《爹爹是镖师》 第1章 顾念 天刚黎明,渚阳县城南一座二进小院内,刚刚练完剑法的十二三岁着藏青短打少女,将剑插入剑鞘。廊前桂花树下站立的着绛红色短打十一二岁小丫头上前接过剑,抬步进入正堂的侧室,将剑挂上兵器架。然后去厢房将洗漱水打好倒入盆中,朝门外喊了声:“小姐,可以洗漱了。” 小姐抬步进来:“空青,你去前院看看,爹爹回来没有?” 空青点头:“小姐,冬忍哥昨晚说过,老爷今天辰时会到家。现在才卯正呢!小姐,奴婢给你梳头吧!” “空青,我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自称奴婢!”小姐嗔怪道。 空青吐吐舌头:“规矩不能乱,奴婢不能没有分寸!” “哼!分寸分寸!咱们家不是官家,也不是大富之家,不讲究那些!我说过了,你比我小,就叫我姐姐。再说爹爹当初收养你和冬忍哥是把你俩当孩子而不是仆人的。”小姐皱眉,坐在梳妆凳上任冬青挽发。指点着冬青绑了个高马尾。面前的铜镜里映入了一张娇俏的芙蓉面,光洁饱满的额头下,一双剑眉入鬓,清澈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小巧的菱唇,上唇可爱的唇珠红润粉嫩,唇不点而红,面相英气灵动。 “小姐,去换套衣服吧!”空青看着自家小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率先离开厢房,穿过正堂,步入后面的小姐闺房。 进门就是一个大大的立柜,拉开柜门,里面的衣服清一色的藏青色。交领的,儒领的,立领的。空青叹口气,那么多颜色,小姐都不喜欢,好难哦! 小姐走上前,选了一套交领窄腰长衫,腰间系上腰封挂上一直缀,系上一个深绿色的香囊,手上拿一折扇,长身玉立,雌雄莫辨的少年郎。 空青撇撇嘴:“小姐,又作男子装扮!” “傻空青,待会儿爹爹回来,不作男子装扮,怎好去前院?”小姐轻哄。 空青翻个白眼:“谁家的小姐像你?每天不是练剑就是扮男子。也就老爷被你骗得团团转!” 小姐轻拉冬青衣袖:“好了,空青。去看看冬忍哥的早膳有没有准备好?” 主仆二人往外走,出得正堂大门,空青足尖轻点,掠过一阵风,凌空一个飞跃,转瞬落到前院门下。 空青扬声问询:“冬忍哥,早膳可好了?” “好了,好了!”闻声而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着黑色短打,手上还拿一白色布巾。目测身高一米八多,五官立体,唯美中不足右脸颊一道刀疤,似一条黑色的蜈蚣爬在脸上:“问问小姐是在前院还是后院用早膳?” “前院吧!”小姐抬步往正堂边的廊檐走,越过东厢,走入膳堂。 膳堂摆放一张长方桌,一张小圆桌。 空青和冬忍将早膳摆上长桌。一碗白米粥,两个煎得金黄的鸡蛋,一碟小咸菜。 然后退到小圆桌边坐下,他俩一人一个白面馒头,一碗白米粥,一碟咸菜。 小姐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米粥,慢条斯理的吃着煎蛋。 待主仆三人用完早膳,空青和冬忍收拾好膳堂。冬忍上前在小姐前站定,垂下头轻问:“小姐有何安排?” “冬忍哥,将马料准备好,准备爹爹回来给他的飞驰用。爹爹喜欢吃的羊肉可买回来了?午膳给爹爹炖羊肉,胡椒可稍多放些!”小姐欢快的吩咐。 冬忍轻回:“都准备好了!” “行吧!待爹爹回来了,去后院叫我!”小姐言罢,往后院走去。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底,后院墙边的一排石榴树已经冒出了新芽,春意盎然。 回到房间,小姐坐在窗前的圈椅里,拿起给爹爹做的荷包,飞快的纤手翻飞,只差最后的收尾了,得赶紧做好。 第2章 顾念的秘密 小姐顾念来到这个大庆朝已经四年多了。大庆貌似是个架空朝代。前世她是一名高二语文老师,参加工作才两年。家里就她一个孩子,爸妈帮她在学校附近全款买了套三居室。穿来前发生了地震,当时正是上课时间,教室在六楼也是顶楼,冲下楼不现实,只能护着学生钻进课桌底下。晕眩迷糊中只听到楼顶坍塌声,剧烈的疼痛中只听到学生们惊呼大哭“顾老师,顾老师”然后她掉入一个深深的黑洞,再醒来就成了九岁的顾念。 九岁的顾念当时正在练习轻功,从地面提气跃上桂花树,气息不稳,内力没有运转起来,一个倒栽葱跌下来,当时就没气了。等前院练功的冬忍发现情况不对,来后院查探,才发现小身子软软的的顾念,惊慌失措的将她抱到床上,泪流满面的跑到镖局找回顾父~顾甲,再找来大夫,大夫手刚摸到脉搏,顾念就悠悠醒来。睁开眼看到爸爸当时就觉得委屈,哽咽着叫了一声“爸”。然后围着的几个人都瞪大眼懵了,“爸”是什么鬼?顾念也觉得不对,这娇里娇气的女童音是自己发出的吗?再看爸爸,双眼通红,浑身颤抖。只因顾甲看到崩溃大哭的冬忍,听他说小姐没气了,他当时就觉得被雷劈了,六神无主的跑回来,看到女儿喊着什么“爸”…顾念看出了这不是爸爸,爸爸喜欢穿休闲运动装,而他穿的是玄色箭袖长衫,头上不是板寸而是墨发高束。脸是那张脸,比爸爸黑,显得更多的是沧桑感。再转着眼珠咕噜噜打量一圈,悄悄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作为穿越人士,顾念躺床上养身体的时间,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她竟然有了一个鸡肋空间。因为顾念抚摸脖子的时候发现左边的脖子上有个痣,按住那个痣,大脑意识里就出现了一个房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穿越小说中的灵泉和天材地宝,也没有肥沃土壤。就一个空荡荡的四十平方的房间,可以把东西拿进去,仅此而已。于是顾念把空间的事刻意回避了,整个当做不存在。 顾甲是镖师,和好友陆宴合伙开了一家镖局。手下有镖师二十多个,都是有武功在身的。走南闯北多年,虽然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但也小有积蓄。唯美中不足,就一女。娶妻王氏,生下顾念第三年就因咳疾不治身亡。顾甲忙着镖局诸事顾忌再找填房会委屈女儿,就断了再娶的念头。这么多年顾念依着自己的性子长大,顾父都没重话过一句,谓之心肝宝贝不为过。王氏死后,顾父就为女儿的一生作好安排。收养冬忍传授剑术,请师父教他厨艺,又请夫子教他认字,算数。既当护卫又当管家!然后又收养空青,请绣活娘子教她女红,自己教她武艺,当作顾念的贴身女使。顾甲这样做也是担心自己哪天遭遇不测,女儿孤苦无依。冬忍和空青虽然是走镖路上捡来的穷苦孩子,顾父并没有把他们当下人看待。这俩孩子也知感恩,就目前来看,对待顾家也是全心全意。冬忍已经十八岁了,顾父多次提及给他寻一良家女子成家立业,但冬忍以脸上有疤,怕吓到女子为由拒绝。无奈顾父承诺,只要忍冬有心仪女子,皆为他操办成亲事宜。 荷包终于做好了,顾念咬断线。伸着懒腰,举着荷包端详,学了几年的刺绣,这绣工还是可以的,绣了福纹的荷包看着就要大气得多,给爹爹用再好不过!顾念有些沾沾自喜。 顾念起身打开立柜边的大木箱,将荷包放进去。从里面拿出一匹深紫色的锦缎,思考着是不是给爹爹做一套衣服。爹爹才三十一岁呢,假如在现代正是成家立业的年纪。而在这大庆,女子十五岁及笄之年,男子十六七岁后就可以成婚生子。女子过了十八岁,男子20岁还没成亲的就属于大龄之列了。一般人家的女子和男子都不会选择大龄男子女子成亲。在大庆三十多岁当祖母祖父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顾念啧啧舌,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她要让爹爹活得鲜活,而不能因为自己这个拖油瓶,让爹爹过度早衰! 第3章 多愁善感的小顾念 这么多年来,顾念不止一次动过让爹爹退出镖局的念头。在和平年代生活的那二十四年,让生活在大庆的顾念没有安全感。刀口舔血担惊受怕的日子顾念不想过,更不想爹爹参与。以命相搏挣的血汗钱让蛀虫顾念用起来羞愧。 顾念喜欢田园生活,等爹爹回来,她就劝说爹爹离开镖局,离开渚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种种田,打打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和爹爹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哪怕吃粗粮,咦咦咦,想起吃的那个割嗓子的粗粮饼,还是算了。哪怕吃的不是精米精面,顾念也认了。 再多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现代的父母买给顾念的精装修的房子,她都没好好住两年。给她买的路虎车都没有突破三千公里。工资卡里的工资都没取出来一分钱…她就来到了大庆。宇宙飞船都到不了的地方啊!偏偏她顾念就来了。 真丧啊! 顾念决定了,这一世,她一定要珍惜和爹爹在一起的每一天,不留遗憾! 爹爹一米八六的大高个,长期习武,体格健壮,只是风餐露宿多了,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想到这里,顾念心里又是一酸。现代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知道自己在地震中死去该怎么挺下去?不敢想象他们一夜白头的痛,也不敢去想他们捧着那个盒子埋入地下时的绝望… 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又为大庆的爹爹心酸,没日没夜的走镖护镖,只为了多挣些钱,让女儿过得开心… 两边的父母都是为了自己啊!眼泪突然就失控了,不停的不停的涌出来。这么多年,她总是忍住不去思念爸爸妈妈,不去想爸爸妈妈突然失去自己的那种悲痛。 又想着爹爹为了自己不受委屈,既当爹又当妈的带着自己生活。这种心痛压抑得顾念有窒息感。 不行!不能进入这种悲伤循环! 顾念抬起头,作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平复心情。 只是暗暗下定决心,等会儿爹爹到家了,一定要和爹爹好好聊聊。 根据爹爹的身高,顾念裁剪了一身长衫,咱虽不是富家翁,但也得有压箱底拿得出手的排面不是吗? 依爹爹的喜好,顾念决定还是做箭袖。宽袖和广袖适合读书的郎君,爹爹就一粗人…不对,爹爹肯定不是粗人,他会剑,会拉弓射箭,会读兵书,会理账…会的很多… 爹爹是不是有秘密?他从没和自己提家世!顾姓!顾念想,有机会打听一下有没有姓顾的大官?啧啧,好像对爹爹太不尊重了,顾念吐吐舌…好吧,只要爹爹不提,我就不问!我姓顾,顾甲的顾! 顾念笑了!被自己蠢笑了! 嗯嗯,这一上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很像顾念!对!就是那个小顾念!大顾念把锅毫无压力的甩给了小顾念! 将裁剪好的料子放在床上,剩下的一卷布收拾好还是放进了木箱里。那么大的木箱,装了半箱布,都是绸和锦缎。爹爹每看到布庄就要买些回来,还美其名曰给顾念置办的嫁妆!哼!谁家爹爹动不动就给女儿办嫁妆的?才13岁的黄毛丫头呢! 顾念从一包绣线里,选出了一匝深紫色的绣线,在料子上比了比,满意的点点头! 穿针引线后,顾念决定从走边开始,边都锁好,缝合起来就快多了! 门外传来空青欢快的喊声:“小姐,小姐。老爷到家了!”空青冲进来调整了一下气息又补充了一句:“陆家老爷也一起来了。” 顾念心中松了一口气,安全到家就好。然后停下手中的绣活,将料子针线都放入绣箩中。 “小姐,这是给老爷做衣服吗?”空青看着裁剪好的料子问。 顾念点点空青的额头,赞许的道:“我们空青真是个小机灵鬼!” 空青嘻嘻笑着:“我就知道小姐最心疼我们老爷了!”然后又撇撇嘴“再说小姐也不喜欢这样的颜色啊!” 顾念笑了笑,抬步往外走:“走!去看看爹爹” 第4章 顾甲归家 出了廊檐。空青揽着顾念的腰,足尖轻点,掠过桂花树,在树梢一借力,凌空两步徐徐落在院门处。空青帮顾念理了理衣服,发现没有不妥后,落后顾念半步,往正堂走去。行至正堂门口,就见爹爹坐在上首,陆叔父坐右下方,两人正举杯喝茶。 顾甲看到女儿眼前一亮,唇角勾起。 顾念走上前,离顾父三步远站定,福身一礼:“爹爹安好!”然后面对陆宴福身一礼:“陆叔父安好!”! 顾甲哈哈大笑:“我儿可好?” 陆宴虚抬手:“世侄女不必多礼!” 顾念上前两步站在顾甲面前端详:“女儿在家自是好的!只是看着爹爹好辛苦!” 陆宴对着顾甲微笑:“顾兄有女就是贴心啊!不像我家陆安那臭小子!” 顾甲开怀大笑,一副有女万事足的得意样!不过又安慰陆宴:“沐儿小丫头也不差,长大了也会像我家念儿一样体贴!” 听着两个爹爹显摆自家闺女,顾念给空青使个眼色。空青上前为二人续上茶水。 顾念对爹爹和陆叔父行礼告退。 带着空青走入膳房,就见冬忍已在忙活午膳了。 三口锅,一口锅里正在炖羊肉,羊肉的香气弥漫在整个膳房内。一口锅里正在焖煮白米饭。中间的锅里正在炒菜,冬忍灶上灶下的忙个不停。空青忙走到灶前,坐在凳子上,往灶膛里添柴。 顾念看着旁边的长条案板,上面两个泥炉放两个陶罐,“嘟嘟”的冒着热气。冬忍解释:“小姐,里面一个炖的是鱼,一个炖的鸡。” 顾念微笑:“不错,冬忍哥做的饭最香了!” 冬忍腼腆一笑:“小姐喜欢就好!” 顾念再看向水槽,上面放着两个竹筛,里面放着洗干净的胡瓜和胡荽,几个剥好的胡蒜。顾念心头一动,拿起菜板放在长条案上,从刀具架上取下一把菜刀,再拿两根胡瓜一通拍。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和一个海碗,将拍好的胡瓜倒入海碗里,再取几瓣胡祘拍几下加入碗中,然后拿几根胡荽切成几段也加入碗里。又从调料架子上拿出装盐的小罐,醋罐,酱油,各倒入碗中少许。用筷子上下拌匀,又拿起碗颠几下,确保入味,倒入盘中,一个凉拌胡瓜就做好了。 冬忍观察半天小姐的举动,询问:“小姐做的是什么菜?我从没见过。” “凉拌黄瓜”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瞬间想到这个朝代并没有这种吃法,胡瓜不叫黄瓜,抿抿嘴:“随手做的,寻思着换个吃法,可以叫凉菜。” 空青想着我家小姐真厉害,不要锅不用火就把菜做好了!于是从灶间出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胡瓜吃起来,然后眼睛一亮:“小姐,这个吃法不错,有一点点酸味,胡瓜也很脆,比炒熟的好吃,开胃!” 冬忍闻言,也吃了一筷。 顾念笑问:“如何?” 冬忍连连点头:“不错!小姐,光胡荽也可以这样吃吧?好像更香了!” 好个冬忍!凉拌香菜当然好吃了!都会举一反三了!“可以的!我家冬忍哥就是厉害!今天又学会了两道菜。”顾念冲冬忍竖起大拇指! 冬忍腼腆着摸摸头,轻咳一下,又笑了! 很快午膳在主仆三人的张罗下做好了。 空青快步去正堂询问老爷:“老爷,午膳好了,可以用膳了吗?” 顾甲看向陆宴点头:“可!” 空青回膳房回复顾念:“小姐!老爷吩咐可以用膳。” 顾念点头。 冬忍和空青将菜用托盘送去正堂的八仙桌上。 羊肉炖萝卜、鸡肉炖香菇、清炖鲢鱼、胡椒炒肉片、清炒白菜、凉拌胡瓜。 冬忍将一坛米酒送上去,然后和空青回到膳房吃饭。 顾念的桌上放着一小碗鸡汤,里面一个鸡腿和一个鸡翅膀加几颗红枣。一碟胡椒炒肉片,一碟白菜和一碗白米饭。 空青和冬忍的桌上一小盆羊肉炖萝卜,一盘胡椒炒肉片,一海碗炖鱼。 顾氏父女从没规定冬忍和空青应吃什么不该吃什么,都是由冬忍和空青自己决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和父女俩一样的吃食都没有关系。没有主仆之分! 膳房里的主仆三人吃得欢实,都小心的摸着溜圆的肚皮傻笑。 正堂里的两个好友也是大快朵颐,连日的疲累渐渐被美食治愈,推杯换盏又对视片刻,相对一叹! 饭毕,空青和冬忍进来收拾好饭桌,空青又新泡两盏茶奉上,退了出去! 第5章 变故突生 陆宴浅饮一口,试探着小声开口:“顾兄,如果情况属实,局势不稳,通州势必首当其冲,我们又当如何自保?” 顾甲拿起茶盏,深思着答:“大局未定,我们退!不卷入任何纷争,且我们义坊镖局作为江湖人士向来不管朝堂争斗!这是我的意思。大家的意见明日一起商议。我是一定退出的。陆弟意下如何?” 陆宴剑眉拧起:“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退又向何处退?” 顾甲饮了口茶,缓缓答:“通州、并州都是吴王属地,都不安全。郑王是闲散王爷,只为自保,不会卷入纷争。随州宿州是郑王属地,我认为可以去。” 陆宴闻言颔首:“顾兄言之有理。情况紧急,明日和诸位兄弟一起商议,如果退,早做准备。” 顾甲拍拍他的肩:“宅子让陆东速去衙署登记出售,该变卖的家产,带不走的都速卖。” 陆宴起身:“弟弟先回家修整,明日辰时镖局共商。”向顾甲一抱拳,转身匆匆大步离去。 顾甲在前堂坐下,对外喊了声:“忍儿!” 话音落下,冬忍快步进入正堂门,对着顾甲抱拳一礼:“义父!” 顾甲一指下手椅子:“坐吧!” “谢义父!”冬忍坐在椅子上,面向顾甲。 “为父不在这半月,家中可好?”顾甲平缓询问。 冬忍老实回答:“一切都好!小姐每天除了练剑,便是和空青一起做绣活。半个月未曾出家门。” 顾甲欣慰点头:“你去衙署一趟,将我们这宅子登记挂卖,越快售出越好!将房契带上。官家如若问起,就回全家返乡。其他不可多讲!” 冬忍大惊:“义父,这是为何?” 顾甲低声解答:“战事将起,通州怕会出乱子。我今晚写信给宿州老友,全家去往宿州。此事保密,万不可向他人透露半句!” 冬忍惊愕点头:“义父放心,我定会办妥!” 顾甲走向内室,从书桌下面的第三个抽屉里取出房契,出来交于冬忍:“宅子当初六百两购得,还是六百两售出吧!有议价者,最低可五百五十两,只要现银,不要银票。可记住了?” 冬忍郑重承诺:“记住了!”然后将房契塞进胸前里衣,抬手压了压。遂向顾甲一抱拳,转身大步向外走。 顾甲出得正堂,在前院扫视一圈,不见女儿踪影,然后走进内院,环视一圈,还是不见女儿,于是扬声喊着:“念儿!” 顾念正和空青在闺房里翻花绳,闻言提着衣服下摆小跑着来到院里。甜笑着喊:“爹爹!” 顾甲的脸上全是宠溺的笑,伸手摸摸顾念的头发:“去爹爹书房,爹爹有话和你俩说。” 顾念拉住爹爹的衣角,雀跃着边走边笑:“正好我也有话要和爹爹说。” 父女俩在前面开心的往前院书房走。空青在后面边蹦蹦跳跳,边笑着说:“老爷!你没回来,小姐天天念叨您呢!” 顾甲笑着瞥一眼女儿:“我家念儿越来越懂事了!” “爹爹!你这次准备在家休养几天啊?”顾念试探着问。 在书房里坐下,空青去膳房沏来三杯茶,两杯分别放置父女面前。 顾甲看向空青:“青儿也坐吧,一家人在一起说说话,不必多礼。” 空青欢喜的搬了张凳子放在顾念身后,坐下歪着头看着顾甲。 顾甲喝了口茶,慢慢开口:“念儿,青儿,为父不准备走镖了。” “真的?爹爹。”顾念惊喜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盯着爹爹。 顾甲看着开心的女儿,微笑着回答:“真的!” 顾念欣喜的重新坐下:“爹爹,本来我今晚就是打算想求你别再走镖了。这下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了。只是爹爹,你怎么突然作出决定的?” 顾甲看向女儿,轻声说道:“当今圣上身体愈发不好了。太子病弱,朝中大臣联名上书求圣上废太子。吴王势力日强一日,我们所在的通州是吴王封地,如果吴王夺嫡,各路藩王打着勤王借口回京,通州必起战乱。我们必须在战乱前速速离开。我已吩咐冬忍将宅子售卖,等明日我去镖局和各世叔商议后,就速速离开通州。稍后我写信给宿州的老友,全家去宿州定居。只是宿州不似通州繁华。念儿可愿意?” “爹爹!”顾念急切的问询顾甲:“爹爹,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按理这都是机密,不可能外泄出来让爹爹知晓!” 顾甲压低声音:“为父这次走镖,押运的都是粮草。粮草本来归朝廷派军押运,这次找了我们镖局。是按江湖规矩行事。为防消息泄露,恐灭口之祸,我令镖局上下个个装聋作哑,送货至交货地点,结清酬金我们就快马加鞭逃回来。个中细节也是为父私下琢磨明白,没跟任何人透露。只你陆叔父也猜测出一二,私下合计才作出决定。乱世虽好发财,但发财也得有命花。所以为父决定远避。青儿和念儿这几天万不可和旁人透露半句。”顾甲看着顾念和空青再三叮嘱。 “我们知道了!”两个姑娘齐声回答。 “你俩回后院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带不走的都留下。到时我们只带走一辆马车,加四匹马。”顾甲又叮嘱了句! “爹爹!”顾念看着爹爹:“宅子售卖,我们只要银子不要银票。假如乱世,银票怕会成废纸哩!” 顾甲颔首,老怀宽慰,他的女儿不是普通的后宅女儿家啊! 第6章 显露空间 顾念看向空青:“青儿,你先回后院,将自己的衣物用品都收拾好。” 空青迅速站起:“好的!老爷小姐,我去了!” 顾甲看向女儿,微微一笑。女儿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呢!空青的脚步声远去后,顾念收拾着书桌上的书,厚厚的一叠。顾念将手放在书上,看着爹爹狡黠的笑了:“爹爹!你看!”然后一叠书,在顾甲的注视下不翼而飞! “念儿!”爹爹惊呼出声! “爹爹莫怕!”顾念话音落下,书又出现在书桌上。 顾甲惊愕的望着女儿:“念儿是怎么做到的?” 顾念走到爹爹身边,扶着他坐下。轻声说道:“爹爹可还记得念儿九岁时从树上摔下?” 顾甲颔首:“念儿那天可把为父吓得三魂掉了七魄。” 顾念望着爹爹,眼含热泪:“那天摔下树后,我当时好像人事不省了,等冬忍哥哥叫你和大夫回来,我又慢慢醒了,无意中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痣。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房间,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我可以把东西拿进去取出来。我想着这个房间没什么用,就没有告诉爹爹。今天爹爹决定我们要搬家了,我想家中的家具都是用习惯了的,都是爹爹用辛苦走镖的银子置办的,扔下可惜,正好我可以带走。爹爹,这个房间不是能装太多的东西,比你的寝房大一点而已。”顾念一口气交代完,心里忐忑不安。假如爹爹把我当怪物可如何是好?自己魂穿的事不能透露半句,就是爹爹也不行。如果他知道真正的顾念已经不在了,爹爹肯定受不了打击。善意的隐瞒才是对爹爹最好的保护,和现代的爸妈无缘再续父女母女情,那么就好好维护大庆的父女情。 顾甲凝视着女儿,惊喜女儿那一摔竟得一机缘。他环顾房间,的确,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置办的既然以后不走镖了,收入就有了问题。千里避乱世,旅途遥远,安家落户又得花费不少,能带走家具自是保存住了家财。沉思片刻,顾甲叮嘱女儿:“那个房间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讲!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你不是说房间不大吗?那就把你的东西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不带!”顾甲起身走向他的衣柜,拉开柜门,打开底下的几个抽屉,从里面抱出几个木匣。一一打开,第一个里面都是银票,十两一张的,五十两一张的,一百两一张的各有一小叠。顾甲数了数,一共二千三百两。“这个明日让忍儿都兑换成现银。”第二个木匣里都是小银锭,五两一锭,一共两层,共二百两。顾甲将匣子递给顾念“念儿收起来吧,银票兑换了明天再交给你!”然后打开第三个小木匣,金光闪闪,都是金首饰:“镯子和钗是你娘留下来的,其他的都是我给你置办的嫁妆!” 又来了!又是嫁妆! 谁叫古代有钱人家的从女儿一出生就开始办嫁妆呢!顾念很忧愁啊!在现代都没混到一个男票,在古代更不抱希望了!不好打击爹爹,欢快的将首饰匣子接过来! 顾念再次当着爹爹的面将首饰和银子收进空间。顾甲看着消失的匣子,高兴的笑起来:“念儿有了这个房间着实惊奇啊!只是念儿,你自己可以进入吗?” 顾念闻言一怔,她还没试过呢!于是心念一动,“咦”了声,然后……没有进去! “爹爹,念儿不能进入,只能物品进入!” 顾甲很失望:“可惜,太可惜了!” “爹爹,怎么可惜了?”顾念疑惑着问。 顾甲还是一脸遗憾:“如果念儿能进去,那么遇到了危险,念儿就有了藏身之地啊。” 爹爹遗憾的是这个啊!顾念心中一暖。“爹爹,你看能装东西就很不错了,家中的银子放我这里,任何人都找不到呢!” “也对!”顾甲颔首:“有银子在,多少对念儿有点保障。为父也要少担心许多了!” “爹爹!”顾念娇嗔:“有爹爹在念儿身边,才是念儿最大的保障啊!” “可是爹爹不能一直将你留在我身边啊!”顾甲叹口气。“念儿长大了就要嫁出去的,到那时爹爹就不能保护念儿了!” 十三岁的顾念跺跺脚:“爹爹,念儿不嫁!念儿要招婿,念儿要一直陪着爹爹,爹爹也要一直陪着念儿!” 顾甲看着娇俏的闺女,乐开了花:“好好好!咱家女儿不嫁,招婿!招婿上门,此计甚妙!” 父女俩相视大笑! 第7章 逃亡大采买(一) 顾念打量着爹爹的房间,东西并不多。一张实木雕花大床、一张书桌,一个大立柜,两口大木箱,一张软榻,两把圈椅,两张圆凳。兵器架上两把剑一张大弓一把弩和箭筒,箭筒里插着一簇箭矢。 顾念看着顾甲:“爹爹,明日我和空青出门一趟,采买些路上需要用的东西。” 顾甲颔首:“你自己要用的多买些,路上要跑一个把月。宿州不像我们这里,偏热,夏衫要多备些。” 顾念应了:“知道了爹爹!女儿先告退了!” “去吧!不要忧心,万事有爹爹!”顾甲再次叮嘱。 顾念站定前院中,打量着生活了十三年的家。不舍是有的,可为了好好活着,只要能与爹爹在一起,何处不是家呢? 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顾念想着要准备的东西还挺多,只等房子一售出,银子一到手就要出发了。时间不等人,也不知那疯批吴王会不会赶尽杀绝。不能等明日了,现在马上出门采买吧。从柜子里取出几张银票,数了数也有300两,这都是爹爹给的家用。出得房间,站在廊前,扬声喊着“青儿”。 “小姐,来了来了!”空青声到人未到,随即跑了出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们出门一趟。” “好咧小姐!只是你要不要戴个帽子?”空青看着顾念歪着脑袋问。 顾念答:“不必了。” “哦,知道了。骑马还是坐马车?” “要买的东西挺多,还是马车吧!” “好咧小姐!我去驾车!”言毕,空青小跑着去了前院马厩。 俩人驾车先来到粮食铺子。顾念扫视着铺子墙壁上书写的粮价,脆生生询问店里的伙计“乌衣巷顾宅可知道?” “乌衣巷顾宅,乌衣巷顾宅”伙计眼睛一亮,“那不是顾镖头家吗?晓得晓得的。” “知道就好!一会儿你们安排将粮送过去”顾念说“我要买的不少,你先记下吧。” 伙计心喜,买得多自己东家就给赏钱,晚上可以割吊肉回去让老娘吃点荤腥。脸上更高兴了,“客人,你请吩咐。” 顾念从精米袋里抓了一把白米看了看,颗颗饱满圆润,满意的点点头。“精米二十石,梁米五石,粟米5石,盐十石,精面十石。”(大庆的一石是四十斤。精米就是优良大米。梁米就是精品小米。一千个大钱就是一两银子。盐是大颗粒的,浅黄色,没有提纯。)精米一石五百钱,梁米一石四百钱,粟米一石二百二十钱,盐一石四十钱,精面一石五百钱。 伙计快速记好账,将单子交给账房。就安排小伙计去赶牛车过来装粮。 空青拿着小姐给的两张银票,走过去递给账房。账房把算盘打得一片响,接过银票瞅了瞅,然后找给空青一贯铜钱,再加五串钱。 空青盯着铜钱算了半天,脑袋还是一团浆糊。顾念点点她的额头,小声说“找回来一两5钱就没错!回家你再慢慢算!” 空青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小姐太厉害了!这么一大车粮食她都能算出多少钱,连算盘都没用!” 顾念捂脸,从空青手里拿来一串铜钱,解开麻绳,数出三十个递给伙计。伙计欢天喜地的双手捧着,嘴里不停感谢“谢客人的赏!谢客人的赏!” 顾念摆摆手“劳烦你送到乌衣巷顾宅。” 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路过酒铺,主仆二人进得铺内。顾念买了两坛米酒,一坛一石也才四十个大钱。 随后来到肉铺。五花肉十四大钱一斤,要了一百斤,顾念要求屠夫切成一条条的,买得多,五大三粗的屠夫态度很好,欣然照办。排骨十个大钱一斤买了五十斤,屠夫高兴的按要求又砍成手指长一块。猪板油三十个大钱一斤,买了五十斤。这个不用吩咐,屠夫就切成小块小块的放一个干净的竹筐里。接着羊肉二十六个大钱一斤买了五十斤。没等顾念开口,屠夫就咧嘴大笑“小公子不用讲,我懂我都懂!”然后利落的抡起大刀,将羊肉剁成长条块。空青看得直乐。 最后就是牛肉了,五十个大钱一斤同样买了五十斤。感觉暴富的屠夫再次使出庖丁解牛的绝活,将牛骨剔出,砍成段儿,还不忘叮嘱顾念“小公子,牛骨熬汤喝最好了,可记住要多熬熬!”牛肉都切成小方块状,顾念点头,心里给屠夫竖了个拇指! 顾念从荷包里掏出十两的银票递给屠夫,屠夫笑眯了眼,接过银票,蹲地上拿石子在地上划拉着“小公子,是不是七两加二百个大钱?我是粗人,从没有客人买这么多,嘿嘿嘿!”。 顾念微笑着答:“你算得很对!” 屠夫小心翼翼的将银票对折好,放进腰间挂着的一个打了补丁的荷包里,用手压了压。从柜子里取出三贯钱,解开其中一贯的麻绳,数出二百个留下,又将麻绳打好结,递给空青。迅速的将五筐肉搬上马车。 顾念数出二十五个大钱递给屠夫,指了指竹筐“筐钱,收下吧!” 屠夫搓搓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犹豫着还是接下了。直到顾念的马车走出了很远,屠夫才收回视线。有钱人和有钱人也是不一样的,屠夫心想。 第8章 逃亡大采买(二) 主仆二人接着驾车来到杂货铺。各种菜种子秤了三两,种子比较贵,八种种子,用了二两四串钱。红薯和番薯既可当菜又可以当主食,还可以用作种子,三个大钱一斤各买了一百斤。看到水囊100个大钱一个买了十个,皮子做的,应当是西域过来的,顾念拿起一个闻了闻没有异味,有点像现代灌水的那种热水袋。想着那么多的肉都要做成坛子肉,顾念就选了三十个坛子,十五个泥炉,二十个瓦罐,两筐木炭。 最后来到布庄。衣服其实是不缺的,家里连空青和冬忍都有锦衣,棉布衣都少穿。但是逃亡路上忌财不外露,顾念就想给家里人都置办几身细棉布衣。一人三套,给自己和空青多备了两匹白色的做里衣。顾念的两匹棉布还是藏青色,空青喜欢红色,就拿了两匹红色。爹爹是长辈就选了玄色,冬忍的选了石青色。棉布六百大钱一匹,十匹布六两。 别小看细棉布,在大庆以耕种为生的农民都是穿的粗麻布,只需200大钱一匹。穷困人家有一套细棉布衣服都要炫耀几个村,一辈子。 回家的路上,顾念还在思考着有什么遗漏的。听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对,还有铁匠铺没去!马车正好路过铁匠铺,主仆二人下了马车,空青将缰绳拴在铺子外面的木桩上,随着小姐进了铺子。顾念抬头看着墙上挂得满满的兵器,和空青一人挑选了一张弓和一把弩,弓六百钱一张,弩比较贵二两一把。弓的射程远,弩虽近,但更好射准!想着以后能打猎,就买了弓箭二百枚,一枚十钱。弩箭二百枚,每枚九钱。剪头都是铁制的,只要没断,可以反复使用。柴刀五把,每把一百钱。又给爹爹和冬忍的腕努各买了二百枚弩箭,小小的弩箭,也是铁制的,五个大钱一枚。其他墙上挂的军用刀剑弓,想着不适用,就没买了。 大庆的子民服兵役,兵器和盔甲都是自己置办的,军队只给有官级以上的官兵才配武器和盔甲。只要你不怕死,空手上战场也没人管的。因为朝廷不拨款! 回到乌衣巷,冬忍已经在门口张望着,看到马车回来,才松了一口气。帮忙把东西卸下。粮食搬到粮食房,肉类搬到膳房。 看到这么多肉,冬忍目瞪口呆。 顾念笑笑说:“冬忍哥,吃了晚饭后,我们一起做坛子肉。你有空就把肉清洗干净沥干水,五花肉留5斤做馅,精面揉好醒发好做馒头和煎肉饼,每样做50斤面的。” 冬忍惊愕的看着顾念还是点点头,很快就忙碌起来了。只要小姐吩咐,冬忍就照做,绝不多问半句。 顾念接着吩咐:“青儿你帮忙把所有的坛子都洗干净,抹干水备用。” “好的,小姐!”空青大声回答,也去了膳房。 顾念抱着几匹布回到后院,她得趁早,把衣服都裁剪出来。为了骑马赶路方便,每人都做两套骑马装,一套短打。 衣服裁剪简单,但十二套衣服还是要花些时间的。 裁剪完,顾念的习惯就是先锁边,为了方便,先穿好十几根针线备用。先做冬忍哥的吧。 低下头飞快的穿针引线,纤手翻飞,偶尔抬头扭扭脖子,揉揉眼睛就接着忙活… 暮色降下来了,房间里的光线暗了,顾念揉揉眼睛。就听到空青清脆的声音:“小姐,晚膳好了,老爷让去前院一起用。”接着人进来了,拿起顾念做到一半的衣服,赞不绝口“小姐的绣活真好,明天我们一起做吧!” 顾念答:“好好好!快去用晚膳吧,晚上还有很多活儿呢!”想到那么的坛子肉,顾念心里就发虚。 进入前院正堂,饭菜已经摆上桌。顾甲已经就坐主位,顾念坐到爹爹右下手,空青挨着顾念坐,冬忍坐空青对面。“用饭吧!一家人好久都没有一起用饭了。不必拘谨。”言毕,顾父率先动筷,然后顾念动筷,最后冬忍和空青才开吃。这是大庆的规矩,主人和长辈没动筷,再饿,你也得等! 大庆是个阶级森严的朝代。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仆的生死大权全凭主家,打死不违律法。顾家从没把空青和冬忍当仆人,只当义子义女。潜意识里,他俩还当自己是仆,可能是在原生家庭里影响太大了。只有没外人在家时,他俩才真正的放松。他们心里也知道,这一辈子他俩都是为了顾念而活。他们心甘情愿,顾念对他们多好啊!从没责骂打过他们,吃的精米白面,穿的锦衣。自己的爹娘都没对自己这么好过!所以他们心里对顾念忠心不二。顾念的里子是现代人,平等的念头不可能让她苛待空青和冬忍,再说她还是人民教师呢,纯粹把他俩当穷困山区的儿童了。 菜还是中午的菜,做的份量很足。都是顾甲喜欢吃的,所以他对冬忍更是满意! 饭毕,空青和冬忍收拾碗筷。空青再沏上茶来,侍立在顾念身后。顾念陪着爹爹饮完一盏茶,然后起身对爹爹说:“爹爹半月来辛苦了,早些洗漱休息吧。我去膳房帮着忙会儿。” 顾甲点头应允:“你们三个早点忙完早点休息。明天早起接着收拾。” 顾念和空青福礼告退。 来到膳房,冬忍正看着那么多肉发呆。看到顾念像等来了救星“小姐,这些肉怎么做?” 空青迅速坐到灶膛前的凳子上,她的定位在那里,负责添火。然后把三个灶都依次烧着。 顾念指着五花肉“你把肉都切成片,这么厚”顾念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半厘米的厚度。冬忍了然,左手持刀,右手梭动着长条肉划过,将切好的装进小篮子里,送到灶台上。顾念一片片的将肉贴进锅里,贴满一锅后又贴第二锅,第三锅。随着锅里温度升高,肉片慢慢滋滋冒油,肉的香味也弥漫开来。待肉煎成金黄色,肉里的油也流到锅底。顾念用筷子将肉片翻个面儿,每口锅里加了少许盐和花椒继续煎。等颜色变金黄后拿锅铲翻炒几下,连煎出来的油一起,盛入干净的坛子里。顾念盛完一锅,冬忍就迅速的又贴一锅。九十多斤五花肉,一共做了九坛坛子肉。满膳房的肉香,空青吸了吸,嘻嘻笑着:“闻着肉香味儿就饱了!” 看着剁好的排骨,顾念指导着冬忍腌制排骨,倒入盐、酱油、适量的花椒拌匀。可惜没有孜然,不然可以做孜然排骨,孜然羊肉了。 听到空青的感叹,顾念瞥她一眼:“想吃就吃呗,你家小姐管够!” 空青吐吐舌头:“晚上吃得太饱了,现在吃不下。” 冬忍微笑着看了空青一眼:“你哪天吃得不饱?每次最后放碗的都是你!” 空青跺脚:“小姐你看你看!冬忍哥笑话我!” 顾念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冬忍哥不是笑话你!是他做的饭好吃,才让你多吃了一点点而已。”边说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着一点点。 空青满意了,重新坐回凳子上“哼!还是小姐最好了!” 第9章 制作坛子肉 顾念把大半罐菜油倒入最里面的锅里,等油烧开的过程中,将切好的猪板油倒入中间的锅里,五十斤有点多,估计得分三锅熬油。猪板油里加入半舀水,盖上锅盖,就等着熬出油来了。 在外边的锅里加入少量菜油,等油冒烟加入干辣椒和花椒,炒出香味就将羊肉倒进去翻炒。“青儿,烧三个泥炉,一会儿炖羊肉。” “好咧,小姐!”空青将灶堂里的炭夹入三个泥炉中。 冬忍搬来三个瓦罐放在案板上备用。 里间锅里的油开了。冬忍将腌入味的排骨铲进锅里炸“小姐离远点”!冬忍大声提醒,油锅里加入排骨,“滋滋滋”的声音,油有些往外溅。 顾念退得远了些。冬忍把外锅里的羊肉翻炒几下,盛起看了看,就加入大半锅的水进去炖,盖上锅盖。然后又拿长柄锅铲翻动里面锅里炸着的排骨。 揭开中间熬油的锅盖,油香味肉香味弥漫了整个膳房,已经出了大半锅油,没熬化的板油浓缩到锅中间,冬忍将没化开的油翻个个儿,盖上锅盖继续熬。 外边的锅,锅盖的周围都冒出热气,汤烧开了,顾念上前揭开锅盖,搬一个瓦罐放灶台上,将锅里的羊肉和汤一起舀入瓦罐中,七分满了才罢手。冬忍很有眼色的将瓦罐搬到泥炉上,盖上盖子小火慢炖。刚好一锅装了三个瓦罐。 顾念又将油倒入适量锅里,开始第二锅的炖羊肉。“青儿,再烧三个泥炉。” “知道了,小姐。” 泥炉都在长条案下,空青搬出三个,冬忍又从置物架上取下三个瓦罐,放在案板上备用。 顾念将干辣椒和花椒放入锅里翻炒,等香味溢出后加入羊肉翻炒。然后加入水等烧开舀到瓦罐里炖。剩下的羊肉还要分两次进行。 中间锅里的油熬好了,空青停了火,只等油冷却点儿再舀进油缸里。 里面锅里的排骨也呈金黄色了,顾念夹起一块,吹了吹,小咬了一口,很脆,也入了味,比现代的饲料猪肉好吃的不止一点点。“可以了,冬忍哥!入味了,很好吃!” 冬忍闻言,将排骨捞起倒入坛子里,一锅炸了三坛子。将坛子搬到置物架上,冬忍开始了第二锅排骨的油炸。 顾念将油锅里的油渣捞起放在坛子里,油渣可以炒青菜,可以剁碎做肉饼,也可以做饺子馅…饺子!顾念点点头,这个可以安排起来,等到了并州吧! “小姐,牛肉准备怎么做?”冬忍的话打断了顾念乱飘的思绪。 顾念看了看一满筐的牛肉:“牛肉和羊肉一样做吧!都是为了赶路方便,做熟了在路上烧点火随便热一下就可以吃。如果不急我们可以边赶路边打猎,但现在打猎是行不通了,只能在家里多多准备些。” 冬忍看了看满膳房的坛子和瓦罐,这下明白了小姐买这么多肉的用意。小姐真聪明!冬忍偷偷看了几眼小姐!同样是女子,空青怎么就想不出来这么好的办法?每天只知道吃吃吃!冬忍偷偷斜眼瞪了灶膛前的烧火丫头一眼! 一个时辰后,羊肉炖好了,一共十二个瓦罐都是满满的。 猪油熬好了,满满三大油缸,以及两坛子猪油渣。 排骨炸好了,一共装了九个坛子。 现在三口锅里都在炖牛腩…牛肉!冬忍舞动双刀在剁油渣和五花肉。傍晚醒的面差不多了,他要煎完肉饼做好馒头才睡觉。 顾念和空青一起做了十五蒸笼馒头,一蒸笼十二个。蒸笼用完了。看着醒好的面,应当一共可以做300个馒头。 “小姐去安置吧!等牛肉起锅了,我很快就做好了!”冬忍不忍心小姐陪着一起忙碌。 这一天下来,顾念确实疲累了,掩嘴打了一个秀气的呵欠。“也好,冬忍哥。忙不完就明天再忙,你也早点休息。” 冬忍点点头:“知道了,小姐!” 空青给三个灶膛里都添了柴,才站起来掸掸衣服陪着顾念往后院走。后院都能闻到肉香味儿! 到了浴房,空青将泥炉上的瓦罐提起来,将热水倒入洗漱盆里,再舀半勺冷水试了试水温,服侍顾念梳洗。 洗漱干净,顾念吩咐:“你也尽早梳洗安置吧!不必再跟来了。” 空青应了声是。 顾念回到房里,关上门,换了干净的小衣。顾念的小衣都是自己做的现代样式,内裤有三角的,有平角的。才刚开始发育,她就只做了小背心,绸缎面料,顺滑贴身。穿上睡袍,重重的倒在床上,展开被子盖好,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10章 做衣服 一夜无梦,次日卯时一到,顾念就醒了。随即听到空青的敲门声:“小姐,该起了!”顾念下床,穿上拖鞋去把门打开,转身伸着懒腰坐回床上。空青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短打递给顾念,然后去兵器架上取下顾念的剑,“洗漱水都打好了,小姐快去吧!”语毕掩上门,率先出去了。 等顾念洗漱好,来到廊前,空青上前递上剑,然后拿起自己的剑先舞个剑花,腾空而起,跃上桂花树,站在树梢,看向前院,随即持剑而下。欢快的说:“小姐,老爷和冬忍哥已经对练上了,我们也开始吧!” 顾念抽出剑,将剑鞘放树下,和空青相对,互相抱拳一礼,然后同时单脚向后滑行数步,顾念冲向空青凌空一劈,空青轻盈向上一托,顾念提剑向空青刺来,空青后仰腾空而起,飞快的向顾念削来,顾念迎向空青,绞住她的剑。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足尖轻点,向后划行几步…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半个时辰过去,双方才收势。 前院比她俩先结束,都各自洗漱去了。顾念顺便把自己的小衣洗干净,晾晒在洗漱房侧的架子上,架子是竹子搭起来的,三角架。 一刻钟后,在前堂一起吃过早膳。 顾甲交代三人:“忍儿把我吩咐的事办好。念儿和青儿就在家收拾行李吧!我去镖局把事情处理了就回家。记得事情办好就回!” “知道了!”三人齐声回答。 顾甲走向马厩,牵出他的飞驰,走出大门就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冬忍胸前斜挎一个包袱,从马厩牵出他的八百出门,也是疾驰而去。 空青赶紧上前将大门关上。 顾念吩咐:“青儿,你去把我昨日裁剪好的布拿到廊桥,我俩一起做。” 空青蹦蹦跳跳着向后院去了。 顾念走向膳房,看到架柜上都已密封好的坛子,留了三坛子在架子上,其他的用意念全部收进空间。然后走进膳房后的粮食库房,将昨天买的粮食也收了,靠着墙边,整齐的叠放在一起。库房仅剩一袋白米和一袋精面了。 走回后院,空青已经上手做自己的衣服了。顾念去了空青的房间,环顾一圈,一床一桌两木箱两椅子,干净整洁,是个讲究的小丫头。很好! 顾念在空青旁边坐下,拿起针线,先将冬忍的衣服收了尾。再拿起爹爹的衣服,巧手穿梭。一上午的时间,两人都没起来走动一下,只是不时的揉揉眼,伸伸腰。终于两人各自做好了一套。 看看太阳,大约到了午时。空青停下手中活计,看向顾念:“小姐,我去前院看看冬忍哥有没有回来?没回我就做饭了。” 顾念点点头:“辛苦青儿了。” 空青嘻嘻笑着:“不辛苦的!” 顾念继续做衣服,爹爹和冬忍的各做好一套,顾念抖开衣服看了看,在冬忍的衣服下摆绣了几从修竹,袖口绣了一圈云纹。爹爹的衣服下摆和袖口都绣了一圈福纹。 骑马装好做,就是袖子费时间,不过熟能生巧,做得多了就觉得简单。 顾念看看脚,昨天只记得买布,忘记买鞋子了,看来还得抽时间出去一趟。是的,顾念没有学会做鞋子,太麻烦了,一块块的布糊在一起,还要糊很多层,晒干了照着鞋样剪下来,再用粗麻线把厚厚一叠缝在一起,叫什么千层底儿。纳鞋底可费劲了,不小心扎着手指头可疼了!空青倒是会,但她一个人也做不赢全家的鞋子。所以顾家买鞋子穿的多。顾念很想念现代的运动鞋,鞋底厚不伤脚。而这个朝代基本都是布鞋、绣花鞋。最多就是在鞋面和料子上做点文章,绣几朵花呀,布面啊、锦面啊、缎面啊!但是走路脚还是疼得很。无他,到处都是泥巴石头土路,鞋底薄。 顾念暗暗把买鞋记在心上了。 院中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顾念抬头望去,空青捧着两个匣子走来,将匣子递给顾念:“小姐!老爷和冬忍哥都已经回来了。老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顾念了然,这是昨天那些银票。冬忍哥把银票都兑换成了现银。结果匣子还蛮沉的。顾念走回内室,将匣子打开,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每匣两层,一层十个。一匣一千两。重新盖好,收进空间。 顾念没有坐下来做衣服,她对空青说:“去前院吧,一会儿要用午膳了。” 空青放下针线,站起来,落后顾念半步,一起往前院去。 到了前院,顾甲背着手站在影壁前来回踱步。 顾念走到爹爹身前福身行礼:“爹爹是有烦心事吗?” 顾甲对女儿勉强一笑:“也不算烦心事。我和你陆叔父上午在镖局和各位世叔商议解散镖局的事,他们都不同意。除了你陆叔和我退出,其余世叔都要继续开下去。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如果不是此变故,虽然走镖幸苦,但赚的也不少。” 这话是不假!因护镖便利,去南方带北方的紧俏货去售卖,去北方带南方的紧俏货售卖。只要看准时机,总能抓住机会! 顾念点点头:“但愿他们能顺风顺水,吉星高照吧!爹爹,那我们何时可以启程?” 顾甲看向女儿:“下晌有衙署带买家来看房,过契后,明日一早即可启程”。 顾念大喜:“爹爹,饭后我去皮料铺买几双鞋子。” 顾甲欣然答应:“好!带上空青一起!” 第11章 皮货铺买鞋 饭后,空青驾车,顾念坐在车厢里,车箱也不过两个平方大小,能装的东西不多,勉强装些路上用的吧! 来到皮货铺,掌柜的打量着顾念和空青,穿的衣服料子都不错,于是好声好气的询问:“二位客人有何需要?” “看看鞋子!”空青环顾一圈。 顾念不是第一次来,所以直接走向放鞋子的柜子,一眼就看中了棕色的鹿皮靴,掌柜的将靴子拿出来:“新做的,昨天才送来。上好的鹿皮,客人看看这做工,我们是百年老铺,童叟无欺!” 顾念颔首,没办法因为喜欢,所以装不下去矜持,接过来在脚上比划了下,可以穿的。“多少钱?” “姑娘好眼力。这双25两。”掌柜的笑眯眯。 空青瞪了掌柜一眼!不高兴掌柜的认出小姐!就不知道装糊涂喊小公子吗?哼!空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姑娘再看这双是去年底新做的,只要十两。颜色差了些,皮子都是上等货。”掌柜的又取出一双鹿皮靴。 顾念接过来看了看,是深棕色,有马丁靴的既视感。一般闺房女子都喜欢鲜亮的颜色,不会买这种成熟的颜色。可顾念喜欢,而且骑马穿再合适不过了。“行!这两双都要了。” 掌柜的高兴不已。天气变暖和了,皮货就会滞销,要等冬天才有商机。这一下做出去两笔生意,今天的财神上门了!东家也会高兴的,店里积压了这许多皮货,每次来铺子里东家都没好脸色。这下腰能挺直了!唉!做掌柜的太难了! 顾念看向空青:“青儿可有喜欢的?” 啊!掌柜的激动得一哆嗦,还有生意啊!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拜拜财神了,好多天没拜,对不起财神爷啊!掌柜的忙小跑着走到空青身前:“客人!我这铺子里可都是上等货,错过了就要等一年。看看可有中意的?” 空青指着柜子底层的几双:“这两双我要了!这两双给冬忍哥,这两双给老爷!”财大气粗的空青盯着几双鞋不眨眼。 掌柜的一看,好家伙!正好这六双是去年没卖出去的,这下全卖出去了。“咕咚”掌柜的使劲咽了咽口水,生怕空青变卦,颤抖着手把鞋子取出来,大方的拿一块皮子包袱包起来,递给空青,“这六双都是十两一双,用的上等的牛皮。” 顾念好笑的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双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找回一个五两的银锭,又送给顾念两块白色的兔皮“客人可以在冬天做帽子和手衣。” 顾念接过,道了声谢。 空青抱着大包袱和顾念走回马车。 “小姐,还要去哪里吗?”空青咧着嘴笑。 顾念捂脸,这没出息的小样儿!两双鞋子就乐傻了。顾念嗔道:“看你那高兴样儿!走吧,还是去趟杂货铺,买些油纸和油布。” “好咧!小姐坐好了!”空青跳上车辕,轻挥马鞭,二黑就哒哒哒的迈开马蹄!空青听着小姐的嗔笑,心里得意极了。空青的快乐,小姐不懂啊!六十两银子呢!小姐都能随了我的意!谁家的丫头能做主子的主?我空青就是要恃小姐而骄!空青咯咯咯笑出了声。 对了!二黑是空青的马,黑色的!因为顾念的马叫小黑,所以空青就把她的马叫二黑了。可惜冬忍哥的马不是黑色的,不然就叫三黑!别问空青为什么这样取名,哼!空青得意极了!她们大柳村都是这样起名的!空青的大姐叫大丫,二姐叫二丫,空青就是三丫!想到这里,空青不高兴了,呸!谁叫三丫了?我是空青!不想了不想了,空青一下蔫了。 二黑好像知道了空青的心思,蔫哒哒的来到杂货铺。 顾念挑了四卷油布,预防下雨,扎帐篷用得着,两叠油纸,油纸是用来包熟食的。买了十个斗笠十个蓑衣,勤带雨伞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顾念看到店里的几堆粗麻绳,心念一动,假如野外不能投宿,用绳子编几个吊床也比睡地上强!于是麻绳买了四捆,一捆一百米,才一百个大钱一捆。 看到火折子,买了十个!蜡烛买了五箱,一箱一百支,十个大钱一支。红糖买了十斤,买了红糖就少不了生姜,也买了十斤。胰子买了五十块,一块六十个大钱,顾念犹豫了,她其实也可以…做,但又不想做,因为不想暴露太多。有个空间就令人匪夷所思了,再制作一堆肥皂,冰块什么的,恐怕被人当做妖怪了。想想还是算了吧,能买就买吧!有爹爹赚的钱足够生活了。顾念不想大富大贵的生活,只想低调的在大庆宅几十年,和爹爹一起!见识过现代的文明,大庆的一切都提不起顾念的兴趣,已经藏拙四年了,还是继续躺平吧! 出了杂货铺子,上了马车,明天就要离开了,两人在渚阳城里溜达了一圈。路过点心铺子,各种点心都买了几盒。每种点心留了一盒放车厢里,其他都收进了空间。 回到乌衣巷口,就见冬忍站在门口张望,看到了马车回来,同样先松了一口气。进了院子,冬忍帮着卸下车厢,空青牵着二黑去喝水,吃草料。 “冬忍哥,车厢里的东西不用搬出来了,归置一下摆整齐。就这样放着吧!你多看一眼,自己心里也有个数了。”顾念边吩咐,边在石桌上打开包袱,取出一双黑色的牛皮靴递给冬忍。“明天赶路还是穿这靴子吧!你的鞋子不能穿的都扔了,别舍不得穿,我这里还有一双你的鞋子,暂时先放我这里。” 冬忍接过鞋,憨憨的笑了。 顾念拿出一双爹爹的,一双空青的,其他的都重新包起来。 空青抱着自己的鞋,开心的去了后院。 第12章 离开前夜 顾念走到正堂前,顾甲正在喝茶,看到女儿,先是展颜一笑:“念儿回来了,衣服鞋子可置办齐全了?” 顾念回爹爹甜甜一笑:“能想到的都买齐了,有短缺的路上再补给吧。”说着,将给爹爹买的鞋子递过去,“爹爹赶路还是穿这双吧。” 顾甲接过接着颔首:“嗯嗯,我儿长大了!都能帮爹爹理家了。” 顾念咯咯咯笑出声:“爹爹还把我当小女娃呢!”又询问“爹爹,买宅子的人来了吗?” “来了。”顾甲走入内室取出一匣子,交给顾念“里面是五百八十两,收起来吧!” 渚阳的宅子一向供大于求,因为通州富裕,所管辖下的府县都很繁华,慕名而来的商贾如过江之鲫。每天都有不少外地来的商人去衙署询问售宅信息。顾宅和陆宅一登记完,负责售卖的小户吏就赶快通知了得了对方不少好处的林姓商人,所以林姓商人听到消息大喜,又塞给小户吏一个十两的银锭。顾念一出门,小户吏就带着林商人来办好过契了。只等明天辰时一过,顾宅的牌匾一摘下,就会挂上林宅的牌匾了。 顾念接过匣子问爹爹:“爹爹不留些银子身上备用吗?” “这个整银念儿收起来!” 顾甲拍拍荷包:“为父身上还有一百多两,路上足够家用了!” 顾念闻言也不推辞了,将匣子收进空间。现在空间里一共有白银二千七百八十两了。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大庆,一般农家全年的家用也才三四两,这两千多两,顾念只要不败家,足够生活了。 “爹爹”顾念看着爹爹“明天一早不要练习剑法了,晚上各人把随身要用的都放包袱里,带两套换洗衣服。其他家具放房间里不要动,我明天一早就起来收拾。膳房的都放马车里,掩下耳目。路上所有的吃食我来把关。爹爹记得叮嘱冬忍哥和空青。” “好好好!为父记下了,晚膳后我交代下去。”顾甲忙答应。 顾念又说:“爹爹,我先回后院了。你也规整一下吧!东西都放柜子和箱子里,明早床上的被子褥子都放进木箱里,方便我收拾。” “爹爹记下了!”顾甲颔首。 顾念福身告退,回到后院,继续做冬忍哥的衣服。冬忍性格内向,做事沉稳,青阳剑法练得和爹爹一样炉火纯青。自己和空青内力不够,所以剑法威力也不够。爹爹是真的把冬忍当儿子一样,冬忍也是敬重爹爹,爱护自己的!咬断线头,顾念还是在衣服下摆绣上修竹。给爹爹衣服下摆还是绣了一圈福纹。绣完最后一针,就听见空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姐!”空青开心的说“老爷说晚上还是去前院用膳。还让我和冬忍哥从明天起就叫他义父不要叫老爷了!”空青嘻嘻笑着,“这怎么好意思啊!” 顾闻言笑出声:“是你自己一直要叫爹爹老爷的!你看冬忍哥不就是叫爹爹义父的吗?” “嗯嗯嗯”空青重重点头,“明天我就改了!真好啊!我也有义父了!” “开心了吧!”顾念怕空青难过,忙岔开话题了“是不是要用晚膳了?” 空青懊恼的拍拍额头“我都高兴得忘记了。” 顾念收拾好给爹爹和冬忍做好的衣服,抱起来和空青一起朝前院去。 “小姐!冬忍哥的衣服你也做好了吗?” “才做好两套。晚上还要做我自己的。你的才做好一套。晚上我们要抓紧做了!赶路做衣服不方便。”顾念叮嘱着空青。 空青重重点头。 正堂里,饭菜已经摆上桌了,顾甲和冬忍已经等着了。 顾念先将爹爹的衣服送到内室的床上,再出来将冬忍的交给他,冬忍感激道“小姐又帮我做衣服了。” 顾念微微一笑:“为义兄做衣服不用感谢,等有了嫂子就不用我做了!” 冬忍憨憨一样,抓抓头发,眼睛盯着地面乱飘。 空青嘻嘻笑着,小手一挥:“小事一桩!我也可以帮冬忍哥做衣服!” 小大人般的做派惹得三人哈哈大笑,也缓解了冬忍的尴尬。他飞快的抱着衣服送入后面自己的房间,才回到正堂。 “好了,用晚膳。然后按我吩咐的,你们照着做吧。明天不用做早课,早点用早膳,辰时出发。出了南城门和陆世叔一家会合。晚上事情做完都早些安置!”顾甲说完率先坐下开动。然后依次用膳,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 膳后,空青和冬忍收拾碗筷和膳房。顾念进入爹爹的房间,将爹爹路上要穿的里衣收拾两套出来,薄袄裤一套,这是顾念按现代羽绒服的做法改良的,两层棉布中间夹了一层棉花。用针线缝成一个个小方格防止棉花跑位。轻薄暖和,不像大庆的妇人做的那般宽大臃肿。外面再套上外衫,既有风度又有温度!因顾甲长期走镖,所以顾念在膝盖部位加厚了棉花。这衣服深得顾甲的喜欢!顾念为爹爹做了三套。从柜子里将披风取出来,搭在圈椅上。腕弩和弩箭一包(一包三十枚)。再让爹爹拿几支药膏,有金疮药,去伤寒的药带着一起。 顾甲看着女儿忙碌,很是欣慰。 从爹爹那里出来,顾念去了膳房。膳房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不像昨晚遍地都是坛子罐子。置物架上放着两筐白馒头,两筐肉饼,旁边还有四个小篮子,也都装满了。顾念将馒头和饼收进空间了,只留四个小篮子放膳房里。泥炉和瓦罐只留了一套,其他的也收起来了。空间有保鲜功能,里面温度不高,但还有这功能也是奇迹。 粮食房里也空了,顾念很满意! 走回后院,一团漆黑,只自己房间里透出亮光。燃了三支蜡烛,空青正飞快的飞针走线,看着小丫头上下翻飞的手,顾念笑了。 第13章 空青 空青是自己穿过来后爹爹捡来的,比自己还小了一岁。爹爹觉得顾念很孤单,没有玩伴。冬忍毕竟是男孩子,而且是住在前院。晚上没有人陪着顾念,他担心顾念害怕。和顾念商量好后想买个丫头。去人牙子那里寻了几次,都没有合眼缘的。 顾念第一次见到空青,是在下雪天。 爹爹走镖回来,骑马进的院子,然后就拢着披风来了后院,顾念正坐在火盆边玩九连环,天杀的!她的智商被古人碾压了,一个时辰都没解开!正气恼着呢爹爹从她手里接过九连环,转动几下,就…她咧嘴笑的时候就惊奇的看到从爹爹的怀里拱出一个小脑袋,揪着爹爹的披风,瞪着眼睛盯着顾念! 爹爹将那个女孩子…不!小乞丐!稀稀拉拉一头枯黄乱草般的头发都打结了。下雪天就穿了一身打满补丁的麻袋衣服,没穿鞋子,脚上都是干了的泥,有几块还蹭掉了,脚是乌青的,好几道血口子…放在地上,只到顾念脖子高的豆芽菜怯生生的往顾甲身边靠! 顾念生气了! 冲过去,将小乞丐扒拉开,颇有气势的掐着小腰!“这是我爹爹!” 然后仰望着爹爹,跺了两下脚:“爹爹不可以抱她!” 顾甲蹲下身,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轻哄着:“念儿看她是不是很可怜?你看她的脸上都是冻疮,她的手和脚都冻得流血了。爹爹不抱她!让她给你做伴好不好?” 二十四岁的顾念顺了口气!她只是怕爹爹把对她的好分给了别人。现代独生子女的自私自利带到大庆了。好吧!既然是来陪着我的…顾念拉起小豆芽的手,“你叫什么呀?” 小豆芽怯怯着“叫三…” “她叫空青!”爹爹打断豆芽的话,然后看着空青“空青!这个名字喜欢吗?” 豆芽…空青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喜欢”! 顾甲对空青说,你以后就陪着小姐住在后院吧。 空青努力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般的瞪眼看了顾念一眼,然后又看一眼…大声喊一句“小姐!” 顾念吓一跳,笑了,拍了拍空青的背,不要怕,我不吃你的!然后跑到柜子里,拿出小顾念的衣服,薄的,厚的,锦缎的,绸缎的…这个给你穿! 顾甲去打来热水,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洗浴房,让顾念教空青洗头洗澡。 慢慢的,空青的怯懦消失了,不再低着头看着脚,不再见到生人躲到门后了… 每天像模像样的练习剑法,练习内力,练习轻功,学做饭,学做衣服,和小姐学认字,学算数,学理家,学着照顾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忙忙碌碌的,像个小陀螺转个不停! 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 空青抬头对顾念一笑:“小姐怎么不坐呀!” 顾念走过去挨着空青坐下,拿起自己没做完的衣服继续赶工。随着时间的流逝,沙漏一个时辰翻动一次,已经翻两回了。空青在做自己的第三套衣服了,第三套是短打。 顾念也在做自己的第二套骑马装。十三岁的少女,顾甲视若珍宝一样的女儿。果真是豆蔻年华青春少女。烛光下,看着美丽动人的小姐,空青心里笑了!真好啊,陪在小姐身边! 空青的衣服彻底做好了,小丫头站起来伸着懒腰,将三套衣服叠好。开心得眉眼弯弯。没进顾家前,三丫八岁前都没穿过新衣服,自从做了义父的孩子,不仅吃饱穿暖还有绸子衣耶,还不止哦!空青掰着手指头,她竟然有马啊!整个大柳村都没有马,连里正家都只有一头老驴子。她的小姐还给买了皮子鞋,还是两双呢!空青斜抬下巴,以前奶奶总骂自己是赔钱货,被奶奶扔在雪地里不让她回家,唬着她再敢跑回去就打死娘,她就不敢回去了!只是好冷啊!空青蜷缩着小身子,快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了马蹄声,然后看到了义父跳下马,朝自己走来,探了探鼻息,就把自己提起来,搂进了怀里,用披风裹着,义父的胸好暖和啊!义父带她回家,见到了小姐!小姐给她穿好看的衣服,空青都不敢摸一下,怕手上的冻疮膏抹坏了衣服!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过赔钱货三个字了,那些挨打挨骂的日子都已经离三丫很远了。哼!她不是三丫了,她是空青!她义父取的名字,多好听的名字呀!不像三丫,站在村头一喊就能喊出十多个三丫。空青多好听啊!村子里都没有这么好听的名字。空青识字,会骑马,会飞…不是飞,是轻功,会耍剑…空青边抚摸着做好的新衣边笑,而且还笑出了声。 顾念听到笑声,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问空青:“青儿这么喜欢新衣服啊?” “嗯嗯!”空青重重点头,“青儿喜欢义父!喜欢小姐!喜欢新衣服!喜欢新鞋子,喜欢吃白米饭,喜欢吃肉饼子…还有很多很多,青儿都喜欢。” “青儿!”顾念点点空青额头,“你要一直这么开心下去!记住了吗?” 空青眉眼弯弯,连鼻梁上的几颗小雀斑都显得生动了:“只要呆在小姐身边,青儿就会一直开心!” “好好好!我们青儿一直待在我身边!”顾念哄着这个小孩儿。十二岁,才五六年级的学生吧! “小姐!我来做冬忍哥的衣服吧!”空青拿起裁剪好的石青色的料子。“老爷的衣服我担心做不好。”边说边嘟着嘴嘀咕。 “行行行。爹爹的衣服我做,冬忍哥的衣服你做。”顾念继续哄着空青,“做好了,让他给你买糖葫芦吃!” “嘻嘻!”空青得意了“不给我买糖葫芦我也给他做衣服,冬忍哥做的饭好吃。他还愿意教我。” 第14章 梦回现代 沙漏再次滴完,快亥时了。 顾念起身,伸着懒腰:“好了!青儿回去睡吧,明天赶路可不兴打瞌睡。收拾自己的行李,带几身换洗衣物就好。房间里的其他东西都放柜子和箱子里。腕弩记得戴上,弩箭随身携带一包。” 空青起身,带走了自己做好的衣服,也带走了给冬忍做了一半的衣服:“我记下了小姐!小姐明天见哦!” 顾念收拾好自己的衣服,第二套衣服只差收尾了,太困了,她只想见周公。简单梳洗一下,脱掉外衫,换上睡袍,就意识迷糊的躺下了。 梦中的自己竟然回家了,爸爸妈妈的家。刚进入玄关,松子就兴奋着扑上来,纵跳着抱着自己的腿,嘴里呼呼的冒着热气,不时伸着长舌头舔自己的手,大尾巴摇得飞起!顾念摸着松子的脑袋,不停嫌弃“松子,你又胖了!是不是我不在家,爸爸偷偷给你喂肉了?松子,我跟你说哦,你年纪大了,肉要少吃,记住了吗?”松子亲昵的围着顾念蹭。 爸爸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围着围裙,手中还握着锅铲,伸长脖子看着顾念笑:“念念回了!饿了吗?有炸好的小酥肉可以先垫垫。饭一会儿就好。”然后又走回厨房去了。 顾念也进了厨房,洗干净手,翘着兰花指夹起一块小酥肉丢进嘴里,在爸爸眼看要嗔怪时,张开双手,“洗过了洗过了!”爸爸转身接着炒菜。 小酥肉又脆又香!嗯,还是爸爸的味道。 “爸!我妈呢?怎么不见我妈?”顾念心里好急,妈妈去哪里了?每个房间都找了,连阳台洗手间都没放过。妈妈不在家。 爸爸转身看着顾念笑:“都长大了,怎么还是一回来就找你妈!她去做spA了,她知道你要回来,一早就嚷着要做得美美的让你看看。别急啊!晚饭时间就回来了,快了快了。” 看着爸爸那乐呵呵的样子,顾念心里发酸,好久没见爸爸妈妈了。怎么自己就那么不喜欢回家呢? 咦?爸爸脸上晒的高原红怎么不见了?爸爸的长发呢?怎么又剪短了。爸爸不是穿的我做的长衫吗,怎么又换成运动服了? 睡梦中的顾念不安的在床上扭动着身子,爹爹去了哪里?我的眼睛怎么睁不开?爹爹,爹爹你在哪?…心慌中,顾念猛的坐起来,身上出了薄汗,心咚咚跳着,环顾四周,朦胧一片。摸出枕边的火折子,打开看清了,这里是大庆的家中,这是在自己的床上。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眼泪汹涌的流出来。几年了没有梦见爸妈,今晚见到了爸爸,见到了狗,就是见不到妈妈。 妈妈,是不是你不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所以连在梦中都不愿和我相见吗? 顾念坐在床上,抱着膝,将脸深埋在膝窝里,像无助的小兽一样呜咽。 坐得累了,慢慢歪倒在被窝里。被子里硬硬的一坨梗着腰侧,她掏出来,双手摸了摸。是小兔子,爹爹给她雕的木兔子,陪伴了她十三年的兔子。无论是哪个顾念,反正都是顾念,不是她就是她! 顾念笑了。 手里握着兔子,慢慢又睡着了。这次再也没有做梦了。 卯正,顾念醒了。元气满满的顾念醒了。 快速换下身上的睡袍,穿上绸缎里衣里裤。从柜子里取出薄袄薄棉裤穿上,再穿上袜子…嗯,这里叫足衣。将腕弩戴上绑紧,弩箭也装了五枚。穿上昨天做的骑马装,用腰封束住腰,再挂上一个荷包一个香囊,荷包里装了几两碎银,香囊里装的是艾草。穿上马丁靴,将裤腿扎进去。然后拿起玉梳梳头,高高绑了个马尾,分出一撮头发编了个小辫子,用发带束住。从兵器架上取出自己的剑装进剑套里背在背上。从柜子里取出红里藏青面的披风系上。拿出包袱铺在床上,两套里衣,一套长袍,一包腕弩箭和木兔子一起放在包袱里系紧绑在背上。将床上的褥子被子枕头分别装进两个大木箱里。用意念将床、书桌、立柜、木箱、圈椅、软榻、床头柜、兵器架、梳妆台和梳妆凳一一收进空间。很好,房间空荡荡了。顾念满意的点点头打开房门走出去。 空青已经不在后院了,她房间的东西都按要求收进了柜子和箱子里,顾念将空青的床叠放在自己的床上,空青的是单人床,顾念的是大床。然后又将空青房里的家具都收进去,叠放在一起。不错!又空了一个房间! 正堂就一张八仙桌和八把椅子,右侧放了一个小几和两个小圆凳,堂屋门口摆着两盆绿植,一盆牡丹,一盆金钱桔。顾念一一收进空间。耳房泥炉上的瓦罐里还温着水,顾念打了些水用盐漱了口,洗了脸,将瓦罐里加满水。收了! 洗浴房里的浴桶,大小的木盆,正烧水的泥炉和瓦罐一起收进去,浴桶装大盆,大盆装小盆,看起来挺多东西,用合并同类项的方式叠放一起,占不了多少地方! 其他几个厢房没有住人,所以都是空的。因家中人丁不兴旺,主仆四人住两进宅子,房子空了大半。 后院都收完了。顾念站在桂花树下,这棵害小顾念丢命的树,几次顾念动了砍树的念头。但又想着这奇异的魂穿,没有小顾念摔死,自己还不知在哪个时空游荡。才饶了桂花树一命。 哀悼了小顾念三分钟,顾念走向前院。 第15章 顺利出城 前院里,冬忍和空青正忙着从膳房里搬锅碗瓢盆到马车里。 顾甲站在堂屋门口,顾念看着高大帅气的爹爹笑了。自己这张脸是完美的复制粘贴了爹爹的脸的! 昨晚看到了爸爸,其实爸爸和爹爹的脸是重合的,爹爹多了阳刚之气,而爸爸则多了书生气。 爹爹墨发高束,用了墨簪束发。玄色骑马装,腰封束住精瘦的腰身,上面挂一个荷包一个香囊一块玉佩。脚蹬牛皮靴,身背长剑,外披玄色披风。顾念看得心跳漏了一拍。爹爹是俊的,剑眉入鬓,深邃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菱唇。这样龙章凤姿的男子,是自己的爹爹啊!想来那王氏也不差吧,不然怎么就入了爹爹的眼? 顾念的小心思,顾甲早有发现,宝贝疙瘩盯着自己瞧,那孺慕的小眼神都藏不住了。顾甲对女儿勾唇一笑:“念儿,后院可收拾好了?” 顾念奔向爹爹,福身一礼:“回爹爹,都收拾好了,什么都有落下。” “那前院可还装得下?” 顾念靠近爹爹,抬手遮住嘴角,凑近爹爹耳边,小声说:“我都是把家具叠放整齐的,还可以装好多呢!” 顾甲颔首:“去吧!” 顾念应了,进爹爹的房间扫视一圈,一一将家具收了,再去冬忍房里,也按序收入叠放,还有不少空余位置。 进入膳房,连同置物架上的坛坛罐罐一起收了,长条案也收了。还有一个泥炉在温着水,顾念取出四个水囊,罐满水,又将水加满,放在泥炉上,一起收了。看着满满的水缸,心念一动,水缸也消失了。灶台上还放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肉饼,顾念吃了两个,将布巾盖上,将水囊放在上面。看着空荡荡的膳房,三口锅都没留下,只剩下黑洞洞的灶了。站在膳房门口,看着空无一物的膳房,顾念抖着双肩止不住笑,真像鬼子进村扫荡一样! 提着篮子来到前院,顾甲带着冬忍迎上前,冬忍接过篮子。“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的,爹爹!”顾念边走向正堂边答“冬忍哥去把门口的牌匾取下来,可以出发了!” 冬忍一拍额头:“我还真忘记了!”提着篮子,将四个水囊分别挂上四匹马的马鞍,拉开车箱门,将篮子放进去。然后出了大门,飞身而起,攀在门头上,将牌匾取下,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用手擦了擦,“顾宅”二字崭新呈现。进了大门,走进车厢,将牌匾放好。 顾念入了正堂,站在门口,八仙桌、高背椅、小几、圆凳、墙上的画一一都进了空间。 顾念扫视一圈,很满意,爹爹辛苦挣下的家业全部带走了,抱着门口的一盆牡丹,走向马车。新家在哪里?顾念不担心,只要有爹爹的地方就是家。 顾念爬上马车,将花盆放下,再从空间里拿出一套泥炉瓦罐,水就慢慢烧着吧!小小的车箱,装得满满,但都井井有条,要找东西很方便。 跳下马车,关上车门。 空青上前递过来小黑的缰绳,顾念拍拍小黑的大脑袋,小黑蹭了蹭,打个响鼻。 “走吧!”顾甲牵着马,率先出了大门。 冬忍赶着八百跟着出门。 空青牵着二黑,顾念牵着小黑相继出门。 顾念转身关上了大门。 从此乌衣巷再也没有了顾宅。 从此山高水长,乌衣巷就此别过了。 四人站在门口,齐齐抬头看了眼大门,再也不见顾宅了。然后奇奇收回视线,踩上马蹬,翻身上马。 冬忍驾马车走在最前面,接着是空青,然后是顾念,顾甲押阵。 随着冬忍的“驾”声轻喝,八百撒腿慢跑起来。清晨的街头响起马蹄的“得得得”声。 此时还是卯末,街上做早食的铺子陆续开门了。不少挑着青菜担子的小贩顺着街边往菜市而去,都想趁早占个好摊位,卖个好价钱,多赚几个大钱。 也有起早出城的赶着驴车骡车牛车马车往城门而去。 顾念坐在马上,看着清冷的街道,看着忙碌的身影,都是小人物,都在为一日三餐而奔波。虽然辛苦,但能赚得一家人的口粮嚼用,应当都是满足的吧。但是战乱了呢?这些底层的人失去了家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谋生手段,天天面临着生离死别,妻离子散,他们的希望又在哪里? 顾念心里鄙视吴王,任何朝代,底层的人都希望和平。谁当皇帝坐那位置和他们的生活不相干!为了皇位搅得天下不得安宁,本来就贫瘠再加上烧钱的战争,无疑是给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战乱平息后的苛捐杂税又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太子真的病弱吗?扮猪吃老虎的吧!会不会趁着皇帝领盒饭将隐藏的对手一网打尽呢? 顾甲不时侧脸打量着女儿,看她的小脸崩得紧紧,打马上前,不安的询问:“念儿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顾念冲爹爹安抚一笑:“我很好!爹爹不要担心。” 空青回头看着小姐:“小姐怎么了?”空青梳着双丫髻,火红的披风随风飘扬,鲜活恣意! 顾念摇头:“我没事,走吧!” 穿过两条街道,城门遥遥在望了。出城的队伍排得老长。以往城门口只象征性的站了一列兵士充当背景墙。今天站了两列,而且认真检查着路引。 轮到冬忍了,冬忍掏出路引双手恭敬递过去。满脸络腮胡子的兵士接过去看了看。“一家四口?访友?” 空青回答:“是的,兵爷!” 络腮胡扭头打量着空青,顾念,一挥手,他们三出了城门。 轮到顾甲,络腮胡横出一只手臂拦在前面,顾甲下了马。 络腮胡看着顾甲:“顾镖头也要出城吗?” 顾甲不卑不亢的答:“是!” “走镖?” “不!访友!” “哦?何时回城?” 顾甲笑笑:“归期未定。” 络腮胡盯着顾甲,眼珠未动,嘴角抽了抽,愣了半天一挥手:“走吧!” 顾甲从手心递给他一张折叠着的十两银票,络腮胡镇定接过,不动声色揣进胸前。 顾甲抱拳一礼,牵着马出了城门。 第16章 城外和陆家会合 看着前面等着的三个孩子,顾甲翻身上马:“快行十五里!到前面去和陆叔父会合!” 冬忍挥着马鞭在空中打个空响。八百迈开腿,仰头嘶鸣一声,快速奔跑。 四匹马扬长而去! 一刻钟后,就看见前面的凉亭外停着几匹马和两辆马车,几个人等在路边。 离得近了,冬忍一拉缰绳“吁”了声,八百停下来。冬忍跳下马,对着迎面走来的人抱拳一礼:“陆叔父安好!” 陆宴虚抬手:“世侄无需多礼!”一身紫红色骑马装,外披墨色披风。腰挎一把刀,长身而立。 冬忍站定。 后面的空青和冬忍也赶到,都下了马,向陆宴行福礼。 前面的陆宴的三个徒弟:陆东,陆南,陆北也过来相互见礼。 顾甲上前,和陆宴相互抱拳。陆宴揽着顾甲去路边说话。 前面的马车里,车帘刷的拉开,探出两颗脑袋瓜“顾姐姐!顾姐姐!” 顾念走向车窗“安儿!沫儿!” 粉嘟嘟的陆沫,扎两小揪揪,小揪揪上还绑着四个银铃铛,头一摆,铃铛甩来甩去,叮叮清响。小丫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睫毛像排小扇子,一眨一眨,可爱的顾念心都要化了。 车厢门打开,陆安从车上跳下来,十来岁的小郎,一袭天蓝长衫,腰封上挂着玉佩和荷包。走到顾念前面端正行了揖礼。顾念上前牵住陆安的胖手,看向车窗上的小娃娃“沫儿可要下来?” “不了!念儿。”车上传来陆夫人林氏恹恹的声音,没什么精神。 顾念询问:“婶婶可安好?” “我没事!”林氏无精打采的答。 听着也不像没事。陆安拉拉顾念的手,压着声音说:“娘有些不舒服!” 顾念低头看着陆安,小声问:“婶婶怎么了?” 陆安嘟嘟嘴:“娘不想离开!不想卖宅子和铺子。和爹爹闹两天脾气了!” 顾念捏捏陆安的脸,小声说:“安儿要照顾好沫儿!让婶婶好好休息,过几天婶婶就好了!安儿不要担心,有你爹爹和顾伯伯呢!” 陆安重重点头。 顾念伸手进包袱里,实际是从空间里取出一包点心,递给陆安:“安儿上车去吧,和沫儿一起吃点心。” 陆安接过点心,对顾念甜甜一笑:“谢谢顾姐姐!”然后走回马车,爬了上去。 顾念抬手捏捏车窗上小小人儿的肉肉脸颊:“沫儿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年画般的小人儿点点头“沫儿听话!”然后坐了下去!顾念回头,看到爹爹和陆叔还在路边小声商谈,就没有走过去 顾念走向小黑,取下水囊,喝了几口水,塞上木塞,重新挂回去。 那边顾甲和陆宴终于商议完,各自走向自己的马。 顾甲沉声吩咐:“出发!” 最前面的是大徒弟陆东驾着马车开路,依次是陆南、陆北、陆宴。冬忍、空青、顾念、顾甲。 八匹马虽不是千里马,但都是数一数二的良驹,二十万钱一匹购得的。一路向南而去。 四月初的天气,骑在马上虽然有风,但是不冷,相反还有些惬意。 从通州渚阳出发,途经并州。出了并州就是随州,最后才到宿州。 大庆的州相当于省,通州在北方,靠近京都。而宿州在大庆的西南边,相当于从现代的新疆到湖北。顾念暗自思索着。遇上好天气还好说,越往南方雨水越多。 顾甲和女儿并驾齐驱,不时看看女儿的脸色。小小人儿,心事重重。慢慢脸色缓和了,顾甲才暗自松了一口气。顾甲扬声看着女儿说:“念儿!以前爹爹忙,总没有时间带你出来玩,这次可以玩个够了!” 顾念紧紧抓着缰绳,偏头看向爹爹:“我很喜欢,爹爹!”然后收回视线,专注前方。 顾甲放下心来。 顾甲又为陆宴担心,这么危急时刻,林氏还使小性子,远不如自己的女儿通情达理。唉!谁让陆宴是自己的好友呢?只能帮着点! 两个时辰过去,看看太阳,已到正午。 顾甲侧脸问女儿:“念儿累不累?要不要修整一番?” 顾念想到陆安和陆沫两个小娃娃,长时间坐马车,颠簸沉闷,也是遭罪。于是点点头。 顾甲见了,一夹马腹,策马向前,扬声道“找水源修整。” 前头的陆东接到指令,边策马边路两边打量,已经出了渚阳,现在是在肃通县了。肃通山多,正好休整,争取晚上在肃通投宿。前面就是山脚了,记得山下有条河,于是慢慢减了速度。后面的队伍见状都慢了下来。 陆东师兄弟三人都跟着走了几趟镖,警惕时眉宇之间隐隐透出杀气,对危险辨识度高。冬忍一直守着顾宅,护着顾念,所以这次是第一次出远门,正是长见识的时候。 慢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路左边果然出现了一条河流,岸边的水草绿油油,正好可以喂马。 下到河边,冬忍和陆氏三兄弟卸下车厢,拍了拍八百,八百下到河滩先去下游喝水,再慢悠悠吃着青草。 其他的马都跟着八百去了,二黑边吃草还边蹭小黑。 因为有馒头和肉饼,车厢瓦罐里的水喝着正好。顾念提着装肉饼的小篮子,一人发了两个,饼子够大,肉也够多,顾念吃两个有些撑,就掰下小半给了爹爹。招呼着众人可以在瓦罐里给水囊注水,顾念不主张喝生水,所以泥炉里的水一直温着。 林氏接过肉饼很是惊讶,顾念一个未曾及笄的少丫头能想得这么周到,而她一个当家妇人只是赌气将家里的少许粮食搬到马车了事…突然觉得有些羞愧!于是讪笑着对顾念说:“还是念儿想得周到。我我我…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陆北转过身翻个白眼,你当然什么都没有准备,光和师父置气了! 陆南知道陆北的性子,也跟着转身狠狠瞪了陆北一眼,并用眼神刀了陆北一下。 陆北小声“哼”了声。 陆沫小丫头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 陆安大口吃着饼子,时不时喝口水,时不时看着顾念甜笑。 顾念看着林氏,出言安慰:“婶婶不用担心。既然走在一起了,就不要分彼此了。” 陆宴感激的对顾念说:“这一路要拖累念儿了!” 顾念赶紧冲陆宴一笑:“陆叔父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陆宴和顾甲听了相视哈哈大笑,这么多年了,可不成一家人了么!他俩难得成为知己,同进同出,出生入死,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第17章 投宿落儿镇 顾念指着篮子说:“饼子管够,不够的自己拿吧。” 陆东闻言,起身拿了三个,给陆北和陆南一人分一个,他们仨都是十六七岁,正是半大孩子吃穷老子之时。 冬忍也起身拿了一个,问顾甲:“义父可饱了?” 顾甲颔首:“够了!” 冬忍询问的眼神看向陆宴,陆宴摆摆手。 太阳当空晒着,暖洋洋昏昏欲睡。 顾念将披风上的兜帽戴上,依靠着空青闭目养神。 小胖子陆安也依偎着林氏睡了。这孩子和陆宴很像,善于察言观色还是一枚小暖男。陆家刀耍得好,书念得也极好。本来准备明年下场参加童生试的。 顾甲和陆宴商议一番,最后决定晚上争取在肃通附近的小镇投宿,不进县城,省了进出城门检查盘问路引的麻烦。 众人齐声赞同。 陆东师兄弟三人的武器都是刀,也是背着,而不像陆宴是挎在腰间。 其实这个队伍,一般人是不敢惹的,武器明晃晃的背着,骑的都是良马。 吃饱喝足的马儿都走过来了,顾甲吩咐:“套车准备出发!” 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分头行动。 陆宴先将马车套好,抱起女儿送林氏先上马车,林氏再接过沐儿放在软榻上。陆安接着也被抱进来,并排和沐儿睡一起。林氏将薄被盖在孩子身上,再坐在榻边的小几上,看顾着孩子。 车队动起来,随着陆东的响鞭甩起,马儿哒哒哒的跑起来。 太阳暖暖的晒着,坐在马背上风温柔的吹在脸上,旁边的树木,小草,田野,三两个行人都退向身后。蔚蓝的天空中,棉花朵般的白云不停变换形态,这样天高任我行的洒脱令顾念激起快意江湖的侠客感。顾念在现代就学会了骑马,去新疆旅行时,爸爸请了当地的朋友教会她,只是会,骑得不多。成为九岁的顾念后,顾甲就给她买了小黑,那时候的小黑真的很小,才两个多月,跑快了就踉踉跄跄。 开始是顾甲扶着顾念坐在马上,教她怎么坐稳,怎么踩马蹬,只要搂着小黑脖子,小黑就知道顾念害怕,就会慢慢走。顾甲很有耐心的牵着小黑走,慢慢的,她不要爹爹牵了,也可以不拉缰绳,小黑就带着她慢跑了。从慢速到快速,直到五个月后,骑在小黑背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顾念很开心,每晚的梦中都是小黑和爹爹。 顾念笑着看向旁边的爹爹,爹爹回她温柔一笑。这一刻顾念的心里都是感动和喜悦,她是幸运的,两世都拥有爱她的父母。她也是幸福的,两世的父母都把她捧在手心呵护。顾念的胸腔是热热的,暖暖的。她记起了昨晚的梦,梦中看到了爸爸,她害怕怎么没有爹爹?虽然没有看到妈妈内心有失落却不会害怕。没有看到爹爹,她无助恐慌害怕,才会梦然惊醒。爹爹爹爹!顾念心底不停念叨着爹爹,她在大庆安全感的唯一支柱! 顾甲侧看着女儿盈满水光的眼睛,有点心慌,但注意到女儿嘴角微微上扬,又稍心安。女孩儿慢慢长大了,心事重了,再也不像以前喜怒哀乐都是挂在脸上的。 顾甲欣慰又有些…小失落。 太阳慢慢西斜,前面的马车里隐隐传来陆沫的哭声,抽抽噎噎。又不时传来林氏的轻哄声,陆安的搞怪逗笑声。渐渐的,哭声停了,隐约传来的都是笑声了。 金乌西沉,林间的官道暗了下来。 陆东减慢了速度,他记得前面有个落儿镇,是个投宿的好地方。他扬声喊:“陆南!” 左顾右盼的陆南听到呼喊声,打马上前:“大师兄有何吩咐?” “你去前面的落儿镇找间客栈,要几间上房。”陆东注视着前方,不时扫视着左右。 陆南马鞭一甩:“知道了!”尘土飞扬,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大队伍不紧不慢的溜达着,让马儿也放松一下。 空青拉着缰绳,回头望着顾念,等着顾念跟上,才并排晃悠着:“小姐累不累?” 顾念微笑看着空青:“我不累。这个速度受得住。青儿累吗?” 空青笑嘻嘻摇头:“我不累,好开心啊!” 看着鲜活的空青,顾念也很高兴,关在笼子里的鸟儿,终于出了鸟笼,能不开心吗? 远远的看到一棵大树,光秃秃的,树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落儿镇”三个字,估计是时间久了,木板上的字墨汁被雨水冲刷得淡了许多,字下面有一条条黑色的印迹。看着这奇怪的镇名,顾念猜测着也许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孩子在这个镇上丢失了吧!普通人家的孩子走丢了不至于能大手笔到以此事件来命名地名。 再顺着官道走,慢慢的行人多了起来。官道两边的房子由开始的稀稀落落,到紧凑密集。家家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升起,为夜幕增添了烟火气。不时传来妇人喊孩子回家的声音,孩子听到后不甘不愿回应娘亲的声音。家禽“咯咯咯”“嘎嘎嘎”进圈的声音,偶尔一两只可能进了叛逆期,扑棱翅膀想逃出圈外,被主家拿棍子驱赶吆喝着再次进入圈中不甘的粗叫声。也有半大孩子背着柴禾弯腰踉跄前行赶着回家的脚步声…咦!竟然看到了一头老黄牛,牛背上坐着一垂髻小儿,手中挥舞着一根小木棍,嘴里“驾驾”的嚷着,赶牛的老人家依旧和老黄牛一起老态龙钟的赶着路,丝毫不理会牛背上小将军的发号施令。只不时关切一句“石头坐好”! 这些生动的画面顾念是第一次看到,在现代她生活在城市,对农村的认知都是从电影电视中片面的了解到的,这些鲜活场面顾念看得津津有味,睁大眼睛左顾右盼。 继续向前溜达,街道两边慢慢有了卖东西的小摊。 原来这就是落儿镇。 第18章 落儿镇买到了早熟水果 小小的街道两边都是小商铺:杂货铺、粮食铺、点心铺、熟食铺。卖针头线脑的小摊,卖煎饼果子的小挑担…竟然还有卖果子的。 顾念觉得很稀奇,在繁华的渚阳都很少有这样水灵的水果卖。在这偏僻的小镇,竟也有卖水果的?这个季节有什么果子成熟呢?如果是在现代,那当然是有五花八门的水果了。可这是在大庆耶! 顾甲注意到女儿看了那个卖果子的小铺两次,于是解释到:“那里卖的是红枣、杏和枇杷。离这个镇子不远处的山上有所温泉,温泉的主人在温泉附近种了不少果树。所以温泉边上的果子成熟得比别处的果子早。” 好奇宝宝顾念了然。 “想不想买点尝尝?”顾甲温声询问女儿。 顾念点点头,长期骑马,的确要补充维生素。再说车队还有两个小朋友呢!果子是名副其实的哄娃神器! 顾念跳下马,空青跟着下了马。顾甲当然也跟着了,他把两根缰绳都递给了空青,空青就牵着三匹马站在路边等候。 父女俩来到铺子门前,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少铺子里都燃起了油灯或蜡烛。 水果铺子的掌柜是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妇人,穿着干净的半新的粗布衣。转身看到铺子门口突然出现两个人还吓了一跳,抬眼打量着父女俩,那眼神有些肆无忌惮,令顾念不喜,她上前一步,挡在爹爹身前。指着杏和枇杷问怎么卖?女人舔舔干燥的嘴唇,撸了撸头发,咽咽口水,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杏子一斤十个大钱,枇杷十五个大钱。” 顾念扫视了铺子一圈,看地上有不少空篮子,就进去拿了两个出来,一个装杏,一个装枇杷。 妇人称重后,杏八斤,枇杷十三斤。 然后顾念想到了一个问题:“爹爹,没有铜钱。”上次采买后找零的铜钱让空青收起来了。 顾甲颔首,看看铺子里有不少红枣,就指了指红枣。问妇人多少大钱一斤? 妇人刚听说没有铜钱就很失望,再听到问红枣的价钱就有些恼:“没钱买就不要问!” 顾甲气笑了,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一两的银元宝轻放在柜台上。 妇人一把抢过去,攥在手心。吞了下口水,讪笑了下:“红枣二十个大钱,都是好的,很甜的。”语毕抓起两个递给顾念“你尝尝,看是不是很甜!” 顾念接过一个手上捏了捏,再从中间掰开,枣肉是新鲜的。顾念指指装红枣的袋子:“都要了!” 妇人大喜,迅速将手心攒着的银子塞进袖袋里,不放心的压了又压。拿起秤,秤钩勾在麻袋上,右手提起麻袋,左手扒拉着秤砣,秤杆高高翘起:“小公子,一起三十五斤。” 顾念点头:“找回我二十五个大钱吧!” 妇人闻言,眉头紧锁,估计是大脑在飞快运转中。眉毛一会儿紧锁一会儿舒展,最后叹口气,无奈的看着顾念,估计是算不明白了。 顾念看着妇人:“要不我再拿两斤杏儿,这样不用找钱,刚刚好?” “行行行!”妇人的头点的小鸡啄米一般。赶紧拿个小篮子装杏儿,秤了两斤后,还捧了两捧。赔笑着说:“这是添头,送的!” 顾念接过篮子,提起两个。顾甲提一篮子,拎一麻袋。 冬忍的马车也停在路边。 顾念和爹爹将篮子和红枣放进马车,又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往前走。 前行半盏茶的时间,陆东和陆南等在路边。看到顾甲,忙笑着说:“顾伯父,客栈就在边上了。师父已经进去了,我带你们去安置。” 前行五十米左右,路边果然立一木桩,木桩顶挂一灯笼,稍下挂着一木牌子:好运来客栈。 两层的木楼,二层有十来个窗户。 一楼是办理住宿登记和吃饭的大堂。零散摆着几张木桌。 客栈的伙计站在门口看到顾甲等人,赶紧上前接过缰绳,嘴里不停念叨:“客人辛苦了,快进客栈吃饭休息吧。”接着将马牵进了马厩,加了水和料草,还拿着软毛扫帚梳理着马毛。 冬忍一直跟着马,指挥着伙计将车厢卸下抬进客栈存放行李的库房。看着妥当后,才背着包袱进入客栈的大堂。 大堂里饭菜已经上桌了。 一共两桌。陆氏四口和顾甲父女一桌。陆氏三兄弟和空青、冬忍一桌。 顾念见冬青一个小丫头和几个半大小子坐一起,就叫空青过来和她一起坐。空青别别扭扭的不愿来。顾念就随了她的意。 陆安挨着顾念坐,陆沫坐陆宴的怀里。小丫头手上拿一块糕点正吃得腮帮鼓鼓,不时有口水从嘴角流出,陆宴不厌其烦的拿手帕擦拭,陆沫还不时将手里沾满口水的糕点投喂陆宴,陆宴就幸福的小咬一口。 陆安看爹爹吃妹妹的口水糕,吓得一哆嗦,还下意识的拍拍胸口压惊! 顾念捏捏陆安的小胖手,小声安慰:“你小时候也和妹妹一样!不要怕都过去了!” 陆安瞪着顾念,怀疑的摇头,嘴里否认:“我才不流口水!顾姐姐休得骗我!” 顾念笑笑。都是过来人,谁也别嫌弃谁。 接着菜不断的端上桌:红枣炖鸡、红烧鱼、陆沫的鸡蛋羹、胡椒炒肉片、清炒胡瓜、干辣子炒白菜。想来乡下这样的客栈也是倾其所有了。 因为明天还要赶路,所以都没有饮酒。赶了一天路,顾甲和陆宴倒是习惯了。顾念感觉有点头重脚轻,毕竟在马上颠了一天,再加上大腿内侧摩擦得有些痛。勉强吃完一碗饭,喝了半碗鸡汤,顾念就放下了筷子。 林氏可能是饿了,不顾形象的埋头苦吃,吃完一碗米饭还加了半碗,再加一碗鸡汤。 陆安也不错。两碗米饭,一个鸡腿,肉吃了不少,鸡肉和炒肉片。 陆沫吃了大半碗鸡蛋羹和一个鸡腿,零星几口米饭。 顾甲和陆宴吃饭是不挑剔的,辛苦惯了,有口热饭热汤填饱肚子就很好了。 另一桌菜是一样的,就是少了一碗鸡蛋羹。五个人吃得光光,名副其实的光盘行动! 第19章 顺利出肃通 吃完饭,伙计将他们带上楼,一共五个房间。顾甲睡最里边的一间,紧挨着的一间是顾念和空青的,接着是陆宴一家,再就是陆东和陆北,最后是陆南和冬忍。 每个房间都是大床,热水都送上来了,女客人和孩子的房间特别关照,恭桶也送来了。 床上的褥子和被子看着也是干净的,大半新的细棉布被子,还能闻着太阳的味道。顾甲进来叮嘱女儿晚上要堵好门,窗户关死。有不对的动静就喊。顾念看着爹爹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就觉得好笑。可怜天下老父亲的心!只能好言好语安慰爹爹都记下了,顾甲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主仆二人飞快的洗漱好,脱掉外衣火速爬上床,油灯没灭,倒下就睡了。夜晚很安静,没有一点点吵闹声。 初次出远门的辛苦只能靠睡眠治愈,而这才是旅途的第一天,万幸一帆风顺! 次日卯时一到,空青和顾念就醒了,这么多年的早课已经形成了生物钟。 今天不用练剑,所以两个小丫头就赖床了,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几圈,就不约而同的在床上打坐,将内力运行了两个周天,顾念觉得丹田处暖暖的,内力充盈。 一刻钟后,两人同时起床穿衣,绑腕弩。背剑,系披风,捆包袱。洗牙洗脸梳头发。动作一致,利落整洁。顾念想,她们家就是一个军人家庭! 笃笃笃的敲门声,空青飞快的打开门。 看到顾甲,空青规矩的站好:“义父!” “嗯!昨晚睡得可好?”顾甲向里张望着。 顾念走过来,望着爹爹笑:“睡得很好!现在也不累了!” 顾甲从胸前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顾念:“要是大腿磨破皮了,就涂抹些!”干咳两声转过身“处理好就下去用早膳,还要赶路。”说完就背着包袱下楼了。 两个丫头关好房门,将门栓拴上。 “义父真好!什么都想到了!”涂好药膏后,清凉凉的,很舒服。空青感叹着。 两人背着包袱下楼,大堂里早膳已经上桌了:杂粮馒头、白粥、咸菜。 几个小伙子先吃完,赶快去库房抬出车厢,伙计们牵出马,将车厢装好,准备出发了。 住宿和吃饭的银子,及八匹马的草料钱一共一两,昨天入住时陆南就付清了的。 顾念记起昨晚买的水果,从车厢里提出来,各自混装一半,提了一篮子送到林氏车厢前,递了进去。 陆沫看到黄黄的杏儿,口水就开始泛滥了。顾念拿起一个杏儿,软软的,轻轻剥掉外皮,先喂那张得大大的小嘴咬一口,小吃货陆沫就上手接过去,反喂给顾念:“顾姐姐吃!顾姐姐吃!” “姐姐不吃沫儿的!姐姐这里还有!”顾念提起篮子,拿起一个剥皮递给陆安。然后每个人都发了几个,小伙子们接过果子就放入怀里,衣服是做有暗袋的。骑马疲劳时再吃可以醒醒神! 将剩下的果子送进车厢里,冬忍将车厢锁好。 顾念走到爹爹跟前,小声说:“爹爹,在这镇子里换些铜钱吧,拿银子买东西不方便。” 顾甲颔首,走回客栈大堂,找账房换了十串大钱,塞进包袱里背起来。 大步出来,都上了马等着他。 顾甲也上了马,和陆宴对视一眼:“和昨天一样的速度!出发吧!” 开路的陆东甩个响鞭,马儿依次跑起来。此时刚到辰时,和昨天出渚阳城差不多。 出了小镇,官道还是山路。 路上三三两两的农人往田间地头赶。一年之计在于春,现在正是耕种季节。多多播种,秋天才有希望丰收。田间、地头、山坡只要能种的地,都可以撒下种子。有经验的当家娘子也会在院子的角角落落种下几株生姜大蒜,做菜时随手采摘一根很是方便。到处都是炊烟升起,鸡鸣狗吠声,看着这样的景象顾念觉得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进入林间后,太阳从树缝间射出来,显得生机勃勃。栖息了一晚的鸟儿被马蹄声惊醒,“唧唧啾啾”鸣叫着冲出鸟巢冲上天空。陆安听到“扑簌扑簌”声打开车窗,惊喜而又好奇的看着。接着嚷嚷“爹爹,爹爹!我要骑马!”陆北闻言,减速打开车厢门,将小胖子提溜到身前。 “小心啊!安儿!”林氏不放心的大喊。 “放心吧,师娘!”陆北扔下一句话,夹夹马腹向前冲去。 陆安抓紧缰绳,小胖身子前伏下去,陆北搂住陆安的腰。 陆安开心的笑起来。他也有马的,是匹小马。爹爹说小马跑不了这么远的路,带不走,但答应他到了宿州就给他再买一匹小马,陆安才依依不舍的把小马卖了。 撒着欢儿的陆安高兴坏了。 顾念看着陆安也笑了,有父母疼爱的孩子都是幸福的!侧头看着爹爹,甜甜的笑着,爹爹也回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飞驰和小黑并行,小黑时不时喷个响鼻。 如果是出来旅行,那无疑是惬意的。就怕吴王那个疯批要杀人灭口。所以只要没出吴王的封地,这群人的小命就被捏在吴王手里,提着的心就不会放下。 虽然不是日行千里,五百里一天应当是跑到了。也不敢跑到极限,因为马也受不了! 两个时辰后,陆安的兴奋劲儿也过去了,不时打着哈欠。陆北又把他提溜到车厢里。 队伍里很安静,除了马蹄声。在林子里疾驰大家都很警惕,尤其打头的陆东!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路,偶尔扫视着路的两边。 不时有一两只野兔或山鸡从官道上蹿过,这些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直到申时正,才出了肃通的山区,到了吕通的边界。 吕通全是平原,但是水域少。所以需要修整,马也受不住了,鼻孔大张,喷出热气,也难怪,一口气四个时辰才跑出山林。 顾甲扬声喊了句:“找水源修整!” 话音刚落,陆南就打马向前跑了。陆南还不到十六岁,性子跳脱,和空青的性子有些像。 陆东这个大师兄倒是和冬忍一样沉稳。总的来说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所以吃过的苦也让他们珍惜现在的生活。 都是走镖路上捡的,如果不是穷困,如果不是生活不下去了,谁家愿意丢孩子呢?而且还是极度重男轻女的大庆! 第20章 吊床在大庆问世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陆南就回来了,兴奋的说:“前面有条河!还是条大河哩!” 马儿都像听懂了一样,重新撒欢儿向前跑去。就像走不动道的孩子耍赖着不走,被娘亲哄着:“乖!走到前面那棵树下,娘亲就背你!”于是孩儿满心欢喜的跑到前面的树下,等着爬上娘亲温暖的的后背! 果然有条河,还是颇具规模的大河,也对!平原地区以耕种为生,有河水就可以灌溉农田。将三个车厢卸在官道边,八匹马都下了河,有的低头大口饮水,有的卧入水中洗澡洗去疲惫。饮饱水的就去岸边吃草,也不跑远… 顾念让冬忍将泥炉和瓦罐搬下车厢,冬忍提着水桶去河里打来水,加满,加了适量的盐进去。顾念强调水一定要烧开喝,生水喝了容易生病,特别是陆沫和陆安两个小娃娃。 对于水里加盐的举动,冬忍觉得不理解。顾念也不好解释太多,只说喝了淡盐水感觉饿得没那么快,是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冬忍表示明白了,以后每次修整时,烧水时他都会习惯性的加少许盐,只要小姐说得对,他就会跟随着照做。空青更是毫无疑问的执信,小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错呢?连陆北都对小姐很佩服呢!没看他都暗地里给陆夫人翻白眼吗?陆北对小姐可都是笑眯眯的。虽然空青觉得陆北那笑像藏着什么不好的心思,可空青没证据!没证据没关系,空青就暗暗盯着他,可别让她逮住!哼!空青斜睨了陆北一眼。 这个泥炉和现代烧煤的炉子制作原理差不多,通风口门阀的大小可以控制火的大小。在车厢里都是留着最小的缝隙,只要保持着炭火不灭就行,加大缝隙炭炉里的炭就迅速燃着。水烧开后,冬忍将瓦罐搬到沙地上,招呼大家想喝水的都来打水喝。 顾念从车厢里搬出一口锅,家里三口锅中最小的那口。冬忍吃了一惊,看了看顾念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他记得锅忘记取出来了。明明是家里的锅,小姐却从车厢里搬下来,车厢里的家伙什都是他收拾的,他记得没有锅。冬忍拍拍脑门,是我记错了吗!看来这两天脑子不好使了,可冬忍并没有觉得累啊!唉,冬忍心里叹了口气。 冬忍将锅架在泥炉上,然后听小姐吩咐搬下一瓦罐羊肉倒入锅里,锅上再放上蒸笼,将白面馒头放了二十二个蒸笼内,盖上锅盖。 空青从车厢里取出十一副碗筷,每人发了一套,只等羊肉和馒头热了开吃! 顾甲和陆宴看着顾念不停的指挥和忙碌,会心一笑。这个女儿太能干了!得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本来应当张罗吃食的林氏只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念,可能是羞愧吧!把头埋进女儿的身上当起了鸵鸟。她心里是后悔的,夫君看着她发脾气也没指责她!她应当相信夫君的,他是全家的顶梁柱,嫁给夫君后已经十二年了,夫君总是温柔待她。哪怕满身是血的护镖回来,都不会告诉她护镖的凶险。而自己只是一个后宅妇人,夫君是自己的天!怎么就敢和他摔脸色了?怎么敢质疑夫君的决定了?林氏后悔了。假如自己也听夫君的话,做些吃食带着,也不至于全家七口都张着嘴等念儿准备好的吃食吧?再说这是在拖家带口的逃命呢,怎么自己还拿着主母的派头端着?如果没有自己家的拖累,顾兄一家都逃出通州了吧。直到这一刻,林氏才真正醒悟。 只要不作妖,顾念还是对安静的林氏没意见的。可能后院的妇人,舒适的日子过久了,就忽略了外面的世界,弱肉强食的世界!只守着后院的一亩三分地,打理好自家,照顾好孩子,侍候好夫君就是己任。对于战乱即将来临拖家带口逃亡的日子,她们可能觉得匪夷所思吧? 作为对华夏五千年历史,朝代更迭的帝王间的腥风血雨,顾念见怪不怪。 虽然没有野外生存实践,但纸上谈兵的生存经验顾念知道的不少,她没有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她只是提前预判了会遇上的难题,事先作出应对措施而已。 浓浓的羊肉汤和入口即化的羊肉配上松软的白面馒头,让大家产生了是出来狩猎而不是逃命的错觉。 所有人都对顾念露出佩服的目光。还未及笄的少女,遇事冷静沉稳,有条不紊,就像经历过,做过很多次一样。但谁不知道被顾镖头捧在手心的女儿一直在后宅深居简出呢? 吃饱喝足后,众人要么假寐,要么走动活乏全身。林氏将女儿送到陆宴怀里,她起身收拾碗筷,坚决拿到河边自己清洗。好像不做点什么,就对不住吃下肚的羊肉和馒头一样。陆宴看着妻子的背影,唇角勾了勾,很好!这不就想通了吗?想通了就好!昨晚自己想给她揉揉腰,都被无情的翻身给拒绝了,生了陆沫后,她就得了腰疼的毛病,知道她坐车辛苦想给她按按的,结果自己却讨了个没趣。再次看了眼洗碗的妻子,陆宴才缓缓舒了口气,在女儿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结果早上没顾得上刮的胡渣把女儿扎的“咯咯”直笑。 看着马儿还没吃饱,顾念不想辜负大好时光,和冬忍一嘀咕。冬忍就去马车里搬出四捆绳子,教大家编吊床。 开始大家都云里雾里不明白什么是吊床?等顾念向众人解释完,作为顾念头号粉丝的顾甲就明白了,吊床是个好东西,特别是走镖…不!打猎时使用方便!闺女不喜欢走镖,顾甲微微勾唇。 接着顾念教大家像编渔网一样编织,几个小伙子就快速学会了。陆南嚷嚷着以后他就编吊床卖,卖的银子分一半给顾妹妹!顾妹妹半真半假的允了。知识产权嘛!可以象征性的收一点。 四捆绳子四百米长,编了十三张吊床,一人分了一张还有多的,陆沫太小也用不着。多的冬忍就收拾好放进车箱里。 吃饱喝足的马儿都跑过来了,休息了一个时辰也该启程了。冬忍招呼大家把自己的水囊都从瓦罐里罐满水,才将泥炉和瓦罐都搬上车厢,提了一桶水再次将瓦罐装满,小火温着。 第21章 射杀信鹰 重新套上车箱,依次上马,队伍再次出发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原,田野里有不少耕种的农人。偶尔出现一排低矮的房舍矗立在田野间,应当是农人的临时住所吧! 这样大面积的良田,估计是大地主或官员的庄田。 按大庆的生产力,农户家最多拥有十亩耕田就不错了,因为良田十二两一亩,中等田四两一亩,开垦的荒田前三年不收税,过了三年还要收取二两一亩的购田款,这荒田才彻底算是自己的了。大多数买不起田地的农人就充当佃户,帮地主种田地分得租粮,每收获一百斤粮食,佃户得三十斤租粮,地主得七十斤。 顾念当然不会种田,但她喜欢。正因为不会,所以想尝试。 马儿“哒哒”的跑着,顾念的思绪也陷入天高任鸟飞的状态中。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只鹰隼,正展翅高飞,看样子目标就是前面的吕通城了。 顾甲神情一震,仰头注视间,陆宴也看到了,回头看向顾甲,神色间显出焦虑。看样子是冲着他们来的。顾甲点点头。鹰隼出现在平原很明显是用来传信的。 顾甲侧看着女儿,轻声问:“念儿能取出爹爹的弓箭吗?” 顾念说:“能!”然后手上就多了爹爹的大弓和箭筒,箭筒里装满了箭矢。 顾甲接过,将箭筒背在身后,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握着弓,轻夹马腹,“驾”了一声,飞驰似离弦的箭,几步就纵跃到前面,眨眼就不见影子了。 顾甲骑在马上,拉弓搭箭,对准空中的鹰隼,一箭射出,鹰隼在空中倾斜了下,然后直直掉下来! 队伍齐声惊呼“中了!中了!” 顾念也很兴奋,爹爹太厉害了,飞马射箭,准头也太离谱了! 顾甲骑马冲向鹰隼掉落的地方。队伍中的陆宴沉声吩咐:“马速加快!追上去!” 陆东的马鞭迅速在空中甩出巨响,破空声刺激得马群都迈开四蹄生风。空青回头看了看顾念,顾念点头,也迅速跟了上去。一盏茶的时间,爹爹提着鹰隼,背着弓等在前面。他的脸色有些严肃,将鹰隼递给顾念,顾念会意收了起来。 顾甲追上陆宴,轻声说:“通知吕通拦截我们的!” 看到鹰隼,陆宴隐隐就有了猜测,吴王果然出手了。没有下灭口令,看来还是不死心,想招募我们兄弟!如果同意进吴王麾下,就不会出逃了! “陆东,停下!”顾甲扬声吩咐! 所有的马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顾甲和陆宴。 “镖局可能不在了!要么被吴王收编,要么被逼迫关门!”顾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的天爷!不会吧!都被顾伯父言中了!”陆南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顾甲接着说“刚才鹰隼上的指令是下令吕通拦截我们。虽然信被拦下了,但明天还会来鹰隼,直到通州收到回信!官道,我们要舍弃了,不愿意和我们一起逃,愿意入吴王麾下的,可去吕通城,自己的马和物品都可带走!愿意和我们一起逃的,我决不会扔下你们不管!” 顾甲话音落下,陆东、陆南、陆北,冬忍齐齐单膝跪地,抱拳对着顾甲陆宴行礼:“我等不愿离去!” 空青急得团团转:“我要跟着小姐!义父不要赶我走!” 顾念拉住空青的手:“青儿!我们不是赶你走!你离开说不定没有危险,跟着我们就很凶险!” 空青“哇”的一声就哭了!死命抓住顾念的衣袖“我不怕!我不怕!只要和小姐在一起,我死也不怕!我不走,义父!”空青扑通一声跪在顾甲身前“义父!我不走!” 顾甲轻叹一声“哭唧唧干什么呢?我只是问问你们自己的意思!起来吧!去你小姐身边吧!” 空青止住了哭,马上起来,窜到顾念身边,紧紧抱着顾念的胳膊,好像抱得轻了,就被撇下了一样! 顾念拍拍空青的背,安抚着:“好了好了!我们都一起走!” 空青重重点头。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陆宴从怀里掏出大庆舆图,打开和顾甲蹲在一起分析起路线来。 顾念心里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慌,因为有爹爹在,最坏的结果就是和爹爹死在一起,鼻头酸了下,顾念立即抬头逼退了酸意。投奔吴王,就成了反贼!这无论如何都是接受不了的,顾念虽是半个大庆人,就论爹爹和陆宴叔父来说,他们都会宁死不屈的!何况顾念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她绝不可能穿到大庆做个怕死鬼! 今天才是出逃的第二天,就面临着被追杀!虽然是拦截,但不归顺的结果呢? 吴王夺嫡之心路人皆知了!害怕爹爹走漏风声,而不是破罐子破摔,说明他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粮草调集好了,兵马呢?或者是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看来是等老皇帝领盒饭时,直接逼宫了! 顾念撇撇嘴,自己这是什么运气,穿越到这穷地方,还被追杀。彩票都不敢这样买,她却中了! 要不要做些火药和炸弹出来,夺了老皇帝的天下?哈哈哈,开玩笑的!炸死的都是穷人,要不得要不得!顾念为自己的脑洞大开笑得眉眼弯弯。可别说,在这冷兵器时代,火药和炸弹绝对是王炸。但只是想想而已。如果走到滥杀无辜的地步,毋宁死!顾念恨恨的哼了声! “出发!大家坚持一下,晚上过了吕通再投宿,到了昆通即下官道!”顾甲沉声吩咐! “冬忍哥!”顾念轻喊“把牛肉饼一人发两个,等饿了就先垫垫” 冬忍小跑着打开车厢,提出小篮子,一人发了两个肉饼用油纸包起来,都塞入怀里。发完立即锁好车厢,翻身上马! 于是马蹄再次哒哒的奔跑起来。这次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紧张。 顾念不时回头看看,担心有追兵。 顾甲看出女儿的紧张,安慰道:“不会有追兵的,追不上!只会在前面派人拦截,那也是明天的事。有爹爹在,念儿少优思!” 第22章 田野间露营 俯在疾驰的小黑背上,顾念抓紧缰绳。顾念心头一动,根据对在大庆生活四年的了解,大庆好像处于汉朝后期,三国前期的平行时空。三国前期,那这个时候的三十六计还没问世呢!要不要把三十六计默写整理出来交给爹爹?那爹爹就成了闻名大庆的谋士了!转念一想不行不行!爹爹不当大将军! 顾念很快否决了! 整个吕通都是一片田庄,穿过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田野又连接着一片。没有尽头的骑行,容不得走神,只能强打精神坚持。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岔道,太难得了,顾念曾一度怀疑他们在原地跑了几个时辰,因为都是空旷的田野,茫茫没有尽头。这个岔道的出现稍微缓解了疲累。视觉更是疲累不堪。 冬忍将速度降慢了一点。 “岔道是进吕通城的,走左边去昆通!”顾甲出声解释了一番。“我们不进城,走左边,再坚持半个时辰就到昆通的边界了!” 陆南欢呼了一声!他是第一次走这边,刚才的田野把陆南也弄崩溃了,可怜的娃!顾念心里同情了陆南一秒。 太阳已经落山了,西边彩霞满天,映照着大地金灿灿一片! 都在忙着赶路,只顾念偶尔打量一下周围,暮色四合,赶路的人啊!心不在风景上都在远方! 顾念掏出一块酥糖,有点花生米的香味,但又不全是,麦芽糖的甜味稍稍补充了一点热量,心底的馋虫被勾起来了,想念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呀!…压制再压制,还是再来一口酥糖吧! 再掏出两块上前两步追上空青,递到空青的手上。空青塞了一嘴,像仓鼠一样,脸颊鼓鼓。 顾念掏出一盒递给爹爹。爹爹接过去,纵马几步追上陆宴。 陆宴接过去,敲敲马车箱,林氏拉开前面的车窗,接过陆宴递来的点心,坐下拆开,如意斋的点心。好几天没吃了,感觉像过去了很久。 陆安和陆沫咽了一口口水,眼巴巴的望着娘亲,林氏赶紧一个娃一块分过去。陆沫小口吃着,很安静,也举着小手喂给娘亲吃,林氏哄着陆沫:“沫儿和哥哥吃吧,娘亲不喜欢吃!”沫儿听说娘亲不喜欢吃就不喂了,她也不喜欢吃绿色的菜,每次娘亲喂她,她就闭着嘴巴摇头!沫儿不想娘亲摇头。 陆安知道娘亲撒谎了。以前娘亲最喜欢买如意斋的点心了,每次自己下学,娘亲就陪着自己一起吃点心!陆安嘟嘟嘴,娘亲是想把点心留着给我和妹妹吃。这点心肯定是顾姐姐送来的,只有顾姐姐才会这么好。我也把点心留给妹妹吃吧,沫儿才三岁,我是大人了,不能和妹妹抢着吃点心!陆安下定了决心。 顾念不知道陆安的小心思。潜意识里就觉得男人不喜欢吃零食,因为以前在家里,买零食的从来都是爸爸,吃零食的才是自己和妈妈! 天色赶路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已经暗了,不适合疾驰了。所以马队都慢了下来。好在眼睛适应了夜路,勉强还看得见。 陆东点燃了一个火把,冬忍也燃了一个,赶路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能跑快! 好在终于到了昆通地界。路边有官府标示的地名牌。出了昆通就到了并州。昆通的山林也较多,因为不能走官道了,所以前面的岔路口就要下官道走村道。 村道顾名思义就是现代的乡村公路,只不过现代的乡村公路都是水泥路面,而大庆的村道都是坑坑洼洼,遇上下雨道路就泥泞不堪。所以坐在马车里就是摇摇晃晃,远不如骑马舒服。 天上没有月亮,满天繁星。周围都是蛙声虫鸣,初听几句觉得稀奇,听久了就感到烦躁。因为路不好走,天又黑,人困马乏。 “再走一刻钟,前面有条小河,晚上就在河边将就一下。明天一早赶路,省得被周围的村民发现。”顾甲也有些无奈啊! 把女儿带到这么个地方,唉!苦了孩子了! “都下马吧!马儿也都累了!好在也不远了,走几步就快到了。”陆宴率先下来牵着马走。 顾念掏出一个火折子递给了爹爹,顾甲笑了,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心里很是熨贴。 顾念记得自己的柜子里是有两个灯笼的,是小顾念的。上元节顾甲买给女儿的两个兔子灯笼。顾念有点舍不得拿出来用,油纸糊的灯笼,容易损坏。 蜡烛是有很多,拿在手上被风一吹就灭了。可是摸黑赶路也太不方便了,高一脚低一脚的。想念手电,想念探照灯…不想了!一狠心,兔子灯笼拿出来一个。打开底座小兔子的肚子,将蜡烛点燃滴了两滴烛油上面,将蜡烛底黏住。兔子的耳朵是空的,所以不用担心蜡烛会灭。兔子的脖子上有绳子,绳子是拴在一根一尺长的小木棍上的。 顾念提着兔子灯笼,顾甲看着唇角勾了勾,念儿还留着这两个灯笼呢!都多少年了,那时候念儿还很小吧,五岁还是六岁?都快记不清了。 空青回头看着小姐,满脸的难以置信,小姐从哪里拿的灯笼呀?太神奇了吧!不过真好啊,路都能看清了! “到了!”陆东吆喝一声。 是有一条小河,河床不到十米宽,正好在路边。附近没有看到人烟,朦朦胧胧的,黑漆漆谈不上,想看清楚也不容易。 先要卸下车厢,让马儿休息和吃草。顾甲将小兔子灯笼挂在树梢,陆东拿着火把到处打量。 冬忍还是先搬下泥炉和瓦罐烧水。接着搬下一罐牛肉汤,蒸笼和装饼子的篮子,装碗筷的篮子。 晚上看样子是要露营了,顾念取了一包红糖和几个生姜出来。空青把生姜一个个清洗干净,放着备用。 “晚上就在树上睡吧,幸亏念儿做的吊床了!”陆宴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路两边种着两排树,有的像梧桐树,有一些是松树。 陆北提了一袋子草料,几匹马分着吃了,缰绳都拴在树上,现在天黑,有青草马儿也看不清,水都喝足了,所以也都在树底下休息了。 一人吃了一大碗牛肉汤,就着饼子,吃得都很满足。饭后空青抢着洗了碗筷。 冬忍将生姜切成片放入瓦罐里和红糖一起熬,睡前和明早都要喝一碗祛寒气,泥炉里加了炭,一直温着。 林氏母子三人都睡在车厢里。孩子小,车厢里安全暖和。 顾念睡吊床上,顾甲拗不过她,只能如了顾念的意。晃晃悠悠,身上盖着披风,穿得多不觉得冷。天当被地当床,想多美就有多美!听着虫鸣蛙鸣,这催眠曲好不惬意。 好个自在快活! 第23章 留下买路钱 卯时正,一夜未翻身沉睡的顾念就醒了。黎明了,天空已能看清蔚蓝色了。 顾念一个翻身从吊床里掉下来,脚刚好踩在地上。来回走动几下,站了一会儿马步,几天没练剑了,这里也不具备练剑的条件,基本功不能丢。 “小姐!”空青一脸兴奋的从薄雾中出来。“我带你去前面小解吧,很安全的!” 人有三急,这是正事。顾念收势随空青去了。 回来在河边用清盐洗了牙齿,洗脸,梳理好头发。冬忍就煮好一锅白米粥,热好馒头了。 马儿都在河边吃着青草。很安静。 因为有了薄雾,看不清远方,正好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快速的吃完一碗粥和一个馒头,顾念就看见陆东三兄弟在套车厢了。路不好走,容不得矫情,没有叫苦叫累的资格。 顾念提出果篮,每个人都分了几个果子。 空青和冬忍快速的清洗碗筷、锅和瓦罐。每个人的水囊都装满了。瓦罐里还是温着水。 “出发吧!”顾甲吩咐。 辰时还未到,雾也没有散去。夜幕中而来,薄雾中离去。没有遇到一个村民,远处的是什么村名都不知道 马儿跑得并不快,所以顾念可以四周打量,但看得也不真切。顺着河边的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就慢慢上山了。 听爹爹说这里是昆通县的南梁镇,经过牛头镇和石头镇就抵达并州了。如果是官道,一天的路程就差不多。显然今天还是急行军的一天。 偶尔在山上遇到一两个打柴的樵夫,都是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看到马队经过也没多看,忙着砍柴。 山路十八弯,一弯绕一弯。 间或在山谷里看到几间房子,都是土坯房,房顶盖着茅草,篱笆都是木桩围着的。顾念不解,都住在山上了,到处都是树,怎么不用木头做房子? 爹爹解释:“大庆的农民住的都是土坯房。有钱的地主财主才住青砖瓦房。至于用木头建房子?念儿在哪里看到的?” 顾念支吾着:“我们在落儿镇投宿不是住的木楼吗?” 顾甲笑了,是的,大多客栈都是木楼。第一层都是青砖建的,铺上厚木板,再用木头做的第二层。但用来建房子的红松木比较贵。 顾甲又解释:“建房子需要木工,会木工的师傅不好找。一般农家也建不起木房子。土坯房简单,只要辛苦些,土坯到处是,建几间房几天就能建好。” 顾念接过话茬:“主要还是因为穷。”没见识,没文化的话,顾念没说出口。 靠地里刨食,勉强挣个全家的温饱。哪里有钱给孩子念书?一代一代下去,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活。一辈子能去趟县城就能吹上天了。顾念以前觉得穷不可怕,原来是她肤浅了。 一个家庭穷,不可怕。一个国家穷才可怕!从思想境界穷起,就是麻木,得过且过。而这样的皇位,还在死命争抢,连最高领导人都只顾自己的利益,罔顾子民的死活,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国家。 “吁!”的一声,陆东喝出,后面的马都停了。前面的三兄弟拔出了刀! 顾念吃了一惊!也下意识的想抽剑,被顾甲抬手阻止了。“保护小姐”顾甲边看空青边往前走! 前面的路上拦着两棵大树,看样子是刚砍倒没多久,收过路费…拦路打劫的! 树上面站着两络腮胡子的大块头,一人扛把斧子,一人提一柴刀,柴刀的刀刃锈迹斑斑。 顾甲骑马上前,陆东师兄弟退后,将刀插回刀鞘。顾甲厉声询问:“哪条道上的?” “什么什么哪条道上的?”扛斧子的颤着嗓子抖了抖斧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来了来了!顾念噗呲一声笑!小时候听到的台词今天竟然真的听到了! 顾甲二话不说,抽出剑,凌空一劈,注满内力的剑气直指斧子男脚下的树,只听“咔擦”一声响,两棵大树都直直断成两截! 两个打劫男…强盗被冲击得扑倒在地…吓得“啊啊啊”的大叫!“饶命啊饶命啊!”扑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天知道,每天靠喝野菜糊糊填饱肚子,砍了两天才砍倒的树,被一剑…不!剑都没挨到…刚才也没看清楚啊!太快了!砍断了,这要是砍我们的脖子还用不着一剑! 顾念第一次看到青阳剑的威力!与有荣焉,虽然自己才学到六成功力,但也是青阳剑法嘛! 两眼冒星星的看着爹爹,心里美得冒泡泡! “做山匪多久了?伤过几条人命?老实说来,敢隐瞒,定取你俩性命!”顾甲居高临下喝问地上的山匪! “我们不是山匪!真不是!昨天来砍树今天才砍倒的,可不敢害人的命。就是想讨点粮食,家里没有粮食了,刚种下的还没到时间收割。”两个山匪不断的磕头! “站起来吧!”顾甲吩咐。 可怜的山匪颤巍巍的相互扶着站起来,也不敢抬头,缩着脖子。 “手伸出来我看看!”顾甲冷声吩咐。 “不要砍我们的手!不要砍啊!家里都是要吃饭的,砍了手就成了废人啊!”两山匪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把手往背后藏。 顾甲叹口气:“不是要砍手!看你俩有没有骗我!” 提柴刀的那个汉子伸出手:“要砍就砍我吧!我大嫂前几天才生了小侄子小侄女,家里没有吃的,只有粗面熬糊糊,是我撺掇大哥来砍树拦人的,只要点米面,不想害人性命的,是小人的错,不要怪我大哥!”那双手心全是老茧,手心两个泡可以看出没有说假话。虽然想代替哥哥被砍手,那手抖得像…筛米糠! “是小人的错!和我弟弟无关!不要砍他的手,他还没说媳妇啊!砍了手就说不到媳妇了!”说完把弟弟往身后拉,伸出手,手心朝上,一目了然!手心的茧更厚更多,还有不少伤疤,新伤摞旧伤。想来砍这两棵树吃了不少苦头! “算了,不砍你们的手!”顾甲缓缓声音道,“你俩把树挪开,以后再也不要拦路打劫了!就是官差捉到你俩都是死路一条,你俩一死,全家老小没人护着还有生路吗?” 两弟兄边点头边流泪。 顾念从车厢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装了大半袋白米,差不多二十斤。扔了一块碎银里面,大概有二两的样子,取出一瓦罐羊肉汤一起送给他们,也算是给刚出生的龙凤胎一个活命的机会吧!如果他们是为了自己,那无论如何是不会送东西的,相反还会给他们一个教训!既然是为了婴儿,那还是释放一些善意吧! 看着走远的车队,两个汉子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都是好人啊!没有杀他们,还给了粮食和肉。弟弟的手伸进米袋,抓起一把白米,激动得眼泪直流:“哥,侄儿和侄女有救了!”哥哥也伸手进去抓米,抓出一块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递到弟弟的手心,握住他的手攥紧。有银子就可以给弟弟找个女人了…拉着弟弟的手跪下,对着路的远方磕了三个头! 第24章 被狼群盯上了 一行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特别是捡来的几个孩子。尘封的过往又涌上心头,现在的好日子都是师父和义父给的。他们以后一定要回报师父和义父! 太阳已经过午了,现在正在半山腰,只能下到山谷才能找到水源休整。 刚经历过拦劫,虽然有惊无险。但陆氏三兄弟更警惕了,陆东注视前方,陆南警戒着路左边,陆北警戒着路右边。跑得并不快,路上的碎石比较多,偶尔车轮还被石块挡住,需下车清除。有时下坡的路还挺陡,又担心会翻车,所以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 直到未时末才下到山脚,右拐就到了牛头镇。队伍继续直走,不进镇就是避免被更多人看到,所以马不停蹄的赶路。 行驶了一刻钟,看到了溪流才停下修整。 冬忍和空青忙着烧水,热牛肉和蒸馒头。 顾念有些受不住了,架好吊床躺着休息。顾甲抱着肩膀靠在系吊床的树上。思索着晚上在哪里投宿。 陆氏三兄弟去山上收集松蜡,做些火把防止晚上赶路。 林氏抱着陆沫附近转转,整天坐在马车里也憋闷。陆安也躺吊床上体验着新鲜感。陆宴陪在妻女身边,陆沫看到爹爹脸上的胡子,不要爹爹抱,扎着可疼了!陆宴也觉无奈,赶路也不具备刮胡子的条件啊!真愁,被亲闺女嫌弃了! 饭菜都热好了,马群都在山坡上吃草,正是野菜野草疯长的时候,所以完全不用担心马儿吃不饱 一人一大碗牛肉汤,汤里的牛肉也炖得稀烂,微微辣,带着丝丝麻味配上大白馒头,比小饭馆吃饭不知强了多少。 顾念记得炸好的排骨和五花肉还一次都没吃过,想着晚上就安排上。 吃完饭,林氏抢着洗碗了。顾念也没阻止,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能让她心里舒服些也未尝不可。 都收拾妥当,马儿还没跑回来,说明还没吃饱。陆东师兄弟还是上山收集松蜡做火把,多多准备些总没有错。 牛头镇以山林为主,农户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大部分都是以打猎为生,少部分种些田地。 马儿三三两两的都回来了,各自蹭着自己的主人,顾念就是被小黑舔醒的,抱了抱小黑的大脑袋,顾念翻身下了吊床,顾甲帮着收起来,送进了车厢里,顾念跟着进了车厢,取出了三个坛子,其中两坛子排骨,一坛子羊肉。将车厢里装饼子和馒头的四个篮子也都装满了,盖上了干净的布巾。 队伍重新出发了! 因为路还不错,所以马儿跑得也快,日头晒着有风吹着,也因为吃饱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很少遇到行人,这也减少了很多麻烦。像爹爹说的,假如有追兵想追上她们有些难度。至于在前面拦截只怕也并不容易,诚心要躲避,隐入山林几年去哪里寻找?再者说天下能人多的是,只要有心,也未必不能招募到。避过了风头,也就罢了。再说吴王大业未成,哪有那么多心思放在爹爹和陆叔父身上,退一万步来说,爹爹是去郑王封地,有归隐田园的心思,而不是去京城投奔太子通风报信与他为敌。顾念慢慢思索着,渐渐地也就放下了心结。 又一次进入林中了,马儿本能的放慢了速度。爹爹说这些路前几年跑过几次,只有一次是走村道,其他都是走官道,所以还有些印象。整个大庆,就没有爹爹和陆叔父没去的地方。 山林中行驶,担心的是群居野兽,至于单只行动的大兽,比如:老虎和大熊,他们也未放在眼里。再者说了牛头镇的猎户多,就是有野兽也被猎户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顾念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陆东停下了马车。顾念抬头看去,是一群猎户扛着或抬着战利品迎面而来,陆宴招呼着把马车和马匹尽量让到一边,方便猎户路过。 这群猎户人还蛮多,收获满满。年纪小些的几个半大孩子用小树挑着几只兔子或山鸡。年老的猎户背着獐子,年轻体壮的抬着一头野猪,野猪眼睛上插着一支箭,脖子都快被砍断了,血都流干了。有两个年轻的猎户背着弓箭,空着手走路,估计是轮换着抬野猪的。还有个猎户背着一只狗?不!是一匹狼。未成年的半大狼! 猎户们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只提醒了句:“小心有狼!” 顾甲颔首,说了句“多谢!” 狼是群居动物,猎户打死了一只半大狼,这确实在狼群心里结下了仇恨。只是猎户们还是将狼尸体带回去了,顾念有些不解,扔在山上,狼怎么找人复仇呢?难道见人就咬吗? 太阳还明晃晃的挂在半空中,队伍继续赶路了。 顾甲沉声提醒了句:“都警醒着些,猎户刚提醒我们注意有狼!” 顾念将爹爹的弓和箭取出来递给了爹爹,顾甲先将箭筒背上,再背上弓。冬忍的弓箭都在车厢里,腕弩倒是戴着,背上的包袱里有一包腕弩箭。 陆安在车箱里也戴上了腕弩,装满了五支弩箭。娘亲不会功夫,妹妹这么小,他要保护她们!陆安不怕只是有些紧张,妹妹太小了,害怕就会哭,狼听到哭声肯定会冲到车箱边。陆安站起来,将车厢两边的窗户关严实,铁栓也拴上了。车厢门同样关的牢牢的。车厢是包了一层铁皮的,很牢固! 还好,风平浪静的过去了两个时辰。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林子里,复仇的狼群却已跟着他们跑了一个多时辰,本来狼群是寻着血腥气追着跑的,谁让它们先发现马队呢?虽然这个队伍里并没闻到同类的血,但这些马膘肥体壮,狼群饿了许久了! 再精明的顾甲和陆宴也看不到林子深处的狼啊!对危险的感知来自本能,毛孔有些收紧,所以他们一路没有放松警惕!陆宴也将弓箭背在身后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林子里暗了下来。顾甲决定不走了,潜在的危险不解决就会留下祸患,即使他们能躲过,旁人未必就能有这么幸运!记忆中山谷里有座废弃的猎人居所,上次他就是宿在那里。顾甲招呼大家都牵好马背靠背站在一起,他自己走向那个小院子,还好,院子还在,还重新被人修缮过,没猜错的话应当是那群猎人。顾甲进去打量一番,小院里有口井,虽然一眼能望到底,但毕竟有水,够用就行! 顾甲招呼大家都进了小院! 第25章 杀狼(一) 院子是用一人高的木桩围着的,房子就两间,一间正房和一间膳房。房子背靠石岩,陆宴安排陆东和陆南去砍几棵树回来,就在屋外,不能跑远,八匹马都牵进了正屋,打了几桶水倒进大木盆里,地上放了两袋豆子随马吃着。屋门关上了。 院子里燃起了一堆火。冬忍拿柴刀将砍回来的树都砍断成几节,拿几节架在火上,其余的堆在火堆旁。陆东师兄弟一连砍了十几棵树进来,陆宴才叫停!三节车箱并排放在正房前面,林氏母子三人还是呆在自己家的车箱里。 顾念也进了自己家的车厢,顾甲关好车门,顾念打开了前面的车窗,将弩箭对外。箭筒放在手边。 空青进了陆东拉的车厢,陆东同样关严了车门,空青也将弩箭架在车窗上。 冬忍的弓箭也准备上了。 陆氏师徒四人手握刀柄。 时间仿佛静止了,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只有车厢里的陆沫,开心的吃着点心,娘亲不时帮她擦着口水。陆安大气都没敢喘,死死盯着火光中的木桩外。 房子里的马群突然不安起来,没有嘶鸣,也没有冲出来,只在里面喷热气,飞驰打了几个响鼻安抚着马群。正门被车箱挡住了,马儿冲不出来。 “来了!”陆宴冷声说! “切记不要将后背暴露给狼!”顾甲厉喝一声,拉弓紧紧盯着一匹狼,随着话落,“嗖”的一声,射中了木桩外的一只狼眼,狼的眼睛在夜里是绿色的,像萤火虫一样闪着光。被射中的狼“嗷嗷”的嚎叫着,其它的狼不安的蹿着,没有收到狼王的指令,都张着大嘴,发出阵阵低吼,口水顺着嘴角直流,有的狼呲牙咧嘴,狰狞着露出尖尖的獠牙! 擒贼先擒王!顾甲也在找狼王。这群狼数量不少,周围全是绿油油的狼眼,冬忍直咽口水,没想到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敌人竟然是狼!义父的武功他学会了九成,唯一差的就是对敌经验了,所以冬忍很冷静,高度的冷静和自信令狼群不敢将冬忍定位攻击目标。 顾念紧紧盯着躲在门口木桩后的那只狼,她稍稍偏开一个角度,将弩箭对准狼的左耳,扣动扳机弩箭射出“嗷”的一声,中了!狼躺在地上拼命打滚,弩箭从左耳穿到右耳,没有当场毙命也够它受了! 顾念又抽出了一支弩箭,拉弦固定好,寻找着目标。 空青的视觉看到的狼很多,但小姐刚说过,射击狼的头部和腹部,只要中了,狼就不能再攻击人了。所以空青一直盯着狼,想找出破绽。她将目标锁定在转角处的那匹狼眼,那匹狼虽然不盯着空青这边,但狼眼正好暴露出来了,空青用远山瞄准,迅速扣动扳机,随着弩箭射出“嗷嗷嗷”的嚎叫声响起,空青吞了吞口水,射中了!继续找下一只。 陆安紧紧盯着他眼中的狼,看不到狼眼,但他瞄准了一匹狼的腹部,陆安扣动扳机弩箭狠狠射出,“嗷嗷”着那匹狼倒在地上了。“娘!我射中了一只!”陆安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小声说。 “安儿厉害!不要怕,继续杀那些畜牲!”林氏抱着女儿,激动的鼓励儿子。她只能听到狼的嚎叫声,却看不到院中的人狼对峙的场景! 狼群有点焦躁不安了。 院子里的火越烧越旺!每个人都站在有利的位置,守望相助,纹丝不动! 狼王还是没有露面,它也在等机会,院子里的防守不利于狼群攻击,所以它只有等。 随着“嗷嗷嗷”的嚎叫声,接连又有两匹狼被陆安和顾念射中了! 顾念继续搜寻漏洞,她多射中几匹,院子里的压力就要小一点! 来了!顾念瞄准了一匹狼的腹部,“嗖”的一声弩箭射出就传出“嗷嗷”的嚎叫声,狼不停在地上翻滚着。 冬忍也瞄准了一匹狼的腹部,那狼的两只前腿搭在木桩上,试图跃进来,冬忍拉弓射箭,“嗷”的一声,倒地不起了!冬忍迅速又抽出一支箭瞄准木桩外,“嗖”的一声又一匹狼都没嚎叫一声又倒下了。立即反手从后背里抽出箭搭上瞄准,第三匹狼又倒下了。空青也发现了这个位置,趁冬忍从后背抽箭的间隙,扣动扳机,“嗷”的一声嚎叫传出来! 空忍都是一箭毙命,所以狼来不及嚎叫。 狼群接连朝冬忍防守的地方涌去,企图让冬忍目不暇接为转机,冬忍咂舌:这些畜牲确实聪明! 很快,顾念的视线也转移到冬忍这里了,随着扣动扳机的次数增多,顾念已射中六匹狼了,空青射中了七只,冬忍都射死11匹狼了。 眼看着没找到机会,狼王在房子后面往回踱步,狼群又慢慢散开,不往冬忍的视线去了。 随着“嗷嗷”声,陆安松了一口气,他又射中了一匹。这是他好不容易瞄准的,盯得他眼睛都酸了。陆安用手背揉揉眼睛,又取出一支箭,拉开弩牙,将弩箭装进弩槽,压紧,盯着远山,对准外面的狼… 顾甲感觉到了狼王在屋后指挥狼群,但他不能单独离开去杀狼王,一离开就有了漏洞,狼就会攻进来。这样对峙就只能比耐心了,天亮狼群会离去,火堆熄灭狼会攻进来!这头狼王的计策很巧妙,它还懂得隐蔽,不让人发现它,就是发现了也无可奈何,除非另外还有一个人能与它单打独斗! 院子里加上火堆一起呈“器”字型防守。陆氏师徒四人在前,握刀近攻,后面顾氏父子远攻。车厢里的三人捡漏! 时间慢慢过去,谁都不能松懈,疲劳是真的,饥饿也是真的!这样相持不下,吃亏的还是院子里的人!中午吃的饭,现在都丑时了,每个人都饿了,可都还在咬牙坚持。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 顾念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肿了,长时间瞪大眼注视着车窗外,眼睛都充血了。估计空青和陆安都差不多!可谁都没有偷懒,不时听到扣动扳机的声音和狼的嚎叫声。 顾甲掏出怀里的饼子,咬了一口,就有两匹狼的前腿趴在木桩上,顾念和空青一人解决了一匹,这次都是射中了腹部,狼倒在地上打滚。又有一匹狼不死心,前腿刚搭上木桩,陆安就射穿了狼的腹部! 狼群又不动了。 “可以轮流着吃东西,大家有饼子吗?”顾甲问。 “有!”声音整齐的回答!昨天为了赶路每人都发了饼子,可能是不饿,也可能为了赶路天黑顾不上吃。饼子就都留着了,还揣在怀里。陆东和陆北轮流着吃,只要一动,外面的狼就伺机进来,每次都被车厢里的三小只阻止住了狼的蠢蠢欲动,每次都能射杀掉七八匹狼。一个轮次下来,狼群消耗了四五十匹! 第26章 杀狼(二) 顾甲为狼群的数量心惊,按理杀掉了五十多匹,狼的数量要少些才对,可外面绿油油的狼眼却好像越来越多了。 如果狼王选择围而不攻,一直等着我们自乱阵脚,逐一击破,那就不妙了!看来要主动出击了! 腕弩一次只能装五支,只能应急用,看样子外面远远不止一百匹狼,一人要杀二十多匹,陆南和陆北未必能对付。 顾甲背起弓箭:“忍儿收起弓箭,拔剑!”马上抽出了自己的剑,“陆南来我身边,陆北跟紧你师父!背靠火堆,都过来通杀吧!” 顾念咽了咽口水,将袖子挽起,露出腕弩,取出一包腕弩小箭,放在手边,眼睛盯着院外。 空青很紧张,也打开了小箭筒,又点燃了一支蜡烛,让烛火更亮一些,眼睛看得更清楚一些! 林氏将包袱裹住睡着的陆沫绑在自己胸前,坐在陆安旁边,帮他递箭,陆安露出手弩,对准院外,扑进院子里的他没办法厮杀,但能挡住一匹是一匹!林氏将腕弩小箭倒出大半在儿子身边的小几上… 外面的狼群都将前腿搭在木桩上,一声声的“嗷嗷”声此起彼伏,随着狼王前扑一跃,狼群接到指令腾空而起找寻自己的目标,陆氏师徒,顾氏父子,毫不犹豫举起刀剑。 刺、劈、砍、挑、削、抹、斩、崩、绞…顾甲和冬忍使出剑势最狠辣的必杀技!陆氏的刀法的必杀招:砍、劈、挑、切…也是尽数使出! 冬忍初次迎战,内力有些收不住,刺出去,狼腹中间划开,五脏六腑都流出来了,砍出去狼头咕噜噜到处滚,削出去狼头又和身子分离了,劈出去狼身一分为二,绞出去狼肉成了肉馅…满院都是狼血,狼的残肢断臂…冬忍自己也是沾满狼血,他就郁闷了,义父身上怎么就干干净净?唉唉唉,先不管了,杀吧… 陆宴的陆家刀单手抡出花来,狼腾空扑来,陆宴刀锋挑起,狼扑通坠地,狼腹一条刀缝,内脏全部滑流出来。看似轻飘飘一砍,狰狞的狼却在倒地之后才断成两截。陆宴腾空一劈,狼就从背部被剖开。旋起一切,狼脖子要掉不掉,嗯嗯,还有颈部的皮连着没断… 陆南和陆北一样收不住内力,虐杀杀出了戾气,所以狠招尽施!陆南一个弓步前刺,刀从狼腹进从背出。陆北一个并步上挑,刀从狼脖子进从狼嘴出。陆南左右轮劈,连续两匹狼被劈成两半。陆北一个提膝缠头,狼头被砍飞… 顾念觉得好累,院子外的木桩下倒下的狼堆成小山了,还有狼想进入,院子里修罗场一样,遍地狼尸,狼血,又腥又臭,杀掉的狼不只二百只了,外面还有狼嚎声。狼王不死,厮杀就不会停!爹爹估计会去杀狼王,院子里的狼已不足为惧了,有陆叔父和冬忍哥在,这么多狼好像也不可怕了。搬出一坛子排骨,拿一块吃了起来,真香,还有些热气,边吃边找机会射一弩,嘿嘿,这样也可以… 陆安都有点…亢奋了!十岁的儿郎,今晚箭无虚发,弩箭射出去十七支,腕弩十三支。三十匹狼…手一伸,食指一勾“嗷嗷”声嚎出,又倒下一匹狼。三十一匹了!陆安掀开装箭的槽盖,补充了四支小箭进去,盖上盖子。夹紧了双腿…有些尿急,可这里是车厢,娘亲和妹妹在一起,只能憋着。陆安有些焦躁,什么时候才能杀完? 空青正咧着嘴笑,一点儿也不顾忌什么形象,虽然小姐说了,笑的时候要掩着嘴巴。可车厢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怕有人看到!她今晚射出了十二支弩箭,十四支腕弩,有一支腕弩射偏了,可也射中了二十五匹狼!是狼耶!多可怕啊!小时候饿得睡不着就会哭,娘亲就吓唬自己,不能哭,再哭狼就来把三丫叼走了…三丫就捂紧嘴巴不哭出声来!空青撇撇嘴,娘要是知道我杀了这么多狼应该会高兴吧!只有娘最好了,可惜再也看不到娘了。可我有小姐,小姐杀的狼肯定比我多!还有陆安那个小郎君,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空青拿起弩箭对准木桩外的那匹狼,这匹狼比所有的狼都要高要大…要狡猾…空青吞了吞口水,这匹狼竟然看见我了,空青拿弩箭的手抖了抖…但还是瞄准狼的眼睛,打算扣扳机的时候,那狼竟然轻蔑的移开了视线,盯着院内,往后退了两步,刚好是空青能看见它却射不中它要害部位的地方!空青愣住了,一匹狼怎么会有看不上我的意思?我是连狼都看不起了吗?“蹭蹭蹭”空青听见自己生气的声音了,有火从心底升起,压不住了…空青移动着弩,等着机会… 陆东今晚也是大开杀戒,开始还有些担心两个师弟,可看他俩刀无虚劈才放心。陆东随师父走镖多次了,所以迎战得心应手。师父说了用刀就要快准狠!陆东就不会拖泥带水,注满内力的刀,刀刀致命。看到狼腾空而来,陆东就将刀锋挑起,狼扑通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突然腾空声有点大,陆东狠厉扫视,同时六匹狼向自己扑来,随着陆北“大师兄”一声惊呼,陆东已使出陆氏催命刀法第七招第八式:夺命连环斩,瞬息砍出六刀,六匹狼接连扑通倒地,陆北松了一口气!“顾好自己!不要分神!”陆东大声叮嘱!陆南陆北满心佩服大师兄,助长了信心,沉着应战。进院子里的狼少了,院外的绿眼睛也寥寥无几了。陆东搜寻着狼王,狼群快被剿灭了,狼王还能沉得住气?陆东想以身诱敌,向木桩靠近几步,木桩外的狼“嘶嘶”低吼。陆东转身,背对狼群… 顾甲发现了陆东的异常,挥剑挑断身前狼的脖子,扫视一圈…狼王!正蹲伏在陆东身后的木桩外,顾甲轻抽一口气,陆东危矣!凝气提剑… 狼王蹲伏,身边的狼都腾空而起扑进院内,扑向陆东,狼王也跃起。陆东一个弓步藏刀,往后倒仰,迎空连挑,五匹狼扑通倒地。陆东鲫鱼打挺挥刀斩向扑来的狼王… 空青扣动扳机,弩箭射向狼王腹部,狼王后腿一蹬,弩箭刺进狼王左后腿爪。狼王身后的一匹狼呲着利牙扑向空青的车窗前,因车窗小,狼进不来,就拼命撞击车厢,空青后退几步,举着弩箭对准窗口。撞击数下,才没了动静。空青不确定狼有没有离开,就站着不动,只是举着弩… 陆东的刀第一次斩空了,狼王带着三匹狼再次扑来,陆东一个并步上挑,连挑两匹狼,狼王张大嘴巴咬向陆东脖子,旁边的那匹狼盯着陆东的腹部,陆东挥刀横切,下面的狼倒下了。 顾甲食指一勾,一枚腕弩箭射向狼王的嘴巴,迅速提剑刺向狼王,陆东侧躺一个翻滚,举刀挑向狼王颈部,狼王嘴巴一闭脑袋一侧,避开了弩箭,向后仰翻,避开了陆东的刀,“呲”的一声,顾甲的剑刺进了狼王的肚子。陆东横刀一切,狼王的腰腹被切开了,狼王重重倒在地上,凶厉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生机。院外的狼迅速撤退,数量不多,十来只,都是半大的狼。 院子里的狼都被杀了,这是真正的修罗场!狼尸遍地,断肢残体,内脏脑髓… 第27章 给村民送狼肉 看着满院的狼尸,众人都觉得头疼。 该怎么处理?烧了还是埋了? 冬忍带头搜寻狼身上的弩箭和小腕弩箭矢,陆南和陆北也帮忙翻找。 陆安都快急哭了,他害怕尿裤子啊!狼都杀完了,爹爹还不放他出去。林氏见他夹着双腿的样子,使劲憋着笑,抬手捂住小女儿的耳朵:“安儿敲门吧!你爹爹是担心你看到了那么多狼害怕呢!” 陆安拍拍车厢壁,陆东刚打开门,陆安就叮嘱“现在可不能让顾姐姐和空青姐姐出来!”然后别别扭扭的走到院门口到处找地方,觉得哪里都不安全,急躁的喊“爹爹!”陆宴起身陪着儿子往林子里走了几步… 天已经亮了,已经到了卯时末。顾甲吩咐陆东:“你打马去前面的村子,找到村长,让他安排村民前来拉狼肉!就说接近三百匹狼。 “我们不留着吃吗?”陆北有点舍不得,这么多肉啊! “我们不吃狼肉!三师兄”顾念走过来,“我准备好了我们吃的肉。”顾念不好解释狼肉不好吃,主要是狼身上的细菌的,体内恐有寄生虫,吃了生病就麻烦了。至于村民,他们打猎为生,吃狼肉也能接受,不是顾念罔顾村民的性命,他们有一口吃的能度日就满足了,昨天遇到的猎户就背着狼下山了。再说顾念不差这点狼肉! “好!那就都送给村民吧!”陆北释怀了,和猎户抢吃的也说不过去,再说顾妹妹哪顿饭没安排肉? 冬忍在膳房里准备吃食,只有灶洞没有锅,冬忍刚好不缺锅。一口锅置办下来要七八百个大钱,冬忍对没锅的膳房感觉正常。 煮了一锅白米粥,上面蒸着馒头。小姐估计是想吃排骨了,等粥熟了盛起来,再将排骨炒热就可以吃饭了! 顾念问爹爹:“爹爹,您会硝制狼皮吗?我想留几张。” 顾甲颔首“正好宿州的陈伯伯会!” 陆南陆北闻言就挑几匹伤口没那么显眼的狼,将狼倒挂在木桩外,掏出匕首剥皮。 “顾妹妹要几张狼皮?”陆北笑嘻嘻的望着顾念问。 空青警觉的走向陆北,挡住陆北的视线轻哼哼“六张就好了!” 陆北点点头,和陆南一起专心的干活。 “吃饭了!吃完了都睡一觉。”顾甲吩咐着,“过了午时再出发!” 很快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洗干净手走向膳房,一人一大碗白米粥,两个白面馒头,排骨在锅里,要吃多少拿多少,炸熟的排骨,又香又脆而且肉多! 经历一晚的厮杀,值得犒劳一下! 陆沫小手抓着排骨啃,边吃边嘟囔两句“好呲,好呲!” 陆安边吃边附和妹妹,一口粥一口排骨,昨晚的焦虑消失了,美食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陆东还没回来,他的吃食都留在锅里,盖上了锅盖。 吃完饭,林氏带孩子进车厢睡觉了。顾念和空青也进了车厢睡觉,车厢里都放了不少东西,所以一人一个车箱。 陆南和陆北继续剥狼皮,他给师父和他们自己一人也留了一张。一共十张狼皮,剥完,用清水洗干净,挂在木桩上晾干水晒太阳。狼身上的箭都取下来了,清洗干净,摊在地上晒着。 冬忍清洗碗筷,泥炉放在院里烧水,马都牵出去拴在房子旁边的山上吃草。 满院子都是狼尸。 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陆南出去看了,回来说,拉狼肉的来了! 陆北将食指竖在唇上,指了指师父和顾伯父!陆南了然。他俩迎到路边,就见陆东牵着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十个村民,有扛扁担绳子的,有十几个推独轮车的,还有一个赶牛车的。 清一色都是粗布衣,满身补丁,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听说能白得三百匹狼,整个大石村都沸腾了。 陆南让陆东快回去吃饭,将马赶山上吃草。 几十个村民围上来,七嘴八舌“小哥儿!没有骗我们吧?说是来拉狼肉?” “小哥儿,你能杀狼吗?力气都没有我大吧?”说话的大汉举了举拳头! “小哥儿!真有那么多狼啊?你们用什么杀的?” “你们是不是有武功?收徒弟不?”一个半大孩子拉着陆北的衣服焦急的问。 “小哥儿?”牛车上的老人家,看样子是村长“狼在哪里?可以让老朽看看吗?” …… 陆北将双手往下压了压,好奇声都停止了。“狼就在里面的院子里,我家里的人昨晚杀狼都累坏了,现在都在睡觉。你们将车都停在这里,随我一起去抬狼出来,不要大声说话吵醒我家里的人!” 陆南接着说“狼你们搬回去怎么分,回去再商量,行不行?” 众村民喜形于色,重重点头。将独轮车留在路边,老村长和那个半大孩子守着牛车。 陆南陆北带着村民进去院子,看到院里的狼山不少人吓得倒退几步。 村民们再抬眼看到正房门口闭目打坐的两个人,眼含敬畏。年轻力壮的扛着狼往外走,瘦弱的两个人抬着狼走。个个都是满脸喜色! 一堆狼,几十个人搬了好久才搬完,陆南和陆北将他们送到路边,帮他们绑好狼。还热心支招:“狼皮可以剥下来,怎么硝皮子问问你们村的老猎户,硝好晒干卖到皮子铺子是一大笔收入。” 老村长闻言双眼一亮,不住撸须点头。 陆南接着说:“狼肉留些新鲜的炖着吃,吃不完的用盐腌起来慢慢吃!” 陆北边打哈欠边说:“你们回去吧!商量着怎么分,事情不少,赶快回去吧!” 众村民千言万语感激不尽,一步三回头的推着车走了。 那个半大孩子走出去很远还跑回来问陆南“师傅能收下我吗?我不怕吃苦的!我想和你们一起学本事!” 陆北从怀里掏出一个弹弓递给他,又掏出一把铜钱塞他怀里。往外推他:“快回去吧!我们家里人要急着赶路,不收徒弟!找你们猎户学!不要私自上山,山上很危险!”说完摆摆手,“快走吧!” 那孩子对陆南和陆北深鞠一躬,才依依不舍的跑了。心里不停嘀咕,这些都是好人!这么多肉都给了我们大石村,他们每家都能分几匹狼肉了,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刚才那个大哥给了我弹弓,还给了我好多大钱,孩子边跑边笑:“阿娘!终于有肉吃了!也有钱了!”那三个哥哥真好,还有门口坐着的两个怪人也好… 第28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院子里冬忍正提水冲洗着院子里的狼血,看到陆南和陆北进来,轻声说:“你俩去林子里睡吊床吧,别走远了,就在屋边,我守着院子。” 两人齐声应好,一人提一个吊床足尖轻点,跃过木桩,跃进林子,就见陆东已在吊床上睡着了… 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约约还能闻着血腥气。冬忍脱下自己的外衣,提桶水将衣服泡进去。冬忍心里可气了,小姐新做的衣服,才穿了三天就弄脏了。冬忍去灶膛里抓出一把草木灰,撒在沾了狼血的地方,轻轻揉搓着,不敢用大力,怕把衣服搓坏了,小姐置办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得珍惜。 仔细搓洗一遍,还好大部分都洗干净了,冬忍松了口气,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套黑色绸料旧短打穿上,再拿一块胰子出来重新蹲回去洗衣服,衣服全身都抹上胰子,仔细搓洗着,洗完一个地方抖开检查一下,然后接着搓洗,接着检查… 终于冬忍脸上露出笑意,将桶里的水倒掉,重新打水清洗干净,再将衣服晾在干净的木桩上,太阳暖暖的晒着,微风轻轻吹过衣服,冬忍的心里很满意。 巳时到了,顾甲和陆宴先后睁开眼。看到坐在院门口的冬忍,顾甲说:“忍儿也去睡一觉,等空青睡醒做好饭喊你!” 冬忍应了声是,提起包袱边的吊床跃进旁边的林子,快速的在两棵树上系好打结,趴进吊床,翻个身就睡着了。 陆宴起身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无所事事,有心想刮刮胡子,但用具都在车箱里,娘子和孩子还没醒呢!愁啊,两天没抱闺女了,这被嫌弃的胡渣子,陆宴抬手摸摸,果然扎手,自己也嫌弃了… 顾甲翻翻冬忍收拾好的小竹筐,咦…这心细的孩子,竟然有茶叶和茶杯,都是自己用惯的那套。取出两个茶杯,没有小几,和陆宴两人只好席地而坐,拿竹舀从瓦罐里打水,泡了两杯茶对饮… 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情调也是不错的,两人对视会意一笑。 顾念打开车厢门出来就看到爹爹和陆叔父对饮,只是席地而坐有碍观瞻。装着从车厢里搬出小几和几个圆凳摆到爹爹面前。于是喝茶的成了三人。 空青揉着眼睛,伸着懒腰从车厢里出来了,一脸懵逼的到处打量,大约是睡迷糊了找不着北,直到看到顾念,才逐渐清醒起来。走到圆桌前,还知道福身行礼“义父”“陆叔父”。 顾念泡了杯茶,推到空青身前,对小圆凳做个请的手势。空青缩缩脖子,将凳子拿到顾念身后,才慢慢坐下。 空青拿起茶,两口饮尽。没看到冬忍的身影,就起身去了膳房。盖着布巾的篮子里放着肉饼子,瓦罐里有牛肉汤。空青有点想吃白米饭了,天天馒头饼子有些腻了,可又担心将米饭蒸糊了,唉…冬忍哥不在,可真愁人!算了,还是热牛肉汤和饼子吧。 小心翼翼的将瓦罐里的汤倒进干净的锅里,大半锅牛肉和汤,浓稠的汤,软烂的牛肉,看着就香…蒸笼放在锅上,数了三十个饼子进去,盖上锅盖。走回灶间,蹲下架柴火,用火折子点燃… 大功告成! 不到一刻钟,蒸笼上冒着热气,空青将灶里的火拢在一起,就这样温着。 高高兴兴的走到院子里,就见陆东回来了,正在打水洗脸,空青轻哼一声,这叫什么洗脸?布巾都没有,直接从水桶里浇水到脸上,双手使劲的揉搓着脸…哎哟,都搓变形了,空青撇撇嘴,见陆东又从桶里浇水出来冲冲脸,再满脸撸一把,甩甩手…这就洗好了?这不是那个谁说的糙汉子吗? 空青赶快走回小姐身边坐下,懒得搭理陆东。“小姐,饭已经好了!” 顾念点点头,看着爹爹:“人没到齐,等会儿吃?还是先来先吃?” “等等吧!昨晚都累了赶路也不急这一刻”顾甲抿了一口茶说。 陆宴起身走向林氏母子三人的车厢,敲敲车门。须臾母子三人走出来,陆沫看到爹爹欣喜的张开双臂:“爹爹抱!爹爹抱!”陆宴赶紧伸手去接,陆沫又飞快的收回手,转身搂紧娘亲的脖子。陆宴抹了把下巴,无奈叹口气。 陆安赶紧拉着爹爹:“爹爹,你可休息好了?” 陆宴欣慰的拍拍儿子的肩膀,终于有个不扎心的了! “爹爹!有没有帮我拔两颗狼牙下来?”陆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爹爹。 陆宴懊恼:“爹爹忘记了!” 陆安… 陆宴揽着儿子的肩膀:“下次爹爹一定记得!” 陆安笑着对陆宴说:“我相信爹爹!” 父子俩勾肩搭背的走到小几前,顾念起身给林氏让坐,一共就四个小圆凳子。 空青给林氏沏了杯茶,将自己用过的茶杯拿到井边打水清洗,然后放回筐里。 陆东点点人数,立即飞跃而起,足尖在木桩上一个轻点,凌空虚踏两步,进入林子,叫醒了陆南陆北和冬忍。 回到院里,陆南和陆北糙汉式的洗脸,只有冬忍拿着布巾慢条斯理的清洗干净,空青暗自窃喜,还是冬忍哥看着舒服。 午膳一人一碗牛肉汤,三个饼子。空青和顾念,林氏每人两个就打饱嗝儿了。 吃饱喝足,各自收拾自己的包袱。空青和冬忍将锅碗瓢盆碗筷清洗干净,收回竹筐,搬回车箱。水囊都灌满水,泥炉瓦罐也搬回车箱。 陆北一个口哨吹响,山上的马都相继回来了,院里的水盆里装满了清水,,马儿都依次喝饱,精神抖擞的扬扬脖子。 冬忍收拾好木桩上晒着的衣服和狼皮,将晒干的弩箭都分类张进小包。看着车厢里多出的小几和圆凳又迷糊了,拍拍额头,就将车箱里的物品整理好,拿干净的布巾将软塌抹干净,晚上如果再露宿,小姐和空青可以睡车厢里,狼皮都洗干净了,可以当褥子,暖和又软和。女孩子睡外面不好,寒气湿气太重了。 小姐肯定是有秘密的,冬忍看破不说破!明明做了几十坛坛子肉,那天搬到车箱里只三坛,这几天天天吃,可坛子始终是满的。只要小姐进了车厢,就出现了乌衣巷顾宅里的家具。前天晚上那个灯笼从哪里来的?小姐背的包袱那么小,车厢里从没放过小兔子灯笼,再说那晚用过以后灯笼又不见了。 冬忍咧嘴笑了,小姐是有大造化的人啊!真好!小姐心地那么善良,那么好,只要小姐好好的就行了! 冬忍收拾好表情,跳下车箱,锁好车门。牵着八百,陆北和陆南抬着车箱套好。 最后一个走出院子,冬忍走回去把正房门关了,膳房门关好。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损坏的木围栏都修缮好了,才牵着八百走到路上。边走边将剑背上。 太阳还在正当空,午时正。 又要出发了。冬忍系好披风,背上包袱,挂好水囊,踩上马蹬,翻身上马,拍了拍八百的脖子,八百撒腿追了上去! 第29章 采摘益母草 陆东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开路,下坡路不能急,马跑快了会翻车。 顾念打量四周,都是山,山上都是松树和杉树,树都很大,看样子林子也都是老林子。坐在小黑背上,慢慢悠悠地晃荡着,有些困意袭来。 顾甲看女儿情绪不高,对顾念说:“念儿要不要进马车睡会儿?” 顾念也不逞能,昨晚高度紧张,是要好好放松心情,深睡一觉。于是冲爹爹点点头。 父女俩靠边停下,顾念从小黑身上下来,顾甲接过小黑的缰绳,顺便探了探女儿的额头,还好是正常的,只是疲累了。 冬忍停下马车,询问:“小姐不舒服吗?是否要坐马车?” “是累着了。”顾甲解释。 冬忍去后面打开车箱门,顾念爬上去,扫视一圈,还好,冬忍哥都收拾干净了!关上车门,支开右侧车窗,搭扣扣紧。将包袱枕在脑后,盖上披风,朝里蜷缩着,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顾甲拉着小黑的缰绳,和飞驰并肩小跑着压阵。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虽然是山路,冬忍小心翼翼的避开挡道的石头。 出了树林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石头镇。出了石头镇就到了并州的商东县。 石头镇可以说名副其实,山上都是石头,奇形怪状应有尽有。路过几个村庄,目之所及都是石头,好多房子都是石头建的,地基是大石头,上面是小石头堆砌而成。石头比毛坯结实,狂风暴雨都不怕,缺点就是湿气过重,冬天住着也冷。 醒来的顾念依靠在窗前,好奇的打量着外面,这一觉睡了两个时辰,全身都舒坦了。 眼睛不经意的扫过路边,发现了一丛丛熟悉的开着紫红色小花的植物。“咯噔”一下,这个草可是自己用得着的呀,可不能错过了。 顾念站起身,探出头扫视着路边,很好,路边全是。连忙喊着:“冬忍哥,停一下车!” 顾甲勒停飞驰和小黑,以为是女儿要骑马了。 冬忍喝停八百,前面的队伍听到动静往后看,见此都停下了。 空青赶紧跳下马,缰绳递给冬忍,跑过来问:“小姐怎么了?” 顾念下了马车,拖出两个竹筐,递给空青一个:“青儿帮我采摘益母草,不要根,叶子和花,竿子都一起掐。”说完把一株益母草从底部掐断递给空青看。 顾念往来时的方向摘,空青朝前摘,陆南陆北也下马帮忙摘。 顾甲看着忙碌的女儿,疑惑着问:“念儿知道野麻的效用吗?” “野麻?”顾念点点头,“我在家里的杂书上看到过,这个草对妇人的病有效用。”不能说得太多了!说得太多就露馅了。这个朝代叫野麻不是叫益母草,可要记住了。 顾甲颔首,他从小被外祖带着认识了一些草药,野麻可以缓解女子来葵水时的痛楚,也对产后妇人身子的恢复有用,还可以用来消肿…等等,葵水…顾甲看着女儿若有所思,耳尖微热。女儿已经长大了…家里没有妇人教她,可如何是好? 顾甲连忙翻身下马,拍拍飞驰,飞驰喷个响鼻回应主人。顾甲也顺着路边采摘着野麻,虽然这草药不贵,但晒干留起来储备给念儿用极好。野麻也不是随处可见的,今天还是幸运啊!也幸亏念儿发现了,顾甲汗颜,他看到了,却没想那么多,纯粹当野草了。 陆南好奇的问空青:“小师妹!这个野菜是晚上吃的吗?都长这么大,都老了!” 空青回答:“小姐让我摘就摘了。我刚听小姐说这是益母草,是草药!” 陆北把手上的一把益母草送到鼻子前闻了闻,奇怪的味道。不过没有苦味。既然是顾妹妹要的草药,就多摘些吧! 三人加快了速度,很快筐子就装得满满的了,再摘就没地方放了。 陆北将满筐益母草搬上冬忍的车箱。 后面的父女二人也摘了满筐。“够了,爹爹!有两满筐够了!”顾甲闻言,搬起筐子送进车箱里。 顾念感到很可惜,还有不少益母草,要是村民采摘晒干卖到药铺子也能卖些大钱。前看后看也没见到人。只得放弃教村民泡制的方法了。 顾念想把益母草收拾一下,就还是上了马车。空青骑马走在冬忍前面。 队伍走动了,摘益母草用了小半个时辰,现在是酉时末,太阳快要下山了。 顾念找出冬忍做饭时用的剪刀,将益母草剪成三四厘米长的小段,晒干方便储存和使用。顾念有痛经的经历,所以在现代时,妈妈经常去姥姥家拿晒干的益母草,回来煮鸡蛋顾念吃,吃了一年多就没痛过了。 顾念突然想起来,自己快十四岁了,大姨妈快来了,没有安睡裤,没有卫生巾怎么办?也不知道大庆的女子是怎么处理的?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大姨妈哪天来可不会管你有没有准备好。 顾念手中不停的剪,脑子不停的思考。在大庆做卫生巾根本不可能,做一次性的内裤也太贵了。 还是等会儿问问空青,她是土着,会不会知道一点点。 剪得手指有些疼了,才剪好一筐。车厢里的光线暗了,太阳下山了。 顾念看着窗外,现在是走在河边了,河不大,水也不急。感觉好久都没有下雨了,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顾念拧着眉想,年前下了两场雪,没有下雨,现在到四月了,还是没有下雨,不会有干旱吧?顾念猛一哆嗦。 战乱、旱灾,疾病…这完全是往乱世走啊!前天走在吕通那个大田野间隐隐觉得奇怪,现在才意识到是不正常,那么大的田野还是黄土不见绿色,因为没雨水,所以耕种延误了。野菜野草都长一尺多长了,庄稼还不见绿色。这样下去,产粮大户都没产出粮,那需求的粮食从哪里来?可别战乱未起,逃荒的惨状就要先发生了。 顾念心里乱糟糟的,北方没下雨,可别南方全是雨天了,否则大庆来个南涝北旱那就彻底完了。心里越乱,手中的益母草剪得越快。 也不知道爹爹是否能打听到宿州的情况? 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是并州。 太难了,花了四天时间才出通州! 队伍已经停下了,左边是条小河,路右边有所废弃的小破院子,院子有四间正房,院里长满了荒草。 冬忍将马车赶到院子门口停下,顾念打开车门跳下。 空青走过来,益母草刚好还有大半筐没剪完,顾念将剪刀递给了空青。有跟班的好处多着呢,明晃晃的偷懒就是一个。 马车卸下了,八匹马都散开了,各自找青草吃。 顾念搬出了小几,小凳子。将果篮摆在小几上,想吃的都可以拿。不时给空青投喂一个枇杷。 第30章 采摘艾草 陆安牵着陆沫过来了,顾念一个孩子手里塞了一个枇杷,两个孩子都太乖了!陆沫踮着脚在顾念左脸颊亲了一口,顾念稀罕的将陆沫抱起来放腿上坐着,陆安也坐在顾念旁边。唉!顾念内心轻叹,又混成了孩子王! 陆南陆北也围过来吃水果,好几天了,不吃完也不新鲜了,顾念招呼大家都吃完。 冬忍还是忙着准备晚膳,羊肉汤和馒头。陆东打着下手,陆南陆北吃完果子就进院里,把荒草都割了堆在一起,晚上马群愿意吃就吃,不吃明天一早再牵到河边吃。 扎了两个草把子把四间正房里的蜘蛛网扫了扫,又把三节车厢抬进了院里,点燃了几支蜡烛每个房间放两支。都是光秃秃的房间,睡地上还不如睡吊床,只是没有树,可惜了! 快速的吃完晚饭,清洗好碗筷,各自打了水洗漱一下,就商量睡觉的问题。 马都牵进院子,拴在廊柱上,院门关上了,也上了拴。 空气中隐隐传来艾香。 林氏母子三人还是睡车厢,安全暖和。顾念和空青也睡车厢,女孩子不能打地铺,寒气重。顾念这次没有反驳。 剩下两个男人和四个郎君。 顾念取出一卷油布,很大一块,足够铺满院子了,六张狼皮,一人一张,铺在油布上也不会弄脏。再盖上披风就行了。四月了晚上不冷。 剩下的四张狼皮都收起来了,要留着给爹爹做件袄子。剪好的益母草收了一筐,留个空筐,刚才闻到了艾草的香味,明着周围找找,夏天快到了,艾草可是灭蚊神器,见到了可不能放过! 大家对这样的安排都很满意。走镖路上比这艰苦多了,往往都是找间破庙守着镖对付一晚。都是习武之人,就是睡着了,也会留一丝意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昨晚杀狼杀累了,所以今晚都睡得早,也睡得舒心。 顾念窸窸窣窣的换了套内衣和里衣,不能洗澡已够难受了,只是擦洗太不舒服了,无奈只能克服。 空青已经睡着了,这孩子也累了。都太不容易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次日卯时。不用哪个招呼,院子里的车厢里的都醒了。有一个例外,当然是陆沫小可爱,正摊开四肢,小青蛙似的呼呼大睡。 顾念端着木盆,和空青一起去河边洗漱,顺便把里衣洗干净,晾在空间里。 马儿都在河边吃着青草,薄薄的雾笼罩着大地。 沿着河边,到处搜寻着艾草,遍寻不得。 “小姐,会不会艾草在后院?”空青猜测着。 顾念点头称是。两人走回破院子,进入正房,还没找到后院,艾草的香气比昨晚浓郁多了。 “这里!这里!小姐”空青从偏房门口处招呼着,原来膳房后面有道门,进入就是一个园子,估计是原房主家的菜园。 入目皆是野草,顺着石头砌的围墙边长了一垄艾草,茂密葱郁。两尺来高,艾草气息扑面而来。 艾草收割的季节是五月,顾念记得端午节流行门口窗台插艾草的习俗。 顾念招呼着空青去车箱里拿竹筐,也不知道原房主搬到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收割艾草。所以顾念不会把艾草从底部割断,而是采摘叶子。顶部的嫩叶留着生长,并不掐头。 顾念的荷包里装的就是艾草和薄荷,这是从药铺购买的。薄荷在大庆叫夜息香,顾念认识的草药就几种常在姥姥家见的,姥爷是老中医,虽然顾念从小被姥爷哄着学认草药,但她不感兴趣,只认识了几种姥姥种在院子里说是普遍可见的。 艾草的用处很多,其实做蚊香是最简单和最实惠的。但得大量的艾草和榆树皮,至于木炭做饭用过的柴烧成的炭就成。自己家用艾草香包就好,晒干的艾草放进荷包里挂在身上就能避免蚊叮虫咬了。 空青带着陆东、陆南,陆北一起来帮忙了,靠她和小姐要摘一两个时辰,有糙汉不用白不用,空青掩嘴偷笑。而且陆北很好商量,只要一开口,就马上拉着陆南来了。陆东好奇他们干嘛,所以也跟来了。 顾念不时招呼着几个人不要把顶掐了,陆北一拍胸脯“放心吧,师妹,你交代的我们都记住了!”陆南连连点头。 人多力量大,在冬忍做好饭,带陆安来到菜园里时,都快摘完了,冬忍连根一起拔起了几棵,解释说,等安新家后,栽在新房前后。顾念连连称是,她都没有想起。冬忍将拔起的艾草放在一起,薅一大把野草,捧几捧土进入,将艾草的根部插入土里,再将野草捆在一起,拿去河边浇透水,放进了车厢里。 陆东搬着满满一筐艾草去了前院,摘艾草后的手中都是香气,很是醒神。“师妹!中午休整的时候我再搬出来晒吧!”陆冬将筐放进了他拉的车厢里。车厢里装的大多是马料,马儿夜间吃了几天也消耗了两袋,可以放点东西进去了。 顾念感谢着陆东同意了。 闻着艾香,顾念想吃青团了,又摇摇头,忙着赶路呢。可别想多了! 今早吃的小米粥,还有一碗咸菜,每人一个馒头。黄黄的米粥,吃进嘴里感觉软烂清香,吞入肚子里,胃都暖和了,小米暖胃的功效名不虚传。 陆沫吃得最开心,吃完一口就张着嘴巴等娘亲投喂,活像幼鸟等着母亲喂食。 吃完早膳,顾念拿装果子的小竹篮装了两篮红枣,去河里洗干净,提到院子里递给陆安一篮子:“这个也可以当果子吃,甜甜嘴!”陆安高兴的接过“多谢顾姐姐!”,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眯了眼“真甜!顾姐姐真好!” 林氏抱着陆沫,走到顾念身边:“念儿随我来一下。” 顾念捏捏陆沫的小脸,和林氏一起走到偏僻处,林氏看了眼周围,小心问顾念:“念儿的葵水来了吗?”脸上有些不自然和不安。葵水被古人视为洪水猛兽,是不能拿出来交谈的,只能私底下说几句。 “还没有,婶婶。”顾念说:“我正寻思着问问婶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准备。” “一般的妇人用的月事带,都是棉布做的,里面装进草木灰。这个我用不惯。我见成衣铺子里售卖的都是棉布里装的棉花,我也买回来照着做了,只是晚上睡觉不能动,一动就…”林氏的脸瞬间红了,咬着嘴唇没再开口。 顾念了然,就是侧漏呗,棉花吸水功能不好。顾念揽着林氏,小声说:“我懂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林氏松了一口气,早上夫君神神秘秘的和她说,让她教教念儿女儿家的闺房事,她思量再三,应当是顾兄担心女儿没有人教导才求到了夫君,委托自己教念儿,可怜的孩子没有亲娘,唉… 林氏搂着顾念,小声说:“我车箱里有匹深灰色的棉布,一会儿你拿去,抽空多准备些,是婶婶疏忽了,该早些替你备着。” 顾念承了林氏的好,随林氏去车箱里抱着布去了自己家的车厢。 第31章 父女谈心 随身包袱都收拾好了,车厢又套上了,辰时正,队伍踏入了薄雾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顾甲看着闺女,满脸心疼之色,孩子这次是跟着遭罪了,唉唉唉,心里郁郁。 因为有雾,所以马儿跑得不快。 顾念和爹爹并行。她轻声问:“爹爹,我们贸然去宿州,也不知宿州的天气如何。我寻思着通州从年前到现在都没下雨,恐怕有旱灾引起饥荒。也不知随州和宿州雨水多不多,雨水多就怕涝灾。” 顾甲闻言一下警觉,通州一直没有下雨吗?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听女儿说完一回忆,果真如此。种田本是靠天吃饭,不下雨就不利播种,育苗…路过吕通,看到的都是旱地,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想来一阵后怕。每次停车休整都是找的有水的地方,倒是疏忽了观察四周。顾甲暗自想着,还是念儿心细。 随州靠近江水,久雨必涝。宿州地势高,山区多,平原少,形不成涝害。(江水就是长江,大庆人的称谓。) 四月的雨水少,五月南方的降雨多,所以要赶在雨季来临前安家落户好。到了随州就可以安心走官道,也不得停留,看天气而定。只是这村道走不得快,可愁煞我也! 顾甲叹口气,安慰顾念道:“念儿不必忧心!天灾人祸非我等能解决。为父不为官不为将,顾不得他人。没有能力护住百姓,只惟愿护好我顾家!随州地势略低,且毗邻江水,不是为父首选。选择宿州就是因宿州地势高,雨水充盈,行不成旱涝灾害。” 顾念闻言松了一口气。可别跑几千里,去一个涝灾区,那就得不偿失了。 “念儿是想在宿州府城居住还是去县城?”顾甲试探着询问女儿。 “爹爹!在府城居住不好,生计问题是大事,依爹爹的性子必得重操旧业,念儿不愿!”顾念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念儿想去一个县城,爹爹开一家酒楼为生!再在一个靠山有水的村里建房子居住,念儿没有大志向,唯求和爹爹平安度日!爹爹如再遇心宜之人可续娶回家,温茶热水,添衣加裳也得有个贴心人!念儿长大了,爹爹以前忧心的事再也不必忧心了!” 顾甲闻言心里一阵酸涩,女儿果然长大了。觅得淑人么?此生不再强求了。只是开酒楼的想法,念儿何时起的心思?走南闯北多年,吃的多看到的也多,寻几个膳食大师傅,出几个南北风味菜谱,确实可行!忍儿做的好几道菜,都说是念儿的点子。看来,我长期走镖,我儿在家担惊受怕,杂书看得不少,就是为了留条退路!唉唉唉!这样玲珑心思怎不是男儿身? 又一想,念儿不喜繁华之地,究竟是何原因,眼看女儿明年十月十二及笄就要相看人家,住在乡野之间,难道择一村夫为婿?不可不可不可!顾甲连连摇头,村夫怎配得上他的掌上明珠?既是入赘,就须得男方有所倚仗,要么钱财,要么名利?又摇头否决,为名利为钱财必不会对女儿付出真心…左思右想,郁郁更甚! 玉娘啊玉娘,你离开得太早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我身为父亲,如何为她择婿?顾甲心里怨责亡妻,愁肠百结。 虽然本朝都是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顾甲断然不会自行安排女儿的夫婿,虽然做不到比武招亲,但也得念儿点头认可放可结两姓之好! 顾念不断打量爹爹阴沉沉的脸色,心里纳闷,爹爹为何事忧心不已?饶是她玲珑心思,也想不到爹爹为女婿一事心焦。如果知道了是为择婿烦恼,十三岁的顾念估计又要气得双脚直跳了。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看到父亲忧愁,小棉袄得解忧啊! “爹爹可是为不想开酒楼烦心?”顾念直找症结。开酒楼多好啊!凭自己这个吃货,菜谱的事不是手到擒来吗? “非也!开酒楼一事可行。只要能解决生计,再加上这么多年的阅历见闻,确实可行!”顾甲肯定了顾念的计划,“通州如若乱起来,平息下来也得三年五载。我们确实应当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理外面的纷杂乱局。” “那爹爹是不想去村落安家了?”顾念觉得自己真相了。 “在村落安家落户也未尝不好。”顾甲慢吞吞地道出症结,“明年十月念儿就及笄了。住在乡野之间,怎好相看好儿郎?难道念儿想择乡野村夫为婿?虽入赘极难觅好男儿,但为父是想居住县城府城好择婿!”说完顾甲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念听罢掩嘴大笑:“爹爹忧心得太早了,能觅良人相伴最好,如若不能,念儿绝不委曲求全!只是爹爹有没有想过?有功名的郎君,必想求得仕途能相助高升之官宦世家之女。有名望的商贾必求相当门户求得相辅相成。自古以来,门当户对方结秦晋之好。贩夫走卒也不乏深情之人。有官身、有名望、世家大族,富贵商贾大都三妻四妾。女儿皆不求!只求一心人,情投意合。如若不能,女儿逍遥自在一辈子,不替他人侍奉父母,不替他人养育子女,不替他人料理后宅,不替他人平衡妻妾…爹爹又怎知这样的日子不会如意呢?”顾念想着假如以后要和别的女子一起共同侍候一个男人,就反胃。一夫一妻才是良配,那男人胆敢出轨,就问问她的青阳剑答应不答应! 顾甲边听边颔首,他掌心捧着的珍珠岂能为富人、官家妾?我顾家女永不为妾!我顾甲的心尖宠岂可与她人共侍一夫?罢了罢了!女儿能说出这番话,我顾甲还有何愁有何忧?只许我女得偿所愿吧! 顾甲想通哈哈大笑!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待得世道安稳,带我念儿快意江湖,看尽大庆之天下,尝世间美食,观世间美景!岂不快哉? 顾念心中暗自得意,爹爹多好哄啊!几句话就解开了爹爹的心结。爹爹是开明的,能听见我说的话,理解我的意思,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假如知道爹爹有带她仗剑走天涯的想法,估计顾念做梦都能笑出声。 人生得意事莫过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第32章 发现野茶树 雾都散去,太阳暖暖的普照大地。 马儿慢慢跑得快了,每天不快不慢的跑着,难得遇上了平坦大路。 爹爹说这里是并州商东县的东山镇。商东县也是山林较多的县,目之所及水分比较充足,远处的田里已经栽种了秧苗,绿油油一片。路左边是山林,右边是山田,估计是刚开荒出来的,还没开始种植。有点像梯田,由高到低,狭长狭长的一块块田,岸边堆着凌乱的石堆和杂草。 刚开垦出来的土地不适宜种稻谷,种豆子和土豆、红薯还不错。想到这里顾念记起了她买了红薯,可以煮粥吃呢!她怎么就忘记了,不过一百斤也不多,吃了就不够留种子了,也不知道宿州好不好购买? 马速又慢了。顾念百无聊赖的左右打量着,林子里面都是大树,外缘都是杂树和荆棘。顾念盯着那片杂树,枝丫上长出了嫩绿的芽和裹着芽的叶,“茶叶!”顾念再仔细辨认了一下,没错,在短视频里看到过。 “爹爹,这是茶树!”顾念兴奋的冲顾甲喊! “停一下!”顾甲冲队伍喊了一句。 顾念下了马,走向茶树,荆棘挡住了路。 冬忍跳下马,将八百拴在路边的树上,从车厢里拿出柴刀,挥舞几刀开路,将茶树周围的荆棘都砍光了。 顾念从一人多高的茶树上,摘了一小把一芽一叶,拿了一片放嘴里仔细咀嚼着,苦味夹杂着一些涩味然后慢慢有一丝甘甜,顾念点点头,没错,就是茶叶。 “爹爹!是茶树!这茶的口感很好!等摘下来我炒制试试吧!”顾念很兴奋!望着野蛮生长的茶树,张牙舞爪,但枝枝丫丫上都冒出了嫩芽。现在是四月应当是茶叶出新芽的时候吧。 冬忍去车厢里拿出两个小篮子,空青将二黑拴好,也来采摘。先看了看小姐摘下来的嫩叶样子,很快就上手了。 林氏也来帮忙摘了,陆沫在车厢里呼呼大睡,陆安照看着。 冬忍看茶树有几十棵,够摘好久了,就和陆东一起把车厢卸下。散开马儿吃草,然后带着陆氏三兄弟都来帮忙采茶了。矮处的蹲着摘,高处的踮着脚摘,再高处的就腾空跳起,一手拉低枝丫,一手迅速采摘。 很快两个小篮子就装满了,顾念从车箱里拿出竹筛和簸箕,将茶叶倒进去,摊开晒着,再回去继续摘。 有的茶树底下长出了小茶树,应当是老茶树上结的果子掉地上发芽长出来的幼树。顾念寻思着,这些茶苗可以挖走,到了宿州看能不能种活。 顾甲看着女儿忙忙碌碌,也上前帮忙了。顾念就叮嘱爹爹把小茶树苗拔一些,顾甲颔首,如果宿州能种活,就不缺茶叶了,起码自己不用花高价买茶叶了。 大庆的茶叶都是晒干的,而且还只有南方的州府才有出售,一斤茶叶需要二两银子。 马儿都在路边悠闲的吃草。 陆宴从车箱里找出铜镜,从水囊里倒出水进小木盆里,这胡子再不刮,就成野人了。女儿嫌弃,自己也嫌弃… 陆安出了车厢,好奇的进了茶林,看着顾姐姐和娘亲忙碌,他努力拉住茶树枝,也学着采茶。 “安儿过来!”顾念笑着招呼陆安。 陆安从树底下钻过去,顾姐姐递给他一个圆溜溜黑乎乎的果子,解释道:“这个是茶籽,茶树上的果子成熟后,掉在地上时间久了,外壳烂了,就露出里面的茶籽。安儿在树底下找找看,能多找些茶籽,我们带到宿州去种!”说完递给陆安一个小布袋。 陆安高兴的应了,找茶籽比坐马车有趣多了。蹲下身,盯着手上的茶籽看了看,再看向地面,手一伸,捡起一颗,又一颗,呵呵,可多了… 顾甲小心的拔着茶树幼苗,唯恐把树根拔断。抓着树根下的土捏了捏,打量着茶树生长的环境,这是一片斜土坡,向阳。如果在宿州买一块地,种茶树,制茶售卖,也未必不可行。每棵大茶树下的茶苗都拔完了,也有一百多株,去车厢拿来一个桶,将茶苗放进去,再捧起大茶树下的土,将茶苗的根用土盖住。几天洒一次水,成活应当不成问题,或者让念儿收起来。 父女俩都没想到,今日无意中发现的茶叶,茶苗和茶籽,会成就顾氏茶叶风靡大庆,成为贡茶!甚至畅销西域…当然,这是后话。 看看天色,正午了。 冬忍去车厢旁搬下泥炉瓦罐准备做午膳了。车厢边晒着昨天摘的野麻和艾草,狼皮也都撑开了曝晒。现在又加了茶叶。冬忍边烧水,边将茶叶抖动下翻面,浓浓的茶叶香味闻着说不出的舒服。冬忍很佩服小姐,书看得多,新奇的想法也多!这么多人都没认出茶树,偏小姐就认出来了。 陆宴抱着陆沫蹲在茶叶边若有所思,这茶才采下就这么浓的茶味,再像念儿说的炒制?不是更香浓了?炒制?在南方看到的茶叶不都是直接晒干吗?念儿丫头不简单啊! 采茶的几人一会儿送下来一篮茶叶,一会儿又一篮。在冬忍吆喝着“开饭了”声中,陆北嚷嚷着:“就一棵树没采摘了,等一会儿!” 中午吃五花肉和馒头,看着焦黄的肉片,陆沫咂巴着小嘴:“沫儿吃肉肉!爹爹!吃肉肉!” 陆宴夹起一块,吹散热气,喂给陆沫,陆沫咬一口,推着肉往陆宴嘴里送:“爹爹也吃”。陆宴开心得咧嘴大笑:“爹爹也吃,唉呀!我家沫儿真贴心,爹爹稀罕死了!” 好一副父慈女孝! 陆安把每棵茶树底下都找了一遍,捡了满满一布袋茶籽,顾念拎起来掂了掂,七八斤是有的。 顾念拍了拍陆安的肩膀:“安儿太厉害了!今天辛苦了,等会儿吃饭多吃一点肉!” 陆安嘻嘻笑着钻出了茶林。 茶都采完了,新采的茶叶有几十斤,茶香味弥漫在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茶叶都摊在油布上晒着。 周围没有水,水桶里只剩半桶等会儿洗锅洗碗了,顾念去了一趟车箱,将水缸里的水打了一桶出来,茶叶炒出来可不是要品茗吗? 这顿饭都吃得很快,因为都想看看顾念炒茶。从没听说过炒茶,只听说晒茶。 五花肉吃在嘴里油脂四溢,配上松软的馒头,很是惬意。 第33章 炒制茶叶 饭后,锅碗瓢盆都清洗干净了。顾念从车厢里搬下一口大锅,冬忍已经见怪不怪了,赶紧上前接过,没露出一丝波澜。 顾念说:“这口锅专门用来炒茶。锅里不能有油味和盐味,必须干净!” 冬忍闻言将锅放草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把锅彻底擦拭一遍!顾念点头认可。 清洗干净后,泥炉里的炭彻底燃着,将锅架上泥炉。待锅里的温度升高,顾念将最先采摘的茶叶,装一篮倒入锅中,新鲜的茶草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顾念伸手将茶叶均匀的撒满整锅,再不停的抓起翻身,再撒开,周而复始,等茶叶抓起有变硬的手感时,将锅里的茶叶起锅放进竹筛里晾着。 “再来一锅杀青!”顾念吩咐着,陆南迅速提来一篮倒入锅中,冬忍上手接替了小姐的活,看一遍就会了,只是各人的手法略有不同。眼看着锅中的杀青快好了,顾念关小了泥炉的阀门。 将锅里的茶叶起锅放入竹筛里晾着后,顾念将第一锅杀青好的茶叶倒入锅中,均匀摊开,右手捞起一把茶叶,按在左手心,按顺时针揉搓几下撒入锅里,又抓一把茶叶揉搓。“顺着一个方向揉搓,不能来回搓!”顾念再三强调。 众人惊奇的看着顾念制茶,就连顾甲都迷糊了,他的念儿经常在家炒茶吗?怎么这么熟练? 冬忍跟着顾念一起揉搓,不一会儿,茶叶就呈细小的条索状铺在锅里,而且茶叶上还出现了很多白白的绒毛,连锅边也有。 锅里温度刚刚好,现在不用再揉搓了,用小火烘干就成了。烘干的过程中也不时翻动一下茶叶,防止糊了。 顾念去车厢里拿出一叠油纸,将烘干的茶叶倒入油纸中。顾甲和陆宴一人接过一包细看,细小的条索紧紧蜷曲一起,上面覆着白白的绒毛,茶色碧绿。从没见过这样品相的茶叶。不像他俩花高价买的,长长一条,茶叶微卷,遇上开水就铺盖在茶杯里。两人如获至宝,将油纸包好! 顾念将泥炉阀门稍稍调大,将第二锅杀青好的茶叶倒入锅中,冬忍说:“小姐歇着吧,我来!” 顾念搬出小几,圆凳,请爹爹和陆叔父林氏坐下,只等一会儿品茶。 去车厢里搬下顾宅后院烧水的那个泥炉,将瓦罐放在泥炉上,水本来就是开的,再巩固一下更好! 取出六个茶杯,每个茶杯里捻起一撮烘干好的茶叶,用竹舀加入开水。 茶杯里的茶叶肉眼可见的快速舒展开,白白的绒毛弥漫整杯水里,颜色慢慢变成绿色,一股茶香四溢出来。“哇!”坐着的,站着围观的都发出一声惊呼!冬忍也扭头看了一眼。 顾念端起茶杯,放在鼻尖深嗅一口,清冽的茶香浓郁,小饮一口,轻微的苦夹杂着甘甜,入喉后,清甜回味无穷!好茶! 顾甲和陆宴也端起茶杯轻嗅,茶味十足,小饮一口,迫不及待再饮一口,第三口饮完,一杯茶没了,唇齿留香! 两人对视一眼,发财了! “续水!”两人同时吩咐,顾念舀水加入七分满,盖上杯盖。 第二锅茶已烘干。冬忍有些口渴,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牛饮!”陆宴笑说。 “一会儿都尝尝”。顾甲说,“杯子不够,只有六个。” 空青从竹筐里取出四个饭碗“用碗喝也一样!” 顾甲笑了:“也行!” 空青学小姐的样儿,每个碗里捻一撮茶叶,加入开水。然后和陆氏三兄弟一人一碗,几个孩子哪里试得出茶的味道?纯粹就是“牛嚼牡丹”。只是觉得解渴,只陆东记下了这个味道,后来觉得所有的茶都不如师妹做的茶好喝,入口微苦,入喉回甘! 陆宴对众人说:“今天念儿做茶的手法,任何人不得向外人透露半句!这是我们以后生活的希望!是最大的秘密,都烂进肚子里!可记住了?”大家齐声说记住了! 接下来也不休息了,陆氏三兄弟加上冬忍四人,两个泥炉,两个杀青,两个揉搓成形。顾念在旁指导,空青将鲜茶翻晒,打下手,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顾甲陆宴商量着茶叶如何包装。 顾念从车箱里取出一个大坛子,说:“茶叶暂时用油纸包起来,密封在坛子里。等到了随州,去采买些好看的小罐子,二两一罐的,半斤一罐的,一斤一罐的。访友送礼都是上品!只是目前我希望留给爹爹和叔父自己饮用。毕竟我们自己的茶树还没种下去呢!” 陆宴颔首:“念儿说的是!这个茶叶一上市,必引起争抢!一抢茶树,二抢制茶秘法,三抢茶叶售卖权!念儿切记,以后必不可向旁人展示制茶之法。” 顾念福身行礼:“念儿记下了!今天是看到品相好的茶叶,倒是让侄女着相了!”内心暗自惭愧,怎么就把做茶方法显摆出来了,自己制的并不专业,只是看了短视频隐约记住了大概。 顾甲安慰女儿:“我儿无需忧虑,我和你叔父自是护得住你的,待到我们的茶苗成树,我和你叔父亲自上手制茶,自家售卖。与我儿无关!” 陆宴连连点头称是! 顾念心中微暖,不经意间发现的茶树,竟让爹爹和陆叔父窥得商机。如果茶树在宿州大面积种植,既能为自己家谋得钱财,又能让大庆人喝上更正宗的茶水,也是一桩好事。 陆宴揽着顾甲打量着茶林:“等我们在宿州安定下来,这几十棵茶树最好移栽过去,省得被人发现。” 顾甲打量四周,“这树不属于哪个村,属于官府管制,移栽回宿州不是一件小事。树长得也高,最好是把树顶砍断,不往高处长,让它从周边长小枝,一方便采摘,二方便拉运。陆弟意下如何?” “兄长好想法,不如我俩现在就把主干砍了”陆宴附和顾甲的提议! “我看行!正好孩子们都在炒茶。” 于是两人回车厢各取一把柴刀,将野蛮生长的茶树主干都砍至两人腰部,方便采摘和日后拉运。 等他俩修好茶树,茶叶在四个郎君的赶制中也做好了。 陆宴估计了一下,干茶叶不低于十五斤。给做茶的四个郎君一人包了半斤,其余的茶陆宴和顾甲分了,一人六斤有多。 顾念将包好的茶分别放进两个大坛子里,再取出几块小木炭放在布里包好放进坛口,再密封好坛口。一人一坛各自搬回自家车厢。 两人一起内心感叹,以前喝茶真的是喝了个寂寞。今天这茶才叫茶! 冬忍和陆氏三兄弟都很开心,这么好的茶叶,竟也分给他们了,还是师妹好!无意中能发现这么好的茶,师妹真是福星! 顾念把茶籽和茶苗都收进了空间,这个宝贝可得放好,发家致富就指望这了! 野麻两筐晒成一筐,大半干了! 艾叶一筐也晒成半筐了!太阳给力啊!顾念同时也发愁,她肯定晒成黑妞儿了! 提了两桶水出来喂马,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启程了。 第34章 青峰镇捉鱼 太阳正当空,马队又出发了。 大家满怀期待和希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顾念小声嘀咕着,这是都捡到金元宝了吗? 陆宴觉得就是捡到金元宝了。心里活跃开了,找汝窑定制高档的茶坛,配售茶壶茶杯。就以青瓷为主,绘制“梅兰竹菊”四君子茶具,文人墨客不是以雅自称吗?假以时日开间茶楼,品茗吟诗,你卖弄学问,我赚取铜臭!陆宴哈哈大笑,喜不自胜! 顾甲心情舒畅,连日来的不快一扫而尽。念儿做得好茶,合了心意,我顾甲自此可以退出江湖,归隐田园,侍弄茶树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我念儿的机缘看来不止那个神秘的房间,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怎就识得山野间的茶树?怎就会制茶秘法?女儿的造化一定要守口如瓶,万不可泄露出去。 东山镇以东山为名,传闻山上有座观音庙,求子甚是灵验。方圆几个县镇每逢初一十五前去烧香的络绎不绝。 顾甲不信道神之说,所以不曾向顾念提及东山。只是看女儿多次打量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才淡淡开口:“那山叫东山,东山镇就是以此山为名。绕过这座山,就到了青峰镇。青峰镇鱼多,我们可以去河里捉些鱼…” 顾念来了兴致,捉鱼不错,可以烤鱼吃,也可以炸鱼块,换换口味。只是望山跑死马,看着很近… 跑吧!现在才未时,来得及。 因着送子观音庙,所以这些路都修得不错,宽敞且平坦。马队前所未有的亢奋,几个小郎君听说捉鱼,都按耐不住激动的心。 平时在家,师父管得严厉,每天除了在练功场,就是走镖,走镖可得打起精神,人在镖在,人不在镖也得在,失了镖就是砸了镖局的招牌,坏了师父的名声。哪像这些天,都放飞了!陆北咧嘴直乐! 最开心的莫过于陆安了,这几天虽然赶路辛苦,可是很有趣啊!在家每天不是练功就是念书,可那几本书《三字经》《千字文》《仓颉》《急就篇》…哪本都倒背如流了,还要每天背诵。捉鱼应当很有意思吧?陆安恨不得长出翅膀来,立即飞到青峰镇… 冬忍听义父说捉鱼,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吃?小姐喜欢吃鱼,红烧鱼块就是小姐教我做的,鲜美的鱼汤小姐也喜欢喝,捉鱼的有几个师弟,我还是想想怎么吃鱼吧。 空青不喜欢捉鱼,那是郎君做的事,哪个小娘子会拎着裙子挽着裤腿赤足去水里?赤足能被郎君看到吗?空青缩缩脖子,那就坏了名声,失了名节。 一个多时辰过去,终于到了青峰镇,青峰镇得名就是青峰山,山上有所温泉,据闻被某个权贵据为己有后,周围的村民就没人敢上青峰山了。山脚下有条河,据说河中的鱼都是从山上下来的,味道鲜美,但这儿的人都不喜欢吃鱼,腥味重,不小心还会被刺卡到。 顾念寻思着嫌弃鱼腥味重,还是不会去腥味。也是,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买醋生姜等调味品。 河刚好在路的右边,左边是山,河水不深,河床都露出了大半。 “往前行半盏茶的时辰,山脚下有座城隍庙,我们去那里歇下。”陆宴招呼着陆东。 这是一所小庙,庙里就供奉着城隍爷,香案上的香炉里也有不少燃烧过的香灰。看来这位城隍爷管的事挺多,而且有些许灵验,也或者是村民的一种信仰和心灵寄托。 扰了大神的清静,顾念拿起香案上的香,掏出火折子点燃,拜了三拜! 顾念从不迷信,她只是想着贸然去别人家里打扰了,所以打个招呼而已。 林氏很虔诚的燃香敬拜了,嘴里喃喃自语,求大神庇佑南下一路平安。 庙里就一间庙堂,但有个院子就不错了,院子还有门,晚上宿在院子里也是个好处去,省得去村里借宿引起恐慌和不安。都背着刀剑呢!遇上行人都不敢多打量一眼。 车厢都卸下搬进了院子里,一字排开。陆东牵着马去了河滩,马也渴了,见了水就跳进河里,河水很浅刚刚漫过马蹄。喝饱水马群就自动散开吃草。 冬忍率先搬下泥炉瓦罐,水得先烧开。接着搬下小几和圆凳摆在院子里,然后拎着两个水桶去河里打水,顺便带着两个空竹筐。 能抓这么多鱼吗?空青小声嘀咕。 陆安拉着顾念要去看抓鱼,站在岸上,两人就看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陆氏三兄弟一人抓两把小石子,站在岸上,看见鱼儿就扔一石子,鱼儿就翻白了,漂浮在水面,水面全是大大小小的鱼,冬忍哥拿着筐堵在下游放水口,鱼就流进了筐中,才这么一会儿,就有十多条了。 顾念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捉鱼差远了,她以为是挽着裤腿去水里抓鱼呢,原来这么简单!果然有武功就是能走捷径。 顾念和陆安也来了兴致,顾念原以为是要脱鞋子的,就只能看看,现在也可以动手了,她好歹也是个半吊子江湖人吧! 两人都弯腰捡小石子,看准一条,就凝一分内力注入石子,快速砸过去,“啪叽”鱼儿翻白了。 陆安不甘示弱,看准了就掷一颗石子,河面的“啪叽”声不断…不一会儿就半框了。 顾念停了手,走到筐边,冬忍已经将水送上去了,再下来看着还在打鱼的几人说:“鱼太多了,不要了!吃不完明天就臭了!” 顾念从筐里捞出一指长的小河鱼说:“冬忍哥,这种鱼把头切掉,鱼肚子掏干净,用盐腌入味,晚上用精面裹着吃油炸小鱼。”然后捞起一条鲫鱼说:“鲫鱼汤最鲜美,把鱼鳞打掉,先用油煎至两面金黄再加水熬汤,汤熬得白白的浓浓的就可以了!” 冬忍听了,马上去庙里拿下来三把菜刀,招呼着陆东、陆南一起杀鱼。陆北还是陪着陆安砸鱼。 大鱼可以装在水桶里,收起来留着慢慢吃,最大的也才三四斤的样子。一斤上下的很多。 像鲢鱼头部没什么肉,就和鱼尾一起都砍掉扔了。鲢鱼也切成块,一会儿炸熟了吃,放坛子里拿出来吃也方便。 陆东和陆南杀鱼,顾念和冬忍回庙里准备炸鱼。 空青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两桶杀好的鱼,“有那么好抓吗?才一会儿就抓了这么多?” “青儿!他们抓鱼和你想的不一样。”顾念笑了,“用石子砸,站在岸上就可以了!” 冬忍瞥一眼空青:“你以为是怎么捉鱼的?站在水里一条一条的抓吗?” 空青… 第35章 油炸小鱼 冬忍把小河鱼倒进木盆里,撒上盐和切好的姜丝,双手翻动鱼儿,确保鱼都入味。 鱼块也倒入另一个木盆里,同样撒上盐和姜丝,翻动鱼块。 顾念搬下大锅,冬忍迅速接过来,唇角勾了勾,失而不见的锅又出现了,把锅放在泥炉上。 一个泥炉在煮饭,好久没吃饭了,今天不赶时间,天也没黑,就煮上白米饭了。 冬忍将上次炸排骨的油倒入大锅中,等油烧开。 顾念拿一个小盆,舀两碗面粉,加少许盐和水搅拌均匀,调成糊状,让空青切一个生姜成丁状倒入糊糊里,将腌好的小鱼用筷子夹进盆里,裹上面糊糊,再夹入油锅里,“滋滋滋”的声音响起,小鱼一条一条的夹入锅中,冬忍也拿双筷子,先裹面糊糊,再放入油锅里,很快一盆鱼都在油锅里翻滚。 炸成金黄色用竹沥捞出,倒入木盆里,满满一盆油炸小鱼。 接着就是同样的方法炸鱼块了,城隍庙里弥漫着炸鱼的香味。 陆南又送了两桶鱼上来,看到炸好的鱼,拿起两条叼在嘴里,提着空桶又跑了,边跑边含糊着说:“好香!好酥!好吃!刺都炸脆了。” 陆安听到陆南的话,鱼也不打了,和陆北一起往庙里跑。 进院子就找鱼,看到满满的两木盆炸好的鱼,眼睛就笑眯眯的,在水桶里洗了手,甩了甩水,就夹起一块鱼送进嘴里。 喝茶的顾甲和陆宴也不淡定了,闻着香味,看着几个孩子吃,只得端着长辈的架子坐着。 顾念装了一盘鱼,拿了两双筷子,放在小几上,二位长辈才熨帖了,拿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果然好吃!这小丫头的点子真多,以前走南闯北可没看到哪里有这种吃法,没有鱼的腥味,鱼刺酥脆忽略不计,还有隐隐约约的姜香味!顾甲内心肯定了开酒楼的可行性!小声和陆宴商议着去宿州开酒楼的计划,陆宴连连点头附和,说好了两人同进退! 陆沫小嘴不停“咔擦咔擦”吃着小鱼,每天都吃肉肉,没有绿色的菜,可开心了! 不是顾念不吃蔬菜,是出发前在渚阳忘记买了,野菜路边倒是多,可她不认识,总不能见了绿色的叶子就挖来吃吧?唉,愁呀!哪些野菜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顾念一窍不通。 陆东和陆南提着最后的两桶鱼也回来了,陆东提着两个空桶去河里打水,膳后要洗锅洗碗,还要洗漱呢! 陆南就用手拿鱼吃,反正他拿着的自己吃了,自己不嫌弃自己! 顾念挑了几条大鱼放桶里留着,提到车厢里收了,可以慢慢吃,换个口味。本来想烤鱼吃的,天已经黑了,竹签还没准备,炸完鱼就要烧鱼汤吃晚饭了。烤鱼只好等下一次了。 炸好的鱼块装了五坛子,也抱进了车箱收了。小鱼留着晚上吃,满满一大盆,还在炸着。陆北帮着打下手,裹面糊糊,往油锅里夹。 这个队伍里没有偷懒耍滑的,只要有事做,都抢着动手,顾念很欣慰,这是一个团结的队伍! 城隍庙里的人都不知道,油炸鱼的香味传得很远,离得最近的村子里,好多吃着窝窝喝着野菜糊糊的村民嗅着香味多咽了两口窝窝,难以下咽的野菜糊糊就着香味也不难入嘴了! 冬忍在炸着最后一锅鱼,面糊糊刚好也完了。 空青清洗着木盆,水桶,准备往院外倒水的时候“咦…”了声,院门上扒着个小脑袋,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好奇的盯着院子,一只手指还含在嘴里,不时嗅着鼻子。 顾念看着小豆芽笑了,才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头顶一根冲天辫,好多短头发都掉下来了,显得乱七八糟的。一身粗布衣,还有八成新。因为瘦所以眼睛显得很大。顾念取了一张油纸包了二十条小鱼递给小豆芽,小豆芽小心翼翼的接过,吸溜了一下鼻子,对着院子里的人鞠了一躬,将油纸包抱在怀里飞快的跑了,赤着脚。 鱼都捞起了锅,油倒进了油缸里。 锅底里的油滋滋响着,冬忍将五条一斤左右的鲫鱼放进锅里煎,煎至金黄翻面再煎,然后舀两舀水加进去,去车厢里抓出一把红枣放进汤里,滴入几滴醋,放一小把姜丝,少许盐,盖上锅盖熬鱼汤。 一刻钟后,冬忍揭开锅盖,鱼汤香味弥漫着整个小院。 所有人食欲大增。 好多天没吃的白米饭安排上了,配上香酥小鱼,鲜美的鲫鱼汤。 野生鲫鱼汤真的很好喝,顾念喝了一碗又加了小半碗。寻思着明天是不是还砸几条鲫鱼留着熬汤。 林氏盛了一条鲫鱼碗里,直呼从没吃过这么鲜嫩的鲫鱼,小心翼翼的挑着刺,喂陆沫吃鱼肉。 顾甲肯定了鲫鱼汤的鲜美,身体力行的多喝半碗汤证明他没有撒谎。 陆宴点头附和。 这顿饭每个人都吃撑了,连日赶路,上午寻到野茶树的喜悦在饭后的一杯茶中得到了升华。 简单洗漱后,院子里燃起了一个小火堆,虽然不冷,驱祛湿气也可以。 马都拴在庙前的廊檐上。吃饱喝足了,马儿也匍匐着休息了。 顾念给每个人的荷包里都加满了艾草,防止有蚊虫。 林氏母子三人进了自家车厢。空青和顾念睡一个车厢。 油布铺在地上,狼皮也铺上了,冬忍用一根木桩牢牢顶住了院门,往火堆里加了两根柴,才躺在自己的狼皮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顾甲和陆宴各留三分意识注意着院外的动静,轮流值班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所幸整夜安然无恙! 这样充实又充满惊喜的一天令顾念的心里很愉悦,一夜无梦。 无论你开心与否,时间总是按它的规律而行。卯时到了,隐约听到公鸡打鸣了,小院儿里的赶路人除了陆沫,都醒了。 空青陪着顾念去河边洗漱,顺便把昨晚换的内衣和里衣都洗了。空青好奇小姐把衣服晾哪里了?却也谨慎的没开口问,只要小姐不说,她就是一只闭紧嘴巴的蚌壳! 陆东把马都牵到河摊上吃草了,休息了一晚,马群都精神抖擞! 冬忍忙着煮粥,顾念记起了红薯,拿了三个削了皮,切成小块放入锅里。 蒸笼里蒸着馒头,一人一个。 小咸菜一盘,够吃粥了。 顾念对早餐很满意。油布折叠好,狼皮收好送进了车厢里。行李都收拾好了,只等用完早膳就再度启程。 第36章 找蘑菇 辰时正,车队在薄雾中再次启程了。山区多雾,顾念不觉得奇怪。 顾念看看爹爹,下巴有了胡子,不像陆叔父那般浓密。小顾念是不是也被胡渣子扎笑过?顾念没有印象,感觉在古代想和父亲撒娇也太难了!男女七岁就不同席,闺女到了七岁,父亲就不能搂抱女儿。这生疏的距离感太可恶了。 顾甲扫视着女儿脸上似娇似嗔的小姿态,心里暗笑,果然是长大了,心思玲珑,转瞬即变。 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感觉,顾念的心里觉得轻松又惬意。在顾宅时,每天都在前院后院转悠,虽然爹爹并未约束她出门,但街上集市上根本就见不到小姑娘的身影。只有脂粉铺子和布庄偶尔才能见到同龄小姑娘,大多还是贴身女使出来替小姐买东西。很多姑娘直到出嫁才出闺房,顾念耸耸肩,这和坐牢真的没区别。还是自己好啊!和爹爹一起骑马溜达。 青峰镇算得上山清水秀,这么好的环境,也一样的贫穷,真的难以理解。村落建得七零八落,家家都是土坯墙,茅草屋顶,很少见到用瓦片盖的屋顶。 顾念的心里慢慢变得压抑,都这么穷,没有人带领他们做出改变。所以,还是需要官府,当官的话才会让他们无条件听从。从思想上就变得麻木了,很难有什么能打动他们,比如饿极了,你给他一碗白米饭,给他一碗红烧肉才会触动他们,直击灵魂的打动才能觉醒他们做出改变。那么谁给他们白米饭?谁给他们红烧肉?又有谁的白米饭和红烧肉心甘情愿的送给这些底层的人? 这个问题,顾念想到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许能刺激他们周围的人作出积极改变。也能带动他们做出改变。 可他们富不富与我何干?与我的生活何干?我不是救世主,我也当不了救世主!我来这里只是苟着,再苟几十年就结束了时空之旅。 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几个时辰,雾才散去。看着黄土泥巴石子路,要想富,先修路!修路要钱,钱从哪里来?顾念想着制造水泥的原材料,石灰石,粘土,铁矿粉…打住!铁矿粉就是找到了,高温煅烧这一关过不去… 垂头丧气,读书时虽是学霸,来了大庆也是束手无策,要是男儿身还可以博一博… 真丧啊!现代大学生村官下乡还有企业扶持,我来这里啥意思?谁安排的? 苟吧!苟延残喘的苟! 顾甲一上午就顾着悄悄打量女儿的脸色,真有趣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女儿家的憨态呢?小脸儿一会儿眉头紧缩,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嘟着小嘴,一会儿唇角上翘,一会儿神采飞扬,一会儿塌着双肩浑身沮丧… 顾甲看着生动活泼的女儿内心成就感满满,他的娇儿就应当这般,大可不必成为木讷呆板的后宅女子! “念儿!一会儿休整,爹爹带你去山上瞧瞧。”顾甲唇角勾起看着顾念“你们小姑娘不是喜欢捡蘑菇和挖野菜吗?” 捡蘑菇?顾念瞪大眼睛,“红伞伞白杆杆,吃了躺板板吗?”“可是我不认识蘑菇!”顾念才不要这么快躺板板。 “爹爹认识!”顾甲狡黠一笑。他是认识一两种鸡枞菌,不认识的都当有毒就行!谁要求什么都会的?和闺女在一起机会难得不是吗?再说要是捉到一两只野兔子,才是惊喜啊!小女儿家不都喜欢狸奴啊,小兔子什么的吗?给念儿小时候雕的木兔子至今还抱着睡觉呐!那小兔子灯笼不还好好留着吗?顾甲突然真相了,女儿最喜欢的小动物就是兔子。 这个真相让顾甲内心雀跃。不抓大兔子,只要小的,得让陆东他们做一个兔笼子。悄悄准备,意外才是惊喜! 顾念对捡蘑菇兴致缺缺。蘑菇不喜欢强光,在阴暗比较潮湿的草丛里,树脚下才会有蘑菇的身影。竹林里的竹荪顾念认得,味道很鲜美。更多的对蘑菇的认知就没有了。 空青很高兴,她五岁多就被姐姐带着去山上找蘑菇:松树蘑、牛肝菌、鸡腿菇、羊肚菇、鸡枞菇,还有竹林里的竹荪。虽然不知道什么味道,但空青捡过,每次提着满满的篮子回家,奶奶就开心了,也不骂姐妹三个了,晚饭也可以多吃一口糊糊了,蘑菇当然是卖了,卖到镇子里的酒楼了。空青撇撇嘴,今天带小姐多认识几种蘑菇… 陆安对蘑菇的印象很不好,他的同窗刘逸轩就吃了毒蘑菇中毒过,夫子还告诫他们不可以乱吃不认识的食材。陆安忧心忡忡,今天顾姐姐要是捡到蘑菇了,他到底吃不吃呢? 车队在山谷边停下了,快午时了。车箱卸下了,马儿先跑到水潭边饮水。 冬忍搬下了泥炉瓦罐和锅,开始了午膳准备。陆东把野麻、艾草、狼皮都摊开在油布上晒。然后就被陆北勾着膀子,附在耳边一阵嘀咕,然后点点头,从车箱里取出两把柴刀,递给陆北一把,别在腰间,两人纵身一跃,在小树上借力,腾空两步跃入树林里。 顾念被空青拉着袖子往山上走,山势不高,青草很多,没什么荆棘,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绵软舒适,陆南陪在一边,慢腾腾的在林子里寻蘑菇。 顾念听到嗖嗖声一仰头,就见爹爹和陆叔父从林子上空掠过,找蘑菇不应该在地上找吗?什么品种的蘑菇长树梢上?…还真有,猴头菇、灵芝、香菇好像都是长树上的,可顾念不认识… 再往林子里走几步,三个人的篮子里还是空空如也。顾念笑了,没下雨哪里有蘑菇?深吸一口气,空气真好…隐隐的,顾念闻到了一股香味,很熟悉,家里阳光房闻了十几年的香味。 “青儿,二师兄,你们闻”顾念急切的搜寻着四周,再深吸一口气,顺着隐隐约约的香气朝右前方迈步。 “是香气!”陆南肯定的道,“是花香,我去找找!”说完,纵跃着在林间穿梭,眼睛四处搜寻。 空青使劲嗅,“好香!小姐,是花吧!太好闻了。” 顾念点头附和:“是兰草香,错不了!快找!” “顾妹妹!你看是不是这个?”陆南握着一支盛开的兰花飞跃过来! 顾念接过兰花笑了:“就是这个!是寒兰。”一共十三朵,全盛开了,卷曲的花舌点缀着深色的黑点,花蕊娇嫩,五瓣花瓣尽情舒展开,香气从花芯溢出。 看着敛目轻嗅鼻间花香的顾妹妹,长长的眼睫像扇子一样轻轻颤抖…陆南心尖直颤,耳尖爆红:啊!顾妹妹怎如此…如此可爱。陆南快速移开视线,后退几步,轻咳一下:“顾妹妹!”嗓子暗哑,再重咳一下,“顾妹妹,前面还有好多花呢!”压下心慌,陆南脚尖使劲碾着地上的草。 “还有?”顾念猛的睁开眼,欣喜的询问? “自是有的!随我来!”陆南匆匆迈步。 第37章 兰花 这是一片避风的小山凹,奇形怪状的小石头上布满了青苔,小石头边长着一株株的兰草,从兰草里开出一支支兰花,都盛开了,没有花苞。傲然而立,亭亭玉立。微风吹过,兰草轻轻摇曳着花朵,香气四溢。 这一小片,得有五六十株吧!顾念很开心,爸爸是兰友,家里养了十几个品种的兰花,寒兰也有两株。只是现在都四月了,寒兰本应在腊月、正月开的多,怎么这山间的寒兰还开着呢?可这品相就是寒兰啊,顾念思索着。 顾念跪在地上轻轻扒拉开兰草身边的石子腐木腐叶,土质湿润,也很松软,用手扒土。不一会儿就露出兰草的根,粗壮,密集,完全可以移栽。 “顾妹妹,是想都挖回去吗?”陆南帮着用手挖,看看顾念的手,纤瘦白嫩的手指,沾满了泥土。陆南折了一根树枝给顾念。 顾念用树枝慢慢掏着兰草根部的土,打量四周,“不全部挖走,留十株吧!”斩草除根的事可做不得。 空青也用树枝小心翼翼的掏着土,挖出一棵不容易。 “空青师妹!你下去拿把锄头上来。能帮忙的带几个上来,竹筐也带一个!”陆南边吩咐空青,手也没闲着。 三个人才挖出七棵,努力吧… 空青询问顾念:“小姐和陆二师兄在山上害怕吗?要不陆二师兄你去吧,我陪着小姐!” 陆南想了想,他和顾妹妹待在山上确实与礼不合,罢了,我跑快点吧,山上应当不会有大兽吧! 陆南快速起身:“也好,我跑一趟,两个妹妹可要仔细着些!听到不对的动静,迅速上树!” “二师兄放心吧!”顾念和空青齐声回答! 陆南起身飞跃,跃上树顶,“沙沙沙”迅速下山去了。 空青也很喜欢这好看又香的花,插在花瓶里放在小姐房里肯定好看又好闻。空青拍拍手上的泥土,摘下两朵花来,小心翼翼的别在自己的双丫髻上,心里别提多美了!接着又蹲下,快速的掏着花根。 顾念喜欢侍弄花花草草,这和爸爸的熏陶分不开。她自己的家里养了很多吊兰,开始只是一盆,第二年吊兰长出了几条梗,梗上的小吊兰长了几个月,顾念就剪下来水培,等长出了粗根就移栽到花盆里,所以吊兰越来越多了。仙人球现在也有十几盆,开始也只是一颗仙人球,结果每年老球根部都要长出一圈小球,顾念就把小球夹下来种在花盆里,后来仙人球也是越来越多了,三年以上的仙人球都开花了,阳台上姹紫嫣红,也很亮丽。 在大庆没看到什么盆栽,最多的就是牡丹和金钱橘。家里的两盆牡丹花了一百二十两买的,金钱橘也花了三十两,顾念养了两年多了。 兰花种好了也可以高价卖一些,文人墨客不是以雅着称吗?兰花可是四君子之一,估计只要售出,会供不应求吧!看来今天又小赚了一笔! 顾念心情很好,手中不停的刨着土。周围很安静,不知名的小鸟在附近“唧唧啾啾”欢快地叫着。 周围的草和树顾念都不认识,就是有宝藏在自己面前,我也会白白错过,顾念无奈叹口气。心里琢磨着,人参长什么样?这附近没有人参吧?哎哟发愁!这如果人参长在我身边我没认出来,它会不会笑出声来?顾念盯着每一棵草,怀疑都是人参…然后又笑了!哪有人参随处可见的? “师妹!我们来了!”陆北兴奋的喊着。语毕,四道人影就飘落下来。 陆东扛着锄头,唯一的一把。 冬忍哥拿着筐,看着掏出来的兰草,再打量四周,将竹筐放下,把松动的土捧了一层放筐里,再将兰草放进去。 陆南和陆北都拿着柴刀慢慢挖。 陆东把兰草外围掏空,再一提,兰草就完好的提出来了,上面粘着的土一起放进筐里。 冬忍找了一块尖利的石头,也是从兰草根部外围掏挖,这样不会损坏根部。 顾念观察着每个人举动,然后放了心,都是小心翼翼的。只要不损坏根部就没事! 人多力量大,小半个时辰不到,满满一筐兰草就都挖出来了,地上零星留着十几株小点儿的兰草。过不了几年,这一片应当又能繁殖起来。顾念记得家里的兰花,每隔两三年,爸爸就要分盆。否则花根挤在一起,花草就会枯萎乃至死去。 冬忍把挖松动的土捧起淋进筐里,再捡一些长满青苔的石子铺在土上,一会儿浇点水,就不担心会死了。 远远看着那筐,像是一筐兰花。 陆东还跳跃着附近找了找,再也没有发现兰草了。 陆东和冬忍抬着筐走在前面。 陆南看着顾念问:“师妹还要找蘑菇吗?” 顾念笑了:“没下雨地上不会冒蘑菇的,不用找了!”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合该找了半天找了个寂寞! 顾念嘚瑟一笑:“虽然没有找到蘑菇,但这筐花可能赚不少银子呀!这里有五十八盆兰花,我自己留十八盆。我准备最低一百两一盆卖了!” “什么?”陆东惊愕的张大嘴。 “多少?”陆北一下跳到树上,“一百两?我没听错吧?” 陆南喃喃道:“发财了发财了!” 只有冬忍和空青佩服的看着顾念:“小姐!你真厉害!” 陆北跳下树:“师妹!什么时候卖?我帮你!” 顾念笑望着陆北:“到了随州就卖!”然后爽朗一笑:“每个人都有份!” 陆南和陆北异口同声的说:“师妹!我们再去山上找找吧,说不定还能找到呢!” 顾念好笑的看着他俩:“不找了!不能太贪心!” 陆北拍拍额头,憨笑着:“师妹说的对!” 几人说说笑笑的下山,今天又是收获满满啊!小师妹真是福星,总有意外收获。 顾念看着迎上来的爹爹和陆叔父,笑眼弯弯。“爹爹看我们的收获!大惊喜哦!” 顾甲接过竹筐,放在地上,和陆宴一起蹲下轻抚花朵“果真是四君子之一!”“深谷幽兰”名不虚传! “师伯!师妹说要卖一百两一盆呢!”陆北开心的说。 “一百两?”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笑,“便宜了!哈哈哈!” “啥?一百两还便宜?”陆北目瞪口呆! 看着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陆宴道:“等到了随州,去郑王府办场赏花会,二百两一盆都是随便卖了!” 顾甲点头附和。 “哇…真的发财了!”陆南笑出声来了。 “先用膳吧”!顾甲吩咐。转脸笑看着顾念“爹爹也有小惊喜给念儿!用膳后再看!” 嘿!还卖个小关子!顾念开心的笑了! 第38章 四只小兔子 午膳是一锅鱼汤和肉饼。 顾念有点后悔早上没有再砸几条鲫鱼留着烧汤,但后悔也没用了,不可能浪费几个时辰跑回去,专为了几条鲫鱼。再说马上就到青牛镇了,出了青牛镇就到路河县了。 吃了一个饼子喝了一碗鱼汤,顾念觉得撑着了,放下碗,等着爹爹的惊喜! 顾甲牵着顾念的衣袖,来到车厢前,打开车门,搬下一个小笼子,笼子是新做的。 顾念看着笼底,四只小兔子,团着毛茸茸的尾巴,缩在笼子角落里,瑟瑟发抖。 兔子很小,顾念的巴掌那么大,拢着两只前爪,露出可爱的大门牙。 “哇!”顾念尖叫着跳起来,拉着爹爹的衣袖摇晃“谢谢爹爹!念儿好喜欢!” 顾甲宠溺的抚了抚顾念的发顶:“念儿喜欢就好!”又看看吃饭的众人,“不是说长大了吗?这又跳又叫的可不是小孩子。” “嘻嘻嘻”顾念嬉笑着松开爹爹的衣袖,蹲在笼子前。四只小兔子:一只纯白,一只纯黑,两只黑白。呵呵,它们的爸妈一只黑一只白! 顾念在路边扯了一把青草,伸进笼子里逗着小兔子,黑白兔跳出一只脚,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念,顾念抖动着青草,黑白兔又蹦出一只脚,伸出前爪抱着几根草,张开豁嘴,津津有味的吃起来。顾念的心激动得快要飞出来了。 蜷缩着的小黑兔歪头看着顾念,慢慢探出一条腿,又一条腿,然后一蹦来到青草前,张着豁嘴就吃。 小白兔和黑白兔也蹦哒着过来了,无视顾念,吃着草,眼睛竟然不都是红色的,有趣! 顾念取来柴刀,割了几把嫩草,用细绳子捆成几把,将一把草吊在笼子里,方便兔子吃。踩着草吃,不卫生,兔子容易生病。 养兔子的学问大着呢!雨水草,露水草,兔子吃了都会生病,必须晾干水。 兔笼的卫生也得注意,要经常打扫,偶尔兔笼还要消毒。 顾念知道的养兔常识都来自于姥姥,顾念小时候,姥姥养了两只纯白色的长毛兔。是家兔不是野兔。 兔笼是用小树做的,树上的皮都刮掉了。笼底铺上了木板,方便打扫。 顾念站起来,对着爹爹甜甜的笑,眼里冒着星星,爹爹对我最好了。 陆宴牵着陆沫过来了,小丫头指着吃草的小兔子:“兔子好吃!兔子好吃!” 顾念哭笑不得,“沫儿不能吃兔子,顾姐姐最喜欢小兔子了。” 陆沫嘴巴一瘪,小手蒙住眼睛,“沫儿喜欢吃兔子!” 顾念… “好好!等兔子长大了给沫儿吃!”顾念心疼极了!心疼将被陆沫吃掉的兔子,又心疼陆沫掉金豆子。 “嘻嘻嘻!”陆沫松开手,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沫儿不吃兔子!骗顾姐姐的!” 陆宴和顾甲相视哈哈大笑,这么小的丫头也会耍耍心眼了! 顾念咬牙切齿的抱着陆沫挠痒痒,“这么小的人儿就戏弄顾姐姐!你这个小坏蛋!” 大小两个女娃娃“咯咯咯”笑着搂成一团。然后手牵手蹲在兔笼边看兔子吃草。 顾念对这些软萌可爱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尤其看到兔子的大板牙就觉得莫名的喜感。那三瓣嘴也很可爱的一张一合。顾念的心里是浓浓的喜悦和感动。 原来爹爹和陆叔父掠过树梢不是为了找蘑菇,而是找兔子! 空青也看到了兔子,开心得想伸手摸,但小兔子怕生,一见到从栏杆间伸进去的手,就吓得缩到一起,尾巴又团起来成了毛茸茸的球状了,陆沫拍着小手指着球尾巴,“尾巴球!尾巴球!”嗯呐,的确是兔尾巴团起来的小球! 陆安瞥了一眼妹妹,心里哼了哼“兔子有什么好玩的?真是傻妹妹,开心成那样!还有顾姐姐怎么也喜欢小兔子呢?唉唉唉…她们女孩子就是这么奇怪。” 空青拎着柴刀又割了几大把青草,这几张小豁嘴一直不停的吃,青草可要多准备些!这几小只,不像马儿可以自己找草吃,得自己小心照顾着,小姐说了,养大后看能不能生小兔子… 兰花也稀罕够了,冬忍将根部浇了水后送进了车厢,顾念收了。东西放太多了挡路。 益母草晒干了,只有一布袋。 艾草晒干后只有半袋了。 过几天再晒一次就可以收起来了。这一路收获不小,顾念很满意。 小几和圆凳搬进车厢了,泥炉瓦罐锅和装碗筷的收纳筐也搬进来了。油布和狼皮也在车厢里整齐堆放着。最后,顾念看着兔笼搬进去了,新绑上了一把嫩草,四小只吃得开心。 空青抱着一抱嫩草码在兔笼顶。关上车门,锁好。 各人的随身包袱都清理好背起来,未时了,队伍再次启程了。 偶尔遇上一两个打柴的樵夫,都只在他们走远后才盯着背影打量几眼,然后又埋头砍柴。 慢慢的青峰山也抛在身后了,遥遥能看到一座石头山,爹爹说那是青牛山。从侧面看像一头侧卧的大青牛。山上都是青色的石头。青石头?会不会是大理石?是大理石也束手无策啊,没有切割机… 顾念打量四周,看着爹爹询问:“爹爹!咱们大庆有做石器的师傅吗?” “有的!”顾甲颔首,“俗称石匠。像磨盘,石臼,村民用的石碾,以及为先人树立的墓碑都是石匠打磨的。” “那有青石板吗?”顾念接着问? “也有的。”顾甲接着解释,“京城的街道就是用青石板铺的,还有达官显贵家里的地面和院子里的走廊都是铺的青石板。不限京城,整个大庆只要有钱人都会选择用青石板铺地面,院子。耐用,整洁干净。等我们建新宅子,为父也会购买青石板铺地,用青砖青瓦建房。” 顾念点点头,“我们新家的宅子,按我画的图建吧!等哪天进了随州,我先将图纸画出来。” 顾甲欣喜的看着顾念:“哦!我家姑娘这么能干吗?房舍建造图都会画了!” 顾念讪笑:“略会一点点,就怕会贻笑大方了。” 顾甲颔首赞许,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惬意状。 顾念最喜欢姥爷家的院子,中式四合院。进院中间是一条小路,右手一排房子,厨房,餐厅,客房,洗手间。左手一排房子,棋牌室,茶室,投影厅,客房洗手间。正面五间,正中是套间,外间会客室,里间休息室。右侧门进去三室一厅一卫,左侧门进去也是三室一厅一卫。 顾念想把新顾宅设计成姥爷家的院子。两套三室一厅一卫,自己和爹爹一人一套。 都住一起,方便照顾爹爹。分前后院拉开了距离,顾念不喜! 冬忍和空青可以一人住一边,设计成一室一厅一卫,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第39章 顾家和陆家的过往 顾念记起了陆叔父的一句话,“等到了郑王府办一场赏花宴…”当时心里存疑,爹爹和陆叔父是镖师,怎么就可以进出郑王府了?就算曾经为郑王保过镖,按江湖规矩,镖银两清后就再无瓜葛,也不可能自由进出王府。 顾念试探着询问爹爹,“爹爹和郑王爷有交情吗?” 顾甲心里一咯噔,就知道陆弟那句话露馅了,女儿心思缜密,果然起了疑心。看来瞒不住了。 “说来话长,事关顾家和陆家,念儿要听吗?”顾甲反问女儿。 果真有故事!顾念的八卦之心骤起,但也小心询问爹爹:“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说出?” 顾甲苦笑:“算不上!” “我听!”顾念连连点头。事关顾家先祖,好歹也得了解一下嘛。 顾甲清了一下嗓子,娓娓道来:我的曾曾祖父和陆叔父的曾曾祖父是同门师兄弟。我们顾家先祖向师尊学的青阳剑法,陆家先祖向师娘学的挽云刀法。剑法和刀法都是两位师尊自创的,曾曾祖父没有透露门派师祖,只道传承强健体魄,不可逞凶肆虐,为非作歹。 两家的先祖都是农人出身,种田并不能养活全家老小,才去山上打猎补给家用。先祖们没有任何狩猎技巧,全靠一身蛮力和黑熊搏命,危急时刻被师尊所救,传授了四年刀法和剑法。 待二人学成,两位师尊就归隐山林不知所踪了。 两家先祖身怀绝技并不显露,只悄悄传授自己家的儿郎,照常打猎耕田。生活慢慢从困境中走出来。 过了数十年,某天两个先祖听闻一百多里外的山上出现了大虫害了数十农人性命,两人夜间带着刀剑悄悄出发去寻大虫。 依两人的身手,杀大虫不须二人联手都可成,但师兄弟二人自小就世交,且得学刀法剑法后更是亲密。果然杀了大虫,兴冲冲抬了大虫下山。却阴差阳错的救了被乱兵追杀的庆元帝,当时他俩并不知道是庆元帝。等跟随庆元帝的随从赶到,看到贼兵全被诛杀,庆元帝安然无恙的躺卧在大虫身上酣睡,旁边坐着两位气势非凡的农家老汉。 等庆元帝醒来,众人才知元帝被两老汉搭救,遂拿出金银珠宝感谢。两老汉拒不接受,只抬了老虎回家。 剥虎皮剔虎骨自是不提… 又过了十几年,两位曾曾祖父都垂垂老矣。一天家中来了贵人,原来是知府大人带着宫中的天使来传旨,要求两位先祖进宫当皇子的武师傅。 天使见曾曾祖父都不久于人世,就颇感为难。后来知府掩耳献计,让曾祖父代父前往。 曾曾祖父临终前嘱托顾陆两家后人都不可为将为帅。 两家曾祖父进宫成了当今圣上的武学师傅,不止圣上,只要是皇子都一起传授了。 顾陆两家遗训皆不与权贵结亲,都不纳妾。所以子嗣都单薄。到我和你陆叔父这一辈,都是一子单传,唯你陆叔父家多了一个姑姑。陆姑姑十六岁嫁与京城的胡秀才,现也三十三岁,膝下一子一女。 我的祖父与陆家祖父都是五十三岁离世。教导皇子的任务就落到我爹爹与陆祖父身上。 当今圣上当时有六个皇子跟着习武。就是:吴王、太子、郑王、楚王、晋王,齐王。 顾念听到这里倒吸一口气。就听爹爹继续往下讲。 吴王的母妃是吴贵妃,吴王是长子。太子是皇后的嫡子。这两位爷从小就不对付。 给皇子授艺,看似是皇恩浩荡,实则不然。这些爷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晾着师傅在一边。甚至于每天让两位祖父对招,他们在一旁饮酒斗鹰。 所以我爹爹和陆祖父暗下决心,决不让我和你陆叔父进宫当武师傅了。 皇子都居住在皇子府,所有的武师傅也都住在皇子府旁边居所。 十六年前,后宫新进刘嫔因新生的小皇子不幸夭折薨逝,怀疑是哪位皇子的母妃所为,但又找不到证据,就动了杀心。一番设计,寻了江湖高手苗疆双煞和广临断魂萧冒充天使潜入皇子府刺杀。一百多年来宫中没有过刺杀,所以宫中防守漏洞百出。 待你两位祖父赶到,服侍的宫女天使都已被斩杀,所幸的是皇子们都躲入床下的暗室。 两位祖父一进皇子居所就中了苗疆双煞的断魂散,两人拼着内力尽失前合力杀了苗疆双煞和广临断魂萧三名高手。 一旦中了断魂散,三日之内不动用内力可自行解毒,一旦动用内力,毒直逼心肺,大罗金仙来了都救不回。 两位祖父在闻讯而来的庆帝前求下口谕,顾,陆两姓儿郎自此都不入宫授武! 直到圣意落下,两位祖父才辞世! 顾念听到这里,心中大恸,眼泪扑簌簌滴下。 顾甲声音哽咽,当时娘亲身怀六甲,本是高龄怀子,听闻宫中传出噩耗,当时动了胎气,拼死生下弟弟,却落地就没了气息,娘亲血崩也去了… 祖母本就多病,接二连三的亲人离世,缠绵病榻几个月也走了。 陆家婶母受不了打击,精神不济,半夜跌落鱼池,也去了。 当时陆家姑姑刚刚成亲。 顾家、陆家就仅剩我和你陆叔父了。 你陆叔父的挽云刀法还有几招是你陆姑姑传授的。 当时我十五岁,你陆叔父才十二岁。 空青听到这里忍不住嚎啕大哭。 队伍死一样的静寂,陆安也在马车里呜呜哭着,林氏心酸不已,夫君那么小就没了双亲,苦了夫君了! 顾念泪流不止。 如果不救庆元帝,顾、陆两家至今还隐居山野与世无争。真是时也命也… 顾甲平息一会儿,又接着说,郑王爷感念两位祖父的救命之恩,当时他前往封地时就力邀我和你陆叔父一起同行。 但我们无心与皇室纠缠,所以婉拒。 这次我们去随州,于情于礼是要拜会他,不是投奔,毕竟是在他的封地生存。 顾念点头认同。 郑王爷为人随性,洒脱。醉心于书画,不问政事。他的后宅也简单,一正妃,一侧妃。子嗣不丰,就正妃诞下两子。 顾念稍稍放下心,想来吴王也不会下死手吧。 一时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这青阳剑法和挽云刀法是福是祸? 又暗自神伤,自己对医药一窍不通,什么断魂散竟这般了得?要了我祖父的性命。 “念儿!我们和陆叔父家虽是两姓,但一直亲如一家。我也希望你和陆安、陆沫不分彼此,作为长姐,也要爱护幼弟、妹!” 顾念含泪点头应允。 一时队伍里都很沉重,默然不语。 陆氏三兄弟暗自思忖,难怪师父那般严厉对待我等,厉害如师祖,都被小人暗算失了性命。学艺不精才会害了自己!只是那苗疆,有机会定会寻了去,毁了那等阴毒之药! 冬忍心里哀伤不已,师父从没和我提及师祖,谁知道是这样的凄惨过往!我定要勤学剑术,护住小姐! 空青暗下决心,以后练剑绝不松懈! 第40章 青牛镇遇上拍花子(一) 顾念打量着青牛镇,一如既往的贫穷。清一色的土坯房,茅草屋。嗯,用句话来说就是穷得很平均!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没有下雨,但并州的农田里都栽种好了秧苗,河里的水虽然不多,但还在流淌着。 进镇子的路口须向右拐,马队还是直接走过。 突然从镇子里的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铁蛋!铁蛋!你在哪里?快出来呀…”接着又传来焦急的不同声音的呼喊:“铁蛋!铁蛋!” 铁蛋去哪里了?顾念想着这倒霉孩子一顿二荆条炒肉是少不了了,躲猫猫就躲猫猫,小伙伴找不到,出事了吧?家长来帮忙找了… “铁蛋!快出来!爹给你买饼吃!”一声粗犷的男声夹杂着心慌和害怕,“铁蛋啊!你快出来吧…” 这熊孩子!顾念叹口气!找到了估计得男女混合双打了! “你这憨货!把我大孙子弄丢了,你怎么不去死?憨货!”一大嗓门的妇人大声呵斥,估计还上手了! “娘啊!铁蛋找不到我也不活了!我就买两根针的功夫,铁蛋回头就不见了!”开始呼唤的妇人边哭边辩解着。 唉!顾念叹口气,铁蛋你在哪里?别玩了,快出来吧! 慢慢的喧闹声在身后远去,空青四处打量着,好像铁蛋就在这附近一样! 远远的,河对面一群人咋咋呼呼的拉住一个拼命往河里跳的妇人。 “二娃不见了我们帮你找就是了,你跳河孩子就出来了吗?别添乱了大河家的!” 被拉住的妇人歇斯底里的企图挣脱几个妇人的拉扯“二娃说去买块麻糖就回来,都两个时辰了,镇上都找遍了,麻糖铺子掌柜的说根本没有小娃娃去买麻糖,哇哇哇…二娃呀,你去哪里了,你再不回来,娘也活不下去了!娘的二娃呀…” “再去找,全村都去找,我不信这么多人都找不回二娃!”顾念看到一拄拐杖的老爷爷,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得“笃笃”响,虽然离得远听不见,但气势摆那里了! “孩子没找到就要死要活的,把寻死的功夫拿去找孩子!大河家的!快去找…”一个大娘大声说! “对对对!再去找,田间的小河沟也找找,说不得摸鱼虾贪玩去了!”又一热心妇人大声道! 于是,呼啦啦一群人,拉着大河家的找二娃去了。 唉唉!又一个熊孩子!顾念的心也跟着操够了。 这下,坐在马上的众人全都东张西望,希望视野之中出现两个孩子,一个叫铁蛋,一个二娃… 金乌西沉,晚霞映着大地一片金黄。 陆东左右打量,寻找今晚落脚的地方。慢慢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右手边有一个茅棚,有点像遗弃的茶棚,路边有条小溪,今晚就宿在这里了。 陆东和陆南、陆北和冬忍率先抬下了车厢,松开马儿,马群先在小溪边饮水,再散开吃草。 空青首先把兔笼搬下来,清扫干净底层,再换了一把青草,四只小豁嘴欢快的抱着青草啃。 陆沫拿着两根青草也来喂兔子了,和顾念蹲在一起,看着大板牙和豁嘴,两人都笑眯了眼。 爹爹和陆叔父搬下小几和圆凳,对饮上了,自从有了好茶叶,两人一休整,先要喝杯茶,感叹一下此行不亏! 陆南帮着冬忍做饭,提水,洗锅。陆东和陆北四周走了一大圈,对周围的情况有个大致了解。 晚膳吃的羊肉汤和饼子,每天赶路虽然辛苦,但顿顿有肉,吃的是精米白面,所以都有长胖的嫌疑。 膳后简单的洗漱,就要就寝了。冬忍给小兔子换了一把草,将兔笼搬进了车厢。将油布和狼皮搬出来了。 林氏母子三人进了车厢睡了。 顾念和空青也进了车厢,两人都窸窸窣窣的换了内衣和里衣。然后盖着披风睡了,剑都放在软榻边。 马都拴在草棚外,吃饱喝足了,也都匍匐着睡了。 其余几人还是睡在油布上,垫着狼皮,盖着披风。不时有微风吹过,慢慢的,都进入了梦乡。 顾甲还是留着三分意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开始一直风平浪静。 直到丑时,远处慢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离草棚不到一盏茶的距离,顾甲和陆宴猛的睁开眼。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跃起,提剑(刀)隐入黑暗中。 一辆驴车慢哒哒的驶过来,车辕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拉着缰绳,一个打着火把。简陋的青布车厢,青布脏污不堪,零星的还有几个破洞。 冬忍腾空而起,抱着剑打量着驴车。 拉缰绳的猥琐男人本来准备将驴车赶进草棚,不承想里面有人了。举火把的大个子男人举着火把往草棚里照了照,嘿嘿讪笑着“不知道已经歇人了!打扰了打扰了!” 陆东跃起,刀未出鞘,指着两个男人厉喝:“干什么的?” “赶路的,赶路的。”猥琐男的手摸进怀里…陆东冷笑一声,刀鞘一点那男人的手腕,“当”的一声,一把匕首掉在地上。猥琐男人“哎哟哎哟”的抖着手腕哀嚎着。 陆南、陆北飞跃而起,陆南一掌劈向举火把男人的后颈,“扑通” 男人栽倒在地,火把也掉地上了。陆北飞快的捡起火把,走向车厢,猛的一掀青布车帘“呀!”的惊呼出声。 冬忍拿起油布边放着的火把,凑近陆北点燃,也照着车厢,“丝”的倒吸一口凉气,车厢里坐着六个孩子,手都绑在身后,脚都绑在一起,嘴里塞着黑乎乎的破布。在火光中几个孩子露出哭红的眼睛,无声的流着泪,脸上全是惊恐! 顾念打开车厢门,提剑跳下,就看到抖着手的男人猫腰想跑,顾念足尖前滑,剑鞘击向男人的小腿,男人踉跄前扑,顾念悬空倒仰,提剑轻托,男人腾空而起重重摔在驴车前,刚好叠在倒地男人身上,陆北一掌击在他后颈上,男人晕死过去。 顾念看着几个哇哇大哭的孩子,“铁蛋?”“二娃?” “诶…嗝…”铁蛋打个哭嗝,瞪着顾念。 “呜呜呜!我是二娃!”二娃看着顾念,“姐姐怎么认识我?” 顾念微笑着看着二娃:“你的麻糖买到了吗?” 二娃疑惑的看着顾念,摇着头,“我还没走到麻糖铺子,就让坏人打了一巴掌,他捂着我的嘴把一块臭布塞我嘴里…呸呸呸…还绑着我的手和脚…我听见我娘喊我了,我答应不出来…呜呜呜。我要回家,我再也不吃麻糖了,我要我娘… 顾念温声哄着孩子们:“不要怕,天一亮就送你们回家。你们看,坏人已经抓住了。等天亮哈,天亮了就送你们回去见娘!” 几个孩子止住了哭,抬眼打量着救他们的人… 顾念和空青把他们抱出驴车,都是四五岁的样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冬忍哥,给他们热几个饼子吧!” 顾甲和陆宴也回来了。他俩分开搜寻了四周没看到有接应的同伙。 这俩人贩子…拍花子,抓了六个孩童,估计是想去路河县卖了。 第41章 青牛镇遇上拍花子(二) “把这两个贼人都绑了!”陆宴吩咐。 陆南和陆北拿起驴车上绑孩子的麻绳,将两个拍花子反手绑起,脚跟处也牢牢绑住扔在地上,嘴里堵上了一团臭布。 空青拿木盆打水,将几个孩子的手和脸都清洗干净,还别说,都是长得眉清目秀的几个小郎。 “烂了心肠的拍花子!”空青恨恨的骂了句。 冬忍给孩子们一人发了一个肉饼,顾念给他们一人泡了一碗红糖水,几个孩子先是战战兢兢,吃了几口肉饼子后,肉味让他们眼睛亮了,再喝上甜甜的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有一个长着狭长狐狸眼的小郎怯怯的问顾念:“我能不能把饼子带回家给娘吃?娘病了,我想带给娘吃。” 其余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的望着顾念,只要顾念答应,可能都想带回家给娘吃。 顾念心里很感动,都是好孩子,有口好吃的知道记着娘。 顾念摇头:“这是给你们吃的,你们今天受了惊吓,赶快吃了饼子睡觉,不然会生病的。睡醒了就送你们回家。” 小郎们听了,叹了口气,慢慢将饼子吃了,糖水喝了。才挨着陆氏三兄弟和冬忍睡了。 两个拍花子寅时就醒了,拼命蹬着腿,搓着手,想挣脱开绳子,陆宴两个小石子砸过去,点了他们的麻穴,这下老实了,全身酸痛难忍,想哼哼,嘴巴也被捡来的臭布堵住了嘴。 陆宴翻个身,背对着他们,再次睡去。 卯时到了,为了不惊醒睡着的娃娃。所有人都是轻手轻脚的,陆东解开缰绳,把马都牵到路边吃草。 冬忍煮了一锅小米粥,多蒸了几个馒头,小咸菜从腌菜坛里抓出一盘,滴几滴香油用筷子拌了拌。 顾念和空青先搬出兔笼子,空青换了一把草,四只小豁嘴现在都不怕顾念和空青了,见了青草就蹦跳着过来了。 两人到小溪边洗漱,把换下来的衣服也洗了。进到车厢里,顾念就将衣服晾了。 空青搬出小几和圆凳。 顾念拿油纸包了六个油纸包,每个油纸包里两个肉饼,一个馒头。只能让孩子带回去给家里尝尝味道,管饱不能够。 顾甲吩咐陆东和陆南、陆北,早膳后送孩子们回去,驴车卖了补偿给六个孩子家里。两个拍花子让里正报官! 两个拍花子听了大声哀嚎,双腿在地上扑腾… 本朝对拍花子的处罚是先打三十大板,后收监三个月,再判流放北境十年! 没有人会同情拍花子,估计孩子们的爹娘会痛打拍花子一顿才能消心头之恨! 浓稠的小米粥,一人一大碗,都盛起晾好了,馒头想吃多少自己去蒸笼里拿。 陆东喊醒几个孩子,带他们去小溪边,在每个孩子脸上用水抹两把,用袖子将他们脸上的水渍抹干,脸就洗好了。 空青看得眼睛直抽抽,白眼都翻出眼眶了,顾念看着空青的傻样,抿嘴偷笑。 几个娃娃第一次吃小米粥,只顾吞咽,脸都埋进碗里了。 陆沫瞪着大眼睛看得呆了,这粥有那么好吃吗?陆沫张大嘴巴“啊啊”叫着,提醒娘亲投喂。 一碗粥就饱了,盯着白面馒头,小娃娃们又咽口水了,冬忍一人发一个。小娃娃们都傻笑着抱着大白馒头。 顾念一人发了一个油纸包,塞进他们的怀里,“这个带回去给娘亲和家里人吃。” 小娃娃们高兴得重重点头!昨天被抓的阴影被大白馒头和肉饼带来的惊喜忽略了。 陆东和陆北搬下马车里的马饲料,将小娃娃们抱上车厢,小娃娃们对顾念他们深鞠一躬,还朝他们摆摆手,露出笑脸。 顾念回他们一个笑脸。 陆南将两个拍花子扔上驴车,驾着驴车返回青牛镇。陆东和陆北驾马车随后。 顾甲和陆宴坐在小几边饮茶,顺手救了六个孩子,六个家庭又能团圆了。真好!两人举杯畅饮。 空青带着陆沫喂兔子,陆沫摇晃着青草逗着小白兔,小白兔伸出两只前爪抱着青草,张开豁嘴吃得津津有味,陆沫“咯咯”直乐。 顾念在车箱里裁着布,林氏送的那匹。她根据现代姨妈巾的长度和宽度裁成布条,折叠成姨妈巾的厚度,把前后用线缝几针就成了,纯棉的布,应当不会差。一匹细棉布,六百大钱,可以用一年了。 顾念按照自己做的样板,很快就做了三十个,够一个月的用量了。算算时间,陆东他们应当快返回了。 顾念停了手,把布和做好的布巾收起来了。抽空再用深色棉布做几条平角裤,留着姨妈期穿。终于了了一件心事,顾念松了口气。 出了车厢,陆东几个果然回来了,咧着嘴笑,从车厢里提出一小篮鸡蛋“大河家给的…不是,二娃家给的。”陆东摸摸脑门,憨笑着“我们不想要,二娃娘都跪下了求着我们收了!其余那五个娃儿我们委托里正送回去,里正很高兴答应了。” 陆南、陆北点头附和! “里正听说驴车卖了钱补偿给六家很高兴,提出给帮忙找孩子的人也发几个大钱,我说让他们自己安排。”陆北补充一句。 顾念点头附和。 “两个拍花子呢?”顾甲问?“里正怎么处理的?” 陆东说:“里正安排几个青壮年驾驴车带着拍花子送到商东县衙报官去了。” 顾甲颔首:“行了!我们也要出发了!” 这年头,虽然贫穷,日子难熬,但也没有卖儿卖女的。真熬不下去了,也只会狠心把孩子扔在路边,就看孩子的造化了。孩子遇上了好人家,被捡回家就能活下去了。一般都是家境好的才会捡孩子,没能力养的就不会乱捡。而被卖掉的孩子,人牙子才不会帮你寻好人家,什么脏门,暗门,只要价钱给得高,就出手了。 空青心里叹了口气,她当初可是被奶奶扔在路边三次的,前两次她都偷偷跑回去了,不敢进家门,就躲在村口的草垛子里,实在饿不过了,趁姐姐们出门干活,奶奶去了村东头,空青溜回了家,看到了床上只剩一口气的爹爹和趴在床边守着的娘,空青在膳房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还被奶奶回来发现了,奶奶一边骂“赔钱货!”一边往门外拖空青,奶奶把空青拖到村外扔在雪地里,恶狠狠地骂:“你再敢回去,我就打死你娘!只会生赔钱货,早该打死了…”空青对奶奶的恨还没有放下,倔犟的仰着脸,手中的拳头攥紧…空青觉得奶奶比拍花子更讨厌! 第42章 煎槐花饼 今天没有雾,队伍又出发了。 顺着弯弯曲曲的村道,顾念回头,那头静卧的大青牛慢慢的看不见了。没有去亲眼看看顾念有点惋惜,假如真是大理石,那可值不少钱了。 爹爹说再前行一个时辰就到了路河县的地界了。每个县都要穿行三至四个镇子,如果路好,一天可以走出一个县,可这村道明显行不通,能出一两个镇子就不错了。如果没有马车也不在话下,但队伍里的三辆马车都不能舍弃。 置办一辆普通的马车,光马就得二十两了,青布车棚的车厢最便宜二两就够了。木质车箱需要八两。像顾、陆两家的车厢里都装有软塌和小几、暗柜,车厢包了一层薄铁的得三十多两了。 顾念觉得马车类似现代的房车,走到哪可以住在哪。 所以马车是不会舍弃的,再说到了宿州有了马车出行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路不好,就慢慢走吧!这么多天了,离随州也一天近一天了。 顾念将兜帽戴上,晒黑了好难白回来,没有洗面奶,没有面膜,没有防晒霜…顾念叹口气,怀念有什么用呢? 顾念心头微动,扭头看着爹爹“爹爹,大庆有珍珠吗?” 顾甲唇角勾起:“念儿喜欢珍珠吗?自是有珍珠的。潮州和福州都有珍珠售出,价格很高。品相好,成色好的一颗就得十金百金。” 顾念轻叹一声,一两金十两银,一百两一千两银子一颗的珍珠也真只有富商权贵才能购买得起了。看来自己想做珍珠粉的想法也只能想想了。 有机会,沿海的州府可以去走走看看,美味的海鲜… 顾念轻轻摆摆头,收回思绪。 前面出现了岔路口,往右的方向,路边一棵大树,一人高的地方树皮被刮掉了,书写了“路河县”三个大字。 这是一条沙石路,平坦宽敞。路两边都是杂树林子,顾念只认识柳树,鲜绿的柳枝垂下,很是养眼,隐约还能看到蜜蜂在柳树上盘旋。 沙石路行了半个时辰,就来到河边,沿着河边种了一排柳树,看着景色怡人。 顾念漫不经心的四处打量,就闻见从前面隐隐传来花香,香甜的气息。顾念疑惑的看着那棵开满花的树。 花是一串串的,如白玉缀满枝桠,茂盛极了! 不少蝴蝶和小蜜蜂围着花儿翩翩起舞和吸食花蕊。 凝眉思索片刻,“槐花”二字顾念脱口而出。顾念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跃上枝头摘下来一串槐花,坐回马背,顾念摘下一朵送进嘴里,清甜中带着淡雅的香味,好吃! “爹爹,我们做槐花饼吧?”顾念举着花递给顾甲,顾甲也吃了一朵,有香气有甜味,做饼吗?那饼就是甜味了,也可! “停下休整吧!”顾甲扬声吩咐。 “冬忍哥,我们摘两篮子槐花下来煎饼吃!”顾念指指头顶的槐花。 “槐花?这是槐花吗?”陆北仰头看着满树的花,第一次听说花也可以吃! 陆北兴奋的冲天而起,伸手,旋转连摘两串花,翩翩落地,递给空青一串,摘一朵送进嘴里,点点头“甜的!” 冬忍和陆东卸下车厢,陆南从车厢里取出两个篮子,递给陆北一个,两人旱地拔葱,跃到树枝上,忙着采摘。陆东将马群赶到河里,提水帮冬忍打下手。 冬忍先搬下泥炉瓦罐烧水供义父泡茶喝。再搬下小几圆凳摆在树底下。最后搬下泥炉和锅。 小姐说吃槐花煎饼。 冬忍拿木盆装了一盆精面,打水调成糊状… 空青忙着给兔子换草,陆沫就蹲在旁边瞧着兔子,不时拔两根草,逗逗小兔子。 顾念接过陆南递来的花篮,将一朵朵槐花摘下来,槐花末端的还是花苞,大点的花苞摘下来,小的就扔了。摘了满满一篮子,顾念去水边将槐花清洗了一下。槐花就装在篮子里,将水漫过篮子,手指在花里搅动,再将篮子提起,颠几下,再漫入水中来回翻搅,这样灰尘就清洗干净了。 这时从对面村子里走过来不少村民,好奇的围着顾念她们指指点点。 顾念提起水篮沥着水,一个大娘笑着问顾念:“姑娘,你摘这花有什么用啊?” 顾念看着满脸皱纹的大娘,回她一个笑脸:“大娘!这个花可以吃的,你尝尝,很甜的。” 大娘接过花,迟疑的说:“这棵树长几十年了,从没听说过这花可以吃呐!” 顾念拿起一朵送进嘴里,“大娘,这是槐花,可以吃的,煎饼啦,炒鸡蛋都好吃!” 大娘犹豫着,还是把花放进嘴里,嚼了几口,甜甜的味道伴着香味,很是清爽!然后咧嘴笑开了。“哎哟姑娘,今天大娘我可开了眼了!” 顾念将沥干水分的槐花抓了几把放进面糊糊里,搅拌均匀。冬忍沿着锅边淋上一圈菜油,再舀起小半舀夹杂着槐花的面糊糊沿油锅边淋了一圈,再拿锅铲把流到锅底的面糊糊均匀涂抹一圈,待贴近锅里的那面呈金黄色,再两手掀起饼翻个面,一会儿煎黄后,在锅里对折再对折后铲进竹筛里,一块槐花饼就煎好了! 大娘和围观的妇人看着不停咋舌“哎哟!小哥儿!这煎饼也太费油了!” “不光费油,你看花婶子,他这都是精面啊!啧啧!” “这槐花可以吃,我回去提个篮子来摘些回去。” “真的可以吃吗?二贵家的,不会吃死人吧?” “瞧你这张嘴!那些贵人都把花放精面里煎饼吃了!你比他们还精贵?”二贵家的瞪那妇人一眼,甩开手,大步往前走,赶快回家拿篮子来摘,估计一会儿就要抢光了。 陆南把他摘的篮子里的槐花也一朵朵摘下来,提到河里清洗了。篮子挂在车辕上沥水。 冬忍还在一张又一张的煎饼。 顾念把烧水的瓦罐取下,搬起大锅架上。木盆里打入十个鸡蛋,蛋液搅拌均匀后抓一把槐花进去继续搅拌,撒入一小撮盐搅匀。锅里倒入菜油,等油锅冒烟,将蛋液倒入锅里,锅铲在锅里把蛋液搅散,慢慢鸡蛋熟了,锅里散发出蛋香和槐花香,黄黄的鸡蛋白白的槐花,盛在盘子里看着就很有食欲。 顾念去车厢里提出一条三四斤的鱼,鱼前天已经杀好了,且抹过盐了。 锅里倒油,待油锅冒烟,将鱼放入锅里煎,煎至金黄色翻面再煎,又成金黄色后加入两舀水熬汤,取一片生姜切成丝加入汤里,滴入几滴醋,加入少许盐,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等冬忍的饼煎好,鱼汤也好了!三十多张煎饼,一盘槐花炒鸡蛋,一锅鱼汤。 午膳时间到了。这新鲜的吃法,每个人都是眼前一亮。 远远围观的村民都惊叹不已!这是什么生活?前所未见啊!今天可算是开了眼!远远的都能听到吞口水的声音。 用完膳,煎饼还剩下十来张,顾念把一块煎饼切成四份,给围观的村民一人发了一小块。 每个人都露出感激之色,煎饼到手,有的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迫不及待的尝试,吃完连连点头。有的从怀里掏出手帕把煎饼包起来又塞进怀里。 顾念达到了目的,槐花是可以吃的!在食不果腹的日子里,粗面里加上槐花一起煮着吃,也是一种粮食,还能增加些糖分。 餐具都清洗干净收进了车厢,行李都背好,车厢套好,踩着马蹬翻身上马,队伍在村民的注视中出发了! 第43章 发现蜜蜡 队伍一离开,村民都向槐树蜂拥而至,村长组织青壮年搬来木梯,搭在槐树上,看他有条不紊的吩咐,估计是一起采摘下来再分配,这样才好,都有份。 可惜只看到一棵槐树。 这里是河东镇,路边有不少柳树,顾念想到柳树枝是可以用来刷牙的,虽然没有牙刷那么好用,只要把枝条里的硬枝剔除,将柳枝皮捣乱,就很柔软了。 顾念看着柳树上的蜜蜂,陷入沉思,有蜜蜂就应当有蜂蜜,槐树蜜还是品相好的蜜,柳树蜜好像没有听说过。 要是能找到蜂蜜,就很幸运了。 不过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顾甲看女儿不停看着螫虫,好奇的问:“念儿看那螫虫干什么?别看它小,它螫人可疼了,还会肿。” “螫虫?”顾念笑了,蜜蜂竟然叫螫虫。“爹爹,它虽然螫人,但它产的蜜可甜了!” “蜜?”顾甲疑惑的说,“不是蜜蜡吗?” 顾念点头:“就是蜜蜡,爹爹可见过?” “不曾!”顾甲摇头,“收集到蜜蜡可是要进贡的。” 顾念惊讶的瞪着眼,“我的天!好东西还要进贡?连自己享用的资格都没有吗?”呵呵呵,我这是来了个什么地方? “爹爹!”顾念压低声音,“那茶叶是不是也要进贡?” 顾甲颔首:“按理是的!” 顾念拍拍额头,我要晕了!老天,让我滚回现代吧! 顾念迫切的需要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在大庆连生存规则都没有弄明白,这太危险了! 顾甲看着女儿的样子,唇角上扬:“念儿不用担心,就我们知道,没有人传出去的。就是发现了蜜蜡,我们也可以收藏起来的。” 顾念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如果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人作嫁衣,她还是接着躺平了好! 河东镇看着生机勃勃,农田里都是绿油油一片,路边的河里虽然水不深,但还在流淌,只要没断流,就有希望丰收。 这一路走来,顾念都能看到蜜蜂的身影,顾念暗中期盼能发现蜂巢,所以总是观察蜜蜂飞行的去向,还好路线和顾念同路。 只要有花丛就有蜜蜂,路过了几个镇,也只是在今天发现蜜蜂,而河东镇目前只看到柳树的花和槐树花,槐花也仅仅一棵。 顾念突然想起现在没有花,但三月呢?桃树、梨树、杏树不都开过花了吗? 顾念觉得自己执着蜂蜜有些好笑,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甜食,那就是好奇了。在电视里看到过,视频里看到过都没有现实中看到的真实。 前面马车里传来陆沫抽抽搭搭的啜泣声,这孩子很少哭的,今天是怎么了?顾念记起还有很多糕点没吃呢!酥糖、麻糖、红枣糕。取出一盒酥糖,递给爹爹。 顾甲接过去,一夹马腹,奔驰飞跃,越过冬忍,越过空青,追上陆宴,将点心递到了陆宴手上。 顾甲勒住缰绳停在路边等候女儿。 陆宴敲敲车窗,林氏一边哄陆沫,一边打开车窗,接过点心,再关上车窗。 陆沫抽噎着趴在软榻上,小屁股拱起,头埋进被子里。 陆安拍拍小屁股:“沫儿快看,顾姐姐给你送好吃的了!” 陆沫蔫哒哒,吸吸鼻子,“我不要好吃的,我要小兔子!我就要小兔子…” 林氏无奈叹口气:“小兔子在顾姐姐的车厢里,等晚上我们再搬进来好不好?快看看顾姐姐给沫儿什么好吃的了?” 陆沫止住抽噎,陆安把她从被窝里抱出来。兄妹俩看着娘亲拆点心。 林氏把酥糖分给兄妹俩一人一块,陆安接过放在陆沫手上,“沫儿吃!哥哥是郎君,不能像小娘子一样吃点心了!” 林氏点点陆安眉心,“想吃就吃吧!过几天就到了随州,我们去多买些!” 陆安撇撇嘴,还是说:“我不想吃点心了。” 陆沫抱着陆安的脖子,靠在哥哥肩头,亲了一口陆安。陆安这次没嫌弃妹妹的口水,拍拍妹妹的屁股笑了。 顾念听到前面车厢里传来的笑声,松了口气。年龄小还是很好哄的! 太阳落山了,大地一片金黄。 陆东左右打量,寻找今晚的露宿营地,行了小半个时辰,陆东觉得这个地方不错,路左边是一块新打好的地基,地基后面是一块林地,怎么看都觉得这地基被废弃了,一半平整,另一半石头嶙峋。路右边是河,取水方便。 陆氏三兄弟和冬忍迅速把车厢卸下,抬到平整的场地上。 陆安迅速把兔笼搬下,空青还来不及打扫卫生,陆沫就蹲在兔笼前了,手上拿一根草逗着小黑兔,小黑兔张着豁嘴吃得欢实,陆沫看着看着就笑了。 空青飞快的换了一把青草,就拿着柴刀去找青草了,一眼就看到了林子里的草。空青的脚刚踏进林子,就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很密集,空青“啊…”的一声跑出了林子,惊慌失措。 “怎么了?”陆南陆北忙问。 “好多好多螫虫!太可怕了”空青白着脸说。 众人都往林子走去,光线不是很强了,但顾念还是看到了一个大蜂巢,就在林子里的一棵大树洞里,大树已经死了,树洞离地面半人高,无数的蜜蜂正在蜂巢里进进出出,还有不少正从外面往回赶… 顾念犯了密集恐惧症,身上发冷,有点反胃想吐。 但这个蜂蜜顾念不想放弃!冷静冷静,怎么取蜜?顾念陷入沉思,蜜蜂怕什么?没有面罩,没有手套… 对了,蜜蜂怕烟熏! 顾念激动了!“二师兄三师兄,小心一点把烂树边的小树砍了,将青树点燃了烟熏螫虫的巢,明天早上我们再来取蜜蜡!” “这个方法可行吗?”陆南疑惑的问顾念。 “可行的!只能用烟熏,离远点,小心被螫了!熏一晚螫虫就跑光了!”顾念肯定的说。 陆北马上拿来两把柴刀,给陆南一把,两人把大树边的小树都砍光了,杂草也一起清理了堆了一堆。再找些干柴放在底下点燃,上面盖上青草青树枝,慢慢的浓烟滚滚,围绕着大树。 不过片刻,很多蜜蜂都从树洞里飞出来,嗡嗡嗡的飞向空中乱蹿,也有的落入柴堆里。 顾念吩咐着不时扔些青草青枝进去,明天树洞里就没有螫虫了。 众人看着空中乱飞的螫虫,都信服了! 每个人都很开心,虽然都没吃过蜜蜡,嗯嗯,顾念除外!但蜜蜡可是贡品啊!他们明天就能尝到了,好期待! 陆安也不时扔一把青草进去,烟越大,螫虫跑得越快,再快,也得明天取蜜蜡了,因为天黑了… 众人怀着对蜜蜡的期待,用过晚膳洗漱过后,就都早早休息了。 兔笼如了陆沫的愿搬进了她们的车箱。 顾念思索着,蜂蜜从蜂巢里取出需要过滤,过滤需要网布,网布?蒸馒头垫在蒸笼里的布就可以了,膳房里有十来块。 假如蜂巢里还有蜜蜂呢?需要面巾遮脸,还需要手套。 顾念取出白棉布,裁了几块做面巾,裁一块正方形,再对折剪开,成了两块三角巾,正合适!做了六个三角巾。 手套嘛!将手张开放在布上,放大点尺寸裁剪下来,将两块并拢,沿边缘缝起就成了。 顾念做出样板,和空青缝出五双手套才睡了。 第44章 取蜜蜡 一夜无话,转眼到了卯时正。 好多天没有练功了,顾念和空青一骨碌坐起,老僧入定般盘膝而坐。暗自调息内力,运行几个周天,顾念窃喜,经脉有拓宽之兆,看来再过几天,内力可以更进一步了。 收势起身,换了一身锦衣骑马装。看来得抽时间做好另一套棉布骑马装了,顾念暗自思量。 和空青一起端着换洗衣物去河边洗漱,四月的天亮得比较早了,但起了薄雾,所以周围朦胧一片。 洗漱好,衣服也晾好,两人迫不及待的去看蜂巢。冬忍还是淡定的忙着煮粥,准备着早膳。 陆东把马都赶到河边饮水吃青草。 顾甲和陆宴盘膝练功。 陆南、陆北、陆安好奇的围在树洞前,还有一些青烟缭绕着枯树。 顾念戴上兜帽和手套,将面巾戴上,勉强露出眼睛。小心翼翼的走向树洞,很深的一个洞,小几放在里面还有空余。 蜂巢悬挂在树洞顶部,延伸下来一米多长,不见一只蜜蜂了,晶莹的琥珀色的蜜溢满蜂巢,甜香气息腻人,在这清晨里,尤其刺激味蕾。 顾念脱下右手的手套,伸出食指从蜂巢里挖了一点琥珀色的蜜,放进嘴里,香甜,浓浓的蜜在舌尖流转,柔和甜腻。 顾念笑眯了眼,纯天然无任何添加的蜂蜜,味道很好! 几个郎君盯着顾念,看她笑了才松了口气。 顾念从收纳筐里取出几个小碗和瓷勺,每个碗里挖一瓷勺蜜蜡,从瓦罐里打水倒入小碗里,将蜜化开,示意空青和小郎君们尝试,得到指令,每人一碗捧在手心。 空青用瓷勺小口喝了一口,眼睛亮了,勺子也不用了,直接端起碗“咕咚”两口喝完。“小姐,我还想喝!”快步蹦到树洞前,顾念用木勺给她挖了点“管够!喝吧!” 空青去打水兑蜜,顾念一转身,面前伸来三个空碗“顾姐姐,我也还要!” “顾妹妹,我也要!”陆南憨笑着。 “还有我!还有我!”陆北嘻嘻笑! 顾念给每个人的碗里都挖了一坨蜜,三个人喜笑颜开的去兑水! 比糖水甜,还香喷喷的,陆安很陶醉,顾姐姐真厉害啊!总有那么多惊喜!顾姐姐能嫁给我吗?陆安猛的红了脸,顾姐姐没发现我瞎想吧?陆安偷看了顾姐姐几眼,顾姐姐还盯着树洞甜笑着呢!陆安拍拍胸口!还好顾姐姐不知道我想什么!陆安又摆摆头,我想什么顾姐姐怎么会知道呢!太傻了,陆安被自己傻乐了… 顾甲和陆宴被几个小郎君嘻嘻哈哈的笑声逗乐了,不就是蜜蜡吗?…嗯嗯,我们也没见过…两人起身走到树洞前,看着一个一个黄色的巢穴,里面全是琥珀色的透明汁液,两人同时伸出食指挖了一点,送进嘴里,咂巴两下,喉结滚动,相视大笑!两人都宠溺的看着顾念,满心欢喜,这个女儿真是了不得!贡品啊!她都能取到! 两人挥挥手,“先用早膳,再取蜜蜡!” 众人欢呼! 小米粥、炸鱼块,小咸菜,吃在嘴里,暖在心里。陆沫吃两口粥,就去瞧一眼小兔子,然后又回来吃粥,没办法,女孩子这种生物天生的就喜欢小兔兔… 顾念用完膳,就钻进了车厢里,洗菜的大盆一个,置物架上一斤装左右的青瓷罐子六个,装羊肉汤和牛肉汤的空坛子两个,顾念嗅了嗅,没有异味,很好!一股脑的搬出车厢。 清洗好锅碗瓢盆的冬忍把泥炉瓦罐摆好,打满水放泥炉上烧着,一会儿都要喝蜜蜡水。 看到顾念从车厢里往外搬东西,冬忍很淡定的帮忙接过去,放在空地上摆好。 空青惊愕的张着嘴,冬忍瞥她一眼,空青赶忙捂着嘴巴,“我是蚌壳,我是蚌壳!”天爷啊!小姐到底把东西放在哪里? 顾念戴着兜帽和手套,蒙着面巾,防止蜂巢里还有蜜蜂。从收纳筐里取出菜刀,干净叠放整齐的棉网布。将棉网布放在坛口,招呼着陆北提着网布,顾念从峰巢里切下一块蜂巢,蜜从手上往下滴,空青赶紧拿着干净的面盆接着往下滴的蜜,两人小步走到放坛子的空地,顾念将蜂巢放进陆北提着的网布,琥珀色的蜜从网布里过滤流进坛子里,顾念又切了两大块放进网布里。蜜快速滴入坛子里,形成了一条蜜流。 顾念吩咐空青再拿一张网布,递给陆南,陆南也像陆北一样提着网布,顾念同样切了三大块蜂巢放进网布里,蜜迅速的透过网布流进坛里。 眼看坛子快满了,陆北提着的蜜不再流了,而是滴,顾念就双手把网布里的蜂巢用力挤压几次,蜜又开始流了。 空忍戴着面巾和手套从顾念手里接过菜刀,顾念取了一块棉网布放在小坛子口,吩咐冬忍切来一小块蜂巢,小坛子只能装一斤,切大块能取三四斤蜜。 陆东、顾甲、陆宴、陆安、林氏见状也一人拿一块棉布,冬忍每个网布里切一块进去,六个小坛很快就流满了蜜。 两个大坛也装满了,顾念咂舌,大坛能装十斤,这么快就装满了二十六斤。没取的蜜顾念估计还有一小半。扫视了一眼置物架,还有三个青花瓷坛。顾念走回车箱再次抱出来,这三个都是五斤装,应当够了吧。 重新切蜜、流蜜、挤蜜,这三坛又装满了。顾念估计着还能取两斤左右,只得又回车厢里拿来两个白瓷罐,两斤装的。 冬忍将剩下的蜂巢一分为二,放进网布里,再将所有的网布都大力挤压一遍,两个白瓷坛都装了九成满。 所有的蜂巢放在一起也有半斤左右,顾念舍不得丢弃,蜂巢有很强的药用价值,对改善失眠有帮助,顾念想了想,还可以泡酒,正好有米酒。这个就避开人再泡,到时给爹爹一个惊喜! 顾念取一个小罐子将蜂巢收起来,密封好。蜜取完,就剩分配了。 顾念小手一挥,“大坛十斤装的蜜蜡,两家一家一坛。一斤装的陆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冬忍哥、空青一人一罐。五斤装留一坛作拜访郑王爷的礼物,二斤装的一家一罐,其余的是我的。”说完,顾念掩嘴开心的笑! 顾甲、陆宴、林氏都欢喜的点头。其余几个郎君更不必说,贡品呐,他们也都有份! 顾念微笑着说,“先都搬到我家车厢里,等到了宿州,再分给大家!” 众人无有不赞同的,陆宴想,念儿丫头做事靠谱,由她看管,最为稳妥。 陆宴又叮嘱几句:“蜜蜡是贡品,本应上贡!我们既然私藏就要保密,一点风声都不可泄露。可记下了?” 几个小郎君齐声应答:“谨遵师父(叔)嘱托!” 冬忍带头将坛子搬进车厢,陆东带着师弟快速照搬。顾念和空青把面巾手套,棉网布拿到河边清洗。 冬忍也把盆桶清洗干净。 都收拾妥当,一人泡了一碗蜜蜡水,边喝边感叹,果然是贡品,味道极好! 顾念回到车厢里,把蜜蜡坛坛罐罐都收好,大木盆也在车厢里消失,才下车厢,关好车门。 忙碌一个早上,也才刚到辰时。 第45章 采摘忍冬 车队在薄雾中再次启程了。 这几天的收获,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希望。茶叶、兰花、蜜蜡这些都是百年难遇的,他们一路都收集到了。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品,这一路走来,何其幸运! 沿着河边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有条岔路通往河西镇。不知不觉中,河东镇已经走过了。 路边一棵树上,挂着一块木板,上书:河西镇 三个大字。是用隶书书写的。 后边是河东,前面是河西,顾念前后对比一下,没看出差别。 同样是村道建在河边,路边也栽种着柳树。 雾都消散后,马儿跑得快些了,风和日丽,路上没有行人,纵马疾驰了一个时辰,日头正当空,眼看着午膳时辰快到了,陆东降了马速,慢慢溜达着,寻找合适的休整位置。 顾甲打量四周一眼,看着河对岸,问顾念:“念儿要采摘些忍冬吗?” 忍冬?冬忍?顾念疑惑的看着爹爹。 爹爹用拿马鞭的手指了指对面河岸,顾念顺着视线看过去,仔细瞧了瞧,“忍冬?”不就是金银花吗? 顾念笑了,原来大庆叫金银花“忍冬!” 顾念点点头,回答爹爹:“忍冬是一味药呢!见到了可不能放过!” 顾念记得喝过“金银花露”。金银花有清热解毒,抗菌消炎的药效。和菊花一起泡茶喝,还有明目的功效。 是不可多得的药材。 陆东闻言“吁”了声,马队停下了。 卸车厢的卸车厢,赶马下河饮水吃草,搬泥炉瓦罐做饭,提水,割兔草,…看兔子吃草的…每个人各司其职。 顾念提着两个小篮子,递给爹爹一个,父女二人纵身一跃,越过河面,落在金银花…忍冬边。 顾念弯腰摘起一朵,嗅了嗅,真香啊!随手夹在耳鬓。 顾甲宠溺的看着女儿,耳鬓的那朵忍冬给顾念增添了女儿家的娇俏。提着竹篮,弯腰采摘忍冬的顾念让顾甲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概。 一大片的忍冬,有完全盛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还有刚刚凝成花苞的。 置身在忍冬中,闻着醉人的花香,心情愉悦不少。 父女俩双手不闲的采摘。 顾念好奇的问爹爹:“爹爹怎么给冬忍哥起名冬忍?” 顾甲唇角微勾:“本意是想叫他忍冬,又想着忍冬是花,他一个小郎叫着花名终是不妥,就叫他冬忍了。” 顾念微笑点头:“这名字挺好!” 低头忙碌的冬忍听了义父的话,咧嘴笑了,心里暗想“义父叮嘱我不要报仇,要忍!罢了,既是义子,就听义父的吧!今日才知我名字的由来,甚好!” 陆南、陆北、空青也相继跃过来,帮着一起采摘忍冬。 空青看着一大片花,很是开心,笑问顾念:“小姐!这忍冬也是药吗?” 顾念边摘忍冬边点头,“是的,忍冬是一味药,也可以晒干当茶叶泡着喝。” 陆南、陆北也跟着长了见识,忍冬他们在外面走镖时偶尔也能遇到,只是不知道是药草,顾师妹知道的真多! 陆东也飘过来了,一来就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师伯!这花的名字和冬忍大师兄的名字很像咧!” 嗯…是的,自从那天知道顾家、陆家的渊源后,陆东他们就改口称顾甲为“师伯了!”冬忍也称陆宴为“师叔!” 顾甲解释道:“我的本意是想叫他忍冬,虽然是花名、草药名,但忍冬生命力顽强,不管在什么恶劣的环境中种下,它都能存活,开花。我见到你们大师兄时,他的情况并不好,我就给他取名忍冬,后来又想到是花名,对他一个小郎君来说终是不妥,就改为冬忍!” 陆氏三兄弟都点头附和。 陆东有些哀怨的想,我们三个的名字师父取得就太敷衍了些,东、南、北…不过又一想好歹比曾伯父家的曾一,曾二,曾三好听多了! 六个人皆是双手不闲,很快一片忍冬就摘光了,竟也装了两个大半篮子。 几人附近扫视一圈再也没有新发现了。 六人先后跃向河对岸。 陆宴在小几上泡好茶等着顾甲了,两人坐下对饮,清冽的茶香,进嘴略苦,入喉回甘,令人回味无穷! 顾念和空青坐着挑出忍冬里的碎叶片,残枝,挑干净后将篮子放太阳底下暴晒,其实晾干的也行。都能保存药效。 午膳吃的牛肉汤和馒头,每天吃肉,都有点想念青菜了… 顾念也很无奈啊,村民们每天吃野菜糊糊,窝窝头,他们想吃肉和白米饭。而我们却想吃青菜…到底是飘了! 最开心的就是陆沫小可爱,一点点都不想吃绿色的菜。每天有肉肉吃,小脸红扑扑,肉嘟嘟的。 膳后,把水囊里都注满水,餐具炊具都搬进车厢,行李都背好,顾念把晒蔫的忍冬收进车厢。马队又出发了。 幸运的是,这一路走着,又遇到了两片忍冬。 顾念秉持着遇到就不放过的想法,发现了就采摘干净。 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遇到忍冬,这么多天了,也就在河西镇遇到了。 陆东发现了忍冬就喝停马,带头下去采摘,后面采摘的也有大半竹篮。总的来说收获不小了。 采摘完,陆东继续开路,习惯性的左右打量,这几天认识了野麻、艾草、忍冬,顾妹妹喜欢收集草药,可得留心着。 再过两三天就能到状元镇,出了状元镇就是随州了,到随州就可以走官道。走官道可没这么多机会发现这些好东西了!陆东心里还是戒备着,只要没到随州,就不能松懈。 接下来直到太阳下山都没有什么发现了。顾念也很满足了,哪可能什么好事都等着她们? 今晚的露营地是一片树林,睡吊床比睡地上舒服。 树林边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见到河虾在水里蹦哒。 卸下车箱后,每个人都先喝一碗蜜蜡水,胃里舒服了才各司其职。 空青忙着割青草,这四张小豁嘴都没停止过吃草,但也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一点。 陆沫每天的注意力集中在兔子身上,陆安说在马车里妹妹也拿着软垫坐在笼子边看兔子,直到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才能抱回软塌上睡,这是妥妥的兔子迷。 晚膳后洗漱好,顾甲没收了顾念的吊床,顾念只好和空青睡车厢里,睡前做了一会儿衣裳,感觉太疲劳了,还是睡了。 忙碌而又充实的一天,随着赶路人都进入了梦乡,第八天的旅途过去了。 第46章 腌酸笋 卯时正,歇息了一晚,疲劳消散,车厢里睡觉的,吊床里歇息的都醒了。 都习惯了每天要做的事项,所以都井井有序。 今早的雾大,所以膳后启程的速度并不快。顾甲和顾念并行,顾甲不时警惕的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开路的冬忍也一样,不紧不慢的溜达着,眼睛一直扫视左右。 顾念凝集内力,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蛙鸣虫叫,没有听见异常,今早发现内力比昨天更充盈了,想着这两天就能进入七级剑境了,还是有着小小的成就感。想要达到爹爹的境界,则还要苦练几年,顾念又感觉心累。 顾念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轻微的脚步走动声,是什么小动物呢?兔子,不像,兔子是蹦跳着走的,山鸡?对,就是山鸡,顾念听到了扇动翅膀的声音。原来内力高了,还可以听到细微的声音,顾念掩嘴得意的笑了。 刚开始爹爹教她凝聚内力,顾念不会,然后爹爹握着顾念的手,让她感觉丹田处,有一个小球,热热的,随着她慢慢驱动血液流通,那个小球就随着她的注意力全身行走。然后顾念就每天练习着,控制着小球变大变强,小球里面的力量会随着剑挥出形成剑气,四年多了,顾念已是高手了… 慢悠悠的走了一个半时辰,雾才消散。前面的大树上挂着一个木板,隶书撰写着:青竹镇。 不知不觉中,河西镇已抛在身后了。 青竹镇,顾念想,肯定是有很多竹子吧? 竹子、竹笋、竹荪。没下雨就别想什么竹荪了,竹笋么?四月中旬了,应当有笋吧?顾念眉梢轻扬,可以腌些酸笋,嗯,老鸭汤里加上酸笋,最好喝了! 顾念打量四周,竹子呢?没看到啊! 顾甲含笑看着女儿:“竹林在前面,别急!整个青竹镇的路边都是竹林,一盏茶的时间就能看到。” 顾念点点头,前面是转弯,大概转弯了就是竹林了。 冬忍打量四周,竹林是最好埋伏的地方,可得小心一点。冬忍侧耳倾听着,周围都是小鸟的叫声。 转过弯,果然村道进入竹林里。青翠的竹子一棵挨着一棵,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地上铺着厚厚的竹叶。阳光偶尔从竹林间透射出来,光线暗了许多,微风吹过,竹叶“沙沙沙”的响起,凉爽又舒畅。 偶尔一两只小鸟在竹林里嬉戏,一两只竹鼠探头探脑,顾念新奇的目不暇接。 顾念扫视着林间,没有看到竹笋,看来时间还没到,顾念暗自惋惜。 前面转弯进入一个山凹,顾念仰头,竹林深处看不到头,山顶都是竹林。 想掰笋的喜悦冲淡了,看多了竹子也就那样吧。缓缓趴在小黑背上,梳理着小黑的鬃毛,小黑扬头喷个响鼻回应着顾念。 顾念想睡觉了,可还不到休整时间,只得端正坐着。大约半个时辰才走出山凹,突然一下暖和多了。 “念儿,你看!”顾甲指着竹林。 顾念顺着爹爹的手看去,嘴角上扬:“竹笋!” 是的,林子里很多竹笋,大点的一尺多高,一般都是半尺高,破土而出的很多,地上的烂竹枝和竹叶被拱起,露出青黑色的笋尖。 “师妹要掰笋吗?”陆东回头询问着顾念。 “吁”陆东喝停马群,竹林里流淌着一条小溪,溪水清澈透明,溪水底铺着一层竹叶正好起了过滤的作用! 迅速卸下车厢,松开马儿放任它们饮水,在竹林里吃青草。 冬忍搬下泥炉瓦罐锅,先烧水一人喝一碗蜜蜡水,喝了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顾念搬下两个竹筐,两个装羊肉汤的坛子,坛子都清洗干净了,但还是使劲嗅了嗅,腌酸笋可不能见油味和异味,否则笋就坏了。 冬忍接过嗅了一下,没有异味,防止意外,还是抓起两把泥土,使劲重新搓洗一遍,清洗干净,放在一边。 瓦罐里的水烧开后,搬下来,把锅架上烧一锅清水,水里加上几勺盐、一把花椒、一把干辣椒。 “水烧开后倒入坛子里,半坛子就好,等冷了腌酸笋。”顾念叮嘱冬忍。 冬忍点头,知道了。 空青割下几把竹叶扔进兔笼里,给兔子换换口味,陆沫兴奋的看兔子吃竹叶,兔子现在和陆沫玩到一起了,还会嗅嗅陆沫的手,小丫头更开心了。 顾念带着陆氏三个师兄掰笋,反正多的是,选肥大的笋掰,选中一棵,扶着笋,摇一圈,推一下,就倒了。捡起扔进竹筐里。 挑挑拣拣中,一会儿就掰好满满两大筐了。笋不是主食,只能当菜和配料,腌两坛子够家用了。 于是将竹筐抬回来。 顾念拿菜刀将笋从根部到尖端划一刀,笋叶分开,再一层层剥掉,鲜嫩的笋像白胖娃娃一样露出来,底部带着竹子的青翠,顶端是嫩白嫩白的笋尖尖。 陆东一个笋一个笋的划一刀,陆南、陆北就一个一个的剥笋。 顾念搬来案板和菜刀,蹲在地上,将竹笋先切成一段一段的,再切成一厘米左右的长条条,倒入竹篮里,有半篮了就提去溪水里清洗干净倒在竹筛里沥水。 冬忍热好牛肉汤和饼子。也过来切笋了,他先看了看顾念切好的笋丝,心里有数了。冬忍的刀功比顾念快了许多“擦擦擦”的声音密集而快速,顾念自愧不如。 两筐笋剥完切好有两竹筛一竹匾的笋丝。这么多够腌两坛子了。 顾念又记起竹笋焯水后晒干,鲜笋丝可以煮腊肉吃也不错,还可以凉拌… 于是又带着掰笋小分队掰笋了。 人多力量大,这次掰了四筐才停手。切笋剥笋切成丝,免洗,堆在筐里,只等饭后焯水了。 林氏看着顾念的一系列行为,暗自叹服,这孩子真是个大聪明,这一路走来,自己从念儿那里学到了不少,得益匪浅啊! 膳后,顾念洗干净手,将沥干水分的笋丝抓进坛子里,笋丝一层层压得紧紧的,加过盐和花椒、干辣椒的水漫过笋丝,刚好到坛口,盖上盖子,密封好,十天半月就成酸笋了。 冬忍把锅清洗干净后,烧了大半锅水。等水开后,顾念将筐里的笋丝倒进锅里焯水,在开水里煮三四分钟,将笋丝捞出倒进竹筛里沥水。两筐笋丝焯水半个时辰,满满两竹筛一竹匾。 酸笋坛搬进车箱后顾念收了。 笋丝明天还要晒,就晾在车厢里。 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顾念很满意。 收拾好炊具餐具行李,车队再次出发了。 第47章 周仓将军 此时已到未时末,掰笋的时间长了些,反正赶路也不急这一时。 陆东“驾”声轻喝,马儿蹄子扬起,跑了起来。出了青竹镇,才算出了路河县,到达洛北县的樟树镇,今天能赶到樟树镇就找地方露宿。 快速奔跑了一个时辰,顾念听到陆东猛的“吁”了一声,顾念赶紧勒住缰绳,几匹马都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顾念赶紧抱住小黑的脖子,小黑原地踱步,慢慢平静下来。 顾念朝前看去,前面远远迎面跑来一队人马,最前头的人身着盔甲,右手提棍横在身前,挡住去路,后面的人马都清一色着枣红色兵服,手握佩刀端坐马上,蓄势待发。 顾念“咯噔”一下,拦截? 陆东从后背拔刀,抡着刀花,将刀鞘握在手里,“什么人?”厉声厉色喝问。冬忍取下剑鞘,抱在怀里。 持棍的人打量着对面,端坐马上拱手一礼,陆东持刀拱手还礼。“在下并州驻军副将周仓。”说完抬眼扫过众人,目光在陆宴和顾甲脸上来回打量“两位是…” 顾甲打马上前,抱拳“青阳剑顾某!” 陆宴打马上前和顾甲并立,抱拳“挽云刀陆某!” 周仓点头勒着缰绳:“传王爷口谕,请二位去军营一趟!” 众人闻言都大惊失色! 顾甲回头平静扫过众人一眼,都安定下来了。然后淡声询问“王爷可在军营?” 周仓摇头:“不曾来!” 顾甲道:“既不在军营,邀某前往所为何事?” 周仓:“主将有事相商!还请二位不要推辞!” 顾甲似笑非笑:“某曾当着王爷的面婉拒过王爷的美意。且圣上传下口谕,顾、陆两家儿郎皆不入宫,不入军营为将为帅!恕某不能抗旨不遵!” 周仓冷冷一笑,“本将只奉命行事,二位何苦为难本将!” 顾甲从怀里掏出一封亲笔信,递给周仓,“将军只管带信回去复命,王爷定不罚将军!” 周仓伸手接过信,将信将疑的放进怀里。对着顾甲抱拳“本将想领教青阳剑的威力,请顾镖师不吝赐教!” 周仓神色诚恳,面露坦荡,并不是奸诈小人相,应当是听到江湖上的传言,想当面过招比试! 顾甲沉思片刻,应允“赐教不敢当!某愿与周将军切磋一番!”作为副将,还是要给他面子,且看他心性如何,如若阴私斗狠,我不若教训他一二,如若诚心切磋,必留他颜面! 陆东向后挥手,众人都骑马后退,退出二丈远才止步。周仓身后的士兵也骑马后退二丈有余。 陆宴抽出刀,握在手上,列于马队前端,防止有人对顾甲偷袭!空青和冬忍抽出剑护在顾念身后。陆南、陆北拔刀护在林氏马车左右,陆东掠阵。顾念撩开箭袖,露出腕弩。凝聚内力,注视着爹爹。 顾甲剑未出鞘,右手持剑鞘,左手挽缰绳,慢慢举起剑。 周仓右手舞花棍,棍子飞速旋转,护在周仓身前,猛的轻夹马腹冲向顾甲,三步之遥时,抡棍横扫,此招是棍法的横扫千军,内力随着棍法倾泻而出。 顾甲提起缰绳,飞驰腾空而起,顾甲提剑后仰空翻,剑鞘击向周仓右臂,凌厉的剑气裹挟着狂风。 周仓向左侧倒,跌落马背就地一滚,挥棍迎着顾甲斜点,浑厚有力,顺势跃起。 顾甲后仰避过,提气腾空而起,飞驰后退退下。顾甲反转前倾,使出七成内力从天而降斩向周仓。 周仓摔棍迎向顾甲,顾甲挽剑轻撩,周仓的棍子“刷刷”着返回周仓手中。周仓持棍斜跃腾空,向顾甲上中下三路点刺,顾甲不退反进,剑气绞住棍子逼得周仓连连后退… 顾念心头微松,爹爹并没有下狠手,也没有尽全力,剑都未出鞘呢,爹爹使出了五分功力吧。 周仓心里慌乱,十招都没接住,愧煞我也!收棍凌空使出圈转法,棍子在周仓身前快速转动护住全身。 顾念感觉那棍子转得像电扇一样快,这防守密不透风,又能让他伺机而动。 顾甲虚露一招,身躯向左… 顾念心中激动,爹爹使出了绝招:纵步伏地回马剑! 周仓果然上当,向顾甲举棍下劈! 却只见顾甲两脚前跃,将剑向左上方反挑… 冬忍咧嘴大笑。将军败了! 周仓面色错愕,他的棍子被顾甲挑出去,在空中飞舞着落到一丈之外。 没有兵器在手,就是被虐杀了… 顾甲站定,对着周仓抱拳:“周将军承让承让!” 周仓面红耳赤:“谢顾镖师赐教!” 周仓的手下捡回棍子送回周仓,周仓接过。抱拳对顾甲道:“顾镖师如此身手不报效王爷实属可惜!王爷正是用人之时,顾镖师和陆镖师必得王爷重用!终有出人头地之日,何苦拒绝王爷?二位只要投奔王爷,我等都得退位让贤。何况王爷是爱才惜才之伯乐!” 顾甲和陆宴抱拳回礼,顾甲道:“我等谨遵圣命,恕不能和将军一同前往军营。” 周仓惋惜摇头。转身上马,又回过头对顾甲和陆宴道,“状元镇恐还有拦截,二位镖师早做打算!告辞!”一抱拳,打马前行。 顾甲和陆宴抱拳回礼,闻言相视无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已行至此,再无退路! 顾念心里惶恐,吴王怎么还不死心呢?状元镇还有拦截吗?出了状元镇就是随州地界,这是最后的摊牌了? 前路坎坷啊…顾念觉得吴王病了,得了执拗的病,而且病得不轻! 前有他父皇的口谕,他还能明目张胆的抗旨要人收为己用!都拒绝多少次了还不死心!假如投奔吴王,皇帝就会派人刺杀我们,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顾甲和陆宴掏出舆图,研究路线,除了官道和村道,再无路可选了! 顾甲叹口气:“还是走村道吧!如若走官道,随时都能被扣留和被拿捏。走村道也是不想太快鱼死网破!” 顾甲又补充道:“走村道不敢逼急我等!” 众人都点头附和! 刚才那一战,副将在顾师伯手上都没撑过十招!就是将军来了,估计也难敌十招!师伯的剑都未出鞘呢!内力才用几分?不收着打,估计三招就要拿下! 哈哈哈!陆北内心狂笑:堂堂副将要是三招被挑落武器,还如何统率三军!面上却不敢笑,因为师父最忌狂妄自大,压抑得着实难受,哎哟,太难了… 空青被义父的打斗惊得目瞪口呆。空青揣测,论实力,我完全打得过那将军,可我怎么傻了?看着将军出招不知道怎么招架,看师父出招才觉得如梦初醒!完了完了…就我这弱鸡样,怎么保护小姐?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急得团团转的空青瞥向抖着双肩傻乐的陆北,从明天起每天找陆北对招!空青笑了…我真是个小机灵! 第48章 突破八级剑境 顾甲微笑着看着众人:“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状元镇再想办法解决!这几天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提心吊胆!” “知道了!”一众孩子齐声回答! 陆安从车窗里目睹了顾伯伯和将军的过招,内心对顾伯伯很是敬佩!同时对爹爹也很敬佩!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厉害呢?到年底我就十一岁了。还是文不成武不就! 陆安默默盘膝而坐,先练内力吧!陆安驱动着丹田处的小球慢慢滚动,勉强运行一个周天就汗如雨下。深吸一口气,再来… 林氏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心疼难忍。想帮陆安擦汗,又缩回手,夫君劝诫过,他们练功的时候不能碰,不能摸!否则会走火入魔,引起血液倒流。 林氏默默走到兔笼边,和陆沫一起瞧兔子吃草… 马队继续小跑起来,又耽误了这么久,今天是到不了樟树镇了!罢了罢了,赶不到就不赶了,就在竹林歇息一晚吧! 陆东不紧不慢的扫视着竹林两侧,不时听听周围的动静。除了鸟儿归林的“叽叽喳喳”声,一切正常。 冬忍对义父佩服得五体投地,对敌沉着冷静,能透过对手出招预判下一招的攻击,义父对敌经验丰富,我要沉着应对学习。义父说等入十重剑境就能人剑合一,万物皆可为剑!冬忍想想就很激动。 太阳下山了! 竹林成了归巢鸟儿的乐园,喧闹无比。 竹林慢慢暗下来了,陆东再次放慢速度,慢慢溜达着,边走边寻找小溪好停车露宿。 终于在半盏茶后看到了小溪。 车队停下了。 卸车厢、赶马去吃草、饮水、搬兔笼、换青草、搬泥炉瓦罐、锅碗瓢盆、提桶打水、绑吊床。一系列操作几个孩子一气呵成。 按习惯,先饮一碗蜜蜡水,饮完说不出的满足。陆北也很无奈呀,每天享用贡品,这种苦恼都没办法向旁人诉说。 陆南陆北砍断一片竹子,将三个车箱抬进去放好。马儿都拴在竹林里,每匹马身边都放着一捆青草。 很快晚膳好了,馒头和牛肉汤。 快速的用完晚膳,洗漱后,顾甲和陆宴默默的品茶,思考着破局之法。 顾念和空青在车箱里缝了两个驱蚊包。椭圆形的一个,心形的一个。悬挂在几个吊床边,竹林里的蚊虫多,虽然还不到蚊叮虫咬的季节,但预防着总没错。虽然每个人都有香囊,但香囊太小了。 顾念想着能再找些艾草就完美了! 时间还早,顾念拿出自己的衣服做起来,空青也拿出冬忍哥的短打衣服赶工。小姐说越往南走越热了,可得抓紧时间做好。 慢慢的,夜深了。竹林里安静下来,赶路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逃亡的第九天也算安然度过了。 转瞬之间,次日卯时到了。顾念和空青在小溪边洗漱后,顺便把换洗衣物也清洗了。 顾念想着爹爹好几天没有换洗衣服了,想着洗澡不方便又叹了口气。 回到车厢晾好衣服。 和空青回到竹林里,两人对视一眼,纵身一跃,提气在竹枝上借力连点,跃上竹梢,凝聚内力,在竹梢上奔跑,控制着内力,平衡着身子,顾念突然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站得高望得也远,视野开阔了不少,目之所及都是竹海。顾念摘几片竹叶在手里,边飞跃边将一片叶子掷向盘附在竹梢的一条小绿蛇,应当是竹叶青吧!小蛇听到破空声想开溜,但已经来不及了,竹叶插进了蛇脖子,小蛇从树梢掉地上了,“啪叽”滑进竹叶堆里消失不见… 空青惊喜欢呼:“小姐,进入七级了吗?” 顾念扬唇轻笑,“刚刚七级!” 顾甲站在树梢上,负手而立,竹叶纹丝不动,顾甲宠溺的目光追随着在树梢轻盈飞跃的女儿,满心欢喜!进入七级了,领悟得更快了,最难突破的一关念儿用了两年多,后面的就快了! 顾甲突然松了口气。念儿习武从开始的抗拒排斥到现在的迫切,是想着顾家就她一个独女,怕失了传承吗?小小女儿家,每天思虑过度了。 空青还在六级剑境,追到现在,跟不上顾念了,慢了步子,调整自己的气息,在竹梢坐下,盘膝运转内力。 顾念在竹梢前空翻接侧空翻、后来个后空翻,内力还是源源不断的从丹田涌出。欣喜的向身后看去,爹爹负手站在竹梢笑看着自己。顾念拿起一片竹叶,向爹爹弹去,小小一片竹叶似利刃又似弩箭矢发出破空声向爹爹飞去,爹爹伸出两指,轻轻夹住竹叶,父女俩相视一笑。 顾念撒腿在竹梢上飞跑,真的是身轻如燕,不觉吃力和疲累,这感觉让顾念觉得自己长出了翅膀,转瞬跑出了十几里,竹林里的鸟叫声听得一清二楚。顾念凝神听陆沫有没有起床?毫无反应,应当是离得远了,十几里路呢! 顾念在竹梢连续十个后空翻,再听,嗯嗯…很好,小兔子吃草的声音,陆沫嘻嘻的笑声“黑花兔,每次都是你抢着吃,把小白的也吃了,这样不对哦…”顾念笑了… 顾念运气腾空,在空中脚步虚空连踩,十步才须得返回竹梢,顾念有了数,张开双臂,飞跃向爹爹,这姿势真的和演员吊威亚很像。 顾甲伸手拉住女儿的衣袖,食指和中指搭上女儿的脉门“咦”了声,“不是七级,是到了八级,接连突破两级!” 顾念惊喜的问:“真的吗?爹爹!” 顾甲颔首:“你看看小球是不是有鸡蛋大小了?” 顾念在树梢盘膝坐下,驱动小球,果然有鸡蛋大小了,而且运行毫无阻力感,运行三个周天,脸色都未变一下。顾念睁开眼,眼里都是惊喜,“爹爹!果然不假!而且我运行三次,都很畅通。” 顾甲唇角扬起:“念儿是大智若愚型,哈哈哈!过不了多久就追上忍儿了。切记要深藏不露!每天早晚巩固几遍,不急着突破,记住贪多嚼不烂!将八级底子打实,多领悟!到了十级,就会人剑合一,只要心中有剑,万物皆可为剑!” 顾念重重点头,“我记下了,爹爹!” 空青跃过来,“小姐!我追不上你了!” 顾甲瞥一眼空青“青儿切忌心浮气躁,突破也得水到渠成,没有捷径可走!” “弟子记住了!”空青正色点头。 顾念和爹爹翩然落地,空青还只能跃回地面,差距太大了,顾念突然才发现。 小米粥已经晾好了,众人皆默默的用完早膳。 清洗干净餐具炊具,收拾好车厢。马儿都跑回来了,很好!习惯都养成了。 顾念唇角微勾,系上披风,背好包袱,踩上马蹬,翻身上了马鞍。 辰时到了,马队在雾中开始了新一天的旅程。 第49章 萌生做豆腐的想法 晨间的竹林笼罩在雾中,偶尔听到鸟儿的叫声,显得静谧神秘。 顾念不时听着更远处的动静,都是细碎的小动物的脚步声。体会到内力提升带来的快乐,顾念觉得曾经梦到自己会飞,竟在古代得到圆梦,这也是一大惊喜。 慢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出竹林,右边是一条岔道进入樟树镇。队伍还是继续前行,视野也开阔了,村道竟然修在田野中间。 进入樟树镇就是进入了洛北县。 顾念猜测这镇名的由来应该是和樟树有关。果然就听爹爹解释说:“这个镇子以前有一棵几百年的大樟树,传说里面住着妖精,前几年下暴雨,树被雷劈了。估计妖精也被劈死了!” 顾念笑了,爹爹从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荒诞事,估计也是传言传得很神奇了,只是爹爹讲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顾念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路边的排水沟,沟边长着的绿油油的植物,路过的路边,前面的水沟长着很大一片。有的还开着小白花。有一个词汇呼之欲出,又绞尽脑汁说不出名字,现代好几个省份的人喜欢吃,“耳什么?”…“什么草?”顾念记得有腥味,“鱼腥草!”三字终于脱口而出。 顾念笑问爹爹,“爹爹,你知道那是什么草吗?”嗯嗯…避免露馅,顾念先问问。 顾甲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鱼鳞草?” “鱼鳞草!”很贴切,鱼鳞的腥味重,鱼腥草也一样。顾念笑眯眯,“我们停一会儿采摘一些吧!鱼鳞草也是一味草药。” 陆东听了,立即喝停马儿。从车厢里拿出一个竹筐,看了看顾念采摘的鱼鳞草的样子,带着陆南、陆北飞快的采摘起来了。不时闻一闻,很腥,这味道很不讨喜欢。 空青、冬忍、顾念也飞快的拔着,其实鱼腥草全身都可入药,也可以当蔬菜吃。顾念吃不惯。只是看中了鱼腥草有清热解毒的疗效。 顾念想着只要能解毒的草药都收集一些,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再说那些大夫不都是会去山间采药吗? 拔一把鱼腥草就顺便在水沟里洗干净,再放入竹筐中。顾念不确定其余的人能不能接受鱼腥草的味道,所以没有提出来中午炒着吃,自己都接受不了,还是不要勉强别人了。 满筐的鱼腥草,叶子鲜嫩肥美。叶子的正面都是青绿色,反面都是紫红色。根茎处是一节一节的嫩白色。 其实鱼腥草还有一个名字叫九节莲。顾念记得姥爷喜欢把九节莲晒干泡水喝的,姥姥偷偷告诉顾念,九节莲有利尿消肿除湿的效用,男人嘛,老了也或多或少有点儿男人的小毛病。 满满一筐差不多了,想摘完好像不可能,这长长的水沟边都是呢! 陆东将竹筐搬回车厢,甩个响鞭,马儿跑起来,是的,太阳出来了,晴空万里,路上的行人很少,可以跑两个时辰才休整。 顾念觉得自己得了一个坏毛病,关注一件事情的时候,就经常关注,骑在马上都要不时看看水沟里的鱼鳞草…好像还改不了,只觉这么多鱼鳞草没人采摘而惋惜! 路的两边都是水田,田里的禾苗绿油油一片,偶尔见到几个农人在田间地头拔草,这样的田园风光顾念很喜欢。这片田野没有吕通见到的大,但都播种好了! 田野的尽头就是山凹了,到处都是绿油油的。 休整时间到了,路边就是小河。 空青帮着搬出竹笋,摊在路边晒。忍冬也得继续晒晒,鱼鳞草也搬出来了,顾念戴着兜帽,蹲着挑选鱼鳞草有没有洗干净,有没有夹杂着别的野草。 搬出一块油布,铺在路边,将野麻提出来再晒一次太阳就可以收起来了,艾草也晒着了。 冬忍抽空把狼皮也拿出来晒着了,不晒干,就会慢慢烂掉。 顾念问爹爹要不要洗澡? 顾甲愣住了,这青天白日的?还有女眷呢。 顾念赶紧指着油布说,还有油布,可以在河边围起来,在里面洗。 陆宴赞同,十天没洗澡,身上都臭了。于是几个人动手,砍了几棵树,用油布搭了一个帐篷。 日头晒着,河水也热乎乎的,顾甲和陆宴带着几个郎君按序都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了,衣服也从里到外都换洗了。 洗完都觉得轻松了。空青帮几个师兄洗衣服。洗完晾在树枝上,正是烈日当空。 顾念看着爹爹和陆叔父及几个郎君都披散着长发晒太阳,觉得古人也很有趣,“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所以不敢随便剪头发。 中午吃羊肉汤和馒头。 顾念想吃面条了,手擀面。需要擀面杖,顾念打量着树林,靠砍柴刀做擀面杖有点难度,只好不甘的放弃。 可以吃刀削面吗?揉好面,朝锅里削还是可行的。顾念笑了,和冬忍哥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冬忍点头,晚上安排! 什么时候可以吃饺子?得等安定下来了,顾念天马行空的想着吃食。 顾念突然发现来大庆四年多了,还没吃过豆腐呢!是大庆还没有人会做豆腐吗?做豆腐需要什么原材料?顾念眼珠咕噜噜转动着,原材料不就是黄豆、石膏吗?顾念在美食博主的小视频里见到过。 大庆有石膏吗? 顾念询问爹爹:“爹爹见过石膏吗?” “石膏?是什么?”顾甲摇头。 “那…冰石呢?”顾念再问。 “冰石药铺有售。”陆宴回答,“用来止血的。” 顾念眼睛亮晶晶的看看爹爹和陆叔父,“那爹爹和叔父可曾吃过豆腐?” “豆腐?”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眼,思索片刻,都摇头“不曾!” “等到了宿州,等着我给爹爹和叔父做豆腐吃吧。”顾念开心的说。 随即顾念掩嘴无声的笑了!我要成为大庆做出豆腐的第一人!豆腐就成为顾氏酒楼的招牌菜吧!别人都不会的才不会被模仿,这做豆腐的法子得保密! 顾念小财迷做着发财的美梦,心里还在想着豆腐宴:家常豆腐、麻婆豆腐、小葱拌豆腐、鱼头豆腐汤、肉沫豆腐、香辣豆腐… 天上地下的胡思乱想一通,第一次顾念觉得大庆这个舞台也很好了! 休息了一个时辰,行囊都收拾好了,顾念进车厢把该收的都收了。 未时正,队伍再次启程了。 因为计划着做豆腐,顾念心里又小小激动了一番。好像违背了不张扬的初衷,顾念又有点儿小苦恼… 第50章 刀削牛肉面 前面拐弯后又进入山路了。还好不是深山老林。偶尔能看到挖野菜的姑娘、嫂子、大娘的身影,还有砍柴的樵夫。 她们都好奇的打量着顾念等人,对比着穿衣打扮,骑的高头大马和气派的车厢,以及马上的小郎君,小姑娘们都害羞的不敢多看。 可见民风淳朴。 顾念打量着山脚下的房舍,这个村子里盖瓦房的人家比较多,虽然同样是土坯房,瓦片虽然贵,但比茅草房顶耐用和安全系数高。总算看到了一个比较富裕的村庄了,太不容易了。 顾念还发现了不少人家还养了鸡和猪,顾念觉得奇怪,这个村子怎么就能脱颖而出了? 顾念心里的疑惑没有人能解释。 顾念左右打量着,山脚下不少开垦的荒地里一垄垄的收拾得都很整齐,地面铺了一层枯草,从枯草里钻出一株株幼苗,有半尺来高了。顾念仔细辨认,还是认不出。 正疑惑着,爹爹解释道:“那些地里种的都是棉花!” “棉花!”顾念的脑海里第一个就是想到新疆的长绒棉花,不过那都是改良过的棉花品种。而大庆不可能有长绒棉,那就是普通棉花了! 顾念点点头,棉花不需要特别肥沃的土壤。只要控制好棉花的几个成长关键期就有收获。 而且布庄里卖的棉花可不便宜,加工好的纯白棉花五百个大钱一斤。听布庄的伙计说过,很多人一辈子能盖一床新棉被就不错了,棉被一床按八斤棉花计算,就要四两银子。 顾念肯定了种棉花的可行性!首先能解决自家的棉衣棉裤棉被的需求,然后卖出去是一笔开支。 开垦的荒地免税种三年,三年后也能凭棉花的收益将地买到手了。 这个镇子不错!有个头脑灵活的里正带动村民发家致富!也有可能是县长…县令的政绩,县令三年一任,任期结束没有做出成绩就得继续连任,想升迁就得出成绩。 一路看到的村子都差不多,种了不少棉花。棉花的种植值得广泛推广。 顾念不准备种棉花,她想尝试养殖。还没到达宿州,所以现在说出来还早。 这一路走来也增加了见闻,州府与州府间的差别很大,所以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太阳下山前,赶到了大湾镇。 大湾镇同样是山林多,目之所及都是青山绿水。 晚上落脚的地方选择在一个山凹里,山脚下是一个清澈见底的深潭。三个车厢抬着背靠石壁,前面是一片林子,吊床都在树上系好了。 冬忍在忙着和面,他惦记着顾念想吃刀削面。小姐说面要和久一点才有劲道,且水要少放一点,不然不好切!第一次按小姐教的方法做刀削面,冬忍很开心。小姐教了很多新鲜的吃法,开酒楼生意肯定兴隆,只是如若我去酒楼做大厨,谁做饭给小姐吃?空青太笨了,都不敢上手,只会打下手,冬忍有些焦虑。 冬忍先把牛肉汤烧开,将坛子搬下放在一边,锅里放了猪油,化开后加入半锅清水。只等水开,好削面下锅。 冬忍将和好的面团按压成长条状,见锅里的水中间冒水花了,才拿刀快速的将面削成薄片入锅,一条条面片在锅里翻滚,全部下锅后加入适量的盐。 因牛肉汤是要浇在面上的,所以锅里的盐不能放多,肉汤里也有盐。 可惜没有胡荽,否则切碎放在面里更香了。 冬忍感觉这刀削面肯定好吃,如若在街边开个小摊儿,生意不会差。 大半碗刀削面,浇一勺牛肉汤。 面管够,牛肉也管够。 顾念觉得有了兰州刀削面的感觉,就差几根胡荽了!一根面入嘴,果然好劲道!配上软烂的牛肉,真是人间好味道! 这新奇的刀削面令每个人都是眼前一亮,食欲大增。几个小郎君都吃了两碗,还恳求下次再吃。 冬忍无有不应的! 林氏直言,开间面馆,生意肯定兴隆!陆宴赶紧附和,他也吃了两碗。 顾甲知道是女儿的点子,也是乐开了花。每天吃的喝的女儿都花了不少心思,走镖这么多年,都没有女儿张罗的吃食美味。酒楼一定开! 陆沫和陆安不说话,将脸埋进碗里了,拼命干面。 顾念的成就感爆棚。也许这就是她来大庆的意义,将现代的文明在大庆传播。 这一刻,顾念犹如醍醐灌顶。 火药的原材料主要就是硫磺、木炭、硝石,这三种材料不难找到,有温泉,附近就有硫磺。比例嘛,顾念也知道。虽然大学读的是文科,可顾念理科一样厉害。但激化矛盾的武器不在顾念的计划内。 冷兵器嘛,顾念可以考虑画几张图纸,改良现在的武器。但不是现在,假如边境爆发外敌入侵,那时再改良不迟… 顾念有的没的神游太虚,顾甲看着女儿发愣,连忙过来探探女儿额头的体温,还算正常。 顾念回过神来冲爹爹笑笑:“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入神了。” 顾念对爹爹说,“我拿张图纸爹爹看看。”说完钻进车厢,让空青研墨,从暗柜里取出一张麻纸,抚平,在麻纸上小心画出飞钩爪的图纸。 飞钩爪的构思就是现代的攀岩工具。顾念在腕弩箭矢的基础上做了改动,尾部设计的圆圈形,方便系拉绳或铁链。顶端是四把弯曲的带锯齿状的弯刀,呈圆形分布四个方向。 将图纸递给爹爹,爹爹在小几上就着烛光和陆宴一起看了,脸上都是一惊,左右扫视一圈,再打开图纸细看一遍,将图纸对折好,收进怀里。 “不可再画兵器图了!”顾甲压低声音叮嘱顾念!面上前所未有的严肃! 陆宴闻言也点头看了看顾念。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顾念重重点头:“我刚才走神就是想的这个。只是把腕弩改良一下。” 顾甲沉思片刻,对陆宴一笑:“念儿这张图纸可破局!” 陆宴一愣,随即也笑了:“且看他如何出招吧!” 顾念… 破局?破什么局? 顾甲宠溺的看着女儿:“快去睡吧!别忧思太多。有我和叔父在呢!” 顾念对着爹爹和陆叔父福身一礼才进入车厢里。 空青正在做衣服,见顾念进来了,忙问:“小姐现在睡吗?” 顾念取出深灰色布,边裁剪边说:“赶做一会儿衣服吧!” 顾念裁剪了八条平角内裤,给空青准备了四条。空青不解小姐怎么裁剪了这么多? 顾念解释是为来葵水准备的,早些准备免得到时慌乱。 空青脸红了,她比小姐小一岁,下年小姐十四岁了,她十三,是得准备了。 空青停下手中的活儿,和顾念一起做平角裤。 第51章 河滩上捡五彩玉石 一眨眼,卯时到了。 除了陆沫,都起床了。林氏带着木盆在水潭边洗漱,顺带洗换下来的脏衣服。 冬忍忙着准备早膳,煮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油炸鱼块复炸一下配粥最香了。 陆东把马都赶到林子里吃草。 陆安把兔笼搬出车厢,首先换了一把草,草是昨天割的,空青姐姐叮嘱过了不能喂露水草。兔笼也得打扫干净,兔子拉了一个晚上,太脏了… 空青陪顾念洗漱好,就缠着陆北去林子里过招去了,陆北挠挠脑袋,没办法,师妹昨天就央求几次了,自己多让让吧。 顾念凝聚内力,跃上岩壁,盘膝坐在树梢。闭上眼睛,运行内力。八级剑境,经脉都拓宽了不少,鸡蛋大小的球被驱使着在全身血脉里运转,毫不吃力。待这蛋状热量变得滚烫而充盈时,就会入了九级。鸡蛋大小的球并不是真的有颗像鸡蛋大的球在丹田里,那是一股能量,习武之人气运丹田的种感觉。 顾念注意到后方从山上“哒哒哒”的传来一阵小兽的脚步声,顾念调息好,端坐不动,听到那越来越近蹦哒着的脚步声,暗自想着是小羊吗?野山羊之类的? 雾笼罩着林子,顾念看不清。难道是去下面深潭里饮水的? 慢慢的顾念看清了树下的小兽,有两个小角,有些像羊,但和鹿更像。棕黄色的,嘴角竟然有两颗长牙齿,是獠牙吗?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 顾念没想杀它,吃的肉多着呢!还是赶路要紧。 小兽明显听到了岩下的动静,警惕的听了听就迈腿跑回林子深处。 跑得挺快,有些像鹿。 顾念站起身,掸掸衣服,跳下岩壁。 爹爹背着手含笑看着顾念:“刚才那个是獐子,不是羊。” 嗯?爹爹也看到了?也对,爹爹哪天的注意力不集中在我身上了?顾念心里甜滋滋的。“獐子?我以为是鹿!” “不是鹿!獐子的肉也很鲜嫩。以后我们去打猎,再遇见了,念儿就知道了。”顾甲解释道。 “打猎!”这个可以安排,顾念笑着点点头,“好!以后爹爹带我去打猎!” “打猎?师伯要去打猎吗?什么时候去?”陆南听到打猎可激动了,立刻连声追问。 陆北飞快的从林子里冲出来,“现在去打猎吗?” 正对招的空青被陆北扔下了… 顾念… 顾甲唇角勾起:“不是现在,等我们到了宿州安顿好了,就带你们去打猎,玩个尽兴!” 陆安也跟着一起欢呼起来。 “用膳了!”冬忍喊了一句。 早膳在充满期待打猎的氛围中结束。陆南、陆北帮冬忍清洗碗筷,收拾泥炉瓦罐。 每个人的水囊里都注满水,瓦罐里重新加满水才搬去车厢。 马儿都回来了,车厢套好。整装待发,第十一天的旅程开始了! 山间的雾更浓,所以只能慢慢溜达前行,村道蜿蜒在山脚边,连绵起伏的群山延伸到没有尽头。 陆南、陆北一左一右的扫视着树林,浓雾、密林,不怕人埋伏,也担心会有大兽突然跳出来。 顾甲同样警惕着,山上的雾这么大,前头的陆东都看不见。 百无聊赖的顾念此时很想吹笛子,身处迷雾里,有神秘感诱使着她。 顾念喜欢吹笛子,但在渚阳没有买到,所以一直心心念念。作为现代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们,家长都会给孩子上各种各样的兴趣辅导班,顾念不喜欢舞蹈,喜欢吹笛子和书法。 一直以来顾念表现得都很沉稳。 直到巳时雾才慢慢消散,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顾念切身感受到了拨开云雾见日明。 马儿小跑起来,陆东想下午争取赶到林家镇,很快就要到苍南县了。苍南县的状元镇,吴王布了一个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我们?想到这里,陆东的眼里透出狠戾。 一路小跑着,太阳到了正午。前面的山脚下刚好有一条河,河水只有河床中间才形成溪流潺潺,其它地方都干涸了,河滩上远远折射出彩色的光芒。 车箱卸下,马群都往下游走,边喝水边吃草。 搬下泥炉瓦罐后,冬忍提着两个水桶去河里打水。 顾念和空青搬出油布,准备搬到河滩晒忍冬、笋丝和鱼鳞草。 冬忍放下水桶,走过来递给顾念和空青几个小石头,竟然是彩色的! 顾念望着冬忍,“冬忍哥,哪里来的?” 冬忍指了指身后的河,“河里还有很多,好看着哩!快去捡吧!” 顾念和空青抱着油布往河里跑,站在河岸上,顾念盯着河水里、沙滩上五颜六色的石头发呆。这是石头吗?这些椭圆形的、圆形的、菱形的、不规则的鹅卵石分明是小玉石啊! 欣喜若狂的顾念跃到沙滩上,怪不得刚才看到河里五颜六色,原来是遇到了五彩石,哎呀!这运气!怎么路过的人不捡?…估计是捡了也不能吃吧… “青儿!你赶快将笋丝和鱼鳞草晒好,过来捡五彩石!”顾念头都不抬,一颗接一棵的捡,想想不对劲,跃向河岸,冲进车箱,将手里捧着的五彩石放在小几上,扫视着空间里的物品,只有竹筐和布袋可以装了。 顾念叹口气,我顾念也成土豪了!玉石都用竹筐装了! 搬出两个竹筐,五个布袋,飞跃到沙滩上,挑拣着玉石。 顾念的举动惊呆了顾甲和陆宴,这孩子一向沉稳,究竟是什么宝贝让她失态了? 除了冬忍面色如常的准备午膳,连陆沫都不看兔子了,被陆宴抱着飞跃到河滩上,看着五彩石,露出原来如此的目光。 顾念是看到了现代碧玺、翡翠等手串手链的昂贵价格,以至于看到河滩上的原石失态了。 其实在大庆,这些原石并不值钱,没有切割机、打磨抛光机、精密雕刻机、抛光打蜡机…原石只是一些好看的石头…而已! 顾念听了爹爹和陆宴的话,石头不值钱,并不失望,现在不值钱,以后会值钱的!留给我顾氏的儿孙,终将会成为财富的!…儿孙!顾念脸颊微红,我会有儿孙的吧? 于是,众人全部蹲在河滩上挑拣着最好看的五彩石。送回车厢两筐及五布袋后,顾念还是舍不得,还有很多呢!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银袋用来装玉石吧!用作暗器也不错!”顾念把自己的荷包装满了。 众人都眼前一亮,这个提议不错,用起来趁手。 顾念又去车厢里找东西装,坛子都装满了三个… 顾甲不理解女儿对石子的偏爱,无奈只要女儿喜欢他就装作喜欢吧! 为了不扫顾念的兴,众人都欢欢喜喜的用着午膳,只要顾妹妹开心,装作寻到宝的样子也是可以滴… 空青也很开心,小姐说好的东西就是好!空青平时做了十来个荷包练习女红,现在都装满了五彩石!没事时抓在手里玩也好啊! 第52章 顾重楼和顾杜若 午膳后,顾念走到河边,看着五颜六色的玉石,真是依依不舍啊! 这山上定有玉矿! 顾念把腰封上挂着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成色这么好的翡翠,爹爹说二十五两银子就买到了。顾念想,在现代不要千万也得百万吧!可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大庆,这些装饰品并不是天价。黄金和白银才是主导地位! 山上有玉矿的事,就不透露出去吧。 顾甲走到女儿身边,顺着女儿的视线望着远山。 “爹爹!”顾念拉着爹爹的衣袖往回走“这山上有玉石矿脉。你和陆叔父留意着吧,以后玉石价格一上升,这玉矿就是一大机缘!只是不要走漏消息。” 顾甲回头扫视了几眼远山,颔首记下了女儿的话! 很快行囊都收拾好了,队伍重新出发了。 山路崎岖,队伍也只能小跑着。顾念不停的扫视着路对面的小村子,很寂静,炊烟都没有,正是午膳时间,难道都用过膳了? 顾念不了解农户的情况,四月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农户都是只吃早晚两顿,所以都是省着粮食挨到收割季节。 收回目光,顾念专注着石子泥巴路。幸好没下雨,不然这样的路马车可难走了。 半个时辰后,路又拐进了林子里,路左边是高岸,岸下是一条河。右边是山林,荆棘丛生。 晃晃悠悠的又走了半个时辰,顾念颠簸得想睡觉了,伏低身子搂着小黑,小黑亲昵的喷两个响鼻,小黑可是陪着自己长大的,四岁多的成年马了,得给它找个媳妇儿了。 二黑也是公马。 突然听到“吁”的一声,陆东叫停了马,众人都勒住缰绳,看向前面,前面的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啊!众人都愣住了。 陆东跳下马,沿着路向山上走了几步,走到一大块荆棘前站定,蹲下身子,对里面招手:“出来。不要怕!都出来!” 顾念愣住了,也下了马,缰绳递给了空青。 顾甲也下了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随着女儿走到陆东身边。 顾念蹲下来,看到荆棘里躲着两个孩子。脸上都被荆棘划伤了,血都糊在脸上。孩子的眼睛怯生生的,挤作一团,没出来不说,大点儿的孩子还护着小的往荆棘深处钻。 顾念返回马车边,打开车厢,泡了两碗蜜蜡水,端到陆东身边重新蹲下,顾甲接过一碗水,帮忙端着。 顾念朝荆棘里伸出手:“你们两个都钻出来,你看姐姐不是坏人,不会捉你们。你俩只要出来把姐姐碗里的糖水喝了。我们就走了!再说山上有狼,你俩躲在这里很危险。” 小个子孩子推推护着她的那个,示意他出去。大点儿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顾念伸出的碗,吞了下口水,颤着嗓子问:“你们会卖了我和妹妹吗?不能卖我们两个!” 顾念感到心酸,连连保证:“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路过这里。不会卖你们的!你看你们躲在这里不安全还把自己划伤了。一会儿天黑了,山上有兽哦,很危险的。” 大孩子赶紧用破衣袖遮着妹妹的脸,慢慢往外钻,陆东拿根枯枝拔开荆棘,给他俩分开一条路,两个孩子才爬出来了。 顾念将碗朝大孩子递了递,大孩子怯生生的边接碗,边警惕的打量着顾念、陆东和顾甲。 他把碗举到身后的妹妹嘴边,满脸血迹的妹妹“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甜甜的味道让她睁大双眼,将碗送回哥哥手里:“哥哥也喝,是甜的!” 顾甲递上碗给哥哥:“你喝!哥哥这里也有!” 哥哥接过碗,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慢慢咽下去,原来这是甜味!真好喝。 冬忍从篮子里拿来两个中午剩下的馒头,还是热的。一个孩子递一个。 男孩子很快的接过去,递给妹妹,喂着她吃了一口再塞到她手里,自己再接另一个,从怀里取出一个打了补丁的帕子把馒头包了起来。 他撸了撸脸,小手上脏乎乎的。看看顾念又看看陆东,不确定的说:“你们真不会卖我和妹妹吧?” 顾念笑了:“不卖!” 顾甲问:“你们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男孩子听了,急了,“我和妹妹不回去,不能回去,回去婶婶就要卖了我们!”说完拉着妹妹起来,就想跑。两个孩子都没穿鞋,脚上全被荆棘割了小口子。身上的衣服不合身还全是补丁,妹妹的裤腿挽得很高,裤子还长了很多,拖到脚上,不时踉跄着踩一脚。 顾念忙拦着男孩子,笑着说“不送你们回去!你娘和爹呢?” 男孩子不说话了,使劲咬着下唇。眼睛盯着顾念。 身后的妹妹小声说:“爹和娘都死了,叔叔接我们去他家,婶婶要卖我和哥哥,王婶子叫哥哥带我偷跑出来了。姐姐,不要卖我和哥哥,我们听话!”。 陆北听得眉头直跳,这怎么和我当初这么像呢?陆北一拳砸树上。 陆宴扫了陆北一眼,陆北马上露出狗腿笑:“师父!” 顾念拉着男孩子的手,轻声问:“你愿意带着妹妹跟我走吗?不卖你们,做我的师弟师妹。”顾念从荷包里掏出四个彩石头,“愿意跟着我走,就拿走我手里的石头,不愿意我们就走了,你们记住不要去山上。”说完摊开掌心,四个彩玉静卧在嫩白的掌心。 妹妹推了推哥哥,小声喊“哥哥!”男孩低着头看着妹妹,没说话。 妹妹从顾念手掌上拿了两个好看的石头递给哥哥,又拿了两个自己攥紧了。 顾念笑了,拉着男孩的手轻声问:“你几岁了,叫什么,告诉姐姐好不好?” “我叫毛头,七岁了。妹妹叫妮儿,五岁。”男孩看着顾念大声说。 “真乖!”顾念说,“你们俩以后叫我师姐!”指着冬忍说:“这是你大师兄!”又指着空青“这是你们二师姐!”最后指着陆氏三兄弟,“这些也是师兄!” 男孩子疑惑的问:“什么是师兄?师姐又是什么?” 顾念…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顾念一纵身跃上树梢,捉下一只小黄鸟,翩然落下,将鸟的翅膀捏住。 男孩子吃惊得张大嘴巴,呆呆望着顾念,说不出话来。 小女孩开始吃惊,一会儿就笑了,拉着哥哥的手,摇了几下,小声说:“哥哥!”声音里带着乞求。 男孩子重重点头,“师姐!” 顾念将他推到顾甲身前说:“跪下!给你们师父磕头!” 男孩子歪着头问顾念:“师父比你还厉害吗?” 顾念点头:“师父比我厉害多了!我的本事都是师父教的!” 男孩子仔细盯着顾甲,顾甲对他微笑,男孩子拉着女孩子,一起跪在顾甲身前,头磕在地面,大声喊:“师父!” 女孩子小声跟着喊:“师父!” 顾甲回答了声:“嗯嗯!” 顾甲弯腰扶起男孩子,蹲在男孩子身前说:“从今以后,你跟我姓顾,你叫重楼!顾重楼!记住了吗?” “顾重楼!”男孩子重复了一遍,重重点头,“记住了!” 顾甲又扶起女孩子:“你叫杜若,顾杜若!记住了!” 女孩子站起来,怯生生的看着顾甲,嘴里喊着:“顾杜若!” 在大庆收的弟子都得随师父姓,因为武功、手艺等不外传,唯皇家除外! 第53章 林家镇投宿 陆东打开车厢门,把两个孩子抱进去,叮嘱道:“我们现在要赶路,天黑之前会停车,到时再放你们出来。困了就在车厢里找地方睡觉,饿了就吃馒头!馒头不要留,晚上还有!记住了吗?” 顾重楼重重点头:“记住了!” 陆东关上门,从外面锁住。上了马,轻挥马鞭“驾”的一声,马儿迈开四蹄,慢跑起来。 车厢里,重楼拉着杜若,轻声问:“妹妹你怕不怕?” 杜若用手擦哥哥脸上的血迹,摇了摇头,“妮儿…杜若不怕!他们不打我俩,还给甜水喝,给白馒头吃!”说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婶婶为什么要卖我和哥哥?还要拿走我们的衣服和鞋子给二妮穿?还把家里的被子也拿走了!那是娘留给我们的!呜呜呜…哥哥!我不喜欢婶婶!” 重楼把妹妹的眼泪用袖子擦了擦,肯定的说:“她以后不是婶婶了!我们以后姓顾了,有师父有师姐和师兄!”重楼从怀里掏出破手帕,将白白的馒头拿出来递给妹妹,“杜若吃!吃了就不饿!” 杜若摇头:“我吃过了,哥哥自己吃吧!我不饿了!不信哥哥摸我的肚子,好饱的!” 重楼脸红了:“哥哥长大了,不能摸妹妹你忘记娘说的话了?” 杜若笑了,又哽咽了。 顾念听着小兄妹的交谈,感动又心酸。果然婶婶不是亲人!连侄儿侄女都能卖! 心里想着晚上和空青给两个孩子做套衣服出来,身上穿的像破麻袋一样,还补了补丁。嗯,还没看清俩孩子长的什么样子脸上又是泥巴又是血的看不清。 顾念想着能再捡几个孩子也好,男孩女孩一起教,也并不麻烦,都是穷人的孩子,会看脸色,懂事着呢! 再说以后开酒楼也要自己的人手,早点培养自己的得力助手吧! 空青有点失落,有了杜若,小姐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又一想,杜若什么都不会,小姐怎么会不喜欢自己?我还要教杜若做衣服做饭,教她学功夫,她才能帮助小姐做事,我一个人帮不过来,小姐说要开酒楼呢!杜若可以安排去酒楼扫地洗碗…空青笑了!谁都别想拆开我和小姐!哼!…师父除外! 冬忍有点不开心,小姐捡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用?什么都要义父教!义父说让重楼和杜若叫他师父而不是义父?冬忍咧嘴笑了:我是义子咧!还是大师兄!武功我可以教他们!谁叫我是大师兄呢?还有厨艺也可以教他俩,只可惜重楼太小了,我以后去了酒楼,重楼还是不会给小姐做饭!唉,发愁啊… 前面出现了岔路口,按惯例,岔路是进镇子的。陆东不需要进镇,所以直接越过岔路。 现在进入林家镇了。顾念想,这个镇子肯定是姓林的人多。出了这个镇子就是苍南县了。苍南县毗邻随州,总算快到随州了。 林家镇的村道还是挨着山边,也对,古代没有开发房地产行业,所以走到哪里不是山就是水了。 林家镇看着还挺富裕的,青砖瓦房看到好几座了。就连土坯房都是盖的瓦片,没有一间茅草屋。而且家家都养了家禽家畜。顾念四周打量,田里绿油油的,不像樟树镇种了棉花。林家镇应当还有别的营生!青砖瓦房没有几十两建不起来! 顾甲明白女儿的心思,就出言解释道,这个镇子出了好几个举人、进士。考起举人以上功名的读书人,朝廷都有田地免征田税、地税、征兵服役的。而且举人都可以被吏部任命派官,也可以办私塾、书院收束修。这个镇子里的秀才特别多,以林姓人居多。十几年前林家中了一个状元郎,现在在吏部任侍郎,他为族中买了族田,专门用来接济林氏儿郎科考。每年也为族中出资、出粮资助贫困的族人。 顾念明白了,开始举全族之力资助一个人成功,成功后反哺。从而达到抱团取暖的目的,一个人再厉害,没有助力,终究是独木不成林! 顾念也很佩服族人的团结,如果只顾自己,就凭种田的微薄收入是很难出人头地的。身处这个时代,寒门很难出贵子。 顾念佩服古人的家族智慧。 顾念觉得林家镇也是一个成功的案例。全族的田地免税收,这就增加了一大笔收入,种多少自己得多少,就算家中没有读书人,族中提供的粮食物资也能维持最低生存保障。这也让顾念树立了信心! 太阳下山了,大地被晚霞映照得一片火红。陆东在寻找合适的投宿营地!这么久了,自由自在的最好,根本不用找农家借宿,省下不少麻烦! 又是在山凹里找到了水源,一个不深的水潭,水潭清澈见底,周围也不见兽类粪便,是个安全的地方。 水潭边有一片树林,陆东将马车赶过去,打开车厢门,抱下两个孩子。重楼和杜若好奇的打量四周。陆东提醒他俩不要去水潭边玩水,两个豆丁都连连点头。 陆南过来帮忙卸下车厢,将马赶进林子里吃草。两人又一起去帮冬忍卸车厢,搬泥炉瓦罐,锅和收纳筐。陆北提着两个水桶去水潭边打水回来准备晚膳。 陆安搬下兔笼,先换了一把青草,清扫了兔笼,再抱着陆沫蹲着看兔子。 陆沫抬眼到处找杜若,看到她和重楼蹲一起拿棍子戳蚂蚁洞,就“哒哒哒”的跑过去,牵着杜若的袖子“师姐随我去看兔子!可好玩了!” 杜若看着哥哥,见重楼点头了才跟着陆沫一起蹲在兔笼前,看着小兔子的憨样,立即就笑了,陆沫见杜若笑了,她也笑了,她就知道小师姐会喜欢小兔子的! 林氏从车厢里出来,抱着几件衣服,都是陆安小时候的衣服,给兄妹俩穿正合适! 空青割了几把青草,送进林氏车厢里放好。林氏把衣服递给空青抱着,吩咐着:“挑些合适的,给重楼和杜若穿,晚上烧些热水让他们好好洗洗,头发也洗干净些。”不洗干净怕有虱子,没有娘亲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能有口气就万幸了。 空青欢喜的抱着衣服,小姐正在裁衣服呢,还说晚上要赶工,这下可以慢慢做了。 多了两个孩子吃饭,顾念又拿了两套碗筷出来,送进收纳筐里,衣服不用赶工了,膳后做两套小内裤和小肚兜就行了。陆安的衣服都是绸缎面料的,还是八成新! “晚膳好了!”冬忍一声吆喝,先将三位长辈的盛好送到小几上,其余的人都拿一碗自己找地方坐着吃、蹲着吃都随意! 重楼和杜若看着肉饼和羊肉汤惊呆了,不是野菜窝窝,也不是粗面饼子。“咕嘟”兄妹俩直咽口水,赶紧抱着大碗埋头干饭! 陆沫看小师姐吃得那么开心,也不甘示弱,张大嘴巴吃饼。 膳后,空青兑一大盆热水,将杜若按在盆里搓洗,像…洗萝卜一样,从头发到脚趾都没放过。 穿上陆安四岁时的衣服,大红色对襟夹衣夹裤,软底布鞋,空青眼睛亮了,这师妹还是好看的,虽是单眼皮但眼睛也不小。脸上的荆棘划伤养几天就好了。 顾念觉得杜若很可爱,虽然没有笑,但嘴角天生就是微微上扬的。顾念凝聚内力在双手上,将杜若湿漉漉的头发烘干,杜若再次惊呆了。 第54章 卡通兔子和米老鼠 冬忍收拾好餐具炊具后,也兑了一大盆热水要给重楼洗头洗澡。重楼红着脸抓着衣服不要冬忍脱,冬忍气笑了:“今晚我帮你洗,洗干净了以后你自己洗!我是大师兄!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害什么羞?” 重楼拗不过大师兄,任由大师兄洗头洗澡,始终佝偻着腰双手捂着那了不得的小东西不撒手! 冬忍… 穿上陆安六岁时穿的衣服,重楼瘦弱多了,衣服显得空荡荡的。 冬忍也用内力烘干了重楼的头发,重楼一下抱住冬忍的手,翻来覆去的找,是什么东西把他的头发弄干的?冬忍神秘兮兮的笑了。 陆东把车厢里重新布置了一下,草料都码在一边,软榻拿干净的水抹干净,从暗柜里拿出薄被子铺上,晚上两个小师弟师妹睡车厢里安全,外面湿气过重,孩子小遭不住。 将火折子和蜡烛放在小几上,陆东坐在软塌上打坐,调息内力。 半个时辰后,空青将杜若抱进了车箱里,陆东将她接过去放在软榻上,“晚上你和重楼都睡这里,不要害怕,我们都在外面。要是有事就拍车门或车窗!火折子和蜡烛都在小几上,不要偷偷玩火!可记住了?” 杜若望着陆东重重点头。 陆东出了车厢,就见冬忍提溜着重楼后背上的衣服,将他塞进车厢里。回头叮嘱一句:“赶紧去睡觉,睡好了才长得快!明早起来练功!” 听到练功二字,重楼兴奋得脸都红了,大师兄告诉他,只要他练出了内力,就告诉他是怎么把头发弄干的。 重楼爬上软榻,看着穿上好看衣服的杜若,再打量车厢里的一切,重重松了一口气。小声问杜若:“妹妹你喜欢和师父师兄他们在一起吗?” 杜若笑了,右脸颊露出了一个酒窝,摸着哥哥身上的衣服,有好闻的味道,“哥哥,我喜欢!” 重楼也笑了,他躺在软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吩咐妹妹:“从明天起,我们开始练功。杜若你要好好学!以后要像大师姐一样厉害!” 杜若在软榻的另一头躺下,摸摸自己的头发,不发硬发臭了,衣服也是好看的。带着笑容,杜若慢慢睡着了。 重楼坐起身,将薄被盖在妹妹身上,吹灭了蜡烛,也躺下睡着了。 顾念和空青还在做衣服。小女娃的肚兜好做,白棉布,裁剪好,锁边,缝脖子上的系带,腰上的系带。就做好了! 想了想,又在肚兜正中绣了一只粉红的卡通兔子。另一件绣的还是粉红兔子,抱着几根青草。 空青做的内裤,都是平角的小内裤。空青觉得小姐做的小裤子比亵裤穿着舒服,亵裤宽松穿着难受。 顾念在重楼的平角裤上绣了一只米老鼠,也是卡通版的。寥寥几针就勾勒出一只顽皮的小老鼠,空青的眼睛瞪得都要掉出眼框了。 “哎呀!哎呀!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空青捂着嘴巴叫出声。 顾念笑了,当然是动画片看多了呗。 空青看着自己的手帕,绣的花不像花,叶不像叶,嫌弃得要死。以后她也要跟着小姐绣兔子和老鼠。 空青盯着那老鼠,和她见过的老鼠长得都不一样。平时见了老鼠都想一脚踩死,一棍抡死。怎么小姐绣的老鼠就想像陆沫对待小兔子一样,想抱起来呢? 小姐绣的兔子,那大牙看了就想笑,胖胖的。空青好想养一只小姐绣的那样的兔子。 空青偷偷看看小姐,小姐还在绣老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空青突然觉得小姐身上闪着金光,可好看了。 小姐想什么看不出来,但小姐心肠好,对所有人都好!跟在小姐身边真好。 空青从以前做衣服的布头里,找了几块出来拼接着做了两个包袱,一个给重楼,一个给杜若。 自己是师姐,可要照顾好他们俩。看着一堆布头,空青想,等到了宿州,糊些布壳,给师弟师妹一人做两双鞋子。 空青将绣着小兔子的肚兜和平角裤包进杜若的包袱里。将小老鼠的平角裤包在重楼的包袱里。 又从林氏送来的衣服里挑选了一下,分了分,也分别包起来了。 顾念收拾好针线和布匹。感觉到了困意,和空青吹灭了蜡烛,也双双睡去。 顾甲直到听到女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缓缓睡了。 一转眼,次日的卯时就到了。 不需要公鸡打鸣提醒,除了一个不到四岁的宝宝,其他人都醒了。 冬忍先把小米淘干净下锅煮粥。然后去车厢里提溜下重楼和杜若。 给他们一人洗了一把脸,就指导他俩蹲马步,离粥锅不到三米远。 看到重楼腿发抖,就过去拍一下。看到杜若手往回缩,又过去不轻不重的拍一下。 做饭和指导师弟师妹都没落下。 重楼和杜若开始心里发苦,但看到大师姐一下飞到身后的石崖上去了,还坐在树梢上。重楼和杜若惊呆了! 又看到拉他俩坐马车的师兄,手上拿一把刀,不停飞上飞下,左砍右砍…还有一个师兄和二师姐打架,二师姐怎么也打不赢… 又悄悄去看师父和师叔,他俩对坐着,头上都是热气… 还有两个师兄也在打架,大点的那个边教边打… 重楼对着杜若笑一下,双拳紧握伸直了,杜若再看了大家一眼,也规矩的蹲好。 两盏茶的时间,冬忍招呼重楼和杜若,“好了,起来走动,不要坐下!明天还这样练,记住了吗?” 两个小家伙松了口气,点点头。一边走一边看看坐在树上的大师姐,一动不动,也没有掉下来,树叶那么轻,怎么就能坐人呢?重楼看得心里着急。 还有二师姐,竟然打了师兄好几下了,师兄也不生气,还夸二师姐长进了。 重楼和杜若看得好迷糊,迷糊没关系,大师兄喊了句“早膳好了!”于是他们都飞回来了! 黄黄的米粥,浓稠浓稠的,没有野菜也没有加粗面,软软的糯糯的香香的。重楼和杜若将脸埋进大碗里,好好吃啊! 吃完也不用洗碗,大师兄怕大家洗不干净,所以他一个人洗了,重楼其实会洗碗的,大师兄轻轻推开他,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来捣乱! 然后,重楼和杜若又被大师兄提溜着塞进车厢里,二师姐还递来两个包袱。关上车门,二师姐就走了。 杜若好奇,怎么还给包袱了?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好多软软的衣服,最里面还有白色的肚兜,杜若打开肚兜,看着上面的粉红色发呆,这上面的是什么?有大牙齿,和小师妹让她看的兔子很像,可又好玩多了。杜若放了肚兜,又看到了亵裤,是亵裤吧?不是开档的,杜若拿起来比试一下,是亵裤,咦,也有胖兔子在吃草…杜若笑了,眼睛弯弯的,酒窝里可以斟酒了! 重楼也打开了自己的包袱,翻找,终于也看到了白白的亵裤,上面不是胖兔子。是…老鼠吗?老鼠会笑吗?重楼又拿起一条亵裤,这只老鼠在跑,还伸着双手回头看… 兄妹俩笑了,捂着脸无声的笑。 一会儿又无声的哭了… 包袱重新包好,一人一个紧紧搂住,马车往前走,重楼拉着妹妹的手,小声叮嘱:“杜若记得要听话!”杜若看着哥哥笑着点点头。 第55章 大岭镇遇山民 骑在小黑背上,看着这个富裕的镇子,听着生动鲜活的鸡鸣狗吠,顾念觉得林家镇是大庆最成功的教科书,至少就目前经过的县镇来看是。 这段路修得宽敞又平坦,马队疾驰了两个时辰就看到了路边树上挂着的木板,上面用隶书写着“苍南县”。 苍南县毗邻随州,到了苍南也算松了口气。 看着不远处的官道,陆东还是沿着村道直走,按路程算,后天就能到状元镇了。吴王准备了什么在等着我等? 又走了半个时辰,一条岔道向右,村道还是直走。顾念听爹爹说这个镇子叫大岭镇,前几年这片山上住着很多山匪,白天下山进村子踩点,晚上下山抢劫。 顾念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山上。皱了下眉头。 顾甲笑了:“山匪都剿灭了。吴王派出府兵三千人亲自来督战的。” 顾念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疑虑:“我感觉山上有人在盯着我们的感觉,很不自在。” 冬忍附和:“我也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顾甲闻言,扫视了一下山林,吩咐陆东:“找地方休整我去山上看看。不用等我!” 顾念对顾甲说:“爹爹,我也去!” 顾甲沉思一下,念儿也到了八级剑境,没有人能轻易伤她,也罢,雏鹰总得长大! 对顾念点头。 顾念从荷包里抓出几颗玉石。和顾甲一起,凝出内力,飞纵上林梢,边跳跃边听着周围的动静。 父女俩分开两边相隔不过几百米,顾念凭直觉朝刚才盯视她们的方向扫视,在树梢上放慢速度,耳朵聆听下方树林的动静。 猛的,顾念看到前方的林子里跃出一道身影,挡在前方。 果然直觉没有错!这人一身破烂粗布衣,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脸被乱发遮住了,腰上挎一把刀。 顾念拔出剑,内力倾注!暴呵一句:“你是什么人?为何监视我们?” “你管爷是什么人?从爷的地盘上走,爷盯着你们怎么了?”男人阴恻恻的回答,桀骜不驯,右手拇指摸了一下鼻子。 “山匪?”顾念再问! 男人轻哼,“谁是山匪了?你又是何人?” 这人看着就不像好人,把我们当猎物一样监视着。顾念不想和他多说,于是先发制人,左手朝男人的右手臂弹出一颗玉石,凌厉的破空声令男人一震,就见他腾空跃起,抽出腰侧的刀向顾念砍来,顾念挥剑扫过,内力倾泄而出,逼退男人数步,顾念哪容他退,凌厉的剑风一剑削过去,男人横刀抵挡,节节败退,慌张的连声问:“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阳剑顾氏!”顾甲沉声回答。 顾念再次朝他拿刀的手弹出一颗玉石,“当”,刀应声落到树下的草丛里,手臂也因脱臼无力垂下。 “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何下如此狠手?”男人捂住手臂,恨声问。 顾甲刚才看到了男人出手,不是出自名家。冷声问他:“你监视着我等有何目的?不老实回答,这山中的所有山匪我一个不留!” 顾念惊讶,爹爹已经找到了山匪的老巢吗? “我们不是山匪!”男人赌气般的否认。“山匪都被杀了,我们是被山匪抢上山的,现在长大了,回不去,只能住在山上。” 顾甲哑然。接着问:“那你们靠什么生活?去抢吗?还是拦截过路的人,抢他们的财物?” “只抢了几次,山上的猎物很少,开了荒种的粮食没有什么收成。”男人声音变小了。 “那为什么不回家?”顾念问。 男人横了顾念一眼:“回家了,村里人都说我们是山匪,要赶我们家走,我就又回来了。” 顾念感觉无语了,本是受害人,被逼当上了山匪。 可能怎么办呢? “和你一样大的男人还有多少?”顾甲问? “还有四个,女娃有三个,大娘婶子十七个”男人不再斗狠了,小声说。 这是一个将女人名节看得比天大的朝代,被山匪掳上山,就成了不贞的女人们,下山回去就要被沉塘,或是处死。为了活着,只能苟活在山林里。 顾甲父女俩没有办法帮到他们,顾甲刚才隐在树梢是看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妇人和孩子。 “你们可以在山上养鸡,”顾念提议道,“在林子里圈一块地,鸡有草吃就不会饿死,等生蛋了就拿去镇子里卖了,或者换粮食都可。晚上再把鸡赶回你们住的地方。” 男人眼睛亮了一下,转眼又垂头丧气:“我们没有银子。小鸡仔要二十多个大钱,买不起。” 顾甲隔空将男人脱臼的手臂接上,男人甩了甩,除了还有些疼,已经正常了。 顾甲掏出几两碎银,也没数,递给男人:“你们就按我家小子说的,下山多买些鸡仔,圈养起来,只要勤快些,总饿不死。不可再拦截过路人,不可以抢夺!我若听说了你们还在抢过路人,必来取你们双手!” 男人双手接过银子,欣喜的道谢,语气哽咽了:“我们也是没办法了。都是有家回不去,再难也想活着。今日多谢两位恩人了…” “行了!不要多说了,我们也是逃乱的,帮不了你们更多。就好自为之吧!”顾甲牵起女儿的衣袖,父女二人联袂施展轻功,几个纵跳消失不见。 男人跳下树,捡起刀,攥紧手心的碎银,欢天喜地的朝山洞跑去。 父女二人朝山脚飞跃,远远就听见空青焦急的问冬忍:“小姐和义父什么时候能回来?” “别急!别急!”冬忍一边热馒头,一边回答,“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才落下,面前卷过一阵风,落下两道身影,可不是小姐和义父吗? “小姐!”空青欣喜的抓起顾念的手左右打量,“小姐!你没事就好!” 顾念笑了:“能有啥事?放心哈,我和爹爹好着呢!” “顾姐姐!山上有山匪吗?”陆安也过来询问,语气里带着好奇。 “没有山匪。”顾念拍拍陆安的背,“是二十多个山民住在山上。” “哦!”听这语气还带着失望。 顾甲没好气的摸摸陆安的头,陆安呵呵笑了。 重楼和杜若蹲在兔笼边和陆沫一起喂兔子吃草,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顾念满意了,能合群就行,我们必须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顾甲和陆宴走到一边小声的交谈了几句,陆宴听罢不时点头。 午膳很快好了,重楼和杜若抱着白面馒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孩子的笑是纯真的,又救助了两个山区儿童,顾念心里也很熨帖。 第56章 铜锣镇出现跟踪的暗卫 顾念记起没有给重楼和杜若水囊,于是取出两个,清洗干净,注满温水。 “不可以喝生水!喝水囊里的水!喝完了就找大师兄。可记下了?”顾念把水囊递给他俩,温声叮嘱。 “谢谢大师姐!”两孩子齐声回答。刚才二师姐教过了,要有规矩! “去马车里吧!要赶路了!”冬忍过来,又一手提溜一个孩子,塞进马车里。 山路崎岖不平,所以马队走得都不快。 顾念打量四周,右边是山林,左边是高岸,岸下还是一条小河,和大湾镇很像。一样的贫穷。 终于在酉时走下山路,路左侧有一条宽宽的岔路,一直向前延伸,铜锣镇到了。 陆东打量了一下去铜锣镇的方向,还是沿着村道走。明天就到状元镇了,从现在起,可得打起精神了。 陆东看了看天色,离太阳下山还有半个时辰,可以再赶一段路后再寻住宿营地。 陆东扫视着左右两边,突然,陆东眼睛眯起,眼角梭向离自己五十米远的大树上,树干后隐藏着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陆东,只管走!”陆宴看出陆东的举止有异,顺着陆东的视线发现了黑衣人,小声提醒陆东。 陆东不动声色,带领着马队前行。 “暗卫!”陆宴轻声说,“吴王府的!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装作没发现!”陆宴轻声叮嘱着。 众人都点头附和。 陆安从车窗口看向那棵树,仔细寻找,什么都没有发现!叹了口气,坐回软榻。 林氏拍拍儿子的胖手,轻声安慰:“不要急,慢慢练,以后你也会像爹爹那么厉害的!” 陆安笑了,像爹爹和顾伯父那么厉害么?我以后也可以的! 顾甲暗自思忖,刚到铜锣镇,暗卫就出动了,看来吴王爷也到了状元镇。见一面吧!真翻脸的话!也是我顾、陆两家命中注定躲不过的劫!只可惜了我念儿,陆安、陆沫,稚子何其无辜! 接下来,每行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在路边相隔几十米的大树上,看到暗卫蛰伏的身影。 太阳下山了,陆东喝停了马队,路边是片小树林,树林里有条河,河水不深。 几个郎君迅速的卸下车厢,抬进树林里。陆东打开车厢门,抱出重楼和杜若,两个小娃娃刚睡醒,揉揉眼睛好奇的打量两周。 冬忍搬下泥炉瓦罐,烧水,先给义父和师叔沏杯茶。什么影卫暗卫,动起手来,我绝不手软!又立即搬下锅和收纳筐。 陆南提着两只水桶去河里打水,装作洗脸,发现了林子里大树上的黑衣暗卫。陆南提着两桶水,抿抿嘴,吴王爷这是派出了多少暗卫跟踪?是怕我们跑了吗? 陆安还是先搬出兔笼,换了一把青草,清扫干净笼底,然后才抱着陆沫下马车,又搬来一个圆凳放在兔笼前,扶着陆沫坐在圆凳上,再给她手里递几根嫩草,蹲在陆沫身前,陆沫凑近在陆安脸上亲一口,陆安才笑嘻嘻的起身。 “小师姐,小师兄!”陆沫抬头张望着,看到重楼和杜若后招招手,手上的青草抚在脸上,又放下手,欢快的喊“兔子在这里!快来!” 于是,三个小娃娃喂兔子的欢乐时光开始了。 空青拿着柴刀边割草,边扫视着不远处大树上的黑色身影,哼了哼!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我可看到你了!恨恨的抱着几把青草送入陆家的车厢里。 晚膳冬忍热的羊肉汤和饼子,过了明天,就到了随州。投宿方便,官道好走!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冬忍不担心,大不了以命相搏。 晚膳后,各自洗漱。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顾甲和陆宴坐在小几前饮茶,顾甲眼睛扫视了斜左方和斜右方,“两个”顾甲轻声说。 陆宴轻笑饮了一口茶:“早些安寝吧!明日会会吴王爷!” 两人起身,跃进吊床里,闭上眼睛,感受附近的内力波动。 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也在窥探四周,顾甲笑了,念儿竟直接探查对方的内力,这小丫头! 顾念从车窗里向右前方的树上弹出一股内力,只用了五成。内力波动到离暗卫五米时,暗卫跃到上一节树干。 顾念笑了,五十米的距离,离五米左右才发现,他不是我的对手! 和空青坐一起接着做衣服,自己的细棉布骑马装只剩收尾了。纤手翻飞,针脚密集整齐… 空青也在给冬忍的短打收尾。 短打就是现代的七分裤,上衣是五分袖,方便做农活,练功,做家务,免得袖长碍手碍脚。短打里面可以穿里衣,冬天的里衣都是厚实的,夏天的稍薄。 不到半个时辰,就都做好了。 想着夜深了,主仆二人收拾好针线箩。吹灭蜡烛,窸窸窣窣的换上干净衣服,慢慢睡着了。 到了子时,顾甲听到两个暗卫撤退了,四周很安静,没有了内力波动,然后也睡了。 陆宴感知了一下四周,也安心睡着了。 不慌不逃,还有跟踪的必要么? 吴王不是傻子。 相安无事到次日卯时,很好,都醒了。 冬忍将重楼和杜若提溜下来,两个娃自觉的蹲好马步。冬忍点点头“比昨天有进步!”两个娃高兴的笑了。 早膳还是小米粥,冬忍打开坛子肉看了看,是炸鱼块!小姐喜欢吃。每天小姐都会把当天要吃的坛子肉放在车厢里,自己就是把肉放进油锅里加热就行,这一路走来,省了多少麻烦。 不然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先进林子里狩猎,再回营地或炖或烤,哪像现在,搬出锅就就不用担心!冬忍对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念还是跳上树梢,盘膝而坐。不停的运转内力,感受丹田发力,一次比一次快而稳定,慢慢的,全身出了热气,有了酣畅淋漓的感觉。 空青和陆北对招两天了,进步很快,陆北不敢放水了,这小丫头下手狠着呢!内力都不收着点。 陆东把马群赶进河里,河岸边的草更嫩。陆东把挽云刀法练习一遍,树林里的树都遭了殃,横七竖八倒了一片。陆东跟着师父七年了,走南闯北也有两年。护镖路上遇到了几次劫镖的,虽然都有惊无险,但也锻炼了应战能力。 除了三个懵懂无知的小娃娃,其余人都全副武装。腕弩槽装满了箭矢,剑和箭筒、弓箭都背在背上。 顾念今天梳的绾髻,将头发全部梳到头顶,盘成一个发髻,用木籫束住。藏青色细棉布骑马装,腰封束腰,腰封里藏着十来颗玉石,荷包里也是五彩玉石。 膳后,收拾好行囊,背上包袱,队伍在雾中启程了。 第57章 状元楼(一) 浓雾中溜达了一个多时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提防着浓雾中的一切不可知的神秘。 陆宴都看不清陆东的背影。顾念感觉可见度不足五米。 这一路竟然没有暗卫跟随了。 巳时到了,雾才慢慢消散。 路右边不再是山林,而是陡峭的石山。奇形怪状的石头,大大小小的石头,像是又回到了石头镇。 与石头镇不同的是,路左边是田野,绿油油一片,在阳光下照射下生机勃勃。 陆东把马鞭甩响,马儿都迈开四蹄生风。路好,行人很少,偶尔遇见行人,听到马蹄声都早早退避到路边。 疾驰了半个时辰,午时到了。 前面的岔路口站着一行人,有马车,有马。有穿戴盔甲的,也有穿劲装的,还有穿长衫的。分开两边站立。 陆东远远的喝停马队,慢慢上前。 原来是状元镇到了。 穿长衫的中年人迎上前,虽是穿长衫,但腰间束着墨绿色腰带,佩腰带者,都是官身,墨绿色是四品。 顾甲和陆宴连忙下马,快步上前,对中年人行了拱手礼。左手在外侧。边行礼边称呼:“见过刘长史!” 刘长史回了个拱手礼。“二位镖师辛苦了,王爷等候多时了!” 顾甲和陆宴齐声说道:“不敢劳王爷大驾!” 刘长史单手做了请的手势,手势直指状元镇。 顾甲和陆宴回请的手势,请刘长史走在前面,以示尊重。 刘长史踩在马凳上,上了马车,其余的几人纷纷上马,有两位穿劲装的黑衣人护在刘长史的马车两侧。其他人候在路边,等顾念她们走过了才走在后面。 顾甲和陆宴并行跟随刘长史的马车。 陆东和陆南并行紧随其后。 接着是空青和顾念并行。 最后是陆北和冬忍。 闲聊时听爹爹说过,状元镇出的状元并不是庆朝的,而是前朝大厉。 顾念很佩服这些真正的寒门士子,靠田地里扒食培养出来的状元太不容易了。 入学堂首先得交束修,拜师的六礼,笔墨纸砚,每一级科考的费用,赶考的路费,投宿吃饭的费用,总之是一笔巨大的投资… 多少人的付出才供出一位状元郎。 半月来再次踏足县镇,让顾念生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街上摊贩一个挨着一个,吃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 人也很多,不再是清一色的穿粗布衣了,细棉布的,锦缎、绸缎的都有。 街上不时有驴车、骡车、马车行过。 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很是热闹。 刘长史的马车很是气派,街上的行人都自觉的避让,倒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假如马车上挂出了王府的府印,估计都得退避三舍。 这是王权社会,上下尊卑有序! 重楼和杜若从车窗里张望着街上热闹的景象,第一次看到这繁华,惊讶的小嘴巴都合不拢! 众人都目不斜视,唯独顾念偷偷四处打量,对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好奇,想一探究竟。 小酒馆、脂粉铺、粮铺、杂货铺、糕点铺,书铺、布庄、肉铺、铁匠铺…目不暇接,应有尽有! 慢慢的,闹市中出现了一幢三层的酒楼,酒楼第三层高檐上书写三个大字:状元楼。楷书书写的,很是气派。门口站立着几个穿盔甲的兵士,没有人进出,很安静,肃穆。 顾念感受到了几股内力,扫了一眼楼顶,趴伏着几个蒙面黑衣人。这如临大敌的戒严架势,吴王爷定在这酒楼内! 进入酒楼院内,就有一列小兵小跑过来,帮忙牵着马,去院侧的马厩内,饮水吃草料。车厢都卸下堆在行李棚中。 刘长史站定,候在一旁。 顾甲和陆宴带着众人去自家车厢旁,卸下全身的兵器,放入车厢里。顾甲对女儿使了个眼色,顾念会意,走在最后把所有的武器都收了起来,并关上了车门。 冬忍过来把车门锁上。 见王爷是不能带兵器的!明晃晃的背着剑,那是明晃晃的刺客!会死得很惨的! 进入酒楼大堂,只有楼梯口站着一排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没有看到酒店跑堂的小二。 今天酒楼不营业,专门接待大佬吴王爷,顾念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请顾镖师和陆镖师随本官上楼!其他人在一楼歇息饮茶用膳!”刘长史的吩咐不容拒绝! 顾念有点心急,明摆着的鸿门宴!爹爹没有武器傍身。 几个弟子全部面露忧色,只有一二三个小娃娃好奇的四处打量。 顾甲沉稳的目光一扫众人,众弟子都安静的坐下来。 目送着师父不紧不慢的上了二楼。 顾念内心很忐忑,睁大双眼,看着爹爹和陆叔父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余下众人,小郎君们坐一桌,林氏带着几个小姑娘一桌。 冬忍拉着重楼坐在身边。 空青拉着杜若坐在一起。 陆东坐在陆安身边。 两个劲装男人面无表情的抬来一扇屏风隔断了两桌人,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回楼梯边站着。 呵呵,还挺讲究!顾念内心暗笑。 顾念端起茶杯,放在鼻间嗅了嗅,没什么味道,茶汤是红色的,叶片张开铺在杯底,明显是晒干的茶。 顾念凝神听了听二楼的动静,只隐约听到交谈声,声音很小,听不清内容。 掩下内心的焦急,顾念不动声色的到处偷偷打量。 那一排劲装男人明显内功深厚,太阳穴有明显的凸起。顾念觉得奇怪,爹爹和陆叔父内功也不弱啊,怎么太阳穴很正常? 顾念摸摸自己的太阳穴,和在现代时一样。 顾念看看空青,才觉是自己疏忽了,空青的太阳穴也有些突起,只不过没那么明显,平时自己没注意到。 看来冬忍哥和陆氏三个师兄都有突起,不那么打眼睛。难道内功也分门派?这个顾念不懂。 很快,饭菜上来了。 一陶罐炖羊肉,唉,吴王爷不知道我们天天吃吧?真的吃腻了。 一陶罐鸡汤,汤里加了红枣和几片参?…什么参?人参、党参、西洋参?不确定,因为都没见过。这个可以有! 一条清蒸鱼,好像是鲈鱼,可以可以! 一盘黑木耳炒肉,嗯?木耳已经有了吗?还是只有皇家才能享用? 一盘炒鸡蛋,金黄色,纯粹的土鸡蛋,呵呵,这个时候可没有饲料鸡下的鸡蛋。 一陶罐甲鱼汤,这个可以,野生甲鱼大补! 一陶罐鹿肉汤,哎哟,破费了!这汤闻着就鲜美。在这偏僻小镇有这待遇,也是尽力了! 没办法,古代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只要你有本事,龙肉都可以吃!作为吃货,顾念不可能昧着良心抨击乱吃野生动物,假如有熊猫,估计这些古人也照吃不误。 最后上来一盘嫩绿的小青菜。陆沫看到绿色的菜马上移开了视线。这是小兔兔才吃的菜! 最后才为每个人摆上碗筷调羹和吐骨盘。 太讲究了!顾念觉得古代的礼仪还是要培训一下,失礼就有些丢脸了。 上菜时顾念就分辨了一下,没有异味,应该没有下毒。 那就开吃吧,这么丰盛的宴席,浪费可耻! 等林氏动筷后,顾念才动筷。 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口吃着喝着,碗筷的碰撞声都没有,顾念吃得小心翼翼。 餐桌上发出咀嚼声、碗筷碰撞声、喝汤吞咽声…都是失礼行为。 过惯了半个月的山大王生活,这顿饭顾念吃得很疲累。 第58章 状元楼(二) 膳后,几个劲装男人很快撤走了桌上的餐盘碗碟,桌子收拾干净后,又上了茶水。 顾念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不应当是丫鬟侍女来做这些吗?安排护卫做这些事有蹊跷。 饭都吃饱了,爹爹和陆叔父还没下来。 顾念再次凝神听楼上的动静,顾念突然心慌了,居然传来打斗声! 压下心慌,再次倾听,没错,是打斗声,是刀与刀间的碰撞声。 打斗声不繁杂,只有两把刀…难道又是吴王爷要爹爹与陆叔父表演助兴他吃饭? 疯批!死犟驴!顾念在内心狠狠大骂。 顾念侧坐,掩目凝听,只听咣的一声,一把刀掉在地板上了。胜负已分。 谁输谁赢不重要,爹爹和陆叔父是一家。只要没要求下死手就行! 交谈声很小,顾念听不清,唉唉!内心唉声叹气,还得勤练剑法、内力啊!这半桶水一点用都没有! 又有几个护卫送来两盘水果,顾念扫了一眼,居然有荔枝、葡萄和梨子。估计又是贡品… 顾念没心思吃水果。 凝神听楼上的动静,偶尔有交谈声,没有打斗声了。 顾念松了口气。 心神不定又坐立难安。顾念很想冲上楼,只要陪在爹爹身边就行! 冲上去肯定会引起厮杀。看看陆沫和林氏,看看杜若,又想到陆安和重楼,这几个都是待宰的羔羊…怎么办?怎么办? 顾念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漫长难熬。 茶水上三次了,顾念装作喝了,实际是倒进空间了。 终于,楼上下来一位官员模样装扮的人,看着就是文人,书生气十足。 顾念猜测着这人是侍读身份或者是负责文案秘书之类的王府官员,相当于现代的助理类。 那人走到顾念这桌,对林氏行揖礼。 林氏放下陆沫,带着顾念行了福礼。 “林夫人!顾小姐!”那人开口,很阴柔的男声,“本官带尔等去楼上歇息。两个人一个房间,可以自己选择。请吧!”那官作了请的手势。 说完,带头走在前面。 没办法拒绝,也不想拒绝,顾念正想办法上楼呢!上了楼再寻机会找爹爹。 一众人等跟着上了二楼,随着那官往左走,站在回廊上,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氏带着陆沫进了第一个房间,顾念和空青带着杜若进了第二个,陆东和陆安第三个,后面的顾念没看到,她已经进了房间里。 房间是套间,有木床,有软榻。里面配有泡澡的木桶。 床上和软榻上都有枕头和薄被。 被子正面是缎面,里子是细棉布的。很松软。 顾念凝神听二楼右半部的动静,现在声音听得清楚些了,因为声音小,交谈得也少,所以还是不明白在谈些什么? 这样被动的感觉很不好受。 空青带杜若坐在外间软榻上,看着小姐不安的来回踱步,空青知道小姐是在担心义父,可有什么办法呢? 但是空青不怕,只要小姐下令动手,她不会手软的。 空青搂着杜若,小声叮嘱杜若不要说话,小几上有糕点,空青拿起一块递给杜若,杜若摇摇头,空青又放回原位了。 时间慢慢过去,顾念还是束手无策,只得盘膝坐在床上,练习内力。 保持冷静,既然得等,发狂也没用! 渐渐地,顾念进入忘我的境况。鸡蛋大的小球裹挟着热浪在体内翻滚,周身热气腾腾… 空青看着又惊又喜,小姐这是又破境了吗? 空青悄声指导着杜若蹲马步,自己盘膝而坐,为小姐护法,手上握着三颗彩色的石头。 冬忍和重楼一个房间,重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想去找杜若,大师兄不让,叮嘱不能乱跑。师父和师叔现在很危险,不能添乱。 重楼听说师父有了危险,就不敢作声了,安安静静的坐在小几上,看大师兄在打坐,也乖巧的蹲起了马步。 冬忍在凝神听二楼右侧几个房间的动静,他想知道师父的情况。 很快,冬忍就听清了几道声音。怎么还有小娃娃的声音,和重楼差不多大的男娃娃声,小声哭泣着“父王不要送我走!我要和父王在一起!” 冬忍听到威严的声音说话了,冬忍一咯噔,这这这…是吴王爷? “小五记住父王的话!过几年,等父王去接你”。 接着就是男娃娃压抑的哭声。 威严的声音哄娃娃的声音。 冬忍心急,师父和师叔在哪里?怎么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冬忍睁开眼,看着重楼颤巍巍的小腿,心里焦急,小姐在干嘛?会不会担心义父着急上火?把我们分开真是为了让我们歇息吗?如果是把我们关起来呢? 此时顾甲和陆宴正襟危坐在圈椅里,手上端着茶盏只觉难以下咽,喝过了好茶,这贡茶也太难喝了。顾甲冷眼瞧着尊贵的吴王爷正低声下气的哄着小五。 梳着总角的七岁小儿原来才是王爷最爱的孩子,连正妃生的嫡子~世子萧煌都不是,世子得到了地位,却不得父爱。 这个小五~萧昊,小名叫什么?崽崽?好像是吧,顾甲瞥了一眼,正抽噎着抱着吴王的脖子,一尘不染的四爪蟒袍的袍领被揪成一团,吴王任孩子揪着,轻抚着孩子的背,边轻声呢喃:“崽崽最听父王话了,只管跟着两位武师傅,安心等父王以后去接你!你已不是小孩子了,要听话!记住父王的话,我的崽崽长大了要开开心心的。” 顾甲垂下眼睑,懒得理会这父子情深的戏码! 陆宴也垂下头,内心腹诽,这还不如打一场呢!谁愿意带着一个大麻烦一起?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养,硬塞给我们,找谁说理去? 顾甲和陆宴被刘长史带上二楼时,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本以为会兴师问罪,结果大出意外。 吴王以师兄自称,缅怀和两位武师傅的美好过往,说到以命相护时,还擦擦眼泪,陆宴怀疑那是妇人的小把戏,纯粹做做样子惹人怜惜罢了。 叙旧完了,好酒好菜的招呼顾甲和陆宴,只他们三人一起用膳,一众文官武将都安排到小隔间。 顾甲和陆宴配合吴王的表演,尽情吃喝。 吃饱喝足,立即进来一名佩刀的精瘦的黑衣劲装男子,禀奏王爷想讨教挽云刀! 顾甲和陆宴愕然对视,这又是安排的什么戏码? 吴王假装不悦。男人恳求陆宴,久闻挽云刀大名云云… 吴王才一摆手,轻飘飘一句,师弟就同情一下这个武痴吧。 顾甲对陆宴微微点了下头,陆宴起身领命! 领教就领教吧,还安排一群佩刀的劲装护卫前来观战。 想偷师就偷呗,顾甲冷笑! 谅他们偷不去一招!因为师弟三招就挑飞了对手的刀。 吴王的脸阴沉得滴血! 第59章 状元楼(三) 面对吴王阴沉的脸,顾甲和陆宴害怕吗? 当然不怕!真动起手来,就屋内这些护卫,楼顶的暗卫,街上隐藏的影卫,都不惧! 没带武器又怎样?腰上还有软剑呢! 顾甲和陆宴就等着吴王翻脸… 可这厮就是不翻脸,提出一个以退为进的要求,酒楼托孤! 没错就是那个梳着总角抽泣的小儿,生母是王爷的爱妾也是青梅竹马的康侧妃生的第五子萧昊,小名崽崽。 顾甲和陆宴感到心累!吴王这里是怎么也摆脱不了了吗? 既然知道谋反必败,为何还要义无反顾的走那条路? 拖着全家走上不归路,又给最爱的儿子密谋生路。 真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顾甲冷笑,其余四个儿子就不是亲生的吗? 顾甲猛的想到女儿,这么久没下楼,念儿会担心会害怕的吧?念儿可不要轻举妄动啊!又一想,念儿是沉稳的性子,不必担心念儿。 小儿的抽泣声总算是停了,顾甲松了口气,太能哭了,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哼!跟着我,以后有你哭的!顾甲腹诽。 吴王爷将儿子放在地上,牵着他的小手,走到顾甲和陆宴身前。 顾甲和陆宴赶紧站起来,垂手而立。 王爷俯身叮嘱儿子,“崽崽来见过你的两位武师傅!”伸手指着顾甲道,“这是你的顾师傅!他精通青阳剑法。” 崽崽抬头打量顾甲,顾甲也打量崽崽,是个好孩子,剑眉星目,很是俊朗,一身长衫,竟也能看出书童的气息。 崽崽伸出手,对顾甲俯身行揖礼“学生见过顾师傅!” 顾甲还了揖礼:“不敢不敢!”内心赞叹:这礼行得既恭敬又标准,是个心性不错的孩子! 这是算收下了这个弟子。 吴王又指着陆宴道:“崽崽见过你的陆师傅,陆师傅精通挽云刀法!” 崽崽再次抬头打量着陆宴,然后对陆宴俯身规矩的行了揖礼“学生见过陆师傅!” 陆宴复还崽崽揖礼:“不敢不敢!” 吴王哈哈大笑,拍拍顾甲和陆宴的肩膀,“小儿就拜托二位师弟了,明日二位师弟就带崽崽走吧,对外称是捡到的孩子,和重楼一样,你明日给他另取一个名字,不必告知我,除了我派人去找师弟,师弟就不必带崽崽来找我了。” 吴王抚摸着崽崽的发顶,叮嘱道:“崽崽无论学多少剑法和刀法,都随他心意,不必强求,勉强能保护他自己也可!” “我不派人随他一起服侍,恐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语毕,吴王对着顾甲、陆宴二人行了抱拳礼。 顾甲和陆宴赶紧行了揖礼。 吴王又道:“虽二位师弟不愿助我,我也不愿强迫。只崽崽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若我举事,还请二位师弟跳出三界之外!事成必重谢崽崽的教导之恩。若败,就让他随师弟们隐居乡野,成为贩夫走卒也罢,只求平安顺遂一生。”言罢,再抱拳谢礼! 顾甲、陆宴忙避开,郑重回揖礼。 吴王摆摆手,“二位师弟且下去歇息吧!明日辰时启程,我就不再相送了。” 全程都是以我自称,而不是以本王自称,多少也有些诚意。 顾甲、陆宴忙抱拳告辞。 还是刘长史将他俩带到二楼的西边,说道:“二位镖师,你们的家人徒弟都在这些房间歇息,就请自便吧!” 陆宴敲响第一扇门,里面匆忙的脚步声向门边奔来,可想而知林氏有多担忧,陆宴心头一热。 林氏拉开门,看到陆宴,两行热泪沿腮边滴下,语气哽咽“夫君!”陆宴将林氏揽进怀里,反关上门,相携走向里间。 陆沫看到爹爹,放下手中的糕点,哒哒哒的跑过来,伸着双手:“爹爹!爹爹抱沫儿!” 陆宴扶林氏坐在圈椅里,蹲下将陆沫抱起来,使劲亲了一口,陆沫“咯咯咯”大笑,推开爹爹的脸,胡子又扎着了。 顾甲叩响第二扇门。 空青听到敲门声,回头看了看小姐,热气弥漫了整个里间,小姐还在调息内力。 空青将内力凝进石子里,起身走到门边,冷声问:“门外是谁?” 顾甲一愣,回答“是我,义父!” 空青心中安定下来,赶紧打开门,迎义父进来。 顾甲一进门就看到了房间的热气,内心一喜,念儿果然又破境了。 轻步上前打量女儿,虽热气腾腾,脸上不见吃力,面容如常,还好,顺利破境。 顾甲返回外间,看着在软榻上熟睡的杜若。吩咐空青:“去将忍儿和重楼叫来!” 空青回了声“是!”打开门出去了。 顾念终于收了式,内力充沛,精神抖擞。下了床穿好鞋子,出了外间,就见爹爹负手站在软榻前,微笑看着她。 顾念欣喜上前,从上到下仔细观察一遍,心中熨帖,爹爹平安无事就好! 顾甲勾唇任女儿打量,其实这举动属大不敬,且失礼。顾甲没有阻止女儿!孩子的担心都挂在脸上了,偶尔失礼一次无妨! 顾甲牵起女儿的袖子,食指和中指搭上女儿的脉门,感受了一下,脉搏正常。颔首赞许的道:“念儿入了九境,为父欣慰!” 顾念莞尔一笑,压低声音连声询问:“爹爹,王爷可曾为难爹爹和陆叔父?念儿听到打斗声,可是动手了?陆叔父可曾吃亏?” 顾甲还来不及回答,门被空青推开了,冬忍带着重楼进来了,见到顾甲,脸上一喜,冬忍忙抱拳向顾甲行礼“义父安好!”重楼慌手慌脚的跟着行礼。 顾甲率先走向内室,坐进圈椅里。 冬忍和顾念、空青、重楼相继进入内室,都眼巴巴的望着顾甲。 顾甲缓声道:“王爷没有相逼,明天辰时我们可以启程!” 几个孩子都松了一口气! 又很疑惑,这就放过我们了? 特别是顾念,内心很是不敢相信! “王爷捡了一个孩子,交给了我和你们师叔一起教习剑法和刀法。那孩子和重楼一般大!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弟!重楼,他以后和你同住同睡,就叫他山奈吧!” “山奈!”大小几个孩子一起念了一遍。 顾念笑了,山奈啊!胃酸胃涨可不得用到山奈吗?爹爹是个文化人啊!不!爹爹是个大夫!他的徒弟都是草药!还是治病的良药。 顾念怀疑那个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普通人的孩子能劳堂堂亲王的大驾?那那那…顾念一激动,瞬间明白了,山奈是王爷的孩子啊!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为他谋算!吴王啊!原来你是这样的王爷! 顾念又疑惑了,王爷就一个儿子吗? 顾甲将几个孩子的表情尽收眼底,站起身道:“晚上我们就歇在状元楼,明日还是卯时起床,辰时启程,都呆在房间里,不要出门,晚膳会有人来通知我们。都各自歇着吧!” 冬忍牵着重楼跟随顾甲往外走,“义父,还有一个房间,我带你去歇息片刻吧!” 第60章 状元楼(四) 重楼心里高兴啊! 他有师弟了。我跟着师父才三天咧,就成师兄了。 重楼小胸脯一挺!好神气啊! 顾甲在床上盘膝坐下,凝神调息内力。运行几个周天后,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波动,没有异常,然后放松警惕,闭上双眼,进入睡眠状态。 冬忍和重楼的房间里,冬忍坐在软榻上调息内力,刚才感知到了小姐的内力,才破境几天又冲进了九级,真是了不得啊!冬忍催动内力波动,有发热但还没到发烫的程度,还是慢慢练吧! 感知了一下在床上翻滚折腾的重楼小家伙,冬忍内心暗笑,是个淘气的!也不知山奈性子如何?虽然义父说是吴王爷捡的孩子,堂堂王爷会捡孩子?肯定是有来历的孩子! 冬忍屏退杂念,闭目养神。 陆宴进了陆东和陆安的房间,同样把几个徒弟叫到一起,叮嘱一番。只浅浅提了一句,收了一个小师弟,随他爱好,愿意学剑就学剑,愿意学刀就学刀,作为师兄要爱护师弟云云! 几个徒弟无有不应的! 陆东很开心,困扰多日的难题终于解开了,明天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官道了! 陆安看着爹爹,觉得爹爹肯定没有说实话。既然爹爹隐瞒,说明不能明说,那就不刨根问底了吧。 陆宴摸摸儿子的发髻,温声说:“和师兄们待一起玩吧!晚膳再来叫你们!” 陆安拉拉爹爹的手,乖顺的点点头。 顾念也小睡了一觉,以前都有午睡的习惯,这半个月忙着赶路,可算能歇一下午了。 酉时到了,刘长史上来通知顾甲和陆宴可以去楼下用晚膳了。 将一众人带到一楼,刘长史就告辞上了二楼。 那群黑衣人就像钉在地上一样,一直守在那里。 这就是王爷的排面!顾念心里腹诽着。 王爷心里应当不好受吧?自己最爱的孩子,只有一个晚上的相处时间了。哼!自作孽不可活! 顾念才不会同情吴王,只同情山奈,那么小,就被逼离开双亲! 晚宴一样丰盛,顾念只吃个七分饱,就放下了碗筷。 等冬忍吃完,顾念要去车厢里拿包袱和针线箩,好久没真正意义上的洗澡了,今天可以洗洗。 冬忍和空青陪着顾念去车厢里取了东西回来,就发现附近的树上,屋顶上,趴着不少黑衣人。 回到二楼,就有黑衣人提了几桶热水放在门口,顾念觉得这服务可以打好评! 空青和杜若守在外间,顾念美美的泡了个澡,洗了头发。天气慢慢热起来了,顾念把夹棉的裤子和袄子收起来了,拿出了夹薄棉的背心换上。里衣都是绸缎做的,滑滑的很柔软。 用内力烘干头发,还是梳了个绾髻,其实就是现代的丸子头,显得干净利落。不过在大庆都是男子才梳绾髻。 然后顾念守在外间,做没有完成的爹爹的衣服。让空青和杜若泡澡。 可惜没有机会出门,顾念想买几匹细棉布回来,给重楼和杜若还有山奈做几套衣服。到了宿州,住在村子里,穿绸缎和锦缎就太格格不入了。 到了随州还要买一刀丝絮纸,准备画新家的宅子图纸。爹爹好按图纸准备青砖,青瓦,青石板以及木材的数量。 这是要住一辈子的家,可得动动脑筋。 又添了几个新成员,开酒楼和种植茶叶也得自己的人手,这些都是要保守商业秘密的自己人,只能去官牙买人了。 顾念纤手翻飞,思绪也不停飞转。到了随州爹爹和陆叔父还要去拜访郑王爷,办赏兰宴,还得停留几天。 看来想在雨季来临前把宅子盖好,还得抓紧时间才成! 顾念还是在衣服的领口,袖口,下摆绣了一圈福纹,惟愿爹爹否极泰来。 空青和杜若洗漱好也出来了,空青抖开小姐做好的衣服,赞叹不已!小姐这绣技,堪比绣庄的绣娘。 自家的小姐哪哪都好,空青很高兴! 杜若不敢摸大师姐做好的衣服,这么好的料子,大师姐做得也好,杜若虽是单眼皮却很灵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大师姐。 顾念笑着对杜若说:“等我们小杜若七岁了,我就开始教你做针线活儿,杜若告诉大师姐,你想学吗?” 杜若重重点头:“杜若想学!” 顾念捏捏杜若瘦瘦的脸颊:“好!但是杜若每天要多吃饭,晚上也要睡好,这样才能长得快!杜若记住了吗?” 杜若看着顾念甜甜的笑:“记住了!” 空青也高兴了,摸摸杜若的小揪揪,暗暗记下,要给杜若买两朵珠花戴。看到现在的杜若,空青就记起了三丫。黄黄的头发,还很干枯,就是洗干净了也像霜打了的野草一样。 空青摸摸自己的双丫髻,头发又黑又密还很光滑。杜若的头发,到七岁应当能长好吧。 “小姐,我和杜若睡软榻,你睡床!”空青进里间收拾利索,把针线箩也收拾好。 顾念应了声好!一个人睡习惯了,多一个人睡很别扭。赶路也是没办法,但有条件了也不矫情! 换下来的衣服顾念收起来了,现在不方便洗衣服,明天再找机会洗吧。 爹爹的衣服收进包袱里。到了随州要穿! 脱下外衣,钻进被窝,顾念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晚,顾甲听到三楼的楼顶有不少人趴伏着,这得多小心啊!并州好歹也是吴王自己的地盘!至于防着我和陆宴么?顾甲唇角微勾… 陆宴懒得理楼顶上的动静,搂着女儿睡不香么?半个月了,香香软软的小丫头都没抱多久,等七岁了,就得自己睡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明年念儿及笄就要相看了。 陆宴睁大双眼,这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新奇的想法?王爷看到念儿改良的飞钩爪的图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然,我等想脱身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那么多的兰花,蜜蜡、收集的药材,掰的竹笋,捡的那么多的彩玉,还有今天放进车厢里的武器,念儿都藏在哪里了?这孩子身上这么大的秘密,顾兄都能沉得住气! 每天一罐一罐,一坛一坛的肉,从车厢里搬出来,就那么大的车厢,哪能放得下? 陆宴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和自家的闺女没区别,还是装糊涂遮掩一二吧! 想起儿子看念儿那巴巴的眼神,陆宴笑了,幸亏还小,阻止还来得及,我们两家是不能联姻的。 听着身边妻女绵长的呼吸声,陆宴亲亲女儿的脸颊,美美的睡了。 第61章 山奈(一) 次日卯时正,该醒的都醒了。 路程才走一半,可不能松懈! 照例是起床先练习内力,空青指导杜若蹲好马步。杜若很聪明,今天第四天了,站得很规范。然后空青盘膝而坐,运转内力。 小半个时辰后,早课结束,洗漱、梳头、穿上外衣背上包袱。 等待传早膳。 标准的镖师生活要求,和顾念军训时很像。 不一会儿,还是刘长史,叩响房门,通知下楼用早膳。 井然有序的下楼,和昨晚一样分三桌坐。顾甲、陆宴、陆安三人一桌,女眷一桌,小郎君一桌,屏风还在。 可见王府的规矩! 用完膳,迅速的收拾好餐桌。黑衣人鱼贯而出,每人手上抱着匣子,还有三个大木箱也被抬出来。 匣子几个郎君一人一个,是王爷赏赐的。 陆安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块玉佩! 然后出来几个女使,手上捧着布匹、胭脂水粉、首饰盒。 林氏的是一套黄金头面,两匹深色的锦缎。 顾念的和陆沫的一样:两匹正红色的绸缎,两匹翡翠绿的锦缎。一盒银首饰,一盒金首饰,都是少女的款式。另有一盒银花生,一盒金瓜子。一盒胭脂水粉,是京城美颜阁的,这可不便宜,小小一盒,得二两银子。 财迷顾念对王爷的打赏感激涕零,这都是银子啊! 赏给空青和杜若的是一对银手镯,两匹浅蓝色的细棉布。 看看!分得这么清楚,一点便宜都不给占。 顾甲和陆宴带头对二楼行揖礼,林氏带女眷行福礼! 三个木箱是山奈的行李。 众人出了状元楼,来到院子里,刘长史给山奈准备了一个檀木打造的车厢,三个大木箱抬进车厢里。小兵帮着把车厢套到飞驰的背上! 顾念轻哼一声,逮着爹爹欺负!顾念进了自己家的车厢,拿出了自己的剑,再招呼大家去拿自己的兵器,爹爹的大弓和箭筒没有取出来。 眼看要出发了,山奈才着一身青棉布的长衫出来,头上梳着总角。他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到马车前,冬忍提溜着他的后背塞进车厢里,笑着说:“小师弟!我是大师兄!” 山奈看了看冬忍,抱拳一礼:“见过大师兄!” 冬忍摸摸山奈的头,“师父说你叫山奈!喜欢吗?” 山奈看了院子里的护卫、影卫、暗卫一眼,淡淡大声回答:“山奈很喜欢!谢师父赐名!”说完转身关上了车门! 众人对着车厢恭敬的行了揖礼。 “驾!”的一声,陆东驾马车小跑起来。 状元楼的楼顶上,身着四爪蟒袍玉带的吴王目睹了山奈的举动,眼眶湿润,半晌后沉声吩咐:“打道回府!”从今以后,他的小五成了山奈!要想山奈成为萧昊,他要再计划缜密一些! 顾甲献的飞钩爪,得赶紧赶制出来,望尘莫及的城墙现在不足为惧了。看在飞钩爪的份上,就不计较顾甲、陆宴了! 吴王萧守仁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顶替小五的孩子正在王府里锦衣玉食! 一刻钟后离开了状元镇,车队进入了官道。众人心里一阵激动,这一关终于有惊无险的闯过了! 山奈坐在车厢里,眼眶憋得通红,也没让眼泪流出来。 他虽然小,却不傻。山奈知道父王把他送走是为了他好,父王要做惊天的大事。 他帮不了父王,他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如果听父王的话,能让父王安心,那他就听话。 刚才那个大师兄敢提溜他,山奈很想呵斥他放肆!但他忍住了!从今天起,他不是吴王府的五公子了。 他是山奈。 一个没有爹爹和娘亲的弃儿。学刀法和剑法么?就先试试剑法吧!只要是我山奈想做的事,能有不成的吗? 山奈笑了。 车厢里全是父王和康侧母妃准备的衣食住行的行囊,真正的弃儿哪有这么多行囊,有身粗布衣蔽体就不错了,父王疏忽了。 山奈打开车厢的窗口,顾师父坐在马上,他的背很直,就是这个男人,多次拒绝了父王的招募。父王说他能保护我的安全,他只要做出了承诺,就能做到!山奈盯着顾师父的后背,能拒绝功名利禄诱惑的人很少,可这一群人都是。 山奈轻哼一声!假以时日定要你们为我所用,除非我不想。 夫子告诫我,成大事者,先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不以目的示人。 夫子还告诫我,越是无所求的人,只要走进了他们的心里,事成了一半。 山奈关上窗,盘膝坐在软榻上。 顾师父的软肋是他的女儿… 山奈不想看路上的风景,穷山恶水出刁民!京城不好看么?皇祖父的御花园不好看么?狩猎园不好看么?山奈轻哼一声! 看着半箱书,夫子都已作了批注,只需我通读背诵即可。 小儿启蒙篇已倒背如流了,七岁的山奈拿出了一本《尚书》。 顾甲听着山奈在车厢里轻哼声感到好笑。黄口小儿,心思深沉。果真皇室没有痴儿! 若果是个撒泼耍赖的孩子极好应付,这样一个心机太重的孩子,恐得小心提防。 顾念只看了两眼山奈,就觉得这是个芝麻馅的小娃娃。虽然年纪小,可颇有气势!车上那句话“山奈很喜欢,谢师父赐名!”本可以轻声说,他还要扫视一下众护卫,影卫,暗卫,大声告知。 呵呵,有趣!小小孩儿,有霸总潜质。 也是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啊。哎哟,想到山奈那肉嘟嘟的小脸和陆沫有得一拼了。 想着山奈那吒式的包包头,沉着冷静的模样,顾念笑了,她真的成了孩子王。小娃娃们越来越多了,真好,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大家庭,孩子不就是希望吗? 马队四蹄生风,官道就是这么肆意。顾念深切体会到了修路的重要性。 赶在午时前,终于出了状元镇,再行半个时辰,就是随州的随县了。 陆东在河边喝停了马队,休整时间到了,晚上再找客栈投宿,中午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做饭吃。 有条不紊的卸下车厢,冬忍才记起山奈还在车厢里,打开车厢门,山奈已等在门边了,冬忍提溜着山奈的后背,山奈眉头皱了皱,恼怒的神情一闪而过,留下隐忍和极力维持的平静。 冬忍放下山奈丢下句:“去找你小师兄重楼玩。”就去忙着准备膳食了。 重楼拉着杜若走过来,好奇的打量山奈,重楼头上还是绑个冲天炮,空青绑的,头发不杂乱了。“山奈,我是你小师兄!”重楼得意的对山奈说。 山奈面无表情的打量重楼和杜若几眼,没说话。 重楼好奇的摸摸山奈的总角,山奈的脸涨红了,还是忍着没动。 “走吧,哥哥!”杜若拉着重楼的手往陆沫跟前走“小师兄不喜欢和我们玩。” 忙着喂黑花兔的陆沫笑眯眯的招呼着杜若:“小兔子都饿瘦了,快来帮我喂青草。” 哎哟,陆沫,才一顿没吃,兔子瘦不了… 第62章 山奈(二) 顾念没有理会山奈,晾他一晾吧!小小孩儿,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陡然发生了变故,先让他适应适应。 顾念悠闲的躺在吊床上,兜帽遮着脸,一枚绿色的小玉石在指尖流转。 山奈搬个圆凳子坐在树底下,一群蚂蚁忙忙碌碌的搬着什么东西,山奈捡起一根棍子,挡住了蚂蚁的去路,排列整齐的队伍瞬间乱了,蚂蚁四散开来… 重楼悄悄站在山奈身后,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山奈扭头看了重楼一眼,回头把找到新路径的蚂蚁再次挡住,队伍又乱了。 “师弟这么大了还掏蚂蚁窝。”重楼嘻嘻笑着,捡个小棍儿蹲在山奈身边一起掏。 山奈好想翻个白眼,最终还是忍住了。 看到重楼,山奈想起了小六,小六是服侍自己的小厮,每天像个开心果围在自己身边。小六还在王府里服侍萧昊,那个萧昊是自己的替身。 “师弟,你不喜欢说话吗?”重楼边掏蚂蚁边问山奈。 山奈盯着地面没有回答。 重楼说:“我知道你想家了。我开始也想的,但是现在不想了。” 山奈没有问重楼为什么不想家了,因为他确信重楼会说。 果然,重楼开心的说,“因为大师姐给我绣了老鼠。给杜若绣了兔子。我告诉你哦,山奈,我保证你没看到过这样的老鼠和兔子!”说完重楼得意一笑。 老鼠和兔子么?那么恶心的老鼠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山奈在心里“嘁”了一声。至于兔子,那个笼子里不是有四只吗?那胖娃娃蹲在兔笼前看那么久了,有什么好看的。 重楼站起来,做出跑的姿势,张着两手,脸猥琐的往后看。“就我这样!山奈,那老鼠就像我现在这样!” 嗨!学得挺像。顾念从兜帽底下看着重楼偷笑。 山奈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着重楼,有这样的老鼠吗?老鼠不都是躲在洞里见了人就跑吗?山奈很好奇重楼的老鼠在哪里?但山奈抿抿嘴,还是没说话。 “你晚上和我睡吗?和我睡就让你看老鼠!”重楼歪着脑袋看着山奈。 山奈瞪了重楼一眼,扔下棍子,走到另一边,蚂蚁窝也不掏了。 重楼讪讪的摸摸鼻子,坐在圆凳上,捡起山奈扔的棍子,两只手一起掏蚂蚁。 “午膳好了!”冬忍喊了一声。 山奈看着师兄们都从吊床里翻身下来,看着晃晃悠悠的吊床,山奈舔了舔唇角。 每个人都是一碗羊肉汤,一个大白馒头,就这样蹲着吃,站着吃吗?山奈犹豫了。 冬忍端一碗羊肉汤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馒头。 山奈看着伸到面前的碗筷,嗅了嗅,闻起来还不错,双手接过来,夹起一块羊肉送进嘴里,很新鲜,有一点点辣味和麻味,肉也炖烂了,还不错!山奈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小师弟!赶路吃饭没有桌子凑合着吃吧!”冬忍将馒头掰成小块泡入汤里,挑挑眉,示意山奈吃。 山奈瞪着眼,还能这样吃吗?勉强夹起一团泡了羊肉汤的馒头送进嘴里… 冬忍看着山奈扬起的眉头笑了,小姐说这是羊肉泡馍!好吃着呢! 慢条斯理的吃完羊肉和馒头,山奈看看冬忍,心里肯定了这个大师兄是个厨师,勉强可以和王府里的御厨媲美。 这小豆丁!顾念笑了,果然是黑芝麻馅的!城府深着呐! 用完膳,陆宴掏出舆图,和顾甲边饮茶边商量,明天上午就可以入随州府城了。 晚上在随县投宿。 行囊都收拾好,车厢都套好,准备出发了。 山奈走向车厢,站定,等着大师兄来提溜他上去。山奈已经认命了,因为重楼和杜若也是被提溜着上马车的。 结果,是师父走过来,弯腰抱起他,缓缓放进车厢里,对他温声说:“进去吧!”然后师父关上车厢门。 不一会儿,马车就跑起来了。 山奈愣住了,师父抱他了,师父的臂弯很硬很牢靠。 山奈坐在软榻上不断想,重楼的小老鼠绣在哪儿了?晚上要不要让他和我睡? 如果是昨天,山奈想呵斥他放肆,可今天么? 山奈犹豫了。 天气很好,官道两边是山林。马队疾驰而过,路上不时遇上行人,有骑马的,也有赶驴车的。 重楼和杜若打开小窗,从窗口往外看,觉得什么都稀奇,心里期盼着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飞,也可以骑马。二师姐坐在马上一直开心的笑呢!重楼和杜若也笑了。 一路疾驰了两个时辰。 前面就是随县县城了,陆东吩咐陆南前去找投宿的客栈,“最低要六间房”!看着跑远的陆南,陆东大声叮嘱! 陆南扬了扬马鞭,示意知道了。然后紧夹马腹,伏低身子,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半个时辰后,陆东看看太阳,申时了。放慢了马速,进入城内不可纵马狂奔。 守城门的四个小兵东倒西歪的站在一起,顾念摇摇头,这也太不像话了,没有军纪军容! 远远的,陆南牵着马,等在路边。 等到一行人靠近,陆南就牵着马在前面带路。 虽然太阳下山了,街上的摊贩还没忙着收摊,看着各种各样的摊贩,再次体会到了市井小民的生活。 随着陆南的引领,马队拐入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一幢二层楼的院门口,竖着一个大木桩,木桩一边挂着一块木板,隶书书写着:胡记客栈。另一边挂着五个红灯笼。 院内地面是用青石板铺的,左侧一条长棚,设有食槽、水槽。客栈的伙计忙过来牵着缰绳,把马都牵到棚里拴住,添上水和草料。车厢都抬进了马棚旁边的库房里。 顾念从车厢里抱出一匹浅蓝色的棉布,就是吴王赏赐给空青和杜若的,晚上要给几个孩子做衣服。空青拿出了针线箩。 小伙计先带她们上二楼,选择房间。 第一间客舍是顾甲的。第二间是陆宴夫妻带陆沫。第三间是顾念和空青、杜若。第四间是陆东和陆安。第五间是冬忍和重楼、山奈。第六间是陆南和陆北。 每个房间都是里间、外间两间房。有大床和软榻,房间里摆着两把圈椅,一张小八仙桌。角落里摆着一扇屏风。外间则有小几和四个圆凳。 这基本是大庆客栈的标配。 冬忍问山奈和重楼,谁愿意和他睡?两个孩子你望我,我望你,都没出声。冬忍道:“好吧!你俩睡里间,我睡软榻!” 山奈没有拒绝,因为他听到重楼小声在他耳边说:“晚上让你看小老鼠!” 山奈没吭声。 重楼有些失望,山奈不喜欢小老鼠,疑惑的问:“师弟,你不想看老鼠吗?” 山奈抿抿嘴:“看!”哼!到底是什么老鼠,能得意成那样! 第63章 山奈和重楼 顾念根据几个小娃娃的身高,一人裁了两套衣服,款式一样,都是对襟上衣,裤子都是长裤。 夏天炎热,孩子穿衣服越简单越好。 顾念裁剪,空青把一套套的料子,分开叠好。重楼和山奈同岁,山奈胖乎乎的,重楼很瘦,但衣服裁剪得一样。 顾念相信重楼会胖起来的,这才几天,重楼的脸上不再显苍白了。 裁剪完,布还剩大半匹,整理好,放在一边。 主仆二人就开始锁边,空青也学会了小姐的做衣服方法,先锁边,再缝合,然后绣花或绣边纹。 直到重楼敲门,喊下楼用晚膳,两个人才抬起头来,揉揉眼睛,边伸懒腰边往外走。 古代没有手机、电脑、平板伤眼睛,但做衣服一样对眼睛造成伤害。 做衣服和鞋子是每个女子都要学会的绣活,出嫁前给娘家人做,出嫁后给婆家人做。有钱人家才会请绣娘上门量身高尺寸,选择布料颜色等,绣娘做好了才送上门。还有些大富大贵的人家,都养着绣娘,专门给全家人做衣服。 顾念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认真学习着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做衣服还是拿得出手的。 一楼大堂里没有设置屏风,所以还是按两桌坐。顾甲让山奈坐在自己身边。 空青带着杜若坐到小郎君一桌,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顾念也不管那么多虚礼。 用完晚膳,顾念还是回到房间做衣服。到宿州事情很多,落户安家,开酒楼,建房子,茶籽育苗,栽茶树幼苗…哪一项都要用心去做。 这是新生活的开始,顾念很重视。 主仆二人纤手翻飞,在烛光下赶工… 洗漱好,重楼抱着自己的包袱爬上床,拍拍身边,示意山奈上床来。 山奈感觉有些别扭,除了和父王睡,还没和别人一起睡过呢!山奈心里叹口气,不要想父王了。 认命的爬上床,就见重楼解开裤腰带,撸下裤子,露出白色的亵裤。 山奈大声喝问:“你脱裤子干嘛!” 重楼吓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不是说好了给你看小老鼠吗?” 冬忍在软榻上捂住嘴笑,什么老鼠?这么稀奇? 山奈心里叹口气,早知道老鼠绣在亵裤上,就不看了。既然都脱了,就看一眼吧。 “好吧!看就看吧!” “这里!你看!我没骗你吧!”重楼一手提着褪到大腿间的裤子,躺平在床上,一手指着小肚子上的老鼠说。 山奈瞥一眼,咦?山奈好奇了,重楼的亵裤怎么不是开裆裤? 山奈的视线又移回去,真的有只老鼠,耳朵大大的,手张开向前跑着,还扭回头看…和重楼午时学过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老鼠?怎么长得不一样?与书上画的老鼠不一样,但能看出是老鼠,还很有趣的样子。 山奈唇角勾起。 重楼提上裤子,打开包袱翻找,找到底下的那条白亵裤,抖开,一只蓝色的大耳朵老鼠,躺着咧嘴笑,翘着腿… 山奈感到惊奇,这画法好奇怪,简单却能让人一看就懂,和府里画师的画法完全不一样。 山奈疑惑的问:“这是大师姐绣的?” 重楼又得意了:“嗯!是大师姐绣的。杜若也有,她的都是兔子,也很有趣!兔子还吃草呢!” 山奈又问:“你的亵裤也是大师姐做的吗?” 重楼重重点头:“嗯嗯!大师姐裁的布,和二师姐一起做的。老鼠是大师姐绣的!” 山奈不做声了。但心里很喜欢重楼的亵裤。默默躺在床上,大木箱里有一箱衣服,都是从自己七岁穿的,八岁穿的,一直到十六岁的衣服,父王安排绣娘做了几个月。没有一件衣服比得过那两只老鼠,山奈很羡慕重楼。 翻个身,离重楼远一些,山奈缓缓闭上眼睛。 重楼收拾好包袱,把被子拉上来,盖在山奈身上。自己也躺下,盖上被子,也睡了。 一直赶工到亥时初,顾念和空青才一人做好一套衣服。边都锁完了,剩下的缝合就快了。 山奈的给他绣什么呢?小孩子有攀比心,可不能让山奈觉得自己被孤立。 重楼肯定和山奈睡,山奈肯定看到了重楼亵裤上的老鼠,要不要给山奈也做两条亵裤?绣猴子?还是狗? 今天困了,明天再说吧! “歇着吧,青儿!”明晚再接着做。 空青也累了,闻言收拾好布匹衣料,都放进针线箩内。 杜若在软榻上早睡着了。空青在杜若身边坐下,帮她盖好被子,也躺下睡了。 不一会儿,顾念吹灭了蜡烛,房间里瞬间陷入了静寂。 顾甲睡前感知了一下客栈周边,没有什么异常,才放心的合上眼。 甩掉了吴王,虽然接了个烫手山芋,但暂时不会有危险。陆宴沉思了一下,明天还要见郑王爷,睡吧,明天的事也得提着神。 时间匆匆,一眨眼,次日卯时到了。投宿的赶路人都翻身起床,先盘膝而坐,运行内力,做每日的早课。 空青先看着杜若蹲马步,见她动作都很规范,就自己也盘膝坐下,练习内力。 冬忍今天不用准备早膳,起床后就提溜两个师弟出被窝。重楼一下床就规矩的蹲好马步,冬忍看了点点头。 山奈看了看重楼的动作,也在旁边蹲好。冬忍把山奈的腿稍分开些,手臂往上抬了抬。 点燃一根香。“香灭了自己收势,洗漱。” 然后席地而坐,双手掌心相对。 不一会儿,热气从冬忍身上冒出来。 重楼已经见怪不怪了。 山奈惊讶的睁大双眼,瞥一眼重楼,见他视若不见,就知习以为常了。掩下好奇,山奈规矩的蹲好。 山奈和重楼,一个是乡野村夫的孩子,一个是皇室的子孙,就这样从昨天起,因奇异的缘分让两人成为一辈子的好兄弟好朋友。 山奈几次都坚持不下去了,腿直抖,手臂也往回缩,看着重楼咬牙坚持,只得死撑,他多想使劲吹气让香燃烧得快一些,好解救双腿双手,可瞧瞧面无表情,浑身冒气的大师兄,害怕他加罚,只得压下冲动,让自己冷静。奇怪的是,腿酸痛到了一定程度就麻木了,然后感觉也不那么难熬了。 好不容易香燃尽了。山奈收势一屁股坐在圈椅上,重楼把山奈拉起来,小声说“不能坐,要慢慢走动,腿不疼了。明天练功也就不那么疼了。” 山奈点头,跟在重楼身后慢慢小步踱着。 冬忍把他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不就玩到一起了?管他是谁的孩子,都是师弟,和重楼没区别。 第64章 进入随州府城 早课结束,洗漱好,背上包袱,都下到一楼用早膳。 早膳也很丰富:白面馒头、红薯粥、煮熟的鸡蛋。配上小咸菜和炒熟的青菜。 顾念吃了一碗红薯粥,一个鸡蛋。 山奈看着鸡蛋傻眼了,这个怎么吃? 顾甲勾了勾唇,平时在王府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有壳儿的鸡蛋都没见过。 顾甲拿起一个鸡蛋,在桌边轻轻敲一下,再顺着蛋壳裂缝慢慢剥出嫩白的蛋,示意山奈自己剥一个。 山奈学东西很快,吃着自己剥的鸡蛋,山奈很有成就感。 顾甲心里对山奈很是赞赏,不骄纵跋扈,安静沉着,从前呼后拥到现在的什么都只能自己动手,还能诚心好学,能屈能伸是个人才啊! 膳后,客栈的伙计将马车套好,恭敬的牵着缰绳等在院子里。 顾念抬头看天,有薄雾,不似在山间的雾浓。两个时辰就能进入随州府城,倒也不必急着赶路了。 顾甲还是抱着山奈进了车厢,不是顾甲偏心这个小徒弟,是这孩子的懂事让人心软。 车队启程了,刚好辰时。 随县没有渚阳繁华,街上很是冷清,偶尔见到一两个小商贩。 赶着出城的车马也不多,守城门的小兵懒散的看着进出城门的人,没有多说一个字。 雾虽不浓,但也跑得不快。 这一路每个人的心里都觉得轻松,似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不到巳时雾都消散了。 沿路看到的田野都是葱郁一片,河里的水很深,田间地头不少耕作的农人。 顾念觉得随州比通州强了太多,生机一片。 不知不觉中,官道前面矗立着高耸的城墙,下面居中的城门楼上用篆书写着:随州城,三个大字。 顾念点点头,有古城风范。 城墙看着很厚实,城门前站着两列着盔甲的士兵,手握长枪,站得笔直。 这才像样,顾念内心腹诽。 没有人询问户籍路引,没有任何盘查,进出城门的行人自由进出。 这松弛感令众人都彻底放心了。 随州府城内呈井字型分布四条宽敞的主干道,主干街道再侧分出无数小街小巷。 郑王府坐落于东大街,顺着大街前行一个时辰才能到。 拜访王爷的人员只有顾甲和陆宴。去拜访之前先要下拜帖,准备礼物。等王爷收到拜帖,确认见或不见,才派人来回帖。 随州府城只有顾甲和陆宴、陆东来过,其他人都是初来乍到,当务之急是先寻客栈住下,若果王爷外出不在府内,那还得安心住下等王爷归来,所以急不了。 陆东和陆南换了马,去前面找客栈了。 众人都下了马,牵着马前行。 街道很宽敞,十驾马车并行不会拥堵,街上行人很多,来往的车辆也多。 街道两边商铺鳞次栉比,而且商铺都是两层三层的木楼,铺门大开,迎来送往,一派繁华景象。 铺子的招牌清一色都是朱红底色,配上墨字。字体不一:篆书、隶书、楷书、行书、草书都有。 陆东骑马返回了,向顾甲、陆宴禀报了客栈的情况,二人皆颔首,离王府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徒弟们出街游玩也方便。 随着陆东引路,马队右拐进入一条侧街,虽不似主街宽敞,但也不差,五六辆车驾可并行。 前行一盏茶的时间,路右边就见一幢四层的客栈,客栈都是围墙围起的,后面还有不少一层的院落。 陆东租住了客栈的一座二进院子,全是自己人,免得冲撞了贵人。租金不便宜,一天三两银子。没办法,毕竟是府城! 顾甲和陆宴很满意。 看见陆东引人进入客栈院内,客栈的一群伙计迎上来,拉着缰绳,从客栈边的右侧通道走去后面的二进院落。 顾念抬头看了一眼客栈四楼上面的招牌:行云。 好高雅的名字,不沾染铜臭味。 院门是二开的木门,一进院子右侧就是马厩,院子里有水井,门房,柴放和膳房,泥炉瓦罐,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顾念心里熨帖,这客栈配置就是现代的拎包入住! 一进院子三间正屋,左右各两间厢房。院子左侧有一个小假山,假山后面建有厕屋。 陆宴一家和徒弟住一进,陆北住门房,有人来方便开门。 二进院子里种着两排石榴,院子宽敞,院里一张石桌四张石凳,一目了然。后面也是三间正房四间厢房,布局和一进院子一样, 顾甲住东边正屋,冬忍、重楼、山奈跟着住东厢房。 顾念住西边正屋,空青、杜若住西边厢房。 大庆以东为尊,以左为尊。 顾念很满意,暂寻一隅之地偏安。 膳房里有现成的柴火,锅里也还干净,盖上了锅盖。水缸里有满缸水,也盖上了盖子。 也对,在这府城里,客栈每天都有人住,客栈的伙计也得精心打理了客舍的清洁卫生。 院里同样有水井,还有晒衣服的竹竿。一应人家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 空青进两间正房内收拾,虽然都是干净的,自己再抹一次,扫一下才放心,杜若跟着一起忙碌。 冬忍进了膳房彻底清洗干净,点燃木炭,夹进泥炉里,将瓦罐注水搬上泥炉。 顾念取出一个小瓷罐,里面装着二两左右的茶叶。一套茶具:一壶六盏。放在石桌上。 想到车厢里还有没晒干的笋丝、鱼鳞草、狼皮、忍冬。 顾念去前院,招呼着陆东和陆南把车厢抬到了后院的廊檐。 方便取东西。 车厢放好,两位郎君就回了前院。 顾甲压低声音问:“爹爹的书桌里有名帖,我想取出来给郑王爷递份帖子,能不能拿出来?” 顾念点头,“还要别的吗?爹爹!” 顾甲略一思索,“取件外袍,拜访王爷得隆重一些,不然就失礼了!” 听爹爹说起,顾念才记起做好的新衣袍。顾念钻进车厢,用意识在爹爹的书桌抽屉里取出浅蓝色的名帖,顺带取出了文房四宝。再从包袱里拿出做好的锦袍。 出了车厢一起抱出来,随着爹爹去了他的房间。 将衣袍挂在屏风上,在书桌上摆好笔墨纸砚,名帖放在麻纸上。 “爹爹,明日我要去书铺买些丝絮纸,将新宅的样图画出来。爹爹可要一同前往?” 顾甲停下研墨,看着顾念,“样图是得画出来,为父险些忘记了!明日就陪着念儿一起走走。并州没有随州繁华,是得带念儿四下看看。你且去忙吧!” “爹爹,还得买些花盆栽兰花,如果拜访王爷,茶叶也要买罐子装起来。” 顾甲一愣,他怎么全忘了?难道空着手去拜访王爷吗?“好,明日一同采买回来。” 顾念行了福礼告退。 爹爹精神有些不济,他没记起,我就多留些心吧。 顾念暗自思忖。 顾念走后,顾甲迅速写好拜帖,去前院交给陆东,陆东牵出马,去郑王府送拜帖了。 第65章 入住行云客栈 所有的房间都打扫一遍后,空青问顾念:“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顾念道:“我俩把车厢里的笋丝抬出来晒。” 空青拍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院子里铺的青石板,竹筛子、竹匾就放在青石板上晒着。笋丝已经大半干了,蜷缩在一起。油布平铺在地上,鱼鳞草也摊开来晒着。忍冬晒一下午就可以收藏起来了。 冬忍也过来晒狼皮,十张狼皮铺在院子里很有气势。 空青安排冬忍晚上早些烧水洗漱,明天她好洗衣服。 冬忍点头记下了。 重楼和山奈看着师兄和师姐忙碌,也不打扰,安静的坐在房间里。 山奈从怀里掏出《尚书》来读,重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山奈原来识字! 重楼一下子就觉得山奈高大起来,识字的人都很能干。爹爹也能干,爹爹考起了童生,只是… 重楼叹了口气,如果阿爷没生病,爹爹还可以考秀才的。阿爷生病家里的银子都买了草药,可是药吃了很多,也没治好阿爷… 山奈感觉重楼盯着自己走神了,就摇一摇重楼,重楼回过神来。 山奈问:“师兄要学认字吗?” 重楼说:“我会背《三字经》,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 山奈站起来,从脖子里掏出钥匙,对重楼说:“我们去车厢里拿《三字经》,我教你认字。” 重楼一下跳起来,抱着山奈的腰:“师弟你太厉害了!” 山奈拉着重楼的袖子往外走。 晒好忍冬,顾念站起身,就见重楼和山奈一起兴冲冲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大师姐,两个小娃娃赶紧站定,行了抱拳礼:“大师姐!” 顾念笑眯眯的问:“两位小师弟要去哪里呀?” 山奈恭敬回答:“去车厢里拿书。” “嗯!去吧!记得不能出院子,外面有拍花子。”顾念温声叮嘱。 “知道了!大师姐,我们不出院子!”两个娃娃齐声回答。 看着要迈步走的两个娃娃,顾念问了一句:“山奈!你喜欢小狗、猴子、还是狸奴?” 山奈闻言心中暗喜,是我想的那样吗?飞快转身,看着顾念提高声音说:“狸奴!” 顾念点点头,笑了:“知道了!去吧!” 重楼拉了拉山奈的手,“大师姐肯定要给你绣狸奴!” 山奈低头看着拉着自己手的另一只手,忍了几息,没抽出来。两人一起小跑着去前院的库房… 空青吩咐杜若,半个时辰后把鱼鳞草和笋丝翻动一下。 杜若笑着应了。这个活儿她在家里做过,家里收粟米时,晒在院子里,娘还让她拿根小棍儿赶跑来偷吃的鸟雀呢! 顾念和空青回房间里做衣服。 顾念拿白棉布裁了两条小平角裤,山奈比重楼壮实,所以裁剪得稍大一点。 想着山奈那亮晶晶的眸子,顾念觉得幸亏自己猜对了。 裁剪好了,空青忙着锁边。 顾念拿出昨晚做好的两套衣服,分别绣了抱着胡萝卜的兔子和偷果子的小老鼠。 其余的几套衣服只剩缝合了,这个做起来就快多了。 这时候,客栈的伙计送午膳过来了,前后院各一桌,免得挤在一起,图了方便。 饭菜摆在正房堂屋的八仙桌上。 顾念竟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菜,热锅子下炭火烧着,小锅里是五花肉和土豆片。这不是干锅土豆片吗?顾念感叹这厨师聪明! 一份鸡汤,里面炖的红枣。古代的鸡汤都是黄黄的,很鲜美,顾念喝不腻,纯土鸡啊! 一份炒白菜,叶子会卷起来的那种。 还有一种白菜,年前吃叶子,年外暖和了就吃菜苔。顾念叫不出那种白菜的名字。 现在桌子上摆的是菜苔。 还有一道菜,油炸的,像是什么肠子罐的糯米做成的,闻着也很香。 主食是一小木盆杂粮饭。 一桌人吃得都很满足,吃多了坛子肉,换换口味也不错。 只有山奈默默吃着,感觉难以下咽。却也隐忍着咽下去。没有人布菜,还得自己站起来夹菜。山奈觉得很失礼,只得硬着头皮吃饭,可这是什么饭?山奈内心很烦闷…直到大师姐站起来,给他用长柄汤勺打了两汤勺鸡汤,山奈才就着汤把杂粮饭咽下肚。 用完膳,客栈的伙计就把餐具都收走了。 顾念和空青继续做衣服。 平角裤已经做好了,顾念用蓝色的绣线分别绣了两只狸奴,一只趴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只狸奴在转圈圈捉自己的尾巴。 空青又是感叹一番,彩虹屁吹嘘得顾念都听腻了。 一下午的时间,几套孩子的衣服都做好了,空青分了分:杜若的两套是绣着兔子的,一只胖兔子抱着红色的萝卜,小姐说那是红萝卜,空青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萝卜。裤腿上也是一样的兔子。另一套绣的是粉红色的兔子在捧着胖脸笑,那豁嘴好可爱呀! 重楼的两套衣服更有趣了:一套衣服绣着一只正在偷果子的大耳朵老鼠。另一套的大耳朵老鼠正在行揖礼。 空青咧着嘴笑,老鼠也会行礼吗? 山奈的亵裤上绣的都是狸奴,第一条亵裤上的狸奴懒洋洋的趴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二条亵裤上的狸奴正转圈圈捉自己的长尾巴。 空青都笑出声了,又捂住了嘴巴偷着乐。 两套对襟衣衫上的狸奴,一只狸奴正在行揖礼,另一套衣服上的胖狸奴正捧着书看。 空青笑着笑着就发愣了,这么有趣的兔子、狸奴和老鼠,如果绣在衣服上或者帕子上,拿去卖,肯定会有很多人买吧? 小姐应当也想到了吧?小姐那么聪明,应当是想到了宿州再安排吧!空青欢欢喜喜的抱着两个师弟的衣服去了东厢房。 空青进门的时候,两个小郎君正坐在桌子两边认字,见了空青,两孩子站起来喊了一句“二师姐!” 空青将衣服分别递过去,“看看喜欢不喜欢我和大师姐给你俩做的衣服!老鼠和狸奴都是大师姐绣的哦!可有趣了!” 山奈闻言将衣服放在床上,抖开找起来,先找到了亵裤,封裆的亵裤,和重楼的一样。山奈笑了,再看狸奴:嘿!趴着的狸奴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山奈也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重楼看着学狸奴的山奈笑嘻嘻的拍着手跳起来。 山奈再看另一条亵裤上的狸奴:哈!胖狸奴转圈圈捉自己的长尾巴。这样的狸奴山奈看到过,没想到大师姐竟然把狸奴绣出来了! 看着眉目舒展的山奈,空青说:“还有呢!两套夏衫上也有狸奴。”说完抖开一套浅蓝色的棉布衣,衣摆上是一只正在看书的胖狸奴。另一套上的胖狸奴正规矩的行着揖礼。 山奈急匆匆跑出东厢房,向大师姐的房间跑去,大师姐正在收拾绣箩, 山奈激动的喊了一声:“大师姐!” 顾念直起身,笑眯眯的看着山奈,“小师弟有事吗?” 山奈站在房间门口对顾念端正的行了揖礼! 顾念慌忙避开,“小师弟使不得!” 山奈诚恳的说:“山奈很喜欢大师姐的狸奴!” “喜欢狸奴,大师姐以后还给你绣!”顾念走到山奈身前,拍拍他的小肩膀。 “谢谢大师姐!”山奈转身跑了! 顾念微笑着目送山奈:这才是孩童的样子! 第66章 《墨上枝》书肆 空青看着又跑回来的山奈,对着两个师弟说,“晚上洗漱换上干净衣服,明天我再洗。这个夏衫等到了宿州再穿,放进包袱里收起来。好了,现在你们还是学认字吧!” 两个小师弟齐声回答:“知道了!” 空青走后。重楼问山奈:“师弟你喜欢狸奴吗?” 山奈点头。 “我告诉你啊山奈,大师姐可以坐在树顶的树叶上而不掉下来,她还可以飞到天上,把天上的小鸟捉下来!” 山奈对这个不好奇,他的暗卫也可以做到。 “继续认字吧!”山奈又恢复了平静。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顾念很满意,明天买两个罐子回来,包装一下茶叶。 要买几十个花盆回来栽兰花,土壤不够,还要去准备土壤。 丝絮纸要记得买! 笛子!我的笛子! 晚膳后,顾念把明天要办的事都捋了一遍。 这一晚,大家安歇得都很早,紧绷的弦终于放下了。 次日卯时一到,前后院不约而同的都亮起了蜡烛。简单洗漱过后都出现在院子里做早课。 冬忍把三个师弟师妹安排在石榴树下蹲马步,石桌上燃了一支香,“香尽收功,每日如此!” 蹲成一排的娃娃充满信心的点头! 冬忍拿根小树枝,将剑法从第一式第一招剑起心湖,一直练到第九式第九招剑落四海平。剑法娴熟,步态轻盈,以柔克刚,美感中带着悲悯之心。 青阳剑法一共九式,每式九招。 顾甲频频点头。忍儿终得圆满指日可待了。这是第一个不是顾氏血脉将剑法练到圆满的青阳剑传人,虽然剑法威力比不上顾氏血脉传人,但在大庆也是无对手的存在了。 顾甲和陆宴收外姓徒弟,并不担心徒弟有欺师灭祖的可能,先祖得到师尊传承时,师尊在先祖丹田内注入了真气,所以再深的内力,都不在外表上显现,且剑法威力非外姓血脉可抵挡。永远的压制,没有逆天的可能。 这些隐秘,顾甲没有向女儿提及,只会遵遗训在生命弥留之际才能透露,为防不测,也准备了密函道出真相。 所以几代帝王苦学剑法和刀法,终不得真传。永远打不败师父!有几个随时能威胁自己性命的人活在世上,谁不焦虑? 斩草除根吗?谁知道会不会遭反噬? 顾甲看了一会儿空青的剑法,这孩子本不适合练剑,最终能练到第八式就算不错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练剑的慧根。 目光看到顾念时,顾甲的脸上顿时阳光明媚了,那那那…小女不才,不提也罢! 三个小娃娃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师姐一根树枝拿在手上,天上地上的挥着,树枝上的风把两排石榴树都吹弯了,香早燃尽了,三个娃娃还一直蹲着马步,眼珠子随着大师姐转个不停。 早膳后,冬忍将车厢里的东西都卸下搬进厢房里,小姐叮嘱他去买五十斤炭,准备一袋粗沙和两袋土回来,准备种兰花。 兰花啊!师叔说二百两一盆呢!可不得赶快种好。只是这沙和土,昨天在路边到处都是,在这随州府城,可有点难寻了。 冬忍去前院找陆东,陆东一拍胸脯,我带你去! 两人将车厢抬去前院,套在八百身上,牵出客栈,一溜烟儿跑了。 顾念叮嘱空青在家照顾好三个娃娃,空青幽怨的眼神盯着顾念,顾念觉得自己是个渣男,哎哟,青儿这眼神儿抵挡不住… “今天要做的事很多,那个青儿…”顾念移开视线,“你在家带好师弟师妹,把换洗的衣服都洗了。买好东西我和爹爹就赶回来了。很快,很快的!” 空青看着三个娃娃… 山奈内心腹诽,我可以不要人照看的。我得读书,一天不理我都没事儿! 重楼眼神火热的看看大师姐,要是能带我去玩多好啊! 杜若往后缩了缩,外面有拍花子,我才不出去! 空青目送着义父和小姐牵着马出了院子,陆宴已经等在客栈门口了。 府城的早晨没有雾,朝阳温和的挂在东方,顾念骑在小黑背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大街两边的铺子都开了门,伙计掌柜都在打扫卫生,整理货品。铺子门口的地扫了又扫,铺子的门、窗、柜台用干净的布巾抹了又抹。 顾念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东大街,爹爹说书肆都开在涯山书院那条街,南大街。 陶瓷铺正好也在南大街。 府城内不可纵马,慢跑还是可行的。 一个半时辰后终于到了南大街,这是一条充满文化气息的街道,街道两旁栽种的都是柳树,四月正是人间好时节,杨柳依依,柔风拂面。 涯山书院是大庆最有名望的三大书院之一,前来求学的学子足有一千多人,都是秀才以上功名的学子,举人身份的也是多不胜数。 街道两边的店铺名都是以“雅”着称,你看:篆书写的《君子游》,没吃点墨水都认不出这几个字。楷书写的《墨客斋》,还能清楚的认出这是书肆。隶书写的《九曲溪》,没念到秀才学历的,知道这是书肆吗? 顾念勾唇莞尔。古人太有内涵了,哪像现代《新华书店》四个大字,耳熟能详,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是书店! 三人都牵马而行,再坐在马背上,指不定就会有身着长衫的书生,背着手,拿着书,之乎者也指教一番,书院前不可骑行,扰了清净! 顾甲在前,路过几家书肆,才在一家用行书写着《墨上枝》的书肆前停下脚步。 书肆门口垂手而立的两个少年,赶紧上前拉着缰绳,将马拴在马桩上。 顾念随着爹爹进入书肆,陆宴紧跟着进来。 这是两层楼的书肆,目之所及,全是两层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 书肆掌柜坐在柜台后,起身微欠了下腰,就做了请的手势,他又坐下,慢条斯理的品茶。 这种不打扰顾客的掌柜赢得了顾念的赞赏。一进门就给你介绍什么墨贵,什么纸好,哪个大儒又出了新作,什么大师出了丹青…这种人莫名就让人反感。 铜臭吗?谁都喜欢,可占着雅字,得斯文点赚,否则就是:有辱斯文! 顾念从几个书架前穿梭着,从幼学启蒙、四书五经、土木水利、易学,算经…到杂书应有尽有。 丝絮纸就摆在长方形条桌上,顾念看到了,一匹绸布盖在厚厚一叠纸上,绸布上摆着一张丝絮纸做样板。 顾念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东汉时期,蔡伦就发明了造纸术,为什么在大庆没有得到沿用呢? 大庆用的纸只有麻纸和丝絮纸。麻纸是用麻为主原料制造的,颜色偏暗,而且粗糙。一刀纸三百个大钱。 丝絮纸是用废弃的丝绸为主材料制造的,光滑细腻且耐用,缺点就是贵。一刀丝絮纸七十张,要二两银子。 一张纸不过奖状大小。 第67章 买到了竹笛 一名少年伙计见顾念拿起丝絮纸查看,就走上前,垂手而立。 顾念轻声吩咐:“丝絮纸一刀。” 少年点头,取出一块深色的棉布,将丝絮纸包好,抱在怀里,跟随着顾念。 顾念在一楼没找到笛子,轻声询问少年:“贵书肆可有笛子?” 少年一愣,马上回答:“自是有的!客人请上二楼!”言毕,做了请的手势。 顾甲带头上了二楼。 一楼用书卷气来形容,二楼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墙上挂着很多画:有山水画、有城堡画、也有人物画像、飞鸟虫鱼,以及书法大家的名作。 房间里燃着熏香,隐隐约约的檀香味。 进门处就摆着几张琴,一架一架摆开,还有琴凳摆在旁边,想买琴的人可以随兴坐下弹奏。 接着就是几个精致的檀木箱里放着几个琵琶。 往里走就见用珠帘隔断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放着一个方形矮几,矮几上摆着几个精巧的小竹篓,每个竹篓里放着两支笛子,颜色不一。 顾念从外向里看过去,第一个篓子里放的是两支水竹笛,打磨的很光滑,缠丝用的是麻线,一看就很廉价。 第二个篓子里是斑竹做的笛子,缠丝倒是用的丝线,也难得了。 顾甲和陆宴都不会乐器,只是偶尔关注一下顾念的视线。 第三个篓子里装的是湘妃竹做的笛子,顾念露出赞赏之色,这个在现代很普遍。 第四个篓子里是用苦竹做的笛子,顾念取出一支细看,镶口用的是牛骨,顾念露出满意之色,还是将笛子放回竹篓里。 顾念的目光投向了第五个竹篓,果然没让顾念失望,是紫竹做的。顾念欢喜的取出竹笛,上下摩挲。 笛塞是用软木做的,笛膜?仔细辨认一下确认是用的芦苇膜,顾念不停颔首,缠丝用的是上好丝线。 镶口用的是牛骨,飘穗是打的络子。 顾甲看女儿的神情就知是满意了,和陆宴相视一笑,两人起身去了楼下。 顾念取出袖袋里的丝帕,仔细把笛子从上到下擦拭干净,吹孔更是仔细。 将丝帕放回袖袋,顾念双手按压住音孔,吹孔放在唇前,试吹了几个音,不错!笛声悠扬,清脆。 默默记了一下自己拿手的曲谱,先吹个儿歌助助兴,熟悉一下手感。 那就《数鸭子》吧。 顾甲和陆宴正在询问紫竹笛多少钱?就听到楼上传来笛声,掌柜和顾甲、陆宴一起一愣,认真聆听,笛声轻松欢快、活泼开朗,像小儿郎在做什么开心的事。 掌柜错愕,笛子也可以这样吹吗? 顾念很满意,接着吹奏了自己的拿手曲《姑苏行》,好几年没吹了,但手指的记忆还在,一曲终了,意犹未尽。 楼下的三人,还有两个书肆小少年都惊呆了! 掌柜的在书肆十几年了,偶尔有附庸风雅的文人拿笛子吹奏勉强成音,大多就像是杀鸭子,鸭子只剩一口气了,要断不断的叫着。 今天这就是天外之音啊! 离书肆隔了一条街的一座三进院里,一锦衣少年正斜躺在软塌上,身边小厮一手拿书,翻开,让少年读着,另一个小厮正剥葡萄皮,不时给少年投喂一个,等少年吞下葡萄,再拿白瓷盘放在少年面前接下吐出来的葡萄籽… 蓦的,一阵欢快的笛音传来,少年一愣,仔细聆听,笛声悠扬婉转,又俏皮活泼,嗯?笛子还可以这样吹? 少年猛的坐起身子,一连声吩咐:“快快!侍书、侍墨!去看看是谁吹的笛子!” “二公子!去哪里找人?”高个子侍书立即放下瓷盘。 少年推开侍书,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咦咦咦!笛声停了。少年颓然的停下脚步。 接着,笛声又响起了,这次的笛声很欢快,就像…像在家里呆了一个冬天,春天突然出游,释放了沉闷,一下子阳光明媚,生机勃勃的样子。 二公子撒腿就跑,去看看是谁吹奏出这么动听的笛声! 侍书、侍墨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吹奏完《姑苏行》,顾念欢喜至极,把竹篓里的另一支紫竹笛一起拿下楼,店内的五个人看到顾念下楼才如梦初醒。 掌柜的激动的看了一眼顾念,心里咯噔一下,这这这…分明是个小娘子。掌柜的赶紧收回视线,看着顾甲才了然,原来是父女! 掌柜的清了下嗓子:“这笛子的主人已寄卖三年了,今日得遇知音,也是笛子的福气!”停顿一下,掌柜接着说,“笛子用的上等紫竹,笛塞用的也是牛骨。一支笛子三十五两。” 顾甲一愣,一根竹竿就这样值钱了?紫竹哪里有?顾甲正思索着,就被顾念出言“这两支我都要了!”的话打断了思路。 罢了罢了,难得女儿喜欢,就买了吧! 陆宴抢先一步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掌柜,“两支笛子,一刀丝絮纸。” 顾甲没有和陆宴推辞,给侄女买两支笛子,以后我也给陆安和陆沫买! 掌柜的找回陆宴二十八两现银。 少年伙计取出一块丝帕将笛子包起双手递给顾念,顾甲接过去,塞入怀里。 丝絮纸也被陆宴放在包袱里包好,拎在手里,临出门时,陆宴叮嘱掌柜的:“今日家中侄儿胡乱吹奏几句闲音,若有人询问,还请掌柜的含糊一二!” 掌柜的站起身,抱拳笑眯眯:“好说,好说!” 三人牵着马,横穿到大街对面。 接下来要买瓷盆和瓷罐。前行一盏茶的时间,顾甲抬头打量店铺招牌:尚壹陶瓷,楷书写的。 铺子里有几个客人,有两个伙计很有眼色的出来将缰绳接过去,拴在马桩上。 顾甲三人进铺子里看陶瓷暂且不提。 二公子带着两个小厮跑到南大街,一家一家书肆闯进去,喘着粗气问掌柜:“刚才可有卖笛子?”掌柜的看到是二公子,忙站起身行揖礼,恭敬回答:“回二公子!不曾!” 一连问了五间,都是“不曾!” 二公子跑到了“墨上枝”,进门二话不说,直接上了二楼。 侍书扶着腰问掌柜的:“刚才可有卖笛子?” 掌柜的心里叫苦,眼神闪躲着不说话。 侍墨轻喝一句:“卖给谁了?人去哪里了?别误了公子的事儿,快说!” 二公子拿着空竹篓从楼上下来,将竹篓扔到掌柜身上:“卢掌柜,买笛子的是什么人?可知去哪里了?” 掌柜的叹口气:“回二公子,买笛子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江湖人,出了门就打马走了。” 二公子怅然若失:“江湖人?这样好听的笛声,我还以为是个少年人吹奏的。本想拜会他,请教一二!可惜可惜了…” 侍书轻声问:“要不小的再去找找?” 二公子出了墨上枝,看着南大街摆摆手:“算了!找不到就回吧!” 侍墨问:“二公子,王爷明天要宴客,派人来请你回王府呢!我们要不要回去?” 二公子一甩袖子:“父王宴客关我何事?不回!”蔫头耷脑的往回走了。 二公子是郑王爷的第二子。 长子萧谨言,郑王府世子,年二十已成亲生了一子一女。 次子萧慎行,郑王府二公子,年十六。在涯山书院念书。 第68章 尚壹陶瓷买花盆 一进陶瓷铺子,顾念置身于琳琅满目的陶瓷世界里,这这这…随便拿一件送回现代,就发家了吧! 顾念笑弯了眼。 文房四宝区域里笔架、笔筒、笔洗…以青花瓷为主。 适宜多宝阁摆放件:梅瓶、春瓶、海棠尊… 茶杯、茶碗、瓷盘,瓷碟、饭碗… 顾念寻找可以做花盆的陶瓷盆,扫视一圈,有些失望,没有看到。 顾甲向店铺伙计招手,轻声询问:“贵铺可有适用种花的盆?” 伙计眉开眼笑:“客人!自是有的,铺子里摆不下,都在后院,请随我来吧!” 顾念向爹爹点头示意,三人随伙计一起走向后院。 后院是个宽敞的院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罐、缸、盂…用油布搭了雨棚。 三人分开寻找合适的款式。 兰花的根系比较多,繁殖得也快,适用的盆身要高一些,而且用陶瓷的比较好。 顾念同爹爹和陆叔父商议,送给王爷的用青花瓷花盆。 其他的都用陶瓷花盆。 顾甲和陆宴点头应允。 顾念小声说:“一共五十八棵兰花,送给王爷两棵。准备四十棵开花宴,留下十六棵,一家八棵,叔父意下如何?” 陆宴咧嘴大笑:“念儿说定的自然极好!我和你婶婶对种花一窍不通,到时还要念儿指导叔父养花呢!” 顾甲拍拍陆宴的肩:“不用客气!念儿喜欢侍弄花花草草。” 顾念得意的小声说:“别看我们只有十六棵兰花,三年分一次盆,就成了三十二棵。只要花些心思,再过几年我们就有一个兰园了!” 顾甲和陆宴惊喜的看着顾念,这孩子!真是让人意外啊! 于是按顾念选的款式,买了五十八个花盆。 接着就是包装茶叶的小瓷罐了。 茶叶还没开始种植,所以茶叶不能多送,选的瓷罐要秀气而高雅,一斤茶叶分成五个瓷罐装。 顾念按心中所想选了两个折枝莲纹罐,两个松竹罐,两个梅花罐。 蜜蜡同样不能用装好的那个五斤装的罐子。顾念选了一套梅兰竹菊的一斤装小瓷罐和两个牡丹纹的瓷罐,多出来的一个自己用。 陆宴也选了几个小瓷罐,留着自家用,去了宿州不一定有这么大的瓷器铺。随州毕竟因为王爷在,所以大商贾多。 顾念看到双耳的陶瓷瓦罐很喜欢,煲汤,熬粥都好,也买了十个。家里来客人,做饭熬汤都方便。 小伙计看到定了这么多的陶瓷,乐开了花,快速记下陶瓷品种和数量,询问陆宴什么时候要货? 陆宴询问有没有现货?伙计说都有,随时去库房里提货就行。 这么多陶瓷也不便宜,花了五十二两。 伙计询问顾甲:“客人住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安排送货。” 顾甲答:“东大街的行云客栈,某姓顾,到了问客栈伙计便知!” 伙计恭敬回答:“小人知道了,马上安排马车送去。” 顾甲问女儿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顾念想了想,摇了摇头。 三人出了尚壹陶瓷,牵着马往街口走。 出了街口,上马,小跑起来。 回到行云客栈,回到院子里,午膳已经用过了。冬忍迅速揉面,给三人做了份刀削面。 三人就在后院的石桌上吃面,再次吃到刀削面,顾甲和陆宴还是不住感叹这样的牛肉面着实美味,走镖十几年都不曾吃过。 陆北等顾甲三人吃完面,才小跑着过来,手上拿着王府的回帖。 “回帖是王府的一名官员送来的!他说姓周!”陆北仔细回想了下说。“师伯和师父出门一个时辰的样子就来了。” 顾甲颔首,示意知道了。 拆开回帖,顾甲看了一遍,递给陆宴。 “王爷在府里!那就好办了,让我俩明日上午去王府!”陆宴满意了,郑王爷没有摆架子,知道他们来了,立即给了回信,陆宴的心里很是受用。 木炭、粗沙和软土都摆在院子里。 只等花盆和瓷罐送来就行了! 顾念寻思着,明日见了王爷,才能决定哪天可以办赏花宴,明日还要给参加赏花宴的人员下帖子,两个州府的官员是必须参加的,还有州府管辖下的县令,各县的富商可是削尖了脑袋想参加这样的赏花宴,结交官员,给子女相看好人家,花几百两买盆名贵花草,既在王爷跟前露了脸,又能得到潜在的人脉资源。顾念倒吸一口凉气,就是五百盆兰花都能卖掉啊! 唉!这就是王权啊! 爹爹和陆叔父坐在石桌上惬意的饮茶,阳光从树梢的缝隙里漏出来,照在他们身上,顾念心里很感动,这就是她希望爹爹以后过的生活,侍弄一下花草,茶树。三两好友,不时聚集在一起,或小酌,或品茗,或山中狩猎… 顾念把丝絮纸放在书桌上,抚平。 从丝帕里取出笛子,去院里打水再仔细用湿帕擦拭一遍。用丝帕包好一支紫笛收进了立柜的抽屉里。 心心念念了四年的笛子总算到手了!顾念摩挲着,心里很激动。 顾甲看到顾念又想吹笛子,恐引起麻烦。“念儿!”顾甲喊了一句。 顾念走到爹爹和陆叔父跟前,笑眯眯的问:“怎么了爹爹?” 顾甲隔空点点女儿,叮嘱道:“在随州和宿州府城都不要吹笛子!大府城文人墨客甚多,若果听到你的笛声慕名而来请教,念儿该如何?” 顾念一愣,瞬间惊醒,这不是在随心所欲的现代,这时代的曲谱肯定不同现代…顾念羞愧难当,嗫喏道:“对不起爹爹,女儿没想到那么多,只是顾着自己的性子,思虑不周了!” 陆宴笑笑,安慰顾念:“念儿还是小女儿家,天性使然。以后注意就是了。” “等到了宿州就好了!”顾甲也怜惜的看着女儿。 顾念回到房间,将第二支笛子也收了起来。 顾念将满满一筐兰花取了出来,瞬间房间里全是兰草冷冽的香气。 这么多天了,兰草像刚挖出来时一样。 顾念感叹那个连科学都解释不清楚的房间。 这时顾念听到院子里陆北在询问爹爹:“陶瓷铺里送货来了,货下在前院还是后院?” 顾甲回答:“下到后院吧,一会儿把花都种好!” 陆北去客栈外把尚壹陶瓷的伙计带进来,马车直接赶到后院里,几个徒弟帮着伙计一起,把花盆都卸下来。 空青带着杜若和陆沫玩了一下午,陆南去客栈膳房找了采买的管事,每天买二十斤白菜喂兔子。府城没地方割青草,陆沫可担心坏了。白菜三个大钱一斤,兔子每天的口粮六十个大钱。 杜若心疼坏了,太贵了!以前娘去镇子里卖白菜,一个大钱卖两斤… 第69章 准备拜访郑王爷的礼物 尚壹陶瓷的伙计走后,顾念和空青抬着兰草到院子里。 整个后院立刻花香四溢,前后院的人都围了过来。 山奈看到兰花吃了一惊,父王的一盆兰花还是皇祖父赏赐的,怎么师父有这么多兰花?这些兰花是从哪里弄来的? 山奈静静的看着。 没有铲子,只有一把锄头。能用的工具少的可怜。 顾念认命的只有自己动手,刚拿着锄头,冬忍就把锄头接过去,“怎么做?师妹吩咐就是!这么多师兄哪能让你动手。” 陆南、陆北头点的小鸡啄米一样。 顾念从车厢里找来两个麻袋铺在地上:“把木炭、粗沙和土倒一起,搅拌均匀。木炭不要太大块,大块敲碎成小炭就行。” 顾念先把竹筐里兰草上面带苔藓的石头取下来摆在一边,这个青苔能增添盆栽兰草的美感,可不能浪费了。 杜若也蹲下一起捡。 石头捡完,筐里还有不少挖兰草时捧进去的土,看着就很肥,土壤是黑色的。顾念小心翼翼的把土捧出来,堆放在石头边,这个可以等兰草栽种好后,每个花盆里淋一捧土。 冬忍的三种混合土也搅拌均匀了。 顾念抓一把捏了捏,很好,是松软的泥土。本来花盆底是要垫一层烂树皮或枯烂的叶子,可这府城里实在难寻,只能放弃了。 顾念先用木板铲两木板混合土进去,再小心翼翼的把兰草的根撸顺放进花盆,然后一人扶着花,一人捧土淋进去,这样的花土就很松软,容易生根。 土淋到离盆七分满就停止淋土了。捧一捧黑土淋在根部,再放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将花盆抹干净,淋一小碗水在根部就算种好了。 几个郎君很快学会了,两人一组种起花来,顾甲和陆宴也跟着一起做。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五十八盆花都种好了,摆在院里,确实增添了雅趣。 山奈的心里一点都不平静!师父怎么没有把花敬献给皇祖父?而是私自留下了?他不知道这是大不敬吗? 可怜山奈的小心思没有一个人懂! 花盆一溜儿的摆在石榴树底下,顾念吩咐往假山旁搬过去,免得客栈的伙计发现了。 顾甲悄悄告诉顾念,行云客栈是郑王妃的产业,伙计就是发现了也不会说出去。 顾念松了一口气。不然这几天还要提心吊胆。 顾念从房间里出来,就抱着爹爹的那坛茶叶,其实顾念好舍不得,想留给爹爹自己喝。可没办法啊!得拜山头,郑王爷是大佬!要抱他的大腿… 准备装茶叶的两个折枝莲纹罐,两个松竹罐,一个梅花罐摆在石桌上。 空青取来干净的布巾,将每个罐子从里到外擦拭干净。 每个罐里装满茶叶,也才二两,五个罐子一斤茶。 罐子小巧精致,看着很养眼。 山奈简直站不住了,师父藏着这么多贡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父王都没有发现啊!山奈很失望。父王那么多的暗卫影卫护卫不是遍布整个大庆吗? 顾念再次回到房间里,抱出一个青花瓷坛,陆安兴奋了,胳膊肘捅了捅陆南,陆南没恼,咧嘴笑了。里面装的是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坛子放在石桌上,顾念将梅兰竹菊四个白底瓷罐摆放在石桌上,外加一个牡丹花纹的白瓷罐。 空青将这五个罐子也擦拭干净了。 冬忍拿来一个干净的竹舀,将青花瓷坛里的蜜蜡小心的舀出,倒进小瓷罐里,刚好装满五个一斤装的瓷罐。 瓷坛里还有不少蜜蜡,冬忍将坛子搬去膳房,从瓦罐里舀水倒入瓷坛里,把蜜蜡化开,刚好一人饮一碗蜜蜡水。 山奈心里有些愤怒了!师父私藏这么多贡品,还当着他的面拿出来分装,这是欺负他是山奈,不是吴王府里的五公子吗?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担心别人从高楼的窗户里看到? 山奈一甩袖子,气闷的回到厢房里,关上了房门。 山奈委屈的嘟着嘴巴,这群人目无我们皇室!目无我们萧家!果然是刁民!放肆!!放肆!!! … 慢慢的山奈的气又消了,父王正在做大事,我岂能因些小小的贡品就暴露我内心的想法? 忍吧,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山奈从怀里掏出《尚书》,继续阅读。 重楼慢慢推开门,捧着一个碗,慢慢走过来,将碗推放在山奈面前:“小师弟!这是糖水,大师姐让我送给你的!快喝吧,我也出去喝糖水了,可甜了!” 山奈看着黄色澄亮的水,默默抿了一口,蜜蜡府里有好几罐,有皇祖父赏赐的,也有官员贡献给父王的。 师父家这么多贡品到底从何而来?山奈知道师父明天要去拜见郑王叔,山奈不能去,郑王叔认得出自己,可不能让郑王叔看到自己! 山奈喝光了蜜蜡水。 可是山奈很饿啊!中午的饭又是杂粮饭,大师姐不在,没有人给我打汤,那饭喇嗓子根本就咽不下去… 山奈想父王了,却不能和任何人说。 七岁的小郎叹了口气,将书合上,山奈起身,把碗送进了膳房。 大师兄正在洗碗,见到山奈,站起身,擦了擦手,从锅里拿出一个鸡蛋递给山奈,大师兄微笑着说:“吃吧!先垫垫。晚上如果还是杂粮饭我就给你热肉饼吃。” 山奈接过鸡蛋,在灶台边轻敲一下,慢慢剥出嫩白的蛋,坐在大师兄身边的矮凳上,小口咬着。 这群人虽然对皇祖父大不敬,对我却都很友善,山奈想,又有些感动,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顾念觉得问题来了,问爹爹:“礼物怎么送去王府?现在差一个装礼物的箱子。花盆搬去没事,茶叶和蜜蜡怎么办?” 陆宴点头附和:“是差两个礼盒。或者是买个礼品箱。” 陆东道:“师父!我跑一趟吧!” 陆宴问:“东儿可知道去哪里买礼品箱?” 陆东点头道:“珍宝阁有!” 陆宴应允:“那就跑一趟吧!”说完,掏出两个十两的银锭给陆东。 陆东接过,大步往前院马厩去了。 顾念想着这三件礼品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林氏对顾念的一举一动可谓是赞赏有加!从花盆的挑选,到茶叶和蜜蜡的分装都是大方得体,就是王妃见了都挑不出错。 这么玲珑心思的孩子还全是靠自己没有人指点,这样的女子就是官员家的郎君都配得上! 林氏想到独自一人还在前院喂兔子吃菜的女儿,无奈一叹,怎么就迷上兔子了呢?林氏脚步匆匆的朝前院去了。 第70章 规划新顾宅图纸 晚膳后,顾念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取出一叠麻纸,抚平。 左手不停的研磨着墨条,脑子里开始勾画着新顾宅的规模。只修一进院子,还是个大院子。 院子后面一排是自己和爹爹的地盘。五间正房,居中的那间是客厅,要不要隔出里间?做个小休息室? 下意识的研磨着墨条,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大庆的主人居所,客人不会贸然进入。那么就没有必要设休息室了。 居中那间就做个大客厅吧。 进入客厅正门左右两侧对称开出两道门,两道门进去设计成独立的三室一厅一卫的规格。 卫生间设计在主卧里面,洗浴位置比房间地面高度降下半尺,排水沟刚好从墙角处留出位置,整个洗浴位置建两米的高度,用屏风隔断。屋后两间主卧后墙外挖两个污水池,刚好和两侧廊檐处修建的男厕女厕连通一起。 正房门前是廊檐,廊檐分别连通正房两侧,可以通向后面的公用男女厕所。 顾念闭上眼,想象一下正房的布局,感觉满意。 拿起毛笔,笔尖蘸了蘸墨汁,快速的在麻纸上画出平面图。 正房有了,私人洗手间有了,院子里的男女厕所有了。 接着就是正房前,院子左右两边的两排房子了。就建两排现代的单身宿舍吧,一人配置一套一居室。男子女子分居两边,各建十套一居室。 男子房舍留三间设置柴房、库房、膳房。 女子房舍留两间作库房、绣房。 各准备两间客房。 两排房子的廊檐一直连通到后面的茅厕。到时廊檐挂上几个灯笼就可以了。 就不建私人卫生间了,大庆人没有这个习惯,都是公共茅厕。既然正房两边各建了男女厕所,就免了其他的厕所。 顾念闭眼想象一下院子左右两边的布局,感觉可行。蘸了蘸墨汁,小心翼翼的在麻纸上画下两排单人宿舍的平面图。 同正房一起布局,四合院画好了三边了。 院子大门进入建五米的廊檐,依院墙建一间大厅,左右两端不隔开,长长的大厅,有客人来直接就在大厅招待,不去里面的院子。 院子的右墙边开侧门,方便马车进出,马厩依右院墙而建,连通到女子宿舍后院。 院子的左墙边也开道侧门,连通男子宿舍后院建一排长棚,计划作为兔棚,鸡舍。 整个院子把主院的后面连同厕所都围起来,空余位置都可以用来种菜。 自己和爹爹的居所后面可以建一个兰园。 顾念的脑海里出现了整个大院子的布局,甚是满意,兔棚有了,鸡舍有了,马棚有了。 猪圈么?顾念不会养猪啊,反正空余位置很多,以后再说吧。 整个新顾宅占地两亩多,顾念思索着,到时宅基地就买三亩吧。 顾念快速的蘸墨汁,提笔画下大厅、马棚、兔棚的平面图。 以及规划出的菜园的示意图。 整张平面图很有气势,也一目了然,整个顾宅的布局尽收眼底。 院子里的中间还有很大的一块空地,用作早课,习武的场地。 院子里的灵魂之处,就是顾念设计的,沟槽养鱼。从正房廊檐下起,整个院里廊檐下挖出一尺宽,两尺深的沟槽,四周连通,沟槽底铺上沙石,沟壁铺上青石板,就可以养鱼了。 计划院里挖三口水井,一口井专门用来保证沟槽的用水,排水口顺院墙边的沟槽向外排泄。 顾念寻思着,能再去趟大湾镇捡几筐彩玉就完美了,彩玉铺在沟槽底,养鱼更具观赏性了。 也不知在随州府城还要停留几天?顾念考虑着返回大湾镇的可行性。走官道路路程减半,而且路好,来回四天足够了。 顾念快速的把沟槽的平面图添上。 整个新顾宅的平面图就完整了。 麻纸容易破损,只能作为草稿图。 顾念取出一张丝絮纸,平铺在桌面,蘸了墨,小心翼翼的把平面图在丝絮纸上画出。每个主建筑旁都用簪花小楷注明了尺寸。 终于完工了,顾念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这一忙碌,顾念就忘记了一切。 顾念开了房门,走到院子里,爹爹和陆叔父还在石凳上坐着饮茶,这茶是喝不腻了么? 院子里只挂着一个灯笼,有月光,倒也看得清。 顾念返回房间里,将丝絮纸对折一下拿在手里,取出两支蜡烛和一个火折子往院里走。 顾甲看到女儿再次出来,温声询问:“念儿怎还不安寝?可是有事?” 顾念微笑着走到石桌边,将两支蜡烛点燃,固定在桌子。 把丝絮纸打开,摆在桌面:“我把房子的图纸画出来了,请爹爹和陆叔父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陆宴起身,站在顾甲身后,两人俯身一起细看平面图。 顾甲手指指着一个个地方,再看旁边标注的尺寸和备注的字体,不住的点头,两人仔细看了一盏茶的时间,目光才离开图纸,两人再对视一眼,齐齐看着顾念。 顾念的心里一咯噔,这是不满意了。 陆宴转瞬露出微笑,轻声问:“小丫头是从哪里看到这样的房子?” 顾念嗫喏着:“爹爹和陆叔父是不满意吗?” 顾甲用嗔怪的目光瞥了陆宴一眼:“陆弟可别吓着念儿了!” 陆宴哈哈大笑:“这样新奇的房子,简直就是太满意了!叔父只是好奇,你那个脑袋瓜是怎么长的,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顾甲宠溺的看着女儿,也是开怀大笑! 顾念悬着的心才放下。 “这么说,爹爹和陆叔父是同意了?”顾念反问。 “嗯嗯!甚好甚好!我家也建成这样!”陆宴点头。 顾念狡黠一笑:“爹爹,叔父!你们说,如果养鱼的水沟底铺上五彩玉石会如何?” 顾甲虚点两下女儿额头:“你呀!用彩石铺底自是极好。彩石么…”眼珠一转,念儿捡的那些彩石当宝贝一样,这是想再回大湾镇捡石头了? 陆宴也想明白了,彩石他和林氏当时就只捡了一小布袋,留着给女儿把玩。既然要铺在沟底,那家里是没有的。 陆宴开口道:“陆东对随州熟悉,留着跑腿,陆北要守门。明日一早就让陆南和冬忍跑回去一趟,走官道来去四天足够了!” 顾甲赞同,“还是要赶辆马车一起,一家三亩宅基地,院子和府城的家宅比不算大。最好还是买个庄子,建两家的宅子也省得和村人住在一起。” 陆宴附和的点头“那就明日去信给陈兄,让他去衙署打听,武县周围可有庄子卖。买个有旱地和水田的庄子吧!旱地里种茶叶,水田里种粮食,自给自足,安了两家祖宗的心!本就是农人,转一圈,舍弃了太多,还是做回老本行吧!” 顾念听得心里难受,起身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空青和冬忍分别带着几个娃娃都已经睡了,顾念去膳房打了热水,洗漱一番,也睡了。 图纸画好了,需要多少青砖、瓦片、青石板以及梁木,椽木,爹爹和陆叔父会计算。 算出结果,会联系武县的世伯去定制,我们到了武县,买了庄子就可以动工了! 顾念舒了口气,慢慢的睡着了。 第71章 拜见郑王爷(一) 卯时正,早课时间到了。 前后院都没有拖泥带水,蹲马步的三人组,自觉蹲在兰花边。一边蹲着马步,闻着花香;一边瞪大双眼,看着师兄师姐变幻莫测的剑法。 今天的腿都不抖了,手臂也不酸了。 香燃尽后,还能偷师一招,悄悄比划着,只是这小胳膊怎么挥舞都没扇出一丝丝风。 三小只自觉去膳房打水洗漱,然后站在廊檐呆萌的看着师父和师兄过招。 顾念收式后走过来说:“等你们练好基本功,就教你们剑法!” 重楼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念:“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练好基本功?” 顾念微笑着说:“等你蹲马步时,山奈推不倒你,基本功就好了!” 重楼拉着山奈,兴冲冲的说:“师弟,我练好了,你推我!”说罢半蹲下身子,摆好架势。 山奈伸出左手,在重楼胸前轻轻一推,重楼往后一个趔趄,倒退两步,一个屁蹲坐下了… 山奈拍拍手,双手背在身后。有那么容易练好基本功吗?山奈在暗卫营看暗卫训练才不是燃一柱香,而是沙漏滴一个时辰! 顾念微笑着洗漱去了。 杜若把重楼扶起来,安慰哥哥:“明天哥哥就可以了!” 重楼充满信心的点点头。 早膳后,顾甲吩咐冬忍和陆南回大湾镇一趟,捡几麻袋五彩玉石回来,驾一辆马车去就可。 两人轮流赶马车,轮流休息,晚上有月光,赶路也看得见。 冬忍把空青叫到一旁叮嘱:“客栈要是提供杂粮饭,就另外给山奈小师弟热馒头或者肉饼吃。山奈师弟胃弱,吃不下杂粮饭!” 空青点点头:“放心吧!大师兄!我记下了。” 冬忍又叮嘱:“膳房的瓦罐记得不要熄火,义父喜欢喝茶,开水要时常备着!” 空青又点头应了! 冬忍回自己房间拿了一个荷包,荷包里有几两碎银,背上剑朝前院走去。 顾念回房间装了一篮肉饼盖上干净的布巾,送去前院给了冬忍。 陆南也背上自己的刀,牵着自己的马套的是装马饲料的车厢出了院子。 八百留在了客栈。 顾甲和陆宴都是身着锦衣。 林氏偷偷打量顾甲的衣服,这裁剪的样式和细密的针脚以及衣摆的福纹谁都看不出是未及笄少女做的,念儿丫头每件事都出挑! 习武之人的硬朗外表,让顾甲和陆宴看着都是英气逼人。 自己家的车厢套在飞驰背上,送给王爷的兰花和礼箱都在马车里。顾甲手握拜帖,和陆宴一起也出了门。 顾念目送着爹爹出了院子,才返回房间。 坐在圈椅里,顾念觉得轻松了,找不到事做了。 扫视了一圈空间,看到了吴王爷赏赐的锦缎,翡翠的。 给自己做一套女儿家的衣裙吧,明年及笄了,穿给自己看也行啊!这么好的料子,不穿也可惜!就是这颜色虽好,却不是自己喜爱的。 还要在府城待几天呢。给自己找点事做。 锦缎有垂重感,这种显身形的料子,顾念决定做交领襦裙。 庄重大气,翡翠色又显得高贵。 顾念把被子叠起堆在圈椅里,把床上抚平。 锦缎铺在床上,对折好。把明年会发生明显变化的部位尺寸放大了些,小心翼翼的裁剪好。 一匹锦缎有四十尺,做一套襦裙用了十三尺。剩下的暂时收起来。 从绣线包里仔细挑选了几匝接近翡翠的绣线。 穿针引线,小心的锁边,因为布料太软滑,走几针就要整理对折一下。比骑马装难做了几倍都不止。 为了练手,顾念决定有时间还是要多做几套不同款式的衣服。 曲裾、直裾就不考虑了,太繁琐,而且是妇人在正式场合穿的隆重衣服款式。 云端是大礼服,成婚时穿的衣服款式。暂时也不考虑了。 但云英未嫁的少女款,襦裙、褶裙、袄裙、马面裙都可以做做。 冬忍哥不在,空青要照顾三个小的,一上午没见了。 也不知道爹爹拜见王爷情况如何? 带给武县陈世伯的信,也不知陆东送去商队没有? …有的没的,手没闲着,大脑也没闲着。 整条东大街的左上三分之一部分都是郑王府的区域,围墙足有三米多高,围墙上还做了流檐飞阁。王府大门左右两边蹲着两只麒麟瑞兽。两扇朱漆大门紧闭,左边侧门大开。 王府门前左右两边各站着十多名穿盔甲的兵士,个个都是精神抖擞。 陆宴驾马车来到王府门前,顾甲上前向门房递上拜帖。 门房把拜帖送进门房茶室,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一位佩戴蓝色腰带的官员。 只见他疾步如飞跨出门,就向顾甲和陆宴行了拱手礼:“下官王府周侍读,昨日去客栈送回帖,适逢二位镖师出门了。” 顾甲和陆宴回了抱拳礼,忙道不敢! 周侍读说:“王爷候在前厅,请二位镖师随下官前往。” 缰绳被一个小兵牵走,拴在离王府正门二十米处的马厩里。 顾甲忙上前从车厢里搬下兰花和礼箱。 周侍读见状朝门房里一挥手,马上跑出来三个小厮,把兰花和礼箱搬了过去。跟在顾甲、陆宴身后朝王府院内走。 周侍读缓步走在前面引路。 进了大门就是青石板铺的空旷的院地,正前方一个巨大的龙纹影壁,这是龙子龙孙府里的标志,气势磅礴。 顾甲二人没有张望,那是大不敬。 通道两边都是葱葱郁郁的齐腰高的矮树,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停在一所气派的大房前,门前建了三级宽敞的台阶,平缓向上。 正厅也是四开的大门,泥黄色的,正大开着。 周侍读略弯身做了请的手势。 顾甲和陆宴直走进去,就见正厅两边摆着两列茶几和圈椅,上首是一个高台,摆着一张宽大的蟒纹高靠背椅。 这是王爷见客时的正厅。 顾甲略略打量一下,正厅很大,两排大圆柱上雕着巨大的蟒盘绕着圆柱而上,直到屋顶。 不轻不缓的脚步声传来,就见戴着王冠着绯红锦袍的郑王爷从里侧廊檐进来,抬头看到厅内正弯腰行礼的三人,哈哈大笑:“可见着二位师弟了!快坐快坐!不必拘礼。” 顾甲和陆宴看着王爷笑了,相貌没变太多,蓄了短须,很威严。声音没变,笑声也没变。 这时几个侍女奉上茶盏,微弯着腰退了出去。 郑王爷没坐高台,下来和顾甲、陆宴坐在一排,不停打量二人,轻抚下巴的短须微微点头。 “二位师弟怎今日到访?可是走镖路过?”王爷温声问。“这次可得好好住下一段时日。” 顾甲道:“这次我兄弟二人是来投奔王爷的!” 王爷微笑端起茶盏,似笑非笑的道:“还是路过!投奔?我可不信!” 陆宴道:“是真的!师兄。我兄弟二人不走镖了,准备去宿州武县落户。这不是投奔你了吗?” 王爷拿起杯盖,饮了一口茶:“为何去武县?就在这随州府住下!周侍读!一会儿让程长史拿两个宅子的契书过来,离王府近点的地方!” 周侍读拱手退下了。 顾甲忙道:“师兄!我们兄弟不在府城。是慎重考虑过的,还请师兄成全!” “看看!还成我的错了!”吴王瞥顾甲一眼,“早随我一起来随州,不就好了?”说罢还在顾甲肩头擂了一下。 第72章 拜见郑王爷(二) 顾甲拿起茶盏打开看了看,淡绿色的茶汤,闻了闻,很淡的茶味。 郑王爷再次气笑了:“我父皇才赏赐下来的贡品,我都不舍得喝。泡给你俩尝尝还做出这等嫌弃的样子!” 陆宴也打开杯盖扫了一眼,盖上盖子道:“师弟我还真看不上你这茶!” 对着门外一抬手,就见三个小厮弯腰抱着兰花和礼箱进来了。 闻到兰花香,王爷快速站起来,盯着花瞧。 小厮挺有眼力劲儿的把两盆花搬到王爷身前,弯腰退出去了。 陆宴蹲下,打开礼盒,挑选了两个瓷罐放在王爷身边的茶几上。 王爷眼睛盯着盛开的兰花,“还有什么宝贝比这寒兰还好的?别打扰我赏花!” 陆宴道:“唤人进来把茶水倒了,我给王爷泡杯真正的茶喝!” 王爷闻言坐回椅子上,“陆师弟可别夸海口!还有比贡品更好的茶?” 顾甲唇角上扬:“请师兄尝过了再说。” 门外候着的侍女赶紧进来,把三盏茶收走,又走进来三个端茶杯的侍女,后面跟着一个小厮,提着一个铜壶,壶口冒着热气。 茶杯放在三人的茶几上,侍女弯腰退了出去。 顾甲接过小厮手上的铜壶,打开瓷罐的盖子,捻出一撮茶叶放进王爷的茶杯里,拿起铜壶倒开水。 王爷摆了下手,小厮退出去了。 陆宴接过瓷罐,给顾甲和自己的茶杯里也捻了一撮茶叶。 就见王爷惊讶的望着茶杯,刚刚还蜷曲的茶叶慢慢舒展开,还是呈条索状,但茶汤变了,变成了青绿色,隐隐还有茶香味。 顾甲作了请的手势。 王爷端起茶杯,鼻尖嗅了嗅,惊喜点头,吹了吹热气,小饮一口,茶香浓郁,嘴里的微苦令人心情愉悦,喉结滚动,茶水入喉,王爷微闭双目,微苦味消失,从舌尖到咽喉,丝丝甜味…王爷猛的睁开眼,“上等佳品!上等佳品!”王爷惊呼。 顾甲和陆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王爷看着礼箱,一共八个小罐,“就这么点儿?” 顾甲把八个小罐分了分,把装茶叶的三个拿到茶几上,和另两个一起拢了拢,“只有这么多!我们兄弟俩可不敢私藏!” 王爷虚点顾甲和陆宴:“你俩觉得师兄我相信吗?” 顾甲忙回道:“这就是我们兄弟俩去武县的原因,在府城和王爷混在一起,可种不出你口中的好茶!” 王爷闻言,眼冒金星,感觉眼前好多金元宝在飞,高声道:“去!必须去!现在我就和你俩一起去!” 陆宴把王爷按进椅子里坐下:“师兄,师兄!你别激动!现在还没有茶树,只有茶树的种子,还要等我们兄弟育种,出了芽才能栽种,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没成之前,师兄你可不能透露半个字的风声!” 王爷闻言,只觉得这五小罐茶叶成了心尖宠。连声问:“现在育种,明年可有茶叶?” 顾甲气笑了:“王爷不知农人种田,也得知道,从一棵茶籽长成树,才能有茶叶产出,没有三年五载,成不了!” 王爷再次望着心尖宠,这么几小罐,要撑几年,父皇都不能送给他尝尝,食髓知味,一旦知道没有茶叶了,那可不妙了! 王爷喊:“传程长史!” 顾甲道:“师兄还是这么急,你不看看另一份礼物吗?” 王爷扫了一眼兰花,又扫一眼心尖宠,目光移向礼箱,有两件贡品了,这第三件是… 王爷亲自蹲下身子,搬起一个瓷罐坐回椅子里,小心的揭开盖子,一股甜腻的香味传入鼻翼,看着那琥珀色的浓稠液体:“蜜蜡!”二字出了口。 到底是王爷!什么贡品没见过? “师兄,我给你透个底。”顾甲道:“茶叶嘛,我兄弟二人一人留了半斤。蜜蜡各留了两斤。家中的孩子和徒弟多,而且都年幼,也给他们甜甜嘴。只能匀给你五斤。兰花嘛,倒还有四十盆。” 郑王爷闻言瞪大双眼,手指虚点顾甲和陆宴:“你俩个也太大胆了!这样品种的兰花从通州带到随州,能逃过了我大皇兄的眼线?” 陆宴摸摸鼻头“我们不是走的官道,走的村道,在并州的山间发现的兰花,都挖回来了。这不想着师兄,就给你送来了!” 郑王爷深邃的眼神瞥了一眼陆宴:“四十多盆就给我两盆!亏你说出想着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糊弄我!” 陆宴嘿嘿一笑:“我兄弟二人去武县落户,就成了乡野村夫。落户要银子吧?建宅子要银子吧?买农田也要银子!今日登门就是想借师兄之手出售兰花,解燃眉之急的。” 王爷再次气笑了:“你俩去宿州我的地盘落户,还要你俩掏银子?我王府穷是穷了点,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你俩靠卖花为生的地步…”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身着墨绿色腰带的官员,一进来就给王爷行揖礼:“王爷找在下?” 顾甲和陆宴赶紧站起身,对程长史行揖礼“:程长史!” 程长史回了抱拳礼:“顾镖师,陆镖师!” 郑王爷笑眯眯地对程长史道:“看看武县的县令是谁?我这两个师弟要去武县落户。看看武县周边的庄子,你替他俩置办一个!” 王爷又出言道:“这几日办个赏兰宴!届时让王妃露露脸,王妃精神不济,让世子妃主办。”王爷指着地上的兰花道“就这品种!不多才四十盆!安排下去吧!” 程长史蹲下身子,嗅了嗅兰花,眼睛亮晶晶。这般品相,不是抢着要吗?多少商贾要拜见王爷王妃的,不得机会,这机会不就来了吗?程长史内心欢喜,面上不露痕迹。 程长史站起身,对王爷行礼告退,也对顾甲和陆宴颔首示意。 王爷对门外轻唤一声:“四喜!” 话声一落,门外滚进来一个白胖的太监尖着嗓子道:“爷,奴婢来了,来了!” 四喜抬头看到顾甲和陆宴正微笑着看着他,脸上一激动,“哎哟!二位爷,可让咱家王爷惦记到了!今日什么风把二位爷吹来了?” “喜哥!你就不能少吃点,胖成这样怎么替王爷跑腿?”陆宴伸手摸摸四喜的胖肚子。 四喜嘻嘻笑着躲开陆宴的手,狗腿般滚到王爷身边:“爷,奴婢来了!您吩咐吧!” “吩咐什么!让你见见两位师弟。”郑王爷没好气的说。语毕扫了一眼兰花,对四喜说:“也罢,你把这两盆花给王妃送去。就说是两位师弟送给她的!” “爷!奴婢这就去。”四喜走到门边一挥手,进来两个小太监,躬身把兰花搬走了! 四喜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呵呵!王妃今天总不会对王爷甩脸子了。 第73章 客栈夜话 直到晚膳后,顾念才在院子里等回了爹爹和陆叔父。 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脸颊红扑扑的。 还好两人皆是神色清明,脚步稳健。 看样子还蛮开心。 顾念赶紧泡好两杯茶,想上前搀扶爹爹,爹爹摆了摆手,微笑着说:“不妨事,爹爹没喝多少。只是外邦敬献的酒,比较熏人,后劲大。” 顾念笑了,大庆也同外国建交了吗?应当是新疆~~西域来的酒吧? 陆宴坐下饮了一口茶,感慨的说:“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王爷还是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甲也附和着:“所以,我们这是来对了地方!” 顾甲望着顾念,温声问:“三日后王府办赏兰宴,念儿要去看看热闹吗?” 顾念寻思着所谓赏兰宴,就是一群官员、商贾陪王爷饮酒、攀交情,拓宽人脉资源。一群后宅夫人带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借机相看人家。那些大家闺秀到时就会像开屏的孔雀一样登台献艺,上演才艺比拼。 表面上嘴里“姐姐、妹妹”的亲热叫着,背过身就相互捅刀子。 这样的绿茶聚会,顾念退避三舍。 不是一路人,就不去凑热闹了!不是说了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吗? 顾念果断摇头:“念儿不去!” 陆宴赞同:“念儿不适宜参加这样的宴会,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转过脸对顾甲道,“我俩去就行了。王爷说了露个脸,省得有不长眼的给我们找不痛快!” 顾念感激郑王爷,爹爹和陆叔父在随州、宿州的大小官员前露了脸,明摆着是王爷罩着的人,谁敢给爹爹和陆叔父穿小鞋? 顾念心里美美的,有人撑腰就是好。 “王爷怎么对爹爹和陆叔父这么关照?”顾念好奇的问。 顾甲笑了:“王爷从小就不喜习武,只喜欢念死书。每每到了武学课,就偷溜出宫,带着他的贴身小内侍四喜来家里带我和你叔父逃学,一起走街串巷,招猫逗狗。” 陆宴咧嘴笑了,那是他们幼时最美好的时光。“最出糗的一次,王爷逃课带我和你爹爹逃课…”陆宴忍不住大笑,“正逢那日圣上偶发奇想去考究皇子的武课,发现三皇子逃学,皇上恼怒派影卫出宫搜寻,结果在一个大狗洞里逮到我们四人,当时我们正在偷偷烤肉吃,满头满脸全是黑炭!被几个影卫扛进宫扔在圣上面前,圣上气的吹胡子瞪眼。” 顾甲也笑了! 顾念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没想到爹爹小时候也很淘气呢!“那最后呢?”顾念好奇皇上有没有生气。 “最后…”顾甲讪笑着,“三皇子被圣上亲自打了三板子!我和你陆叔父么?被你祖父加罚了一个月,每日一个时辰的基本功。” 顾念低头笑了。各人管各人的孩子,皇上还好没有迁怒。 回忆和郑王爷一起胡闹的日子,顾甲和陆宴两人都是嘴角含笑。 其实对顾甲和陆宴示好的还有太子。太子对他们关照得也颇多。但太子怕有心之人把对他的心思、手段用到顾甲和陆宴身上,所以刻意拉远了距离。 顾甲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身体真相究竟如何,虽然不卷入他们兄弟间的争斗,但对自己有善意的人,顾甲还是希望太子殿下身体好好的。 从此山高水长,京都都不会去了。顾家、陆家归隐,惟愿朝堂、江湖都风平浪静吧。 顾念陪着两位长辈饮茶,闲话与郑王爷的过往。 郑王爷从小就表现出对高位的疏离,被列为不学无术之流。 朝堂之上暗戳戳站队的大臣,都对郑王爷很失望。支持票破零估计都很难! 哪怕太子殿下身体抱恙,还是有一部分老臣坚定不移的拥护太子! 其他几位王爷非嫡非长,明知皇位无望,但还是希望有人能搅乱朝堂,想趁浑水摸鱼,假如就摸到了呢? 顾念小声问爹爹,郑王爷知不知道吴王爷的异常? 顾甲轻轻点头!伸手指了指山奈住的厢房,压低声音道:“皇室无痴儿!都是八百个心眼子!郑王爷什么都知道,他不会帮任何一个皇子。他只想护着他的全府上下,以及他的母妃郑淑妃。王爷很早以前就和我们说过,作为皇子一出生就不会有真正的兄弟姐妹,父子亲情。想活着,要么往死里生,要么痴傻到底!” 郑王爷的母妃自他三岁起,就教导王爷,好好活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坚决不伸手! 郑王爷的外祖曾经是兵部尚书,自王爷出生后,兵部尚书就上书致仕。 皇上明白尚书的心思,允了他致仕,封赏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爵位,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顾念内心赞叹,这是一个睿智的老人!大智慧得令人敬佩。 顾甲又悄悄告诉顾念,楚王最是凶狠残暴,当年就是他私底下想让两家的祖父为他所用,暗中刺杀太子和吴王,被明确拒绝后,才处处明里暗里刁难祖父。不时下令对招,整日整夜想着点子折腾两位祖父。 楚王后来又想娶陆家姑姑为侧妃,被皇上严厉斥责,才打消念头。心头的不忿更甚! 陆家姑姑随后匆匆完婚。 顾念惊呆了,还有这么多骇人听闻的故事啊?楚王啊!我可记住你了! 顾念再次庆幸作出离开渚阳的决定。远离思维不正常的人,才安全。 陆宴道:“念儿明年就及笄了,要是有合适的儿郎,还是早些定下婚约,否则就怕有心人惦记!” 顾甲深以为然。 顾念想,等到了宿州武县,我就深居简出。谁会惦记我? 顾甲道:“我等赏兰宴后就离开随州府城,速去武县安定下来。” 陆宴道:“王府的传令兵今日全部出动,去各县送信,闹出的动静不小。这几日府城进出的人三教九流,念儿就委屈些,不要出客栈了。缺什么不趁手的就告诉你婶婶,让她安排!一家人不必客气!” 顾念赶紧起身对陆宴福身行礼答应了。 顾甲内心轻叹一声,女儿长大了也不好啊!一家有女百家求!还得自己强硬些,早早透出口风,小女痴傻,只招婿,不出嫁! 夜已深,酒气也消散了。 三人各自回房洗漱,安寝。 顾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后才沉沉睡去。 第74章 准备做豆腐的工具 次日卯时正。 早课时间到了。冬忍不在,重楼自觉的点燃了一支香,三小只规矩的蹲马步。 今天是师父和大师姐对招,三小只的眼珠子齐齐随着两道身形移动,特别是重楼和杜若不时发出“哇哇哇”的感叹声。 山奈很想翻白眼,这小师兄和师妹就不能闭紧嘴巴吗?好聒噪啊!明天早上无论如何不和他俩蹲一起了… 香燃尽了,重楼高兴的说:“师弟!你来推我。” 山奈不忍打击师兄,又抵挡不住他那神功已成的火热自信眼神,伸出左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在重楼胸口轻轻一推… 山奈负手而行往膳房去了,看都不看屁蹲在地的重楼一眼。 杜若扶起气闷的哥哥:“要不哥哥再多练练吧,我们还这么小呢!”嘴巴凑到重楼耳边小声说,“你看大师兄和师姐师父他们那么大的人了才会练剑术的,我们太矮了…” 重楼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看看自己和杜若的小身板,又不住打量师父和大师姐、二师姐,觉得杜若说的很有道理。 重楼高兴了,拉着杜若追赶山奈去了… 早膳后,顾念本想接着做衣服,随即又想着这几天最好不出门,宅在院子里。但该准备的几样工具可得抓紧时间做出来,相信大府城里的能工巧匠更多,于是拿起绣箩的手又松开了。 坐回书桌前,沉思着… 既然准备做豆腐,就得先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短视频是看懂了,没有实践过,只能当做纸上谈兵。 先把石磨的图纸画出来吧!做个小型的手推磨。 顾念左手又在不停的研磨着墨条,右手取了几张麻纸铺平,毛笔蘸着墨,在纸上勾勒出一个直径三十厘米的动盘。在动盘侧边画了一个推把的位置 接着在动盘下勾勒出定盘,而动盘的底下是与一块边缘有槽沟的石板连着的,这种样式是现代家用款的,磨出的粮食直接通过动盘转动流到底下石板上的沟槽里,流到沟槽口可以直接流到盆里或别的器具里。 磨盘的大小,顾念直接剪了相应的丝线长度,连磨盘的高度也剪了一根丝线,让石匠师傅按丝线的尺寸做就一目了然。 顾念再在丝絮纸上清晰的分别画上动盘、连着底槽的定盘,沟槽、推把的位置都很清楚。旁边都注明了尺寸,随附几根长短不一的丝线。 第二张图就是属于木工了,豆腐成型后需要一个木框定型,木框很简单,就是四块尺寸一样的长方形木板围起来的框,相信师傅一看就懂。 再画上一根直径六厘米,长五十厘米的圆棍子—擀面杖。也附带两根长度六厘米、五十厘米的丝线。 第三张丝絮纸顾念画了一个铲子,没错,就是现代的工兵铲。大庆的铁矿丰富,所以对铁器管制不严。上次徒手挖兰花时顾念就想要做几把工兵铲,种花,种菜,挖草药都适用。 这个图纸铁匠一看就明白。 最后就是石膏了,大庆叫冰石。这个需要去药铺购买。 忙碌了一个时辰,顾念拿着三张图纸去找爹爹。在正堂门口就看见爹爹和陆叔父坐在石桌前,这两位长辈也是古代版的宅男。顾念偷笑,有马有车,在这大府城里也不出去逛逛,机会多难得呀! 顾甲和陆宴看到顾念拿着几张图纸,心里一咯噔,害怕这丫头又画出兵器图… 顾念先行福礼,再把图纸递给爹爹。 顾甲先一张一张扫一眼,见不是兵器图才心里稍安。 首先看的石磨图纸,和大庆现有的不一样,这款要小很多,这个石磨一只手就可以推动。哪怕是瘦弱的女子都能轻松的推动。而顾甲看到的石磨都是长长的推杆,两个人推,或者驴拉磨。 这种小石磨一出现,估计会引起热潮,因为农妇随时可以磨粮食。 第二张是木框和圆棍。 第三张是铁器,头部是三菱形的。 顾甲和陆宴有点看不明白,就疑惑的望着顾念。 陆宴拿起铁铲图纸:“念儿说说这是什么?” 顾念微笑着说:“小铲子!”顾念比划着,“就是栽花、栽菜用的。也可以用来挖草药,一只手可以轻松拿的。” 顾念又补充一句:“以后栽种茶叶可少不了的!” 顾甲和陆宴一对视,了然的点头。内心都暗喜:“这个铁铲是个好工具!” 顾甲指着木框和棍子问:“这两个又是做什么的?” 顾念指着木框,“爹爹和叔父可记得我说过要做豆腐?这个木框是用来给豆腐定型的!” 顾念指着擀面杖又解释:“这是用来做面条的?” “面条?又是什么?”顾甲和陆宴齐声问。 “爹爹和叔父可记得刀削面?”顾念微笑着问。 “自是记得!做起来简单,吃起来口感很好!”陆宴回答。 顾念得意了:“用这个擀面杖擀的面也好吃,而且做出的面可粗可细。做起来也很简单的。” 顾甲指着石磨问:“这个石磨是用来磨粮食的为父知道。只是估计做出来,石匠会仿做卖出去盈利,念儿可愿意?” 顾念点头:“这三张图纸,工坊师傅愿意仿做都是可以的。” 顾念补充几句:“爹爹,这是在府城,师傅的手艺自然都是极好的。我担心到了武县小地方不好寻师傅。除了石磨,其他的几个用具都可以多准备一些。特别是铁铲,以后要种几十亩茶树。” 顾甲颔首,温声问顾念:“可还需要别的?” 顾念道:“还有冰石,是做豆腐必不可少的。爹爹可以去药铺问问,哪里有冰石矿?多购买些,没有冰石,也是做不出豆腐的。” 陆宴道:“冰石不难!随州的宜县有冰石矿,药铺应当都有售卖。” 顾念欣喜的道:“在药铺买不要说是用来做豆腐的,这个要保密,是我们酒楼的招牌菜,泄露出去就很麻烦。” 陆宴点头:“这是自然!念儿不必担心!” 顾甲和陆宴站起来,对顾念说:“我和叔父去一趟城北,把这几件工具都找手工坊做出来,都不难,估计明天就会送来。” 陆宴点头,也说了一句:“念儿就不要出门了,午膳我和你爹爹在外对付一口,不必等我们回来了!” 顾念乖乖应了一声是。 顾甲和陆宴大步往前院马厩而去,估计这铁铲和石磨还能小赚一笔银子… 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就是新意。朝廷一直鼓励工部推陈出新… 第75章 冬忍和陆南捞虾蟆 顾念把绣箩提到石桌边,日头正好,笋丝和鱼鳞草今天就可以收起来了。 石桌在石榴树下,正好挡住了阳光,顾念边做着衣服边思索着,冬忍和陆南师兄应当正在捡五彩玉石… 冬忍和陆南的确在捡玉石,车厢卸在河滩上,马在河边吃着草。 河里的水位这几天又低了不少。 陆南边捡彩石边朝河流边走去,太热了,洗把脸再捡。越往上游,彩石越好看。 陆南刚掬一捧水往脸上浇,就觉得手心有什么东西在蹦哒,仔细一瞧,是虾蟆。再低头看河水里,很多很多的虾蟆在水里游荡,陆南往前走几步看向水里,再朝后退几步看着河水里,就见河水里全是半指长的虾蟆,好多触须都连在一起。 “大师兄!快来看!”陆南兴奋的喊。 虾蟆是好东西啊!陆南记得姐姐曾带着自己去河沟里抓虾蟆,拿回家放热锅里炒一下就变红了,吃下肚子里就不饿了。 姐姐…陆南眼眶里酸涩了一下。 冬忍走过来,“看什么?二师弟?” 陆南提着虾蟆的长触须,鲜嫩的虾蟆晃晃悠悠的摆动着。 冬忍看了一眼,就低头看向河水里,待看清楚后,冬忍咧嘴一笑:“虾蟆可是个好东西!师妹喜欢吃。” 陆南挠挠脑袋:“这么多,怎么抓?” 冬忍看看正当空的太阳,“我去前面村子里买两个米筛来,把车厢里的油布取一块出来,铺在沙滩上,晒晒太阳虾蟆就变红了,明天回去的路上跑快点,应当坏不了!” 陆南点头:“我赶快捡石头,师兄快去买米筛吧!” 冬忍牵着马往路上走,上了岸就翻身上马,夹紧马腹跑了… 陆南飞快的挑选着石头,脑海里不断思索,看来这个石头的确是个好东西,不然师妹不会安排我们跑这一趟。 河里这么多的虾蟆师妹没亲眼看到,要是看到了,肯定又会想出赚钱的点子… 凭我和大师兄又能抓多少虾蟆呢?虾蟆不像鱼,这么小,太难抓了… 带来的六只麻袋已装满了彩石,陆南把袋口用麻绳系紧。不能再捡了,太重了马受不住,还要赶路呢! 陆南把麻袋都扛到车厢边堆好。 在车厢里翻找一下,找到一块油布,以及几个白布口袋。 油布铺在沙石上,布袋放在旁边,陆南走到水边开始捉虾蟆。 手指摊开在水里,把成堆的虾蟆拢到一起,双手一捧,虚露指缝,水都流出来了,剩下一捧虾蟆垂死蹦哒,陆南将虾蟆甩进油布上,接着去捧虾蟆… 不一会儿,油布上就有一小堆虾蟆了,陆南张开手指,把虾蟆摊开晒着… 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陆南直起身子扫了一眼,是大师兄回来了。 陆南弯下腰继续捧虾蟆。 冬忍把缰绳搭在马背上,从马鞍上取下挂着的米筛,走过来递给陆南一个。 冬忍将米筛倾斜着插入水里,慢慢拢着虾蟆,将米筛朝前一推,双手捧着米筛的两端直起腰,水从米筛底部的缝隙里流出去,剩下的全是虾蟆欢蹦乱跳,这一米筛足有一斤多,将蹦哒着的虾蟆倒进油布上,冬忍又朝水边去了… 陆南也是一筛又一筛的捞着虾蟆。 两个郎君从开始的惊喜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了,一筛又一筛的重复捞着虾蟆。 慢慢的,开始晒着的虾蟆颜色不再是青黑色,而是淡淡的红色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成明艳的红色。 附近的一段河里,都捞了一遍,两人一个朝上游,一个朝下游继续捞。 直到太阳偏西,陆南和冬忍才停了手。 冬忍将完全晒成红色的虾蟆拢到一起。 稍微变色的分到一边,摊开再晒一下,就要返回随州府城了。 陆南从车厢小几上的小竹篮里,拿来四个饼子,分给冬忍两个。 冬忍和陆南坐在沙石上,取下腰上挂着的水囊,喝一口水吃一口饼子,看着六麻袋彩石,又看看油布上晒满的虾蟆,两人很是满意。 太阳快下山了。虾蟆都成了红色,虽然颜色变红了却并没干,所以不能装进袋子里。 “回吧!”冬忍站起身,“先把车厢抬到路边,再把麻袋扛过去。虾蟆还是摊在油布上,放进车厢里,不然怕会变臭!” 陆南点头赞同。 等套好马车启程时,月亮也高挂在空中了,踏着月色,马车不快不慢的跑着… 快到晚膳时,顾念才在石桌边看到了爹爹和陆叔父进了院门。 襦裙的交领顾念是用白色的锦缎做的,衬得衣服很是淡雅,也会衬得皮肤白皙。 衣袖本来就繁琐,顾念还是在里侧做了两个袖袋,古代人没有包包背,所以有随身物品都是放在衣服的繁琐部位。 很多男子喜欢把东西放进怀里因为腰封和腰带的束缚,怀里的衣服都设计成夹层也是方便放东西。 女子把东西塞进怀里就不妥,所以就用袖袋装些随身物品。 衣服的上半身成功了,剩下的就是落地长裙了。 看见爹爹和陆叔父朝后院而来,顾念将衣服和针线都收进绣箩里。 从旁边的瓦罐里打水泡了三杯茶。 顾念站在石桌旁边,等爹爹和叔父坐下后,顾念浅浅一福身后也坐下了。 顾甲和陆宴先饮了一口茶,陆宴才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推到顾念前面。 顾念一愣,呆萌的望着陆宴又望着爹爹。 顾甲哈哈笑了,“没想到念儿画两张图纸,还能赚些银子。” 顾念微微一笑:“爹爹,叔父,可是石磨和铁铲?” 陆宴含笑虚点两下顾念:“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想法!做石磨的师傅不仅不收钱,还花了十两银票买下了你的图纸?铁匠铺的师傅同样给了十两银票,白打十个铁铲不收钱。这不就赚了两笔银子了?” 顾念将银票推回给陆宴:“叔父那就把银票都拿去买冰石吧!” 陆宴挡住顾念的动作:“冰石在随州、宿州的药铺到处都有卖的,五十个大钱一斤。到了武县再买,省得从随州拉到武县。” 顾甲掏出一个油纸包,推到顾念面前:“这就是冰石,我买了半斤回来给你看看。” 顾念打开油纸,用手捻了一点搓了搓,没错了,这晶体就是冰石! 随处的药铺可买就不用担心了,顾念放下心来。 “那石磨什么时候可以做好?这个不难,只要有现成的青石就容易。”顾念眨巴着眼睛问爹爹。 “师傅说了,这种小型的石磨很快的,明天午时之前就能送来。就是底座费些功夫。”顾甲温声回答。 “估计明天都能送来,都不是大件工具。”陆宴补充一句。 顾念有了数,在渚阳家里的粮食房里是有黄豆的,大部分都是泡软了给马吃。晚上泡几斤豆子,明天石磨到了磨豆浆喝。 第76章 制作豆浆 顾念站起身,走向膳房。 从空间装黄豆的袋子里舀了一海碗的黄豆出来,倒进木盆里,加入大半盆水将豆子淹没。 今天赚了一笔钱,顾念很开心,整整二十两啊! 这是剽窃现代的文明在大庆贩卖,这作弊反正就是天知地知我知… 顾念把瓦罐里加满水,晚膳后要洗漱。 晚膳送进正堂摆在八仙桌上,空青忙着摆碗筷。顾甲进来坐在上首,顾念坐右下手。 杜若蹦蹦跳跳的进来,后面跟着拉着山奈衣袖的重楼,重楼满脸喜色,今天师弟又教会他认了三个字。 几个娃娃看着师父,收敛了表情,规矩的爬上凳子坐好。 山奈习惯了坐在师父左手边。 师父让他够不着菜就站起来夹菜,江湖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吃饱肚子才要紧。 师父还让他吃不下杂粮饭就告诉大师兄和二师姐,可以给他煮鸡蛋和热馒头吃。 重楼跟着点头,他想不明白这干干的杂粮饭怎么吃不下呢?以前家里吃的都是杂面熬的野菜糊糊,不用筷子,直接喝就行了。重楼想给山奈夹一筷子肉,可想着是自己用过的筷子,就忍住了。 杜若一声不吭的吃饭,太好吃了,现在不用饿肚子了。那天遇到师父师姐真好,王婶子也好,偷偷告诉哥哥带着我跑了… 空青把山奈碗里的杂粮饭倒进自己碗里,给山奈舀了一碗鸡汤,夹了一个鸡腿,对山奈笑笑:“小师弟吃吧!锅里热馒头了,喝完汤就吃馒头。”空青又对重楼和杜若说,“你俩想吃馒头自己也去拿。” 重楼和杜若摇摇头,继续当干饭人,杂粮饭也好吃,还有这么多肉呢! 顾念觉得这杂粮饭还可以,不是粗米粗粮,只是比精米稍差了一点。 只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山奈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晚膳洗漱后,顾念没有再做衣服,不是急着要穿的,慢慢做,晚上熬夜多了会把眼睛熬坏的。大庆可没有眼镜… 次日卯时正,前后院都在做早课。 山奈还是和重楼、杜若蹲在一起练功,山奈发现重楼比小六聪明多了。短短几天,就教会了重楼十二个字了。而且山奈也发现了,自己忍一忍也没什么。 早膳后,昨晚泡发的黄豆已经膨胀了,顾念换了水,清洗了两次,接着泡着了。 石磨还没送来呢!送来了放在哪里呢? 空青在离水井不远处清洗了一块地方,去前院库房搬来两张长条凳,摆好。询问顾念:“小姐,这里可以吧?” 其实放石桌上也可,但爹爹和陆叔父要坐在院子里喝茶。顾念点头:“可以的,青儿。” 就一个不超过五十斤的石磨,能要多大的地方。顾念想着,有个石磨,做些调味料也方便。 这个时代有生姜、大蒜、花椒、香菜,只是大庆人称呼的是:胡荽、胡蒜、胡椒。 香菇也是有的,香菇烤干了磨成粉也可以用来提鲜。 顾念思索着,开酒楼如果没有自己的调料和配料,做出来的菜味道再好吃,客人吃了一次两次,自己就会琢磨着做出来。 看来当务之急就是独家的调料了。 顾念走回房间,坐在圈椅里想着,红烧肉、红烧鱼之类都要冰糖炒出糖色,冰糖大庆是没有的。连白砂糖都没见过。 红糖怎么变成白糖? 顾念一激动,有个极简单的办法可以试试。 “大师姐!大师姐!”杜若跑进来,欢快的说,“师父说石磨送来了,让大师姐去看看。” 顾念站起来,拉着杜若一起往外走。 石器工坊的徒弟把石磨送来就走了。 石磨就放在石桌前的青石板上,和顾念画出来的图纸一样! 顾念好激动,这古代人太了不起了,没有切割机,全凭凿子、锤子…就能做出来!果然不要小瞧了人类的智慧,只要你想得出,就有人做得出! 林氏也蹲在一起观看,顾念握住手柄,慢慢转动一圈,不吃力,而且动盘和定盘严丝合缝。 林氏道:“早知道我家也做一个!这太方便了,还不吃力!” 陆东连忙道:“我再跑一趟吧!去石器坊再做一个。” 林氏点头:“那东儿就辛苦一趟!” “不辛苦!”陆东边往外走边说,“我走快点还能追上石器坊的送货徒弟!” 陆东去前院马厩牵出马,出了客栈追石器坊的徒弟去了。 顾念凝出三成内力,轻松的将石磨搬到空青摆好的长条凳上。 把动盘取下,空青去膳房拿来水舀和木盆、竹刷,从水井里打水,把石磨彻底清洗两次,再套好动盘,从磨孔里倒水转动几次,石磨边缘流出的水都是干净的了。 顾念把膳房里泡着黄豆的木盆端出来,再次清洗一次,有的豆子表皮都泡掉了,顾念挑出来了扔进了潲水桶里。 顾念记得一斤豆子六斤水的比例,舀了六舀水倒进豆子里,底盘的槽口下放了一个干净的大木盆,等着接磨好的豆浆。 顾甲亲自上前握着手柄,宝贝疙瘩忙碌半天了,这出力的活就爹爹来吧,虽然要不了多大的力。 除了冬忍、陆南和陆东不在,前后院的大大小小都围在一起,看着石磨。 顾念用木勺先往磨孔里舀了勺清水,再半勺豆子半勺水的倒入磨孔里,顾甲推动手柄,动盘转动着,白色的豆浆顺着定盘四周流入沟槽里,随着不断的转动动盘,和不断加入磨孔的豆子,沟槽里的豆浆汇聚一起流向槽口,再从槽口流入下面的木盆里。 几个娃娃都欢呼雀跃着,好神奇啊,豆子变成白色的水了。 山奈也好奇的盯着看,这是师父想出来的点子吗?看来这浆液可以喝了。 不一会儿,豆子就磨完了,顾念把盆里剩下的水都从磨空倒进去,顾甲再推动动盘转两圈,流出的就是清水了,这也算是洗盘了。 顾念把豆浆盆端进膳房,锅里是干净的。顾念取两张网布叠一起,提着四角放在锅上,“青儿把豆浆慢慢倒进网布里。” 听到顾念吩咐,空青把豆浆慢慢倒入网布中,浓浓的豆浆慢慢从网布里渗入锅中,就像当初从蜂巢里取蜜蜡一样。 慢慢的,浆都留入锅里,剩余留在网布里的就是豆渣。 豆渣是可以吃的,也可以用来喂猪。 顾念笑了,既然要做豆腐,那豆渣就不能浪费了,看来养猪也得计划一下了。 “青儿烧火,把豆浆烧开我们喝!”顾念开心的吩咐。 将网布里的豆渣倒入海碗里,有大半碗呢!可以做豆渣饼呢!也好吃。 顾念舀了一勺豆浆倒入一个干净的碗里,这个等着一会儿试着做豆腐点浆用。 锅里的豆浆已经烧开了,顾念要求可以多烧一会儿。用锅铲把浮沫都铲出来了。 顾念回房间取出一个一斤装的蜜蜡罐,灶台上一字排开十二个碗,每个碗里半调羹蜜蜡,一舀豆浆。 待蜜蜡化开,顾念端一碗给爹爹,一碗给陆叔父,林氏见状吩咐道:“一人一碗,小心别烫着了!”哪能还要念儿一碗碗的送到手上? 众郎君、娃娃都欢呼起来! 第77章 做出了豆腐 每个人端起碗迫不及待小饮一口,仔细体会着嘴里充盈的豆子的清香,带着蜜蜡的香甜气息。 山奈盯着这碗白色的~是水吗?大师姐刚才说是豆浆,王府里从没喝过豆浆。牛乳、羊乳山奈都尝试过。没有豆浆这好闻的清香味儿。 待碗里的豆浆不烫后,陆沫“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完了,小舌头舔舔嘴角,还期待的望着娘亲。 林氏笑了,去灶台上再拿了一碗。确实好喝,这淡雅清香的味道也不枉念儿要做出石磨。以后每天早上都可以安排全家喝一碗! 这时候陆东回来了,在前院没见到人,就快步来到后院。呵呵,都在拿着碗喝蜜蜡水吗? 陆北看到陆东,开心的说:“师兄快来喝豆浆!灶台上的一碗是你的!可好喝了。” 众人都笑眯眯的点头赞同。 陆东端起碗,正好口渴了。喝下一大口,嗯?有蜜蜡的甜味,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锅里的豆浆还有不少,顾念一人又舀了一勺。 剩下的顾念舀到海碗里,碗边还很热。 顾念捻了一撮冰石用水化开,加入没煮的半碗豆浆里,仔细搅拌一下,慢慢淋入热豆浆里,用调羹轻轻搅动几下,静置。 顾念盯着海碗,慢慢裂开嘴直乐,豆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块状,嫩嫩的。 顾甲看着女儿的笑脸,赶紧凑上来看,海碗里是一碗白白的嫩嫩的块状物。 顾甲压低声音问:“这是豆腐吗?” 顾念点头又摇头“是豆腐,但还没完全成豆腐,要放入木框里,再压住成了四方块才算成了。” 陆宴也进膳房里来看,看念儿的神情心知是做成了豆腐! 这孩子!太了不得了。 顾念将一海碗豆腐一分为两碗,加入少量盐,用调羹搅拌几下,整块的豆腐碎成豆腐小花。 顾念对爹爹和陆叔父作了请的手势。 顾甲和陆宴一人端起一碗,用勺子挖一勺送入口中,软嫩丝滑,喉结滚动,淡淡的盐味更爽口。 男子喜欢甜味的本就不多。 顾甲和陆宴一碗豆腐花下肚,心满意足。走遍大庆,没有尝到这般吃食。这不就是贡品吗?还是自己的孩子亲手做出来的! 顾念很满意!豆腐可以做出来了。最重要的几个配比可得把控住。 现在是住在客栈里就不做豆腐了,等到了自己的地盘,再慢慢做。 豆浆吗?可以安排!等冬忍哥回来教给他做!冬忍哥今天出去第三天了,明天应当就回来了。 空青和陆东一起把碗和餐具都清洗干净。 前后院的人都美滋滋的站在院子里。 陆宴温声开口道:“今天喝的豆浆,自己知道了就好,不要向外人说。也不用打听怎么做的,该告诉大家的,到时候再说。可记下了?” 一众小辈抱拳道:“弟子谨记!” 说话间,前院传来敲门声。 陆北起身飞纵,空中虚点几步,缓缓落在院门处,打开门,就见是铁匠铺学徒拎着一个木箱。 “这是你们做的铁器,请收下吧!”膀大腰圆的年轻铁匠瓮声瓮气的递了递手中的木箱。 陆北接过来,连声道谢。 铁匠摆摆手走了。 陆北提着木箱回到后院,将箱子放在石桌前。 陆宴蹲身打开,木箱里正是十把埕亮的铁铲,铲柄是木的。 顾念笑了,铁匠铺也知道偷工减料了。用铁柄的还可以当做武器使用,木柄嘛,种花种菜也好,用作武器差了一点。 山奈也不淡定了,上前拿起一个兵工铲不停的打量。内心沸腾了,这个铁器,可用作工部和兵部,师父从哪里看到的?父王知道吗? 顾念拿着一个小铲发现了山奈的走神,顿时一愣,怎么就忘记这个敏感的小孩儿了! 顾念轻轻拍了下山奈的肩膀:“小师弟!这个铁铲是大师姐买来种花和种菜的!” 山奈看了一眼顾念,轻点了下头,把铁铲放下了。 顾甲和陆宴一对视,把铲子都收进木箱里。 陆宴吩咐陆北道:“送到车厢里!” 陆北提起木箱朝前院库房去了。 不一会儿,陆北又来后院了。手里拿着一个四方木框,和拎着一个麻袋做的包袱。 顾念了然,这是木工坊送来的豆腐框和擀面杖。 陆北打开麻袋包袱一愣,包袱里是一尺多长的几根圆木棍。 顾念弯腰拿起一根擀面杖,拿在手里摩挲,不住点头。 擀面杖是新做的,都是树木的原色,看样子是松树做的,年轮很清晰,树节也清晰,打磨得很光滑,隐约能闻见松木香。 顾念给了林氏一根擀面杖。陆安感觉屁股一紧,顾姐姐不会要娘亲用这木棍揍我吧?小心瞥了一眼顾姐姐,就见顾姐姐笑着对娘亲说:“这个是擀面杖,等到了武县,我教婶婶做手擀面,吃了以后你就会经常做手擀面吃!” 陆沫赶紧点头赞成:“吃!吃!” 陆宴轻点女儿的脑门:“你知道吃什么呀?也学会接话了!” 陆沫欢笑着抱紧爹爹的脖子。 陆安捂屁股的手松开了,虚惊一场好险! 到了宿州手擀面可以安排了! 顾念很开心。 这一趟随州府城之行收获满满。 接下来就要研究调料和菜谱了。 空青将木框和擀面杖都送进自家车厢里,木框挂在车厢壁,擀面杖放进暗柜里。上次小姐让冬忍哥做的刀削面已经很好吃了。这擀面杖还能做出更好吃的面,空青盯着擀面杖看了好久,就是一根普通的木棍! 午膳后,顾念冥思苦想菜谱,觉得很有必要做点白糖出来。 用红糖炒糖色容易焦,只能把红糖制成白糖。 顾念不想把这个方法公开,只能一个人偷偷做。超出这个时代的物品太多了,不是一件好事。 顾念也害怕被人盯上了…所以尽可能的小心行事,甚至产生放弃做出白糖的想法。 卤菜在大庆也是不曾出现的,这个菜品慢慢推出也行,只是卤菜的卤料配料,可以先去药店问问。 后天就是赏兰宴了,过了后天就该启程了,还有什么需要采买的,可别等离开了府城又要回来购买… 冬忍哥和二师兄还顺利吧?晚上快睡着的时候,顾念念叨了一句。 被顾念念叨的冬忍和陆南被关在了随州府城门外。紧赶慢赶,在离城门不到二百米时,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关上了。 两个人轮流驾马车,把马累坏了,陆南也心疼坏了,早知道没赶上,还不如慢慢走。 无可奈何,只得卸下车厢,在城门外对付一晚。 第78章 烤虾干,计划做提鲜粉 早膳后,顾念觉得今天没重要事做。 于是拿着绣箩坐在兰花边做起落地长裙,襦裙的特色就是穿上显得修长。布料的垂重感,加上宽大的裙摆,慢走起来步步生莲。再加上腰封上几条飘飘曳曳的裙带,更添风情。 顾念沉浸在做衣服的快乐中,华衣美服自古至今都是女子的毕生所爱。 杜若现在完全成了空青的跟班,就像当初空青每天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边一样。 看着杜若像模像样的洗衣服、洗碗,那欢快的小模样,顾念觉得自己并没有“虐待童工”。 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对比一下陆沫吃饭还多半要投喂,顾念想,没有妈妈的孩子都是被逼着长大的,以前的小顾念也是! 院门被敲响,陆北迅速打开院门,陆北惊喜喊了一声:“师兄!你们可回来了!” 顾念抬头看去,果真是冬忍哥和陆南师兄牵着马进了院子,风尘仆仆的,看样子是路上走得急,算路程本来应是下午到。 顾念继续低头做衣服。 “师妹!你看看这个虾蟆可用得上?” 顾念听到冬忍哥的声音抬起头,什么虾蟆?就见冬忍和陆南抬着一张油布,正铺在院子中间的青石板上晒。 顾念走上前一看,什么虾蟆!就是河虾。顿时一乐,这不正想做提鲜粉呢,这不巧了嘛不是? 自制提鲜粉主要的两种材料就是香菇和虾干,干香菇去山货铺或山珍铺都能买到,虾干如果去了沿海府城那也是不愁的! 看着顾念笑了,冬忍和陆南对视一眼,捉半天虾蟆也没白费功夫,顾妹妹有大用处呢! “两位师兄辛苦了,我正发愁哪里能买虾~蟆呢!你俩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了!虾蟆这可是好东西!”顾念欣喜的说。 冬忍蹲下,把虾蟆铺开,晒在大太阳底下,两天就干了。 顾念可等不了两天,她迫不及待的想烤干做成虾粉。 仔细收拾好绣箩,放回房间里。 这么多河虾,都是晒死的,肉质鲜嫩,辣椒炒小虾也是也是难得的补钙菜肴啊。 冬忍哥和陆南师兄也太细心了,在哪里发现的,望着油布上晒得满满的鲜红的虾,这得有几十斤了,太难得了。 干虾只要晒干了,是可以保存很久的。干虾也可以当零嘴儿吃的,补钙的佳品。 空青和杜若对虾蟆都不陌生,虽然腥味重,吃进肚子里能止饿。但也没看到这么多的虾蟆。 洗漱好的陆南又走到虾蟆边,得意的说:“你们是没见到那河里的虾蟆,可多了,我随便用手一捧,就是满满一捧虾蟆!要不是天黑了,我和大师兄还能捞更多。” 冬忍接着说“没错,估计上游、下游都是虾蟆,只是河里的水快断流了,这些虾蟆都会干涸死去,成为老鼠的口中食。” 顾念心中一紧,河里断流,那并州就麻烦了。 还是尽快离开随州,不能耽搁了。 顾念走向膳房,坐在灶膛前,添了一把柴,点燃了火。虾蟆这两天能烤干多少就多少吧,这难得的美味佳肴啊,可不能浪费了。 空青小跑着进来,嗔怪道:“小姐你怎么不吩咐我来烧火?” 顾念微笑着说:“我先摸索着怎么做,会了自然会教你,不要急啊。” 待锅里的温度升高,顾念将小竹筛里的虾倒进锅里,均匀铺在锅里,红虾在锅里还有“滋滋”声,水分还很大。 空青想去添火,顾念叮嘱道:“只能小火慢慢烘烤,大火就糊了,这个烤虾蟆可讲究火力了。” 空青点头:“小姐就放心吧!我小心着呢!” 顾念不时把锅里的虾蟆翻个面,空青小心的不时添一点柴。顾念想,要是有一个小烤箱就完美了。 直到锅里的虾蟆变脆,虾壳一捏就碎成了粉,空青抓一把用力一捏,真的成了虾粉了。 干虾起锅了,都放进油纸包里,空青赶紧去院里装一筛虾蟆继续烤。 顾念拿一个竹筛放在石磨的槽口下,竹筛里垫上一层油纸。打开石磨的动盘,用干净的布巾擦拭干净动盘和定盘的湿气。抓一把干虾放进磨孔,推动手柄,淡红色的粉末从定盘四周流入底盘的勾槽,腥味很淡了,只有虾粉的鲜香味。 一竹筛干虾磨完,沟槽里也快堆满了虾粉,这个磨好的粉类可不会自己流向槽口,只能手动用竹刷轻轻的扫到槽口下的竹筛里。 顾念捻了捻磨好的虾粉,很软滑,但还得用粉筛过一遍筛。 空青的第二锅干虾烤好了,送给顾念后,拿着空筛又接着去烤虾干了。 冬忍稍微休息了一下,这会儿过来接替了顾念的推磨工作。 顾念腾出手了,去车厢里找出粉筛和簸箕,簸箕放在青石板上,顾念垫上几张油纸。将磨出的虾粉倒出少量粉筛里,左右晃几下,细小的粉末从粉筛孔里,落到下面的簸箕里。粗糙的颗粒大的,不能筛下去的就都留在粉筛里,顾念起身将粉筛里的粗粉倒进磨孔里磨第二次。 簸箕里的油纸上就是细小的淡红色粉末,顾念点点头,满意极了。 三个人的流水线工作,有条不紊,这种体验是不曾有过的。 虽然忙碌,却很充实。想着到了武县就能这样不紧不慢的生活,顾念觉得没什么不好。 回不去现代了,过好每一天,开心就行。 整个下午,空青、冬忍、顾念三个人重复做着同一件事。其他人偶尔也来换换手,心里都不解小小的虾蟆还要烤干?磨成粉。 顾念只是说有用,没和香菇粉混在一起,鲜味要差许多,所以暂时解释不清。 直到太阳落山,三个人才停下休息。 院子里油纸上的虾蟆还剩小半,明天还得继续烤虾、磨虾粉、筛虾粉。 这是酒楼菜品的提鲜料,既要高品质,又要保密。 筛好的虾粉,顾念先用油纸一斤一包的包起来。三个人从午膳前忙起,忙到晚膳前,也磨好了十二包虾粉。 山奈确认了,大师姐才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从吩咐师兄们种兰花到贡茶再到蜜蜡,昨天大师姐解释石磨的用法,做出那个口感尚佳的豆浆,再到那个铁铲… 山奈心惊了,大师姐怎么这么聪慧?难怪父王提出让世子哥哥娶大师姐为世子侧妃时,师父当时暴怒的翻脸… 看来这群人中,最深藏不露的人不是师父而是大师姐啊! 山奈抿了抿唇角,大师姐啊… 第79章 王府里和四喜叙旧(一) 早上做早课时,山奈偷偷观察大师姐和大师兄对招。 大师姐明明内力高于大师兄,但大师姐太阳穴平平的,和大师兄明显不同。暗一不是说过,内力深厚的人才会在太阳穴显露吗? 山奈有些迷糊了。 从昨天起,重楼竟然没让我推他了,山奈瞥一眼重楼和杜若,这么快就明白了神功不是一日能成的了? 山奈轻扬了下眉头,向膳房走去。 顾念和冬忍对招也发现了不同之处,冬忍入九境一年多了,怎么内力和我差了那么多,难道我是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 顾甲把顾念的疑惑看在眼里,没有任何表情。 刚用完早膳,陆北就来后院禀报顾甲:“师伯!王府的周侍读来了,在前院。他带了几辆马车来拉兰花。” 顾甲闻言起身掸掸衣服,往前院去了。 是了,今天是王府的赏兰宴。 山奈听闻王府来人了,立即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念和空青回到膳房继续烤虾,磨虾粉,杜若跟在一起坐在灶前添柴火。 冬忍和陆氏三兄弟将兰花一盆盆搬进王府的马车,四十盆兰花装了四个车厢。 周侍读见兰花装好,起身告辞,向顾甲和陆宴拱手道:“下官先行一步回府布置兰园,二位镖师午时前赶到即可,也可先去找喜公公叙叙旧!” 顾甲和陆宴抱拳行礼相送,送到客栈门口才往回走。 “顾兄!”陆宴道,“王爷相赠庄子,我俩受与不受?” 顾甲道:“长者赐,不敢辞!得受。兰花卖的银子给予王府。若果王爷不接受,以后的茶园收益当分得王爷二股。陆弟看如何?” 陆宴笑了:“甚好!” 回到院子,顾甲向众弟子叮嘱:“今日随州,宿州两府的官员齐聚,富商巨贾不少,你们就待在院里,不要出门以免冲撞了贵人引起祸端!” 众弟子抱拳应允。 顾甲和陆宴坐到石桌前泡了杯茶,慢饮交谈几句,稍坐片刻,看时辰到了巳时,去前院马厩牵了马赴宴去了。 正在筛虾粉的顾念目送着爹爹和陆叔父出了院子。 冬忍头也不抬的推动着手柄,这般好用的石磨也是小姐琢磨出来的。记忆中家里有个石磨,很大的一个,冬忍记得每次驴拉磨时,爹爹总是用一块黑布蒙住了驴的眼睛。 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推动的石磨,真是方便了不少。 冬忍不时往磨孔里添加一把干虾。 空青不时叮嘱杜若几句,只要文火,不要大火,说了几次不要杜若帮忙,这小丫头特拧巴,非要添火。空青只得随杜若了。 顾念看了看油布上的虾,午膳后就可以烤完了,还是加油干吧! 顾甲和陆宴往郑王府而行,东大街今天沸腾了,大街上的马车就像流水一般,不少侍女小厮随着马车疾行,看这架势,女眷不少。 顾甲和陆宴没有关注车流,沿着街边稍微加快了速度。他俩都是一身锦服,身上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佩饰,所以在前行的人群中也没引人注意。 快到王府时,王府院墙外的路边停满了马车,王府的不少官员、幕僚都在王府门外迎客。 这样的宴会,王府的主子自是不会出门迎客的,都够不上让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出来迎接的身份。 王府的正门紧闭,手握回帖的官员、富商都从正门旁边侧门进,而女眷都是从王府外墙的大门进入。 四喜满脸笑容的对冲他行礼的人点头示意,目光不时扫向路边,他的任务是迎接二位爷,这怎么还不见人?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四喜是郑王府品级最高的太监,假如郑王爷当了皇上,那四喜就是御前总管大太监。所以对四喜行礼的客人不少。 终于,四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迎向顾甲和陆宴,朝后一摆手,两个小太监连忙上前接过缰绳,牵着马去王府正门的左上侧马厩,拴好,添加了水和料草。才小跑着去追喜公公了。 四喜引着顾甲和陆宴进了上次去的前厅边的侧厅。虽然是侧厅,规模可不小。 同样在上首摆着一张宽大的蟒纹圈椅,下面两列一样摆着小几和圈椅,厅内没有蟒纹大柱。 估计王府这样的小厅不少,方便王爷接见拜访的官员。 待顾甲和陆宴坐下,四喜坐在陆宴下手,朝门外一抬手,上茶的侍女、上瓜果点心的小厮鱼贯而入。 顾甲点点四喜:“喜哥不用客气的,和我们兄弟别讲究这些。不习惯!” 四喜可不依:“今天我领二位爷进来,必引起了旁人的重视。就是做给旁人看,戏也要做足!” 陆宴隔着小几拍着四喜的肩膀哈哈大笑。 三人相视皆大笑。 四喜接着说:“二位爷的庄子契书已到手了,程长史亲自办妥的,只是庄子比较荒凉,里面的房舍尽数被火烧毁了。” 四喜又道:“前任庄主是武县的周老爷,儿子不学无术。听说周老爷要卖庄子,就纵火烧了院子。”四喜摇摇头,接着说,“程长史正联系工匠前去建宅子,不知二位爷有没有要求?若有,早些提出,好让程长史安排。” 顾甲点头:“宅子的样图不久前请人画出了。” 四喜问:“样图可带来了?” 顾甲道:“今日事多,就不叨扰程长史了!宅子等我兄弟俩去了武县再建不迟!” 四喜嗔道:“二位爷这就是见外了!府里还有位邹长史。这点小事不至于叨扰了程长史。二位爷的事王爷可一直惦记着呐!” 四喜又补充句:“王爷说了,等二位爷新宅落成还要去小住的,咱们四个还一起烤肉吃!” 话刚说完,三人再次哈哈大笑! 顾甲从怀里掏出图纸递给四喜,四喜双手接过,慢慢打开细看,突然眼睛一亮,饶有兴致的一手抚着光洁的下巴,全图看完,双手一拍:“妙啊!二位爷!这回请人画这样图可是下了本的吧?程长史看了得约见画图的高人。” 顾甲和陆宴一对视,顾甲道:“这是去海城府遇见的高人请他画的,现在可不好找了。我们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遇见的。他四处云游,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海城府。” 四喜闻言轻叹:“可惜了,可惜了!程长史看了画图这次得心痛几天了…” 顾甲道:“那还是不给程长史看了,我们兄弟到了武县自己找工匠建宅子。” 陆宴附和:“就是!省得给程长史添堵了!” 四喜盯着图纸,这宅子样式与京城、随州府城都不一样,布局一目了然,简约大气。这下人院更是简约,又显得气派。最妙的是养鱼的回廊,也不知给王爷院子里挖一条回廊养些锦鲤可行得通?不行,这图纸必须给程长史过目! 四喜圆滚滚的身子站起来,拍了拍顾甲和陆宴:“二位爷稍坐,我见下程长史就来!样图不给他看一眼,等他去了你们宅子,那还有得闹!” 说完也不等答话,急匆匆去找程长史了。 第80章 王府里和四喜叙旧(二) 顾甲和陆宴面面相觑。 陆宴小声道:“念儿丫头可得多叮嘱些!在状元楼差点就出了乱子…” 顾甲不停点头,心里也记住了,没事就陪着念儿,该隐瞒的还是要隐瞒。 四喜出了小厅,抬手招来小厮:“程长史在哪个小厅?” “回总管!程长史在兰园登记要买花的客人名录!”小厮恭敬回答。 四喜朝兰园走去,经过几个院子,绕过几条廊桥,就见一群官员和一群商人把程长史围得水泄不通… 四喜凝聚内力轻咳一声,围观的人抬头看见是喜公公,大喜过望,朝喜公公拱手行礼。 四喜尖声道:“咱家找程长史有事相商,失陪了!吴侍读,接替一下程长史的活儿!” 吴侍读拱手应允。 呼啦啦,人群瞬间淹没了吴侍读。 程长史抹了把汗,可累坏了,赚钱太辛苦了,一会儿和王爷聊聊,月俸该涨了,原定二百两一盆的兰花,硬给购买的人自愿涨到了三百,还嫌弃便宜了! 这二位镖师也是的,怎么就不能多找些兰花,王府好几年没办宴席了,这次因着兰花,圆了多少人的面子就为了见王爷一面。 四喜喊醒云游的程长史,“程长史啊!咱家给你看样东西,你可不要激动!吴御医可不在跟前。” 程长史侧望胖公公:“胖子啊!你哪次都这么说,我可没一次激动过!” “哼!”四喜没好气,“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将手中握着的图纸递给程长史。 程长史双手接过,站在廊桥打开一看,愣住了,拉着四喜坐在廊桥上,眼睛盯着图纸,一点点的移动,眼珠定住,左手用力一拍四喜的大象腿。 四喜嫌弃的瞪了程长史一眼,蠕动着胖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结果不一会儿程长史又用力拍了一下四喜的大腿。 四喜往四周扫了一眼,没人!双手撑地,往左一挪,离开程长史一丈远。 每次都是这样见了喜欢的东西,就拍别人的大腿,自己的一下都舍不得拍,谁的大腿还不是肉长的? 程长史第三巴掌拍到了廊桥上,手疼得一哆嗦,转头张望,那胖子离他远远的,够不着了。 程长史爬起来,朝四喜跑去,“快快快!画图的人在哪里?我要和他请教一二!” 四喜冷冷的瞥他一眼,“见不了画图的人,云游四海去了,这是顾宅和陆宅的样图,我且问你,王爷的院子里可不可以挖这样的回廊养锦鲤?你有空了掐指算算!” 听说见不了画图的人,程长史不停的抚着胸口。这可恨的胖子! 等等!这是顾宅和陆宅?程长史再次盯着图纸,不住的点头!这个云游的人是个女子!这图纸旁边标注的簪花小楷明明就是女子的笔迹! 女子?程长史一愣!顾镖师的女儿芳龄十三,陆镖师的女儿才不到四岁! 哈哈哈!顾镖师深藏不露啊!程长史捻须颔首! …罢了,顾镖师既然刻意隐瞒,我且成全他吧! 程长史张开右手五指,念着易经心诀,手指不停掐算,须臾,脸上露出笑容:“胖子!王爷的院子可以挖回廊,这次你立功了!” 四喜笑出眯眯眼:“那这宅子怎么安排?” “石匠、木工,基建工明日一早启程,晚间我会安排好!”程长史回答。 四喜满意了:“那这图纸?” 程长史道:“我让人复画下来,样图退给你!” 四喜更满意了:“好了!咱家陪客人去了!你且自便吧!” 四喜迈步朝正堂的小厅而去,步履匆匆,足尖着地。 看着去而复返的四喜,顾甲和陆宴给他添了一盏茶。四喜喝了一口,遗憾的说:“那点兰花都不够抢的!二位爷也不知道多找些。”又压低声音道:“涨到了三百两一盆,可不是程长史临时加钱,那些商贾自愿的,还扬言价高者得。” 顾甲和陆宴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有些不安,不就是一盆花,这样哄抢会不会对王府名声不好? 四喜看着不喜反忧的顾甲和陆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出言安慰道:“这是王爷的地盘,一切都在程长史这老狐狸的掌控之中。他就是与这些人打交道的,坏不了王爷的名声!再说这兰花的品种好,千金难买!要是在京城办赏花宴,那些酸腐文人吟几首酸诗,更是了不得了!一盆就要卖出天价。” 顾甲道:“王爷给我们兄弟买了庄子,那这兰花卖的钱就让程长史收起来,后面他还要安排工匠修宅子。我们兄弟看着这么多银子心里不安。” 四喜自是知道顾甲和陆宴的品性,辛苦走镖一年赚个一二百两就心满意足了,这笔巨款可不就是那飞来横财? 四喜拍拍顾甲的背又拍拍陆宴:“成,我做主替二位爷把这事给办了,一人拿一千两可行?到了武县还要等一个多月宅子才能建好,一家老小这么多人不得吃吃喝喝?”又压低声音,“别看随州宿州风调雨顺的,好多地方不会安稳,粮食二位爷可得买足了。程长史每天掐指算来算去,神经兮兮的说不妙不妙,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银子么?顾甲自认家里是不缺的。陆宴家有林氏打理两个铺子,家底比顾甲厚了不少。就拿一千两吧,要是王爷知道了,肯定是不依的,还会补贴他自己的私房银子。 想明白了,顾甲道:“就一千两,多的再也不要了。没有王府,这些兰花我们兄弟变卖不出这一千两,足够了足够了。” 四喜安慰道:“成了,成了。包在我身上了。” 陆宴笑嘻嘻的摸摸四喜的大肚子:“喜哥还是我们的喜哥!” 四喜道:“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随州去宿州也才几天的路程。行了,也要开宴了。爷可叮嘱了让你俩露一脸的,省得被不长眼的给冲撞上了!” 顾甲和陆宴对视一眼,站起来,等四喜晃悠悠的走在前面,才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今天可不就是为了扯着王爷的大旗拜拜山头吗?今天在王爷身边露个脸,以后有得罪之处,别人一打听,不看僧面也得看王爷这尊大佛面! 归隐田园说得容易,就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自己不惹麻烦,也怕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何况是曾经当过皇子武师傅的顾家和陆家,有心的人会一直记得的。 第81章 赏兰宴 宴席开在兰园旁边的松院。 平常空旷的院子,只零星摆着几株形态各异的矮脚松。 此时院中摆满了酒席。 大腹便便的富商,也有身形精瘦的老者,眨巴着精明的眼睛,互相寒暄,试探着交谈,寻找合作的商机… 有身着官袍的官员,正襟危坐在桌边,不时有献媚讨好的商人上前行礼,混个眼熟,好图便宜行事… 也有小官小吏相谈甚欢,饮茶致意… 所有人一边相互寒暄,一边留意着院子中间的亭台楼阁,那里摆了一桌宴席,毫无疑问是为郑王爷准备的。 远远的,从廊桥上走过来一群人。最前面的那人玉冠束发,象征身份的红色蟒袍玉带加身,身材魁梧,四十上下的年岁,剑眉下的墨眸扫过,不怒自威! 可不就是王府的主人郑王爷么! 待王爷进入亭中,四平八稳的面对院中人站定,所有人都跪着行礼叩拜“拜见王爷!” 郑王爷轻抬双手:“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本王偶然获得精品寒兰,心中甚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办了今日的赏兰宴与诸君共赏。略备水酒,请诸君坐下用膳吧。” 众人看向亭中,除了王爷和世子,四喜公公,程长史、两州知府,两州刺史外,还有两位身形挺拔的锦服男子。 众人都疑惑的慢慢坐下,猜测这两位锦衣男子的身份。 程长史举杯代王爷敬在座赴宴客人,众人皆受宠若惊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却也知收敛,不敢大声喧哗。 顾甲和陆宴先站起身举杯敬郑王爷。 四位知府、刺史虽心中好奇这两人的身份,无官身,没有佩戴证明身份的玉佩。但在坐的都是官场的狐狸,不动声色的正襟危坐。 平常不苟言笑的王爷此时换上温和的笑,摆摆手示意顾甲和陆宴坐下:“二位师弟不必多礼!” 师弟… 四位知府、刺史心惊。王爷哪来什么师弟? 顾甲和陆宴又举杯敬世子爷。 丰神俊朗的世子爷站起来,恭敬举杯回礼:“当不得二位师叔的敬酒!” 王爷再次示意顾甲和陆宴坐下。 王爷拿起酒杯道:“今日是为我两位师弟的接风宴。”又微笑看着宿州知府吴庆喜和刺史蒋霸解释道,“我师弟此番将去宿州武县落户。” 余下用意不说在座的各位都明白了。 顾甲和陆宴举杯敬吴知府和蒋刺史。 吴知府和蒋刺史也坐不住啊,世子爷都起了身,他俩还能越过世子爷吗?立即起身和顾甲、陆宴满饮此杯,再落坐。 侍女继续斟酒,顾甲和陆宴起身敬了随州的胡知府和王刺史,胡知府和王刺史也起身承了酒。 至此,在座的都明白了王爷是给两位师弟撑腰了! 吴知府和蒋刺史心中暗自思忖,宴会结束后,要提点武县赵县令一二,可别糊里糊涂的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王爷连世子爷的小郎君出生都不摆宴席,唯独给这不知什么名头的师弟撑腰,可要好好打探一番,这师弟是什么名头?怎么这么多年不曾听说王爷有两位师弟?王爷师承何人? 席间众人各怀心思… 胡知府不停给程长史使眼色,程长史举杯邀胡知府:“喝酒!喝好吃好!” 胡知府知道想从这老狐狸嘴里套出话可不容易,又想到这两尊大神是去宿州武县落户,心里又稍安。只是宴席散后,前来打探消息的人不少,可自己掌握的情况就这么点儿… 同样心神不定的还有吴知府,吴知府看向站在王爷身边打瞌睡的喜公公一眼,这位也是个心大的,侍候王爷呢,还能睡着… 蒋刺史不停打量顾甲和陆宴,长得嘛也是好颜色,只是这男子长得好到底不是女子。王爷说是师弟,看他二人通身气度不凡,只是看不出内力深厚。难道是深藏不露? 郑王爷把在坐诸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该他退场了。 王爷站起来,在坐的赶紧都起了身。 王爷道:“本王去更衣,诸君且自便吧!” “恭送王爷!”众人皆恭敬行礼相送。 喜公公睡醒了,紧跟着王爷往亭外而去。 世子爷陪着吃了几口酒,也更衣去了! 其余的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蒋刺史是武将,先沉不住气了。瞥了一眼程长史,起身对顾甲和陆宴一抱拳:“在下随州刺史蒋霸,请教二位师承何门何派?” 刺史在朝中都是将军,一州刺史位居四品。 顾甲和陆宴立即起身恭敬抱拳:“我兄弟二人皆是武学传家,先祖自创的剑法和刀法,没有门派。” 蒋霸的浓眉似两只毛毛虫不断扭动,心里思忖,王爷绝不可能拜师学些雕虫小技,看来是不便透露了。 程长史捻着下巴的短须道:“他们师兄弟没有参与江湖排名,不知蒋刺史可听说青阳剑和挽云刀?说的就是他俩。” 蒋刺史一怔:“原来是两位镖师?”然后哈哈大笑,手指虚点程长史,“好你个程狐狸!江湖传言,青阳剑在庐州遇劫镖,隔空取山匪首级,你还说他俩没有参与排名?” 蒋刺史快步走到顾甲和陆宴身前,恭敬抱拳一礼:“蒋某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顾甲和陆宴抱拳还礼:“不敢当不敢当!” 蒋刺史道:“作为武将,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某都略知一二。青阳剑和挽云刀虽没有参与排名,江湖上都留了不可逾越的地位。二位镖师太谦逊了!” 王刺史闻言,也起身恭敬对顾甲和陆宴抱拳一礼。 顾甲和陆宴抱拳还礼。 程长史起身道:“二位镖师,王爷还等着你们二位呢!快些过去吧!” 这是给顾甲和陆宴解围了,行礼来行礼去,看着都累得够呛! 顾甲和陆宴离席,郑重向众官员抱拳告辞! 只是镖师吗?两个知府内心腹诽。 蒋霸出自武将世家,他的爹爹曾经是骠勇大将军,对前朝和后宫中的事自是了解,在蒋霸出任随州刺史时,老将军就将朝中的大小事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都告知了蒋霸。虽然没有见过顾甲和陆宴,蒋霸对青阳剑和挽云刀的威名还是清楚的。 当年的骠勇大将军和顾甲的爹爹切磋武艺,只三招就分出胜负… 武学渊源,博大精深! 蒋刺史看着二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第82章 父女俩的温馨日常 出了松院,四喜果然等在廊桥上。 四喜撇嘴:“看着那些人就困得不行。虚假得很!” 顾甲和陆宴也虚抹一把汗。 陆宴揽着四喜道:“左一礼右一礼,心里不痛快得很!还是出来了爽快!” 顾甲对四喜道:“喜哥,我们得去和王爷辞行了,到了武县事情不少,不能再停留了。” 四喜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是得走了,记住我交代你俩的。无论如何,随州和宿州都乱不起来。放宽心!” 顾甲颔首:“喜哥叮嘱的,弟弟们自是记得的。” 四喜把顾甲和陆宴带到偏厅,郑王爷果然坐在那里品茶,见他们进来,立即给他们三个一人斟了一杯。 “明天师弟们要走了,我也不留了。四喜把你俩的事都说了,就按你们的要求办吧。”郑王爷温声说:“就没见过你俩这么没出息的!还怕银子多的。” “师兄!”陆宴打断王爷的话,“我们生活在乡野之间,能自给自足,这才是我们的乐趣。” 顾甲也点头附和:“师兄就等着我们育好茶苗的喜讯吧!” 王爷这才露出开心的笑:“这等好茶的确要费些心思,也罢,人各有志,师兄听你俩的。” 顾甲和陆宴起身恭敬抱拳行礼向王爷告辞,四喜陪着一起,边走边叮嘱:“程长史明早去客栈送行,喜哥就不去了!” 陆宴道:“知道了。弟弟还得提醒一句,喜哥还是瘦点的好。” 四喜拍拍陆宴:“记下了,下次再见就会瘦了!” 一直送出大门外,看着顾甲和陆宴走远,四喜才回去侍候王爷。心里不舍得很,只有自家王爷、顾甲和陆宴,才把他四喜当正常男人相待… 回到行云客栈后院,看到女儿坐在石桌边做衣服,顾甲缓了一缓。 四喜把宅子图纸还回来时,指着图纸上备注的籫花小楷点了点,顾甲当时没明白,现在明白了… 庆幸的是只程长史知道了。 财迷顾念正在算兰花能卖多少钱呢!听到脚步声才发现是爹爹回来了。 顾念从瓦罐里打开水,泡了两杯茶。 站起身,等爹爹坐下,把茶端到爹爹身前,才重新坐下。 顾念把衣服都收进绣箩里。微笑看着爹爹:“是不是我们明天可以启程了爹爹?” 顾甲捏捏眉心,温声说:“已经和王爷辞行了,明天早膳后启程。” “那…兰花可卖了?”顾念安抚着激动的心。 “再来五百盆都不够抢的!”顾甲笑了,“抢不过的商贾就把兰花抬了一百两的价,还是不够抢。邹长史还在协调怎么分配…” 顾甲和陆宴在廊桥上看到被包围得焦头烂额的邹长史就忍不住笑了。 “三百两一盆?”顾念喃喃道,“这是疯了吗?这是典型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什么?”顾甲问顾念,“念儿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那些有钱人疯了。一盆花炒到了三百两!”顾念愤愤不平。 “往京城去只怕会更疯!”顾甲淡淡道,“京城的大儒好几位呢,巴结大儒的世家,花千金买一盆的都不是少数。何况这寒兰是兰花中的上品。” “这次王府的程长史帮我们买庄子花了一千六百两。庄子里有良田一百二十亩,山地三十亩,山林二十亩。他安排了石匠、木工、砌房子的师傅明日先行一步了。”顾甲缓缓道,“房子需要多少青砖,瓦片、青石板,等的数量王府的工房昨晚都计算出来了,还有房椽、梁木、门窗户扇需要多少材料都算好了。初步计算建一个宅子得一千八百两,后面还有家具的配置…” 顾念一愣,她当时画图纸时完全忽略了房子的造价,如果没有意外的兰花收入,新家的房子建好家里的存银就所剩无几了,汗颜,大意了… 顾念听爹爹接着说:“兰花如果没有王府,凭我们自己出手,卖不到这个价钱,反正是意外之财。再加上买庄子和建宅子是程长史一手操办。我和陆叔父决定各自收一千两,够我们开酒楼了。念儿觉得呢?” 顾念点点头:“爹爹和陆叔父的决定自是深思熟虑的,念儿没有意见。宅子仅材料就要一千八百两,还有人工也是一笔大数目。意外之财不能贪心,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 顾甲欣慰的颔首:“念儿能明白就好!建宅子是大事,由建王府的匠人监督建造,住一百年房子都不会坏。” 顾念咂舌,建王府的工匠都安排出来了,郑王爷这是真的照顾爹爹和陆叔父啊!这比吴王爷有人情味多了。 可不就是人比人气死人嘛… 顾念问爹爹:“爹爹,从随州府城去宿州武县还要多久?” 顾甲道:“走官道就快多了,出了随州府城,经过随州的安县,羚县就到了宿州。再经过宿州的灵县、理县、宝县就到了武县。” 还要经过五个县和一个府城,应当五天就够了吧,顾念想着。 陆东师兄那个车厢里还装有几麻袋彩玉呢,看样子跑不了快。这个彩玉都看到了,也不好收进空间。 顾念和冬忍空青今天磨完虾粉,就把忍冬、笋丝,鱼鳞草都收拾好了。狼皮只能放车厢里,假如投宿不方便还只能睡狼皮上。 等天黑,这十六盆兰花可得先收了,还有石磨。 “念儿!”顾甲看女儿又陷入沉思中,担忧的喊了一声。 顾念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爹爹不用担心,我是又想事情入神了。” “我和陆叔父商定了,以后种出茶了,给郑王爷二成股份。第一感谢他对我们两家的维护之情。第二茶叶的利润太高了,目前市面售卖的全是晒干的茶。有王爷的股份,就能方便行事。念儿觉得呢?”顾甲轻声询问顾念。 顾甲现在大事都问顾念的意见了。 顾念点头:“这个自是应当的,首先我们是在郑王爷的封地,什么东西都越不过他。其次,我们两家承了王爷那么大的情,也应当回报一二。”炒制的茶叶问世,势必抢占了市场,动了别人的蛋糕,没有王爷坐镇,很难守住茶园。顾念觉得给王爷四成股份才合适。 只是现在茶叶还没种出来呢,现在谈分成太早了。 顾甲唇角勾起,他就知道女儿是明事理的。顾甲很满意家里的氛围,他也决定做一个明事理的长辈,而不是动辄以孝道压人的长辈。 父女这样温馨交谈的画面,陆宴在前院看了又看,忍住了来后院喝茶的冲动,只为顾兄开心。 看着把四只兔子喂大一圈的胖闺女,陆宴也笑了… 第83章 离开随州府城 一夜无话,次日早膳后,前后院把行李全部收拾好,该放进车厢的都放进车厢,随身携带的都放进包袱了。 冬忍把膳房收拾好,一应物品归置妥当,才去东厢房查看山奈的行李有没有遗失,很好!是个能让人省心的孩子! 差不多到辰时了,程长史还没来,所以只能等会儿了。 昨天喜哥说程长史会来,应当也是王爷的安排。 四个车厢都从库房里抬到了院子里,顾甲叮嘱山奈暂回后院东厢房,程长史是见过他的,山奈得回避。 这时,程长史终于到了,没有佩戴象征官员身份的腰带,着一身石青色锦缎长衫,头发束成绾髻,玉冠籫发。 程长史身后跟着一个王府护卫,负责驾马车的。 顾甲和陆宴率众弟子向程长史行了揖礼,程长史拱拱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递给顾甲,缓缓道:“这是王府送给陆夫人、顾小姐、陆小姐、陆公子以及各位郎君、小娘子的礼物清单。都在车厢里,就不一一搬下来了,车厢带走吧,到了武县自己分配。” 程长史又补充道:“建宅子的工匠都已经出发了,诸事有领头的范管事负责,二位镖师不必操心。去武县一路就不必连日赶路了。” 顾甲率众人行揖礼:“多谢王爷赏赐!多谢程长史辛劳。” 程长史微笑受了礼,“我先回王府复命了,各位也启程吧!”转身带着护卫出了院子。 院子里又多了一辆包了铁皮的车厢,顾甲浏览了一下礼单,眉头拧了几下,将礼单递给了陆宴,陆宴没接,“顾兄收起来吧!” 又一次收到王府的打赏,还是整整一马车,顾念为这些大人物的做派心惊,这每年打赏出去的礼物得多少钱啊! 重楼去后院东厢房拉着山奈的袖子并肩出来了,这么多天的相处,山奈对重楼已经是无下限包容了。 陆东的车厢里除了几麻袋彩玉,还有几包草料,冬忍将重楼和杜若提溜进了车厢,关上了车门。 陆东驾马车出了院子。 陆南骑马走在第二位,一路上他要负责找水源和打理投宿诸事。 第三位是陆北,拉着郑王府的礼物车厢。 第四位是陆宴,拉着妻子儿女。 第五位是冬忍,拉着顾家的车厢。 第六位、第七位是空青和顾念,轻装简行。 第八位是顾甲,拉着山奈。 长长的队伍出了行云客栈,走在东大街上,往城门而去。 宅了这么多天,被囚禁的鸟儿出了牢笼,除了顾甲和陆宴,骑在马上的众人心里都舒坦了。 早晨的东大街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铺门大开,掌柜的和伙计都在清理货品,打扫卫生。 毕竟是在有王府存在的东大街,所以两边街道都没有摆摊和挑担售卖的商贩,街道宽敞,商铺布置井然有序。 出城的行人车辆不少,都顺着街道右边而行,想必很多都是昨日来参加赏兰宴的商人和官吏。 不少马车车厢四周的窗口披上了厚重的帷幔,想必是家中的女眷,遮挡得严严实实。 顾甲这行人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每个人都背着刀或剑。 看着也不像是不好惹的样子,马背上的郎君瞧着都是俊朗不凡。 偶尔也有不少窗帘慢慢露出一个角落,一双好奇的眸子往街上张望,然后又似受惊的小鹿快速掩上窗帘。 间或也能听到车厢里传出严厉的妇人斥责声,小姑娘嗫喏的辩解声。 顾念暗自庆幸没有穿到那些足不出户的闺房小姐身上,那样的人生了无生趣。 随着车队缓慢前行,总算到了城门口。 还是两列戎装的兵士分列而立,只平淡的扫视着从面前走过的车辆行人。 出了城门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出现了三岔路口,马车车队缓慢分别朝三个路口分道行走。 陆东直接走中间的官道,一路南下。 再行了一盏茶的时间,路上的车辆都慢跑起来,陆东也不例外,马鞭刚挥出响声,马的四蹄都跃起,路上扬起的灰尘满天飞。 在府城歇息了这么多天,再次纵马而行,顾念的心情再也不似当初出逃时的心境了,全身心的放松。对未来的迷茫也消失了,他们正在往家的方向飞奔,虽然房子还没建好,但也确定了,家就在那里! 顾甲不时侧望几眼女儿,那欢快是真的,那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的开心也是真的。 手拉缰绳的顾念坐在马背上,身后的披风被风吹起,飘扬在身后,高束的头发被风吹得迎向空中,脸上带着浅笑…这场景,直到顾甲老去,还在回忆着今天的这一刻… 顾甲无比庆幸带着陆宴重觅新生。面对权势,不妥协,不畏惧,哪怕再难,也得去面对和抗争。 山奈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出了府城,远离了王叔,就不必再躲着藏着了。到了武县,我就成了真正的山奈,只有这群人才知道自己底细的山奈,那又如何,他们是和我坐在一条船上的。 随州是个水分很充足的州府,虽然同样没下雨,但沿路看到的河流并没有露出河床。湖泊虽然不是存满了水,六分满还是有的。 禾苗在水田里绿油油一片,长势喜人。已经四月底了,顾念看到了路边的河里有很多鸭子在戏水,赶鸭人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慢慢把不听话的鸭子撵到队伍中,再一脸惬意的望着鸭群。 是啊!再过两个月这半大的鸭子长大后就会下蛋了,下了蛋就有了进项… 路边见到的房子大多还是泥坯房,这种泥坯雨水洗涮多了容易垮塌,顾念记得一种搭建泥坯房的方法:墙壁两边用厚木板固定住,把混合了碎稻草杆的泥土倒进厚木板间,使劲夯实泥土,经过千锤百炼的泥土砌成的墙也比泥坯房牢固。 假如武县也是泥坯房多,顾念想,我不妨让他们试试建这种夯实的泥墙。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官道慢慢进入山林间,没有了太阳的照射,林间显得暗沉。马蹄声惊得鸟儿不断拍着翅膀飞出了林间,偶尔也能看到肥美的野兔四处逃窜… 空青惊喜的看着肥兔子,很想给它一弩箭,看到小姐瞥了她一眼,才笑嘻嘻的移开视线,专注着前面的路。 第84章 投宿遇黑店(一) 太阳正当空,午膳时间到了。 陆东勒住缰绳“吁”了一声,马队停下了。 官道边是一条河,林子里长满了青草,是个休整的好地方。 几个小郎君迅速卸下车厢,把马儿赶进林子里吃草喝水。 冬忍还是先搬下泥炉瓦罐烧水。 陆南拎着两只水桶去打水,他在水草里找了找,没有虾蟆了。河里的都是小鱼,提不起陆南的兴趣。 烧好水,冬忍接着热羊肉汤和馒头。虽然在客栈里的生活也不错,冬忍还是喜欢吃家里准备好的馒头、肉饼和坛子肉。 顾念和空青惬意的躺在吊床上,昏昏欲睡时,顾念看到了站在吊床边的山奈和重楼,好家伙!那两双眼巴巴的小眼神… 顾念从吊床里跃下,凝力托着山奈的后背,轻轻将山奈抛进了吊床里,山奈拉了拉衣服,伸直双腿,先往左再往右抵着吊床一晃荡,吊床就像秋千一样晃悠着。 重楼急了,对着空青嚷嚷:“二师姐,我也要睡吊床。” 空青笑嘻嘻的跳下来,如法炮制把重楼送进吊床。这下,两个娃娃可开心了,自娱自乐晃悠着吊床。 顾念纵身一跃,上了林子,站在树梢四周打量一番,连绵起伏的树林,也不是深山老林。在树梢上纵跃几息,又返回休整的地方,缓缓落地。轻功需要勤加练习,也要掌握平衡技巧。 午膳后,餐具快速清洗放入收纳筐搬进了车厢。所有的行囊都收拾好,山奈和重楼对着吊床还是一脸不舍。 冬忍拍拍重楼的肩膀,“明天中午再睡。要赶路了!” 重楼和山奈才走向各自的车厢。今天的午膳山奈吃得好饱,还是大师兄炖的羊肉好吃,那个馒头泡在羊肉汤里还不错… 重新启程后,马儿直接奔跑起来,在客栈关了这么多天,今天也知道撒着欢儿跑了。 现在是进入了宿州的安县,为了赶路方便,晚上就不进县城投宿了,经过路边的小镇,有客栈就住下,没有就宿在官道边的林子里,反正都习惯了。 陆南记下了师父的叮嘱。 睡在哪里都没有关系,跟师父走镖时,树上都睡过整晚,何况现在还有经师妹提点做出来的吊床。 疾跑两个时辰,陆东的马降了速,鼻孔大张,喷着热气。 五辆马车,就路东的马车装得最多,六麻袋玉石够沉了。 后面的马都慢下来了,太阳快下山了。 陆南打马前去找客栈了,如果没有客栈,就准备宿在林子里了。 陆宴的记忆中前面有个小镇子,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 慢行半个时辰才见到陆南骑马回来接应,见到陆东就说:“大师兄,前面是西野小镇,有个很小的客栈,房间不多了,已经住了一家赶路的人。我没定房间,他们人多,房间不够我们住了。” 陆东路两边看了看,不见河流,用水不便就没办法饮马,做饭,洗漱。 继续慢慢往前走,前面官道出现了岔路是进镇子的,太阳下山了,没有河流,不利于夜宿树林,也不能继续前行了。 陆宴道:“还是勉强去客栈投宿一晚吧!地方小,都当心着些,值钱的东西都不要显出来。喝客栈里的水之前都先警醒着些!” 众人心里都暗暗记下了。 顾念看着这个“西野客栈”,说不出的一种厌恶感觉,几个伙计都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和贼一样的眼神,见了陆东打头牵进院子里几辆气派的马车,像饿狗扑食一样涌上来抢缰绳。 陆东也烦了,厉声喝问:“干什么?抢什么?” 领头的精瘦男人眯着小眼睛讪笑着:“这不是要牵马去喝水吗?” 顾甲出声道:“不住了!我们走!” 精瘦男人身后站出来两个胖子,一脸横肉,傲慢的边抠鼻孔边斜视顾甲一眼:“来了就得住下!谁让你们走了?” 顾念一愣这是遇上黑店了。暗暗从腰封里取出三颗彩玉握在手心。 陆宴道:“我们人多!你这里的房间少,住不下!” 另一个胖子以为震慑住了这帮人,“挤一挤就住得下了!都进来吧!”说完就去拉陆北的缰绳。 陆北气恼的一转手腕,凝聚内力,指尖刺向胖子的手腕脉门,胖子只觉手腕一麻,往后踉跄两步,撞倒了他后面的伙计。 “这小子是个练家子!奶奶个熊的!”胖子稳住身形,想用麻木的手指向陆北,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抠鼻孔的汉子闻言,挥舞着两个大拳头朝陆北砸来。陆南抽出刀,刀花一闪,刀刃架在大汉的脖子上,大汉惊恐的看着陆南,两个大拳头高高举起不敢落下… 领头的精瘦男人抬起手腕,对着陆南就想射出腕弩,顾念指尖轻弹,一枚彩玉击中男人的手腕,“哟…”的一声从男人嘴中呼出,手腕无力的垂下,骨头一声脆响。 后面的几个男人,一窝蜂的冲上来,顾念又弹出两颗玉石,“扑通”“扑通”两声,趴下两个男人,大声的鬼哭狼嚎“哎哟!老子的腿断了,老子的腿断了!” 还有两个大个子男人看看握着手直叫唤的瘦子、刀架在脖子上的胖子、倒地哀嚎的两个汉子、还有手腕筋脉酸麻的胖子,满脸慌张,他俩还要不要冲上去了? 陆南提膝顶向抠鼻孔男人的腹部,刀向右方抽出,插入刀鞘,背上后背。 抠鼻孔的恶心男人死狗一样叫都叫不出声了,跪趴在地上,使劲佝偻着腰。 陆宴把缰绳扔给陆北,向客栈内走去,明明比他们早住宿的有一家人,客栈门口闹这么大的动静,怎的都没有一个人出来观看。 冬忍把缰绳递给了空青,这都到了掌灯时候,两层楼的客栈漆黑一片。冬忍纵身一跃,上了楼顶,往后院张望,好家伙!后院马厩里的马全部倒在地上,冬忍跳入院中,五匹马还在喘气,但都昏迷不醒,这是中了迷药了! 这是黑店! 冬忍掏出火折子,进了客栈膳房,找出油灯点燃。膳房脏得不忍直视,看得冬忍直犯恶心… 一扇关着的木门里,传来扑腾的声音,还有喘粗气的声音,压抑的抽噎声…冬忍一脚踢开木门,拿油灯一照,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间柴房,柴火上捆着一堆人,嘴里都堵住了一个大番薯,双手被反剪捆绑着,双腿也用麻绳绑得牢牢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冬忍估计这些是先来投宿的人。 冬忍快速解开几个男人的绳索,至于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这些男人应当是女子的家人。 冬忍缓声道:“我们也是来住宿的,把这个客栈的掌柜伙计都抓了,你们的马都被下了药,在后院里…” 被解开绳索的男人边不住道谢,边解女眷的绳子,瞬间柴房里哭声一片… 冬忍赶紧出了柴房,拿着火折子找了两个油灯点亮了,刚才柴房里放了一个,膳房里放一个,手里拿着一个油灯去了客栈大堂… 第85章 投宿遇黑店(二) 将油灯放在大堂里的桌子上,冬忍出了大堂,回到客栈的院子里。 陆东三兄弟已经把八个客栈的歹人绑牢了扔在地上。 冬忍对顾甲道:“义父!这是个黑店!先前来投宿的赶路人都被这些贼人绑了关在柴房里,他们的马都被下了迷药。这个客栈的膳房比茅厕还脏…” 顾甲和陆宴对视一眼,双双摇头:“拿干粮对付一晚,不要动客栈里的吃的喝的,估计都下了腌臜东西。” 陆南气不过,把捆绑起来的人都给了一记手刀,八个贼人都蔫耷耷的趴下了。 院子里看不清了,众人都进了大堂。车厢都抬进了大堂里,马都拴在大堂门口。 几个贼人要醒也得到丑时,到时再打晕一次,等天亮了再去衙门报官。 也不知道这个黑店害了多少过路人! 顾念觉得太糟心了,住宿都能遇上歹人打劫。 也怪他们坏事做多了,被顾念这群人遇上了! 冬忍解救的几个人都缩在柴房里不敢出来,顾甲也没理他们,他们的女眷遇上这样的事,估计都不好过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冬忍搬出泥炉瓦罐,先把阀门打开,把水烧开,搬到桌子上。 搬出一坛牛肉,提出一篮肉饼,热了就可以吃。 顾念进了车厢,提了两桶水出来。 陆东提了一桶水去饮马,也提了一袋草料倒进三个竹筐里,放在拴马桩边,马的食物解决了就没事了。 顾念拿了一捆蜡烛出来,点燃了几根,大堂里瞬间明亮了。 大堂的地板脏的冒油,走路不小心就打滑。光线太亮了看得也反胃。 几个小娃娃都很安静,无声的吃着肉饼。 杜若最害怕了,她以为绑起来的都是拍花子,她紧紧的拉着重楼,重楼不时轻拍两下杜若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杜若。 重楼又拉着山奈坐在一起,重楼也担心山奈吓坏了。 山奈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歹人,心里很震惊,原来大庆还有这样不把律法放在眼里的刁民!在偏僻的地方开一家客栈,下药迷晕马和人,再抢夺他们的财物。 律法不能约束人的行为,肯定是惩罚得不够狠,山奈暗暗记下了。 陆沫也不喂兔子了,安静的坐在林氏怀里,陆安不时拍拍陆沫的小屁股,妹妹害怕时拍几下屁股瞌睡很快就会来,睡着了就好了。 顾念心里觉得这个镇子太奇怪了,客栈这里那么大的动静,旁边的店铺怎么没有人来看热闹? 膳后,简单的洗了手脸,就要睡了。 顾念还是拿出油布铺在大堂的几张拼在一起的八仙桌上,一人分了一张狼皮,其实天气已经热起来了,真的用不着狼皮了,只是桌上硬硬的睡着不舒服。 山奈睡在他的车厢里,冬忍进去把薄被盖在山奈身上,出来关上了车门。 陆东明天一早要进城去报官,所以都早早歇下了。 顾甲一直留着几分意识关注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院子里被绑得牢实的几个人醒来时不停的扑腾,嘴里“呜呜”着,没有其他异常。 顾甲从袖袋里掏出八颗彩石,往窗外一扬,“嗯、嗯…”的几声闷哼传出,院子里又安静了。 直到感觉到陆宴的内力向四周探视,顾甲才沉睡过去。 卯时正,天光微亮。 今日不必早课,大堂里的人醒来都没有立即起身,平顺了一下气息,才相继起身。 顾念和空青走向后院,应当是有厕屋的… 出来后打量后院,马厩里的马都站起来了,耳朵耷拉着,状态不怎么好。 这黑店下的迷药份量很足。 空青推开库房的门,很大一间库房,里面摆着十多个车厢,靠近门口的车厢铜锁还在,里面的财物还没有转移。 “小姐,你来看!”空青在库房喊。 顾念走进去,库房还算整洁,里面摆着几个车门大开的车箱,门口摆着四个上锁的车厢。 空青从车厢后搀扶出来一个女子,女子身着粉色绸布衣,她的双环灵蛇髻都散乱了,眼睛哭得通红,肿成一条缝,双手手腕被勒得通红,衣衫只是脏污,却还算整齐,顾念偷偷松了口气,没被侵犯还算幸运。 女子踉跄着扑到顾念身前,跪下了:“求求二位小姐救救我…”声音沙哑,她伸出红肿的右手拔下头上的一支蝴蝶金钗,往顾念递了递。 顾念赶紧弯腰扶起女子,看装扮就不是农家女子。 顾念道:“姐姐不必如此,你是何时被绑来库房的?你的家人可知去了哪里?” 空青把女子散乱的头发捋一捋,拍拍她身上的灰尘。 “昨日晚间和家人一起投宿,刚进大堂,就有几个歹人把我们的包袱都抢走,马车也抬进库房里,这五个车厢就是我家的。”女子边流泪边诉说,手指着门口的几个车厢。 “抢完了东西,爹爹和兄长护着我和嫂嫂往门口跑,被歹人抓住绑住了手脚,不知带到了哪里,我被他们关进了这库房里…我躲在车厢底趴在地上一夜了,也不知爹爹兄长和娘亲嫂嫂怎么样了…”女子的声音沙哑,不断哽咽,泣不成声。“请二位小姐救我…” 顾念拉着女子的手,轻轻摇一摇,安慰道:“你的家人都被关在柴房里,我义兄昨晚就救了他们,我带你过去。” 顾念把女子的发髻拆散,空青从袖袋里掏出玉梳重新给她挽了双环灵蛇髻,顾念把她的蝴蝶金钗插入发鬓。 顾念仔细检查一番,将女子身上的灰尘拍干净,没发现什么不妥后才领着女子去膳房的后门。 空青使劲推开膳房后门,差点被挥来的几根棍棒打中:“我打死你们这些黑心肠的!”“我打死你…” “住手!都住手!”空青边喊边退到院子里。 听着声音是女子,几个小厮从膳房里冲出来,手中还拿着柴棍,木棒。 一个个鼻青脸肿… “大柱、二柱、三柱…爹爹、娘亲在哪里?”顾念身后的女子探出身来,声音颤抖、沙哑,好不可怜。 几个柱子看到是自家小姐,惊喜大呼:“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可急坏老爷夫人了!” 其中一个柱子转身冲进膳房,边跑边喊:“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哗啦啦… 膳房里冲出来几个人,手里拿着武器:锅铲、水瓢、菜刀… 女子扑进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怀里,双手搂着妇人,“娘…”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昨日的惊惧、屈辱、委屈彻底释放… 顾念被这哭声惊住了,这瘦弱的身子竟也能爆发出这么激烈的情绪。 妇人不动声色的揽着女儿,悄悄从发顶到脚踝都打量一番,最后缓缓松了一口气。轻拍着女儿后背:“好了!好了!昨夜小姐贪玩和红桃、绿柳在库房刺绣了一夜,把我儿眼睛都熬红了…” 空青张着嘴,盯着妇人发呆,我和小姐成了红桃、绿柳… 顾念拉了一把空青,悄悄从后院走向前院。 第86章 到达羚县 客栈大院里,八个歹人还趴在地上,双手反剪麻绳绑得牢牢的,双腿也绑了。 重楼看到了地上的彩石,和大师姐当初给他的一样,立即弯腰捡了起来,一共有十一颗。 重楼兴奋的跑向顾念:“大师姐!你的石头!” 顾念拍拍重楼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送给师弟了!以后用得上呢!” 重楼开心的把石子装进了二师姐给的荷包里,系紧了袋口的抽绳,塞进了怀里。 看到山奈,重楼走过去,又掏出荷包,解开抽绳,敞开荷包口,露出里面的十三颗彩玉,捧给山奈看:“师弟你要这好看的石头吗?要就拿吧,我送给你!” 山奈看着这鲜艳的彩玉,这不是石子,这是玉。挑了挑,拿了一颗黄色的。“谢谢师兄!”山奈诚恳的对重楼道谢。 重楼笑了,很豪爽的说:“师弟不用谢!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拿!” 山奈愣住了:重楼的就是我的,那我的也是重楼的吗?… 远处传来马蹄声,慢慢近了,陆南抬头看去,领头的是大师兄,后面跟着十个衙差,拉着两个囚笼。 领头的衙差下马对着顾甲抱拳:“多谢几位侠士抓住这几个歹人!” 顾甲抱拳道:“官爷不必客气,只是这些歹人之前肯定也害了不少过往投宿的客人,还请官爷审问仔细些!” 领头的衙差扫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几个歹人,对顾甲点头:“这是自然!” 说完带着几个衙差上了楼,自是一番仔细搜查。 后院里的一家人,赶着五辆马车出了后院,往客栈外走去。 从最后一个车厢里下来一个年轻男子,身着天空蓝的绸子长衫,身形微胖。他双手捧着一个小匣子,打量顾念这群人一眼,走到冬忍面前,恭敬的行了拱手礼:“多谢这位郎君昨夜相救,聊备薄礼以表谢意!” 冬忍摆摆手:“举手之劳,谢就不必了!” 男子恭敬再拜。 顾甲出声道:“忍儿收下吧!” 冬忍双手接过木匣,沉甸甸的。 男子扫视顾甲一群人一眼,温声道:“因家中有女眷同行,不便道出名姓,请诸位恩人见谅!” 顾甲微微点头:“公子请放心!我等素不相识,马上也要启程了,各自各奔东西。” 男子再次恭敬行礼,起身大步离去。家中妹妹刚刚及笄,还未定亲,昨晚的事必须守口如瓶… 冬忍打开木匣,里面是满满的一匣小银锭,二两一个,白胖可爱… 冬忍给陆氏三兄弟、陆安和陆沫一人一个。 又继续分发空青、重楼、山奈、杜若一人一个,其余的盖上盖子,双手捧着递给了顾念,微笑着说:“师妹收下吧!” 顾念笑眯眯地接着匣子:“我帮义兄保管着!” 众人都笑了,师兄弟友爱和谐最是难得! 吃了馒头,喝了一碗羊肉汤。 收拾行囊又该启程了。 看着顾甲一行人走远,镇上的铺子里才慢慢走出人来,一个又一个汇聚到西野客栈外,每个人都擦着眼泪,出了一口堵在胸口两年的恶气! 一直被这几个恶霸欺负,打又打不过,还扬言报官就欺辱家中的女眷,谁有那胆子报官?被打劫的过往客商不知凡几… “呸!”围观的众人都恶狠狠的朝着客栈院内吐口水! 天杀的西野八霸,横行了西野几年,终于被过路的侠士收拾了… 这一次的投宿给每个孩子都上了一课,投宿前要仔细看清楚店家的人品,伙计的品行。以及马匹的草料,及饮水安全,马儿一旦被下了药,逃跑都不方便。 贼眉鼠眼的一定不是好人! 这些都是行走江湖的经验,丰富的经验都是日积月累的。 杜若和重楼在车厢里把两锭小元宝放在软榻上摆着,两个孩子头碰头趴着,目光紧紧盯着胖胖的小元宝,眼睛笑得像小月牙儿… 雾很浓,官道上的马队跑得不快。 今天得吸取教训,早些找到投宿的客栈。幸亏昨天没有定下那个客栈而是回去和大师兄商量。 陆南暗自思忖着。 路上偶尔也会遇到骑行的赶路人,在这古代,能用马和马车作为代步工具的都是小有家产的。 每每看到路边耕种的农人投来羡慕的目光,顾念的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她的锦衣玉食都是爹爹的辛苦付出换来的,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她作为独女,也应当成为爹爹的依靠。 顾念充满信心,只要远远离开了黑恶势力,她和爹爹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 爹爹是个长情的人,这么多年,如果有心续娶,应当还是能找个女朋友的。嗯嗯…这个时代不叫女朋友,称呼什么呢?顾念笑了,心悦之人吧。 顾甲看着女儿笑了,他也笑了。 女儿的快乐,就是顾甲的快乐。 雾慢慢散去了,官道两边都是青山绿水,正是最佳出游时!远处的山上风景不错,还能看到盛开的花儿,粉红的一片。 应当是桃花吧!不是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么? 前头的陆东甩个响鞭,马蹄都飞扬起来。 顾念收敛心神,拉紧了缰绳… 很快,出了安县,进入羚县的地界。看着路边的标识牌:羚县。顾念想着应当是这个县里有不少羚羊吧,或者是曾经有很多羚羊。 午时到了,陆东喝停了马队,他的马累得鼻孔大张,热气直喷。 官道边是一条大河,水量很足,陆南赶紧帮着卸下了车厢,得让马儿歇一歇,二十两一匹的良马啊,都是陪着一起长大的。 自己的马自己心疼,连顾甲和陆宴都不例外。 待泥炉瓦罐馒头搬下车厢后,顾念和陆东低声交谈了几句,陆东感激的点头,和陆南一起,抬了三麻袋彩玉进了顾念的车厢。 把马累病了,也耽误赶路,顾念装了三床棉被进麻袋里,换下了车厢里的三袋彩玉。 重楼缠着空青绑吊床,陆北赶紧绑了两个,将重楼和山奈抱进了吊床里… 看着惬意的山奈和重楼,众人都笑了。 吃完午膳,浅浅的休息一下,直到未时,吃饱喝足的马儿才陆续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 套上车厢,背上行囊,马队又启程了。 第87章 大型抓山鸡现场 陆东的马轻松了许多,步子大了,速度也快了。 冬忍的八百速度如常。 顾念曾经问冬忍为什么给他的马取名八百,冬忍憨笑着解释,义父说千里马每天都可以跑到一千里以上,我只要求我的马跑到八百里! 的确,这个名字确实很好! 可以看出冬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其实顾念隐隐看出了冬忍的心思,他在等着空青,等空青长大。 都是陪着自己长大的朋友,顾念不会厚此薄彼,全凭空青自己的意思。 乱点鸳鸯谱的事,顾念不会做。 官道慢慢进入一片林区,林子里的草很茂盛,不是深山老林,树也不高,叶片很大,像是…梧桐树。 顾念的视线随着树移动,树上藏着很多尾巴很长的…鸡… “赶快停一下!”情急的顾念高声喊了一句。 “吁”的一声,陆东勒住了缰绳,马儿都停了下来,众人都回头看着顾念。 顾念拍了拍小黑的屁股,小黑往后退了几步。 顾甲也后退,顺着顾念的视线看过去,顾甲笑了。 “快来抓野鸡,不是一般的多!”顾甲吩咐着,又补充一句,“拿两个大竹筐,筐口用麻绳绊成网状防止野鸡跑出来。” 小郎君们都沸腾了! 冬忍迅速从车厢里取出竹筐,陆南拿来麻绳,飞快的绊筐口… 陆安也跳下了车厢,往顾念身边跑。 重楼和杜若打开车窗,探出脑袋使劲瞅,什么都看不到,心里那个急啊… 山奈很淡定的拉开了车厢窗,他惊讶的张着嘴… 林子里的草丛里,树上,都是色彩斑斓的山鸡,悠闲的跳上跳下,还有的在草丛中踱步… 两个竹筐口都绑好了,摆在路边。 除了林氏母女、重楼和山奈、杜若。其余人望着数不清的山鸡直咽口水… 山鸡好多啊… 山鸡好肥啊… 山鸡的羽毛真好看啊,特别是那长长的鸡鵻… “准备好了吗?动手吧!”陆东语气里难掩兴奋。 于是,一群人飞向了野鸡群… 顾念盯着梧桐树,飞快跃过去,两手一伸,被突然惊醒的山鸡,翅膀都没扑棱开,就被顾念抓住了,山鸡的爪子使劲扑腾,飞走已不可能了。 顾念跃回路边,将两只山鸡塞进竹筐里。 每个人都提着两只山鸡往回飞。 顾念跃上树梢,妄图飞向空中的山鸡,又被逮了个正着… 陆安扑向草丛,几只正下蛋的母山鸡连蛋都没顾得上下,想跑走,陆安一手一只,哈哈大笑着往路边跑,纵跃到路上,跑到自己家的车厢门前,一手举一只,“娘!看我抓的山鸡,还有好多野鸡蛋…” 陆安把山鸡塞进竹筐里,就听重楼拍着车厢门大喊:“小师兄放我出去捡鸡蛋…” 陆安跑过去,拉开了车厢门,抱着重楼下了马车,林氏在车门处递来两个装果子的竹篮,陆安和重楼一人一个,进了林子,趴在草丛中,一颗一颗又一颗的捡着山鸡蛋… 山奈看着在林子里飞的师父和师兄们,昔日板正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林子里到处都是扑腾的山鸡,使劲往空中飞的山鸡被空中的人逮住,往地上跳的,又被地上的人抓住。 大祸临头的山鸡们慌乱的往草丛里钻,重楼放好鸡蛋,往草丛中一扑,哈哈!怀里正好搂住了一只山鸡,重楼抱着山鸡往路上跑,“小师弟,小师弟!我也抓到一只山鸡了!” 山奈大声说:“小师兄好厉害!” 重楼更高兴了,陆南把重楼怀里的山鸡翅膀抓住塞进筐里,已经装不下了… 陆东去车厢里取来几条麻绳,坐在路边,一只一只的捆住翅膀,长长的一串山鸡,气急败坏的使劲蹭着爪子,却又无计可施,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空青前所未有的开心,昨天看到肥兔子就想抓呢。飞跃起来抓一只,又跳到草丛里抓一只,会飞真好啊! 陆南和陆北那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抓地上往空中飞的,一个抓空中往地上跳的… 鸡蛋都捡两篮子了,草丛里还有很多。 林氏将红枣倒进布袋里,送来了一个空篮子,提走了两个满篮子,笑眯眯的,虽然山鸡蛋比家养鸡的蛋小,但也没小多少,而且量大呀。 林子旁边有一条小溪,顾念搬出一个双耳陶罐,拎着菜刀到了小溪边。 冬忍接过菜刀,毫不犹豫的杀了两只。去车厢里拿了一个木盆,将瓦罐里的开水倒进木盆里,端到小溪边,将两只山鸡泡进开水里,顾念抱着陶罐,将装了半罐水的陶罐架在泥炉上,一会儿鸡杀好了,就可以炖汤喝了,纯纯的山鸡汤啊!顾念悄悄咽了咽口水。 可惜开水不够,不然空间里的瓦罐里也可以炖两只。 这么多山鸡,只能卖了。 顾念悄悄的往空间里塞了几十只,有时边抓边往空间里放,爹爹看到了也笑了。 其他人就避开了,毕竟这个房间目前知道的不超过四个。 山鸡的毛都拔干净了,肚子里的鸡杂都扔了,鸡脖子以上也切掉扔了,两只处理干净的山鸡,才四斤左右,每个人都可以喝一碗鸡汤了。 绳子也用完了,陆东仔细的在车厢里翻找,找到了一个装草料的麻袋,回到竹筐前,一只只的往里面装,在鸡头的部位,把麻袋剪一个洞,把鸡头塞出洞口,这样就不会憋死了。 “不用抓了,真没地方放了!”陆东简直就是心疼难忍!都是肉啊!都是肉啊!都是山鸡肉啊! 听到陆东的喊声,空中飞的,地上跳的,草丛中趴着的,都不甘心的回来了… 每个人都很舍不得啊,特别是顾念,空间都塞满了,也得留点空隙呀,假如捡到了从天而降的金子呢,那简直不要太美了… 直到人群离开了山林,惊慌失措的山鸡才飞的飞,躲的躲了。 遇上了会飞的两脚兽,山鸡们的翅膀有用吗?那就是聋子的耳朵呀… 陆北迅速割了几把青草,放在了兔笼上。买的白菜兔子吃完了,小师妹刚才嘟囔着小兔兔要饿肚子了… 这样壮观的大型抓山鸡的现场,可惜没有摄像机。 马队又启程了,这次热议去哪里卖山鸡。 一只能卖多少个大钱呢?顾念思忖着,在现代,这纯野山鸡一百块一只好卖吧?可在大庆,一只山鸡也才两三斤的样子,按十个大钱一斤计算,一只也才二三十个大钱。 意外之财,可不能嫌弃! 蚂蚁再小,那也是肉啊! 第88章 灵县卖山鸡 马蹄飞扬,疾跑一个时辰,进入了宿州地界。 毗邻随州羚县的是宿州的灵县,听音好像地名一样,可繁体字写出来的差别就太大了。 因为要卖山鸡,所以陆宴决定进城一趟。徒弟们的兴奋劲儿不忍打击。 到了宿州,两天后就可以到达武县了。 赶着太阳落山前,马队进了灵县县城,陆南打马前行去寻投宿的客栈了。 到了城门口,都下了马,牵马前行。城门口有十几个佩刀兵士,站了一天,都是无精打采的。 兵士们瞅了顾甲一行人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城门口很热闹,出城的人也很多,挑担子的、推独轮车的、赶着坐满人的牛车的、拉着驴车的… 穿着粗布衣的汉子们彼此询问今天收入多少大钱?听说做满一天工赚了二十五个大钱,有羡慕的,有得意的,也有央求帮忙介绍做工的… 顾念听说一个壮年男子做一天工赚二十五个大钱都能满足的笑,顾念瞬间觉得今天抓山鸡能折算多少天的做工,立即满足极了。 又听两个穿粗布衣的婶子开心的聊天,一个婶子说今天去布庄交了十五张帕子,一张十个大钱,这一大笔银子可以存起来给快出嫁的女儿准备点私房银子。另一个婶子说今天卖了三双小娃娃的虎头鞋,得了九十个大钱… 看着两个婶子发了横财的表情,听着她们开心的笑声,顾念也笑了。 原来我是如此的富有! 陆南牵着马等在街边,等众人跟上,才走在前面带路。 前行一盏茶的时间,街边出现了一幢两层的木楼,客栈院子的大门口竖了一个木牌,上书:春风客栈。木牌下面挂着一串红灯笼。 见着陆南进了院子,几个小伙计欢喜的上前接过缰绳,将马牵进了后院的马厩,添草料,往水槽里倒满干净的水,还拿竹扫把扫着马毛,马儿喷了个响鼻表示满意。 冬忍和陆东一起帮忙把五个车厢搬进了客栈的库房,冬忍亲自把库房上了锁,带着钥匙去了大堂。 两桌饭菜已经上齐了,胡瓜炒鸡蛋、五花肉炒土豆片、干辣椒炒白菜、胡椒炒肉片、香菇炖鸡、鸡蛋羹、干萝卜丝炒肉丝。看着很丰盛,都是拿猪肉做文章。 因为小娃娃多了,所以鸡蛋羹很受欢迎。重楼站起来,先给山奈舀了一勺鸡蛋羹,再给杜若舀,最后才是自己。 膳后,陆南问掌柜的:“贵客栈收不收山鸡?” 掌柜的起身去了膳房,询问大厨。 胖胖的大厨来到大堂说:“我们客栈收山鸡,但只收活的,十五个大钱一斤。” 陆南也不知道菜市怎么收,询问冬忍,冬忍听说十五个大钱一斤,同意了。 陆南问大厨收多少只? 大厨… 听这意思就是要多少有多少了?山鸡比家养鸡贵,虽然肉少,但毕竟是山货,图野味的人多着呢!大厨暗自思忖。 “十只有吗?”大厨试探着问。 陆南失望了,才十只。“十只有的,我去给你送到膳房!能多收些吗?你们拿个鸡笼养起来,可以养很久的,好多野鸡还在下蛋呢,错过了我的山鸡,以后想买就难了!” 大厨目瞪口呆的盯着陆南,这小郎君年岁不大,牛皮吹得大啊!看大叔我怎么教你做人!“那就来三十只吧!说好的十五个大钱一斤!小哥儿,我在膳房等你送鸡来!” 看着大厨的背影,陆北高兴了,一下卖了三十只! 陆氏三兄弟和冬忍一起去车厢里拿山鸡。 顾念按一只山鸡两斤计算,三十只山鸡也能卖一两银子了。 不错!是一笔意外之财! 众人都没上楼,等着看结果。 没等多久,一脸讪讪的大厨带着几个郎君来掌柜这里结算银子,三十只山鸡,一共一贯一百二十个大钱。 山鸡肥大啊,羽毛色彩斑斓,杀鸡时可以把小毛收集起来,给小女儿做袄子穿。每次杀鸡,大厨都吩咐徒弟把鸡小毛收起来了,大女儿的袄子做好了,现在等这三十只山鸡杀光了,小毛也就足够了。棉花多贵啊!六百个大钱一斤呢! 只是这几个郎君看着都不一般啊,以前收的山鸡,要么被箭射得奄奄一息了,要么没气了,这三十只鸡解开了绳子就在鸡笼里上窜下跳的,没见一点点伤呢! 众人都很开心。 银子都放在大师兄的包袱里。 明早去菜市卖山鸡!成了几个郎君挂在嘴上睡前都念叨的一句话。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就到了次日卯时。 听到空青的起床声,杜若也迅速爬出被窝,先去屏风后的恭桶小解,才在软榻前蹲好马步。 空青很满意,杜若很乖巧,不要人多话。 空青盘膝而坐,运转着内力,这两天丹田有些发热了,不能松懈… 顾念也是盘膝而坐,稍加运转,丹田里的热气腾腾,缓慢吐纳,热气就盈满周身。 屏退一切杂念,顾念陷入忘我的境界中… 陆氏三兄弟和冬忍早早的驾马车出了客栈,往菜市而去。 昨晚卖了一串麻绳的山鸡,还有四串麻绳加满满的两大筐。 陆南建议四十五个大钱一只,差不多都是三斤一只了。 冬忍同意:“秤来秤去的也麻烦,最低四十个大钱一只也可以。” 陆南轻扬眉头:“我们每只叫卖四十五个大钱,可以给人讲价五个大钱。这样卖得快!” 陆北点头赞同。大娘婶子最喜欢占便宜了,听说可以少几个大钱,那得抢着买,再说县城里来菜市买菜的大部分都是府里的采买管事,家境殷实的人也多。 到了菜市门口,给看管菜市的小吏交了十个大钱,领了一个摊位牌。两竹筐、四串麻绳、一个大麻布袋的山鸡摊开张了… 陆南清脆的叫卖声音响遍了整个菜市“卖山鸡啰!” “卖山鸡啰!” “新鲜美味的山鸡快来买了!” “一只山鸡只要四十五文钱,全家就能喝鲜美的山鸡汤!” “大山鸡只要四十五文一只!先到先得,数量有限!”… 陆东盯着陆南目瞪口呆,看不出陆南还有经商头脑啊… “哗啦啦!”四面八方提篮子买菜的大娘、婶子、侍女、小厮,大厨装扮的、管事模样的都不矜持了,往山鸡摊涌来… “一手交钱,一手拿山鸡!都有,先来的都有…”冬忍一边招呼,一边接铜钱,数了没错后,陆东递上山鸡。 “我先来的!先给我!”一个胖婶子挤开一个小丫头,胖婶子递给冬忍一串钱,“给我两只,我要长尾巴的山鸡”!小儿子一直羡慕隔壁狗蛋家有长羽毛,今天我也给儿子买,还买两只! 小丫头递上一串钱:“我也要两只山鸡,一只母鸡一只公鸡!”声音脆生生的。 冬忍接过钱,先给婶子找回十个大钱,再给小丫头找回十个。 “到我了!到我了!”大厨憨憨笑着,“我要十只,不拘母鸡还是公鸡!”递上五串钱给冬忍。 陆东从麻绳上数了十只山鸡,剪断绳子,拎着一串山鸡递给了大厨,冬忍再找回五十个大钱。 陆北不时提醒一下:“注意脚下,注意不要踩着了!” 陆南心里直嘀咕,怎么没有人讲价的?都这么有钱吗?说四十五就给四十五!嘀咕归嘀咕,和陆北一人收钱,一人卖山鸡却不含糊。 … 第89章 秀才周朗 山鸡都是四十五个大钱一只卖完的。 没有一个人讲价钱,排着长队抢着买。 这个答案直到出菜市门口,给小吏交回摊位牌时,才知道答案。 小吏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瞥一眼师兄弟四个,淡淡道:“别人卖山鸡最低都是六十个大钱一只,你们几个是钱多吗?卖四十五?” “什么?”四个郎君齐声惊呼! 这一个时辰损失了一个亿的大钱啊… 垂头丧气的陆南回到客栈,直奔膳房!他要向胖大厨讨要说法,不带这么坑人的!我陆南像傻子吗? 胖大厨还没来上工呢!他的上工时间是巳时。 大厨的徒弟笑眯眯的解释:“我们客栈收猎户的山鸡一直都是十五个大钱一斤!童叟无欺!” 顾甲、陆宴和众弟子… 江湖险恶,且学着点儿吧! 短短两天,上了两堂课,交了束修的… 顾念掂掂两个大半布袋的铜钱,笑眯眯的说:“白捡十两银子,应当开心才是!那不算亏,以后做生意就知道谨慎了!钱我先保管着,到时一起分!” 昨天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了二百七十只山鸡,(空间里还有几十只呢)纯粹就是意外之财! 众师兄弟心结打开,出了大堂,抬车厢套马车,启程了! 出了城门口,马速就快了,卖山鸡耽误了时间。 这一路走来,不时能赚些银子,顾念很开心。 有武功傍身,生存也就不那么艰难了。等到了武县,去书肆买本配有草药图片的书,学习认识一下草药,进山打猎时也可以找找草药。 雾散后,马蹄飞扬,中午赶到理县,晚上到宝县,明天就可以到武县了! 这一路的奔波,总算即将到达目的地了。 只是离府城越远,好像越贫瘠了。 慢慢来吧!总会好起来的。 一路疾驰,两个时辰过去,陆东慢慢放缓速度,“吁”的一声,喝停了队伍。 休整时间到了。 炖了一夜的鸡汤,骨头都快炖烂了,早上冬忍才搬下泥炉,现在加热一下就可以喝汤。 照例蒸了一锅馒头,一人一碗鸡汤,没有添加任何调料的鸡汤,口感自是不必说了。 顾念暗自庆幸自己藏起来的山鸡没有拿去卖掉。 重楼咂巴着嘴巴,意犹未尽… 顾念微笑着说:“到了武县我们还喝山鸡汤!” 陆北暗自神伤,山鸡早上都卖了,现在只有山鸡蛋了。 膳后陆东和陆南割了半车厢的青草,晚上如果不能找到投宿的客栈,就歇在路边的林子里,进城投宿耽误时间。 马儿都跑回来后,队伍又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就进入理县的地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晚上就能到宝县,再辛苦也就今天了! 队伍的情绪都高涨了。 赶路一个月,明天就可以歇下了。 远远的,前面出现了两道身影,也是打马狂奔… 突然,身着草绿色的身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幸亏马是从掉地上的那人身上跨过去,而不是踩踏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马疾跑了很远才慢慢停下,在路边吃草。 后边跟着骑行的人赶紧勒住缰绳,快速从马背上滑下来,踉跄着边朝摔下马的人跑过去边大声哭喊:“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陆东“吁”的一声也勒住了缰绳。 众人都停了下来,下马围了上去都是赶路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人命关天啊! 只见那书童装扮的少年人跪趴在昏迷不醒的公子身上,哭得呼天抢地“公子!你可不要吓我啊!公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看到走上前的顾甲等人,那书童立即朝顾甲他们跪下磕头:“求你们救救我家公子!行行好吧!救了我家公子我家老爷会感谢你们的!” 书童哭求,头磕在地上“砰砰”响。 顾甲蹲在倒地的公子身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他脖子的大动脉上探了探… 陆宴扶着书童站起来,安慰道:“不要哭,你的哭声太大,你家公子昏迷不醒听到更难受。” 书童捂住嘴,无声的呜咽。 顾念走到爹爹身边,俯身观察着倒地的人:五官端正,薄薄的嘴唇紧紧闭着,书生气十足。只是脸色苍白,大颗的汗从皮肤里渗出来,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顾念问书童:“你们是什么时候用的午膳?” 书童按着肚子涕泪横流的抽噎着回答:“昨天晚上吃的晚膳,今天还不曾用膳。” 顾念根据症状心中有数了,这是犯了低血糖。 顾念和冬忍低语几句,冬忍点头。走回车厢,泡了两碗浓浓的蜜蜡水。 一碗给了书童。冬忍端着手中的碗蹲到男子身边。 顾甲捏住男子的下颌,男子的嘴巴张开了,冬忍喂进去一汤匙蜜蜡水,直接就流进了喉咙里,就见他喉结滚动一下,咽了下去。能潜意识进食就没事了。慢慢的,一碗蜜蜡水都喂了下去。 顾念对书童说:“你把这糖水喝了!你要是也饿晕了,就没有人照顾你家公子了。” 书童闻言也不推辞,大口喝了一口,“咕嘟”一声吞下去,书童仔细看着碗里的水,这是甜味,但不是红糖水,这水是黄色的,还带着花香味。太好喝了!书童几大口喝完了。 冬忍给他两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是两个馒头,这样匆忙的赶路,饭都顾不上吃,肯定是有急事。 众人都盯着地上的人,顾念看到他衣服左胸前锈了一座山的暗纹,旁边用青色的丝线绣了:涯山书院 四个字。 原来这书生是涯山书院的学子! 不简单啊!顾念对书生肃然起敬。这是顾念在大庆接触的第一个文人! 慢慢的,书生脸上的苍白消失了,汗也不出了。 顾甲把手心里的小瓷瓶塞进了怀里。 只见书生的长睫毛抖动了几下,众人大喜,书生这是要醒了! 书童赶紧跪坐在书生身前,把书生的头扶起,靠在胸前。 顾甲的食指和中指探上书生的脉门,几息后,收回手说:“没事了!这小哥儿是急着赶路,两天没好好吃饭,饿的晕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话音刚落,书生果真睁开眼睛,神色清明了,看了一圈围着的人,再仰头看着书童… 书童又哭了,边哭边说:“公子!你摔下马昏睡了好长时间,是这些恩人救了你和我!” 书生闻言,双手撑地,缓慢坐起来。书童赶紧爬起来,扶着公子站起身,拍拍书生身上的灰尘。 书生面对顾甲、陆宴站定,端正的行了揖礼:“小生周朗多谢众恩人的救命之恩!” 在大庆自称小生的是秀才身份! 顾甲轻抬周朗的手臂:“周秀才公不必多礼!同是赶路人,当不得谢!” 周秀才感激的道:“家父是宝县的周丙华,还请众恩人随小生一起前往寒舍,好报答救命之恩!” 顾甲摆摆手,“秀才公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我等都急着赶路,就此别过!” 周秀才再行揖礼:“还请恩人报出名讳,告知住址,家父定上门感谢!” 顾甲微笑道:“我等急着去武县落户,某姓顾,顾甲!谢就不必了!” 周秀才暗自记下,温声道:“小生在涯山书院求学,前几日接家中急信,告知家母病重,才心急回府。待他日,必上门重谢!” 冬忍道:“不必谢了,你主仆二人快些吃点食物垫垫,接着赶路吧!” 周秀才再次行揖礼,注视顾甲等人。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顾念时,一愣,这是个小娘子吧?这英气勃勃的容颜配上这身男子装扮,倒是不输男子! 第90章 到达武县 陆东再次挥响马鞭,马队疾驰而过,灰尘满天飞。 书童扶着周朗坐在路边,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打开露出两个白面馒头,“公子快吃吧!吃饱了再赶路,刚才可吓着小的了。” 周朗拿了一个馒头,大口吃着,还是要早些赶回家,看看娘亲。还要告知爹爹,抽空去武县一趟… 理县到宝县的官道都是在山林间,顾念专注着前路,没有两边打量了。 这一路都很顺利,一直到了宝县的地界,陆东才慢了下来。 按计划定的宝县到了,就不必再赶路了,明天午时就能到达武县了。 太阳还没下山。在一条小河边,安营扎寨了。 最后一次露营。 五个车厢都靠着石岸摆放整齐,吊床都系在树上了。马儿也赶进了林子里吃草。 冬忍烧好水就准备晚膳,牛肉汤和饼子。 爹爹和陆叔父坐在小几边饮茶,几个娃娃都在吊床里晃悠,嘻嘻哈哈的笑着。 顾念提着一篮山鸡蛋,和空青一起在河水里洗干净,留着明天早上煮着吃。 兔子都长大了一圈,刚开始才巴掌大,现在有一双手并起来那么大了,这都是陆沫的功劳,此时胖丫头正躺在吊床里荡秋千,不时撒着娇指挥林氏晃高一些。 顾念记起了酸笋,应当腌好了的。 顾念拿了一个盘子进了车厢,抓了一盘酸笋,去收纳筐里拿着香油罐,滴了几滴香油,用筷子搅拌均匀。 闻着有淡淡的酸味,轻微的辣味和麻味。顾念翘着兰花指夹了一条白白的酸笋入口,清脆爽口,不是很酸,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第一次做酸笋,成功了。 顾念只能偷偷的开心。 取出一罐放在车厢里,明天早上配粥吃再好不过了! 有了酸笋,这顿晚膳吃得都很开心,这都是自己亲手参与过做出来的笋丝,爽口又下饭。 林氏想,也不知道武县有没有竹林,可以多做些留着慢慢吃。念儿做的时候自己都在看着,相信自己也可以的。 这几天前胸有些微微痛,这感觉顾念不陌生,自己终于要长大了。 这一晚,整个队伍睡得都很香。 卯时正,早课时间到了! 蹲马步的三小只惊奇的感觉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且腿也没有那么僵了,胳膊不酸了。 山奈暗想,估计很快师父就会教剑术和练习内力了。看着在林子里树梢上轻跃几下就不见了的大师姐,山奈有些羡慕,在树梢上看到的天空更大吧。 早膳冬忍按顾念的要求煮了红薯粥,另外煮了几十个山鸡蛋,香油拌了一盘酸笋。 冬忍感觉比在客栈吃的要舒服得多。 顾念在林稍纵跃了一圈看到了野猪、兔子、山鸡,都是些寻常的野物,而且数量也不多。 以后打猎不用来宝县了,纯粹就是浪费时间。顾念暗自想着。 早膳后,收拾好行囊,几个郎君割了一车厢的青草,进了县城,估计不好放马了。 队伍启程了,向着最后一站~~武县出发了。 宝县到武县,走官道也才一百八十里。步行要几天,坐牛车估计也得两三天。 骑马就快了,何况是良马,两个时辰足够了,还不用那么赶。 山林比较多,都不是深山老林。 砍柴的樵夫很多,山林里时不时看到劳作的身影。 一片一片的稻田,从山脚向下,一级一级的像梯田。 旱地很少,几乎都是水田。 看来这里的麦、粟等粮作物很少。同样种棉花的估计也没有。 高产的红薯和土豆也就很少人耕种了。 道路两边的民房毫无疑问都是土坯房,一路看到的都是瓦片盖的房顶。想来是雨水多,茅屋漏水,只能用瓦片。 田边挖野菜的婶子、姑娘也很多。野菜可以吃,也可以用来喂鸡。 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武县的地界,这个即将成为故乡的地方。 顾念不住的打量四周,官道两边还是山林,松树,杉树、偶尔有一两棵野板栗树。顾念一激动,仔细盯着那叶子,没错,是板栗,虽然没开花没结板栗,但就是野生板栗。 山上的灌木丛很厚,荆棘密布,且林子里的树木很大,这是老林。 高处的山上竟然有一条瀑布,经过山崖时顾念不经意的抬头发现了。 风景不错! 同样也是旱地少,水田多。 水分充足的田里可以养鱼,鱼的排泄物还可以养田,双赢! 顾念记得爹爹说过,家里的庄子有良田一百二十亩,山地三十亩,山林二十亩。也不知道是大亩还是小亩? 大庆的土地换算:小亩,成年男子用脚丈量,长、宽都是脚趾抵脚后跟走一百步,就是一百九十六平方。 大亩,就是二点四个小亩,即长宽各走二百四十步,就是四百七十平方。 亩,就是一点四大亩,六百六十六点六六平方。 上等良田十二两银子一亩,中等良田四两银子一亩。 顾念暗自窃喜,来到大庆,住上了四合院,有良田百亩,出行有良驹。 顾念左右打量,心情愉悦。 慢慢的官道出了林子,视野进入了小平原地区,很大一片水田,水田中间建了一排排房子,应当是耕种的农人居所。 路边也有房屋,还是青砖瓦房!看来是富户了! 马蹄声惊醒了路边的几只狗,呲着牙冲着灰尘狂吠,扰了它的清静,还不准它们抗议几声么? 听着狗吠,顾念想起了松子。 在武县,自己也要养两只狗,鸡鸣狗吠才是人间烟火气。 往前走,就是一片桃林,花都谢了,树上全是嫩绿的叶子。 接着路边是一条河,河提筑得很宽,都是石头垒起来的。 河水不深,很清澈,几个半大孩子正在河里玩耍。 然后,城墙出现了。一丈多高的城墙上还留有了望塔,两个衙差站在城墙上。 “小姐!你看!”空青兴奋的指着城门。 顾念微笑着点点头:“武县到了!我们到了!” 陆东勒住了缰绳,马儿都放慢脚步,往城门口溜达着! 远远的,顾念看到城门口用篆书写着:武县 。 武县是个古老的城池。 城门口前面站着两个人,青灰色的棉布衣,骑马装款式。 牵着两匹马,站在路边。 陆东笑了,转过脸对陆宴说:“师父!那是陈世伯吧?” 陆宴和顾甲同时看过去,也笑了! 第91章 陈奎 看着前面路边的两个男子,虽然相貌平平,但身型魁梧、壮硕。一眼就能看出是父子,都是卧蚕眉,方形脸。 年长的那位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黑红,饱经沧桑。 他就是陈奎世伯。 听爹爹说起和陈奎的交情,还是祖父在宫中任武师傅时。 那时陈奎是宫中的侍卫,得到不少祖父的关照。才慢慢在散值后走得近了,不时来家中拜访。 陈奎在京城娶妻,妻子是一位官员家中的家生子,帮他妻子脱离奴籍,还是祖父出面帮的忙。 陈奎夫妻婚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陈辰立,二十二岁,娶妻柳氏,已有一子,现四岁。次子陈泽立,年十八,娶妻黄氏,暂时还没有孩子。女儿是回武县后才生的,今年将及笄。 因十六年前皇宫皇子府的刺杀,陈奎带领不少护卫和两位祖父赶到,进入皇子府,同时中了断魂散。祖父觉察中毒,立即封住了陈奎的心脉,点了他的穴位,陈奎倒地昏睡前只听见祖父的叮嘱:离开京城! 顾、陆两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陈奎以中毒为由,辞了护卫一职。 陈世伯帮着爹爹和陆叔父料理了祖父的后事,又帮着料理了两家祖母的后事。慢慢帮着爹爹和陆叔父变卖了家产,带着爹爹和陆叔父去了渚阳。 陈世伯帮爹爹建立好镖局后,才带着全家回了武县。开了一个名叫百万厅的杂货铺,买了一套二进的宅子,依靠杂货铺为生。 这些年他一直与爹爹书信联系,来武县,就是陈奎多年来的提议。 顾甲将缰绳扔给空青,陆南接过师傅的缰绳。 顾甲和陆宴大步向两人走去,那两个人也大步朝顾甲和陆宴走来。 相差几步,年轻男子停下,向顾甲和陆宴行揖礼“顾世叔!”“陆世叔!” 顾甲和陆宴,中年男人陈奎互相抱拳行礼:“陈兄!”“顾弟!”“陆弟!” 言罢,相视哈哈哈大笑!互相拍着肩膀打量。 陆东一群人也走过来了,众师兄弟向陈奎行揖礼“陈世伯安好!” 向年轻男子行抱拳礼:“陈兄!” 顾念和空青向陈奎行了福礼:“陈世伯安好!” 向年轻男子行半福礼:“陈兄!” 陈奎看着这么多的小郎君,高兴的咧嘴大笑。“走!先进城!” 陈奎边从前面带路进了城,边向顾甲和陆宴解释:“先去租的宅子,再详谈。”又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肩膀,“这是长子陈辰立!” 陈辰立对众人抱拳。 这么多人、马、马车堵在路上叙旧也不像话! 顾甲和陆宴各自牵着自己的马,跟着陈奎走。 顾甲一行人进城走的是城南,陈奎的家也在城南,他在县城就一座二进的宅子。 住陈家是不行的,二进宅子他一家住着都显得拥挤。 所以陈奎前天接到顾甲的信,就在城南租了一套二进的宅子,让顾、陆两家暂住,等宅子建好再搬家。 这也解了燃眉之急,省的顾念一行人初来乍到,还要忙着找房子。 顺着城南街道往前走,路上遇到各种人群,已到午时了,不少赶完早集的农家汉子和婶子,提着空篮和空筐往城门口而去,匆匆忙忙的赶回家还有不少事要忙。 街上竟有不少年轻女子,虽是粗布衣,但也难掩女儿家的娇俏。 想来在这偏远之地,为了生活,男女大防相应的也降低了要求。 前面的陈世伯带头拐进了左边的巷道,远远看去,巷子里长着一棵高大的柳树,枝条垂下,微风吹过,真真是弱柳扶风。 巷口的墙壁上嵌着一张木牌,上书:大柳巷。 陈奎在第五间院落前停住,掏出钥匙打开院门,门是普通人家的双开大门,年代久了,有好些腐木。 进门右手边就是马厩,因为马厩小只能拴五匹马,院子里有几棵桃树,枣树,只能将就着把八百、小黑、二黑拴那里了,这三匹马最温顺。 院子里陈奎带妻女收拾过了,虽然破旧,乱七八糟的家具都收进了放杂物的偏房,所以看起来很整洁。 跟着陈奎来的是长子陈辰立话不多,但有眼力劲儿,忙着帮忙卸马车。 前院正房还是三间,正中是堂屋,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进门左边第一间是门房,还是陆北充当门童。谁让他最小呢?有客人来可不得赶快开门,通知前后院。 门房边是一间小库房,勉强可以放两个车厢。 接着就是柴房和膳房,角落里有口水井,用块木板盖在井口。顺着院墙根种了一丛竹子,后面是厕屋。 枣树下有一个石桌,四周围着四个石凳。 房子和院墙都是青砖,瓦也是青瓦。 院子里没有铺青石板,黄泥巴地面,估计下雨天就不用出门了,踩上去绝对是粘一鞋泥巴。 陆宴一家还是住一进院。 陆氏三兄弟迅速的规整房屋,打扫卫生。 空青把石桌、石凳抹干净,冬忍将泥炉瓦罐搬下放在石桌边,顾念取来茶罐和一壶六盏。还没等顾念动手,顾甲就泡起了茶。 顾甲温声对女儿说:“念儿去后院收拾一下吧!” 顾念应了一声“是”,就带着杜若、空青背着包袱去了后院。重楼拉着山奈紧跟在后面。 后院也是三间正屋,布局和前院一样。 冬忍进了后院膳房,有两口锅,一大一小,一个水缸,一个小置物架,其他就没有了。 仔细擦洗干净后,冬忍搬来自己家的收纳筐,将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都摆放整齐。 空青带着杜若像小陀螺一样,扫地,抹桌,清洗床板。 顾念又从车厢里搬下一套泥炉瓦罐,送进膳房后,又准备去前院的车厢里拿东西,冬忍跟着一起,拉着陆南把车厢抬到了后院,放在膳房边,方便师妹拿东西,冬忍暗自窃喜,这个车厢里可能取出不少… 这不,四只野鸡一出车厢就扑腾着翅膀,到处乱窜,冬忍两手一伸,逮住两只,把两只鸡的翅膀一手抓着,跳起来捉住第三只,夹在咯吱窝里,腾空而起抓住飞到一人高的第四只肥鸡,小样!在爷面前还想跑? 顾念把一罐酸笋搬到了膳房,两坛坛子肉,一坛排骨,一坛五花肉。 顾念叫住了拿刀杀鸡的冬忍,“冬忍哥,我们做午膳吧!鸡留着晚上吃。还有几十个馒头,也有肉饼,坛子肉还有不少,免得陈世伯请吃饭了,看样子,他过得没我们好,不能让他破费!” 冬忍闻言,取下墙上的麻绳绑住了山鸡翅膀,扔在地上。去膳房忙碌。 顾念继续往下搬:半麻袋木炭,五套泥炉瓦罐。顺着膳房边摆放整齐。 每个泥炉里都装满了木炭。 又取了五套碗筷出来,摆在置物架上。 想着还有几条大鱼养在水盆里,心念一动,盆就出现在水井边,五条鲢鱼还在摆着尾巴。 第92章 来武县的第一顿饭 冬忍才在大锅里焖煮了一锅白米饭,转过身就看到身后多出来的东西,冬忍咧嘴大笑,甚是开心,小姐这是变戏法吗? 冬忍将燃着的炭夹进两个泥炉里,搬上一罐牛肉汤,一罐羊肉汤,就这样热着。 看到准备杀鱼的顾念,冬忍上前接过菜刀,弯腰从大水盆里勾出一条鱼嘴。鱼尾巴还没来得及摆动,就被冬忍一刀背拍得不省鱼事了。切鱼腹,掏空内脏,刮掉鱼腹内的黑衣,打掉鱼鳞,斜切几刀,洗干净血水。一气呵成! 陆南来后院了,看到忙碌的冬忍和顾念,闻着羊肉香味,吞了吞口水慢慢说:“陈世伯说去酒楼吃饭呢,大师兄和师妹这忙活的是准备就在院子里吃吗?” 冬忍一边烧鱼,一边向陆南吩咐:“二师弟去和师父说一声,就在院子里吃,吃得舒服,还省钱!” 陆南边点头边说:“大师兄做的饭比酒楼好吃多了,我这就去和师伯说!” 现在去菜市买青菜来不及了,将就一顿吧。 用香油拌了四盘笋丝。四周扫了一眼,没地方放,只好摆在置物架上。 顾念去堂屋看了一圈,有一张八仙桌,八个圆木凳。 空青和杜若把正房厢房都收拾好了,正好走过来。 顾念招呼着空青把八仙桌抬到前院,重楼和山奈搬着木凳往前院送。 顾念点头微笑,是两个会看事儿的孩子。 陈奎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好了给二位师弟接风,这还成了我父子二人来蹭吃蹭喝了!” 顾甲微笑:“陈兄不必客气,孩子们也是不愿意往外面去,好歹在家将就一顿吧。” 顾念招呼着陆东师兄,把前院正堂的桌子也搬到院子里,一起吃饭。 陆东赶紧和陆南行动了… 趁着饭还没焖熟,顾念拿两个碗,各打碎了三个山鸡蛋,加入猪油和盐,打散蛋黄,搅拌均匀,加入大半碗温水。 冬忍揭开锅盖,将两碗蛋放进锅里蒸,盖上锅盖。 顾念提来山鸡蛋的篮子对冬忍说:“炒两盘鸡蛋吧,菜太少了也不行。” 锅里的鱼起锅,分装进两个汤盆里,鱼太大,和汤一起,刚好两盆。 冬忍往小木盆里敲鸡蛋,空青也来帮忙… 顾念搬出一罐炸鱼块,好几天没吃了:“冬忍哥,鱼块复炸四盘吧!” 冬忍回了声“好!” 顾念从车厢里搬出两罐五斤装的米酒,本来是一瓮四十斤,这不是分装了嘛。 喝太多也会醉的。 下午最好去菜市一趟买些青菜,家里全是肉啊! 陆沫的兔笼就摆在前院正堂的廊檐上,胖丫头拿着几根青草逗弄着兔子,兔子长大了,笼子显得小了。 林氏来到后院,看到顾念、冬忍、空青忙得热火朝天,又汗颜了… 空青把菜往前院的八仙桌上送,两桌的菜一样:一盆白白的香浓的鱼汤,一盆软烂的羊肉,一盆牛肉,两盘焦黄的脆排骨,两盘油脂四溢的五花肉,两盘香油拌的酸笋,一盘炒山鸡蛋,两盘炸鱼块,小娃娃的桌上多了两碗鸡蛋羹。 陈辰立看了满桌的菜,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这世叔家日子是不过了吗?这么多肉菜!就是在五味楼里吃饭也没这么丰盛啊!陈泽立暗自伤神,接风宴怎么安排呀?唉!发愁… 顾念和空青把酒坛搬上桌,碗筷摆放好,每桌边放了一个小几,上面放着一盆白米饭,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几个白面馒头和几个肉饼,喜欢吃什么,随自己选。 顾甲和陆宴招呼着陈奎父子入座,陈奎年长,虽是客,也和顾甲坐上首,陆宴坐左下手,陈辰立坐陆宴对面,椅子下移了半位,辈分小了一辈,可不能正对着坐。陆安坐陈辰立旁边,冬忍是大徒弟坐陆宴旁边,陆东和陆南坐下方。 陆东给在坐的酒碗都斟满了酒,给陆安倒了小半碗。 陈奎看着桌子上的菜,又看看小几上的白米饭、馒头和肉饼。伸手虚点顾甲和陆宴,嗔怪道:“本来想给两位弟弟接风,却反过来被你俩招待!这般饮食,是日子不过了吗?太丰盛了!” 顾甲拍拍陈奎的肩膀“陈兄不必客气!吃饭吧!” 于是,来到武县的第一顿饭开吃了。 林氏带着孩子们坐一桌。 菜都一样,坐哪里都没关系! 两桌的人都大快朵颐,这满桌的菜,就是王爷宴请都不过如此啊! 自己人坐在一起吃饭,心情愉悦。 一个月的奔波,终于在今天结束了。 喝酒、吃菜,把酒言欢,回忆一路的风景。 陈辰立每吃一样菜,心里都是惊讶万分,抬眼看了看冬忍,顾世叔的义子深藏不露啊,不到半个时辰做出这样一桌菜,这要是开酒楼,五味楼和醉仙居不就得关门了?嗯,不对,醉仙居已经关门了。 陈奎边吃边不住的点头,这不是吃家宴,在京城时的千味楼都不及这桌上菜的味道!肉还是肉,但味道真的好太多。顾弟身边的徒弟不简单啊。 陈奎夹了一筷子酸笋,他并不知道这是笋子,但大部分菜都尝过了,这唯一的一道素菜也得尝尝。菜入了嘴,咀嚼几下,哎呀呀!酸脆爽口,吃了肉类的油腻马上就缓解了,了不得,了不得! 陈奎盯着白白的笋条,这是萝卜吗?不像萝卜,这菜有尖尖,一层层的像竹笋,是嫩竹笋。 家里的老婆子做的笋又涩又麻,哎哟哟!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顾甲和陆宴把陈奎的举动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举杯邀请陈奎和陈泽立“陈兄,世侄!喝酒吃菜!” 一顿饭毕,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顾甲、陆宴、陈奎又坐到石桌边,冬忍先过来沏了四杯茶,才和空青、陆东、陆南一起收拾碗筷,自是不用提。 陈辰立坐在石凳上饮了一口茶,又是不停的点头,年轻人,有些沉不住气,激动开口道:“二位世叔,冬忍弟今天这两桌菜真不是小地方可比的!小侄今天真是口福眼福都享受了!” 顾甲挑眉一笑:“陈兄和世侄以为在武县开一家酒楼如何?” 陈奎眼睛一亮,激动道:“这这这…完全可行啊!吃了冬忍世侄这顿饭,县里的五味楼也要关门了!” “爹!”陈辰立插话,“醉仙居不是关门了吗?二位世叔正好可以把醉仙居买下来,自己开啊!” 陈奎一拍石桌,几个茶杯震动两下,陈奎一见,讪笑着:“为兄太激动了!确实可行!确实可行!” 顾甲和陆宴相视而笑,顾甲道:“我们兄弟就是想在武县开家酒楼,初来乍到,也不熟悉醉仙居原来是谁开的?背后是不是有大靠山?” 陈奎抚着下巴的短须微笑,要说武县的情况,没有自己不知道的,也罢,今日无事,且和二位弟弟讲讲。 第93章 武县四大家 陈奎说话声音洪亮,坐在后院石桌边的顾念沏了杯茶,也仔细聆听着。 武县第一大家当属陶家。他家是武县的产粮大户。 城南那片平原上的良田七百亩就是陶家的。 顾念暗自咂舌。 陶老爷正房嫡出二子一女,女儿嫁给隔壁理县的邹主薄。庶子三个,庶女四个。 陶家的老爷去年就退位让给了长子,所以长子陶蒙恩现在是陶家的当家人。 陶蒙恩嫡出儿子一个,嫡女两个。庶子两个,庶女一个。 嫡次子陶良维,在城东开的酒楼就是醉仙居,经营不善,今年才第三个年头,就关门几个月了,酒楼有意出售,县衙户部小吏处有公示。 县城里的粮食铺子差不多都是陶家的,只要看到铺名是:粮宝轩,就是陶家的。 顾念点头,这个好记,陶家垄断了粮食,一言堂。唯二的酒楼倒闭了。 武县第二大家当属胡家。 胡家经营着客栈、药铺和糕点铺。 长子经营客栈,东西南北城门附近开了四家,只要看到:清风轩的客栈就是胡家长子的产业。 次子喜爱钻研药草,在城东开了一家济世堂。 三子喜欢做点心,在城东、城北开了两家思味阁。 这个家族也不复杂,顾念接着往下听。 孔家是武县的第三大家。 孔家经营着布庄、成衣铺、绣坊和青楼。 云衫坊的布庄开了两家,城东和城北各一家。 成衣铺青衫阁开在城南。 绣衣坊开在城西。 百花楼开在城南。 孔家比较厉害之处就是嫡次子中了举人,在宿州府衙任官职,很得胡知府赏识。 贺家是武县第四大家。 贺家经营着两家三春晓的胭脂铺,城东、城南各一家。 名叫五味楼的酒楼,城西和城北各一家。 回春堂,药铺开在城西。 还有几家没有这四大家厉害,以后二位贤弟自是清楚了。摆在明面上的关系网,后台也一探便知。 介绍了半天,陈奎拿起茶杯猛灌一口。 陆宴给他续满杯。 顾念回到后院正房,房间里有些家具,床只剩下床架和床板,毕竟是租住的房子,也不可能把主家的东西扔掉,只能将就着用一两个月。 顾念先把爹爹木箱里的褥子、被子、枕头都取出来铺好。看着只有一张床的房间,顾念把爹爹的的书桌,圈椅,立柜和木箱都移了出来。 掩上房门去了冬忍的房间,同样只有铺着木板的床架。顾念把冬忍的立柜木箱书桌和圈椅摆好,箱子里的被褥叠放整齐,顾念也帮冬忍铺好床。 再取出客房里的褥子被子枕头,一股脑的抱进箱房,重楼和山奈正蹲着,手上拿根小棍在地上练字,山奈教得认真,重楼学得也认真。 两个娃娃看到大师姐进来,起身恭敬的抱拳行礼,顾念夸了句:“真乖!”就把床铺好。房间里有两个凳子没有桌子,暂时就这样吧,避开人再取张书桌出来。 空青在膳房帮冬忍清理鸡毛,两人有说有笑,杜若抱膝蹲在一边看着。 顾念进了空青的房间,同样把东西都取出来,床铺好,就让空青捂嘴尖叫吧,反正自己家里的人都明白,只是都没说而已。 顾念笑了,都是明白人啊!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顾念最后来到自己的房间,很好!这个房间里除了一张床,还多了一把椅子。 顾念一下移出自己房间的东西,看着兵器架,顾念又收进去了,把自己的剑和腕弩也收好了。再说凭自己的身手,带一荷包彩玉就够了。 仔细铺好褥子,抚平床单,整理好被子,顾念轻舒一口气,有行李箱就是这么方便,家都可以随身携带! 尽管是个垃圾空间,就当做行李箱用吧。 把立柜里的金银珠宝首饰都收进了空间,看着满柜的锦衣,顾念叹气了,半大街的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这柜子里的衣服穿出去会拉仇恨的吧?哎哟,头疼。 顾念将两盆牡丹和金钱橘摆在廊檐,浇了点水。 是不是该出去买菜了?餐餐大鱼大肉,缺乏维生素啊,顾念思忖着。 将绣箩放下,顾念出了房间。 前院里,三个老友饮茶畅聊了一个多时辰,顾甲从怀里掏出庄子的契书递给陈奎,“陈兄可知这个庄子?” 契书已过契,庄主是顾甲和陆宴。 陈奎点头:“郑王爷出面到底不一样,从城东出门,出了官道沿村道十里处有一个柳家村,这个庄子从村子里进入。也是巧得很,原庄主得了病,变卖家产要去京城寻名医,他家的纨绔儿子不愿意卖庄子,一气之下就把庄子里的房舍放火烧个干净。正好二位贤弟要推倒房屋重建,正合适!”说罢,抚须微笑。 顾甲只听四喜提过一句,原来事实是这样,不禁唏嘘,惯子如杀子啊! 陈奎温声问:“二位贤弟现在可要去庄子看一看?” 顾甲抬头看看天,“也好!是要去和范管事见见面,为了我们俩家的宅子,范管事也是舟车劳顿,他们只比我们早出发一个时辰,这一路,我们竟也没有追上他们。” 陈辰立起身抱拳道:“侄儿就先回家,爹爹就陪二位世叔跑一趟吧!” 顾甲点头:“家中生意营生是不能缺了人,世侄就先回吧!” 陈辰立起身,牵马出了院门,回家去了。 陈奎、顾甲和陆宴也牵马出了院子,往城东的庄子去了。 顾念见冬忍把四只山鸡都清理干净,放进两个瓦罐里炖了。 野味还是不给调料的好,原汁原味才正宗,放几颗红枣吧! 顾念背着双手问:“我想去菜市买菜,谁愿意和我一起去?” 冬忍和空青同时说:“我也去!” 冬忍补充一句:“柴火不够!” “好吧!一起去!”顾念看着杜若,“小师妹要记得离水井远点,和陆沫师妹一起玩时也要记住!” 杜若的小脑袋点得小鸡啄米一般,摆着手说:“我不去外面!我怕拍花子!” 顾念笑了:“好,杜若不出去玩。你和陆沫师妹一起玩,或者去找山奈师兄学认字!去吧!” 杜若果断的进了厢房找哥哥去了。 车厢里的东西都搬进了空着的西厢房,冬忍去前院牵八百,顺便喊了陆南,一起套好车箱。 前院的房间里都只有一张架子床,林氏把家里的褥子被子衣服都带来了,像锅碗瓢盆这些都没有也得出门置办。 陆东套好马车,陆安在家里陪陆沫喂兔子。陆南也陪着一起去采买。 于是,两辆马车出门了。 林氏坐在车箱里,陆南坐在车辕上。陆东驾马车。 顾念和空青坐在车厢里,冬忍驾马车。 第94章 采买 马车在南大街上行驶着。 车厢里的林氏思忖着,蹭了一个月的饭,现在要单独开火了。等新宅建好,买几个侍女…不,明天就要买两个,几个徒弟儿郎的衣服,饮食也得有人操心,我一个人操持不过来,晚上和夫君商量一下,等宅子建好,再多买几个,夫君说新宅很大呢。 锅碗瓢盆,粮食,蔬菜,柴火,木炭,念儿准备的泥炉瓦罐就不错,烧水煲汤都方便,铁锅也要买两口… 林氏一边思忖着,一边从腰封里拉开一条丝线,缝合处出现一个暗袋,林氏取出一张折叠成微小的卷筒,再将丝线拉紧,腰封恢复如初。 林氏轻轻抚平卷纸,竟然是两张十两的银票。 家里大人小孩的衣服衣襟里,都缝着面额不等的银票。 除了夫君身上的两千多两,其他的三千两都缝在衣襟里。 总算是安全到达武县了,林氏松了一口气。 陆东要买的东西多,在菜市门口就与冬忍分道扬镳了。 顾念在车厢里把车窗拉开了一个小口子。从大柳巷出来,上了南大街,就看到了粮宝轩,四间铺面,铺门大开,铺内堆满了各种粮食。 接着又看到了三层楼的清风轩客栈,每层楼的廊檐上都挂着红灯笼。 青衫阁是两间铺面,顾念猜测这间成衣铺估计以售卖男子衣服为主。 菜市到了,顾念看到大街对面有一幢三层的楼阁,披红挂绿,应当就是百花楼了。青楼在古代都是合法的存在。 交了五个大钱给菜市门口看马车的大汉,顾念三人进了菜市场。 虽然是下午,菜市场的菜摊还摆着不少蔬菜,白菜、萝卜、番薯、辣椒、胡荽,葱,菜叶上撒了水,看着都挺新鲜。 顾念一样蔬菜买了一把,管家婆~~空青忙着掏钱。 番薯挺大个,三个大钱一斤,既然菜市有卖,那在渚阳买的就可以吃了。辣椒五个大钱一斤,这个季节不应当有辣椒,难道是有人在暖棚种植?白萝卜是一个大钱两斤。胡荽和葱,作为调味菜,卖的比较贵,一个铜板几根。白菜都是一个大钱一把,一把可以炒一盘。 冬忍四处寻找卖柴火的,最后在菜市最里面的角落里看到一个老头儿躺在一担柴火上睡着了,想来应是无人问津。 “阿爷!”冬忍轻轻摇醒他,老头儿睁开眼睛,迷茫的打量四周。“你这柴火怎么卖?” 老头儿的眼神亮了,是了,他是来卖柴火的。他缓缓伸出两个手指:“二十个大钱一担。” 冬忍看这一担柴火六七十斤,比渚阳的便宜几个大钱。 冬忍看了一眼空青,空青立即从钱袋里数了二十个铜板递给老人。 老人伸出枯瘦如柴的双手捧着铜板,咧嘴笑了,嘴里没几颗牙齿了。 冬忍一手提一捆柴就走,老人惊愕失色,他还打算帮忙挑走呢,没成想这小哥儿提着就跑了… 顾念看了好几个摊位,都是那么几种菜,没有新品种的菜。 听爹爹的意思,粮食会涨价,也不知道自己家庄子里的田都佃给谁了?粮食种得怎么样?还得抽个时间去瞧瞧,咱也是农场主不是? 想买两个木桶装泔水,找一圈也没看到。 只好打道回府了。 林氏带着两个儿徒,一番大采买。粮油米面、锅碗瓢盆、泥炉瓦罐…买好了,往大柳巷赶时才记起陈奎家开的百万厅也是杂货铺,心里一阵懊恼,这事办的… 回到大柳巷的院子,林氏见顾念已经回来了才放下心来。 陆东和陆南一起卸下粮食,在库房里摆放好。把买的餐具都放在木盆里,从水井里打水,清洗了两次,才送进膳房的置物架上摆好。 陆东和陆南去后院请教冬忍怎么做饭,冬忍觉得太为难了… 抓了半天头发,冬忍才说:“还是一起吃吧!一时半会儿教不会…” 陆东… 陆南… 要不是看在是大师兄的面子上,说什么也要来个二打一!我们兄弟有那么笨吗? 顾念听陆东说分开吃饭,想着关系再好,毕竟不是一家人,点点头,指着炖好的鸡汤说:“这是炖好的山鸡,陆东师兄拿一罐去吧!” 陆南立即上手搬走一罐鸡汤往前院走,和师妹不用客气,她就不是小气的人! 顾念回到房间里,装了一布袋干笋丝递给陆东:“师兄,笋丝用热水泡涨,用五花肉炒,焖煮就行了。” 陆东开心的接过布袋,送回了前院膳房。 中午的菜,没有剩余的了。冬忍看看太阳,还早,等会儿再准备晚膳。 看到顾念在削番薯皮,冬忍上手接过刀,三两下就削好。 顾念说:“冬忍哥,把番薯先切成薄片,再切成丝。” “擦擦擦”几声,细细的土豆丝切好了。 顾念说:“冬忍哥,把番薯丝放木盆里泡起来,焯水晾干,到时翻炒几下,加几滴醋和酱油就成了。” 酸辣土豆丝才好吃,只是山奈吃辣的不太行,还得练练。 冬忍赶紧照做,小姐又在教新鲜吃食了。以前番薯都是炖排骨,或者整个小番薯放米饭里一起煮熟,这次的做法又不一样了。 顾念看着空间里的鸡,明天要买两个鸡笼,分二十只给婶婶。对了,还有山鸡钱也没分… 顾念提出两个半布袋的铜钱,以及在客栈里卖出的一贯加一百二十个,一股脑的倒在石桌上:“数钱了,分山鸡钱了!”顾念喊了一嗓子。 “哒哒哒…”一串脚步声从前后院传来。伴随着欢快的嘻嘻哈哈声。 唉!钱真是万人迷呀!从古至今都是人类最热爱的口中嫌弃的身外之物。 看着一堆铜钱,几个郎君双手伸入钱堆里,捧起,再松开指缝,“哗啦啦”“哗啦啦”真悦耳! 世间最动听的声音莫过于此! 陆北拿来一匝麻线,这是专门用来串铜钱的,家家都备有。 陆安和重楼数十个铜钱堆一起,几个郎君就飞快的串起来,一百个一串,打结好,就是一钱银子了。 山奈看了一圈,每个人都欢笑着串钱。山奈也拿一根麻绳一个一个的串起铜钱来,虽然有点脏,串完了再洗手吧。 铜钱都串完后,山奈把十串放一堆,一共有十一堆加九串余二十个铜板。 重楼和杜若笑着拍手跳起来,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怎么分?”顾念笑眯眯地看着大家问。 陆东捅咕了一下冬忍:“你是大师兄!你分!” “一人一贯!多的给几个师妹买珠花,可不可行?”冬忍笑着说。 “太行了!”众人齐呼。 陆沫看着分给她的一堆钱很迷茫,什么时候抓山鸡了,她怎么不知道… 师兄妹一起十一个人了!真好! 顾念拿了一贯加二十个,其余的九串,分给了空青、杜若、陆沫。 自己这么大了,过了戴珠花的年龄了… 第95章 庄子 陈奎带着顾甲和陆宴,出了东城门。 进入村道就夹紧马腹,拍了拍马脖子,马儿就扬蹄跑起来。 十里地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陈奎就勒住了缰绳。 看着身旁的顾甲和陆宴,陈奎伸手指了指右侧的一条小路:“从这条路进去就是柳树村。” 顾甲扫了一眼,村头第一家就是土坯墙围起来的一个小院落,房子倒是盖的青瓦,院墙后面是一簇修竹。 只听陈奎接着解释:“这柳树村基本都是你们俩家的佃户。这租种的契约得等这一季结束再重新签了,到时不继续租给他们,就得现在通知他们,他们好早做打算…” 顾甲惊讶的看陆宴一眼,对种田他们可是一窍不通,租约什么的还得去县衙问问。 陈奎自是明白顾甲、陆宴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微笑道:“二位贤弟不必担心!这些事到时自有柳树村的里正主动和你们联系,估计看到你们的庄子在动工,就有人想主动联系你们。” 陈奎指着路右边的田说道:“这些良田都是你们的,一百二十亩也不少了。以前的周财主都是给佃户四成利,算得上是良心好的东家了。像陶家给佃户都是三成半…” 陆宴打断陈奎的话:“陈兄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陈奎笑了:“这不是泽立的媳妇就是柳树村的吗?” 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笑,难怪了! 顾甲看着绿油油的稻田笑了,秧苗长势很好,水田里的水也充足。远处的田间能看到不少拔野草的农人身影。 陈奎指着远处的山峰道:“那山脚下有一条大河,柳树村从河边修了沟渠,引水灌溉稻田,等九月间收获了稻谷,还能种一季冬小麦。” 顾甲和陆宴看了不住点头,看来这柳树村的人种田很有一手啊!这样双赢再好不过,希望年年大丰收,佃户也能多分些粮食。既然是良田,还是大亩,每亩收获不低于八百斤,小麦按五百斤收成计算,家家都有余粮了。 假如不把田佃给他们…顾甲摇头,那就是生活没了希望,逼他们去死了! 顾甲心里有了底,缓缓和陈奎道:“既然陈兄是柳树村的熟人,见到里正就先给他们一个定心丸吧,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 陆宴也附和。 陈奎指着前面坡上的平地道:“哥哥就知道你俩是好的!看前面那些人影,就是你们的宅基地。估计是范管事带基建工在规划,走!上去看看!” 顾甲和陆宴跟着上了马,随着陈奎慢慢往坡上去。 从柳树村村口到庄子也才一里多路,顾甲回头看了一眼,这段路修得也宽,过几天就要拉青砖、青瓦、青石板上来,虽然坡不陡,但还是先修好路铺上青石板,这样不管是牛车、驴车拉材料都要轻松得多。 上了平地,还可以看到被烧毁的断壁残垣,原来的房子修的是两进院,顺着院子修的是两排厢房,估计是仆人居所。 一个戴着草帽,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左手中拿着一个罗盘,不时竖着右手大拇指定着一个方位,确认好后,身后跟着的两个壮汉子立即挥锄头挖起来。完工后又拿着罗盘到了下一个地方。地上撒了不少石灰,骑在马上的顾甲看着石灰画的线笑了,可不就是念儿画的图纸么? 这范管事真是厉害啊,一家的宅基地已经用石灰全部作上了标记。 陆宴在宅基地上走了半圈,也咧嘴大笑,王爷手下的能人真不少啊! 顾甲和陆宴朝范管事走过去,还没到跟前,范管事就摆手喝停两人:“顾镖师和陆镖师无须多言,宅基地今天规划好,明天动工,我带来的都是每个基建方面的大师傅,要想宅子早日建成,你俩去找五十名青壮来做帮工。” 范管事继续竖大拇指定方位,又补充一句:“所有的材料明天就开始往这里送,这一切都由我们承办,无须你俩来操心。请的帮工每天三十个铜钱,不包食宿,偷奸耍滑的人不要,不听安排的不要!工钱每天收工时结算!快去找人吧!必须得在规定时间内建成宅子,我可不想吃程长史的挂落!”说完指挥两个壮汉挖标记,撒石灰。 顾甲和陆宴面面相觑,看着忙碌的众人,只得压下感激的话,走向陈奎。 顾甲拧眉,去哪里找青壮帮工?这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就是算上我和陆宴,几个大徒弟也不够啊! 顾甲问陈奎:“陈兄可知哪里可以请青壮帮工?明天就要动工了,范管事让我和陆弟去找人呢!” 陆宴也是一副焦急神情。 陈奎拍拍顾甲后背,手指着柳树村:“这不正好吗?” 顾甲神情一松:“那快去拜访柳里正吧!只是没带点礼品,有些失礼!” “柳里正?”陈奎哈哈大笑,“柳树村不是姓柳,大部分村人姓黄,只有几户是搬迁来的不姓黄。” 陈奎指着远处的河边说:“二位贤弟可看清了那河边的几排大柳树?以前这村下雨就河水倒灌,后来村人想出扦插柳树护堤岸的主意,没成想成功了,以前叫黄家村,后改为柳树村!” 陈奎牵着马往坡下走,边走边说:“走吧!我带二位贤弟去会会黄里正。这个村子出名还有一个原因,一位云姓外来户家中,竟出了一位秀才公。只可惜刚考上秀才,云老汉上山打猎摔伤不治而亡。云老婆子本就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估计也拖不了多久了。可怜云秀才,想再进一步已是不可能了。” 陆宴闻言,心思微动,看了看顾兄,他正听陈兄说着村里的情况,就忍下了要出口的话!罢了,晚上再和顾兄细说。 三人骑马进了村子,家家都是泥坯修的院墙,看着倒也整洁。 村道建在院墙外,马车畅行无碍。 陈奎在一间大院子前下了马,上前轻叩院门。 顾甲和陆宴也相继下马。 “谁呀?”院内传来一个妇人的问话声。 “婶子!是我,陈奎。”陈奎大声回答。 “来了,来了!”院内妇人的声音很高兴,边开门边问,“雅儿丫头的公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院门大开,妇人脸上全是温和的笑,看到顾甲和陆宴一愣,“这是来了贵客啊!不知这二位是?” 陆宴牵着三匹马,把缰绳拴在村道边的柳树上。 妇人迎着三人进了堂屋,陈奎率先坐下道:“叔可在家?这二位真是贵客!给大柳村带来天大的好事!” 妇人闻言乐开了怀,冲屋里喊:“青山,快去喊你阿爷回来,家里来了贵客。” 话音刚落,从里屋跑出来一个六七岁的男童,穿着六成新的布衣,脚上穿的草鞋,头发绑个冲天炮。嘻嘻笑着看了陈奎、顾甲、陆宴三人一眼,就往外面跑,边跑边喊:“知道了!阿奶!” 顾甲在怀里摸了一下,掏出一个二两的银锭放在桌子上,缓声说:“初次登门,仓促没有带礼品,还请婶子不要见怪。” 妇人看了又看银锭子,咽了咽口水,摆摆手道:“贵客,使不得!” 转身进了膳房,倒了三碗白开水出来。 第96章 柳树村 院子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青山的声音:“阿爷!我没撒谎吧?你看这三匹大马!家里就是来贵人了!” “好好!我家青山是好孩子!”略显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 顾甲望向院门口,就见青山拉着一位健壮的大叔进来了。 陈奎赶紧起身,顾甲和陆宴也迅速站起来,对着大叔行了抱拳礼:“黄里正!” 黄里正赶紧摆摆手,“来了都是客,我们乡下没有这么多规矩!” 黄里正在上首坐下,须发皆半白,目光温和,看着陈奎问道:“贤侄带二位贵客上门是?…” 陈奎微笑开口:“我带我二位贤弟上门,是带他们认认路,他俩是庄子的新东家。”摆摆手打断黄里正惊讶要插话的举动,“侄子我就长话短说了,他俩的宅子今天开始重建,明天需要五十名青壮帮工,看叔能不能找齐,不能找齐的话,我明天一早就在城门口找人。不管饭食,一天三十个大钱,当天完工当天结算工钱。”陈奎笑着看看目瞪口呆的黄里正,“叔你可满意?” 大娘捅咕了黄里正一下,赶紧满脸含笑,脸上的褶子可以夹死蚊子了。“大侄子,我们柳树村怎么没有五十名青壮年人了?就是再多也有啊!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黄里正忙不迭的点头:“有人,有人!青山,快去喊你爹敲钟通知全村聚合!快去,跑慢点儿啊,青山,别摔倒了!” 青山再次从里屋跑出来,“阿爷放心吧!不会摔倒的。”声音传来,孩子不见了踪影。 黄里正起身对着顾甲和陆宴拱拱手:“二位东家真是我们柳树村的恩人呐!” 顾甲和陆宴起身抱拳道:“以后还得倚仗黄里正了!” 大娘双手往下压:“贵人且坐下,乡下人家,没有这么多礼节!” 众人都坐下,黄里正看着桌子上的银锭问:“这是…” 陈奎道:“我二位贤弟没带礼物上门,给点茶钱,叔就收下吧!” 里正推辞不行,不推辞也不行。 顾甲道:“里正收下吧!以后住在一起,向里正寻求帮助的时候也多。” 里正看向眉开眼笑的老婆子:“收下吧!” 这时候,村子里传来了五声沉闷的钟响。 里正起身对顾甲和陆宴道:“我们村人在村里的大柳树下聚合,两位东家可要一起去看看?” 顾甲起身道:“一起吧!请里正讲清楚,每日辰时上工,午时自己用膳,未时上工,酉时末收工。偷奸耍滑的人不要,不服从安排的人不要,年幼的不要,体弱多病的也不要,只要青壮帮工!” 黄里正带头走在前面,脚步生风,喜笑颜开:“东家且放心!” 一路遇上不少村人,全都往大柳树下赶,上次村里敲钟是什么时候?还是去年云秀才的爹走的时候。这次不会是通知我们不给佃田了吧?哎哟老天,没有活路了啊… 村人心里全都忐忑不安,遇到里正的人,看到里正满脸喜色,就放下了心,要是换了东家不给佃田了,首先着急的就是里正。 顾甲和陆宴看着大树底下乌泱泱的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不少于两百人了,看来这村子还算大村子了。 黄里正带着顾甲和陆宴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七嘴八舌的声音消失了,都抬起头看着石头上的三个人,内心嘀咕,这两位可没见过啊,这身装扮,哎哟!这是大富人啊!看这相貌,哎哟喂,这般颜色,也就村里的云秀才比得过了! 黄里正清清嗓子,大声说道:“把大家伙儿聚在一起,是有大喜事要公布!这二位是我们的新东家!”里正高抬双手压下要喧闹的人群,“听我说完!听我说完!二位东家的宅子明日开建,大家都看见了,今天就有不少师傅在宅基地上干活。从明天起,需要五十名青壮帮工,辰时开工,午时回家用膳,自己带干粮也行,下晌从未时干到酉时末。每天三十个大钱,散工时结算,愿意去上工的,去秀才公那里报名!偷奸耍滑败坏我们柳树村名声的人不要,不服从安排的人也不要去丢人现眼!体弱多病的不要去,是干力气活!不要喧闹!今天的聚合就是为了这个!” 黄里正话音刚落,就有不少汉子高声喊:“云秀才!我要去帮工!” “云秀才!记上我的名字!” “云秀才!还有我。” … 陆宴望向人群,云秀才在哪里? 十六岁的云秀才此时站在人群的最外面,身材修长,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难掩书生气息。 顾甲盯着云秀才,云秀才毫不胆怯的回望顾甲。 云秀才梳的挽髻,用根木籫籫发,剑眉星目,鼻子高挺,薄唇微抿。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垂手而立。 好一个鹤立鸡群的少年郎! 陆宴看了云秀才暗自点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顾甲却暗自惋惜,有秀才功名的儿郎,断断不会入赘,可惜啊! 罢了!罢了!慢慢寻吧…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急切的问话声:“里正叔,这佃田的事,新东家是什么个想法?” 这一句话提醒了集合的所有人,都不去追赶云秀才了,围拢过来眼巴巴的望着站在石头上的三个人。 黄里正这才记起这件天大的事来,看着顾甲和陆宴,慌慌张张地询问:“不知道东家怎么收租?还给不给我们柳树村租种?东家只要打听清楚我们柳树村打理农田的本领,就能放心,可不能收回田啊!” 哗啦啦,人群全部涌向高台上的三人,眼睛紧紧盯着顾甲和陆宴,好害怕会从他俩嘴里听出晴天霹雳的噩耗… 顾甲抬手往下压了压,对里正道:“以前的东家怎么样,我们还是怎么样!请大家继续耕种好我们的农田!” “嘘!”人群都松了一大口气,有的人急得出了汗,听到顾甲的回话,拍胸口压惊的,抹汗的不在少数。 云秀才微笑看了一眼顾甲和陆宴,转身走了。 “哗啦啦!”一声,人群里又有不少人追着云秀才去了。 “秀才公,我的名字你记住了吗?” “秀才哥儿,别忘记我了!” “云秀才…” 黄里正抚须微笑,云秀才做事最是稳妥了! 黄里正带着顾甲和陆宴往回走。 陈奎被他的亲家拉住攀谈起来,低声询问新东家的底细。 陈奎没有隐瞒:“新东家是从大地方来的,以后就住在庄子里了。放心,亏不了佃户!亲家,失陪了!改天再来拜访!” 第97章 赘婿难招 黄里正再三保证明天的帮工不会误事,再三挽留陈奎三人用了晚膳再走。 陈奎直接婉拒,还有要事须办。黄里正想到贵人事多,也释然了。 辞别黄里正,三人直接回了城。 大柳村今天都是扬眉吐气,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都放松了。散会后,家家的汉子都叮嘱婆娘晚上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稀饭里少放点野菜多抓一把米。家里有青壮汉子的婆娘无有不应的!明天去做工能赚三十个大钱呢,去县里做一天工也才二十个大钱啊!三十个大钱一天,这要是做满一个月得有多少大钱啊?哎哟喂,算不清了,反正就是发财了… 顾甲想着再去宅基地去了帮不了什么,相反还给范管事添乱,只要明天的帮工按时上工就好了。 在大柳巷口,陈奎也告辞回家了。相距不过两条巷子,陈奎叮嘱顾甲和陆宴有事去宅子、铺子找人都方便。 顾甲和陆宴回到院子里,前后院的晚膳都各自准备好了,只等当家人回家就开吃了。 回到后院,看到大小几个孩子关切的目光,顾甲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有人等着自己回家这感觉还不错。 坐在饭桌上,顾甲脑海里浮现出云秀才不卑不亢的眼神,看了看温婉的女儿,心里微微叹息一声。 膳后,顾甲叮嘱几个小徒弟:“我们初来乍到武县,人生地不熟,去街上玩要跟大师兄二师姐一起。切记不可单独出门!” 重楼和山奈抱拳道:“弟子谨记!” 杜若点点头,反正我不出门,哪里也不去。 顾甲颔首后,两个娃娃才回了自己的厢房。 重楼回到房间就发现多了一张书桌和两把圈椅,书桌上有一叠麻纸,两支毛笔,一个砚台,一支墨条。 重楼爱不释手的一件件拿在手里打量。 山奈看摆着的都是普通的笔墨纸砚,想着给重楼练字最好不过了。 于是,山奈过起了当小夫子的生活。 等重楼练好了字,我就送给他一套文房四宝。山奈看着重楼,眉头轻挑。 顾甲回到自己的房间,淡淡的艾香充盈着整个房间。除了床,都是渚阳乌衣巷顾宅里自己用惯了的家具。顾甲欣喜的四处打量,想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连烛台都是熟悉的那个,火折子摆在旁边。 被子也被念儿换上轻薄的了,床架上挂着心型的艾草包,念儿说人的心就是这个形状的。这个女儿真贴心啊! 武器架上挂着自己的青阳剑,传了几代人的青阳剑。顾甲抚摸着剑鞘,等念儿突破十级就该传给她了。 拉开立柜门,满柜的衣服,都是念儿做的。玉娘做的衣服都被念儿收起来了,小丫头的心思谁还看不懂了?不就是想留着做个念想吗? 满心欢喜的顾甲掩上房门,去了院子。 陆宴也来到了后院,坐在石桌上,陆宴揭开两个茶盏的盖子,捻了两撮茶叶,泡了两盏茶。 推了一盏到顾甲面前。 “明天一起去把酒楼拿下吧!陆弟。”顾甲看着陆宴道。 陆宴咽下了要说出口的话,点头道:“也好!按理来说醉仙居开在东大街,离县衙不远,是个开酒楼的好处去!” 顾甲道:“有了豆腐这个招牌菜,加上念儿想出来的提味调料,估计到时会一家独大。” 陆宴微扬了一下眉梢,满不在乎的说:“就是没有王爷,我俩还护不住一家酒楼?” 顾甲看着陆宴笑了:“陆弟还是年轻啊!既然退出了江湖,武功就不要轻易显露。你想着一个普通人是如何经营铺子的,我们就怎么经营酒楼。” 顾甲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为兄认为,茶园才是重中之重!经营好了茶园,把茶叶种植好,扩大规模,然后再把我们的酒楼往外扩展。到那时,再利用王爷的权势,才能在大庆站稳脚。” 陆宴略一沉思,对顾甲抱拳道:“谢兄长教导!我这莽撞的性子还得再改!” 顾甲道:“无妨,都是从年轻时走过来的。遇事我俩一起商量,别藏着掖着就行!”说罢,顾甲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宴,“说吧!刚才想说什么?” 陆宴挠挠头发,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徒弟在附近,才压低声音说,“那个云秀才,兄长觉得如何?” 顾甲叹气道:“不如何!” 陆宴诧异了:“云秀才入不了兄长的眼吗?” 顾甲摇头道:“陆弟此言差矣!陆弟觉得一个秀才公会入赘吗?” 入赘的男子一直被世人看不起,不受人尊重,就是入赘到女方,也会受族人欺压,基本上没有什么话语权。 再者入赘的男子都不会是家中独子,也不会是家中长子。 在大庆还没有听说过有功名的男子入赘女方的事。 陆宴如梦初醒般拍了下额头:“是弟弟思虑不周!可惜了,可惜了!” 两人默默举盏对饮一口。 陆宴把茶盏放桌上,不甘心的道:“慢慢寻吧!总要找个如意的!” 顾甲肯定的道:“那是自然!和陈兄聊天时放出口风,顾家女痴傻,只招赘!” 陆宴点头。 饮完茶,想到明天的事也不少,都回了自己房间洗漱安寝。 来到武县的第一晚就这样悄然而过。 次日卯时正,早课时间到了。 前后院都正式的练功,再不像赶路时的懒散。 顾甲和陆宴也变得严厉起来,不随便显露武功,但不可荒废武功。 蹲马步的三人组重楼、山奈、杜若身边多了师父,三人大气都不敢喘,眼观鼻,鼻观心。 大师姐在香燃尽后,又燃了一支,待香燃到一半后,才听到师父说:“收!” 还好以前练的基本功都有了基础,加了时间,却还没第一天练功时累。重楼知道自己有了一点进步。 不敢沾沾自喜啊!听大师兄说就没有人能打得过师父的!一直以为大师姐最厉害的重楼,从那天起,就刻苦多了。 早课结束后,都去膳房洗漱完,才各人做各人的事。 顾念今天想出门一趟,县城里逛一圈,看看武县,心里有底了才有目标。 细棉布做的衣服只有两套骑马装,只有穿绸衣了。挑了套立领长衫,被人轻易看出女儿身,还不是没有喉结!立领刚好到下颌… 冬忍和空青一起准备早膳。 红薯粥,热了七个馒头,煮了十几颗山鸡蛋。 昨晚的番薯丝几个师弟、师妹都喜欢吃,早上又炒了一盘。 香油拌了一盘笋丝,这道菜最受欢迎。 清炒一盘白菜,小姐说早膳要清淡。 菜够了,小姐还说了浪费粮食可耻! 第98章 买下醉仙楼 辰时末,顾甲和陆宴带着户籍、路引,庄子的契书、当然还有郑王府给的银票一起去了县衙。 县衙在东大街,五味楼的斜对面。 所以每天有无所事事者,在五味楼的二楼廊檐上就能看到赵县令开堂办案。 每每有判打板子时,众看客既心惊肉跳又觉刺激万分。 这也给五味楼酒楼拉了不少客源。 出了大柳巷口,沿着南大街直走到十字路口,右拐就是东大街。路过济世堂就是县衙。 衙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两名佩刀的衙役,着枣红色衙役服,衣服款式、颜色是整个大庆统一的,后背有一大圆形黑色刺绣:兵 就一个字,也让人不可冒犯。 可别小瞧了衙役,要做的事多着呢! 县令出行要负责护卫、开道。 县令办案要手拿虎威棒开堂、执行。 有人报案要负责侦缉、抓捕犯人,传唤犯人等工作。 总之衙役就是现代的民警、公安。 领班衙役,看到顾甲和陆宴下马,拴好缰绳才询问:“二位报案还是文办?” 顾甲和陆宴一抱拳道:“回兵爷!落户办户籍!” 领班道:“且随我来!” 进入县衙正堂,进门就是架在鼓架上的一面大鼓,鼓槌分立两边。如果是报案,直接拿鼓槌敲响鸣冤,就有衙役受理,向县丞禀报,凭案情或状纸陈述,县丞立案后,才会向县令申请开堂。 领班衙役带顾甲和陆宴从大鼓后穿过,走向廊檐,进入大堂边的几个办理文书类的厅屋。 顾甲抬头就看到门头正中的青砖上用朱砂写了:主簿 二字。 门是敞开的,领班把人带到就回衙门口了。 主簿可是九品芝麻官,头戴青布官帽,正坐在一张大书桌上奋笔疾书。 “草民参见主簿大人!”顾甲和陆宴抱拳行礼。 主簿抬起头,揉揉眼睛,看着顾甲、陆宴询问:“文书可带齐全了?” 顾甲和陆宴分别拿出两家的户籍、路引呈上。 主簿先接过顾甲的户籍看了一眼,愣住,再细看一眼。又匆匆接过陆宴的户籍仔细看看,没错,来了!来了!知府提名的两个人今天终于来了。 主簿霎时满脸笑容,起身指着桌前的椅子道:“二位请坐,稍等片刻,本官马上办好你们两家的户籍。” 顾甲和陆宴含笑坐下,背后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主簿坐下,从桌面堆积的册子的里,拿出两本,仔细照着老户籍仔细填写,然后出声询问:“顾镖师家中可有再添徒弟,奴仆?” 顾甲站起来身恭敬回答:“回大人,新添了三名徒弟。”然后将顾重楼、顾山奈、顾杜若的名字、性别,年龄分别报上去。 主簿填写完毕,逐页盖上宿州府武县的户籍印章。 落户程序就算走完了。 顾甲一家从此就是宿州府武县的常住人口了。 很快陆宴家的新户籍也办好了。 主簿恭敬的递上新户籍。旧户籍、路引就留存在县衙存档了。 顾甲递上庄子的契书给主簿,主簿看到契书上郑王府的大印,手抖了一下,在契书庄主一栏填上顾甲和陆宴的名字。 顾甲等主簿办好,再次询问:“请问主簿大人,醉仙居酒楼可有售出?” 县城里所有的商铺、酒楼、药铺都是官府建造,然后统一出售。有人买走,出现经营不善,倒闭的情况,都可以把铺子卖回县衙,当然要扣除一大笔破损、维修等的费用。 主簿仔细打量顾甲和陆宴几眼:“二位镖师是想买吗?”心里却不停的嘀咕,现在连走镖的都会做饭了吗?酒楼是那么好开的?算了,得罪不起啊,少开口讨人嫌了。 顾甲道:“是想开家酒楼维持生计。” 主簿从书柜里取出一个账本,仔细翻阅查找后回答:“目前还没有售出,酒楼售价八百两。二位可想好了?” 陆宴恭敬的回答:“回主簿大人,已经想好了!” 主薄又是一通翻找,先是找出醉仙居酒楼的房契。又在抽屉里取出来一长串麻绳串起来的钥匙,一个个找下去,剪断系在主线上的小线,掉下来三个铜钥匙。 主薄拿起毛笔蘸了墨,在账本上备注,醉仙居的东家名讳。 顾甲双手递上两张五百两的银票,主簿接过去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银票出自郑王府。 主簿从袖袋里拿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书桌边一个柜子上的锁,将银票放进一个小木匣里,再从木匣里找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顾甲。 顾甲询问主簿:“请问主簿大人!酒楼里面的布局如果在下不满意,可不可以翻修?” 主薄答:“酒楼不行,后院可行!” 顾甲和陆宴拿着酒楼的契书、钥匙站起身对着主簿抱拳:“多谢主薄大人!在下告辞!” 主簿站起身摆摆手,笑眯眯的道:“客气客气!祝二位镖师的酒楼早日开门迎客,财源广进!” 顾甲和陆宴道谢后出了厅屋,出了大堂,牵着马,往醉仙居去了。 主簿大人目送着顾甲和陆宴走远后,才进入县衙后堂,知府大人关照的两人到了,可得和县令大人报备一下…… 县衙对面就是五味楼,五味楼旁边是思味阁,思味阁旁边就是醉仙居。 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笑,两家酒楼开在一起,这对手戏不唱也得唱了! 五味楼和醉仙居都是二层楼,布局一样,同样都只是吃饭,不设住宿。 陆宴看着五味楼笑了笑:“兄长可想将醉仙居换一个招牌?” 顾甲也打量了一眼五味楼,摇头道:“不必换!换招牌还要去县衙交五两银子。为兄觉得这名字甚好!” 醉仙居一楼是青砖建成,院子里也是青石板铺的路面。 二楼除了外墙是青砖建造的,其余都是红杉木建成,楼顶建成飞檐翘角样式,建造时涂了不少树漆、桐油,所以还是红杉木原色。 站在大街上看到的醉仙居也是很气派的。“醉仙居”三个字的招牌在二楼的楼顶,篆书书写的。 院门外是一个空旷的场地,建有不少拴马桩,想来是为食客准备的停车场。 顾甲和陆宴牵马走到院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院门。 进了院门,院内倒还整洁。 院墙根四周种了一圈桃树,树都不高,现在结了不少桃子,鸡蛋大的一个。 院墙左边有一条青石板铺的路通入后院,这是酒楼负责采买的一条路。 酒楼一楼大堂内开了后门进入后院,膳房就在后院里。 顾甲和陆宴先进了后院,后院很大。连通大堂后门建了一个大膳房,灶台完好。 锅都没有了,想来也是,一口锅就要七八百个大钱。大大小小的灶洞有十个,灶台上铺的也是青石。 切菜的长条案顺着墙边摆放,右侧摆着几个大缸,装水装粮都行。 膳房旁边是柴火房、库房。 后院建了两排厢房,墙角是厕屋。 第99章 初遇(一) 顾念带着空青步行出了大柳巷。 冬忍带着陆南驾马车去买些必需品,比如柴火和木炭要多备些,根据以往的经验,冬忍直接去了城门口,那里卖柴的农家人多。 顾念和空青沿着南大街慢行,街道两边除了四大家开的铺子,也有普通商家开的铺子。 陈奎家的百万厅杂货铺开在十字路口,三开的铺面,此时店内的客人比较多。顾念见到陈辰立正在招呼顾客,铺内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身形像陈辰立,面相却不像,应当是陈泽立。 沿着十字路口前行,城北相对冷清许多,当看到几个挂着学堂名字的招牌后,顾念才明了。学堂附近都喜欢保持清静。 除了学堂外,北大街还有两家小小的书肆,都是一间铺面。 零星的铺子有几家卖针头线脑,还有卖竹器品的铺子,卖丧葬用品的铺子。 只有胡家的清风轩三层的客栈很显气派。贺家的五味楼毗邻清风轩,为北城增长了人气。 思味阁和云杉坊毗邻,两家的掌柜都是四十多岁的妇人。 济世堂足足有五间铺面,路边走过就能闻见药香。门口支起了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一张麻纸,书写着可以收购的几种草药。 整个武县以“十”字型布局。不到一个时辰,南北两条主大街就走遍了。 前面就是北城门了。 空青拉着顾念的衣袖撇撇嘴:“小姐,我怎么觉得武县一点都不热闹!没有渚阳好。” 顾念微笑看着空青:“你忘了我们为什么离开渚阳了吗?” 空青歪了一下脑袋说:“现在记起来了!” 空青指着卖糖葫芦的稻草人说,“我想吃糖葫芦!” 顾念瞥一眼空青的钱袋说:“钱袋里没钱吗?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不用问我。别忘记给师弟师妹们一人带一串!” 空青应了一声“是!”嘻嘻笑着朝卖糖葫芦的大叔跑去了。 顾念看了看前面的小书肆,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见书肆边的巷子里传来吵闹声: “云昭!我早说过,让你离陶五小姐远一点,你怎么不听小爷的话!”一个恶狠狠的男声大声呵斥! “你你你…休想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见过陶五小姐了?” 听这声音不断挣扎,像是被人控制住了。 “呸!那你手中的经文是谁让你抄写的?”恶狠狠的男声啐了一口!“阿狗!给我打!阿木给我拉住他!” “你…嗯…”的闷哼声传出,还有挣扎声传来。 顾念愣住了,要进去看看吗?空青还在挑糖葫芦。 “阿狗!把他的腿打断!”恶狠狠的声音透出狰狞的嘶吼。 这就有些过分了!还要打断人的腿! 顾念飞跃而起,就见两个小厮装扮的人拼命按住一个男子,一锦衣男子的脚正踩在倒地男子的胸口上,男子被两个小厮按着狂揍,其中一个企图去捡离他几米之遥的大石头… “住手!”顾念厉喝一声,同时凝起三分内力掌风一扫,三颗玉石挥出,射向三个霸凌者。 “砰”的一声,三个霸凌者往后倒仰,叠在一起,使劲扑腾。 “是谁多管闲事?敢打我孔二爷?”气急败坏的男声大声吼道。 顾念可不理他,看着被打的男子…是个少年,剑眉耶,和自己一样的眉型。长得蛮帅的,也很好看,就是可怜啊,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这么瘦,都疼得缩成一团了,可怜的孩子。顾念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腕,把他拉起… “小姐!你干什么?”空青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把顾念吓得一哆嗦,“冬”的一声,被拉起一半的男子又被顾念吓松的手跌到地上。 “嘶…”少年疼得哼出声来,顾念又一哆嗦,坏了,把人脑袋摔坏了!再次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可怜啊,比自己的手腕只粗了一点。扶住少年的腰一用力,少年站起来了。 空青冲过来,跺脚大喊:“小姐!你你你…”空青急得语无伦次,双手拿着十来根糖葫芦直跳… 顾念嗔怪的道:“青儿,你吓着我了!” 空青看着顾念拉着少年手腕的手,还在跺脚,嘴巴张张合合,急得没有说出一个字… 少年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白嫩小手也愣住了,一边呲牙咧嘴抱着一叠丝絮纸,脸上布满了红晕,连耳尖都红透了…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空青憋红了脸,才吼出一句话来。 顾念一愣,看着握住少年手腕的手赶紧松开。四处打量一下,还好,除了地上躺着的三个霸凌者,没有人看见。 顾念松了一口气,这是在大庆,差点被人发现了,哈哈! 空青恶狠狠的瞪着少年,眼睛像要吃了他一样… 顾念小心的拉了一下空青:“青儿,没事的,没有人看见的…” 空青听了顾念的话,气得翻了两个白眼,一个冲顾念,一个冲少年… “怎么没有人看见?地上那三个不是人啊?”空青脚下一用力,踢了一脚土飞向倒地的三人脸上,三个霸凌者还没挣扎起身又被土扑到脸上,于是手忙脚乱的三个人不停捋脸上的土,嘴里“呸呸呸”的吐着土… 空青拿糖葫芦的右手猛的一指少年:“他也是人啊!”又对着顾念一跺脚,“我俩没看见啊?” 顾念气笑了:“青儿,不是你大嗓门一喊,谁都没看见…” 空青听了,“哇哇哇…”的往地上一蹲,举着糖葫芦大哭起来。 少年红着脸,将抱着的丝絮纸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放好,一瘸一拐的走到顾念身前几步站定。端端正正的行揖礼:“小生云昭,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让小姐的闺誉受损,小生有愧,择日请官媒上门…” 顾念目瞪口呆,这这这…是什么意思?我拉了他的手腕,就名声受损了? 空青猛的站起来,冲到少年面前抽泣着大声问:“你叫云昭?” 少年还是保持着对顾念的揖礼,温声回答“我叫云昭!” 空青不抽泣了,再问:“你是秀才?” 少年语音未变:“小生是秀才!” 空青微蹲下身,抬头看清了少年的脸接着问:“你可有婚配?” 少年波澜不惊:“不曾!” 空青松了一口气:“你真的会对我家小姐负责任的吧?” 少年平静回答:“毁了贵府小姐的闺誉,小生理当负责!” 顾念气坏了,一问一答间,空青就把自己的个人大事给解决了! 这两傻子都把我当空气了吗? 地上的三个霸凌者互相扶着站起来,一身锦衣的白面男子对着少年狂笑:“云昭!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你现在有了婚约,若再敢和陶五小姐见面,我就打断你的腿!” 白面男子接着对着顾念狞笑:“小娘皮!也不打听打听我孔二是谁,就敢对我动手…” 空青一挥手,一个糖葫芦飞进白面男子的嘴中… “弱鸡!也敢在我空青面前口出狂言!”空青本想双手叉腰,看看双手的糖葫芦,只能跺了跺脚! 第100章 初遇(二) 顾念看到还在对着自己行礼的少年道:“秀才公!当不得你的大礼,你且起来吧。去济世堂看看郎中,有没有被打伤?” 空青一听,云秀才…不!现在是自己家姑爷了,被打伤了,噔噔噔,冲到三个弱鸡跟前:“赔银子!你们打伤了我家姑爷,不赔银子我揍死你们三个!” 顾念听了空青的话,哎哟,这丫头… 顾念头大的捂脸… 空青嘴中的三个弱鸡,看了看顾念,又看了看空青… 你还敢看我家小姐?我叫你看… “啪啪啪!”三颗糖葫芦射向孔二及两个小厮的脸上,立即他们的脸上肿了一个大包,三人哀嚎着蒙着脸“哎哟哟”的叫唤着! 空青一抬下巴“哼”的一声:“再不赔银子小心左脸又要挨揍了!” “阿木!快给银子!”孔二吼道! 阿木颤声问:“二公子,给多少银子?” 孔二忍气吞声的问空青:“要多少?” 空青很想叉腰,这该死的糖葫芦影响了我的气势!下次再也不买了…空青望了望姑爷,那五颜六色的脸好可怕啊,身子一抖,恶声恶气的说:“五两!别再让我在武县遇到你们三个!遇见你们一次我就打一次!” 阿木从怀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孔二接过去,扔向云昭,银锭在云昭身前几步远掉落在地上。 呲牙咧嘴的云昭揉着脸,扫了一眼银锭,没捡。 孔二恨恨地瞪了一眼云昭,一甩袖子,往巷口走去,阿木和阿狗慌忙小跑着跟在后面。 到了巷口,孔二以为安全了,手指指着空青恶狠狠的说:“小娘皮!你给我等着!” 空青一挥手,三颗糖葫芦箭一样射向孔二三人,孔二吓得转身就跑,跑在最后的阿狗被打中了,“扑”的一声摔个狗啃… 空青嘻嘻笑着,弯腰捡起银子,递给姑爷,“姑…”字刚出口,看到小姐冷冷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空青一缩脖子,“云公子,你快去药堂看看伤吧!” 云昭摆摆手,“皮外伤不打紧,过几天就好了。” 空青猛的责问:“你和陶五小姐怎么回事?” “青儿!”顾念出言阻止。“不要过问云秀才的私事!我们走!” 顾念对云昭摆摆手,温声道:“刚才的事,秀才公不要放在心上。你还是快些走吧!孔二要是再回来,你一介书生可对付不了。” 云昭对顾念拱拱手:“多谢小姐相救,还请小姐告知小生贵府住址…” 顾念边往巷口走,边说:“不必客气了,告辞!” 空青跟着顾念往巷口走,回头看了看云秀才,快速跑回去对着云秀才小声说:“我家姓顾,昨天才来落户的,公子要是有心,就能打听得到我家的地址!我走了…” 空青转身,纵身一跃,飞到巷口,追赶顾念去了。 云昭惊讶的看着空青的背影,这这这…是轻功吧?那个小姐会轻功,这个青儿也会。 缓了缓,云昭抱起丝絮纸,看到了地上的三颗彩石,这是小姐救自己时打出来的,不是这三颗石子,我的腿今天就要被打坏了,云昭眉头拧起… 云昭忍着痛慢慢弯腰捡起彩石,攥在手心,抱着纸,往巷口一瘸一拐的慢慢走着。每走一步,就疼得厉害… 云昭边往东城门外走,边思索,昨天晚上村里的屠夫黄大叔带信给我,说是陶府的老夫人让我抄写《金刚经》和《地藏经》,让我今日过来书肆拿丝絮纸。 怎么孔二这厮一口咬定是陶五小姐让我抄经的?我都没见过谁是陶五小姐… 云昭看着自己的右手腕,只觉得手腕处还在发热,那只嫩白的小手… 云昭突然觉得胸腔里极速的跳动着,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耳尖爆红,云昭低头匆匆出了城门… 顾念气恼的往大柳巷赶,逛街的兴致全无。 空青小跑着跟上顾念,不时偷偷看看顾念的脸色。小姐这是不高兴了? 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空青眼珠子快速转动着,要不要和义父说今天的事?义父和小姐不是说了要招赘女婿吗? 今天这个云公子就很好啊!长得好看,还是秀才老爷! 空青咧嘴直乐,云秀才到底长得怎么样也没看清楚,唉,那脸被打成那样,会好的吧?要是好不了,那青一块红一块的就配不上小姐了… 看着少了几棵糖葫芦的串串,“咔擦”空青咬了一颗,含在嘴里… 小姐太不小心了,怎么会去抓云秀才的手?这有了肌肤之亲就得定亲呀!云秀才不是同意了吗? 不定亲就坏了名声。空青恹恹的又吃了一颗糖葫芦… 空青悄悄打量着小姐,小姐只顾着赶路。 唉…小姐在想什么呢?还在不高兴?空青闷闷不乐… 顾念现在才想起来这是在大庆,女子把名节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的旧王朝。 顾念摊开右手瞧了瞧,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抖了抖右手,被碰瓷儿了吧? 扶了他怎么了?那个少年和我的学生一样大,还是个高中生啊! 当时我拉他的手腕被几个人看到了?那三个弱鸡,不对,被青儿带偏了。不是弱鸡,是孔二和阿狗、阿木。 还有那个秀才! 再就是青儿和自己。 都怪青儿!不是她那大嗓门儿,谁发现了?哼!青儿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那声大叫… 顾念突然想起来了,秀才被打得鼻青脸肿五颜六色的脸,低声笑了。 可别说,那秀才长得还蛮好看的,那扑闪扑闪惊慌失措的眼睛,手忙脚乱躲避我的样子,“噗嗤!”顾念笑了! 孩子,我是你的老师!来自两千年后的老师。 顾念拍拍双手,瞥一眼身边小心翼翼的空青,回家再说吧。 看了一眼衣摆,今天穿的立领也暴露了身份,下次不带青儿出门了。这一惊一乍的,尽耽误事儿! 主仆二人回到大柳巷的院子。 顾念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空青神秘兮兮的挪到门房,陆北正坐在小凳子上削木头,看到空青,淡声问:“师妹有事吗?” 空青压低嗓子说:“这几天要是有人来打听这里是不是姓顾,你就如实回答!” 陆北头也不抬:“记下了!” 空青恢复正常了:“好了!没事儿了。” 陆北“戚”了一声,每天来问是不是姓顾的多着呢!大师兄去城门外约了不少送柴火的,送木炭的、送鸡笼的… 第101章 兔毛的大用途 顾念取了一盆兰花出来,放在书桌上。 目不转睛的盯着,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轻轻嗅着香气,顾念琢磨着怎么和空青沟通。 对于一个土着居民,好像从出生开始就对男女大防视为洪水猛兽,似乎有些束手无策。 给她灌输恋爱自由、男女平等吗?那也太荒谬了! 是我融入这个时代,不是让这个时代来迁就我… 顾念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错了… 只希望那个少年秀才把今天当作做了一场梦吧! 顾念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冬忍哥在膳房忙碌着准备午膳。 对了!顾念拍拍额头,爹爹去买酒楼了,菜谱才是我要琢磨的。 提鲜粉还只准备了虾粉,午膳后让冬忍哥买些干香菇回来。 看到库房内的鸡笼,顾念提了一个出来,放在墙角,抓了十只山鸡进去。 “念儿!”顾念听到爹爹的呼唤,惊喜的一回头,就见爹爹和陆叔父坐在石桌边上了。 将两把糙米撒进鸡笼里,拍拍手,顾念走向了石桌。 福身一礼后,顾念才坐下。 石桌上放着醉仙居的房契,顾念欣喜的拿起来看了看:“爹爹和叔父可进酒楼内看过了?是否要翻修?” “酒楼内部很好,不必翻修,翻修就是拆楼了。”陆宴温声道,“后院是膳房,伙计的住宿房,柴房和库房。” “是的!我和你叔父商量了,就是置办齐全餐具、炊具。去官衙买二十名伙计,请几位大厨就行!”顾甲补充道。 顾念压低声音说:“请的大厨不会保守我们的秘密,提鲜料和豆腐配方及其他菜品配方一旦泄露出去,我们的酒楼就面临着竞争危机。” 顾甲和陆宴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那让陆东三兄弟和冬忍一起学,让他们四个上!”陆宴沉思了一会儿道。 “不可!”顾念否决了,“四个师兄不能进酒楼做工!他们四个是以后销售茶叶的幕前老板!” “销售茶叶?”顾甲和陆宴看着顾念同时面露疑惑。“幕前老板?” 顾念拍了拍额头,讪笑着说:“就是过两年茶叶做出来后,要有专门卖茶叶的人,四个师兄到时出面和需要茶叶的商人谈生意。” “那我和你爹爹做什么?吃闲饭吗?”陆宴目瞪口呆。 顾念笑了:“叔父现在就想吃闲饭太早了!爹爹和叔父掌管全部生意啊!比如:酒楼,茶叶,后面还有兔毛…” “兔毛?”顾甲和陆宴又同时提问了。 “对!兔毛!”顾念点点头,“从爹爹和叔父给我抓了兔子起,我就寻思开了。兔子一年要下一两窝小兔子,小兔子长到五六个月后就是大兔子,除了冬天和春天不能剪毛外,我们有六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剪一次兔毛,一年可以剪三次。这些毛可以做被子,做毛衣、毛裤。爹爹和叔父看种棉花需要土地,需要农户种植,打理。而兔子只要一个大笼子,割草喂养即可。我们的宅子里不是有大兔笼的设计吗?过两年也可以卖小兔子,让农户养,我们收兔毛加工。” 顾甲和陆宴再次被震撼了,原以为捉几只兔子让女儿开心,她却想到了这么多。这孩子胸襟宽广啊,还愿意卖兔子给农户养,兔子只需要吃草就可以养大了。哪个农户家不养些家禽家畜,割草的活儿家里的半大孩子就可以做。农户养兔子卖兔毛,家家就多了进项。 这个想法太妙了! 兔毛可是属于皮毛类啊,保暖性更强!存放得当,真的能用一辈子,这是解决了民生的大事! 顾甲站起来,激动的走来走去。 陆宴也是喝了一杯茶来缓解激动。 顾念小的时候,姥姥养了两只长毛兔,开始只是为了逗顾念开心。后来姥姥把兔毛剪下来,收集了两斤多,给顾念做了一件兔毛内胆的袄子,既轻便又暖和。顾念很喜欢那件袄子,一直到长高了不能再穿了,妈妈才把那件衣服收了起来。 爹爹和陆叔父捉的那几只兔子虽然不是长毛兔,但兔毛也差不多有3厘米长了,既可以剪毛也可以拔毛。现代家里养的狗狗,夏天担心它们热,不是也给毛孩子们剃毛吗? “还有别的点子吗?”顾甲坐回石凳后温声问女儿。 “有啊!”顾念老实的点头,“只是茶叶没上市之前我想做的就这几件。等我们大庆天下太平时,我再慢慢做。爹爹不是说贪多嚼不烂吗?” 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顾甲颔首:“对!贪多嚼不烂!一件件的做好,才能谈及其他!” “对!对!”陆宴附和,“同时要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手。就我们这几个人可不够!” 顾念笑了:“等安儿、重楼、山奈,杜若、沫儿都长大了,我们每个人专做一项,也是够的。帮工都买人,签了死契也不敢背主。” 陆宴点头赞成:“该买人手就买,我下晌就去衙门一趟,买二十个伙计,十个厨工,先让冬忍教半个月。辛苦念儿列出菜谱,这半个月把菜谱上的菜学会了就好了!” 顾念应了一声是。 接着顾念又询问一句:“买伙计贵不贵?” 顾甲回答了女儿:“美婢和壮奴都是二、三两银子一个,身体瘦弱的和年纪偏大的一两、二两就能买到。整个大庆都一样。” 顾念目瞪口呆,人怎么这么不值钱?从文明社会贩卖人口判死罪到旧王朝合法的廉价买卖人口,这差距让顾念差点崩溃。 又听爹爹解释道:“官府卖出的人口,后代都是奴婢身份,基本上都脱离不了。民间卖出的人口,有一次赎身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后代就一直为奴了。” 顾念消化不了这个信息,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穿越到奴婢身上,就毫无反抗之力任人宰割了。 顾念又问了一个问题:“爹爹、叔父,买来的帮工,是不是跟主家姓?” “主家可以给奴婢赐姓名。”陆宴回答。 “那奴婢身上会有官府的刺字吗?”顾·好奇宝宝·念又提问了。 “有的。后脖颈处烙有‘奴’字!” 头晕!顾念觉得三观尽毁!不问了,心情很不好了… “用午膳了!”前后院同时出声了。 顾甲问陆宴:“陆弟可要一起用膳?” 陆宴摇头:“我在膳后去官牙一趟,若果没有合适的人选,让他们从别的县府调人过来。兄长带念儿去酒楼看一眼吧!念儿看了更能做出决定!” 顾甲应了一声“行!”牵起顾念的衣袖往正堂去了,他刚刚看到了念儿的恐慌和愤怒,买几个奴婢而已,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陆宴大步去了前院,妻子昨晚说要买几个婢女,膳后带她一起去官牙让她自己选人。 第102章 第一次进酒楼 膳后,顾甲带着冬忍和顾念去醉仙居。 陆宴带着林氏和陆东去了官牙。 顾念站在醉仙居酒楼前,还是有些震撼的,酒楼虽然只有两层,却有三层的楼高,外面的墙体都是青砖砌墙的,流檐飞阁,古色古香。 这是顾念来大庆后第一次进酒楼,还是自己家的酒楼。 院子四周的桃树上挂满了青桃,长势喜人。顾念想起每年三四月份桃花开的时候,酒楼也是置身在画中了。 进入酒楼一楼,整个一楼就是一间房子,顾念走了一圈丈量了一下,差不多三百平。 进门右手边就是收银台,靠墙放着三组酒柜,还有十几个空酒坛。 大堂内摆了三列八仙桌,一列四张,每张八仙桌配了八张高背椅。 大堂内十六根长圆木柱直通顶楼撑着八根大梁木,数不清的椽木有规律的架在横梁上,垂挂下一盏盏的八角宫灯。 通往二楼的宽大楼梯正对着大门,楼梯后面的门通向后院的膳房。十级楼梯后是一个平台,分出左右两边两个楼梯上二楼。 二楼一个宽敞的走廊连通四周,一共十八个包间,大包间八个,一个包间十二个座位。小包间十个,一个小包间十个座位。 整个酒楼同时坐满容纳二百九十二名客人,规模不小了! 每个包间内都有一扇窗户,临街的位置还可以看街景。 看着全部是木器组成的内室,顾念感叹鲁班大师的了不起! 顾念对酒楼的整体印象就是很满意,设施齐全,风格独特,古色古香,美轮美奂。 电视上看到的古风酒楼就是一个景,亲自置身其中,感觉就是神奇。 怪不得爹爹说不可以修整,无论动哪个地方,都无异于拆楼了! 白天光线明亮,晚膳点上宫灯里的蜡烛,就形同白昼了。每个包间里在四面墙壁上都安置了烛台。可以说无可挑剔! 看完了酒楼,顾甲带女儿去后院,冬忍正在膳房里琢磨。 家里的锅都是嵌进灶台里的,为了炒菜方便,冬忍琢磨着是不是用有柄的锅? 看到顾念和义父进来,冬忍问顾念:“义妹能不能画出这种锅?”冬忍比划着,“就是像锅铲一样,给锅也装个柄?” 顾念一听就笑了,酒店的厨师可不是要颠勺吗?冬忍哥能想到这一点,确实用了心! 顾念毫不吝啬的冲冬忍竖了个大拇指! “可以的!义兄,回去了我就画出来。”顾念爽快的答应了。 顾念掏出绣线,把十口灶洞的尺寸都量一下,用剪刀剪下量好尺寸的绣线。配锅不能乱配。 顾甲暗自点头,他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幸亏念儿心细。每个尺寸的锅得多准备两口,顾甲思忖着。 顾甲伸手接过了绣线,这个去铁匠铺得自己或陆弟去。 顾念记得上午在北大街看到竹器铺有卖竹杯的,杯口打磨得很光滑,可以订购一些泡茶给食客用,比用陶碗秀气。 茶叶暂时没种出来,提供不了茶水了,只能用白开水代替。 竹叶其实也是可以泡茶的,比喝白开水好些吧?用白开水待客好像怠慢了客人。 明天去买茶杯时问问竹器铺,可不可以买些竹叶。 酒也得安排上了。 大庆有药酒、清酒、浊酒、白酒都是粮食酿造的,根据浓度进行排名。其中清酒的地位最高,是江南酿造的,有着“清如水,纯如水”的赞誉!! 浊酒就是普通的酒,大众化的酒。 顾念对爹爹说:“爹爹,酒也得安排上了,最好打听一下酿酒的作坊,直接和作坊买比较划算。” 顾甲颔首:“明天我找陈世伯,他对这个熟悉。” 顾念道:“明日我要采买些竹杯回来,还要采些竹叶做竹叶茶。” 顾甲讶然:“竹叶也可以泡茶吗?那我们经过青竹镇时,念儿怎么不提醒爹爹?” 顾念微笑着说:“爹爹,你已经有最好的茶了,我就不给你做那些低级茶叶了。” 顾念压低声音道:“我们自己的茶叶还没种出来,酒楼里来吃饭的客人用白开水招待有些失礼,我就寻思做些竹叶茶待客!” 顾甲唇角微勾,他还以为念儿能用竹叶做出好茶呢! 顾念指着膳房用木板隔起来的窗口说:“爹爹,这个窗口拆开,用木板加宽一个平台,膳房的菜做好,摆在窗台上当做传菜口,省得传菜的伙计一个一个往膳房跑着拿菜,既拥挤又浪费时间。” 顾念一解释,顾甲和冬忍就恍然大悟,膳房里本来就是二十几个人了,到时二十多个伙计进进出出的确误事,做个传菜口,哪个桌位的菜有没有做好一看就知。 “桌号牌得做出来!爹爹。”顾念说:“比如说一楼定下一号桌、二号桌一直到十二号桌。楼上从十三号桌到三十号桌。几号桌点的什么菜就一目了然了。” 顾甲和冬忍再次点头肯定了顾念的提议,这样是楼上还是楼下的客人凭号码就知道了。顾甲大感欣慰,怪不得陆弟一直坚持要念儿亲自来看看,果然效果不一样! 顾甲决定了明天先找木工把传菜口修改好。 顾念走到长条案边,指着上边的木架说:“这里可以做一排小木桩,锅用完了清洗干净后就挂在上面,防止锅生锈,要用也方便。” 冬忍点头:“这样很好!干净!” 膳房整体看过了,该改良的也改了。 “义父!我以后就在酒楼里做大厨了吗?”冬忍看着顾甲问。 “不!你只需要把厨工教会,还是在家里。”顾甲温和的说,接着又反问一句,“忍儿是想来酒楼做事吗?” 冬忍赶忙回答:“义父,我还是做饭给义妹吃吧!酒楼里的事我时常过来教一教!” 顾甲拍了拍冬忍的肩膀:“好?忍儿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为父很欣慰!终身大事也得上点心,我还是希望你早日成家。” 冬忍脸红了,眼神飘忽“嘿嘿”傻笑两声:“时候还没到呢!到了时候我会和义父说的。” 顾甲笑了:“再去住宿房看看,没问题就回去准备明天的事。” 说完带头出了膳房。 住宿房分了两排,一排男子宿舍,一排女子宿舍。 酒楼里女工用得不多,主要是洗菜和洗碗,烧火,配菜,这些小事。 宿舍里都是通铺,一间可以住五个人,一共有七间男子房舍,二间女子房舍。男子和女子房舍间用了竹子做的院墙围了起来。 男子、女子分别都有共用的洗浴房和厕屋。 顾念觉得很满意,青砖瓦房建的房子,洗浴房和厕屋都很宽敞。 前后院都看了一遍,顾念满意了。稍微改变一点,也觉得完美了,剩下的就是菜谱了。 第103章 婢女青萝 回到大柳巷的后院,冬忍就进了膳房,准备晚膳。 顾念回了自己房间,画铁锅的图纸。 炖汤的三口锅就不用加锅柄了,其他的七口锅顾念画出现代的长柄铁锅,是用铁柄还是木柄,就看铁匠师傅怎么处理了。铁柄烫手,真做成铁柄的就包块布,或做几副手套。 顾念画了两款平底锅的图纸,一个略大,一个普通锅的尺寸。 饺子么,煮着吃,煎着吃都可行,有平底锅更方便。 顾念再画了一张双耳汤锅的图纸,这款锅就小巧了,做干锅之类的菜最合适。 有了干锅当然就要配小铁炉了,就画个简单的三脚烧炭的铁炉吧。太繁琐环保的款式就算了。 桌号牌顾念设计成台历式,简约大气。 一气呵成。 拿着图纸去了院子,爹爹正在惬意的饮茶。 看到女儿,顾甲先替女儿泡了一盏茶。 顾念含笑看着老爹,切!才不老,帅爹!要是在现代还可以父女俩手牵手散步。 在这大庆么?顾念先给帅爹行了福礼才坐下。将几张画稿双手递给爹爹。 顾甲接过去,一张一张细看,看到平底锅,惊讶不已,锅还可以做成平底的。 顾甲看到双耳小锅更是惊叹,这小巧的锅简直就是专门为酒楼打造啊! 顾甲暗自可惜这两款锅在府城没有做出来,如果做出来了,图纸估计卖出不止十两,在武县么… 顾甲看到桌号牌内心又是一番感叹,看着很容易做,但就是没有人能想出这个点子来。 顾甲拍了两下巴掌“啪啪”表扬了顾念,“只是可惜没有在随州府做出来,不然念儿又能多赚几个体己银子。” 顾念笑了笑:“无妨,酒楼开起来后,每天都能赚到这个数。” 顾甲颔首,肯定了女儿的话。 前院的大门叩响了,陆北开了门,陆东赶着马车进来。 陆宴跳下车辕,打开车厢门,扶着林氏下来。 接着顾念看到从车厢里下来了三个瘦弱的女孩子… 这是婶婶买的婢女。 在渚阳时陆家就有四个婢女,两个小厮,离开之前,六个奴婢不好带过来,林氏将他们卖给官牙了。 同情她们么?身不在高位,顾念没有那个能力… 顾念握着茶杯,饮了一口。 爹爹继续看图纸。 顾念看到陆宴带着一个低垂着头的女孩子往后院来了,赶紧起身。拿起一个倒扣的茶盏,舀水烫了一下,捻一撮茶叶泡了一盏茶。 就见陆叔父微笑着说:“念儿,你婶婶给你挑了一个婢子,使唤着用吧!” 顾念… 长者赐,不敢辞! 这是逃不过了!顾念心里微叹一声。 一身青粗麻布衣的女孩子跪在顾念脚边,颤巍巍的说:“婢子见过小姐,请小姐为婢子赐名。” 顾甲微笑着对顾念颔首。 顾念温声道:“青为灵动之意,萝为坚强之意。你就叫青萝吧!” 青萝对顾念磕头:“婢子青萝谢小姐赐名!” 顾念说:“青萝起来吧!” 青萝慢慢站起来了,低垂着头,站在顾念身边。 “青萝!给你家老爷磕头!”顾念温声叮嘱青萝。 青萝抬起头,飞快的看了顾甲一眼,慌忙垂下头,前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顾甲身前,额头伏在地上:“奴婢青萝见过老爷!” 顾甲淡声道:“进了我顾家,就尽心尽力服侍好小姐和府里的几个郎君及小娘子。心思要正,日常勤俭朴实稳重一些。你且起来吧!” 青萝飞快的爬起来,蚊声说:“青萝谢老爷教诲!” 顾念起身,对青萝道:“我带你去见见大公子和二小姐吧!” 顾念心里叹口气,还是让空青带着她吧。 青萝垂着头回了声“是!”跟着顾念来到了膳房。 顾念还没看清青萝的长相,那低垂的脑袋,让顾念怀疑青萝肯定有颈椎病。 冬忍哥正在灶上炒菜,空青坐在灶洞前当烧火丫头,两人正说说笑笑。 听到脚步声,冬忍回头看了一眼,空青站起来,好奇的打量着青萝。 “青萝!做饭的是大公子!烧火的是二小姐!”顾念温声说。 青萝闻言膝盖往下一弯,顾念抬脚托住:“慢点儿跪,不用那么用力,你那膝盖骨遭不住!” 青萝缓缓跪下,垂着头说:“奴婢见过大公子,见过二小姐!” 冬忍右手摆了摆:“你起来吧!对我不用下跪!跪大小姐就好了!” 空青笑嘻嘻的走过来,拉起青萝的袖子,把她扯起来,勾起她垂着的头,拍拍青萝的背:“头不要低下去那么多!你害怕就不要看我们就行了。” 顾念打量着青萝,面黄肌瘦,脸颊凹陷,鼻梁微塌,眼睛闪躲,上唇厚实。是个可怜的姑娘。 空青笑着问:“青萝,你多大了?” 青萝垂着眼睫说:“回二小姐!奴婢十五岁了。” 这瘦弱的身板,有十五了?顾念怀疑青萝是不是记错了,比自己大一岁多,还矮一个头,都还没发育。可怜,过的什么日子…… 空青又问:“家里的活儿会做吗?” 青萝回答:“回二小姐的话!奴婢会做饭洗碗,会做简单一些的针线?” 空青摆摆手:“别叫我二小姐了,叫我二姑娘吧!大小姐才是小姐!” 顾念掏出二两碎银给空青:“明日青儿带青萝去布庄买两匹粗棉布,给她做两套衣服,置办褥子、被子。家里的活儿你看着给她安排吧!” 空青笑着应了,带着青萝去了西厢房,给她张罗床铺。 顾念松了一口气。 灶台上的晚膳冬忍哥已经做好了:一瓦罐鸡汤,一盘笋丝,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清炒白菜,一盆羊肉汤,一盘炸鱼块。 顾念点头,凭这吃食,完全是地主家的生活啊! “冬忍哥,明日你和我出门去采买吧!” 冬忍点点头:“好。”又问一句:“不带空青吗?” 顾念想着摘竹叶做竹叶茶,人越多越好,回答冬忍:“带上吧!青萝也一起去!我们去竹器铺买竹杯,再和他们买些竹叶制茶!” “竹叶制茶?”冬忍惊讶的问。 “是的,竹叶可以制茶!”顾念肯定的说。 “明天我们还要做豆腐!”顾念微笑着说,“上次在随州府做出了一碗豆腐,明天多做些自己吃!哦,对了!冬忍哥,明天去干货铺买二十斤干香菇回来,我们还要做提鲜粉。” 顾念进了库房,盛了五海碗黄豆倒进木盆里,舀水浸泡了。 冬忍对提鲜粉不陌生,在随州府磨虾粉时就听义妹说过,虾粉和香菇粉搅和在一起,就成了提鲜粉,这是做菜的秘密武器,义妹就是这么说的,冬忍咧嘴笑了,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打听秘密! 不服气就出剑吧! 第104章 石记竹器铺 晚膳时,青萝一个人坐在膳房里吃饭。空青给她盛了一满碗饭,半碗菜。 青萝很惶恐,她在以前的主家都是吃主人剩下的饭,这白白的米饭里淋了鸡汤,还有肉,青萝左顾右盼,膳房里就她一个人。胆战心惊的吃完饭,青萝打了个饱嗝。 青萝低下头,满足的笑了,打出的饱嗝里都能闻到鸡汤味儿,太好闻了。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吃饱了,第一次吃了美味的鸡肉,第一次喝了香浓的鸡汤。 晚上青萝睡在厢房里,整间房里只有自己了,蜷缩在床上,青萝抱着头沉沉睡去。 次日卯时正,青萝被院子里的声音惊醒,第一次起来晚了。青萝慌里慌张的快速出门,来到院子里。 青萝瞪大了眼睛,前后院的老爷、公子、小姐都在干嘛呢…小姐竟然飞到了天上又飞下来了…青萝吓得捂住眼睛,垂下头小跑着去了膳房。 瓦罐里的水是热的,炉子里还有火。我该干什么呢?没有人吩咐我,会不会是主家嫌弃我笨手笨脚的不中用? 青萝六神无主。对了,锅里在煮粥,青萝坐在灶洞前,灶里有火,只有这个地方待着安全,青萝抱着膝盖,偷偷望了一眼膳房门口,没有人,缓缓舒了一口气… 早课结束后,冬忍把青萝“赶”出了膳房,“去找二姑娘,她给你安排事做,只要我在家,你就不用进膳房来!去吧!” 青萝垂下头去找空青。 青萝见了管家空青就要跪下,空青拉着青萝的袖子:“没有人让你跪就少跪点。每天早上起来把三个公子的床铺收拾好,脏衣服拿到水井边洗干净。胰子都在洗漱房里。可记下了?” 青萝连连点头:“奴婢记下了!” “老爷和小姐的房间不要进去!小姐的里衣和小衣你都不要洗,小姐自己洗。这个一定要记住!”空青再三叮嘱! 青萝惊讶的抬头望着空青,还有小姐自己洗衣服的? “每天所有的房间都打扫一遍,两个小公子的书桌要仔细一些。我们府里事不多,你自己看着办吧!放机灵些,我们的老爷和小姐都是好人!早膳后和小姐一起出去有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空青嘟着嘴,也不知道师叔送个奴婢来干嘛!添堵! 还有那个秀才,这都两天了也不见上门… 这烦心的事儿真不少,空青蔫蔫的。 早膳后顾甲牵马出了院子,他要去铁匠铺找铁匠打铁锅,还要去木工坊请师傅改酒楼的传菜窗口,桌号牌也要定制。 陆宴带着陆东去联系酒家。昨天的伙计和厨工没有合适人选,官牙去了灵县和理县调奴仆… 冬忍驾车带着顾念、空青、青萝直接去了城北石记竹器铺。 石记竹器铺里一个须发花白的大爷正在用竹篾编竹席,顾念被他熟稔的编织手法看呆了,正好家里添了几个人,需要竹席。 冬忍正在挑膳房里需要用的竹器,竹筛、簸箕、箩筐、竹篓、竹篮,不一会儿就选了一堆。 顾念看着竹杯,很满意,有的竹杯还用竹节做了杯盖… 大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起身来问:“几位客人可还满意老汉的手艺?”声如洪钟,很是健朗。 冬忍冲着老汉抱拳行礼:“掌柜的,我选的这几样每样给我十个?” “啥?十个?”老汉惊讶询问,“我没听错吧?” 冬忍抱拳道:“就是十个,我们酒楼要用的,醉仙居。过半个月就要开业了。掌柜的,你这里可有现货?” 老汉哈哈大笑:“小郎君!老汉保证在你们酒楼开业前赶做出来,老汉别的不多,儿子孙子多!放心!不会误你的事儿!” 冬忍指着顾念手中的竹杯说:“掌柜的!我弟弟手中的杯子要三百个,可做得出来?” “啥?这杯子要三百个?”老汉哈哈大笑,“这杯子也入了小郎君的眼?哎哟!我小孙子这下有得吹牛了!这竹杯可是我孙子的点子想出来的…” 顾念微笑着说:“掌柜的,杯子口可要打磨光滑,像我手中这个一样的才合要求!我们倒茶水给客人喝,可不能扎伤了客人!” 老汉自信的笑了:“这个是小事,我们老石家做了两百多年的竹器了,可不敢毁了祖宗的威名!” 顾念点头称“是”!“掌柜的说说价钱吧?竹杯多少钱一个?” 石掌柜捻须微笑:“单个都是八文,客人买的多就七文一个吧!” 空青瞪大了双眼,不就是一个竹筒吗?竟也要七文一个!这不是抢钱吗? 顾念觉得不贵,这杯口和杯底打磨得很光滑,指腹轻轻抚摸都没有粗糙感。这是竹器世家的独门绝技,这不是在卖竹子,是在卖传承技术! 顾念点头:“好!我兄长选的竹器,掌柜的也出价算算,你做的竹席,通铺的要十张,小床的三张。” 掌柜的在算盘上边敲算盘珠子,边报账:“竹筛一个二十文,十个就是二百文。簸箕一个三十文,十个就是三百文。箩筐一个五十文,十个就是五百文。竹篓一个二十五文,十个就是二百五十文。竹篮一个十五文,十个就是一百五十文。通铺竹席一张五百文,十张就是五千文。” 石掌柜咽了咽口水。接着报价:“小床竹席一张二百文,三床就是六百文。竹杯一个七文,三百个就是二千一百文。统计总数是九千一百文!” 话音落下,算盘也停了,顾念上前看了一眼,算盘上正好是九千一百。 顾念对石掌柜行了抱拳礼:“石老先生的《九章算术》令小子佩服!” 石掌柜摆摆手:“献丑了献丑了!” 顾念掏出十两银票双手递给石掌柜,石掌柜推拒:“竹器还没做成,暂不收钱!” 顾念道:“小子既敢付钱,老先生还担心不能按时做好竹器吗?小子信任先生!” 石掌柜接下银票,内心暗笑,这小娘子的声音像银铃铛一样,却自称小子,可见在家也是个受宠的孩子。 顾念再抱拳:“小子还想向老先生家买些竹叶,望老先生成全!” 石掌柜摆手大笑:“竹叶都是掉落竹林间腐了烂了。不要钱,客人要多少就摘多少!” 石掌柜取出一贯钱,数出一百个,系好麻绳,将九百个的一串递给冬忍,冬忍双手接过,放进车厢里的布袋里。 石掌柜一伸手,做了请的手势:“老汉家住在城外二十里的石家村。客人既要竹叶,就请去家里的竹林摘吧!” 第105章 竹叶制茶 石掌柜赶着一辆驴车,慢悠悠地在前面带路。 出了北城门,慢慢上了村道。村道也是建在山边,只不过山势不高。 村道边有不少农舍,孩童的玩闹声、还有狗叫声…上次听到狗叫声还是刚进武县南城边时。 纯正的中华田园犬,这些狗应当是两千年后田园犬的始祖。 什么时候能拥有一只呢?顾念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 远远的,前面的山脚下就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应当是石掌柜家到了。 果不其然,石掌柜赶着驴车拐进了林间小道。 冬忍勒停了八百,把缰绳拴在了竹子上。 顾念打量了一下,这个竹林占地也有十来亩了。竹子的品种比较多,有斑竹、慈竹、水竹和毛竹。 看着掩映的竹篱茅舍,顾念想起苏东坡的名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 就是简陋的茅舍疏篱,在竹林间,也是一幅美景。 石掌柜带着几个孩子出来见了礼,顾念也算得上是他们的大客户了。 石掌柜指着周围的一片竹林说:“客人们要竹叶随便摘吧,我们也要砍些竹子,高处摘不够的,就摘我们砍倒的竹子。” 冬忍说了声:“石掌柜有劳了!” 空青从车厢里拿出四个竹筐,一人分了一个,冬忍锁好了车厢门,关照青萝摘矮处的嫩竹叶。 青萝只觉眼前一花,三个主子就飞到竹子上面去了,青萝吓得心口“砰砰”直跳。 顾念、空青和冬忍悠闲的坐在竹稍,双手不闲,只摘竹枝上的几片嫩叶,虽然有太阳,竹林间的风也大,竹子摇晃着,三个人却纹丝不动。 石掌柜只觉得奇怪,明明是四个人一起来的,怎么就只看到了一个丫头老老实实的摘着嫩竹叶。 青萝不敢打量四周,只顾着摘竹叶,几个主子都在摘呢。可不敢偷懒,摘慢了觉得会挨打。 石掌柜把砍断的竹子拖到院子里,用篾刀削下竹枝,让大儿子抱着竹枝堆到青萝身边,方便让青萝摘竹叶。 青萝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开口说一句感谢的话了。 直到三个竹筐里的竹叶按压得没有缝隙,顾念三人才飘下来。看着从天而降的三个主子,青萝又是吓得一哆嗦。 四筐嫩竹叶,可以用一段时间了。 冬忍辞别石掌柜,四个人驾马车返回城内。 路过云杉坊,顾念叮嘱空青带青萝去买两匹粗棉布,针头线脑,布鞋。 空青欢喜的带着青萝去了云杉坊。 冬忍和顾念回了大柳巷。 进了后院,冬忍从车厢里搬下了竹筐,堆在水井边。接着冬忍进了膳房准备午膳。 顾念从库房里搬出洗菜的大木盆,竹匾。 两条长凳摆在院墙边的石榴树底下,两个长竹匾并排铺在长凳上。 顾念倒了半筐竹叶木盆里,提两桶水倒进去。一边翻动竹叶清洗,一边挑拣出有虫眼的竹叶。 洗干净的竹叶摊开晾在竹匾里。 竹叶都很干净,因为鲜嫩,所以清洗起来很简单。 在空青带着青萝跨进院门时,空青对青萝说:“青萝你先回后院。” 青萝抱着两匹布去了自己的厢房,二姑娘说这些布都是给自己做衣服的,青萝心里很高兴,身上的这套衣服是自己最好的衣服了,才打了两个补丁… 陆北看到悄无声息站在门房前的空青,眼皮儿都没动一下,削着木头:“没有人来打听!要是有人来我去后院叫师妹。” 空青轻“哼”了一声,内心疯狂输出:好你个云秀才!可别让我遇到了,这都几天了,还没来打听! 青萝把布送进房间,赶紧去水井边帮小姐洗竹叶。 顾念也有些累了。叮嘱青萝洗竹叶的时候挑选一下老叶,有虫吃过的叶子,都挑出来。洗完了晾竹匾里,半个时辰翻动一下。 有个帮工也挺好!顾念暗乐。 顾念喝了杯茶,记起了昨天泡的豆子。 顾念快步走到库房,移出石磨,取了一张小几,将石磨放在水井边的小几上。 空青快步走过来,打了一竹舀水倒进磨孔里,推动手柄转了两圈。 又一个帮工!顾念笑了,左膀右臂,哼哈二将! 顾念从膳房里搬出泡豆子的木盆也放在水井边,换清水清洗了两次。仔细挑选了一遍,将变色的豆子,漂浮在水面的豆皮都捡出来扔到泔水桶里。 清洗干净后,再打一桶水倒进木盆里泡着黄豆,下午就可以做豆腐了。 顾念坐回石桌边休息。看着清洗竹叶的青萝,头发黄黄的,没有光泽。手指关节粗大,手背上只剩一张皮,顾念莫名的心疼。才十五岁呢,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青萝把竹叶都晾好后,把水井边打扫干净。东厢房前面上墙上的竹篙晾着冬忍、重楼和山奈的衣服。西边厢房墙上的竹篙晾的是空青和杜若的衣服。 早课时间,青萝就把家里人的衣服都洗好了。 是个勤快的!就是太自卑了,头一直低垂着。慢慢来吧,十五年的耳提面命,耳濡目染的奴婢,顾念护不住别人,进了自己家门的,还是多释放些善意吧。 “青萝!”顾念喊了一声找不到事做的青萝。 青萝低着头,小跑着过来,一到顾念身前膝盖一弯,顾念伸脚托住,“青萝!以后我罚你的时候你再跪。” 青萝一愣。 “你会裁剪衣服吗?青萝。”顾念看着青萝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大娘婶子们穿的款式,宽大的对襟裤褂,裤子偏短,细细的脚腕暴露出来。 “回小姐的话。奴婢身上的衣服就是奴婢裁剪出来的。”青萝蚊声回答,不安中夹杂着轻颤。 顾念站起来:“你回房间,我帮你裁两身衣服,你自己抽空做出来。我们家没有很多事要做的,你做完事就回房间做自己的衣服。” 青萝应了一声“是”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念回房间里,拿了自己做的米尺和剪刀、炭笔,去了青萝的房间。 两匹布,一匹灰色,一匹泥土色。 顾念… 量了青萝的身高,肩宽,腰身,胸围。顾念给青萝裁剪了两套斜襟的立领款式,略略收了腰身。因粗布洗水会缩水,长度都放了五公分。 青萝脚上的布鞋…看到小姐打量她的脚,青萝使劲地把不听话露出来的大脚趾往破洞里拽… “青萝会做布鞋吗?”顾念温声问。 青萝慌乱的低下头摇摇。 “青萝和二小姐学着做鞋吧,给你买的鞋子就换上,不要舍不得穿。你做衣服吧,午膳时再出去吃饭。”顾念扫了一眼床上的两双黑布鞋,去了院子里。 第106章 豆腐 顾甲刚好牵着马进了院子。 陆南每天都要出城割一车厢青草回来,兔子和马都得吃草。 顾甲看到午膳都端上桌了,就进了正堂,一众徒弟见师父坐在上首了,再一起坐下用膳。 重楼和杜若的气色好多了,脸上的苍白都消退了。杜若的脸颊两边长圆了一点。 山奈很喜欢吃土豆丝,一点点辣味夹带着一点点酸味,每天吃还是吃不腻。 膳后,顾甲回了房间,山奈跟着过去了。站在门口,山奈在门上叩了三下。 顾甲看着山奈淡声询问:“山奈找为师?” 山奈走到师父前,端正的行了揖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双手递给师父。“这是父亲让我转交给师父的,父亲说他当面给师父,师父一定会拒绝。” 顾甲看着山奈:“你要忘记你的父亲!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要向任何人打听外面的事。那些都不是你一个孩子该去关注的,为师会像护着重楼一样护着你安然长大!” 顾甲又道:“你既入了我顾家,就是顾家人了,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我顾氏。为师既归隐,就不会重出江湖。山奈你可记下了?” 山奈行了揖礼,“弟子山奈记下了!” 顾甲接过银票接着道:“你和师兄弟、师姐妹生活在一起,同衣同食同住同行,为师既能养活他们,自然也能养活你!银票为师替你保管,等你长大后,再归还于你!” 山奈行礼退出了房间。山奈的心里有些不平静,但也知道师父的话都是对的。 水井边,二师姐又在推动磨盘磨豆浆了。山奈站在廊檐上看了一会儿,白色的浆液源源不断地流向大木盆里… 山奈回了房间,就见重楼手指沾水在桌面一笔一画的练字。 山奈点点头,重楼是个好学的。翻开《尚书》,山奈默默背诵着… 顾念昨晚泡了五斤黄豆,按一斤黄豆做出六斤豆腐计算,下午可以做出三十斤豆腐了。 顾念偷偷告诉了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冬忍,一斤泡好的黄豆配六斤水一起磨浆。一斤黄豆配一调羹的冰石水点浆,顾念亲自拿调羹给冬忍看。冬忍就是个好学宝宝,不住点头:“义妹今天做一次,下次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顾念看着陆南微笑着小声说:“陆南师兄能去帮我买五十斤冰石吗?”说着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去药铺!记得不要透露是做什么的!” 陆南接过银票,一拍胸脯:“师妹放心吧!”话毕就去前院赶着马车出了院子。 顾甲看着几个孩子又在磨豆子,也走过去观看。上次念儿做出的豆腐还没完全成型,今天要亲自看着这神奇的豆腐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空青已经磨完了豆子,将盆里的水倒进磨孔里,石磨里的水把定盘和沟槽冲洗干净。 空青把动盘竖起来晒干水。 冬忍站在膳房的大锅边提着网布的四角,顾甲将磨好的豆浆倒进网布里,浆都流进了锅里,豆渣留在网布里。 上次的半碗豆渣还留着,顾念取出来倒在一起。 空青坐在灶前添火,这次的豆浆满满一锅。 顾念舀了一碗没煮的豆浆,留着一会儿点浆。冬忍默默关注着。 顾念拿个小碗打了五个调羹的冰石,用清水搅拌在碗里化开。 从库房里搬出两个长条凳摆在膳房前,将一张洗干净的大木板铺在凳子上,将在随州府做的木方框放在木板上,再将网布铺进方框里,四角铺平整。 锅里的豆浆已经沸腾了,顾念叮嘱冬忍:“可以多烧一炷香的时间。” 冬忍点头。 顾念拿锅铲把锅里的浮沫撇到一起,再用锅铲盛出来倒入泔水桶里。 顾念想着其实这个时候可以淋几滴菜油进锅里,做几张腐竹。 这个还是等以后再做吧。 顾念招呼着空青停火了。 沸腾的豆浆都舀进了大木盆里。顾念点燃了一支香:“等香燃尽就可以点浆了。”顾念向爹爹和冬忍解释。 顾念将化开的冰石水倒入生豆浆的海碗里,搅拌均匀。 香燃尽了,顾念将海碗里的点浆水慢慢倒入冷却的热豆浆中,用长柄锅铲慢慢搅动均匀。 将锅盖盖在木盆上,顾念又燃起了一支稍长一点的香。顾念解释道:“豆腐已经成了,盖上盖子让豆浆凝结成豆腐花。” 这时候,陆宴和林氏抱着陆沫一起来了,看到众人都围着木盆盯着一根香,“哈哈”大笑起来。 几个人都是虎视眈眈的样子看着木盆莫名的喜感,顾甲和顾念也笑了。 香燃尽了,顾念揭开锅盖。 顾念用锅铲铲起嫩嫩滑滑的豆腐花。 “哇—”围观的师兄、师弟一声惊叹,刚好陆南扛着一袋冰石回来了。将冰石放进库房,陆南窜进来一起观看豆腐花。 “想不想喝?这个豆腐花比豆浆好喝!”顾念微笑着问众人。 “喝!喝!”陆沫在林氏怀里颠着小屁股。 冬忍拿出一叠碗,一字摆开在长条案上,顾念每个碗里舀大半碗豆腐花,一调羹红糖,每人发了一个瓷羹。 顾念拿起碗,用白瓷羹搅拌几下,碗里就是碎碎的豆腐花,喝一口,是记忆中的味道:嫩滑香甜。 众人都有样学样,一口入腹,满脸陶醉。 杜若赶紧跑进哥哥的房间里,拉着重楼和山奈一起出来喝豆腐花。 亲自做出了豆腐,这喜悦自然没办法和古人分享。 顾念接着做最后一步,用竹舀将豆腐花都盛入铺好网布的豆腐框中,将四面的网布对包起来。豆腐里的水都流下来了,静置两分钟后,将豆腐摆放整齐,压上一块木板,再提一桶水压在木板上。 豆腐里的水分从木板四周流出来,慢慢的,形成水滴,最后水滴也没有了。 小半个时辰后,顾念提下水桶,揭开木板,打开网布,一大块白白嫩嫩的豆腐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场景,震撼了所有人! 就是那一颗颗带着点腥味的黄豆,泡软了喂马的豆子,在大师姐的手中变成了嫩滑的豆腐。 顾念拿起菜刀,横划几刀,竖划几刀。一斤左右一块的豆腐摆在木板上。 顾念吩咐空青烧火,锅中倒入菜油,油烧开,将豆腐切成一厘米厚的方块,铺在油锅里煎,成黄色后,翻面再煎。然后撒入盐翻炒几下,起锅,盛入盘子里。 林氏学会了,用小篮子提了一篮豆腐兴冲冲的去了前院,她也要琢磨一下,能不能多做几种口味的豆腐吃食出来。 第107章 提鲜粉和麻油 昨晚的豆腐,一致得到了前后院的认可。没吃完的豆腐,冬忍放在竹篮里,挂在水井里。 早膳后,冬忍去了山货铺买回来了二十斤干香菇。 顾念把香菇铺在锅里小火烤着,和上次烤虾蟆一样,需要慢工出细活。 空青还是当烧火丫头。 冬忍和顾念一人烤一锅香菇。香菇要不时翻动,防止烤糊了。 一直烤到香菇一捏就碎才起锅。 重新在锅里铺上一锅干香菇,继续小火慢烤。 冬忍才一个个的将香菇捏碎,不捏碎是进不了磨孔的。 二十斤干香菇冬忍和顾念一人烤了八锅,烤的时候香菇的香味就慢慢散发出来了,捏碎后味道更浓一些。 接下来就是磨香菇粉了,这个冬忍不陌生。上次已经磨过虾粉了。 沟槽口下端放一个干燥的木盆。碎香菇从磨孔进,推动动盘手柄,香菇粉就溢出来了,流到定盘的沟槽里… 顾念取来一个干净的簸箕和粉筛,放在圆凳上,将磨出的香菇粉倒进粉筛里筛,细小的粉末掉进簸箕里,粗大的颗粒倒进磨孔里再磨一次。 最后二十斤香菇粉和二十斤虾粉混合一起,搅拌均匀。 提鲜粉就成了,没有任何添加剂,原汁原味的提鲜调料。 “这个一定要保密!”顾念看着冬忍和空青叮嘱。 “放心吧!小姐!不会有人从我们嘴里打听到这个秘密的。”冬忍和空青拍着胸脯保证。 顾念看着空青那傻乎乎拍胸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以后我们在街上看到有卖虾蟆的,一定要买下来,酒楼里一直需要提鲜粉的。”顾念又叮嘱一句。 冬忍和空青同时点头。 冬忍想的是哪里有小溪、小河,自己去捞虾蟆才划算。 顾甲和陆宴一起去了陈奎家,带了礼物正式上门拜访。 接着顾念教冬忍和空青做麻油。 开酒楼必须要有自己的调料,白水煮菜谁都会,在家都会煮没必要花高价去酒楼吃。必须有自己的底牌,让食客食髓知味,怀念才能流连忘返。 酒楼都是赚富人的钱,农户只吃两顿,是不会进酒楼的。 顾念将一斤花椒倒入木盆里,倒开水将花椒浸泡一分钟,这样花椒的麻味就都释放出来了。 过滤掉水后,留下花椒。 香葱切成段,蒜切成片,生姜切成块。 空青点火,把锅烧热。 顾念把菜油倒入锅中,“一斤花椒三斤油。”顾念叮嘱冬忍记住这个配比。 冬忍点头示意记下了。 放入葱姜蒜,小火慢慢炸香,炸到微黄色。 倒入泡好的花椒,油中炸五分钟,考虑到冬忍不会估算五分钟的时长,顾念直接把炸好的效果让冬忍和空青看清楚,直到他们不停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念吩咐空青把火退出灶膛了。让油里的高温将花椒里的麻味焖出来。 油变冷后,用竹沥过滤出麻油放进罐子里密封好。 花椒还可以继续做调料。 闻着膳房里的麻油香味,空青使劲嗅着鼻子。 真的很香,顾念也嗅了嗅。 接着顾念取出豆腐的菜谱,和冬忍、空青在膳房里捣鼓。 冬忍看着菜谱发呆,光一种豆腐,小姐就琢磨出了十道菜… 这几年,小姐总是教我做菜,任何食材,小姐说既可以做主菜,也可以做配菜。看着菜谱,冬忍只觉茅塞顿开,做菜不必因循守旧,做出色香味俱佳的菜才是真正的厨师。 青萝做好了一套衣服,闻到膳房的香味,小心的张望着,看到膳房上的炊烟,低着头来到膳房门口,不敢进去。 空青喊:“青萝,快来试试大公子做的菜好不好吃!” 空青怕了冬忍哥,菜一出锅,就要试吃,虽然都很好吃,可肚子就那么大啊… 顾念看着畏畏缩缩的青萝,让青萝试吃,哪里试得出味道好不好,只顾着吃饱就是好味道了。 于是空青让青萝当烧火丫头,自己捧着菜盘子去了前院找陆东、陆南、陆北去了。 陆南割完一马车的青草就出了院子。整个县城溜达一圈。 东南西北四条大街有多少乞丐,有多少流浪汉,东家长西家短…了解个七七八八。 陆南回到大柳巷,和陆东一嘀咕,碰到空青捧着一盘豆腐让试吃,师兄弟俩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吃。 边吃边“斯哈”,大师兄怎么做的这菜,又麻又辣,很好吃,吃了还想吃。 一边“斯哈”一边吃,两人抢着吃完。跑到石桌边拿起自己的杯子猛灌冷茶… 空青嘻嘻笑着拿着盘子回了后院膳房。 冬忍看着空青手中的空盘子,咧嘴一笑,手中的锅铲不停… “大师兄!”陆东和陆南勾肩搭背的进来,“刚才那个菜又辣又麻,真够味儿!好吃!” 冬忍笑了:“还可以更麻更辣,也可以稍微麻辣,两个师弟觉得哪种更好!” “还是刚才那种吧!好吃,开胃又下饭!吃了还想吃!”陆东和陆南同时回答。 “大师兄!师妹昨天说豆渣也可以吃。你都给我都做成饼吧!”陆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冬忍。 “怎么?还没吃饱吗?”顾念笑了。 “饱了,饱了!”陆南咧嘴笑,“我这不是想去收买街上的乞丐吗?吃了我的,可不得都听我的!以后出门,武县出了什么事,我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顾念听了冲着陆南竖起大拇指!陆南师兄既有经商头脑,又有做情报工作的头脑,是什么样的人家生出这样头脑灵活的孩子! 陆叔父真真是捡到宝了。 于是冬忍也不做菜了。 昨天的豆渣有大半盆呢,顾念去库房打来大半盆精面粉倒进豆渣里,撒了些盐,打入二十个山鸡蛋,切了一把小葱进去。 冬忍仔细的把豆渣鸡蛋和面粉搅和在一起,揉成面团。 青萝往灶洞里添了柴。 冬忍往锅里倒了油,揪一团面团在手上团巴团巴就成了圆饼,一个个圆饼贴进锅里,煎至两面黄色。 顾念拿一个竹篮,垫上油纸,一盆面团煎了满满一篮豆渣饼。 剩下的几个放在盘子里,空青拿着三双筷子,送进了重楼和山奈的房间,杜若也开始学认字了,一天能学会一个字。 顾念拿一块干净的布巾盖在篮子上。 陆东和陆南提着篮子出了门。 这一天,武县县城里的大小三十七名乞丐都吃上了香喷喷的带着鸡蛋味儿的饼子。比城西王寡妇摊上的麻饼好吃多了! 陆东给了领头的王瘸子一个二两的银锭,王瘸子被叫果儿的小乞丐扶起来,对着陆东、陆南抱拳行礼:“请问贵人是哪家的?” 陆东靠在墙上把玩着手中的石头,望着王瘸子:“我们兄弟是醉仙居的,醉仙居不日开业。承蒙王帮主关照!” 王瘸子看着陆东手中的石子碎成了粉末,赶紧点头:“多谢贵人的赠饭之恩!” 看着陆东和陆南远去的身影,王瘸子拍了拍果儿,看着众乞丐厉声道:“都警醒着些!有关于醉仙居的传言都上点心!” 小乞丐们应了一声“是”一哄而散。 第108章 饺子 午膳后,心心念念的饺子,顾念终于安排上了。 正堂的八仙桌搬到了院子里,前后院的人都聚拢一起,围观学包饺子。 三斤五花肉去皮,切成薄片,切成肉丝。 冬忍在揉面,小姐叮嘱过了,像做刀削面一样和面,须柔韧有劲道。 顾念把一个生姜洗干净,切成片切成丝,一把小葱切碎,加了适量的盐和五花肉拌在一起。 看着顾念挥着两把菜刀准备剁馅,陆东接过刀,抡起双刀开始剁馅。 听着“咚咚咚”的声音,慢慢的案板上的肉成了肉泥。 冬忍的面已经和好了,顾念教冬忍把面按压成长条,用菜刀切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团。 顾念拿起一个面团,两面粘满面粉,按平,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薄薄的圆形饺子皮。 林氏洗干净双手,利索的擀起面皮来。 空青和青萝也跟着做起来。 顾念把肉馅盛到木盆里,加了适量的提鲜粉,顺时针方向搅拌。 顾念叮嘱冬忍和空青:“肉馅调料一定要顺着一个方向!” 肉馅静置一会儿,估计入味了。顾念拿起饺子皮,用筷子挑了一团肉馅放中间,两边对折,并拢一挤,一个元宝饺子就好了! 可爱又好看! 围观的师兄弟都不淡定了,一个个洗干净手,围拢来也学着包起饺子来。 除了陆安包的有些露馅,有些破皮,都很像模像样。 顾甲看看女儿包的饺子,看看自己包的,又看看陆宴包的,甚是满意。虽然不及念儿包的,但也比陆弟包的强。 两个簸箕里都排满了饺子。 顾念很满意:“饺子可以煮着吃,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煎。只是平底锅还没做好,等平底锅拿来了,再煎给大家吃。” 顾甲道:“明天铁匠铺就会送去醉仙居,到时爹爹带两个回来,给弟妹一个。” 林氏赶忙应了一声谢。 冬忍道:“晚膳一起吃饺子,婶婶就不要开火了!” 陆沫埋头捏着手里的面团,使劲点头:“晚上吃饺子!” 包好的饺子搬去了膳房。 顾甲和陆宴坐在石桌上,喊林氏和顾念一起坐下。 陆宴道:“叔父明天去官牙挑伙计和厨工,念儿有什么要求吗?” 顾念沉思一会儿,微笑着说:“伙计要机灵一点的,胆子大点的。畏畏缩缩的可不行!叔父还要教教他们,客人来了问好,泡茶,点菜,上菜,送客。这些基本的礼仪都要教会!” 顾甲和陆宴颔首。 陆宴道:“伙计暂时一桌配置一个。从明天起,我就在醉仙居教他们。” 顾念道:“要是能写字的最好,客人点菜恐记不住,我准备一些炭笔让他们记下来,省得出错。” 陆宴点头:“这批奴仆都是从并州调来的,识字的不少。” 顾念接着道:“酒楼最低要请两个掌柜,还要是可靠的人。” 顾甲道:“明日我让商队带封信给程长史,他和我说过并州有他的同窗,可以请来!” 顾念笑了:“程长史的同窗请来给我们做掌柜的?爹爹未免失礼了!” 顾甲唇角微勾:“非也!非也!不是请程长史的同窗,为父说快了,是同窗的两个落魄学生。” 顾念点点头:“这还差不多!那也是有秀才功名的书生吧?” 陆宴道:“差不多!程长史进士及第,他同窗再怎么不济也是举人身份,举人的学生最低也是秀才!” “还有!”顾念补充,“女工最好不要年纪大的,二十多岁的最好,在膳房帮厨,还要能学会包饺子,做馒头等吃食!” “念儿!”顾甲道,“酒楼只做午膳和晚膳。不做早膳!” “我知道的,爹爹!”顾念看着顾甲道,“我们酒楼的主食不光提供米饭,还提供馒头和饺子这些,让客人自行选择!馒头和饺子还可以打包带走,或者多买一份带走也是可行的。我觉得酒楼的客人吃了几次后,街头就会多了饺子馆,我们不怕别人跟着做!念儿还会想别的点子。” 好吃的东西就是要分享,但饺子的源头谁都知道是醉仙楼。 豆腐么,等卤菜做出来了,也可以多做点,零卖也是可行的。只要提鲜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可以模仿,不会被超越! 顾念看到大庆五十岁以上掉牙齿的老年人很多。没有牙齿,粗粮吃不饱,疾病就会多。而豆腐很软和,适合老年人食用。 顾甲和陆宴赞同顾念的话!饮食领域不想独大,茶叶必须牢牢掌握。 顾念对着林氏一笑:“辛苦婶婶明天去一趟云杉坊,给咱们的醉仙居伙计一人定制两套粗麻布衣的工服,左胸前绣上醉仙居的招牌。布帽和衣服一样的颜色。” 林氏微笑点头:“这个不用念儿操心,婶婶明天去云衫坊一趟。” 顾念说:“我的想法就这么多,看爹爹、叔父和婶婶还有什么吩咐?” “菜谱?”顾甲含笑看着女儿。 “已经做好了,冬忍哥今天就在学做菜,明天厨工要是买到了,后天冬忍哥就去醉仙居教做菜!”顾念微笑着说,“爹爹和叔父根据冬忍哥做的菜,挑选种类,请木工做几块精美的木板,将菜名写在木板上,方便客人点菜。” 陆宴和顾甲一对视,拍了两下巴掌:“妙啊!这点菜的法子确实好!每桌都备一块菜单,方便可行!” 顾念也甚是满意。 “酒定好了吗?叔叔!”顾念又记起酒来。 “叔叔!这称呼不错!”陆宴咧嘴一笑。 顾念讪笑:“念儿叫得急了一些!” “无妨,挺好的!叔叔听起来没那么古板!”陆宴看着顾念温和的笑了。“酒都定好了,清酒是贡品,只在京城有售。其他的酒都没问题,签好契书了!” “那就好了!都安排妥当了。”顾念长舒了一口气。 顾甲看着陆宴道:“有合适的小宅子还是在城内置办一套,有时处理事情来不及出城,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免得住客栈!” 陆宴点头:“要不一家置办一套一进的小宅子?作为落脚的地方,一进差不多了。” 顾甲颔首:“可!明天让陆东去衙门问问。最好离酒楼近些!” 醉仙居在城东,顾念估计着一进的宅子不超过三百两就能购买到了。整个大庆的宅院布局都差不多,正房三间,厢房四间。 顾念问爹爹:“要不要给些银子爹爹拿着?” 陆宴道:“不用!酒楼是顾兄买的,宅子我这里出银子即可。” 顾甲也没推辞,心里都有数,也不用计较得太清楚。 第109章 围裙 晚膳一起吃饺子。 冬忍记住了煮饺子是开水下锅,下锅的饺子煮沸腾后加一碗冷水,再煮沸腾加一碗冷水,稍多煮一会儿就熟了。 顾念调了一碗蘸料,分给几个长辈一人一碟。几个小郎君一碟,空青和杜若一碟,青萝和前院的两个婢女一碟。 一人一碗饺子,没有人说话,只顾着埋头吃。 陆沫嘟着小嘴儿使劲呼呼,等不烫了,一口咬半个饺子…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山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碗里的饺子。用筷子夹一个蘸点料,送进嘴里,微眯着眼,一脸陶醉。 又是大师姐的新奇点子做的吃食,山奈觉得大师姐真的很好啊!脾气温和,聪明又狡黠… 山奈边吃饺子边微笑。 陆安和重楼都吃了一碗半饺子,摸摸肚子,真的装不下了。起来消消食吧,一会儿还能再吃两个… 只有爹爹的口腹之欲没那么重,再好吃的食物,喜好都不表现在爹爹脸上。 顾念把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内心偷笑,哪天做点蛋糕出来馋你们这群古人! 昨天的豆腐,今天的饺子。 众人都麻木了,好吃的吃得太多了从离开渚阳开始,惊喜就一直不断… 顾念看竹匾里的竹叶已经干了,抓在手里“沙沙作响。” 顾念见青萝惶惶然找不到事做,就拿个剪刀和白布袋给青萝,先拿几片竹叶剪成一厘米的小段儿给青萝看,让她按这个长度剪差不多就行。 结果顾念一回头,就见青萝拿着自己剪的按在竹叶上比对着剪。 顾念… “青萝,不要比着剪,长一点点短一点点都没事,不用比着刚刚好,剪短剪碎就行了。”顾念耐心说。 青萝觉得自己做不好,害怕小姐生气,一直颤抖着手。 杜若走过来,抓起一把竹叶,拿起剪刀,“咔擦咔擦”一通剪,青萝慌忙抬头看一眼顾念,见顾念没生气,才接过剪子剪起竹叶来。 顾念叹气,青萝有恐惧症。 等顾念回了房间,杜若才小声和青萝说:“你不要害怕大师姐和师父!他们都是好人,不会骂你,也不会打你的!” 青萝低头剪竹叶,不说话! 杜若更小声的说:“我和哥哥都是师父捡的,师父和大师姐对我们很好的,师兄对我们也好!你不要害怕!” 青萝慌张的点头。 杜若找空青师姐去了!心里想不明白,我只怕拍花子,青萝却怕师父和大师姐… 顾念在房间里思索着,明天去买两匹粗麻布回来,做一些围裙出来。酒楼里的厨师穿围裙显得正规,而且衣服也耐脏。家里的膳房也得准备几件围裙,自己也要不时琢磨几样菜。 醉仙居开业,要不要写几张宣传单?请丐帮弟子分发一下?明天问问爹爹才好。 天气热起来了,房间的艾草香让顾念记起青萝的房间里没有准备艾草香囊。 拿细棉布出来裁了一个香包,穿针引线缝合好三边,袋口装了一根抽绳,里面装满艾草,系紧抽绳,艾草香包就好了。 顾念去空青房里,把香包递给杜若:“小师妹,把这香包给青萝送去,放在床上就没有蚊虫了!” 杜若高兴的接过去,“哒哒哒”欢快的脚步声跑到了院子里。 空青在给自己做衣服。 顾念回房间,打热水洗漱,早早睡下了。 次日早膳后,前后院里的人都各自出门忙自己的事。 空青见小姐不叫自己跟着,还是小跑着追上去,拉着顾念的袖子轻甩。 顾念忍着笑,瞥一眼空青:“我只是去买两匹粗棉布回来,前面街上就有家小布庄。” 空青嘻嘻笑着:“这不是在院子里憋得慌吗?” 顾念依着空青跟着一起。 进了“倚罗铺”,这是只有一间铺面的小铺。进门左手边就是一个半人高的木板铺的柜台,上面摆着一堆粗棉布,除了几匹红色、绿色,全是黑色和深颜色的粗棉布。 掌柜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穿一身大红的齐胸襦裙。看了顾念和空青进来,眼睛亮了一下,就低头接着忙着整理手上的一匹细棉布。 收银台后面的柜台上摆放的是十几匹细棉布,倒是颜色各异。 顾念挑了两匹深褐色的粗棉布,这个颜色做围裙不错,耐脏也不显沉闷。 顾念接着拿了一匹藏青色的细棉布给自己,一匹粉红色的给空青和杜若。 空青欢喜的抱着布:“小姐,这个布我给自己和杜若做两套夏衫。” 顾念点头:“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就做吧,要我给你裁还是自己裁都行。” 掌柜的抬头打量顾念,顾念说:“掌柜的,这四匹布都要了,结算一下。” 掌柜的也不含糊,手上拿一块灰色的粗棉布打包四匹布,嘴里念叨着:“粗棉布两匹四百大钱,蓝色的细棉布六百,粉红色的一匹六百六十。” 空青掏出二两银锭,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找回三串余四十个大钱,空青接过钱,提在手上。 “小娘子好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掌柜的套着近乎。 “不是,我们一直在云衫坊买料子。”空青不想和掌柜的多谈。哼!就喜欢打听别人的事! 空青抱起包袱,出了门。 顾念冲掌柜的轻点了下头也出了门。年轻的妇人在铺子里独当一面的少。 回到后院,空青把布送回顾念的房中,抱着自己的布,喊杜若去了。 顾念把一匹深褐色的布抖开,用粉炭笔画出围裙的样式,用裁布的剪刀裁剪下来,裁了四十个围裙。 裁剪好的布堆在圈椅里,厚厚一叠。 针线绣箩提到廊檐下,堆布的圈椅搬出来。 顾念叫来青萝和空青,三人一起做起了围裙。 青萝做衣服的针脚歪歪扭扭,也不细密。空青看得眼睛直跳,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围裙不是衣服,只要把布边的裁剪痕迹,边缘的线头、毛边缝到里面就行。 顾念看了看青萝的手,没有说话。那双手都是老茧和厚皮,能拿住针都不容易。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那时再教吧! 空青想到了自己刚到小姐身边时,连针都不会捏。义父请来教针线活儿的刘嚒嚒耐心教自己,自己没学会,还是小姐先学会的再教自己… 空青笑眯眯的看了看顾念,埋下头飞快的纤手翻飞,自己私下里多教教青萝吧… 围裙费时间的反而是脖子上和腰上的系带。 主仆三人做了一个时辰,也才做好十二件。 空青穿了一件高兴的去了膳房,这围裙,可是小姐取的名字。得送给冬忍哥一件,免得他总念叨油溅到衣服上了… 第110章 再遇 午膳后,顾念和空青、青萝继续做围裙。 冬忍骑着八百去了醉仙居,从今天起,冬忍就开始教厨师做菜了。 顾甲坐在石桌边寻思着酒楼那里还有哪些遗漏的事。 前后院都很安静。 陆叔父中午没有回来,带着买来的奴仆在酒楼里忙活。 院门被敲响了,陆北迅速开了门。 顾念抬头看了一眼,是远远见过一面的陈泽立世兄。 陆北领着陈泽立进了后院,就见他对着爹爹行揖礼:“顾世叔!我岳父派人送信来,说庄子上的范管事让画宅子图纸的高人去一趟。” 顾甲一愣,这是出了工程问题? 陈泽立又道:“世叔,家里铺子里的事多,侄儿就不多留了。” 顾甲颔首:“贤侄且忙去吧!” 陈泽立抱拳退下,大步出了院子。 顾念放下了围裙,站起来。 “小姐,我也一起去吧?”空青看着顾念问。 “青儿不用去!”顾甲站起身,“为父和念儿一起去!” 空青“哦!”了一声,小姐又不带我,好失望,我还没去看看宅子在哪里呢… 父女俩牵着马出了大柳巷。 到了南大街,父女俩翻身上马。到了十字街右拐,直奔东城门而去。 路过醉仙居,拴在马桩上的八百还冲着小黑嘶鸣一声打招呼,小黑喷响鼻回应一下八百。 陆东出了院门,看到了师伯和师妹出城门的背影。 下了官道,进入村道,父女俩坐在马背上溜达着前行。 路上的石子很多,路两边全是野草。 慢慢前行,顾念的视线落在前面推着独轮车的人身上。前面是一段上坡路,推车的粗棉布青衣人躬着身子,双手扶在小小的车厢两边,左腿使劲往前迈步,右腿吃力跟上… 眼见着独轮车不上反退,从车厢里摔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和被子。 推车的人心慌的去扶,车身眼见着就要侧翻… 顾甲从马背上飞跃上前,双手扶住车厢,从推车人肩上取下绳套,单手推着独轮车上了坡。 推车的人…顾甲一回头:“云秀才!” 顾念牵着小黑和飞驰的缰绳赶上前,听到“云秀才”三个字,愣住了,怎么又有一个云秀才? 侧脸一望,原来是少年… 云昭满脸通红,汗水从脸颊滑落,喘着粗气,追上顾甲:“云昭多谢东家相助!” 顾念:东家… 云昭回头看了一眼顾念,惊讶的瞪大双眼,赶紧站住,恭敬的对顾念行揖礼:“顾小姐有礼了!不是小生食言爽约,实在是家母病重,分不开身去请官媒…” 顾念吓得一哆嗦,对上爹爹探究的视线,慌忙心虚的摆手:“秀才不要多言!小事一桩,不要提起!不要提起!” 云秀才恭敬的说:“小生毁了顾小姐的闺誉,对女子而言是大事!” 看着边推车走边回头倾听的爹爹,顾念只觉得老脸有些发烫。一叠声的说:“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车上是你的母亲吗?可是得了什么病?” 云昭声音微哽:“母亲的腹部肿胀如箩,喝了好久的药不见好。今日更甚,凌晨晕厥两次,我早间将母亲送去回春堂,几个坐堂大夫说没救了,不肯开药…” 顾念一愣,腹部肿胀就是积液了,不是肾积水就是肝积水、肺积水。 这在古代就是无药可救了。 顾念牵着缰绳追上爹爹,此时已到了进入柳树村岔路口了。 直走就是到庄子的上坡路,右边就是进柳树村的路。 顾甲扫了一眼文弱书生,还在气喘吁吁…罢了,且帮他把车推到家门口。 顾念看了看蜷缩在独轮车里的妇人,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头发花白,只有微弱的气息了。 这是得了癌症了,顾念暗自惋惜,可惜她不懂医术… “村头第一家就是寒舍,多谢东家相助!”云昭快步上前,从袖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铜锁。 顾甲扶住独轮车,云昭双手托起母亲,抱着进了院内。 顾甲把独轮车推进了院内,靠墙边放着。 顾念看着这间泥坯建的小院,收拾得很整洁,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屋后一簇竹子,倒也添了几分雅意。 顾念四周打量一番,见没有村人。 在空间里取一个包袱,包了一斤的蜜蜡小罐。将包袱挂在马鞍上。 云昭将母亲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云昭匆匆出了房间,见到顾甲,恭敬的行揖礼:“东家有礼了!请进来小憩片刻!” 顾甲摆摆手:“云秀才不必多礼!我须得去庄子一趟。” 顾念提着包袱递给云昭:“这里面的是糖水,你且弄一汤匙化水喂给你母亲喝吧!” 云昭脸颊微红,想拒绝,又想着糖水正好给几日不曾进食的母亲甜甜嘴… 顾甲接过包袱,挂在云昭手上:“我父女俩还有事!云秀才且去照顾你母亲吧!有事需要帮忙可去找黄里正,他知道哪里可以找我!” 云昭深深行揖礼:“东家和顾小姐慢走!” 看着东家和顾小姐上了马,慢慢上了坡… 云昭收回视线,捧着包袱进了正堂。坐在八仙桌边,打开包袱,露出一个牡丹花纹的白瓷小罐。 云昭揭开盖子,一股香甜味扑鼻而来。看着这琥珀色的液体,云昭瞪大双眼。刚才顾小姐说是糖水,糖不是红色的吗? 云昭进了膳房,从陶罐里舀了大半碗水,用汤匙挑了一匙“糖水”进碗里,搅动几下,水成了微黄色,有着甜腻的香味。 “咕咕咕”没吃早膳和午膳的肚子一阵抗议。 云昭捧着碗进了母亲的房间… 上到坡顶,马背上的父女俩惊呆了。 只见百来人正忙得热火朝天,才几天时间,两间宅子的墙就砌起一人高了,练功场上的青石板都铺好了。 砌墙的、挖沟槽、修马厩的、建兔笼的…这是多管齐下啊! 太阳大,好多青壮工都是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干活儿,顾甲伸手掩上女儿的视线… 站在用木头搭起来的高台上的范管事,不时扯着嗓子喊人… 看到路口的顾甲,范管事跃下高台,向父女俩走过来。 顾甲向范管事拱拱手。 顾念行了福礼。 范管事一愣,看看顾甲又看看顾念,伸手虚点顾甲,“图纸是你家的小…子作的?” 顾甲笑而不语。 范管事道:“一个问题,主屋后的排水沟没有标识。屋檐的水若果流向茅厕,就不妥了!” 顾念一愣,果真是少画了一条排水沟。连忙出言道:“不进茅厕。屋檐下的排水沟从兰园里挖开一条沟渠,从外院墙底下排泄。” 范管事捻须微笑:“妙啊!”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念一眼,满脸赞赏。 “行了!没事了!”范管事对顾甲摆摆手! 顾甲对范管事恭敬一揖:“范管事大智慧啊!这么多人井然有序!” 范管事摆摆手,向着高台走去。 第111章 夜探武县 回城的路上,顾甲瞥了一眼女儿。温声问:“念儿与云秀才是什么时候相识的?” 顾念心里一慌:“就是来武县的第二日,念儿和空青在街上遇见的。” 顾甲闻言心道:云秀才都提到请官媒了,看来事情不小,且等我回去问问空青… 顾念看爹爹神色未变,也没再追问,提着的心才落下。 在东大街路过醉仙居时,顾念本想进去看看。但想到伙计和厨工都买回来了,全是男子,自己不方便露面,就打消了念头。 顾念坐在小黑背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感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眼前闪过一双清澈的眸子,惊慌忽闪忽闪的眼睫… 云昭… 今日再见云昭,脸上被殴打的青紫消退了许多,竟然是男生女相! 单薄瘦弱,十五、六岁就中了秀才,实属难得。同为秀才,前些天遇上的周朗却在涯山书院念书。 可惜云昭没能进入涯山书院!相比之下,云昭是寒门。 只是好生奇怪,云昭家中只看到他们母子,难道只有母子相依为命? 顾念坐在小黑背上,竟然在南大街看到了孔二。那个指使阿狗、阿木暴打云昭的弱鸡! 此刻他手拿折扇,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阿狗和阿木紧跟在身后。 看着他们脸上被空青用糖葫芦拍出来的紫印记,顾念冷笑,这是伤没好又出来浪了! 顾甲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去,一个纨绔带着两个小厮,莫不是这小子惹到念儿了? 顾甲不动声色,随着女儿一起进入了大柳巷。 冬忍还在醉仙居没有回来。 空青带着青萝在膳房准备晚膳。顾念看着空青边做饭边教青萝,青萝也认真看着,不住点头。 顾念回了房间,青萝害怕自己和爹爹,对其他的人惧怕得没有那么厉害。既如此,自己就避着点吧! 看着空青和青萝做好的六件围裙,一共做好了十八件了,明天还得做一天。 拿起一件围裙,低头飞针走线起来。 晚膳后,顾念见爹爹回了房间,罕见的没有坐在石桌边饮茶了。 顾念自己也回了房间,接着做围裙。 此时顾甲回了房间,换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拿一块黑色的丝帕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感知到孩子们都回了自己的房间,顾甲轻轻打开窗,无声无息的跃出去,轻轻掩上窗户,一提气,上了屋顶,几个纵跃,来到了县衙的屋顶。 衙门的前院漆黑一片,只有后院县令的院子里烛火通明,顾甲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上,看着院内。 一身长衫的三十多岁的县令大人端坐主位。夫人坐在右手边,两个半大的小郎君坐在下方,一家四口正在用晚膳。两个婢女站在旁边布菜。 顾甲看着那张脸,竟有几分熟悉。拧眉一回忆,赵鑫磊,前国子监赵祭酒的孙子。 顾甲没想到赵鑫磊高中状元后竟然来了武县。 顾甲彻底放心了,赵家在朝堂之上是保皇派,皇上立谁,他赵家就跟随谁。 果然于喜哥所料,武县出不了乱子! 顾甲感知了一下四周,整个县衙只有四个护卫。功夫太弱,在空青手上都敌不过几招。 好在武县太平,县衙里出不了事儿。 顾甲站起来,几个纵跃来到陶财主家最高的阁楼楼顶。 顾甲倒挂金钩在阁楼上,目光如炬的扫视着这座四进的宅子。 家主住的第一进院子里灯火通明,下人鱼贯而行,想必是刚用过晚膳。 最后一进院子是老太爷的院所。微弱的烛火,下人也不多,甚是安静。 二进院子里进出的只有几个女眷,来往的都是婢女,想来是二老爷陶良维不在府中。 第三进就喧闹无比了,庶出的几个儿子的居所,女眷也多。用妻妾成群形容不为过。 陶府不过是寻常的财主家,只有两个库房前后有六名护卫巡守。 顾甲消失在黑暗中,几息之间停在胡家的房顶上。 顾甲看到了二进院的屋顶上趴着几个护卫,这样小心戒备想必是二进院有重要库房。一个做客栈的老板有什么宝物值得这样紧张戒备的?看来得找个时间来一探究竟! 其他两进院子都没有防守。 顾甲离开了胡家,来到了孔家的屋顶上。 孔家的宅子是五进院,顾甲直接进了今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纨绔的房间。 坐在大梁上,顾甲冷冷看着那纨绔搂着一个婢女给他投喂葡萄,看着那双不安分的手,顾甲翻身出了屋子上了屋顶。 这个被叫作孔二爷的是家主的嫡次子,称不上纨绔,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败家子。 孔家是做布匹和青楼生意的。青楼么,向来都是藏污纳垢之地,改日再去看看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交易。 这家的二老爷中了举人,在郑王爷下的府衙任职,想来是中规中矩的人了。 顾甲隐身于黑暗中,纵跃十几息后来到了城西的贺家屋顶,其余几家都在城东,这贺家偏居城西。 这个即将与他演对手戏的贺家,五味楼、药铺和胭脂铺,明面上没有什么背景。 四进的宅子,进出的奴婢不多,没有高声谈笑,也没有几个内力高的护院。 顾甲在每进宅子主屋的屋顶都坐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顾甲在主要的四大家屋顶都探视了一圈,都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顾甲在屋顶轻跃,连屋顶上的狸奴都没惊动。 顾甲回了大柳巷,从窗户里翻身进去,换下了夜行衣,取下了面巾。 顾念快睡着时,感知到了一股内力进了后院。顾念翻身坐起,迅速穿上外衣。推开后窗,翻身跃出上了屋顶。 就见爹爹背着双手站在院内含笑望着她。 顾念跃到爹爹身边轻声问:“刚才是爹爹吗?” 顾甲伸手抚摸一下女儿披散的长发,点点头道:“爹爹刚刚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放了一点内力,只有念儿发现了!” 顾念莞尔一笑,有些小得意。 “回去睡吧!”顾甲温声道。 顾念对爹爹福了一福,回了房间。重新熄灭了烛火,脱了衣服,拉了薄被盖在肚子上。只片刻,顾念就进入了梦乡。 顾甲去了膳房,提了热水到洗浴房,女儿多次叮嘱他,大热天也要用热水沐浴。 女儿的话,顾甲一直放在心上。 躺回床上后,顾甲再次想起了今日遇见的云秀才。 良久,留下一声轻叹,顾甲睡着了。 第112章 少女顾念 用过早膳后,冬忍就去了醉仙居。冬忍很满意,师叔买的几个厨工都是有做饭手艺基础的。自己做个菜示范一下,稍加点拨就能上手了,菜里加一小调羹的提鲜料,味道就上了一个档次,对!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面对几个厨工对提鲜粉的好奇,一个装提鲜粉的小罐被他们嗅来嗅去,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冬忍暗笑,这细小的粉末,谁能看得出来是什么?隐隐闻到一丝腥味,谁能想到那是河沟里的小小虾蟆… 冬忍进入酒楼后院的膳房,十个膳食师傅,五个女帮工,齐齐跪下喊着:“见过大管事!” 冬忍抬手招呼:“都起来吧!以后见了两位老板才行大礼!” 众人应了一声“是”都起了身。 很快膳房里就忙碌起来,刷锅,洗灶台,冲洗地面。直到膳房的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了,冬忍才点头。 冬忍沉声说:“每天进膳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干净自己的手,剪掉手指甲。然后把膳房都收拾干净,再洗菜,准备食材。” 众人皆应“知道了!” 菜市场预定的肉类、蔬菜、鱼都相继送来了,陆东都过了秤,结清了账,把食材送进了膳房。 陆南则在酒楼里培训着三十名伙计,如何迎客,如何招待客人,如何引导客人点菜… 陆宴的起名废昨天发挥到了极致,从陆大开始、接着陆二、陆三一直排到陆二三。 又从顾大开始、接着顾二、顾三到顾二二。 等过了两天顾念知道酒楼伙计的名字时,笑得肚子隐隐作痛。顾念强忍着停止了笑,可肚子的痛却没有消失。 感觉到熟悉的异样时,顾念的少女时代来临了… 幸好准备好的姨妈巾和平角裤都洗干净了放在空间里了。痛经的感觉不似现代时那么厉害。每当痛感袭来时,顾念凝聚内力,把发热的掌心贴在小腹按摩,暖暖的,痛感就减轻了。 顾念知道按摩腹部只是治标不治本。治好宫寒和体寒才是关键。 收藏的益母草该派上用场了。 空青不时打量顾念的脸色,好似顾念得了重病一样。听到顾念吩咐去煎益母草,煎半个时辰后在里面煮两颗鸡蛋… 空青脚步飞快,手上的动作也快。只要小姐喝了药汁,吃了药鸡蛋就能大病初愈… 酒楼里都在抓紧培训,有柄的铁锅也送到了醉仙居,冬忍哥还在教做菜,桌号牌也已经摆在酒楼里的餐桌上… 顾念想着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至于菜谱的定价,爹爹和陆叔叔自有成算在心。 等酒楼一营业,顾念又是米虫了,这感觉不要太好了。 至于宣传广告么,完全没有必要了。 这几天城里的小乞丐见了穿着体面的富人就嚷嚷着:“还过五天醉仙居酒楼就开业了!这几天可以去醉仙居门口免费试吃新菜!” 将信将疑的人也有,赶到醉仙居看稀奇的也有。 于是,醉仙居酒楼门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大部分都是居住在城里的人家,手中拿着碗,就等那个叫“冬忍”的大管事端大盆菜出来分,热气腾腾的菜,油水多,口味好,白菜炒得比肉都好吃! “听说开业那天醉仙居就会做招牌菜,叫什么豆腐!”人群中一个胖胖的婶子拿着碗,大声说。 “豆腐是什么菜?好吃吗?” “我嫂子的大哥的弟弟在商队运送货物,去的地方多,都没听说过豆腐菜!” “王掌柜,醉仙居开业你可以来试试豆腐的味道了!你家可不在乎一顿饭钱。” 精明的王掌柜嘴里说着“一定一定。”脚下却不含糊的想插队。 前面的胖子揪着王掌柜的衣服往后推,“领菜就规矩的排队!” 王掌柜讪讪一笑。 没几天时间,整个武县都沸腾了,醉仙居酒楼换了老板又要开业了。 几个菜市口也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吧!醉仙居又要开业了!”买菜的婶子捅咕了一下同伴。 “听说了,我家当家的拿着碗去领菜去了!说是新来的厨师都在学习做菜呢,做好了大盆大盆的端出来,免费试吃。免费晓得吧?就是不要钱咧!” “让试吃的肯定没有好菜,不都是萝卜白菜吗?” “哟!大珠婶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整盆的羊肉,整盆的猪肉照样拿出来分给大家吃了!” 大花婶子一拍大腿,“我这还买什么菜啊?我也去醉仙居领菜去!” …买菜的妇人尖着耳朵都听到了,匆匆忙忙的拎着菜篮子往醉仙居赶! 来买菜的空青听了暗自得意,小姐想出来的点子真好用!每天那十个买来的厨师学着做菜,得找人试吃呢!试吃了还能免费的…做广告,对!小姐就是这么说的!冬忍哥回来就带一大盒菜,还让小姐提意见呢,做得不好的好改善! 空青出了菜市口,沿路都听到议论“免费试吃!” 当听到一个大娘直惋惜:“哎哟!这醉仙居的东家莫不是缺心眼?整盆的羊肉都分给别人吃?那得遭多少银子啊…” 空青恨恨的瞪了大娘一眼:你才缺心眼!你全家都是缺心眼! 空青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直到进了大柳巷,才慢慢消了气。 空青一拍门,陆北就开了门。 “陆北师兄,还是没有人来打听有没有姓顾的住在这里吗?”空青不死心的问。 陆北摆摆手:“没有!没有!” 空青提着菜蔫答答的进了膳房。一抬头,就见义父背着手站在膳房里。 空青一缩脖子,赶紧行了福礼,“义父!” 顾甲瞥一眼空青:“青儿且随为父来!” 空青听到自己的胸腔里“咚咚咚”的响着,心里发虚,义父不会赶我走吧?我做错什么了吗?没有啊! 顾甲进了房间坐进圈椅里,看着缩手缩脚的空青,缓和了一下表情:“念儿和青儿是什么时候相识云秀才的?” 云秀才…云秀才… 空青面上一喜:“义父!可是那云秀才请官媒上门了?” “官媒?”顾甲声音一沉。 空青吓得不敢说话了,使劲扭着衣角。 “发生了什么事?竟到了请官媒的地步?”顾甲面无表情的看着空青。 “就是…就是我们到武县的第二日。”空青嗫懦着“那日我陪着小姐在街上看看,到了北城门,我看到卖糖葫芦的,小姐让我想吃就去买。等我买了糖葫芦,街上不见小姐了,在书肆边的巷子里我听到打架的声音,我冲进去,就见小姐拉着云秀才的手,扶着云秀才的身子从地上起来…”空青说完悄悄看了一眼义父的脸色,接着说道,“云秀才说败坏了小姐的闺誉,会负责的,还说了请官媒来提亲。小姐不同意…” 顾甲一愣,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是不是孔二和他的两个小厮也在?”顾甲温声问空青。 “是的,义父!当时就是孔二打的云秀才,打得可惨了,不是小姐出手,云秀才的腿就被那个弱鸡打断了!” 顾甲摆摆手:“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青儿切记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空青应了一声“是”就出了房间,脑袋里一团乱麻,义父怎么不去找云秀才算账?哼!还是读书人呢!言而无信,我就不信义父不为小姐撑腰! 第113章 云昭丧母 柳树村。 一大早,黄里正家用过早膳,里正拿着旱烟袋对长子黄定文道:“东家的庄子你给盯着点,这些天咱们柳树村的表现范管事很满意,让大家伙儿每天都要好好做事!要对得起那三十个大钱!” 黄定文连连点头:“知道的,爹!你就放心吧!” 里正对老婆子胡氏道:“云昭的娘估计拖不过今天了,你找几个妇人一起去帮帮吧!” 里正吸了一口旱烟,又对老婆子叮嘱道:“芳儿丫头你盯着些,不要让她害了云昭的名声!好好的秀才公!王氏也不掂量掂量,就想把丫头塞进云家去!不像话!” 胡氏鄙夷的撇撇嘴:“东子是个不顶事儿的!多少人戳他脊梁骨,让王氏一个妇人当家!”想了想,胡氏安慰老头儿:“放心吧!冯氏也在盯着芳儿丫头呢!” 话毕,胡氏拍了拍里正后背上的浮尘,“走吧!去秀才家!可怜的孩子,过了今天就无父无母了。本以为云升和刘氏能帮衬着云昭考上举人老爷。这两个一走,又要耽误秀才三年!可惜啊!咱们柳树村就指望云昭考上举人老爷,这下天塌了哇…” 里正轻咳一下,打断老婆子的话:“少说两句吧!秀才听了心里不好受!” 胡氏闭紧了嘴巴。 村东头已经有几个妇人和老人蹲在云昭家门口了,每个人都不说话,耷拉着眉眼,无声的叹息。 此时的云昭趴伏在娘亲身边,几日来的衣不解带的侍候着,人也虚弱无力,趁着娘亲不喊痛了,云昭浅浅的睡过去了。 梦中的爹爹竟然微笑着进了房门,轻轻的抚摸着云昭的头:“昭儿!爹爹回来把你娘接走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切记云家村不要回去了,他们都不是你的亲人!那是一群吸血蛭!” 云昭见爹爹拉着娘的手就要往门外走,心里好急,连声问:“爹,你和我娘去哪里?” 娘竟然是满头乌发,腹部也不肿胀了,她满眼留恋的看着云昭:“儿啊!娘和你爹去了该去的地方!我儿当记住娘的话:娶妻娶贤…” 看着跨出房门的爹娘,云昭伸手去拉,却什么都没有拉住,心慌中,感觉头上有只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云昭猛的伸手抓住那只枯瘦如柴的手,睁开眼,抬起头,对上了娘亲亮亮的眼神… 云昭抹了一把泪,急切的问:“娘!你是不是好多了?” 刘氏嘶哑着嗓子:“昭儿!扶我靠起身些。” 云昭赶紧弯腰搂住瘦弱的娘,在她后背垫了两个枕头,将薄被往上拉了拉盖在娘身上。 “娘,我煮了粥,我喂你吃些吧!”云昭急切的说,说完就想去膳房。 “昭儿!娘不吃粥,你把那糖水再泡半碗吧。”这次刘氏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诶,诶!我就去泡,娘,你等着我。”云昭大步流星的去了膳房。 里正和老伴儿,隔壁的冯婶子一起进了刘氏的房间,看到刘氏的情形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回光返照,人马上就要走了。 云昭捧着“糖水”,边走边吹气,看到娘亲房里多出的三个人,感激的点头示意,然后坐在床边,使劲吹着瓷勺里的热气,缓缓送到娘亲的嘴边,刘氏张开嘴巴,云昭将水喂进去,刘氏用尽全身的力气吞下一口糖水,云昭再喂时,刘氏轻轻摆摆头。 慢慢的,云昭的眼泪大颗落下,看到娘亲望着自己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失去了焦距… 云昭跪下去,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娘亲的手掌中,曾经这双柔软的手带给云昭温暖和幸福…现在这双枯瘦的手慢慢变得僵硬了,云昭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在娘亲的手掌中。 云昭用尽全力说了一句:“娘,你和爹爹走吧!昭儿会好好的…” 云昭晕厥过去了,头歪在刘氏身边。 里正和胡氏赶紧扶起云昭,冯氏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用指甲掐着云昭的人中,好久,云昭才悠悠醒来。 里正拍拍云昭的肩膀:“云昭,你要节哀!你要挺住!你母亲的后事还得紧着办。天气炎热,你得拿出主意来!” 云昭起身弯腰对里正行揖礼:“小子不经事,还请黄阿爷,胡阿奶,冯婶子帮我!” 里正三人慌忙扶起云昭:“我们自是不会不管!你先把你娘的衣服整理一下。” 接着,柳树村的大钟响了三声,这是提醒村民,村里有人归去了! 云昭整理好娘亲的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掩上门,从书桌底下的的土里,扒拉出一个小木匣,匣子里装着一个五两的银锭,三颗彩色的石头,以及秀才功名的小印。云昭拿出银锭,将匣子埋进了土里。 村人已聚拢在云昭家的正堂,帮着布置灵堂,燃起了香炉,烧起了冥钱。 云昭进了正堂,对着帮忙的村人跪下叩拜:“小子云昭多谢村人的帮助!” 众人大惊哪有秀才跪农人的,里正匆忙扶起云昭:“云昭,你是我们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当不得你的大礼!同为村人,就不要言谢了!” 众人七嘴八舌:“就是!秀才公!” “秀才公,你节哀啊!” “云秀才,你要挺住啊!” 云昭掏出银子双手递给里正:“黄阿爷!我娘的后事,就拜托你了!” 屋子里的众人都暗自心惊:都说刘氏的病耗尽了云家的积蓄,这秀才办后事还能拿出五两白银… 里正接过银锭,扶着云昭进了刘氏的房间,小声的商量着棺木用什么标准,请占卜的先生云云… 里正出了房间,去安排村里的人办事去了。 云昭跪在床前,痴痴傻傻地看着娘亲,过了今天,娘亲入殓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时村里的两个阿奶端着水盆进来,慈祥的对云昭说:“昭儿,你去房门外跪着,我和你王阿奶给你娘洗洗,给她换套衣服,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云昭不住感谢,出了房门,端正的跪着。 两个阿奶心里止不住的心酸,好好的一家人,去年走一个,今天又走一个,就剩下一个没成亲的孩子,这可怎么办哦… 云家在村里的口碑极好,也是云昭的爹云升在世时为人仗义。云家没有租种佃田,全靠云升一身打猎的本事。偶尔进深山采摘些名贵药材卖进城里的药铺,换得银钱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还培养云昭考取了童生、秀才,本想再进一步考举人。去年云升进山打猎不慎摔伤了,爬回村口才被村人发现,抬进家门,请来郎中,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云昭的娘刘氏一直有胸口痛的毛病,受不了云升离世的打击,病情加重,拖到了今天,却再也没能挺过去。 第114章 王府来客 明天醉仙居开业。 除了账房先生和掌柜的还没到,其他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顾甲进了酒楼大堂,酒柜上的酒坛摆得满满当当,一斤装的,二斤装的…柜台下面的五口酒缸,五个大酒桶都是满的。 柜台上的算盘、文房四宝和账本摆放整齐。 十二张八仙桌有序摆放,桌子上的号码牌、倒扣在茶盘里的小巧竹杯、精致的陶罐,里面装的是淡淡竹香的竹叶茶,筷笼里插放着一把干净的竹筷,以及桌上摆放整齐的菜谱。 地面干净无尘,桌椅清洁,楼梯扶手都抹得一尘不染。 顾甲上了二楼,每个包间里都是房门大开,每间包间都是整洁如新。 念儿心心念念的酒楼如她所愿要开业了,孩子虽然不能来见证开业,明日晚间我再一一详细告知给她。 顾甲唇角上扬。 只听见酒楼外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顾甲站在二楼的廊檐上看着门口。 气派的大车厢里下来的竟然是…顾甲眨了几下眼,确定没有看错,王爷家的二公子!头戴玉冠,一身白色锦袍,和王妃六分神似,神采飞扬倒是和年轻时的郑王爷一般无二。这孩子不是在涯山书院念书吗?这是逃学了? 顾甲微笑,二公子得到了他父王的逃学真传。 接着下来的是周侍读,没穿官服,一身锦缎。 最后面的马车里下来的是两位儒生装扮的二十多岁的男子,这应当是掌柜的和账房先生了。 陆弟与他们一一见礼。 顾甲下了二楼,大步往酒楼外院走去。 一群人簇拥着二公子正好往院内进。 顾甲远远的对着二公子抱拳行礼,玉树临风的二公子快步上前托起顾甲的手,声音倒还是少年儿郎的稚嫩“:师叔不敢当!师叔近日可好?” 顾甲站直微笑着回答:“一切都好!请二公子进去歇息片刻!饿没饿?饿了先给你做好吃的!” 二公子边大步往大堂里走,边回答:“现在不饿!等午膳时间再传膳吧。” 顾甲对周侍读抱拳,周侍读微笑着拱拱手。 顾甲对两位儒生抱拳,两位儒生行了揖礼,顾甲双手托起儒生:“不敢受二位先生的礼!” 两位儒生齐声笑道:“此礼拜东家!受得起!” 顾甲微笑请二位先生入内。 冬忍从膳房里送来一个青花瓷的瓷罐,顾甲接过来。里面装的是二两茶叶,念儿想着来了贵客另外招待!果然准备得极好! 二公子坐在大堂内,侍书、侍墨静立身旁,周侍读坐下首,二位儒生分坐下方。 顾甲拿起竹杯,每个杯子里捻了一撮茶叶,冬忍拿铜壶添了开水。 铜壶是王府送的,一共四个。顾、陆两家一家留一个,两个放在酒楼招待贵客时充当门面。 陆宴在每人身前放了一杯茶。 门口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顾甲和陆宴回头见到来人一怔:赵县令怎么也来了? 再看到二公子也就了然了。 大堂里乱了起来,要对县令行礼的,县令要对二公子行礼… 二公子双手一摆,“都免了吧!”对着自己的右下手一指:“来!赵大人坐吧!位置给你留好了!” 顾甲和陆宴一对视,果然人小鬼大!什么都懂!周侍读五品,赵县令七品,周侍读理当应坐主位。 顾甲对冬忍小声吩咐了几句,冬忍连连点头去了膳房。 顾甲把跟随赵县令一起来的县丞、主簿、县尉等请到旁边的一桌就坐。 八个衙差又另安排了一桌,陆南上来泡了竹叶茶。 很快,三桌酒席冬忍带着伙计用托盘送上了桌。 二公子伸出双手,侍书掏出巾帕把二公子的手仔细擦干净后退到一旁。侍墨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碗筷碟盘在公子面前摆放整齐,大大小小的杯、盘、碟、盏、勺、羮、筷、架几十样… 桌上的众人目不斜视… 二公子扫了桌子上的菜一眼,面色稍愣,仔细看过去… 顾甲在一旁介绍:“这一道菜是土豆炖牛肉,土豆就是我们说的番薯。这道菜名是油炸小鱼干,这道菜是鱼头豆腐汤,豆腐是我们醉仙居新推出的菜。这道菜名是干锅五花肉,这道菜叫清炖羊肉,这道菜是酸辣土豆丝,这道菜叫肉沫豆腐,这道菜是家常炒鸡,这是清炒小白菜,这道菜是凉拌笋丝。最后这两盘是煎饺,饺子也是我们醉仙居新推出的吃食。” 顾甲介绍一道菜,二公子就看向那盘菜,什么土豆什么豆腐什么煎饺,很多酒楼都会弄些噱头不足为奇… 二公子一指三席和四席的座位对顾甲和陆宴道:“二位师叔且坐下用膳吧!”然后看着赵县令和周侍读道:“用膳吧!” 侍书上前给二公子夹了一筷豆腐放进小瓷碗里,二公子夹起送进嘴里,软嫩鲜香… 众人看了二公子动了筷子,周侍读和赵县令也动了筷子,才拿起面前的筷子。 二公子不住点头,侍书又夹了一块豆腐放进瓷碗里… 隔壁的衙差一桌就不拘谨了,大家都是衙差,看着桌上的美食早就按捺不住了,杯来筷往,不管是肉还是青菜都是从没吃过的味道,果然县里传出的青菜能做出肉味并不浮夸。至于喝酒?开玩笑,酒有肉好吃吗?这种味道的菜不吃去喝酒那是傻子… 县丞一桌毕竟都是文人,可不敢和衙差一样释放天性。都微闭着眼,仔细品尝着嘴里的食物。肉也是常见的猪肉、羊肉、鸡肉,可这味道绝了哈哈哈… 赵县令不住颔首,不时用赞赏的目光看看顾甲和陆宴,不愧是走遍大庆天下的镖师,见多识广,才能做出这般美味的菜肴! 周侍读的内心是惊涛骇浪般翻涌,王府里的御厨都没有这般厨艺啊!这两位镖师是寻到了高人啊!回去和程长史汇报一下,府内的御厨得送来醉仙居学学了! 二公子萧慎行内心得意,这一趟跑来武县来对了,口福不浅呐!哼哼!相看什么郡王妃?就胡知府那呆板无趣的老头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出来?我的郡王妃可不要木纳女子… 两位儒生都是落魄秀才,哪里吃过这般美食,内心暗自感谢恩师提携,推荐来了武县当账房和掌柜,待得安稳下来,再把妻儿老小都接来武县吧… 一顿午膳,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二公子对侍墨附耳吩咐几句,侍墨出了大堂。不一会,侍墨带着两个劲装男子抬进来一块蒙着红绸的匾额进来。 二公子站起来,走到匾额前,拉开绸布,只见匾额上用行书书写四字:美味佳肴,下边落款:萧守礼,上面盖上了郑王爷的金印。 众人都跪下对王爷的金印行俯首礼! 二公子轻抬双手:“诸位都起来吧!这是父王对二位师叔酒楼开业的贺礼,祝贺醉仙居酒楼日进斗金!” 顾甲和陆宴抱拳谢过二公子,接过匾额,看着匾额上的牛筋绳,又抬头看看大梁上垂下的横木,二人一对视,抬着匾额飞身而起,浮在半空中把匾额挂在横木上。 挂好后,顾甲和陆宴轻飘飘路在地上,对着气派的黑底烫金匾额端正行了揖礼。 有王爷的亲笔题匾,这就是定海神针! 第115章 醉仙居开业 顾念一大早就起来磨豆子做豆腐,昨天浸泡了二十斤黄豆,一百二十斤豆腐供应今天酒楼的开业。 豆腐卖完就换别的菜谱,饥饿营销才能刺激消费。 冬忍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找些少见的菜好研究新的吃食。 林氏带着两个婢女在前院腌酸笋,前几天在菜市口看到摆摊卖小野笋的农妇,林氏可激动坏了。 一番交谈,才知农妇姓郭是下河村的,离县城三十多里地呢。她看到山上的小笋就掰了一筐回家,剥掉笋叶,带着细嫩的笋尖来县城卖卖看,摆摊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人问话的。 心灰意冷的郭婶子又饿又困又心焦,今天这一趟算是白跑了,没赚钱不说还耽误了家里的不少事儿… 林氏的询问无疑给郭婶子带来了希望,于是生意就做成了。郭婶子每天送来一百斤剥好的嫩笋,一斤五个大钱。 两厢欢喜。 郭婶子回家集拢全家八口人,小孙子瓜儿才三岁就算了。一起上山掰笋、剥笋,卯时就起床带着两个儿子推独轮车往县城送笋子,一天可以赚五百个大钱啊! 郭婶子全家都燃起了希望… 顾念亲自上手腌了一缸酸笋,密封好后,林氏就带着婢女花儿、草儿上手腌酸笋了。 看着院子里一溜儿排着的十口大缸,顾念也很欣慰。婶婶能帮着分担一些自己也少操一分心。 酸笋这道菜既开胃又解油腻,喜欢的人不少。 不到午时,赵县令带着一群人直奔醉仙居而去,走在最前面的居然不是赵县令,而是头戴玉冠的白衣少年… 五味楼的贺老板~贺飞坐在酒楼二楼的临街包间里,本以为醉仙居开业翻不起多大浪花,居然连赵县令都去捧场了! 不!那个白衣少年才是贵客,赵县令都不敢走在前面… 这就有意思了! 贺老板朝门外一招手,门外立即进来一个精明的瘦子,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一瞧主子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一拱手:“主子!” 贺飞手指不轻不重的叩击着桌面:“秦海,醉仙居可是卧虎藏龙不容小觑啊!去打听一下那个白衣公子的来头!” 贺飞眼里露出戾气,看来不能用对付陶老二的法子来对付顾甲和陆宴了!也不知这二位什么来头?也敢来武县横插一脚,敢来与我贺爷抢生意… 贺飞看着街上,不少马车都往醉仙居而去,就连在五味楼长期定下包间的胡阳也去了! 贺飞看得火起!平常这个时候酒楼快满座了,今天才坐了几桌客人… 贺飞站起来,抄着手,来回踱步… 醉仙居酒楼前训练有素的伙计们把客人带进酒楼,楼下坐满了就上二楼。等客人坐下后一人泡一杯茶,再询问客人想吃些什么菜,拿炭笔将菜名的序号记在麻纸上后,才拿着麻纸去了膳房,将菜单呈给大管事,就等着上菜了… 每个进酒楼大堂的人一抬头就能见到“美味佳肴”的匾额,一打听这匾额可不简单,天爷啊!竟然是郑王爷的亲笔题词! 每个客人的脸上都对抱拳迎客的顾老板和陆老板露出敬畏之色! 能得王爷题字的酒楼整个宿州就武县的醉仙居一家! 每个客人都与有荣焉,今天某也能进王爷提笔的酒楼用膳,瞬间把自己的人生定位提高了一个档次! 陆东带两个小厮在酒楼前安排停马车,拴马。直到陆南出来赔着笑脸抱拳道:“诸位不好意思!我们醉仙居已经客满,没有座位了!对不住了诸位!” 陆东看着拥堵在东大街上的客人,心里一阵惋惜,是谁设计的酒楼,也不知道做大一些!才坐这么几个人,这不是把银子往外推吗? 陆东也陪着笑脸对四周的客人抱拳:“诸位对不住了!晚膳请早些来!也可以明日早些来!” 很多客人一声惋惜:“我这是专门带家人过来吃豆腐的!又软又滑的豆腐,我家老太太可喜欢了!” 另一个胖客人一瞪眼,“今天才开业!你怎么知道醉仙居有豆腐菜?莫不是醉仙居请来拉客的?” “忒!你这厮胡咧咧什么?醉仙居酒楼开业前几天每天都免费让民众试吃各种菜!我家婢女可足足排队一个时辰才分了一碗豆腐,带回家尝过了味道!就等着今天来吃美味了!你这厮心胸狭隘!某不屑与尔言论!”说罢就见客人一挥手,“走,回府!晚膳早些过来!”车辕上的小厮一挥马鞭,马儿掉头走了。 陆东压下怒气点点头,这客人是个好的!我们醉仙居犯得着拉客吗?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好走不送,上路请左转! 酒足饭饱的客人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今天这顿饭才是真正的吃饭啊! 终于吃到传了几天了的豆腐,白白嫩嫩的豆腐菜,不磕牙! 这顾老板和陆老板不简单啊!才来我们武县落户半个多月就重开了醉仙居! 大堂里挂着的“美味佳肴”匾额还是郑王爷题字的呢!那可是郑王爷的墨宝啊! 赵县令和县丞、县尉簇拥着二公子出了醉仙居,面对诚惶诚恐的吃饭的客人,赵县令鲜见的微笑挥手致意。 赵县令所到之处都引起人群惊呼,连县令大人都来捧场了,今天这顿饭不亏!又有不少好事者塞一把铜钱向拴马的小厮打听白衣公子的身份,小厮压低声音道:“那可是我们老板的贵客,随州来的!” 好事者一声惊呼:“随州来的!” 然后又有客人一脸高深莫测的说:“我听赵大人称呼白衣公子为二公子!” 人群又是更多的惊呼:“随州来的二公子!天爷啊!了不得的人物啊!” 傍晚酉时还没到,早早来抢座位的客人拖家带口的都来醉仙居了。 随处可见的竹叶在醉仙居都能泡出淡淡竹叶香的茶来,午膳回去的不少客人也张罗着家人摘竹叶泡茶,可怎么洗干净了也泡不出醉仙居的茶味来? 于是进店的客人一来就迫不及待的要喝竹叶茶,边喝边琢磨着是怎么做出来的? 终于吃上了豆腐的客人,才满足的喟叹,果然名不虚传啊! 醉仙居的宾客盈门暂且不提。 五位楼的老板晚间把三家酒楼的账本拿起一看,气得仰倒,三家酒楼的进账不如以前的一家酒楼的收入! 贺飞将账本重重扣在桌上,掌柜的和账房先生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秦海进了包间,贺飞一摆手,掌柜的和账房先生才如临大赦般大步退了出去。 秦海关上门,凑在贺飞身前小声道:“动不得!白衣公子是郑王爷的二公子!醉仙居里挂着王爷的亲笔题匾!” 贺飞震惊得连连倒退坐进了圈椅里… 第116章 守孝三年 在村人的帮助下处理完娘亲的后事,云昭关严院门,上了门栓。 云昭把正堂的大门也栓上,回了自己的房间,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的清晨,云昭被拍院门的声音惊醒。 饥肠辘辘的云昭起了床,开了正堂的门,站在院子里哑声问:“院外是谁?” “昭哥哥!开门!是我,芳儿。”门外的女子捏着嗓子娇声说。 云昭冷下声音:“云昭守孝三年,不见女客!” “昭哥哥!我给你送吃的!你开下门吧!”女子急切的又大力拍门! 云昭按住空空的肚子,往膳房走去。 “哟!我说芳儿丫头!云秀才守孝期间,你知不知羞?一大早来他家门前拍门!你不要脸,秀才可是知礼守节的!”隔壁的冯婶子粗着嗓门嚷嚷! “我…我只是给昭哥哥送点窝窝头,冯婶子别乱说话!”芳儿气急败坏的呛声! 冯婶子“嗤”了一声:“别昭哥哥长昭哥哥短的叫!云昭是秀才!你把舌头捋直了叫他秀才老爷!” “呸!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哪家的大姑娘一大早来拍男子的家门!”又一个婶子过来了! “你!你们…”只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远去了! “云昭!你还好吧!我是冯婶子!”冯婶子好心的大声隔着院墙询问。“我看你家的膳房三天没有冒烟了!” 云昭按住肚子,大声说:“婶子!我很好!多谢婶子挂心了!” “云昭!有事喊婶子!婶子在家的!”冯婶子喊了一嗓子就进家门了。边走边骂骂咧咧,我看哪个贱蹄子敢再来拍门!看我不骂死她! 云昭进了膳房,简单的洗漱一下。 锅里是干净的,云昭还是清洗了一下,打了一竹舀水,淘洗了半碗白米煮粥。 云昭给灶洞里添了一把柴,用火折子点燃,还没来的及把柴推进去,浓烟滚滚,熏得云昭大声咳嗽。直到柴火都进了灶洞,烟才从窗户里散出去。 云昭将陶罐清洗干净,舀了一罐清水进去。从炭盂里夹了几块炭放进灶洞里烧,燃着后夹进泥炉里,把陶罐搬到泥炉上。烧开后就有水喝了。 眼看着粥要煮好了,云昭拿了一个干净的碗,从咸菜罐里夹了半碗咸菜,这咸菜还是娘亲教自己腌制的,云昭的眼里慢慢起了水雾,赶紧一仰头,逼退了湿气。 就着咸菜云昭吃了两碗白米粥,整个人才慢慢恢复了力气。 洗干净碗筷,云昭打开膳房的后门。 后院有四垄菜地,都是云昭种的青菜,虽然瘦弱了些,长势还是喜人的。 一垄种的生姜、葱和大蒜。 一垄种的胡瓜,藤蔓已经爬满了支架,开出了很多的小黄花。云昭蹲下身子,拔着菜地里的野草。 一垄种了白菜,只是白菜好像不是这个季节种的菜。都老了。云昭寻思着一会儿找找家里还有没有菜种子。 最后一垄种的黄豆,已经有一尺多高了。 拔完草,云昭把白菜稍嫩些的叶子摘了一把。 云昭掀开了水池上的木板,水池是爹爹挖的,后院里有一汪泉眼,打一口水井要十二两银子,家里的银子紧着自己念书,爹爹舍不得请人打井。就自己挖了一个一人高的蓄水池,用石头垒的四边墙壁,泉水清澈冰凉,足够一家人吃用了。这个水池村里人都不知道。 要是泄露出去了,就会有人来家里打水。所以爹爹多次叮嘱娘亲不要说漏嘴了。 要是深井让村人打水也无妨,一人深的水池,只能供应一家人。 云昭用洗菜的水浇了菜地。 来到书房,看到书桌上散落的银子和一堆铜钱。 云昭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把铜钱串了起来。银子只有一两,铜钱有六百七十八个。这是自己全部的家产了。 云昭微嘲了下自己,这还是顾小姐的妹妹向孔二讨要的赔偿,本来不想用,哪天还给孔二。不成想娘亲走了,这银子体面的给娘亲办理了后事。 云昭将书桌下松动的土扒了扒,取出木匣,将一两银子和五百个铜钱放了进去,余下的一百七十八个留作家用。 守孝三年,家里不能吃荤腥。科举也得再停三年。 拨弄着三颗彩石,云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右手腕,那白嫩的手指残留的余温似乎还在,云昭感觉耳尖有些发热。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子娇俏的容颜,云昭觉得心跳加速了,仓皇的放下彩石,关上木匣,埋进土里。 答应她的请官媒上门真的食言了。她还没及笄吧?看着就是稚嫩的小姑娘,三年后我就十九岁了,她愿意等我吗?可不等怎么办?我毁了她的闺誉… 云昭慌乱的站起来,把一串多铜钱塞进书桌抽屉里,出了书房。 云昭来到后院的水沟里,洗干净双手。 打开米缸的盖子看了看,还有小半缸白米,自己一个人可以吃完这个月了,下个月再去县衙领禄米吧。 云昭是禀生秀才,每个月可以去县衙领六斗禄米,两百斤炭火。不要禄米和炭火可以折算成银子二两。 因为家里没有佃田,所以云昭一直都是领米和炭火。 在娘亲和爹爹的房前犹豫了许久,云昭还是走进去了。看着熟悉的一切,就是再也见不到熟悉的身影了… 吸了吸酸涩的鼻子,云昭动手拆掉了蚊帐,被子和褥子也拆开,将棉被抱到院子里的竹篙上晾晒着,蚊帐和被子放进大木盆里搬到后院清洗。 清洗之前先要浸泡起来。 从去年起,娘亲病重后家里的活儿都是云昭做。读书人的爱整洁也体现在做家务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家具一尘不染。连菜地里的菜间距都是丝毫不差,必要时云昭还动用九章算术运算一番… 花了一个时辰清洗完娘亲房里的物品,晾晒在院子里。 云昭坐在堂屋里小憩一下,看到了那个牡丹花纹的白瓷小罐。 云昭泡了一碗糖水,香甜的糖水入喉,云昭确认了这不是糖! 云昭记起了娘亲喝第一口糖水时诧异的神色,那一刻云昭对顾小姐满心感激,她的善意让娘亲临走前尝到了普通人尝不到的味道! 云昭将白瓷小罐送进了书房,摆在书架上。这个小罐温暖了云昭三年的孝期。 云昭稳下心神,往砚台里倒了一些清水,将丝絮纸取出来,左手研磨着墨条,右手翻开了《金刚经》,开始抄起了经文… 大庆律:父母亡故属大孝,子女须守孝三年。守孝期间官员丁忧回家,不任官职。书生停考三年。守孝期间不娶不嫁! 第117章 冬忍大管事 短短几天,醉仙居酒楼就步入了正轨。 每天都是座无虚席。 膳房里,冬忍大管事提拔了顾七做了副管事,顾七二十一岁,从六岁起就随着阿爹在府里的膳房里做事,开始就帮着递递菜、烧火、洗把蒜等小事,慢慢的就学着切菜,配菜,最后就能独挡一面了。 顾七是这些厨师里学做菜最快的,而且也会自己加些配菜,这样的菜色、香、味就全了! 可惜顾七的前主子家败落了,顾七和阿爹、阿娘又被发卖了。顾七因为年轻被调来了武县的官牙,而阿爹、阿娘因年纪大了还在灵县没有买家愿意买,每天在官牙喝一顿杂面糊糊度日… 顾七偷偷抹眼泪,他想求求大管事,把阿爹阿娘也一起买来,哪怕在酒楼里打杂都行… 冬忍从大堂进来,看到顾七往豆腐炒白菜里加了两次盐,眉头拧起… 冬忍不动声色的喊了顾九来接替顾七,拍了拍顾七的肩膀。顾七跟着冬忍来到了后院。 冬忍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的看着顾七。顾七“扑通”一声跪在冬忍身前:“顾七求大管事帮帮小人!” 冬忍道:“顾七!你是不是忘了规矩?我刚提拔你才三天,你就啪啪打我的脸!酒楼开业不到半个月,你就想砸了醉仙居的招牌!” 顾七跪着,头低低地伏在地上,哽咽着说:“小人知错,辜负了大管事的厚爱!只是小人的爹娘还在受苦,小人心里难受得紧,求大管事帮帮小人!”语毕,一个一个的头磕在青石板上。 冬忍出声道:“你且起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顾七用袖子抹去眼泪:“小人的阿爹和阿娘还在灵县官牙,没有买家,每天靠一碗糊糊度命。小人在酒楼里吃香的喝辣的,日日寝食难安。求大官事帮小人向主家求求情,把小人的阿爹阿娘一起买来…小人的饭菜分给阿爹阿娘一起吃都行…”。 冬忍冷冷的看着顾七:“你阿爹阿娘叫什么名字?再让我发现你犯错,你就不用在膳房做事了!打你一顿是轻的!” 顾七赶紧跪下:“小人的心病,只要大管事帮小人了了,小人一家一辈子都死心踏地的追随主子!” 冬忍冷冷一笑:“这么说来,不帮你,你就想叛主了?大胆顾七!还敢要挟于我!” 顾七吓懵了:“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不会说话…” 冬忍冷声说:“你且起来吧!我会帮你想办法,我尽力而为!武县到灵县,往返怎么着也要四天时间,也有可能这两天你爹娘被人买走了…” 顾七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顾七不敢想象,爹娘被人买走后,一家再无见面的可能,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想… 冬忍缓和一下语气道:“你且回去做事,小心看着点!万万不可出错了!” 顾七连连点头,大步跑回了膳房。 冬忍看着顾七的背影,眼睛里有些湿气,曾经,我们一家三口也是舍不得分开的…冬忍攥紧拳头,上面冒着热气… 静立良久,冬忍恢复正常,回了膳房。 午膳后,酒楼里打扫收拾整洁后,冬忍和义父说了顾七的情况。 顾甲沉思一下说:“买两个下人也可行!过几天搬家了,宅子里也得有门房和收拾马厩的人手。” 顾甲喊来陆东:“东儿去衙门一趟,你不是和朱县尉交情好吗?让他帮忙从灵县官牙里调两个奴仆过来,挂在我名下。” 陆东一抱拳:“好的师伯!” 冬忍对陆东道:“那两个奴仆是一对夫妻,男的叫洪二狗四十一岁,女的叫何六妹三十九岁了。” 陆东勾着冬忍的肩膀往外走:“这么大年纪买了干嘛?” 冬忍挣脱开陆东:“师弟快去,义父买了做门房!” 陆东边往外走,边说:“等着吧!” 冬忍往东菜市口而去,得去看看有没有新菜上市… 自从陆北接手了每天早上的磨豆腐的工作,顾念又轻松了不少。 这段时间空青的厨艺突飞猛进,青萝也学会了几道菜,不再抠抠搜搜的煮粥舍不得放大米,炒菜舍不得多放油。 等空青和青萝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后,顾念拿了三斤红糖进了膳房,准备偷偷的制些白糖出来。 现在的天气热起来了,午膳后前后院都午睡了,顾念有两个时辰可以偷偷捣鼓。 顾念把三斤红糖倒进干净的木盆里,加入清水,让红糖都溶解在水里,用调羹搅拌加速溶解。 从炭盂里夹出几大块木炭,洗干净了木炭表面上的灰尘,敲碎了放入红糖水里。 木炭的吸附能力让红糖水的颜色慢慢变淡,第一次亲自动手,顾念惊讶的捂着嘴偷笑。 最后糖水变得没有颜色了。 夹出碎木炭后,顾念将一块干净的细棉布铺在锅里,将无色的糖水倒进去,提起细棉布的四个角,水从棉布里过滤到锅里,而棉布里剩下的都是碎木炭和炭渣。 看着锅里干净的糖水,顾念很满意。 坐在灶洞前,顾念给灶膛里添了柴火点燃,烧开锅里的糖水后,看着热气蒸腾在锅的上空,热气弥漫了整个膳房。 以后还是冬天制白糖,顾念不断的擦拭着汗水,用团扇使劲扇着风。 拿调羹在锅里不停搅动,等锅里的水减少变得浓稠后,顾念把灶里的火熄灭了。 现在只需等着锅里的糖冷却了就好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锅里慢慢结晶出白色的糖粉,没有现代的白砂糖那么粗的颗粒。 真的成功了! 顾念小心翼翼的把白糖盛在油纸包里,三斤红糖蒸发掉了快大半斤左右,只有两斤多点白糖了。 顾念很满足,泡了一杯白糖水犒劳自己… 一转身,就见冬忍哥目瞪口呆的看着油纸包里的白糖。顾念竖起食指在唇边,被发现的幸好是冬忍,如果是空青说不定又要大叫起来! 顾念给冬忍也泡了一杯糖水。 冬忍喝了一口没有颜色的糖水后,那不可思议的神情恢复正常了。小姐那么聪明,实在没必要那么吃惊!从渚阳到武县,小姐的惊奇举动太多了,已经麻木了,冬忍内心暗自窃喜。这白色的糖肯定大有用途… 顾念小声说:“这糖的用途以后再和冬忍哥说,现在我先保管着。” 冬忍点点头:“醉仙居每天一百二十斤豆腐不够,我们是不是每天多做几十斤豆腐?” 顾念摇头:“不多做。饥饿营销才能让生意长久!” “饥饿营销?”冬忍不解的问。 顾念说:“我们醉仙居每天提供一百二十斤豆腐,但是来吃饭的客人要求二百斤豆腐。那么有很多客人吃不到,没吃到的客人下次就会早些来用膳,或者提早预订桌号…” 冬忍咧嘴笑了… 第118章 不打不相识 五月过完了,六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 晚膳后,几个娃娃都坐在院子里纳凉。 顾念深深的怀念空调、电扇和冰淇淋,可这里一无所有。 听爹爹说,京城里是有冰用来消暑降温的,都是有钱人家挖冰窖,在大冬天把冰储存起来,留着夏天用。 顾念好想制冰,自己偷偷用,又感觉良心不安,独自享受似乎有点自私… 团扇不停扇着也不济事。顾念回房间取了一支竹笛出来。 爹爹说过,来了武县想吹笛子就吹… 坐在石桌边,微风习习。 顾念双手按在音孔上,再次吹起了《姑苏行》,笛声一响,重楼和山奈、陆安、陆沫、杜若一下子冲到顾念身边,好奇的看着大师姐,对着一根竹竿就能吹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如出笼的鸟儿般欢快的音符响彻了夏夜的武县,声音传得很远,不少人都静静的听着笛声,虽然听不懂吹的是什么,但是好听啊! 悠扬婉转、动听悦耳… 从醉仙居出来准备骑马回大柳巷的顾甲没有上马,牵着飞驰慢慢走着,听着女儿的笛声,心里满是欢喜。终于不用藏着遮着了,念儿喜欢就让她吹吧… 县衙后院里的二公子本来在练习书法,再次听到隐约的笛声,惊喜的一扔毛笔… “侍书,侍墨!快,快!带公子去看看是谁又在吹笛子!”二公子快步走到院子里。 侍书、侍墨都是一身玄衣,侍书提气跃上屋顶,侍墨揽着二公子的腰也跃上了屋顶。 赵县令想阻止已来不及了,跺跺脚… 侍书在屋顶上飞跃,寻着笛声而去,侍墨揽着二公子跟在后面。 顾念的《姑苏行》吹奏完了。接着吹奏起了《秋湖月夜》,这首曲子比较长,顾念边吹笛子边沉浸在对现代父母的思念中,想着当初学吹笛子时的点点滴滴……满满的情绪随着曲子进入美好的意境中,笛声悠扬,欢快活泼。 围在顾念身边的几个孩子都一脸震惊又流露出孺慕的眼神看顾念。 顾念吹奏着,手指灵动的按压起伏、或颤或抖或抑或扬… 二公子在屋顶听呆了也看呆了… 世间竟有人能把笛子吹奏得这么动听…还是一名女子!长得竟然这么赏心悦目… 二公子的心湖瞬间被撩拨动了… 《秋湖月夜》还没吹完,顾念感知到了两股内力出现在屋顶上。顾念跃上树顶,看到了三个人。 顾念手一挥,使出五成内力,笛子变成剑刺向前面的那个黑衣人,还冲着院内喊了一声:“师弟师妹们快进屋!” 侍书一愣,看着刺来的笛子腾空而起,单掌化刀劈向顾念,顾念凌空挑起,侍书跌落院内。顾念举笛扫向侍墨和二公子,侍墨揽着二公子连连后退,顾念仰倒腾空而起,笛子搅向侍墨,侍墨揽着二公子也跌落院内… 侍书轻喝:“放肆!知道你打的是谁吗?”赶紧扶着二公子站起来,二公子呆呆的看着顾念,这小娘子怎么那么熟悉呢? 顾念握住笛子背负双手从房顶上飘落下来冷笑:“不请自来,深夜站在我家屋顶上,不管是谁都当贼人打!” 侍墨暴喝一声:“大胆!” 空青提剑指着侍墨:“再敢胡咧咧,我割了你的舌头!” 侍书指着空青:“你…” 顾甲进了大柳巷就听见了院内的打斗声,把缰绳扔给冬忍,一个纵步上了屋顶,飞跃几步,进了自家的后院。 顾甲扫视一圈,二公子怎么进了后院?侍书、侍墨在干什么? 二公子看到了顾甲,赶紧抱拳:“师叔怎么来了?” “师叔?”顾念和空青同时出声! “念儿!这位是郑王爷家的二公子!”顾甲对顾念道。 “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二公子摆摆手:“小事!小事,不打不相识,冒犯顾妹妹了!” 顾念和空青对二公子行了蹲礼:“二公子有礼了!” “都是自家人!顾妹妹快请起!”二公子连连摆手。 顾念起身道:“今晚得罪了,二公子!” “无妨!怪哥哥我听了妹妹吹奏的笛声入了迷!打扰了妹妹的雅兴!”二公子眼睛不时瞥一眼顾念。 顾甲道:“念儿且回房安寝去吧!” 顾念应了一声“是”,带着空青和杜若回了房中。 “小姐!不会惹出麻烦吧?没想到是王爷家的二公子。”空青着急的问。 顾念安慰空青:“没事!青儿!我并没有伤他们!只用了五成内力。” 空青还是惴惴不安。 顾念气恼的把笛子扔进了立柜里,又惹事儿了! 二公子那火热的眼神… 醉仙居开业那天,是听爹爹说过,王爷家的二公子送来了王爷的亲笔题匾。 没想到半个多月了,二公子还在这小小的武县没走。 王爷端方君子,教出来的孩子应当不会差吧? 顾念压下隐隐的不安。 顾甲上下打量二公子:“小女没有伤着二公子吧?” 二公子瞥一眼顾念的背影:“妹妹手下留情了,是侍书、侍墨学艺不精。让师叔见笑了!” “走吧!师叔送你回县衙!武县是个小地方,二公子还是早些回随州!在武县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向你父王交代。”顾甲提着灯笼对二公子做出请的手势。 “师叔此言差矣!”二公子边往外走边理直气壮的说,“我来武县可没有胡闹!我向赵县令请教课业来的。师叔可别忘了,赵县令可是状元郎!” 顾甲当然知道,内心腹诽,赵鑫磊也不怕麻烦,留着这尊大佛在身边! “师叔!我有一个问题想请问你。”二公子神采奕奕,“妹妹的笛子师承哪位大师?还请妹妹引荐一二!” 顾甲打着哈哈:“她都是胡乱吹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二公子是做学问疲累了,才觉入耳。” 二公子摆摆手,一脸神往:“师叔你不懂!妹妹吹奏的分明是天外之音!” 街上几个衙差提着灯笼护着赵县令迎面走来,看到顾甲护着二公子,赵县令才如释重负!内心哀叹,萧慎行这孩子太会闹腾了,这要是自己家的宁书和安羽,怎么也得来一顿二荆条炒肉! 顾甲对赵县令深揖一礼:“县令大人,二公子该回随州去了!武县这泥丸之地,出了岔子,县令大人可担不起责罚!” 赵县令看看满不在乎的二公子,对着老神在在的顾甲一瞪眼,宽袖一甩,转身就走… 是我赵鑫磊愿意留着这个麻烦吗?他不愿意走,我能捆着他上马车?我的苦谁知道… 侍书接过衙差的一盏灯笼,提在手中。 顾甲对二公子抱拳道:“夜深了!二公子早些回去安置吧。” 二公子对顾甲摆摆手:“师叔也回去吧!明天我要吃醉仙居的麻辣豆腐…” 赵县令脚下一个趔趄,内心哀叹,这孩子!这不省心的孩子…就没想着回去啊! 顾甲目送二公子一群人走远,才折转身… 第119章 二公子回了随州 顾甲拧了两下眉心,大意了! 看二公子的神态,只怕是对念儿动了心了。本来就是少年慕艾的年纪… 二公子已经到了立正妃的年纪,却迟迟没有定下人选。王爷自是知晓我顾家不与皇室结亲的遗训,二公子的这杯苦酒避无可避了… 顾甲再一次想起了云秀才,再一次无奈摇头。 女儿长大了,老父亲要操的心可不会少啊! 回到后院,顾甲坐在石桌边饮了两盏茶,陆宴才从外面回了前院。 陆宴进了后院,看着心事重重的顾兄,默默坐下,拿起面前的茶盏,揭开盖子,轻嗅一口再满足的喝了一口。 “刚才念儿吹笛子,把萧慎行引来了。”顾甲缓缓冒出一句话。 “什么?”陆宴惊讶的站起身。 顾甲压低声音:“我看着就不妙了,他看念儿的眼神…” 陆宴重重坐下,双手撑在大腿上,眼珠子转得飞快。“找个地方,让念儿避一避,等萧慎行走了再回来!” 顾甲摇头:“萧慎行不是莽撞的性子,他不会擅闯进来了。” 陆宴无言了。 沉思良久,陆宴手指轻叩桌面:“还是要早些物色女婿人选,定下婚约!没有别的办法了!” 顾甲轻叹。谈何容易呀! 回到县衙后院的二公子,兴冲冲的进了自己的院子,把想跟进来的赵县令关在了门外。 赵县令咬牙腹诽,这是在我家还是王府? 侍书、侍墨往浴桶里倒了大半桶温水,脱掉二公子的外衣,二公子跃进浴桶里,双臂搭在浴桶边沿,靠在浴桶边。 侍书、侍墨一人帮二公子洗头发,一人洗身子,主仆三人半个时辰后出了洗浴房,着一身白色锦缎里衣谪仙似的二公子凝起内力,烘干了长发。 披散着墨云般长发的二公子缓步走到书桌前,侍墨立即研墨,二公子挽袖提笔,在丝絮纸上用行书写下“顾念”二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侍书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嘟着嘴:“公子,我们三个都打不过她!这个小娘子不适合做郡王妃!”做了正妃以后公子还能挺直腰板吗? 侍墨伸手戳了一下侍书的额头:“公子也没说做正妃,侧妃也行!” 二公子转身轻踹侍书、侍墨一脚。“公子给你俩脸了?公子的正妃侧妃也是你俩能定的?” 侍书、侍墨轻拍一下自己的嘴,嘿嘿笑着:“安寝吧!公子!” 二公子进了里间的寝房,上床躺下。 侍书点燃一支檀香,侍墨放下蚊帐,两人退出寝房,掩上门。 一个睡在书房的软榻上,一个进了隔壁的厢房。 次日卯时末,二公子醒来,轻摇了下床头的铃铛… 侍书、侍墨捧着衣服、鞋、足衣进来,侍候二公子穿衣。 侍书把二公子的头发挽成全束式,籫上玉冠。 二公子站起身,侍墨将香囊、玉佩挂在腰封上。 主仆三人去了洗漱房,二公子用青盐刷牙漱口,洗脸,侍书用软布巾替二公子敷脸,用软巾把二公子的十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 二公子走到书桌边,拿起《孟子》诵读起来,复又停下吩咐:“早膳后回随州!” 读到“虽千万人,吾往矣。”二公子脊背挺直,信心满满! 娶顾妹妹为正妃虽然有难度,想到拿笛子吹奏的美人儿,以笛当剑的轻盈身手,俯身行礼时的温婉,娇憨霸气的斥责… 二公子唇角上扬,心情愉悦。 二公子要回王府和母妃争取郡王妃之位!什么胡知府家的嫡女?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侍书、侍墨仔细收拾二公子的随身携带的物品。 周侍读松了一口气,二公子终于要回随州了,这半个多月看似住在县衙无所事事,二公子也向赵县令虚心求教,可赵县令毕竟有一堆琐事缠身,哪能天天围着二公子转? 周侍读飞快的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送进了马车里。 辰时中,醉仙居的顾七拎来十几个大食盒,这是二公子的早膳。 县令王夫人亲自把早膳摆上桌:新鲜鲫鱼汤煮的手擀面、小巧可爱的元宝煎饺、软烂的小米粥、羊肉馅的包子、荷包蛋、鸡蛋煎的豆腐。酸脆可口的笋子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翠绿的小青菜一盘。 份量很足,王夫人直咽口水,自从醉仙居开业,多了很多以前不曾见过的吃食,连吃食的名字都别出心裁,什么包子、饺子、豆腐… 王夫人掩嘴偷笑。 很快二公子出现在餐桌边,扫了一眼吃食,很满意。 侍书、侍墨把每样吃食都夹了一份摆在二公子面前的碗、碟中。 赵县令、周侍读才坐下一起用膳。 二公子冲侍书、侍墨一摆手,他俩也去了隔壁小厅用早膳,里面坐了两桌玄色劲装男子。 这些人都是二公子的护卫。 … 看着几辆马车,二十多匹马出了南城门,赵县令长舒一口气,终于送走了二公子。 太难了… 赵县令抹了两把汗,回到了县衙。 陆东去醉仙居的路上遇到了朱县尉,陆东下马对朱县尉一抱拳:“朱大人!” 朱县尉瞥一眼前方的赵县令,压低嗓子道:“二公子回随州了!” 陆东点头,小声说:“你的午膳照旧给你备着!” 朱县尉一摆手,进了县衙。 昨晚二公子闯进后院的事,等陆东回了大柳巷还是听陆安提起的。这就是你不惹麻烦,麻烦惹上你! 还是早点搬家的好,住进庄子里,师妹就安全了。 陆东认定了这个想法。 山奈昨晚受的惊吓不小,看到被大师姐打下屋顶的二哥哥时,山奈不知道侍书和侍墨有没有认出自己?二哥哥有没有看到自己。 山奈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睡着。 顾甲这天没有去醉仙居,酒楼经营得步上正轨了。账房郑先生和叶掌柜已经应付得游刃有余了。 顾甲去了一趟陈奎家,悄悄的拜托陈奎物色入赘的女婿人选。 陈奎家的老婆子王氏只后悔自己没有生出第三子,不然这富贵的日子也能接济一下两个哥哥… 顾念这天无精打采,第一因为热,第二被昨晚的事打击得太大了。 因为拉了云秀才的手招惹了云秀才,又因为吹笛子招惹了二公子… 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闺阁女子吧,古代的生存法则必须遵守。 闺阁女子拿起细棉布给自己裁衣服,设计了一套灯笼裤套装,一套休闲套装。 都是小立领的长衫长裤。 沉浸式的做衣服,好像没有那么热了… 第120章 新宅落成 新宅在来武县的一个半月后竣工了。 范管事带着二十五名大师傅在醉仙居喝了三天酒就辞行了。 顾甲给范管事封了二百两银票的红封,二十五名大师傅一人三十两的红封。 范管事没有推辞就收下了,虽然在王府里拿了薪俸,红封就算这五十来天的辛苦费了!可别以为我范政是不收贿赂的! 范管事的脸上除了牙齿是白的,其他的都是黑黑更健康。 送别了范管事一群人。就考虑搬家的事了! 来武县的这一个多月还是没有下雨,除了炎热被左邻右舍抱怨,还没听说缺水的声音。 冬忍和顾念一早就去了新宅,都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了。 去了通往柳树村的岔路口,顾念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云秀才的家。看到门口竹竿上挂起的白幡,顾念心里一咯噔,云秀才的娘亲竟然去了。 想想也是,癌症病人在古代那是完全没有活路的,何况到了晚期… 上坡这一里多路都铺上了青石板,青石板两边的路铺了一层粗砂石,这完全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啊! 顾念的心里美得冒泡泡。 往坡顶去的半坡上架了一道木材搭建的门楼,半月式,这是给为庄子起名字准备的门楼,太有古风感觉了。 是叫“衔泥小筑”还是叫“茶香园”呢?顾念和冬忍边往坡上走,边想。 上到坡顶,冬忍一下笑出了声,太气派了啊! 两座一样的大宅子,占地十来亩。 顾念骑在小黑背上,顺着石板路绕着两米高的院墙溜达了一圈。 石板路一直铺到通往后面的旱地,旱地里种的是黄豆和红薯。三十亩地也是很大的一片了,顾念很满意,这里以后就是茶园了。 地的尽头就是一片树林,二十亩的山林等搬家后可以再去看看。 侧门也是双开门,马车进出没有任何问题。门是原木色,上了桐油的摸着很光滑。门上有两个铜环,方便锁门。 大门的双开门又高又大,门楼上还设计了飞檐翘角。 “义妹!我们选哪一座宅子?”冬忍开心的问。 爹爹比陆叔父大,理应住里边那座,顾念指了指里边的那座,冬忍兴奋的推开了大门。 两座宅子间留了五米的通道,通道上也铺上了青石板。 宅子两边的侧门一样。 顾念进了第二座宅子,五米的廊檐,连通左右两边的大厅,大厅里摆放着长长两排高背椅,几十个圆木凳,两张八仙桌,两张圆桌都是朱红色的。 白色的墙壁,朱红色的家具,青砖铺的地面。 站在大厅门口,看到的就是一个大院子,两排单身宿舍,外墙都是青砖。 宽阔的练功场,铺的都是青石板。练功场的东北角竟然修了一座八角凉亭,翘檐飞阁。里面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凉亭四周都有一排石长凳。这惊喜太意外了! 除了凉亭,所有的一切,都是顾念图纸上画的样子,而范管事就是把图纸变成现实的魔法师! 顾念出了大厅,前走几步就是潺潺流水的沟槽,沟底铺的沙石,沟边铺的是青石板… 顾念顺着沟槽小跑一圈,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 冬忍也像个小孩子一样,这间屋看看,那间屋摸摸,嘴巴笑得都没合拢过。 膳房、柴房、库房,一间间整洁明亮。 廊檐直通后面的厕屋,而且廊檐上挂了十来盏八角宫灯… 顾念进了主屋,空荡荡的大客厅,厅里摆着两张新做的花架。 顾念搬了两盆兰花放上去,视觉效果马上上来了。 顾念将八仙桌、圆凳、小几都移出来放好。空荡荡的厅堂就有了客厅的规模。 推开左边的房门,是一个横着的客厅。顾念直接进了主屋,长长的一间卧室,一个朱红色的屏风挡住了洗手间,洗手间和自己设计的一样,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自来水,须手动冲洗。 房里铺的都是青砖地面,彻底摆脱了泥土地面。 顾念在放床的位置量了量,感觉一块区域底下是空的,而且有几块砖是松动的,顾念疑惑的抠起砖,底下竟然是一间小地下室… 这惊喜简直太意外了,贵重的物品都可以藏在里面… 顾念将砖复原,去了爹爹的主卧,果然也有一间地下室。刚好是在床底下的位置。 每间房间的墙上都设计了烛台,顾念深深的感谢木工师傅。 窗户是双开的,可以推开,拉上上栓就可以关牢实,窗户上糊了油纸。 厕所的设计也和图纸一样。 正屋的廊檐还设计了坐椅和栏杆,坐着就可以看沟槽里的流水和鱼了。 看到流水,顾念就去了兰园位置,中间有一条排水沟,从院墙底下的水沟流到院外,一个水井坐落在院角,上面盖着一块厚木板。 第二口水井在膳房的后院。 第三口井在女子宿舍旁边,井面略低于地面,在离地面一尺深的地方修了一条水渠,这样水井里的水就供应了沟槽的水。 顾念取出一麻袋的彩玉,零零散散的撒进沟槽里,五颜六色的彩玉在太阳的折射下,波光粼粼的流水显出生动的美。 马厩顺着外院墙而建,青砖上墙,饮水槽,食料槽一目了然。十匹马在里面都不会拥挤。 侧门右手边是一个大库房,停放五辆车厢绰绰有余。 女子宿舍后的菜园起了三垄地,顾念好想种上菜,只是地里的土还没翻。 看着这个大大的四合院,自己要生活一辈子的家,顾念的幸福感爆棚。 现在是夏天,院子里光秃秃的,没有绿植,只有等明年买些果树种植了。 冬忍从屋顶上跃过来,院子太大,找人也不方便,只能用轻功了,看到顾念,冬忍咧嘴一笑:“义妹,艾草呢?要不要种下?” 艾草倒是在空间,顾念张望一下:“没有锄头,拿什么种?” 冬忍一挑眉头:“不是有小铲子?” 顾念拍了一下额头,她还真的忘记了。 冬忍眼都没眨,两个工兵铲和一桶鲜嫩的艾草出现在眼前。 艾草的繁殖能力强,种稀疏一点,过两年就是茂密一片了。 两个人围着墙根种了一圈艾草,埋进土里后,浇了几桶水。 “膳房里有地窖!”冬忍哥笑得很开心。 顾念惊喜的道:“真的吗?我还没想到设计地窖。范管事果然是建筑大家!” “一起去看看!你的粮食也可以放在地窖里了!”冬忍好奇的问顾念,“义妹背着那么多东西不累吗?” 顾念掩嘴大笑,这个解释不清的房间带给冬忍哥的困惑就是担心自己会累… 地窖就在膳房下面,二十个平方左右,地面墙壁都是青砖建的,顾念当着冬忍的面把粮食全部都移了出来,这个义兄是真心爱护自己的,也不必对他藏着掖着了。 冬忍把一袋袋的精米、白面、土豆、红薯摆放整齐。 回到膳房,顾念将置物架移出来,靠着墙壁。锅碗瓢盆,泥炉瓦罐,双耳陶罐… 顾念和冬忍把膳房收拾好,锅也放在灶上了。崭新的膳房,最开心的就是冬忍了! 第121章 搬家 回到大柳巷,冬忍和陆北说了新宅子如何气派,如何好,陆北双眼亮晶晶。 冬忍架马车把大大小小几个孩子都带去新宅了… 陆安使出了五级内力在新院子里跳跃着,趴在顾姐姐家的墙头上看到水沟里的彩石,陆安双眼冒星星… 冬忍扛起一麻袋彩玉跃进院内,陆沫拍着胖手和陆安一起把彩玉往水渠里撒… 陆北最先找的就是门房,他只配住门房里… 好忧伤啊!看看那么大一排的房子都是师兄们的住所… 好羡慕啊!看着只能放一张小床的门房,陆北直叹气… 师父怎么不收个小徒弟呢?山奈也行啊,当门童最合适了… 冬忍在城门口和卖柴火的农人谈好,买了五百斤柴火,约定明天辰时末送去庄子。 要搬家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可不得准备齐全吗? 陆东带着师弟们满大街采买,都有自己的房间了,可不能太磕碜了… 冬忍这天下午把顾七的父母送去了新宅,膳房里吃食什么都有,自己动手做就行了。 现在他俩不叫洪二狗和何六妹了,顾甲给夫妻俩赐名顾二林和顾六妹。 老老实实的一对夫妻。这么大的院子需要人看家,清扫。马的草料也要人安排。 至于看门的。念儿设计了一个小钟,正在铁匠铺打造。到时挂在门口,钟下系一条麻绳,有客人来,拉一下麻绳,钟锤撞击发出“铛铛铛”的脆响,院子里谁听到了谁去开门。 顾甲对这个小钟很满意。 不仅是钟,顾念想出的所有东西,顾甲都很满意。 顾甲和陆宴夫妻一起去了城西的木工坊,定做家具。 在城东醉仙居酒楼后的清水巷,顾、陆两家各自新买了一套一进的小房子。依旧是邻居。 所以顾甲定做的家具也比较多。 以前的房主家的破旧家具全部敲碎做了柴火,所以房子里空荡荡的。 三间正房,四间厢房,床就需要六张。加上新宅里备有客房四间,重楼、山奈、杜若、青萝和顾二林夫妻的房间,一共需要十五张床。 木工坊的李掌柜被这大生意惊呆了,两家需要的床、书桌、圈椅、立柜、木箱… 自木工坊开张至今从没接过样的大生意,十几个儿徒围拢来,把顾甲三人当作了财神一样恭敬接待… 陆宴和林氏接着去了云衫坊,采买细棉布。念儿做的床单和被套深得林氏喜欢,棉布做的床单、被套容易清洗。 顾甲回到大柳巷的后院,见女儿在家带着空青和青萝一起做床单和被套,心疼不已,太热了,手上出了汗,绣花针都不好捏。 顾念起身,把凉好的蜜蜡水端给爹爹,这么热的天,要多喝水,避免中暑。 “爹爹知道通州的旱情吗?”顾念突然问。 顾甲一愣:“为父没有打听,现在只想着早日搬家就行了!” “新宅比这个小院里凉爽,房子建得也高…”提起新宅,顾念就很开心。 顾念压低声音,在顾甲耳边低语:“我们的房间里都有小密室。” 顾甲一愣,范管事还真有一手。 顾甲微微一笑:“念儿的那个房间更好!” 可不是嘛!顾念眉眼弯弯,随身携带的密室,谁都找不到! 顾甲挥舞着蒲扇,给女儿扇风… 六月的最后一天,顾家和陆家搬到了茶香园。 是的,顾甲和陆宴商定了庄子就叫茶香园。 陈奎父子三人租了三辆牛车拉了两车柴火,一车炭火先送入膳房。燃起鞭炮后,家主顾甲和陆宴带着儿徒们一人拿一对枕头送进自己房间的床上摆好,再回到门口的大厅里饮茶。 宽敞的大厅堂,前后的门窗都推开,凉风习习,众人都不觉得炎热了。 老顾夫妻一早就满院清扫干净,茶水备好了。 柳树村的黄里正带着几个村人一起前来恭贺东家的乔迁之喜。 冬忍和空青给黄里正等人派发了喜饼和肉包子做回礼。 柳树村的人哪里见过这么气派的院子,束手束脚的也不敢打量。 顾甲见状,带着众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让他们惊叹的是水渠,里面不仅养着鱼,水底的彩色石头都让人惊叹! 难怪说东家是大地方来的,真是不简单啊! 两家人一起陪着黄里正、柳树村人、陈奎父子一起吃了午膳,只听说了醉仙居的菜以前从没见过,黄里正等村人今天可算吃到了,真真是大饱口福。 顾念和空青、杜若是在膳房里吃饭的。 有了门口的大客厅,真是方便了许多,没有哪个客人会不请自来进入里面的院子。 顾念把空青房间里的家具都移出来摆好,里面的房间是卧室,外面的是小客厅。 杜若不敢一个人睡,空青还是带着一起。 顾甲问山奈:“你要不要和师父一起住到后面?” 山奈果断拒绝:“弟子要和重楼师兄一样!不然有心人一看就觉得不正常!” 顾甲欣慰的颔首:“你能这么想是对的!”说完将手上的小木剑递给山奈,“明天开始学习剑术!戒骄戒躁,安然长大才是最好的!” 山奈抱拳:“弟子谨记!” 冬忍和陆北将山奈的三个大木箱抬到了山奈房间的里间摆好。 山奈抱拳道:“多谢二位师兄!” 陆北摸摸山奈的额发,温声道:“开始练剑了就好好学!想找师兄玩就去隔壁院子!” 山奈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重楼拿着木剑兴冲冲的跑进来:“小师弟!明天我们一起练剑了!师父给我们准备的木剑真好看!” 冬忍偷笑:“尺把长的木剑也高兴成这样!” … 这一晚,天刚黑,冬忍就将宫灯里的蜡烛点燃。 整个院子里就像过新年一样。顾念在院子里走一圈,在凉亭里的石凳边坐着看星星,满天繁星璀璨夺目。 顾甲在廊檐上看着女儿,这样的生活是女儿所想,总算圆了女儿的心愿! 顾念泡了两杯茶,顾甲才走过来坐下,顾念起身以茶代酒敬了爹爹,内心里感谢爹爹,父女俩在这世外桃源里开启新的生活。 顾甲温声道:“念儿想吹笛子就吹吧!这里是乡下,没有什么顾忌!” “那!念儿吹笛子给爹爹听!”顾念高兴的回了房间,从立柜里取出一支竹笛,边吹边往院里走。 这一晚,顾念吹了几首名曲《春到湘江》《喜相逢》《黄莺亮翅》以及上次没吹完的《秋湖月夜》。 陆宅的小郎君全部跃过墙头,飞过来倾听… 柳树村头院里,抄写经文的云昭,被这悠扬悦耳的笛声震撼,一个月未开的院门打开了… 第122章 种菜 早课结束后,冬忍忙着早膳。 今天轮到陆南去醉仙居值守,早膳过后,陆南带着陆北骑马进城了。 宅子门口的小钟彻底把陆北从门童的噩梦中解救了出来,陆北对师妹是彻底的信服!现在不仅单独一个人住上了宽敞的房子,而且再也不用闻陆南师兄的臭脚了… 刚进南城门,果儿就从墙角处跳出来喊了两声:“南爷、南爷!” 陆南下了马,扔给果儿一块碎银子:“有什么动静吗?” 果儿把银子放嘴里咬一口,笑嘻嘻的说:“都没有动静!南爷放心吧,我们都盯着呢!” “好小子!每天午膳后去酒楼门口等着,吃食给你们留着!直接找管事顾七!” “还有!这是北爷!可看清了?”陆南挑起大拇指指着马上的陆北对果儿说。 果儿跑得飞快:“认清了南爷!错不了!” 陆南上了马,带着陆北往醉仙居而去… 顾念把菜种子堆在一起挑了挑,适合七月种的菜种都挑出来:胡瓜还可以种一季,胡荽一年四季都可以种,长豆角也可以再种一季,小葱和大蒜也可以种… 顾念拿个碗把胡荽的种子倒进去,倒了一碗水浸泡着,浸泡一天的胡荽发芽更快。 顾甲和冬忍拿着锄头,顾念拿着小铲,来到男子宿舍后面的三垄菜地。 老顾赶紧带着锄头来教几位主子翻地,地没有翻动,土是结实的,不利于种子发芽生根。 顾甲和冬忍、老顾一起翻地,顾念把翻出来的石头、树根挑出来堆在院墙角,粗坷垃敲碎… 地翻完后,老顾做了示范。 起垄,把垄沟里的土都铲到垄上,土坷垃敲碎,地整平整。 这样三垄地就焕然一新了。 老顾从水井里挑水把地浇透:“主子,本来是要先下底肥的。现在底肥还没有准备好,先育种吧,后面的底肥小人再补上。” 顾念点头,是要下底肥的,不然土地的养料不充足,种出来的菜就黄不拉几的。 顾甲点头:“先育苗,把对面的菜地先翻土,下足底肥,等菜苗长出来后,再移栽到对面去!” 老顾连连点头称是。 大蒜的最外面一层剥掉,一瓣一瓣的掰开,底部朝下插入土里就行了。 小葱更简单,菜籽一行行的撒进土里,再弄一层薄土盖住菜籽,撒上水,保证土壤湿润,就等发芽了。 长豆角的种植顾念有些印象,浇透水的地里,顾念拿铲子铲一个浅坑,放进三颗种子,再盖上土。一排种两株,等藤蔓长出后,再搭架,让藤蔓缠绕。 胡瓜就要先育苗,直接均匀的撒在湿地上,盖上一层薄土就行。 三垄种子都播种完,几个人又去女子宿舍后的地垄里翻土,这三垄地就等着栽胡瓜苗了,种出秋胡瓜可以吃几个月了,也可以腌制酸胡瓜,宅子里吃不完的还可以送去醉仙居。 墙根下栽的艾草已经成活得很好了,老顾夫妻把院子打理得仔细。马厩里的粪便清理到旱地边,挖了一个发酵池,堆在一起堆肥。这老两口是种菜的行家里手! 宅子的后面就是三十亩旱地,空间里的茶苗要在九月份才能拿出来栽种,七月太热了,栽种茶树幼苗成活率低。 茶籽同样也要等凉快些才可以育种。 至于在东山镇的山上发现的茶树。顾念和爹爹、陆叔父一起商量过,等九月底回去一趟。 顾念觉得自己跑一趟最合适,放空间里带回来神不知鬼不觉。请牛车或马车拉运太浪费时间了,而且还不知道到时并州的情况怎么样! 一听到女儿要亲自跑回东山镇,顾甲就舍不得顾念再吃奔波的苦,但仔细一想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顾念觉得可惜的是空间太小了,四五十棵茶树还不一定能装得下。 种完菜,翻完地,太阳就厉害了。 宅子里的人只能坐在大厅里纳凉了。 顾念回了主屋,客房的床单、被套还没做好呢。这要是来了客人就尴尬了! 青萝在做自己房间的床上用品,从昨天搬完家后,青萝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一个奴婢可以住这么大的两间房间!床是新的,柜子是新的,小姐还赏赐了两匹细棉布做床单和被套… 第一次和二姑娘一起做床单被套时,青萝很吃惊,被子不是用被里子和被面子一起缝制起来的,而是直接将棉被装进套子里… 青萝很庆幸夫人把她买来了,还把她送给了小姐!小姐从没骂过她,没打过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小姐呢?草儿和花儿私底下说挨夫人的骂好几次了。 而自己的小姐还亲自做饭做菜… 青萝有时候很迷糊,有时候又很清醒,迷糊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在做梦,然后大力的掐自己的大腿,等疼得眼泪掉出来时,青萝才又咧嘴笑。 清醒时候的青萝就想多做些事,不想小姐和老爷嫌弃自己没做事而把自己卖掉… 除了洗几个公子的衣服,整理他们的房间,青萝就没事做了,去膳房,大公子把她撵出来。去帮二姑娘做针线,二姑娘让她养好手再帮。小姐的衣服都是她自己洗,小姐的房间都不能进!不,小姐和老爷的房间都不能进… 青萝抚摸着细棉布,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哪有奴婢能用细棉布的?青萝抚摸着后脖梗上的那道疤还在,自己明明就是奴婢… 顾念正缝被套的时候,杜若跑进来了。小丫头好奇的打量着大师姐的房间,杜若觉得这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一道门进来好多个房间… 顾念微笑着看了看杜若,脸颊圆润了,红扑扑的,虽然是单眼皮,小丫头俏皮可爱。穿着自己给她做的浅蓝色对襟夏衫,粉红色的小兔子更衬得杜若的机灵。 “杜若喜欢练剑吗?”顾念温声问。 “喜欢!”杜若脆生生的回答:“我以后要和大师姐一样厉害!” “哦?杜若练这么厉害要干嘛呢?”顾念好奇了。 “等我厉害了,我要回去把婶婶卖掉!还要把二妮也卖掉!”杜若回答得理直气壮! 顾念愣住了:“杜若是为了卖婶婶和二妮才想变厉害吗?” “对!大师姐!”杜若的眼里冒出火焰,复仇的火焰! 顾念不动声色的问杜若:“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吗?” “没有。”杜若声音低下去,“哥哥说婶婶不是我们的婶婶了,哥哥让我记住我们姓顾!” 顾念把杜若抱起来:“我们的杜若才五岁,每天只要吃饱,和哥哥一起学认字,和师父一起学本领,好好的长大。哥哥说的对!你和哥哥都和我一样姓顾,我们家里没有婶婶,没有二妮!” “那婶婶和二妮去哪里了?”杜若好奇的问。 “我们把婶婶和二妮扔了!再也见不到她们了!”顾念眨眨眼,和杜若对视。 小丫头眼睛亮了,咧嘴笑了… 第123章 云昭上门 “铛铛铛…”门口的钟响了。 重楼飞快的跑出大厅,拉开大门,好奇的看着来客,是不认识的。 “请问小童,顾东家可在?”声音文质彬彬,大厅里的人都听见了。 “我师父在家!客人请进来吧!”重楼带人进了大门,进了大厅。 顾甲端坐上首,一众徒弟站立在身旁。 看见来人,顾甲眉头轻挑。 “顾东家,小生今日冒昧来访,只为兑现承诺!”云昭恭敬对顾甲行了揖礼。 顾甲站起身,托起云昭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不愧是读书人! 顾甲温和的注视着云昭,云昭仓慌的垂下眼睫。 顾甲唇角勾起,秀才这是有所求了? 顾甲朝徒弟一摆手,冬忍带着师弟师妹们去了凉亭。 顾甲给云昭泡了一盏茶,对着左手边作了请的手势。 云昭恭敬又行揖礼,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朱红色的小匣子双手递给顾甲。 顾甲伸手接过,并没有打开,温声询问:“秀才公这是何意?” 云昭耳尖微红,恭敬行揖礼道:“一个多月前,顾东家的大小姐救了在下一命,令顾小姐闺誉受损,云昭当时当着数人的面作下承诺,择日请官媒上门提亲,只因家母不幸亡故,才背信弃义没有在第二日登门。今日亡母已过五七,云昭才敢来兑现承诺,虽请官媒上门需再等三年,恐口说无凭,特送来云昭小印给顾小姐保管!” 陆宴大步进来,从顾甲手中拿过小木匣,打开果然是云昭秀才身份才持有的小印。 这是云昭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唯一信物了。 陆宴冲顾甲颔首。 顾甲道:“云秀才请起!小女性子顽劣,事急从权,当日之事可不必当真!” 云昭急道:“小子从小读圣贤书,遵从孔孟之道。顾小姐的恩德小子终生不忘!顾小姐的闺誉小子必须负责。还请顾东家成全!” 云昭今日穿浅蓝色的秀才襕衫,头戴浅蓝色方巾,通身儒雅之气。眉目如画,声音温润。 云昭本就是顾甲一开始就相中的女婿人选,陆宴就更不用说了。 碍于云昭的秀才身份,不会入赘,才放下心思。 罢了!这样的男子太难得了,就答应他了!嫁就嫁吧!也不是非要招赘… 顾甲心底的弦松动了。 陆宴恨不得代兄长应允,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顾甲微笑着对云昭道:“秀才请坐吧!家中女儿性子跳脱,尚且年幼,明年才及笄。待秀才的孝期满,再走六礼吧!” 三年后念儿十七了,是老姑娘了,也该嫁了! 云昭闻言,嘴角上扬,再对顾甲行揖礼。 陆宴托起云昭的手,喜笑颜开的说道:“秀才公不必多礼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顾甲怎么看云昭怎么满意,温声对云昭介绍陆宴:“这位陆东家是我的异姓兄弟,贤侄以后就称呼陆东家为世叔吧!” 云昭对着陆宴行揖礼:“世叔!” 陆宴托起云昭的手:“贤侄免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时常走动。” 顾甲微笑对云昭道:“贤侄且先回去,过几日奉送念儿的信物。你尚在孝期就不便多留你。有事就来家中找我和你世叔,或找几个师兄代劳也可!” 云昭嘴角上扬,拱手应是! 顾甲朝后一摆手,冬忍小跑着上前,抱拳问:“义父有何吩咐?” “忍儿送送秀才公,可不要怠慢了贵客!”顾甲快掩藏不住表情了。 冬忍冲云昭作请的手势,云昭对冬忍点头示意,朝门外走去。 刚才的谈话,冬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一直犯迷糊,义妹什么时候救了云公子?平时空青什么都和自己说,怎么这件事还瞒着我了? 看着前面不疾不缓的云公子,冬忍心里思忖,云公子倒是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就博得秀才功名。只是人品如何,可得好好打听清楚。 冬忍打定主意,一会儿吩咐几个师弟,都去柳树村打听一下。 行至茶香园下,云昭对冬忍拱拱手:“还请大公子留步,前面不远就是云昭的寒舍了!” 冬忍对云昭抱拳:“以后云秀才的事儿就是我们顾家和陆家的事儿!不用客气,有事就来说一声!” 云昭拱拱手:“云昭多谢大公子!” 冬忍摆摆手:“太阳太晒了,秀才公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云昭不再推辞,大步向前走了。 冬忍看着云昭走上了去柳树村的小路。冬忍跃上门楼,看着云昭进了村头的第一间院子。 看到云昭家门口高高挂着的白幡,冬忍的心软了一分… 进了院门,云昭反手将大门上了栓。 回到自己的房间,云昭脱下襕衫,摘下方巾,换上白色的粗棉布短打。 将襕衫和方巾放进木盆里,端去后院,从水池里打水,将衣服清洗干净,晾晒在院子里。 云昭回到后院,拔掉菜地里的草。 藤蔓上挂着不少胡瓜,大大小小,长势喜人。摘下两条胡瓜,洗干净放进竹篮里。 种了一个月的长豆角也要架支架了。 云昭去杂物房扛来一捆一人多高的竹竿。解开绑着的麻绳,云昭把竹竿一根一根的插入长豆角的根部附近。全部插完后,再把细麻绳系在竹竿一人高的位置,一根一根绕过去,在最后一根竹竿上打结。 这样让豆角的藤蔓方便缠绕攀爬上竹竿了。 洗干净双手,在菜地里走了一圈,没有一根野草了。云昭很满意。 云昭进了膳房,从米缸里打了小半碗白米,淘洗干净,倒进锅里,打了两竹舀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开始煮粥。 天气炎热,吃粥比较合适。 午膳后,云昭进了房间午睡了半个时辰,一个多月的独自生活,云昭习惯了安静。 今日总算解决了心中的大事,想着三年后,顾念就是自己的妻,云昭脸颊发热。 坐在书桌边,云昭从中间抽屉里取出一个细棉布的包袱,打开,只有十几张丝絮纸了。 云昭取出一张丝絮纸,把剩下的包好,放回了中间抽屉。 云昭左手研磨着墨条,抚平丝絮纸,右手蘸了蘸墨汁,提笔在纸上作起画来。 云昭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大半个时辰过去,云昭搁笔。 云昭双手拿着画,画上是一名牵马的少女,高挽的发髻,剑眉入鬓,清澈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小巧的凌唇。一身骑马装显得少女英气灵动! 云昭温柔的注视着画中的女子,良久放下画,在画的右下角用籫花小楷端正写上:顾念 …… 第124章 顾念归还小印 午膳时,顾甲和陆宴一起饮酒,两人你敬我一杯,我回敬你一盏,皆是满脸喜色… 顾念边吃饭边心里嘀咕,爹爹和陆叔父是捡到宝了吗?一上午都没出院子,去哪里寻宝? 难道是醉仙居发财了?顾念摆摆头,醉仙居每天雷打不动六十桌客人,一桌菜按一两银子来算,一个月也才一千八百两。除掉账房和掌柜的薪俸,除掉每日肉类蔬菜的进账,一个月纯利一千两,一家分得五百两。要高兴也是在第一个月分红利的时候高兴… 顾念想不出爹爹和陆叔叔高兴的原因就不想了。膳后回了房间继续做被套。 直到顾念午睡后醒来,出了房间,就见爹爹坐在客厅里…那神情是非常的开心… 顾甲看到女儿出来,一指下方的椅子:“念儿坐!”说完递来一杯温茶。 顾念看到了桌子上的朱红色的小木匣,这么小能装什么宝物? 顾甲满含笑意的看着女儿,温声道:“上午云秀才来家里了…” 顾念惊讶的瞪大眼。 “他来兑现承诺,只是他刚丧母,不能请官媒上门提亲。所以他送来了他的小印,让念儿保管。只等三年孝期满,再行六礼!”顾甲一口气说完。 顾念还在吃惊中没缓过来… 顾甲看着女儿的神情,微微一笑。我的女儿就是落落大方,人生大事已定,也不见女儿的娇羞之态… 顾念激动的问爹爹:“爹爹可答应了?” 顾甲颔首:“为父答应了!”说完把小红匣子推到顾念面前。 顾念打开木匣,内心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 木匣里垫着一块红色的锦缎,锦缎上卧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私章。 顾念拿起私章,看到上面雕刻的字体,因笔画是反着雕刻的,仔细看了几眼才认出是楷书:秀才云昭 四个字。 顾甲看着认真打量小印的女儿,缓声说:“念儿可别小看了这小印!在我们大庆,白身和商户都不配有小印的。只有官吏、科举秀才以上功名的学子才有小印!云秀才送来小印,念儿可要妥善保管好。小印足以证明他的诚心!” 顾念把小印放回木匣里,淡淡开口询问:“爹爹,那秀才可同意了入赘?” “这个!…”顾甲停顿了一下才开口:“爹爹没有问云秀才是否愿意入赘,念儿!爹爹虽然只有你一个孩子,爹爹舍得的,只要我儿有好夫婿,爹爹愿意念儿出嫁!” 顾念垂下眼睫,藏起泪意不让爹爹看见,内心抗拒,爹爹愿意!念儿不愿意!不能招赘,念儿终生不嫁。重来这一世,本就是偷天换柱,不完美又如何?我顾念一定要嫁人吗?侍奉爹爹,父女俩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至于云秀才,十六岁能中秀才,说明他聪明,智商高。这古代科考光聪明是没用的,足见云秀才的高度自律和刻苦。 云秀才长得俊美无双,外貌自是无可挑剔。和这样的少年在一起,姐弟恋什么的顾念可以接受。 顾念接受不了为了一个男子离开顾甲,那个她在大庆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男人,那个和她现代的父亲长相一样的男人。 顾念问自己,如果云昭愿意入赘,她能接受云昭吗? 顾念认真严肃的考虑了一分钟,她愿意! 爹爹走遍大庆,能入爹爹眼的少年又有几人? 自由恋爱?在这大庆吗?顾念嗤笑,那是何其可笑!闺阁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打着恋爱自由的口号,恐怕早就被浸猪笼和沉塘了。 顾念掩下心思,将木匣收进空间,对着爹爹微微一笑。 顾甲松了一口气,念儿同意了就好!哈哈!我顾甲是有女婿的人了,虽然要在三年后才能正式走六礼,那又如何?这不是女婿尚在孝期中吗? 顾甲微笑着出了客厅,这心情愉悦,得找陆弟饮茶去… 晚膳后,顾念回了房间,给自己挽了双丫髻。脱掉拖鞋,换上软底布鞋。 顾念看了看身上的灯笼裤套装,袖子和裤腿都是宽大的,自觉得体。仔细聆听了一下,爹爹和陆叔父在凉亭里饮茶。 顾念推开木窗,轻轻跃出窗外。足尖轻点,翻过院墙,跃入黑暗中。 天上是弯弯的月亮,满天繁星,身边的田野里虫啼蛙鸣… 耳边的风很凉爽,顾念几息之间落在茶香园的门楼上。抬眼打量了一下柳树村,星星点点的莹烛之光,村头那家的窗户明亮许多… 顾念提气轻跃,足尖在空中虚踩,十几息后跃过通往柳树村的小路,飘然落入云昭家的小院。 顾念看着映在窗户油纸上的身影,轻轻敲了敲窗框。 “是谁在外面?你怎可擅闯民宅?”屋里传来少年的呵斥声! “是我!顾念。”顾念轻声回答。 慌乱的桌椅碰撞声传来,少年隐忍的“哟”了一声,估计是腿碰到桌子或椅子上。接着顾念就听见脚步声往堂屋处传来,“吱呀”一声,大门开了。 云昭手上拿着烛台,把顾念迎进了正堂内。 云昭将烛台放在八仙桌上。 正堂前摆着一张神龛,上面摆着两个灵牌:“家父云升之位”“家母云刘氏之位”。 顾念看到灵牌前的香炉,从旁边的香里取出三支在蜡烛上点燃,对着两个灵位拜了三拜。 云昭静静的注视着顾念,顾小姐夜晚前来,肯定是与小印有关。 果然,拜祭后,顾念从袖袋里拿出小木匣。对着云昭行了福礼,款款起身后,顾念说:“顾念夜晚来打扰了,失礼之处,请云秀才多多包涵。只顾念有一句话须得当面问清楚云秀才!” 云昭对顾念行揖礼后温声说:“念念有什么想问的就请问吧!” “念念”二字让顾念惊讶的望着云昭。 他怎么知道我叫念念?在这大庆,也只有爹爹和陆叔父夫妻俩叫我念儿。只有现代的爸爸才叫我“念念”… 顾念的眼泪迅速溢满眼眶,看着云昭惊慌失措的眼睛时,顾念才慢慢收敛情绪,待两滴眼泪滴落后,顾念淡淡问出声:“请问云秀才是否愿意入赘顾家?顾念只招赘,不出嫁!” 云昭听到顾念的问话,下意识的反问:“入赘?” 顾念点头:“是的!我顾念只招赘!” 云昭淡淡一笑,看着顾念没有回答… 顾念双手将木匣轻轻放在八仙桌上,对着云昭福身一礼,快步出了正堂,一个飞跃,上了门前的柳树消失在暗夜中… 云昭追到院中,阻止不及,只得看着空无一人的树顶跺了两脚… 第125章 云家往事 云昭关上大门,上了两道门栓。 云昭走到爹娘的灵位前,重新燃了三支香,脸带笑容,轻声说:“阿爹,阿娘。你们的儿媳妇给你俩上香了!阿爹、阿娘可满意?昭儿是满意的!” 云昭轻抚着阿娘的牌位,喃喃道:“阿娘叮嘱昭儿娶妻娶贤!念念从救我起就施恩不图报,给我们娘俩赠送贵重的糖水。今天虽归还孩儿的小印,孩儿心中高兴啊!念念心中敞亮,孩儿欢喜!” 云昭拿着烛台回书房,再次取出一张丝絮纸,蘸墨后提笔屏息作画… 半个时辰后,丝絮纸上出现了一个双丫髻的少女。少女的剑眉微蹙,微微扭脸望着一个地方,大大的丹凤眼里噙满眼泪,泪珠儿欲掉不掉,小巧的嘴巴隐隐张开… 一身宽松的衣裙,只是那衣服样式在大庆鲜有女子穿吧。云昭挑眉,在宿州府院试时,就不曾见过… 云昭在画纸右下角提笔写下籫花小楷:念念 看着画中顾念的泪珠,以及刚才顾念突然冒出的眼泪,云昭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又似心脏被人揪成了一团… 云昭大口喘着气,坐下平息良久… 待墨迹干透,云昭卷起丝絮纸,用一截丝线捆住,和上午的那张画一起放进第三个抽屉里,上了锁… 屋顶的冬忍趴了半个时辰,看到了云秀才给义妹做画的过程,冬忍惊叹义妹竟然出现在一张纸上,而且云秀才笔下的义妹和义妹一模一样。冬忍对云昭的心又软了一分… 冬忍站起身,从屋顶上跃起,消失在黑暗中… 云昭看着从屋顶飘落下来的灰尘,抬头看去,屋顶的瓦什么时候松动了?明天得弄根竹竿把瓦推回去,不然下雨天会漏雨的… 云昭举着烛台,进了后面的睡房。 云昭将烛台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起身拉开衣柜的门,柜子里寥寥几件衣服叠放整齐。 云昭蹲下身,从立柜的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抱出一个木匣。 云昭坐在圆凳上,打开木匣,取出一张折叠的泛黄的麻纸,云昭小心翼翼的打开麻纸,麻纸正中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断亲书 映入眼帘… 再次看了一眼断亲书的内容,云昭勾唇冷笑,云家村、云家人… 将断亲书折叠好,放回原处。 云昭关好了衣柜,脱掉外衣,穿上细棉布的寝衣。 吹灭蜡烛,躺在床上,云昭右手举过头顶,枕在手臂上,云昭记起了爹爹的叮嘱,一定不要回云家村… 云昭恨恨的低声自言自语,现在不回云家村,等中了举人,入赘顾家后,一定要回云家村一趟!爹爹的恨,娘亲的委屈,还是要讨回来的… 云昭随阿爹、阿娘迁来柳树村时,云昭才三岁多。对云家村的记忆很少,只记得有个凶阿奶总是骂阿爹、阿娘和自己。 云昭隐约记得有一个小胖子总打自己,骑在自己身上,要自己爬着走… 来了柳树村后,云昭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一起玩,看着他们有阿爷、阿奶。云昭就问阿爹,他为什么没有阿爷? 阿娘抚摸着云昭的额发,温声说,我们昭儿有阿奶,只是阿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后来,云昭进城里和展夫子一起念书,九岁考中童生后,阿爹才告诉他… 本来他们家住在灵县的双峰镇云家村,阿奶嫁给老实巴交的阿爷后,靠一手绣活儿补贴家用,生下大姑母和阿爹后,日子过得很美满。 在大姑母七岁,阿爹五岁后,阿奶得了重病,喝了半年药还是没有救回来,撒手去了。阿爷只会种三亩薄田,还要拉扯两个孩子,日子艰难。被村人撺掇续娶了同村的余寡妇,带进来一个六岁的继子… 自余寡妇进了门,大姑母和阿爹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日日被余寡妇磋磨。大姑母的好衣服、鞋子都被余寡妇收起来送回了娘家。阿爹和那个继兄同睡一张床,继兄仗着余寡妇,污蔑阿爹欺负他,不给他睡床… 阿爹和大姑母的噩梦开始了,每天被驱使着干田里的活儿,回家还要挑水做饭,砍柴拉磨… 阿爷开始护了兄妹俩几次,都被余寡妇撒泼打滚寻死觅活的威胁,最后父子三人忍气吞声… 忍让只会助长恶毒的人更加恶毒… 直到继母又接连生了两个弟弟,阿爹和大姑母的生活直接堕入黑暗的深渊… 姐弟俩被赶到了柴房,相依为命的姐弟俩对憨厚老实的阿爹不抱任何希望了,借上山砍柴的时间,姐姐每天绣几张帕子,卖掉换十来个大钱偷偷藏进柴房角落的土里,时间悄然而去,姐弟俩也攒下了一两多银子。 但是厄运再次来临了。在大姑母十四岁时,被余寡妇以五两银子的彩礼嫁给了青峰镇的杨屠夫为填房。当时杨屠夫三十二岁了,比阿爷还年长一岁。 幸运的是杨屠夫长相可怕,为人还不错,对大姑母言听计从。大姑母还把阿爹接到杨屠夫家一起生活,杨屠夫教了阿爹一手杀猪的本领,还教阿爹认识草药,教阿爹打猎。 慢慢的,阿爹去山上独自猎得野鸡,野兔卖去酒楼也能私自存一些银子,有一次竟挖到一株山参卖了八两银子。这些钱大姑母都帮阿爹偷偷攒着。 阿爹打猎时遇到了挖野菜被蛇咬的阿娘,阿爹用嘴巴吸出阿娘小腿上的蛇毒,采了草药帮阿娘敷药,送阿娘回家就请了媒人上门定亲。 余寡妇本想将娘家嫁不出去好吃懒做的侄女嫁给阿爹,好拿捏阿爹一辈子,看到阿爹领回来阿娘。气急败坏的余寡妇直接请来里正,逼着阿爷写下断亲书,把阿爹、阿娘赶出了家门。家里的五间瓦房,三亩水田彻底落进了余寡妇的手中。 阿爹手中积攒了二十多两银子,本想当时就带阿娘远离云家村,另寻一个地方生活,无奈阿娘已经怀下云昭,只得在云家村留下,在村尾盖了两间土坯茅草房暂住… 没有田地,只在两间茅草屋后开垦了两垄荒地做了菜地。幸好阿爹每次上山都不会落空,一家三口的日用开销全靠阿爹打猎为生,阿娘精打细算,做些绣品补贴家用,一家三口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余寡妇眼红阿爹打猎的本事,以断亲阿爹没出孝敬银子为由,再次盯上了阿爹。 阿爹在家时,那老货倒也老实本分不上门。阿爹一上山,余寡妇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就上门欺负阿娘和云昭,见什么就抢什么,那胖孙子竟然骑在三岁的云昭身上当骑马… 阿爹提着猎物回来看到被欺负的妻和子,怒火攻心,把余寡妇和那个继子暴打一顿。阿爹连日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带着弱妻、幼子离开了云家村… 第126章 三年的约定 云昭对阿爷很不屑。大丈夫何患无妻!这就是娶妻不贤祸三代! 只是爹娘离世没有告知大姑母,云昭有些不安。大姑母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也罢!只等过几年参加乡试后再去探望大姑母了! 入赘又如何?阿爹不是家中长子吗?还不是被赶出了云家村! 云昭将木匣放在枕头底下,明天再去交给念念,入赘这条路,我云昭偏就走了! 回到顾宅的顾念,心里有一丝不舍和失落,才貌双全的少年郎啊!自己与他失之交臂…… 一夜无话…… 翌日卯时正,顾念和冬忍对招。冬忍使出浑身解数才堪堪抵挡住师妹的剑气,心里感叹自愧不如师妹…… 顾甲教三个小徒弟出剑、挽剑花、收剑。这几个动作要领不得当,是会误伤自己的。 三柄小木剑,一次又一次的挥舞着。 顾念暗自赞许,没有天才,勤学苦练才是王道! 洗漱后,顾念去菜地提水浇湿了昨天种下的菜籽。 早膳后,冬忍今天要去醉仙居轮值,把做好的豆腐搬上车厢。 冬忍叮嘱空青,天气炎热,菜里的盐少放一些。 空青嘟着嘴,小声回答“知道了!”冬忍哥来来回回都叨叨多少次了。 早上庄子里很凉爽,顾念出了门,顺着左边的路往前走,庄子里有一条小路直通田野,直抵河边。左手边是旱地,右手边是一道石岸,岸下就是良田。 望着一望无际的稻田,顾念的心里很开心,这是我们家的田啊!这是我们家的地啊!瞧!这山林也是我们家的。 顾念足尖轻点,上了路边的树梢。背手而立,柳树村一览无遗。一条长长的村落,一家挨着一家,炊烟袅袅。 河边的几排大柳树,在这晨曦间,美得像一幅画。 看着山边通往河边的小路,顾念想着和爹爹计划一下,路修宽一些,铺上粗砂。 “小姐!小姐!”顾念一回头,看到空青小跑着过来,后面跟着一身黑衣的云昭。 空青咧着嘴笑,活像那二五八万:“小姐!你出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秀才公去家里找你咧!” 顾念从树梢上轻飘飘的跃下,云昭梳着挽髻,桃木籫发。一袭黑色的细棉布交领长衫,身材挺拔修长,只是太过瘦弱,皮肤苍白,透出营养不良之态。 云昭在顾念的注视中脸颊红透了。 顾念对空青一挑眉,空青嘟着嘴转过身,凌空几步,跃到一丈开外,竖着耳朵细听… 顾念对云昭行半福礼:“顾念见过云秀才!” 云昭对顾念恭敬行揖礼:“顾小姐有礼了!” 两人都相继站定,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 “不知云秀才有什么事找顾念?”顾念好奇的问云秀才。 云昭从袖袋里掏出小木匣,恭敬的递向顾念说:“念念!我愿意!” 顾念一愣,愿意什么? 云昭往顾念走了两步:“昨晚念念问我一个问题,当时我没来得及回答,念念就走了!今天云昭就是专门来告诉念念,云昭愿意入赘!” “轰”的一声,顾念只觉得心脏猛的跳动起来,脸颊发烫,半垂下眼睫,盯着脚尖。半晌才听见自己磕磕绊绊的声音:“秀才…公…你你你…可想好了?你你你…不用和族人…商量一下?” 云昭不敢看顾念,也是结结巴巴的说:“云昭没没没…没有族人,云昭的事情…自自己…可以做主!” 顾念掩嘴偷笑,你紧张了,我就不紧张了,轻咳一下,顾念镇定的问:“那你可想好了!不可以反悔的!” 云昭摇摇头:“君子一诺值千金,云昭不不不…后悔!” 顾念微笑着从云昭手中接过小匣子,淡笑着说:“那,小印我就帮秀才公保管吧!” 云昭松了一口气,再次温声问:“念念能给云昭一个信物吗?” 顾念在空间里翻找,什么东西可以做信物?金银珠宝太俗气,看到自己绣的帕子,取了一条绣寒梅傲雪的丝帕,从袖袋里取出,递给云昭。 云昭伸手接过,看到傲雪红梅,丝帕底下绣了一个籫花小楷“念”,眉目含笑的叠好,小心的放进怀里,用手拍了拍。 云昭对顾念展颜一笑,顾念只觉得心花怒放,小心脏里似乎是小鹿乱撞… 云昭对顾念行揖礼,“念念,我先回去了!记得我们的三年之约!”言罢,转身离去。 顾念看着云昭那强自镇定的同手同脚的步伐,捂嘴笑了个前仰后合… 空青跟在云昭后面“嘻嘻”笑着,“姑爷!小姐答应了吧!” 云昭轻咳了一下:“答…答应了!” “姑爷!我家小姐可好了!”空青蹦跳着边走边说,“以后姑爷就知道了!对了姑爷,我叫空青,是义父收养的孩子,你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做!我可是很能干的!” 云昭唇角勾起,这小姑娘倒是自来熟,不过上次多谢空青帮忙。 云昭对空青说:“谢谢空青姑娘上次帮云昭解围!” 空青一摆手,豪气万丈:“那都不是事儿!现在姑爷是我空青罩着的人了!谁敢欺负你,我都去帮姑爷摆平!” 云昭对空青拱拱手:“云昭多谢空青姑娘!云昭快到家了,空青姑娘也请回去吧!” 彼时,云昭已到了柳树村的小路。 空青站住脚,对云昭摆摆手:“姑爷有事记得来找我呀!” 云昭抹汗,这小姑娘太热情了,招架不住啊! 云昭打开院门,准备进院子,就见隔壁的冯婶子提着篮子出了门,是去河边洗衣服的。 进了院子,门上了栓,云昭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摸出丝帕仔细端详,针脚细密,红梅朵朵,有盛开的,有含苞待放的… 云昭的心也似那盛开的红梅。将丝帕叠好,从土里刨出匣子,拍拍手,将丝帕小心翼翼的放进去。里面有三个银锭和几串铜钱,前几天陶老夫人的经文抄好,拜托隔壁的黄大叔送去书肆的,陶老夫人给了二两银子。 云昭从书桌上取出《孟子》,专心诵读。“孟子曰:由尧舜至禹汤,五百有余岁,若禹……” 目送着云昭进了柳树村的小道,顾念才微笑着收回视线,内心觉得好笑,前世到死都没有想到谈恋爱,没想到来了大庆,却早恋了。 只是有男朋友的感觉还不错哦… 第127章 陆安进县学 陆宴这几天为失学儿童陆安念书奔走,现在入学,还可以参加明年三月的童生试。 县学的山长章夫子询问过陆安的年龄,是否启蒙,是否会写字等基本信息后,同意陆安入学,但须得当面考校课业。 陆安对幼学启蒙倒背如流了,对于入县学面试自信一笑。 这几个月的奔波,陆安成熟了许多,也褪掉了婴儿肥,隐隐看得出来是个小少年了。 陆宴和林氏坐在凉亭里叮嘱儿子,入了县学要好好念书,在学堂不要用武功伤人,轻易不要显露武功。 陆安的书童叫陆松,买来一个多月了,十二岁,瘦瘦高高的,一双精明的眼睛透出灵气。 陆安单独住一套三居室,让陆松住在隔壁,每天伺候陆安的衣食住行。 陆安写字,陆松研墨。陆安读书,陆松就悄悄去了院子里,绝不打扰陆安。早上陆安早课结束,陆松就服侍陆安洗漱。 林氏暗中观察了陆松一个月,很是放心。 陆安念书,须得住在县城里。新买的一进宅子就在醉仙居后面的清水巷里,每天吃饭都去醉仙居,或者陆松去醉仙居把食盒提到家里吃都行。 陆安让阿爹阿娘放心,他会照顾好自己。 陆宴很放心,陆安的挽云刀已练到五级了,不是高手还真不是陆安的对手。 陆宴叮嘱陆安:“安儿每天卯时起床,内力练习半个时辰,刀法练习半个时辰。再吃早膳去学堂!有事让陆松去醉仙居找轮值的师兄,四个师兄每天轮值。还有县城里的小乞丐都是我们的人,可以送信!” 陆安郑重的点头:“爹爹放心吧!安儿不是小孩子了,明年三月我就是童生了!” 陆宴哈哈大笑。 晚上睡觉前,陆松把陆安要带到县城的书都收拾好了,装进书箱里。要穿的衣服、鞋子装进另一个木箱里。 陆松进了自己的房间,两套细棉布的衣服,两双鞋子,放进包袱里装好。陆松抚摸着衣服,以前都是穿补丁摞补丁粗布衣,做了公子的书童能穿上细棉布的衣服了。陆松知道,夫人是不让自己丢了公子的脸! 陆松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好公子的书童。 陆松去了小客厅,见公子的房间熄灯了,才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也上床睡了。 夫人说被褥不用带,县城里的家里什么都有。 次日早膳后,陆宴就将陆安的书箱,行李箱搬上了车厢,陆东今天轮值,将豆腐搬进车厢后,陆东就将马车赶出了侧门。 陆宴、陆安、陆松上了车厢,林氏依依不舍的目送着马车走远,才进了家门。 这宅子林氏非常喜欢,自己一家四口住在后面。下人分住两边,前面的大厅堂待客… 马车在醉仙居酒楼前面停下,顾七带着顾三和顾五来搬豆腐。 陆宴带着儿子和书童去了清水巷的宅子,把陆安的行李放进西边正屋后,陆宴给了陆松一把宅子的钥匙。 学堂在城北,离醉仙居一柱香的时间。 县学就是一座两进的宅子,第一进就是四间大课堂,分甲、乙、丙、丁四个班。 丁班是刚启蒙的学子班,负责的夫子是刘夫子,刘夫子三十多岁,有秀才功名在身。丁班的学子有三十名。 丙班是将要参加童生试的学子班,授课的夫子姓胡,也是三十多岁,秀才功名。丙班的学子有十七人。 乙班是过了童生试的学子班,准备参加秀才考试的学子,班上有二十二名学子。授课的是吴夫子,今年四十多岁的吴夫子看着很严肃。 甲班则是秀才功名的班,山长章夫子是举人功名,亲自授课,班上学子仅仅四名,本来有五名学子,云昭因守孝退学在家。 当然家庭条件好的秀才都选择了去府学求学,府学的生资资源自然是县学比不了的。留在县学的秀才,章夫子也是竭尽全能的授课。 陆宴带着陆安去了二进院找章夫子。章夫子的随侍也有四十多岁了,笑容温和的带着陆安进了章夫子的住所。 陆宴和陆松留在院子里等候,章夫子对陆安考究功课,好确定陆安是进丙班还是丁班。 陆安进了正堂,见到了须发半白的章夫子,正和蔼的看着自己。 陆安恭敬的对着章夫子行揖礼:“小子陆安见过山长!” 章夫子看着行礼挑不出错的小郎君,微微颔首:“陆小郎君可上过学堂?可念过书?念了哪些书?一一道来。” 陆安朗声回答:“禀山长,小子上过三年学堂了,念过《三字经》《千字文》《仓颉》《急就篇》四书和五经也浅浅读过。” 章夫子微笑:“陆小郎君把《三字经》从后汉三,国志四背诵起!” 陆安大声背诵:“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 直到背诵完,章夫子一直颔首,陆小郎君吐字清楚,声音洪亮:“《千字文》陆小郎君且背诵下来!” 陆安背诵《千字文》,声音朗朗,仪态万方。章夫子抚须微笑。 “…明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停!这句话何解?小郎君可能释义?”章夫子温声询问陆安。 陆安点点头,大声说:“凤凰在竹林间欢乐的鸣叫,小白马在草场上自由自在的吃着草食。圣君贤王的仁德之治使草木都沾受了恩惠,恩泽遍及天下百姓!” 章夫子颔首:“不错!不错!声音响亮,释义准确!陆小郎君明日就来学堂念书吧!陆小郎君可进丙班,胡夫子授课,明年三月份参加童试!” 陆安恭敬的对着章夫子行揖礼。 章夫子轻抬双手,陆安站起,退出了章夫子的住处。 章夫子抚须望着陆安的背影颔首,县学今日收到一个好学子,这是继云昭和赵宁书、赵安羽后的又一个优秀学子! 章夫子心里惋惜,唉!可惜了云昭,十五岁丧父,刚刚又丧母,学业又得再停三年,这孩子硬生生被耽误了啊… 陆安看到等在院子里的爹爹和陆松,露出了笑容。陆安大步走过去,迫不及待的告诉爹爹:“章夫子让我明天进丙班念书,参加明年三月的童生试!” 陆宴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好念书!爹爹相信安儿能念好书!走,去醉仙居,犒劳犒劳安儿!” 解决了陆安念书的事,陆宴也了结了一桩心事。 第128章 打入柳树村内部的陆北 早膳后,冬忍找到陆北,递给他一包针头线脑,点心麻糖,指着柳树村的方向说:“师弟去柳树村探探云秀才的名声,要不动声色,别惊动了云秀才。可记住了?见机行事!” 陆北眉开眼笑,拍着胸脯说:“大师兄等着吧!保管把云秀才三岁时穿什么颜色的开裆裤都给师兄打听清楚…” 冬忍拍着自己的额头,怀疑是不是找陆南才合适… 陆北把一包东西分门别类的塞进怀里,袖袋里,荷包里,腰封里。然后对着冬忍咧嘴一笑,拍拍灰尘,下了门口的坡,往柳树村而去。 陆北听陆南师兄说的,云秀才和顾妹妹有了三年之约,陆南觉得云秀才很好,不仅长得好,而且才十六岁就有了秀才功名。 陆北觉得冬忍大师兄做得对,看人不能只看外表。云秀才是在柳树村长大的,村里人都熟悉云秀才,最是知根知底了! 顺着柳树村的小路,从村头进去。陆北看着一家一家的泥坯小院,收拾得都很整洁,偶尔有一两家显得埋汰。 遇到提着竹篮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两个大娘、婶子,陆北就满脸堆笑的大老远开始打招呼“大娘好!”“婶子好!” 看着露出小虎牙好可爱的陆北,婶子、大娘们不断稀奇:“这是哪家的亲戚?怎么从没见过?” “哟!这小哥儿真招人稀罕!” 陆北从怀里摸出两匝绣线,一个婶子递了一匝。嘴里说着“初次见面,送给婶子们一匝线,闲暇之余绣朵花儿、草儿的!” 两个婶子接过线,嘴巴都合不拢了:“客气了小哥儿!” 陆北笑容满面,“不客气!婶子!” 这时几个摸鱼捞虾的男童,各自提着一条寸把长的小鱼、泥鳅什么的得意洋洋的从河边跑回来,嘻嘻哈哈的跑到陆北身边,好奇的看着这个从没见过的大哥哥。 陆北从袖袋里掏出麻糖,一个孩子递了一块,这下孩子们都开心了,拿着麻糖,伸出舌头舔一口,真甜!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散开,把手里的小鱼、泥鳅送回家!今天村子里来了发糖吃的哥哥,赶快回家喊弟弟妹妹来领糖吃… 陆北走到大柳树下坐着,身边围着一群婶子、大娘、孩子… 陆北见婶子大娘就送一匝线,或两枚绣花针,见了几岁大的孩子就发一块麻糖… 七嘴八舌的交谈声把陆北振得耳朵直嗡嗡嗡。 “小哥儿!你是哪家的亲戚啊?怎么从没见过你!” “小哥儿,你这又是针头线脑又是麻糖的送,可遭了不少银子了!” “哎哟!这孩子心眼真好!我念叨了几个月要进城买几枚绣花针,这不,今天这孩子就给我老婆子送来了!” “哥哥,你给的麻糖真甜!” … 陆北的笑快维持不住了,赶紧站起身,对四周的人群抱抱拳:“各位阿奶、大娘、婶子,小子姓陆,我家就在对面的庄子上!” 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没过几息赞叹声不已:“原来是少东家啊!怪不得怪不得啊!” “只有东家才能养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可不是!冯婶子!你看这孩子长的,和我们村的云秀才比都好差不差!” 冯婶子盯着陆北仔细瞧,直言直语:“少东家比云秀才还是差了点!只是身体看着比云秀才强壮些!” 陆北心里记下了:云秀才比自己长得好,身体没有自己好… 陆北笑眯眯的说:“我家还没搬来庄子上时,在城里就听说咱们柳树村可出名了…” “那可不!”一个嗓门大的婶子接过话茬,“我们村可是出了秀才公的!可不就是出名了!哪个村有十五岁的秀才公,也只有我们柳树村!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边上的大娘齐声附和:“就是!就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 又一个婶子补充:“云秀才九岁就中了童生哩!” 另一个婶子抢着说:“云秀才从小就聪明,那时候他才七岁,我家的孙子掉河里,还是云昭用木棍把我孙子从河里拉上来的!他自己都不会凫水的咧!哎哟哟!不是云昭!我的孙子可就吃苦了…” 又一个大娘说:“说起云昭啊!是我们村的福星啊!年年过年,帮我们写春联,去城里请人写还要十个大钱呢!” “就是就是…”几十个婶子、大娘、阿奶七嘴八舌的争先恐后的补充着云昭的大事小事… 嘴里舔着麻糖的冲天炮吸溜一下口水说:“云昭哥哥还教我们念千字文!” “还有还有!云昭哥哥教我们在沙地上练习写字,说买不起纸笔蘸水在桌子上写字也好!”脑门上只留一撮额发的孩子也补充。 身边围着的孩子舔麻糖的同时都点头赞同。 黄里正拿着旱烟袋背着手走过来,看着热热闹闹的大柳树下,村里的妇人孩子围着一个面生的少年谈笑风生,细听原来是说云秀才,黄里正抽一口旱烟,惬意的眯着眼,云秀才是个好孩子… 陆北装作不经意的说:“云秀才这么好,应当定亲了吧?” “哎哟,少东家!这话可不能乱说!”冯婶子大声说,“我家住在云秀才家隔壁,对他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云秀才可没有定亲!他现在还要守孝三年呢!每天他大门都不出,在家里专心守孝!对他动心思的贱皮子是有!可咱们的秀才可是知书明理的!孝道第一!” 里正家的黄阿奶也出声了:“哪个败坏云秀才的名声,可是要赶出柳树村的!什么钥匙配什么锁,犯贱动心思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就是就是!”围观的婶子大声附和。 人群里一个婶子悄悄退了出去,大步往家里赶… 黄里正轻咳一声:“好了!好了!针头线脑的都到手了,都回家去,种菜、拔草找些事做,这一天天的…” 大娘、婶子们边起身边对着陆北温和的笑:“少东家经常来村里玩哈!” … 陆北对黄里正恭敬的行了揖礼:“小子陆北见过黄里正!” 黄里正站起身托起陆北的手,拍了拍陆北的后背,压低声音道:“少东家要打听云秀才的事,直接来找我老汉就行了。村里的妇人能说些什么有用的…” 陆北讪笑着抓抓头发,姜果然是老的辣! 黄里正拉着陆北坐在大柳树树下的石头上。黄里正拍拍陆北的手,温和的说:“云秀才三岁时他们一家才搬来我们柳树村。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只可惜秀才公的爹娘都离世了。少东家不用打听了,拿你们读书人的话来说,云秀才就是端方君子!” 陆北看着黄里正严肃的神情,郑重的点点头。 第129章 陆北的烂桃花 从围观的大娘、婶子的人群中悄悄离开的王氏,匆匆忙忙往家里赶。 王氏按住慌张乱跳的胸口,被自己的突然发现激动得手足无措。 芳丫头一直心系云秀才,可那云秀才还要守孝三年,三年过后,芳丫头就十八岁了。纠缠了云秀才一年多了,连个贴身信物都没拿到,这样口说无凭的等三年也是白等… 王氏怎么看陆北怎么满意,这少东家长得和云秀才差不多,家里那么大的宅子,听说县城里的醉仙居都是他们家的。 这事要是成了,可比大房家的雅丫头强了不知道多少!雅丫头婆家不就是开了个“百万厅”的杂货铺吗?这和陆东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王氏高抬着下巴,就像女儿已经嫁进了陆家一样… 这陆东家的一百二十多亩良田,三十亩旱地,还有山林,那气派的宅子… 王氏按住要跳出来的胸口,推开院门。三只老母鸡又在院子里拉屎了,两个丫头也没一个人出来清扫的。 掩上院门,王氏拿起笤帚把院子打扫干净。进入两个女儿的房间一看,十五岁的大丫头芳儿躺床上玩,十一岁的香丫头拿张帕子像模像样的穿针引线。 要说芳丫头的长相,王氏还是很满意的。似蹙非蹙的柳叶眉,水汪汪的桃花眼,吹弹欲破的瓜子脸。 王氏想不明白,云秀才为什么不喜欢芳儿,芳儿不就是不喜欢干家里的活儿吗?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还做什么活儿啊?买两个奴婢伺候着不就行了? 王氏嗔怪的喊起芳儿,凑到女儿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只见女儿的脸越来越红,似乎有些心动,却又犹豫不决… 王氏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了一下芳儿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死脑筋!你苦苦等着云秀才三年有什么用?这么久了信物都没拿到过一件!要是有一件信物,我就把你嫁给云秀才!” 王氏压低声音接着道:“那少东家长得可好看了,家里有酒楼,有一百多亩良田旱地,你没听里正爷说吗?他家那宅子占地就三亩多!你要是嫁给了少东家,那可真是泼天的富贵了!” 王氏掐了一下芳儿腰间的软肉,疼得芳儿的桃花眼泪珠盈盈… 王氏又说:“少东家还在大柳树下,你去看一眼。以后就按我说的法子去做!想当年,你娘我就是用这个法子拿下你爹的!” 香儿在房里听了阿娘的话,白眼翻到天边了,哪有这样的阿娘,把阿姐都教坏了!村里的胡大娘不是帮人保媒吗?阿娘不让胡大娘给阿姐保媒,却教坏阿姐!哼!看我一会儿怎么偷偷去找阿奶… 芳儿手上拿张帕子,款款往院外走,听阿娘的先去看看陆少东家… 陆北陪着黄里正寒暄几句就起身告辞了,冬忍大师兄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云秀才从小聪慧,乐于帮助村里人。还无偿教村里的孩子念书认字,最重要的是没有婚约… 迎面走来一个穿黄色襦裙的女子,手帕半遮半掩着脸,那脚步一步三顿,有气无力,像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陆北看着这村姑的做派,吓得一哆嗦,可别被她讹上了… 前后无人,陆北顾不得了,纵步一跃上了树梢,轻跃几下,到了村头,轻飘飘跳下来。 陆北后怕的拍拍胸口,这村姑指定有问题,有病就不会出门,出门的就是作妖… 可得和几个师兄说一声… 黄芳儿看到陆北本来非常满意,高高大大的陆北,穿的还是绸缎衣服。浓眉大眼的,高鼻梁,虽然看着年岁不大,可自己也才刚刚及笄呢! 本来黄芳儿想着等和陆北迎面碰上时,就摔到陆北身上,在村子里,只要自己一喊,陆北就是自己的了… 谁知道,谁知道… 黄芳儿气得眼泪扑簌簌直掉,竟然在不到十步之遥时,他他他……竟然飞上树梢,飞走了… 这下好了,柔弱也不用装了。黄芳儿呆呆打量着村里的这排长了十几年的大柳树… 这么高的树,少东家就一眨眼的功夫飞到树上了。 王氏本想让女儿去村尾看一眼少东家,记住他的样子,谁知道在家左等右等不见女儿回来。 王氏出了院子,往村尾找女儿去了,结果看到女儿像中邪了一样,芳儿大太阳底下仰着头望着大柳树。 王氏匆匆上前,在女儿的腰上掐一把:“死丫头还不回家!这树有什么好瞧的?” 芳儿如梦初醒,指着树对阿娘说:“飞走了!飞走了…” 王氏看着树,没好气的说:“鸟雀不飞走等人抓吗?快回去,也不怕晒黑了!” 芳儿指着树:“阿娘!少东家会飞!他刚刚从树上飞走了!” 王氏吓得一哆嗦,这青天白日的,女儿怎么就中邪了。少东家又没有翅膀,怎么会飞走? 王氏拉着女儿,匆匆往家里赶。 进了堂屋,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王氏着急了,不会是中邪了吧?王氏用手背探探女儿的额头,好烫,再探探自己的,一样烫。也对!这么热的天,在太阳下晒这么久,能不烫吗?芳丫头肯定是热糊涂了。 王氏给女儿倒来一碗水。 芳儿蔫哒哒的面朝里躺在床上… 香儿一看姐姐这样就知道姐姐没成功,香儿掩嘴偷笑,每次姐姐去找秀才哥哥,吃了闭门羹回来就是这个样子… 会飞的陆北走回宅子里,看到陆南师兄在大厅里坐着喝茶,毫不客气的拿起陆南的茶杯一饮而尽。 陆南给陆北也倒了一杯茶,再给自己的茶杯续满:“怎么样?可打听清楚了?” 陆北一拍胸口,得意的说:“就没有我陆北小爷打听不到的事儿!” “怎样?云秀才没有和哪个小娘子有瓜葛吧?”陆南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神情。 “没有!没有!整个村子里都在说云秀才的好!”陆北一副后怕的神情道:“二师兄,柳树村有一个风吹就倒的村姑,你可不要被他讹上了!得亏我机灵,嘿嘿嘿!” 陆南挑眉邪魅一笑:“敢讹我南爷!爷送她去百花楼…”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经陆北的提醒,冬忍、陆东、陆南、陆北师兄弟四个经常看到茶香园门楼前的青石板路上有一个提着小篮子的姑娘,羞羞答答,摇摇欲坠的病美人模样… 第130章 清理山林 这天早膳后,老顾禀告顾念:“小姐,胡瓜可以栽种了。” 顾念微笑着说:“行,我一会儿就去!” 其实顾念每天都会去看看种下的菜,浇水。大蒜和小葱都郁郁葱葱的,老顾施了一次肥。 胡瓜秧由开始出土的两片芽叶,慢慢长大。顾念怕刚长出的根移栽不易存活,就多长了几天。现在有四片叶子了,老顾确定可以栽种了。 三垄菜地,老顾已经下过底肥了,发酵好的马粪铺了一层。 顾甲和冬忍提着装胡瓜秧的竹篮到了女子宿舍后院,顾念已经用兵工铲铲好了浅坑。 把秧苗放进浅坑里,根须撸直,铲土盖上,把松动的土拍结实,浇上水就行了。 三垄胡瓜,可以供应几十人吃了。 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把茶籽拿出来育苗了,幼茶树要到九月才能种下,秋天的天气没那么炎热了,才容易存活。 顾念不想浪费一棵茶苗。 胡瓜秧栽好了,就要准备搭架的棍子了,是时候进自己家的林子了。 顾念拿出做好的四双粗棉布手套,给爹爹、冬忍、空青一人一双,四个人戴上草帽和手套拿着柴刀,往林子去了。 出大门往左走就是种了红薯和黄豆的旱地,有好多个柳树村的人在地里拔草。 “爹爹!”顾念看着顾甲道,“红薯和黄豆收获后,地就要收回来几亩,九月底要种茶树幼苗。爹爹早些和黄里正说一声,旱地收回来的佃户,以后庄子里的活儿优先请他们做帮工。” 听到女儿的安排,顾甲说:“茶籽育苗后的移栽要到年后了,年前就先收回四亩地种幼苗,年后收回多少,看茶籽能育出多少苗再定。” 顾念点头认同。商东县的几十棵大茶树移栽回来,也要种好大一片地,虽然爹爹当时把茶树修剪过了,但看那些树,都是十几年以上的大树了,一棵树的面积就不小。 二十亩山林从河边一直到大山边,林子里荆棘丛生,没有人踏足过。 顾念打量着,林子里有枫树,松树,杉树,四季如春的樟树。 顾甲从旱地的边缘上山,和冬忍在前面开路。不知名的杂树、杂草,荆棘全部砍倒,顾念和空青把砍倒的全部收拢,一堆堆的码好,干了就可以挑回家做柴火。 陆南今天去值班了。 陆宴带着陆东和陆北拿着柴刀也来了。 顾念取出三双手套递给陆叔父师徒三人。 七个人做事就快多了,小些的杂树都砍了,可以搭胡瓜架。冬忍边砍杂树边选择能搭架的棍子。 荆棘是见了就砍的。 林子里没有太阳,风吹着也凉爽,地上的松针很厚的一层。 顾念让空青回家一趟,拿几个竹筐来,把腐烂的树叶装几筐回去种兰花。烂树叶是种花的最好的底肥。 两家的兰花都是整盆的摆放在兰园里,顾念觉得既然有土地,兰花种地上比盆里更容易生长和发芽。 顾念拢几堆烂树叶的时间,陆北就抓到了三只小兔子,都是灰兔。 看着陆北拎着兔耳朵,顾念赶紧说:“师兄,兔子不能拎耳朵,你拎它的后颈。” 兔子的耳朵非常脆弱和敏感,集中了丰富的神经和血管,拎兔子耳朵容易让兔子受伤。 顾念抱过来一只小灰兔,兔子的眼睛红红的。顾念用左手托住兔子的背,右手托着兔子的屁股,让兔子的腿和肚子朝前。 陆北学着顾念的样子抱着两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空青正好拿竹筐来了,装了一筐烂叶,在烂叶里扒一个窝,把三只小灰兔放进去。空青欢喜的抱着筐送兔子和烂树叶回去了。 家里的兔笼还是空的呢! 顾念打量着兔子打的洞说:“有时间我们都来山上找兔子,越多越好!把家里的兔笼装满。” 兔毛的用途,两家人都知道。因为太热了,所以顾念还没把抓野兔提上日程。 陆东和陆北笑着说:“行!有时间,我们就来山上找。”抓野兔可是有趣的事儿! 都说狡兔三窟呢!只要找到洞口,用烟熏两个洞口,在第三个洞口就能等着兔子跑出来了!想着那场景,陆北就咧嘴一笑。 陆沫的四只兔子已经是大兔子了。养这四只兔子,小丫头功不可没。 年底应当会有两窝小兔子出生,四只兔子刚好两只公兔两只母兔。 七个人一个时辰也整理出了一亩多林子。 一亩林子里发现了三棵小花椒树,一人高的花椒树,结满了花椒。花椒现在还是绿色,十月可以来采摘了。 反正是自己家的山,没有村民敢到山上来! 砍掉了杂树、杂草和荆棘的树林,耳目一新。 只要下了雨,顾念坚信林子里会长出蘑菇。 空青送烂树叶回去,提来了七个水囊,一人发了一个。打开木塞,喝了一口,是加了蜜蜡的。顾念看着空青微笑,这小丫头越来越机灵了! 休息的时间,顾甲和陆宴提了收回两亩旱地的事。“陆弟找黄里正的时候就说收回来种树,到时庄子上除草和修路的事优先请没有旱地的佃户做帮工!” 陆宴点头道:“过不了几年旱地都要收回来,也好,和黄里正交个底。” 顾甲道:“九月我和念儿要回并州商东县,把茶树移回来。所以这两亩旱地留着种幼树和大茶树。念儿说明年的春茶还能采茶!这下不用担心茶叶喝完了!” 陆宴惊喜的看着顾念,顾念很给力的点头。 明年的春茶如果能做出十几斤茶,郑王爷那里可以送几斤。喝过了好茶,一般的茶真的喝不下去了。 其余的留着和顾兄一起喝,想想就美啊! 顾念微笑着说:“茶叶春天十天可以采摘一次。夏天和秋天的茶一个月也可以采摘两次。只是夏茶和秋茶采摘容易,制茶的时候辛苦,太热了!” 这无疑又是一大喜讯了,顾甲和陆宴都是激动的看着顾念,这孩子知道得真不少! 顾甲和陆宴都以为一年只能采摘一次茶。今年做了十几斤春茶,只要移栽的树能存活,明年能做出几十斤春茶了!而且还有夏茶和秋茶! 顾念又补充道:“幼树三年内不要采摘!第四年开始慢慢就能产出茶叶了!只要种好了,就是一本万利的营生了!” 顾甲和陆宴直接开怀大笑!过了几年,茶树长大就会结出果子,果子育苗又能种出茶树,到时候三十亩旱地都不够用了! 县衙那里可得早日登记购买旱地的信息! 第131章 陆安的朋友赵安羽 这几天兔笼里的兔子越来越多了。 一个个笼子悬挂在房椽上,一个兔笼可以装二十来只成年兔子,因为是悬挂的,所以打扫起来就很方便。 顾念给老顾夫妻讲了养兔子的注意事项,第一就是雨水草、露水草不能喂兔子。草要挂起来让兔子吃。第二兔笼里的卫生也要每天打扫两次,窗户保持通风。 老顾夫妻都点头示意记住了!这是主子专门养的兔子,老顾夫妻不敢大意。 顾念看着十六个兔笼,全部装满就可以装三百多只了。地板是青石板,所以也不担心兔子从笼子里跑出来会打洞。 冬天还可以烧火盆给兔房升温。 冬天没有青草,就多种白萝卜和白菜了。红薯的藤晒干也是兔子冬天的口粮。 四个师兄每天浇完菜地后就去收拾山林,山林是自己家的,杂树砍了可以做柴火。 现在储备好柴火,冬天就不用再买柴火了。 厚厚的落叶底下,经常看到兔子打的洞。除了抓野兔,每天也能抓到几只山鸡。 顾念看着远处的群山,想着冬天可以安排一次打猎活动。 每天忙忙碌碌,虽然疲惫,但很充实,顾念喜欢这样慢节奏的生活。 陆东早上刚进东城门,果儿就从墙角处跑出来。陆东扬起嘴角,现在的小乞儿都胖乎乎的,除了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哪有乞丐的样子。 醉仙居这两个月的投喂,乞丐们都不乞讨了,摆个碗就躺墙角睡觉了。 陆东下了马,蹲下身子… 果儿凑过来小声说:“东爷!这两天孔二爷带几个打手满城找两个小娘皮。”果儿挠挠满头乱发,“我只听说有一个小娘皮叫什么青儿…” “青儿?”陆东下意识反问。 果儿边挠头发,边皱眉头:“就是这么说的!我昨天在南门口就见孔二爷带着六个大块头到处巷子里找,他说吃了亏…” 陆东拍拍果儿的肩膀:“好果儿!有消息再来告诉我们!” 果儿嘻嘻笑着应了。 陆东牵马朝醉仙居而去,小娘皮,叫青儿,难道是空青? 空青怎么教训孔二了… 陆安认识了一个朋友,赵安羽,刚刚十岁。 陆安没进丙班时,胡夫子满口称赞的就是赵安羽。每天课堂上挨个儿背诵前一天的文章都是朗朗上口,释义也准确。 现在胡夫子称赞的学子多了陆安! 第一次听到夫子夸赞陆安,赵安羽瞥一眼陆安,长得比自己高,比自己壮… 陆安进学堂的第一次月考,把丙班一直排名第一的赵安羽挤到了第二。 丙班的学渣都一脸同情的看着赵安羽,一副你也有今天啊的表情! 赵安羽面无表情的收拾自己的书箱,出了学堂,书童接过书箱背起来。大气儿都不敢喘的陪着小公子往县衙走。 赵安羽回家后在哥哥面前叹了口气。 十三岁的童生赵宁书在书房里看着弟弟笑了:“听说弟弟班上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学子,看来是真的了!” 赵安羽嘟着嘴:“下个月我就要超过他!” 赵宁书温声说:“羽弟可以和他交朋友,看看他的学习方法。爹爹说了,学习别人的长处才能弥补自己的短处!” 赵安羽拿起《礼记》,去了县衙后堂,找爹爹去了… 赵县令早听安羽的书童禀告过了,二少爷这次月考没有考到第一名,是第二名。 赵县令笑了,武县才多大?被别人超过了就受打击了,要是进了国子监念书,那可不是每天要哭一场了! 赵县令在夫人的服侍下换下官服,穿上了家常便服,端坐正堂。 果然,不一会儿安羽垂头丧气的进来了。 赵县令朝夫人递个眼色,夫人忍笑进了后堂。 赵安羽规规矩矩的对着爹爹行了揖礼:“孩儿见过爹爹!” 赵县令瞥一眼《礼记》,温声说:“安羽学业上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赵安羽扬起包子脸,嘟着嘴不说话。 赵县令温声问:“瑕不掩瑜,瑜不掩瑕是何解?” 赵安羽蔫哒哒的说:“一个人的缺点不能掩盖优点,同样优点不能掩盖缺点。” 赵县令颔首,再问:“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又是何解?” 赵安羽正色道:“君子儒者应博览群书,知识的积累是无止境的。有了学问还要切实付诸行动,不能懈怠!” 赵县令颔首,再问:“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羽儿可理解这句话?” 赵安羽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爹爹。 赵县令温声说:“这句话意味着君子能够和别人和睦相处。而小人只能固守己见,不愿与他人协调。孔圣人这句话还告诉我们,一个真正的君子应该能宽容待人,与他人和睦相处,而不是一味的追求自己的私利!” 赵安羽看着爹爹茅塞顿开。 赵县令又道:“人非人不济,马非马不走!土非土不高,水非水不流!羽儿且回去想想礼记里这句话的意思!” 赵安羽点点头,高高兴兴的回书房去了。《礼记》里的这句话,赵安羽听爹爹讲过了,一个人没有别人的帮助,就不能成功。一匹马没有别的马竞争,就不会跑快!筑土成台而没有土,土台便高不起来。一泓池水,没有别的水相激荡,成为死水而流不起来! 面对比自己优秀的人,赵安羽决定和陆安做朋友!好朋友可以相互激励着学习。 第二日早上到了学堂,赵安羽放下书箱,走到陆安身前,恭敬行了揖礼:“赵安羽见过陆安学子,我想和你做朋友!” 陆安快速站起来,对赵安羽回了揖礼:“陆安很荣幸和赵安羽学子成为朋友!” 礼毕,两人相视一笑。 自此,陆安和赵安羽成为了朋友,学习上你追我赶,课后两人交流学习心得。 这个月陆安月考第一,下个月月考榜首就是赵安羽。两个少年彼此都是心悦诚服! 赵安羽的书童叫赵信和陆松也成了朋友,从对方的口中才知道赵安羽是赵县令家的二公子,而陆安是醉仙居的少东家。 赵县令听书童赵信禀报完,嘴角微微上扬,缘分啊! 陆宴听了陆安的陈述,儿子好朋友的父亲竟然是赵县令,也是一番感概。 少时在京城就认识的一群人,到了小小的武县又都聚到一起了。 第132章 空青再次教训孔二 孔二带着六名壮汉在街上气势汹汹的找叫青儿的小娘皮,一连找了好多天。 陆东回家后问了空青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冬忍和陆东、陆南、陆北四人商议决定让空青再次出面教训孔二! 冬忍仔细观察了那六个大块头,只有一身蛮力,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空青对付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空青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顾念虚点着空青说:“点到为止!只是教训一下,可别闹出人命来!” 空青连连摆头:“小姐!杀人我可不敢的!” 冬忍说:“师妹把孔二和那几个人引到东城门外,我和几个师兄躲在树上。等你打不过时我们再出手!” 空青一翻白眼:“我怎么会打不过?我没出声,师兄们可不准出手!” 顾念右手食指轻戳空青额头:“我不去凑热闹!青儿自己注意就好了!有四个师兄陪着你胡闹就够了!” 空青一挺胸脯,下巴抬得高高的双手叉腰:“小姐就等着吧!” 第二天辰时,冬忍驾马车,带着豆腐和师弟、师妹进了城。 将马车停在醉仙居,顾七带着顾二、顾三将豆腐搬进膳房。 空青提着竹篮一个人在街上溜达,陆东不紧不慢的跟在空青身后… 陆北在街上找到一个小乞丐,在他耳边说:“放出口风,就说叫青儿的姑娘在街上出现了…” “北爷不是说青儿是自己人吗?”小乞丐面露难色。 陆北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小乞丐:“北爷吩咐你做的!快去…” 小乞丐接过铜钱,攥紧一溜烟儿跑了。很快,一个接一个的乞丐在满大街嚷嚷着:“孔二爷躲在家里别出来了!青儿女侠又要收拾你了!” 孔府采买的几个管事、小厮听到了小乞丐好心的提醒,飞快的跑回府,关上门。完了完了!二爷惹祸了! 阿狗一早被前院的小厮摇醒,吓得一激灵,当听说是青儿小娘皮出现在街上了。 阿狗兴奋了,二爷找了她那么多天,还敢现身!这次二爷找了这么多护卫,正好收拾青儿!一定要打到她跪下来认错… 阿狗去隔壁踢醒阿木,两人小声一嘀咕,阿木心有余悸,摸摸好不容恢复的脸:“要不我俩装作不知道,别告诉二爷!” 阿狗气得再踢一脚阿木:“这次有朱大豹兄弟几个,你怕什么?大不了你躲在后面!” 阿木挺了挺腰:“走吧!找二爷去!” 孔二正在做着和陶五小姐圈圈叉叉的美梦,被阿狗和阿木叫醒,一时怅然若失… 又听说青儿在街头出现了,美梦被扰也不恨了。孔二飞快的让阿狗、阿木穿上衣服,让小厮去厢房喊醒朱氏六豹,一行九人气势汹汹的往街上去了… 空青一路买了几样果子,从城东逛到城西,又回到十字路口,这逛了几个时辰了,也不见孔二! 陆东悄悄走到空青身边,“师妹慢慢往东门走,孔二马上就到了!” 空青点头示意。提着果子朝城东去了… 孔二嚣张的在大街上嚷嚷:“小娘皮别躲!快出来!” “二爷!二爷!我刚看到叫青儿的姑娘提着果子往东门去了!”小乞丐满脸讨好的伸出破碗,大声对孔二说。 阿木掏出两个大钱扔小乞丐的破碗里。 小乞丐嘻嘻笑着收回碗,隐入人群中。 孔二朝后一挥手,六个大壮豹大步朝东门追去。 空青故意走走停停,路过醉仙居时还朝陆南打个手势,冬忍和陆南、陆北立即上了马车,出了城门,下到村道,将马拴在路边的林子里。 师兄弟三个纵身一跃,坐在树上。 “快!前面那个女的就是那个小娘皮!”孔二气喘吁吁的指着空青对六豹说。 空青小跑着出了城门,嘻嘻笑着对守城门的几个兵士打招呼! 几个兵士看着孔二带着一群人追出城,心里想着那个姑娘要惨了,在城门口还可以帮着拦一拦,出了城门就没办法帮忙了。哎哟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跑到岔道口,空青不跑了。 将小篮子放在路边,空青从荷包里掏出一把彩玉,拿在手上把玩。 心里很舍不得这好看的石头,一会儿可要找回来… 空青双手叉腰,对着追上来的几人虚扬一下手,孔二和阿狗、阿木吓得下意识的捂着脸。 空青秀眉一扬,轻声呵斥:“好你个孔二!上次姑奶奶就告诉你,见你一次就打一次!今天可别怪姑奶奶我了,是你送上门来的!” 孔二放下捂脸的手,往几个豹身后躲了躲,颤声说:“大豹!就是这个小娘皮!给我打打打…打到她给爷跪下磕头为止!” 冬忍坐不住了,摘下一片树叶就想扔进孔二的嘴里,被陆南拉住了手。 陆东似笑非笑的坐在不远处看着空青,没想到师妹这么辣… 几个走一步脸上的肥肉抖三抖的豹子,边朝空青走过来,边撸袖子,呈包围之势将空青围着。 一个个凶神恶煞般向空青挥起砂锅大的拳头,空青凌空而起,跃出包围,两脚踢向两豹的后背,被踢中的两个豹子“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 空青右手一扬,两枚彩玉射向对面的两个豹子的膝盖,又是“扑通”一声,两个豹子跪倒在扑倒在地的豹子身上。 剩下的两个豹子气得向空青扑过来,空青后空翻迎着两豹子双脚一蹬,两豹子被踢飞摔个四脚朝天。 四个堆在一起的豹子拼命爬起来,其中一个对着空青伸出了腕弩… 冬忍猛的咽了一口口水,急得伸出手,陆北拉住大师兄的手腕,淡定看着空青师妹… 只见空青凝住内力对着腕弩的豹子一扬手,彩石呈破空声射过去,咔擦一声,那豹子的手骨断裂了,“哟哟哟”的嚎叫声传出来。身边的三个豹子见兄弟的手断了,不要命的从怀里掏出匕首,向空青刺来,空青跃向空中,俯冲下来向三个豹子射出三枚彩玉,“咔咔咔”三声,三个豹子抱着膝盖哀嚎… 孔二吓得撒腿就跑,跑两步就摔倒了,阿狗和阿木赶紧拽起孔二想拉着跑,面前站着四个小郎君挡住去路。 孔二惊恐的瞪大双眼,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你们不是醉仙居的吗?” 空青走过来,踢了孔二一脚:“弱鸡不是找了姑奶奶我几天吗?找着了现在想怎么样?” 孔二躲到阿狗身后:“没没想怎么样!都是误会,误会…” 阿木跪在地上给空青磕头“姑奶奶饶了我们吧,要是知道你是醉仙居的,打死我们二爷也不敢找你们了…” 阿狗也“扑通”跪下磕头:“还请几位少东家饶了我们二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以后见了青儿姑娘绕路走!” 陆东道:“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我希望这事就此翻篇,再也不要提起了!以后见了云秀才也给我恭敬些,他不是你孔二能招惹得起的!” 孔二连连点头:“几位少东家,我记住了!” 阿狗和阿木赶紧扶着孔二往城门口跑,出城时有多嚣张,进城时有多狼狈… 几个兵士疑惑的看着孔二,这是被那小姑娘收拾了? 第133章 顾夫子上线(一) 六只豹子在空青的注视下,相互搀扶起来,灰溜溜的进城了… 冬忍走到空青身边,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连声问:“师妹没受伤吧?” 空青一抬下巴,轻哼一声:“他们都是弱鸡,不是我的对手!” 陆北嘿嘿笑着:“师妹还是和我对招进步很大!我一点儿都不慌,把大师兄紧张得…” 看着冬忍不自然的表情,陆北止住话,挠挠头发:“走吧!回去吧!人也收拾了,该回去砍柴了!” 于是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回了茶香园。 已经到了准备午膳的时间,冬忍去了膳房,空青也跟着进了膳房。两个人穿上围裙,一个灶上一个灶下配合默契。 冬忍突然说:“青儿以后想找人对招,就找我吧。” 空青闻言一笑,爽快应下:“好的,冬忍哥!” 冬忍的脸红了红,没再说话。 砍了一上午的柴,顾念看着林子里被老顾码起来的一个个柴垛,柴垛的顶部用茅草盖得严严实实。 可惜林子里没有其它的发现,再整理几天,二十亩山林就能收拾完。 山林的边缘连通大山,大山更是人迹罕至。 “爹爹认识山参吗?”顾念看着砍杂树的爹爹问。 顾甲唇角勾起:“自是认识的!灵芝也认识!像我们这种小山林不会长山参。”说着指着对面的深山说,“那种深林有,不过不容易找到,要看机缘。灵芝一般都是长在枯木上,也有的长在树脚下的落叶里,颜色是红褐色的!” 陆宴放下手中的杂树,笑看着顾念道:“哪天我和你爹爹去对面的山上找找看!” 顾念也笑了,为自己的偏执。 顾甲抬头看看正当空的太阳,温声说:“回去用午膳吧!下晌再来砍。” 于是几个人一起往回走。 顾宅里,重楼、山奈和杜若已经等在膳房里,饭菜已上桌了。 重楼打好两盆水,让师父和大师姐洗手。顾念在重楼的脸颊上捏一下,微笑着问:“重楼的千字文学到哪里了?背给大师姐听听!” 重楼清清嗓子:“田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菜重芥姜。” 重楼看着顾念说:“大师姐!小师弟教会我六十四个字了!” 顾念微笑看着山奈:“山奈师弟真厉害!小师弟能释义吗?果珍李柰,菜重芥姜作何解?” 山奈站起来,颇有夫子气势的背着手,缓声说:“回大师姐,意思就是说:水果里最珍贵的是李子和柰子,蔬菜中最重要的是芥菜和生姜。” 顾念点头:“非常好!山奈师弟可认识李子和奈子?芥菜和生姜?” 山奈… 山奈诚恳的回答:“大师姐!山奈都不认识!” 顾念微笑看看山奈和重楼:“我们念书不仅要会背诵文章,还要会写出来,最重要的是我们还要走出书房,亲眼去田间地头,树上、山上认识书上的东西!足不出户只能学到书上的内容,走出门,看看大千世界就会把书上学到的和亲眼看到的融合在一起!” 山奈的眼睛亮了,对着顾念一抱拳:“谢大师姐!山奈受教了!” 顾念拉着重楼和山奈上了餐桌:“先用膳吧!” 山奈低下头暗笑:大师姐真像一个夫子! 午睡起床后,爹爹带着冬忍哥和空青接着砍柴去了。 顾念带着重楼、山奈、杜若一起出了门,来到红薯地里。 顾念扒开红薯根部的土,露出里面的几个小红薯说:“这个就是红薯,我们早上吃的粥里经常加红薯一起煮的。” 几个孩子都点头,红薯吃起来甜甜的、糯糯的。 顾念拉起一根红薯藤说:“我手上的是红薯藤,藤上的叶子可以当做蔬菜炒着吃,也可以喂兔子、喂猪、喂牛马等家畜。” 山奈也拉起一根长长的红薯藤,内心惊叹,这么不起眼的红薯藤却有这么大的作用! 顾念又指着红薯说:“红薯的产量和我们吃的土豆一样,都非常高,而且容易扦插繁殖,成活很容易。” 重楼和杜若点点头,他们家里以前也种了红薯。 顾念接着说:“红薯的吃法不仅仅是煮粥、煮饭。还可以做成红薯面条…”顾念笑容满面,红薯淀粉!她怎么能忘了呢?这可是最好的嫩肉粉! 山奈看着大师姐满脸疑惑,大师姐真的是夫子啊?而且还是大司农! 心情愉悦的顾念带着三个孩子来到黄豆地里,指着黄豆说:“这就是黄豆,给我们做豆腐吃的黄豆。黄豆不仅人可以吃,也是马啊!家畜啊最好的口粮!”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顾念接着说,“红薯和黄豆也是秋收冬藏的食物!” 山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念,大师姐懂得真多! 顾念最后带着三个孩子来到山林里,教他们认识松树、杉树、枫树和樟树。 山奈觉得今天是认识最多植物一天,心里激动万分,果然在书房里是学不到这么多知识的… 看到师父和几个师兄在砍杂树和荆棘,三个孩子不用人吩咐,就去把砍倒的树都拉到一起堆好! 顾念微笑着点头,都是好孩子! 顾念又教他们认识松球,里面的松子,又讲到松子是松鼠的最爱… 不仅是顾甲和陆宴,就连冬忍、空青和陆氏三兄弟都是一脸佩服的看着顾念。 顾念扫视一圈众人的视线,狡黠一笑:“我说一个智力题考考大家,不要说出答案哦!” 众人停下手中的柴刀,齐齐看着顾念:“快考!快考!” 顾念忍着笑说:“小明家有三个孩子,大哥叫大毛,二哥叫二毛,请问三哥叫什么?” 顾甲和陆宴伸出手指虚点顾念。 顾念还没出声,空青就嚷嚷:“小姐!我知道我知道!” 顾念微笑看着空青:“那青儿说说三哥叫什么?” “当然是三毛了!”空青得意的说! “噗嗤!”陆南没忍住笑出了声! 重楼接着补充:“就是三毛!” 顾念点点头,看着山奈:“小师弟说三哥叫什么?” 山奈一脸无语的看着重楼:“三哥叫小明!” 陆北嚷嚷:“怎么叫小明呢?明明就是三毛!” 杜若一脸懵,有三哥吗? 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笑继续砍柴!念儿这孩子,脑子转得太快了! 重楼嘴里念叨着:“小明家有三个孩子,大哥叫大毛,二哥叫二毛,三哥…” 重楼跑到弯腰收拾杂树的顾念身前:“大师姐,三哥就是小明吗?” 顾念微笑着摸摸重楼的冲天炮:“重楼真聪明!” 空青撇撇嘴,小姐真坏!明明应当叫三毛的,偏偏叫小明… 第134章 顾夫子上线(二) 重楼牵着顾念的衣袖轻轻甩了甩,一脸希翼的看着顾念:“大师姐,你再考我们!这次我要回答对!” 空青眉梢一动,跟着重楼说:“小姐,你再问!” 顾念微微一笑,温声说:“东村和西村中间有一座十米的桥,因为两个村里的人不和睦,西村的人派了一个大力士守在桥的中间,阻止行人通过。大力士每天守在离两个村都是五米的桥中央睡觉,每次有人过桥走到桥中间时就会醒来,大力士立即让走到桥中间的行人往回走,不准过桥了!现在你有了急事必须过桥,该怎么走过去呢?不可以用轻功!必须走过去!” 顾念最后的一句话让想开口抢答的空青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顾念继续收拾砍倒的杂树和荆棘。荆棘上有刺,只能用柴刀小心的拢到一起,拿茅草扭的绳子捆成一捆,拖到一边,堆在一起。 顾甲走到女儿身边,凑到耳旁悄声说:“是不是走到桥中间迅速转身,装作朝相反的方向走?” 顾念一脸敬佩的看着爹爹:“爹爹真聪明!”内心暗笑,爹爹也很可爱啊!对这种小孩子的动脑筋的问题也用心参与! 山奈也走到顾念身边,两人一阵嘀嘀咕咕,顾念拍拍山奈的小肩膀:“小师弟真厉害!” 山奈露出微笑,把师父砍倒的杂树拖到一起。 重楼时而皱眉,时而挠头,向前走几步,又向后走几步… 陆南走到顾念身边,又是小声的嘀嘀咕咕,顾念对着陆南点头:“陆南师兄好机智!” 陆南走到冥思苦想的陆北身前,一拍他的肩膀,挑眉一笑,拿着柴刀一根一根的砍着杂树。 冬忍对着顾念咧嘴一笑:“师妹!是不是走到桥中间赶快转身,然后大力士就让他走过去了?” 顾念微笑着点头! 空青惊喜的跑到冬忍身前:“冬忍哥,你是怎么想到的?你怎么这么聪明!” 冬忍瞥一眼空青,内心腹诽,还不是看你一个小姑娘抓耳挠腮的太失礼了… 重楼和陆北拍拍自己的额头,暗自懊恼,我怎么这么笨呢… 顾念看看几个师兄,又看看几个师弟。暗下决心,我们顾、陆两家不走科举路线,走儒商路线! 都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为帝王效力有什么好处?就我顾、陆两家而言就是惨痛的教训!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就在这小小武县偏安一隅吧! 从这天起,顾念利用砍柴的空闲时间,教师兄、师弟们学习阿拉伯数字,学习简单的加、减、乘、除,学习混合运算,以及九九乘法表。 大庆没有数字,全是繁体字的壹贰叁肆… 顾念在书肆看到的《九章算术》都是繁体文字表述运算过程。当然大庆的科考算经只是象征性的出一道题,而且占分比低。 顾念没有教心算,而是列竖式计算。经商只需算清楚账目,用顾氏独有的阿拉伯数字计算,不向外面教授,当做两家经商记账的独有传承。 陆宴一到顾念的教学时间,就把陆沫抱来和师兄弟们一起学,这新奇的算术完全碾压了他们小时候在国子监的夫子教学方法。 杜若和陆沫的演算工具就是彩玉,每天一堆彩玉,一颗一颗的数,十以内加减法无趣也变得有趣了。 顾念有时也会出几道鸡兔同笼问题,让众人解答:问题一,有鸡、兔共二十只,足四十四只,问有鸡兔各几只? 问题二:龟鹤共有一百个头,三百五十只足。问有龟、鹤各多少只? 问题三:鸡、兔同笼,鸡比兔多二十六只,足数共二百七十四只,问鸡、兔各几只? …… 这有趣的问题,瞬间让每个人注意力集中,绞尽脑汁地想… 师兄、师弟、师妹们能动脑筋思考问题,这是顾念最喜闻乐见的。 休沐回家的陆安立即显露出学霸的潜质,把错过的课程补下后,就加入解题的环节… 顾念又玩起了老梗: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三只… 然后重楼每天问山奈几只青蛙几张嘴,几只眼睛几条腿? 看着一本正经回答的山奈,顾念掩嘴偷笑,山奈师弟已经被自己带偏了!几个月前那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儿,慢慢恢复成了孩童的模样。 曾经呼奴唤婢的皇子龙孙,也知道帮着给菜地浇水,收拾柴火,给兔子喂草了… 顾念很得意,就没有教不好的学生… 顾念教杜若和陆沫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 陆沫边唱边焦急的问:“顾姐姐!顾姐姐!尾巴去哪里了?还有一只耳朵呢?” 杜若肯定的对陆沫说:“肯定是被另一只老虎吃掉了!”然后问顾念,“对不对?大师姐!” 顾念笑眯眯地说:“杜若说对对!” 然后两个女娃娃拍着手唱:“两只老虎…” 顾甲和陆宴商量过,陆安考取秀才功名后就停考,不上不下正好。 顾甲对于未来女婿的科考之路,只建议到举人为止,不做官,女婿有意向可以办学堂,无偿教自己家和柳树村的孩子。 大庆的举人功名,田地可以免赋税三百亩。大庆的田税十税一,不算重。 就算没有举人身份,家中的赋税也是不愁的。 茶香园里每天都传出欢快的笑声。 数字都会写了,简单的算术会算了,有趣的儿歌都学会了几首… 山林清理完了,过冬的柴火准备充足了,顾宅里的兔笼也装满了兔子… 亲手种的葱和蒜都上桌了,胡瓜在枝架上挂满了,长豆角也是迎来了大丰收… 顾念腌了几缸酸胡瓜和酸豆角。除了自给自足,多余的胡瓜和长豆角都送去了醉仙居。同时醉仙居推出两款新菜:酸豆角炒肉沫和酸豆角炖豆腐,而酸胡瓜作为配送的小菜。新菜一上桌,县城里立即跟风做起了这两道菜。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顾念终于过上了田园生活。用烂树叶做底肥重新栽下的兰草长势喜人,顾念从潮湿的林子里铲来苔藓,在兰园里铺上一层。虽然只有八株兰草,以后总会越来越多的。 时间慢吞吞的来到了八月底,顾念每天顺着山边的小路,田野边走走,看看田里的稻谷。沉甸甸的稻穗垂下头,正慢慢的由青绿变黄… 顾念看到黄里正,组织柳树村的人把田埂挖开一道缺口。田里的水现在不需要太深了,慢慢放水,再过半个月粮食就可以收割了。 第135章 周丙华来访(一) 这天早上陆北刚到醉仙居,等候在院门口的顾七和顾二、顾五就从车厢里搬走豆腐。 陆北拴好马,就见四个穿戴不俗的人向自己走来。领头的那个人四十多岁,精明都挂在脸上了,高高瘦瘦的,一身枣红色福纹锦缎,上位者气息浓厚。 旁边的年轻人年纪看着和师父差不多,沉稳干练,湖蓝色锦缎,腰上的玉佩一面雕着“周”字。 后边跟着的两人是管家和小厮装扮。 领头的男人向陆北抱拳:“请问阁下可是醉仙居的少东家?” 陆北抱拳回礼:“不敢!请问客人是来用膳的吗?我们醉仙居的午膳午时才开始!” 领头的男人哈哈大笑对陆北道:“在下宝县周丙华,特来感谢顾老板救了犬子周朗一命!” 陆北恭敬行礼:“师伯在乡下的宅子里,并未进城!当日救贵府公子也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谢!周老板客气了!要不周老板在醉仙居坐下饮茶,小子回去禀报师伯和师父。周老板意下如何?” 周丙华对陆北拱拱手:“有劳少东家了!” 陆北对周丙华四人做出请的手势,将他们迎进了醉仙居的大堂。 陆大提来铜壶,给客人泡了竹叶茶。 陆北对周丙华一抱拳:“周老板稍等一会,小子现在就回家一趟!” 周丙华拱手:“少东家有劳了!” 陆北大步出了醉仙居,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向东城门而去! 大堂里,周丙华的长子周川瀚好奇的闻闻竹杯里的茶,凛冽的竹香,竟然有人把竹叶制成茶!果然传闻中的醉仙居酒楼就是不一样! 周丙华打量大堂,和自己家的悦来楼布局差不多,突然,周丙华盯着那张匾额,行书书写的“美味佳肴”四个字。 周丙华快步走到匾额前,等看清郑王爷的金印时惊愕失色。 周丙华拉着长子周川瀚恭敬的对着匾额行了揖礼,内心波涛汹涌,一个小小的酒楼竟然得了王爷的青睐!了不得啊顾东家! 陆北一路打马狂奔,回到茶香园,卸下车厢。 几个飞跃来到菜园,陆北对陆宴抱拳:“师父!醉仙居来了宝县的周丙华老板,等着拜会师伯和师父!” “周丙华是何许人也?”陆宴不解的问。 “周丙华就是我们在理县救的那个坠马秀才周朗的爹!”陆北回答。 陆宴了然。放下手中的长豆角,陆宴在水渠里洗了手,吩咐陆北:“去禀告师伯,然后一起去醉仙居!” 陆北抱拳应了一声“是”,大步走向大门,然后进了顾宅。 顾甲正和顾念商议去商东县的事,听到陆北的禀报,站起身,大步向马厩走去。 顾念感叹古人的礼节,当时周朗反复道谢过了,今天还专门上门来谢,真是太客气了! 顾甲和陆宴、陆北出了茶香园,三匹马向着县城而行。 看着从官道到柳树村的这段路,不过三里路,坑坑洼洼,道路虽宽敞,如果下雨,马车难行。 顾甲边打量着路两边,都是稻田,这片稻田属于下一个村的中等田。 顾甲和陆宴道:“陆弟,这段通往茶香园的路,虽然不属于我们茶香园,但我们每天都得走。往醉仙居送菜送粮,天气不好行路不便,为兄想把这段路修成石板路。陆弟意下如何?” 陆宴前后打量,三里的路程,青石板加上修路的费用不会超过百两,以后茶园成了规模,县令大人也会来观看,王爷也可能前来,何况自己两家人一直住在茶香园,每天儿徒几个轮值也得往返,修路实在应当,而且区区百两不在话下。 陆宴冲顾甲点头:“兄长的提议极好,弟弟明日找黄里正商谈一下,修路的工费还是每天三十个大钱,同修宅子一样!” 陆北听了也很开心,每次赶马车时晃晃荡荡,如果下雨更难走了! 三人上了官道,路好,十里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进了东城门。 陆北在醉仙居停车场拴好三匹马,往水槽里添了水,食槽里加满泡软的黄豆和谷子,就进了大堂。 顾甲和陆宴与周丙华父子相互见了礼,周管家和马夫坐在另一桌。 周丙华打量顾甲和陆宴几眼,深感佩服,虽然两人经营着一间小小酒楼,但生意也是风生水起,还能得王爷的庇护。 账房郑先生和叶掌柜此时也来上工了,看到两位东家在陪客人,也过来与周氏父子见了礼。 郑先生从收银台的柜子里取出茶叶罐,重新给众人泡上一杯茶。 周丙华漫不经心的扫视一眼茶杯,看到杯子里的茶汤颜色和蜷缩的茶叶,惊喜的说:“顾老板和陆老板在何处购得这般佳品茶叶?” 顾甲温声道:“酒楼开业时,随州的朋友送来的!” 周丙华微微一笑,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这个朋友可是周某攀附不起的。 周川瀚起身对顾甲和陆宴深揖一礼道:“家中五弟周朗上次赶路遇险,多谢两位老板侠义心肠,救了家弟一命。今日小子和家父前来感谢两位老板对小弟的救命之恩,谢礼还在清风轩客栈。小弟本应同来,只是学业不能耽误,请二位恩人见谅!” 顾甲抬手轻压手掌,示意周川瀚坐下。 顾甲询问周丙华:“不知尊夫人身体可恢复?” 周丙华冲顾甲颔首:“多谢恩人,内子前些日子好转了。在下才带长子前来感谢两位恩人!” 陆宴道:“周老板若不嫌弃,陆某就称呼周老板为周兄了,这恩人二字可受不起!” 周丙华可真是求之不得,连连颔首:“周某托大就称呼顾贤弟和陆贤弟了!” 顾甲和陆宴也称呼周丙华为“周兄!” 顾甲开口道:“周兄远来是客,午膳就在酒楼将就一下,下晌且去愚弟家中认认门。” 周丙华点头:“贤弟安排甚好!愚兄听贤弟的!” 顾甲和陆宴同周丙华交谈中才得知,周丙华居然是宝县首富! 顾甲和陆宴内心惊叹不已,武县有陶、胡、孔、贺四大家垄断整个武县。而宝县则是周家一家独大。 周丙华一妻三妾,正妻生下长子周川瀚,次子周川智,第五子周朗。三个妾室也生了三个儿子。 陆宴暗自心惊,有六个儿子,真是子嗣繁盛啊! 第136章 周丙华来访(二) 周丙华可以说是宝县的传奇人物! 周父不过是山野郎中,靠采草药和帮附近几个村的农人看病维持生计。在周丙华十岁考上童生后,周父就倾力支持小儿子念书,前两次院试落榜后,周父鼓励儿子再考一次,落榜再另谋出路。 周丙华的第三次院试顺利上榜,十九岁成了一名秀才,按理可以继续念书,更进一步都有可能! 可周丙华看到年迈的父母,辛劳的兄长和嫂子,举全家之力帮助自己念书,侄儿到了入学堂的年纪却没银子进学堂。 周丙华果断放弃了科举之路,弃文从商。 周丙华的大哥会酿酒,周丙华就试着把父亲的几种滋补草药熬制出来加入酒中。售卖药酒很成功,周丙华赚到了第一笔银子。周氏药酒慢慢名气大了! 然后周丙华帮父亲在宝县开了“四诊堂”的药铺,收购草药,买了药童,招募大夫。“四诊堂”现在是武县最大的药堂。 很快的,“周记”的绸缎庄、布庄、陶瓷、客栈、糕点铺、胭脂水粉铺、酒楼遍布整个宝县。 宝县的周丙华不仅是宝县响当当的人物,在整个宿州的商贾中都是名人! 只是顾甲和陆宴初次来宿州并不知晓这位名人,在周朗告知父亲自己被顾甲一群人所救,却不上门讨赏时,周丙华大为震撼! 这二十多年来只要与周家沾亲带故的亲邻,都千方百计的来周家打秋风,周夫人华氏都能赠些布匹银两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而这施恩不图报的顾甲和陆宴等人让周丙华产生了结交之心! 而且自己的儿子提起顾甲的女儿时那期期艾艾的神情,更令周丙华感兴趣!自己的第六个儿子都定亲了,而最像自己的第五子却始终不愿意相看女子,以耽误学业为由拒绝!没想到这萍水相逢的顾家小女就令儿子松了口… 周丙华看到顾甲和陆宴后,更加坚定了两家结姻亲的想法! 顾甲、陆宴、周丙华三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都是坦诚相对,举止优雅相谈得体,相约明年可以去宝县相聚或来武县相见! 当顾七带着一众伙计上满两桌菜,周氏父子更是内心不平静,色香味俱全,难怪王爷会送来“美味佳肴”的匾额! 凉拌笋丝、香菇红枣炖鸡、香煎豆腐、麻辣牛肉、回锅肉、鱼头豆腐汤、甲鱼汤、干锅五花肉、一盘煎饺,一盘羊肉小笼包。 饶是自己有四家酒楼的周氏父子,都没吃到如此鲜香可口的美食! 美食入肚,却也只能掩下好奇的心思,这是两位贤弟唯一的产业,周丙华再想买配方也得打消念头! 君子不夺人所好! 膳后,顾甲和陆宴带着周丙华父子及管家、马夫驾着马车去了茶香园。 陆宴带着客人坐在大厅里。 花儿、草儿上来奉上茶水,垂首侍立一旁。 周家四人见了这气派的大院子,哪里坐得住,周丙华也不顾失礼,提出走走看看院子。 陆宴起身带着周丙华四人在院子里慢逛起来,陆东和陆南也出来见了礼。 看到沟渠里欢快慢游的鱼群,周川瀚掩藏不住欣喜,不住的感叹:“妙啊!妙啊!”再细看沟底的彩石又不住点头! 周丙华在南方几大府也见过不少新颖的宅子,唯独陆宴家的宅子别具一格,简单大气,主次分明,马厩和兔笼掩在侧院。 周丙华犹豫再三,还是拱手对顾甲和陆宴道:“不是愚兄见猎心喜!实在是愚兄喜欢这宅子!二位贤弟也知道,愚兄有六个不成器的儿子,长子川瀚需得和愚兄同住!其他五子到时都要分家单过。愚兄想向贤弟购买宅子图纸,回去宝县也建五间宅子,一个儿子一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样几个孩子也没有话说了!” 林氏在主屋听到院子里客人的恳求,掩嘴乐开了花。念儿设计的房子自己也喜欢得紧啊!哎呀!这客人也是财大气粗,一下子要建五间大宅子!了不得啊! 陆宴看看顾甲,顾甲沉思一下,对周丙华抱拳道:“周兄稍等片刻,我回隔壁宅子把图纸画给周兄!” 周川瀚对顾甲深揖一礼:“顾世叔有劳了!” 顾甲托起周川瀚的手,点点头,回了顾宅。 顾念正在女子厕所旁边翻了两垄地,准备育茶籽了。听到爹爹的呼唤声,顾念放下锄头,洗干净双手,回了正房。 爹爹正在他的书房里硏墨,书桌上铺着丝絮纸。“念儿快来,把宅子图纸重新画一张!周世伯恳求宅子图纸,为父不忍拒绝,他们父子是光明磊落之人。图纸旁标注的字爹爹来写,念儿只管画图!” 顾念也知道,无论自己是用篆书、隶书、行书还是草书书写都掩盖不了女子的字体。爹爹心细如发啊! 于是顾念专心画图,顾甲硏墨。顾念把练功场上的凉亭加上,兰园里的排水沟加上。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顾念起身,顾甲坐在圈椅上,蘸墨用楷书标注好各处的尺寸。 顾念见爹爹的字,线条清晰,结构稳定。充满力量,充满韵律,给人规范庄重的感觉!好字!顾念惊叹! “没事了!”顾甲拿着丝絮纸,对顾念微笑着说。 顾念点头,接着去翻土。 顾甲到陆宅,把图纸双手递给周丙华。 周丙华如获至宝,双手接过,感谢顾甲:“愚兄今天着相了,请二位贤弟把宅子图纸开出价来。另外愚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有事和顾弟相商!” 顾甲一挥手,陆氏三兄弟和周氏管家、马夫退出大厅,陆东把人引到了凉亭里。 周丙华起身对顾甲抱拳道:“愚兄就不赘言了!我儿周朗对顾弟家中的千金一见倾心,愚兄今日冒昧了,想和顾弟结儿女亲家。不知顾弟可看得上愚兄家中的朗儿?” 顾甲对周丙华抱拳道:“愚弟谢周兄美意,只是家中小女已有婚约了!” 周丙华大失所望:“令爱已有婚约了?” 陆宴抱拳道:“周兄,侄女确实有婚约了!” 周丙华重重叹了口气,我儿苦矣… 顾甲道:“儿女姻缘,早已注定。周朗贤侄年纪轻轻已是秀才公,他日更施凌云志,莫愁贤侄无良配!” 顾甲又道:“宅子图纸愚弟赠送周兄,周兄带来的厚礼,我们兄弟二人就厚颜收下了!” 周丙华抱拳告辞,朗声一笑道:“愚兄领了二位贤弟的情!明日一早返回宝县,还请二位贤弟有空去宝县,愚兄甚是盼望!” 顾甲和陆宴起身相送,陆东随行,陪同周氏四人回城,晚膳还是在醉仙居款待,明日一早在醉仙居用了早膳再返程。 第137章 茶籽育苗 顾甲和陆宴目送周氏的两辆马车出了茶香园的门楼,才折返陆宅。 两人看着左侧大厅里桌上堆满的礼品相视一笑,盛情难却啊! 丝绸六匹,这可是贡品啊! 锦缎六匹,细棉布十二匹,粗棉布十二匹。 清酒十坛,白酒十坛,都是五斤一坛。 胭脂水粉三匣,一匣里八个小瓷瓶。 青花瓷梅瓶一对,海棠樽一对。 晒制的茶叶两罐。 小红匣子两个,一个装了一支山参,另一个装的是两朵灵芝。 粉色的小香囊五个,每个里面有五个银花生,两个金花生。 墨绿色的小香囊九个,里面也是五个银花生,两个金花生。 最后的两个木匣里是银锭,一匣一百两。 陆南听从师父吩咐,把两宅的师兄、师弟、师妹们叫到一起,除了陆东去了醉仙居陪客,都到齐了。 顾念牵着杜若过来陆宅,看到满桌的礼品,财迷的眼神里冒着星星。 顾甲先一人发了一个香囊,女子的粉色,男子的墨绿色。 陆东的陆宴收起来了。 布匹一家一半,银子一家一匣子。酒也是均分。 人参林氏拿了,灵芝就是顾家的了。 林氏选了梅瓶,海棠樽又是顾家的了。胭脂顾念只拿了一盒,只因空青喜欢,顾念还没用过大庆的胭脂水粉。 茶叶一家一罐,留着招待客人,自己喝就有些嫌弃。 抱着一堆东西回了顾宅,顾甲才记起郑王爷打赏的一车礼品还锁在库房里。 于是,两家又齐聚顾宅分配礼品。顾甲回书房找出礼单,王府打赏的礼品是按身份打赏的。 林氏的是两匹锦缎,两匹绸缎。一套黄金头面。倒是和吴王爷打赏的差不多。 顾念和陆沫的一样,绸缎四匹,锦缎两匹。团扇两把,胭脂水粉一盒。金瓜子一盒,银瓜子一盒。这小巧的瓜子,顾念爱不释手! 空青和杜若的是两匹细棉布,一个香囊。香囊里是两个五两银锭,两个金花生。 陆安的是一套文房四宝,一个玉佩和一个香囊、两把折扇。 师兄弟们的都是一个香囊,里面有两个五两银锭,两个金花生。还有一对精铁打造的护腕。师兄弟们对银子都不感兴趣,每个月每个人都有五两的月例银子。吃穿不愁,银子没地方花,所以这精致的护腕每个人都爱不释手… 还有两个匣子顾甲没打开,直接给了陆宴一匣。 顾念笑眯眯地想,反正不是银子就是金子,这些土豪打赏出来的绝对高大上。 顾念和空青把蜜蜡和茶叶也抱出来分了,像当初分配的一样,除了重楼、山奈和杜若,都有分! 空青和冬忍把茶叶都给了义父,空青喜欢喝蜜蜡水,冬忍对茶叶没要求,竹叶茶也好,周家送来的晒制茶都行。 东西都分完了,各自搬回自己的房间。 杜若把银锭和金花生都给了重楼,两个小家伙看着一堆银子、金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数清楚银子后,都被自己的富有给惊住了,他们在鲁家村时,从没见过哪一家有这么多银子呢!重楼把银子都放进立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上了小锁,钥匙给了杜若一把… 一布袋茶籽被顾念倒进簸箕里,颗颗饱满,顾念和空青蹲在一起仔细挑选出有虫眼的,残缺的。 顾念把完好的茶籽倒进大木盆里,空青提两桶清水倒进木盆里。 这一步是浸种处理,清水浸泡茶籽一个星期左右,每天换水一次,减短发芽时间。 两垄土刚才已经翻好了,土坷垃也敲碎了。 老顾挑了几担发酵好的马粪铺在地垄上,等茶籽浸够一个星期就可以种下了。 茶籽上需要铺一层沙土,更方便种芽破土。现在是时候去河里挑沙回来了。 顾甲、冬忍、老顾一人挑一担竹筐走在前面,顾念和空青一人拿一个小铲走在后面。 出门往左走,路过红薯地,路过黄豆地,顺着山林边的小路,往河边去。 顾念想把这条路修宽修固修平整,路面铺上粗沙,方便行走,路右边就是自己家的良田,而且路修好了,去河边散步也方便。 只是马上要去商东县移栽茶树了,所以修路的事就等回来后安排了。 从小路走到河边也有四里多的路程,河堤很宽,也很高。河堤上是密密的两排大柳树。九月份的天气了,柳叶有些泛黄了。 这条河蜿蜒在山脚,河床很宽。虽然一直没下雨,河水还没断流,两边的河床露出了沙石,中间的河水汩汩流淌着。 下游还能看到柳树村的大娘、婶子在河里洗菜、洗衣服的身影,也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说笑声。 冬忍走到河水边,查看水草里有没有虾蟆,水里有没有鱼… 老顾把河滩上的石头挑到一边,把沙土拢到一起,筐口倾斜,把沙往筐里扒拉。 顾念和空青也用小铲把沙子往筐里铲,两垄地,三担沙土足够了。 等沙子装满,冬忍提着一串鱼回来了,水草编的绳子,串着鱼嘴,一斤左右一条,有河鱼和野生鲫鱼。 家里水渠里的鱼也是几个师兄来河里抓的,鲫鱼到了明年三、四月就能繁殖出来。 顾念喜欢喝鲫鱼汤,喝不腻的那种。 冬忍看着河上游,开心的说:“估计上游有虾蟆,明天再来捞。” 这是空青不愿意听的话题,是好玩的事儿,但她不能参加。 挑着沙子往回走。初秋的风吹在脸上,路边的稻田,一天比一天变黄了。 柳树村的佃户笑容灿烂起来了,丰收意味着今年的日子好过了。每家三亩佃田,看今年的情景,最低也有一千斤粮食的收成了,卖掉好粮,换回粗粮维持一家人的口粮,还能攒下二、三两银子。 每年到了丰收的季节,村里总能闻到肉味… 回到宅子里,三担沙子倒在墙角堆着。 顾念挑出粗砂,倒进水渠里。 晚膳后,顾念从自己的库房里,挑出一匹白色的细棉布,一匹白色绸缎。裁了两身广袖长衫。 这是给男朋友做的衣服,顾念偷笑了。没爹没妈的孩子,太可怜了。作为女朋友可不得给他做两套衣服,上次看云昭的黑色细棉布的长衫都有几个小窟窿了。 顾念从绣线里挑出两匝白色的线,穿好针后,多燃了两支蜡烛。坐在软榻上,纤手翻飞,细密的针脚,在顾念的手下行出一条整齐的线路…… 第138章 柳树村又沸腾了 用过早膳后,冬忍赶着马车,拉着豆腐和胡瓜去了醉仙居,今天冬忍轮值。 顾念和空青在菜地里拔草,然后把长豆角摘下来,满满两竹篮。留了午膳和晚膳的量,剩下的挑出有虫子的,焯水后,放在竹匾里摊开晒成干豆角。 干豆角炖排骨可香了,干豆角炒腊肉,干豆角炒鸡蛋也不错。有了干豆角,又多了几种菜,甚好。 空青回了自己的房间做鞋子,除了自己的鞋子,还有几个师弟和杜若的。冬忍哥去了醉仙居,一会儿还要做午膳。 顾念回房间做男朋友的衣服,争取在去并州前把衣服做好。 青萝现在和顾六妹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两个人每天一起去割兔草。顾念吩咐她俩,后面地里的红薯藤可以选择一些割下来,每一株留一半,晒干,准备兔子冬天的口粮。切碎晒干还可以做马的饲料。 顾六妹很感激东家把她们夫妻买来,不用和顾七骨肉分离,从没挨骂挨打,吃的精米白面,住的青砖瓦房。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青萝在顾六妹的教导下,胆怯懦弱好了许多,两人戴着小姐做的粗布手套割草,笑得一脸的幸福。 陆宴和陆南、陆北一起把菜地打理好,陆宴带着陆北去了柳树村。 陆北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四块豆腐和一只杀好的山鸡。陆北感觉好多天没见到那个走一步停三步的村姑了,陆北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师父。 陆北眼珠子转了一圈,小声说:“师父,这个柳树村里有一个奇怪的女子,走路走走停停,随时要摔倒的样子,师父可别被她讹上了!” 陆宴没好气的瞥一眼陆北:“你们兄弟三个都小心一点,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自己能相中的就随你们的心意,相中不了的,你们师娘会帮你们安排!搅家精的女子只会给你们惹麻烦,可要小心些!勾栏院舍不要进,想娶那里的女子就逐出师门!” 陆北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师父,我不会去的!我还小呢!冬忍大师兄都没成亲呢!” 陆宴微笑着说:“你知分寸就好!” 说话间,师徒二人来到了黄里正的院门外。陆北上前叩门。 “来了!来了!”院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以及黄里正的说话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黄里正见门外是陆东家,咧开嘴笑:“东家来了!快请进!” 陆宴对黄里正抱拳:“里正叔!又来打扰了!” 陆北抱拳行礼:“小子陆北见过里正爷!” 黄里正“呵呵”直乐:“稀客,稀客!快进来!” 进了正堂,落了座,胡氏赶紧倒了两碗白开水。 陆北递上竹篮,“里正奶,这是带给你们的一点吃食!” 胡氏眉开眼笑的接过去:“哎哟!少东家客气了!又破费了!” 陆北嘻嘻笑着又坐下了。 陆宴对黄里正道:“里正叔!今天找你是想修路,还请里正叔在村里找些青壮工,我和兄长想把从村口到官道处的路都修成青石板路,费用我出,帮工还是找我们柳树村的,我们两家的宅子多亏村里人出了力!还是找自己人放心!工钱还是像建宅子时一样!路修好了一起结算。” 黄里正一听,开心得点头:“陆东家放心!我们村里的人都朴实,只是秋收快了,不知道东家想什么时候开始修路?” 陆宴道:“三里路,村里五十名青壮工,几天就能修好吧?我一会儿就去石器场买青石板,下晌开始送青石板,明天就可以开始修路。要求和我们茶香园的青石板路一样。” 黄里正颔首:“东家放心!那条路也是我们修好的,老汉我保证修好!这是造福我们柳树村,却让东家掏银子,老汉有愧啊!” 陆宴出言安慰:“里正叔不用愧疚,柳树村靠佃田为生,日子不富裕。这条路我们两家走得也多,修路也是为了我们自己!里正叔,我们就告辞了,里正叔也得安排下去!” 陆宴和陆北起身对黄里正抱拳告辞,胡氏把小篮子提出来还给陆北,篮子里放着几个红薯做的窝窝头。 陆北一叠声对胡氏道谢。 师徒二人回了茶香园,牵出马,往城北外的石器场去了。 柳树村的钟再次敲响了… 这几个月钟响三次了,一次是召集村人做工,家家户户都赚了一大笔银子,今年的日子好过了不少。第二次钟响是云秀才的娘亲走了。这第三次又是什么事? 家家户户都开了院门,大大小小的村人向大柳树下走去。 云昭也放下书,揉揉眼睛,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向院门走去。 拉开门栓,打开院门,出了院子,云昭将门拉上上了锁。 走到村尾,全村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云昭站在人群最外面。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不影响俊朗的身形,只是略显单薄了些。 黄里正看到云昭到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黄里正伸出双手朝下压了压,高矮胖瘦的身影立即鸦雀无声,一个个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石头上的黄里正。 黄里正大声说道:“今天又是大喜事!咱们的东家掏银子修从我们村口到官道的路!修青石板路!秋收在即,赶在秋收之前修完。工钱还是三十个大钱一天,膳食自行解决,只要青壮年人。愿意去的还是找秀才公报名!注意不要扰了秀才公的清净。” 话音刚落,村人大声叫好,有个阿奶激动的说:“咱们东家真是好人啊!这修路得花多少银子啊!” 不少人附和阿奶的话! 青壮年人则围着云昭,云昭带着他们往家里走,登记名录得硏墨。 进了院子,黄里正的长子黄定文进了膳房搬出一张小桌子,小凳子,云昭拿出笔墨纸砚,在麻纸上写下一串名字,登记好的出了院门就咧开嘴笑了,没登记好的汉子安静的排着队。 不少得了云升好处的村人还进了堂屋,燃了一炷香拜了三拜后才出了院子。 这一次名录上有六十七人。 登记好后,黄定文把小桌子小凳子送回膳房,拿着名录出了院子,关照云昭关上院门后才回家去了。 这一晚,柳树村家家户户都是欢笑声,新东家真是财大气粗!整整三里路啊!自己掏银子修路,方便了整个柳树村人!虽然只需要几天路就修好了,可一天三十个大钱呢!就是修七天路,也有…掰手指算了半天,天爷呀!竟然有二百一十个大钱!过年的钱这不是就有了吗? 对东家的身份,柳树村人又多了一份好奇。 下晌,石器场地骡车开始送青石板来了,五十个大钱一块的青石板啊!柳树村的人沸腾了,他们的村道竟然是青石板路,说出去谁信啊?咱们柳树村的村道竟然是青石板路… 第139章 准备去并州了 一大早,黄里正就组织着村人开始清理路基了。坑坑洼洼的路面先填平,大石头都搬走了,小石头就埋进土里。 不少村人推着独轮车去河里运来粗砂,青石板路的两边铺上砂石也加宽了路面,赶牛车通过时也完全可以通行。 虽然柳树村现在没有牛,但是以后总会有的。 顾念站在顾宅门口,看着热火朝天的修路画面,要想富,可不得先修路吗? 到了明年春天,如果有卖桃树苗的,沿着村路两边种上两排桃树,那就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了。 顾念暗自记下了。 回到膳房,顾念准备去并州路上的吃食,因为不知道通州、并州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轻装简行,初秋时节,不冷不热,争取挖出茶树,放进空间里就赶快回来。 冬忍反复念叨着要和顾念一起去。 顾念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并州,请村人挖出树就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方便行事。 爹爹第一个不同意,女儿去哪里,他就要去哪里!不容顾念反驳… 顾念能反驳吗?反驳是无效的。 空青抱着顾念哭,她要跟着小姐一起,没见到小姐,空青心里慌乱。 顾甲马上出声:“青儿不去!师弟师妹们年幼,你得看着家!” 空青不敢出声了,使劲给小姐使眼色,眼睛都抽筋了,小姐也无动于衷,空青好伤心,小姐竟然这么狠心… 冬忍一定要跟着一起去,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小姐,小姐不在家,他保护谁? 顾念把锅甩给爹爹:“冬忍哥!你去不去不是我决定的,爹爹答应了,我就答应!” 冬忍立即和顾甲说:“义父,我要陪你和义妹一起去并州!” 顾甲道:“忍儿在家里守着,还有酒楼也要你去操心!” 冬忍说:“义父!我记得您带我回顾宅时就说过,保护小姐,做小姐的管家和护卫是我的职责!” 顾甲… “好吧!忍儿一起去!”顾甲记起了当时的场景。 冬忍松了一口气,他去找了陆东,他不在家时,让陆东每晚住在顾宅的客房里,守护着顾宅的安全! 陆东也想随着一起去,但他知道师伯是不会同意的,于是拍着胸脯保证,让冬忍师兄放心! 冬忍准备三匹马的饲料,浸泡软的黄豆、麦子、谷子和剁碎的麦秆、红薯藤、盐混合一起,几百斤装进了几个大竹筐里。 三个人的吃食,冬忍和顾念准备了一百二十个白面馒头,一百二十个牛肉饼,煎好的饺子,蒸熟的包子几个竹篮,煮熟的鸡蛋十斤,鸡汤五罐,羊肉汤五罐,鱼汤五罐。一人背一个包袱装两套换洗衣服。 三个吊床,三个人的棉被都放进了空间。一套泥炉瓦罐,一袋木炭。 考虑到并州的干旱,顾念把两个大水缸和一个大木桶装满了水,一人三个水囊都准备好了。 剑出发时都背着,三把铁铲、三把锄头、镐头顾念放进了空间。爹爹的大弓和箭也带着了,腕弩也得带着。准备好了二十两银子的铜钱,一百个一串,杜若串了一天。 冬忍按顾念的吩咐从粮店买回来二百斤陈米(就是碎米,颜色偏黄),分别装进二十个布袋里。如果请村人挖茶树不要钱,可以给米当工钱。 所有准备好的东西,在爹爹和冬忍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顾甲现在习以为常了,冬忍只是想着小姐背着这么多东西真的不累吗… 终于在浸泡茶籽的第六天,空青给茶籽换水浸泡时,惊喜的喊:“小姐!你快来看!” 顾念看空青手上的茶籽,很多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隐隐看出绿色的芽。 “不用泡了,可以埋进土里了!”顾念说,然后沥干茶籽里的水分,端着木盆来到地垄上,浸泡好的茶籽一颗颗铺在下了底肥的地垄上,再把沙子盖在茶籽上,最上面盖了一层茅草。 顾甲和陆宴看着顾念播种,暗自记在心里。 “青儿记得每天浇一点水,只要浇湿沙子就行了!”顾念叮嘱空青。 空青郑重承诺:“小姐放心吧!” 一百多棵茶苗没分开,暂时都种在一起,等挖了红薯后,再栽下去。 也可以等大茶树移栽的时候一起栽。 茶籽种子育苗后,顾念才彻底放下这件大事。 所有的事情都按计划进行着,只要这次从并州挖回大茶树,顾念又可以躺平了。 顾念把做好的两套白色广袖长衫和一个石青色的香囊、两个艾草香包一起包进一个棉布包袱里。 晚膳后,等冬忍收拾好膳房,顾念把包袱悄悄交给冬忍,压低声音道:“冬忍哥把包袱送给云秀才!” 哎哟,脸颊有些发热是怎么回事? 冬忍牵起嘴角微微上扬,接过包袱,抱在怀里。出了膳房,走到院墙处,一个飞跃,消失在夜色中… 顾念的心“砰砰”跳着,赶快回了自己的房间。 冬忍在夜色中跃过树梢,越过门楼,在空中虚踩几步,跃过柳树村的小路,轻轻落在云家的院子里。 窗户上的烛光映着一道身影,冬忍在窗框上轻轻敲了三下。 冬忍看着人影站起来了,小声的询问声传来,带着轻颤:“是谁?” 冬忍压下嗓子:“是我!顾冬忍!” 然后烛火移动到了堂屋,接着大门开了,云昭微笑着对冬忍说:“大公子请进!” 云昭将烛台放在八仙桌上。 冬忍进了堂屋,将包袱交给云昭:“这是义妹给秀才公的。” 云昭接过包袱,抱在怀里。 冬忍看了一眼两个灵位,拿起神龛边的三支香,在烛火上点燃,插进香炉里,对着灵位拜了三拜,云昭抱拳还礼。 冬忍看着这个瘦弱的秀才,心里直叹气,温声开口道:“明天义父、义妹和我有事要去一趟并州,归期不定。请秀才公保重身体!有难事不要硬撑,去顾宅找空青姑娘即可!” 云昭惊讶的看着冬忍:“念念也去并州吗?”似觉失礼,云昭轻咳两声对冬忍说,“大公子稍等片刻!” 冬忍坐在下方的圆凳上。想着刚才云秀才说出的“念念”,冬忍笑了。 云昭返回书房,重新点燃一支蜡烛,研墨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待墨迹干透,云昭用剪刀裁下,把纸条对折再对折,出来将纸条交给冬忍:“烦请大公子交给顾小姐!” 冬忍将纸条握在手心,对云昭抱拳:“告辞了!” 出了堂屋,云昭见大公子一下跃上柳树,几息就隐没在黑暗中。 云昭呆呆望着柳树,空青姑娘会轻功,念念也会,大公子亦是如此,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好像每个人都身怀绝技。 云昭回到堂屋,将烛台拿进书房放在书桌上。看到那个藏青色的包袱,刚才抱着很柔软。 云昭打开包袱,露出一个精致的石青色香囊,两个透出艾香的香包,两套白色的长衫。 云昭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将脸埋进包袱里,嘴里喃喃着:念念… 第140章 山河暮秋 冬忍回到顾宅,就见义父和师叔坐在一起饮茶商谈。 冬忍上前行礼后直接去了主屋,在义妹的门前轻叩两下,顾念拉开了门。 冬忍将纸条递给顾念,小声说:“云昭给你的!” 顾念只觉得脸上一热,伸手接过来。 冬忍摆摆手走了。 顾念关上门。笑出了八颗牙齿,这怎么还玩起了传小纸条的戏码来了。 回到主卧,顾念在烛台下展开丝絮纸:山河暮秋,暖意心上。念念安康! 啊!云秀才,情话你是张口就来呀! 云秀才,我好感动哦… 顾念盯着那行籫花小楷,失了神,心里又一次小鹿乱撞… 谈恋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美好啊… 在现代自己是虚度光阴啊! 院子里,陆宴和顾甲商量着明日出行的事,对于并州的不确定因素,顾甲让陆宴不要担心,如果并州的情况严重,就打道回府。绝不让自己、女儿和冬忍身陷囹圄。 商定好出行的事,最后陆宴道:“今日泽立找陆南饮酒大吐苦水,泽立的媳妇有了身孕,泽辰的媳妇也有了第二个孩子。泽立私底下抱怨宅子小,不够住。以后分家,‘百万厅’也是兄长的产业。他们二房分出来单过什么都没有…” 顾甲颔首,大庆就是这样,兄弟分家,父母和长子同住,家产长子占很大一部分,次子分得的家产很少。如果兄长有心帮衬弟弟,也会多分,可这样的兄长少之又少。 顾甲道:“陆弟明日去找一下陈兄,为了不让泽辰兄弟阋墙,早日帮泽立另起炉灶。念儿想出的刀削面、手擀面就很好啊!让泽立出来开家面馆,陆弟看看可不可行?” 陆宴激动得点头:“甚好!找个位置好的铺子,开家面馆!明日我就找陈兄商量。” 顾甲道:“陈兄帮我俩家甚多,我们也该回报一二。” 陆宴饮了一口茶,说:“兄长所言甚是!” 顾甲又道:“陈兄家的新月丫头及笄了,我瞧着那个丫头稳重得体。陆弟问问陆东可有意?两家结亲也可。” 陆宴微笑着问:“兄长不先考虑冬忍吗?” 顾甲压低声音:“忍儿的心思在空青身上,还有得等。” 陆宴咧嘴一笑:“行!明日我带着陆东去拜访陈兄!” 顾甲想了想又道:“忍儿以后是与我同住的,但我也作好他不与我同住的准备。忍儿和陆东三兄弟,陆弟一起给他们在城东置办一套一进的宅子,成家后再搬去单过。” 陆宴点头称是,陆东十七岁了,是得相看了。陆南刚刚十六岁,陆北十五。趁城里的房子充足,是得早日备下。 陆宴道:“明日让陆东去县衙看看清水巷的宅子,尽量把他们师兄弟几个的宅子买在一起,遇事有个照应。” 顾甲又道:“醉仙居的两位先生,是程长史好友的学生。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他俩做事稳妥。且看他俩过年时自己决定去留,不愿意留下薪俸就多付两成,愿意留下,也赠送一套一进的宅子。有两位先生在,省了我俩不少事。陆弟看可不可行?” 陆宴自是没意见。一套一进的宅子也才二百多两,四个大儿徒,加两个先生,六套宅子,醉仙居两个月的进账就足够开支了。 “听兄长的!”陆宴举杯和顾甲对饮。“兄长早些安寝,明日要赶路!” 要交代的都交代了,两人各自回房。 洗漱后,顾甲回房间收拾行李,将三个人的路引放进荷包里。 顾甲坐进圈椅里看着大庆舆图,去并州的商东县要经过两个州府,十一个县。这次可以走官道,来回最多十天左右。所幸的是并州的旱情没有通州厉害,只要吴王还没有开始动兵,大的危险没有。不走村道,也减少了麻烦。 茶叶不仅是念儿的执念,也是自己和陆弟的执念,更是郑王爷的执念!所以这一趟,必须去! 顾甲将舆图折好,放进包袱里,从柜子里取出几个小瓷瓶,两套里衣两套骑马装和披风,将包袱系紧。 拉开立柜的大门,打开底下的三个抽屉,竟然是三满柜的一百两一个的银锭。 顾甲从大红木箱里取出一快牛皮包袱,将一百个银锭倒进去,系紧,推开床,抠开床底下的四块青砖,将包袱扔下地下室。 这是吴王让山奈转交的一万两银票,顾甲从钱庄换成了现银。再留下去,吴王府的银票就成了废纸。 给山奈留着吧! 把青砖复原,床拉回来,收拾好木箱和立柜,顾甲去洗手间洗干净双手。吹熄蜡烛,躺回床上。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除了黄豆地里窸窸窣窣的野兔偷吃的声音,静寂一片… 翌日卯时正,早课时间到了。 顾念先盘膝而坐,运转内力小半个时辰,才进了洗手间洗漱。 腕弩里装满五支弩箭,戴在左腕后,顾念才穿上骑马装,剑和一匣彩玉放在空间。 系上披风后,顾念出了主卧。 膳房里早膳空青已经做好了,看到顾念,空青就眼泪直流,顾念微笑着帮空青擦掉眼泪:“我不到半个月就回来了!我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青儿呢!”顾念压低声音在空青耳边低语几句。 空青破涕为笑:“小姐放心吧!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他!” 冬忍觉得又哭又笑的空青没眼看。 用完早膳,重楼和山奈把师父、大师兄和大师姐送到茶香园的门楼,眼眶红红… 顾念捏捏重楼和山奈的脸颊:“两个师弟尽量不要出宅子,要去哪里让二师姐陪着一起。不到半个月我们就回来了,给你俩出的算术题可要认真算,我回来了是要检查的!” 重楼和山奈看着顾念点头。 顾甲和冬忍都背着剑和包袱,马鞍上挂着水囊。 三匹马在清晨疾驰在青石板路上。路过柳树村的岔道时,顾念看到男朋友穿着自己做的广袖长衫等在路边,顾念在马上对云昭展颜一笑,云昭对顾念挥挥手,长身而立的少年郎双眸似水… 新修的路,感觉也是新鲜的。 时隔五个月,再次出行。不再彷徨不再迷茫,有了家园,有了男朋友,顾念的心里很坚定,她要为自己和爹爹打造一个顾氏! 进了东城门,然后出了南城门,三匹马一路北上… 第141章 陆宴拜访陈宅 早膳后目送顾兄父女三人走远后,陆宴对陆东道:“东儿和为师去一趟陈奎世伯家。”陆宴压低声音又道,“陈世伯家的姑娘刚及笄之年,东儿看一眼,合心意为师就给你定下来,不合心意师娘就再寻。记得不要失礼了!” 陆东瞬间耳根都红了:“师…师父!我还小呢!” 陆宴没好气的瞥一眼陆东:“还小?明年就十八了!东儿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了?要是有了喜欢的女子,让你师娘请官媒去提亲。” 陆东连连摆手:“弟子全凭师父做主,不敢在外面私自相看。” 陆宴欣慰的一笑,拍了拍陆东的肩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必羞涩。不合心意,为师不会乱点鸳鸯谱!你们三兄弟都是好孩子,为师只是想让你们三个好好生活!” 陆东鼻子酸涩,对陆宴抱拳:“弟子谢师父!” 师徒二人牵出马,林氏递上盖着红色布巾的礼篮,陆东双手接过,放进车厢里,陆南和陆北将豆腐也放进车厢里。 出了侧门,师徒二人翻身上马,朝武县去了。柳树村村道已经修好了,陆宴长舒一口气。 新的家宅,肥沃的庄园,宾朋满座的酒楼,崭新的生活。再也没有了杀戮和没日没夜的奔波。 陆宴内心深处是对顾兄父女俩的感激。 到了醉仙居,小厮阿福接过缰绳拴在马桩上,顾七和顾三、顾五搬走豆腐。 陆宴喊住顾七:“这几天大管事有事,膳房里的事你盯紧了,有事找几个少东家,或者掌柜的和账房先生。” 顾七点头应诺。 陆东提起礼篮,跟在师父身后,朝城南走去。相看女子么,陆东的耳尖有些发烫,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也好,只要心肠好,手脚勤快就行。 经过十字路口,百万厅里陈辰立正在张罗生意,陆宴瞥了一眼就继续前行。 陆东跟在师父后面顺着街边前行,走到石榴巷口拐进去,在右手边第六间“陈宅”前站定,陆东上前轻扣三下铜环。 “阿爷!有人敲门了!”陆东听到一声清脆的小童喊声。 “来了,来了!”陆东听到陈世伯的声音,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身灰色短打的陈奎站在门里,看着陆宴和陆东,陈奎马上露出憨厚的笑脸。 陆宴抱拳道:“愚弟今日冒昧来访了!” “快进来吧!”陈奎打量几眼陆东。 “陈世伯!”陆东赶紧喊了一声,手上拎着礼篮,不好行礼。 “陈兄!这是大徒弟陆东!”陆宴微笑看着陆东对陈奎介绍。 “进来坐!是去堂屋还是院子里坐?”陈奎问陆宴。 “院子里就好了!”陆宴走向石榴树下的石桌。 “新月!你陆叔父来了,倒两碗水来!”陈奎扬声冲膳房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爹!”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 四岁的陈玉滕穿着一套湖蓝色的细棉布对襟衣裤,头发绑成两撮小啾啾,手上拿着一个小木剑,好奇的打量着陆宴和陆东。 “玉滕!这是陆叔祖!又不记得了吗?”陈奎笑眯眯的看着孙子。 陆宴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香囊递给小玉滕,“玉滕来叔祖这里!” 小玉滕欢快的跑向陆宴,陆宴把玉滕搂住,抱坐在腿上。玉滕打开香囊,里面有两个银花生,玉滕拿在手上好奇的把玩,抬头看着阿爷。 陈奎看着孙儿笑着说:“叔祖给的,玉滕就收下吧!” 玉滕眼睛亮亮的看着陆宴:“玉滕谢谢陆叔祖!” 陆东看到从膳房里出来一个身穿黄色襦裙的少女,两只手上端着两个碗,陆东看了一眼赶紧移开视线,长得有些黑,浓眉大眼,倒也…壮实。 陈新月看到陆宴和陆东,脸上有些发烫,幸好自己皮肤黝黑,脸红也不明显。 将茶水放在石桌上,陈新月对陆宴行了福礼:“新月见过陆叔父!” 陆宴虚抬右手:“世侄女不必多礼!” 陈奎看着女儿指着陆东道:“这是你陆兄!” 陆东站起身对着陈新月一抱拳:“陈妹妹!” 陈新月的脸更烫了,对着陆东行了半福礼:“陆兄!” “好了!新月把玉滕带到后院去吧!”陈奎吩咐女儿。 小玉滕从陆宴腿上出溜下来,拿着红香囊跑向陈新月:“小姑,小姑!这是陆叔祖给我的!” 陈新月弯腰抱起玉滕,向后院走去:“我们玉滕有没有谢谢陆叔祖啊?” “谢过了!小姑!叔祖还夸我乖呢!”小玉滕骄傲的说。 陆东偷偷瞥一眼陈新月的背影,身材高挑,就是这黄色的衣服不适合她… 陆宴对陈奎道:“小弟今日来见陈兄,是想着为泽立另谋出路。刚才在铺子里不见泽立,可是去了哪里?也不见嫂夫人在家。” 陈奎压低声音道:“泽立的媳妇刚有了身孕,吐得厉害,一大早,你嫂子就和泽立带着媳妇去了回春堂。” 陆宴了然。 陈奎问陆宴:“贤弟有什么好主意且先说说,兄长我能力有限,一个铺子兄弟两个,是得早做准备,难为陆弟和顾弟时刻关照兄长我了!” 陆宴道:“兄弟之间,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是念儿丫头想出的点子,小弟我寻思着让泽立开一家面馆,做刀削面和手擀面。找个离菜市口和城门近些的铺子就成,来往的商贩,过路的行人,进城做些小生意的农人,花个十来文钱吃碗面,这生意还是能做的!” 陈奎听了大喜,不住点头:“还是二位贤弟好心思,我琢磨好久都没有合适的法子。” 陈奎又记起一件事:“念儿丫头想招赘恐怕不易,我看中的几个小郎君,旁敲侧击的问过家中都不允入赘…” 陆宴挥手打断陈奎的话:“念儿的婚事定下来了,是个秀才公!哦,对了!正是泽立媳妇娘家村的那个云秀才!” “云秀才?”陈奎惊呼,“他不是刚刚丧母?他怎么肯入赘?” 陆宴微微一笑:“现在只是口头承诺,等过了三年孝期,再走六礼!陈兄可不得声张!” 陈奎颔首:“这还差不多!云秀才是个好孩子!我每次去柳树村,就听到村里人对云秀才的夸赞!” 陆宴用问询的眼神看了看陆东,陆东对师父点点头。 陆宴压低声音对陈奎说:“兄长看看我这不成器的大徒弟,可瞧得上?”说完剑眉一挑,这哪里是不成器的大徒弟,这是显摆大徒弟啊! 陈奎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仔细打量着陆东。 陆东红着脸站起身对着陈奎深深一揖,陈奎起身托起陆东的手,不住点头,哈哈大笑,拍了拍陆东的肩膀。 陆东一米七八的大高个,发髻高束,五官端正,一身玄色绸缎骑马装。风姿潇洒貌堂堂,身材挺拔好儿郎! 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第142章 陆东的亲事 陆宴拉着陈奎坐下:“小弟的三个儿徒,可是当儿子一样养的。等嫂夫人回来,兄长和她商议,愿意结亲,小弟就请官媒上门走六礼!” 陈奎看着陆东开心的笑,拍拍陆宴的肩膀:“兄长听贤弟的!” 陆宴又道:“泽立要是愿意开面馆,就去醉仙居找顾七学,我那三个徒弟每天有一个在酒楼里轮值,找他们兄弟三个就行了!只是生意要想长久,就不要告诉其他人,学会的多了,面馆开多了,生意就不好做了!” 陈奎附和:“愚兄知晓!多谢陆弟了!” 陆宴起身告辞:“小弟事情不少!就不多坐了!兄长没事就多去我们茶香园走走!” 陈奎应允。 陆宴和陆东出了石榴巷,往十字路口走,陆宴看着陆东道:“东儿去县衙问问,清水巷可还有一进的宅子出售,有就买六套。”说着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陆东。 陆东接过银票,惊讶的问:“师父怎么买这么多宅子?” 陆宴看着陆东微笑着说:“你们师兄弟四个不是都长大了?成家立业,就得先有家,师父和师伯昨晚商定的,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也可行,但你们的妻子未必愿意。所以给你们四个一人准备一套小宅子,成亲的六礼师父都负责到底!” 陆东眼含热泪,对着陆宴说:“师父…”还没说完,声音就哽住了。 陆宴拍拍陆东的背,嗔怪道:“都长大了!还控制不住情绪!快去吧!六套宅子,连在一起的更好。以后你们住在一起有个照应!另外两套是准备给醉仙居的两位先生的,先不要声张!” 陆东对师父一抱拳,将银票塞进怀里,右拐进了县衙… 陆宴横穿街道,去了醉仙居。 陈宅里,陆宴走后一个时辰,陈泽立才驾着马车回来。 陈奎赶紧过来帮儿子稳住马车,陈泽立拉开车厢门,先扶着母亲王氏下了马车,再小心翼翼的抱着妻子下来。 陈泽立的妻子就是柳树村的黄雅,长得很标致,菱形脸,小挑眉,因为孕吐,此时脸色苍白发黄。陈泽立搀扶着黄雅慢慢往后院走。 待小两口去了后院,陈奎小声问王氏:“泽立家的没事吧?” 王氏撇撇嘴:“就是吐,哪个女人怀孩子不吐!” 陈奎眼睛一瞪:“有你这样的婆母吗?泽立家的怀的是你的孙子!细心照顾好她就是了,酸话少说些!” 王氏不服气:“老头子,你就知道泽立家的怀的是孙子?要是个丫头片子呢?” 陈奎拉高了嗓子:“孙女怎么了?孙女也是我老陈家的!你这老婆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王氏不出声了,看到石桌旁盖着红布的篮子,顿时眉开眼笑:“老头子,家里来客人了?” 陈奎瓮声瓮气的道:“陆弟带着大徒弟来了!” “哟!我说呢!谁来都没有陆弟和顾弟带的东西多!瞧瞧,四大块豆腐呢!还有两只山鸡。嗯!这酸笋也不错,一会儿让泽立媳妇试试,看能不能止吐!”王氏一样样看着篮子点评。 陈奎指着石凳对王氏小声说:“老婆子你坐下来,听我和你说,陆弟想把新月丫头说给他的大徒弟陆东,一会儿你悄悄问问新月丫头,可瞧得上陆东?老头子我是瞧得上的,陆东可比你找媒人说的那些郎君强多了!” 王氏被这消息惊得站起来,双手拍着大腿,像老母鸡扇翅膀一样:“哎哟!老头子!这是大好事啊!这左邻右舍的哪个不称赞醉仙居的四个少东家!哎哟喂,我老陈家…” “行了,行了!”陈奎没眼看老婆子市侩的样子,连忙出言打断,“你且去后院问问丫头,同意我就给陆弟回个口信。” 王氏迈着欢快的小碎步往后院去了… 后院右侧厢房里,家里的两个嫂嫂都有了身孕,陈新月很是开心,用细棉布裁了四个大红肚兜,给侄儿(侄女)做衣服。 小玉滕睡在自己的床上,小脸红扑扑的,新得的小香囊放在枕边。 闺房里一张木架床,绣墩前摆着一张绣架。左侧是一个立柜,两个木箱,窗前是一张梳妆台。 陈新月在小肚兜上绣了两条鲤鱼,想象着两个胖娃娃穿着肚兜的可爱样子,新月姑娘脸上漾起姨母笑。 王氏轻手轻脚的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大孙子,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拉着女儿坐在床边,王氏轻声问:“你陆叔家的大徒弟来家里了?” 陈新月点头:“来了!” 王氏拉着女儿的手攥紧:“丫头你和娘说说,把你许给陆东,可愿意?” 陈新月回忆了一下刚才见过的陆兄,脸上布满了红云,可惜因为黑,王氏看不出来。那个高高大大的郎君,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自己配得上他吗? 王氏紧紧盯着女儿的脸,没看出生气和不耐烦,和以前媒人说媒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王氏内心松了一口气。 陈新月低头轻声说:“女儿全凭阿爹阿娘做主!” 王氏喜笑颜开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我儿是个有福气的!”王氏站起身,小声说:“丫头还是做衣服吧!看顾着玉滕。娘去前院了!” 安顿好黄雅,陈泽立来到前院。 陈奎看着小儿子指了指石凳,陈泽立坐下,缓缓说:“阿爹不用担心!回春堂的大夫说雅儿没事,过了三个月就不会吐了,就是多找些开胃的吃食。” 陈奎颔首:“刚才你陆世叔和陆东来了,问你愿不愿意去开一间面馆?做刀削面和手擀面。想开就去醉仙居找顾七学!” 陈泽立一改沉闷,声音大了:“阿爹可愿意给我开家面馆?” “你也是为父的孩子,为父为何不愿意?杂货铺以后是你兄长的,面馆你就好好开!现在是武县的第一家,生意不会差。泽立你学到做面的法子记得不要声张,别人学去了,开面馆的生意就多了!”陈奎温声叮嘱小儿子。 “这个孩儿记下了!明天一早我就去醉仙居找顾七!”陈泽立压低声音,“买间铺子要不少银子咧!兄长可愿意?” 陈奎拍一下小儿子肩膀:“还没分家呢!咱们家还是为父说了算!” 陈泽立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多谢阿爹!” 陈奎颔首道:“这是你顾世叔和陆世叔在帮你,泽立可要记住恩情!” 陈泽立点头说:“孩儿记下了!” 陆东回到醉仙居,前来用膳的客人络绎不绝,陆东不时抱拳打着招呼。 来到膳房看了几眼,顾七正一张张的餐单看着,安排几号桌上什么菜… 陆东上到二楼,客人们愉快的用餐,陆东不时寒暄几句:“胡老板!吃好喝好!”“刘老板,多谢你又来捧场了!”…… 第143章 商东县余家村(一) 出了城南,上了官道,顾甲、冬忍和顾念就快马加鞭了。 刚来武县时是初夏时节,现在是初秋季节了。 路边树上的叶子不再是生机勃勃了,田野里稻田里的谷穗都黄了,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收割回家了。 三匹快马疾驰而过,卷起官道上的落叶飘在空中打着旋儿… 午膳就停在上次投宿时的山涧边,这次没有车厢,跑得也快。 一停下来,泥炉和瓦罐,马饲料就出现在山涧边。飞驰、八百和小黑先吃饲料,然后吃着青草,不时去山涧里饮水。 吃了蒸饺喝了鱼汤,冬忍系好吊床,三个人也小憩片刻。等马儿相继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三个人才又接着赶路。 晚上露宿在理县官道边的林子里。三张吊床,三个人裹在棉被里,吃得舒服,睡得舒服,省了进出客栈的麻烦。 早上起来先喝一碗生姜红糖水,祛祛寒气,用了早膳,接着赶路。 第五天到了并州的苍南县。 顾念看着通往状元镇的路,记起了几个月前状元楼里的场景,感觉像是过去了很久。 渐渐的,顾甲和冬忍、顾念就感觉到了怪异,樵夫都是妇人、田间地头里活动的也是妇人的身影,偶尔能见到十来岁的半大男孩子。 越往北走,干旱越严重。见到的河流不再有水,偶尔见到深涧里有水,村妇们排着长队挑着水桶打水。 田里的稻子是黄的,可不是稻谷熟了的黄色,是干涸枯黄,田里都裂开了缝… 路边的草都是枯黄的了,树上叶子一捏就碎。很多大娘、婶子拿镰刀割稻子,捏捏干瘪的谷穗,跪在田里嚎啕大哭… 顾念的心情很沉重。种了大半年的粮食,颗粒无收… 午膳和露宿营地只能选择在偏僻的林子里,幸亏准备的马饲料充足,枯黄的草马儿是不吃的。 路边时常看到被丢弃的女童,有时一天能遇到十几个,顾念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们。 被扔掉的孩子太多了,顾念无能为力… 第七天顾甲三人到达了商东县。 从官道进入村道,茶树就在东山镇。 顾念看着村道边的山林,心沉到了谷底。山上的树因为缺水都干旱死了大半,完全看不到绿叶。 茶树估计也差不多缺水死了。 在日落前终于赶到了茶林前,顾甲松了一口气。半山腰上的几棵大茶树呈枯萎状态了,顾念折了几根茶枝,有的一折就断,有的折断里面还是绿色。只要有水,这些树还能活。 山脚下的茶树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树杈虽然皱巴,生机还是在的。 顾念取出三把锄头,顾甲和冬忍把小茶树慢慢掏挖出几棵,茶树不好挖,根也得小心,不能挖断,所以先要挖出外圈,掏出一个大坑,树根上的泥土也得保留。 每挖出一棵茶树,顾念就把茶树浇透水,听着“滋滋”的声音,水很快的渗进去。然后顾念将茶树收进了空间。 空间里没有灵泉,连灵气都没有,唯一的好处就是保鲜,放进去什么样,取出来时还是什么样! 所以只要放进去时茶树没死,取出来时也不会死。 “休息吧!明天去找下面村子里的村民来帮忙挖!”顾甲吩咐道。 天色已晚,靠他们三个人挖茶树,估计得挖三天。还是明天再找村民帮忙吧! 翌日卯时正,顾甲和冬忍、顾念相继从吊床里下来,顾念移出一缸水藏在半山腰,三个人洗漱后,用洗脸水浇了大茶树。 吃了馒头,喝了鸡汤,洗干净碗筷后,顾甲吩咐:“念儿就在这里等着,忍儿去前面村里找十来个帮工,工钱给粮给钱都行!为父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水源!” 顾念和冬忍齐声应了一声“是!”然后各自行动。 顾念躺在吊床里闭目养神。飞驰和小黑在旁边吃着饲料。 冬忍牵着八百往山下走。 顾甲一提气上了树顶,飞跃在林间,到处是枯黄的树,找水源就是找绿叶,只要看到有青草绿叶的地方必定就有水。 顾甲在树梢飞跃,凝聚内力感知了一下周围,听见了獐子和鹿跑动的声音,顾甲内心一喜,附近定有水源。 顾甲从荷包里摸出一把彩玉,双手各握几颗,顺着声音寻去。 果然在山凹里,发现了一个深潭,潭边有三只梅花鹿和一只獐子在饮水。 顾甲把多的彩玉塞进腰封里,双手各握两颗,凝聚内力,彩玉向梅花鹿和獐子射去,迅疾的破空声在梅花鹿和獐子来不及做出反应前就击中了它们的脖子,“扑扑扑”几声,都栽倒在地,鹿血从破洞处“汩汩”流出… 顾甲暗自惋惜这么多鹿血没东西装,白白流失了。 这个深潭很大,水很清澈,潭里还能看到几条鱼的身影。 顾甲飘落在潭边,扯下一根树藤,把鹿和獐子的前腿捆在一起。 这棕黄色的鹿皮可以给念儿做几双鹿皮靴… 顾甲的双手各自提起两只猎物,跃上树梢,顾甲向女儿跃去… 冬忍在村道上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路右侧出现了一条小路。 冬忍下了马,牵着马顺着小路走,路边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再前行,出现了一排泥坯房。 八百突然嘶鸣一声,冬忍看到从前面的一间茅草屋里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大娘手里举着一把锄头对着自己。 冬忍往后看了一眼,每间茅草屋里都出来一两个举着棍子的大娘、婶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冬忍陪着笑脸说:“各位阿奶,大娘,婶子…我是路过的,来村子里请几个大叔去帮我挖几棵树。” 举锄头的大娘恶声恶气的道:“我们村里没有大叔!你快走吧!不走我就要挖你了!”说着高举起锄头。 冬忍继续陪着笑脸:“大娘!那我找里正总行吧!” 大娘犹豫着:“找里正做什么?里正带村里人找水去了!” 冬忍说:“大娘,要不你带路帮我找里正行了吧!你们这么多人,我就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大娘盯着冬忍脸颊上的伤疤,又仔细打量着冬忍全身上下,放下了锄头。 “大根婶子,让阳小子去找里正,不能让这个人进村子!”后面的一个婶子大声说。 举锄头的大娘朝屋里喊了一声:“阳儿,你去喊里正爷,就说村子里进了外人!” 一个五六岁的男童从茅草屋里跑出来,看了看冬忍,看了看八百,使劲咽着口水,打着赤脚往村里跑去。 冬忍小心打量着这几个婶子,嘴唇都是干裂破皮的。这是个荒凉的小山村,因为缺水,周围看不到一点绿色。 “大娘,小子冒昧问一句,这是什么村啊?”冬忍温声问。 “小郎君啊!我们这里是余家村!”大娘拄着锄头柄有气无力的说。 “是谁擅闯我们余家村?” 冬忍听到一声嘶哑苍老的询问,那声音强提着力气硬撑着威严。 第144章 商东县余家村(二) 冬忍将缰绳放在八百脖子上,对着老者行了揖礼:“小子顾冬忍见过余里正!” 头发胡子全白的余里正五十多岁了,一身黑色的粗布衣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嘴唇干裂,拄着竹拐杖,老眼昏花的眯着眼打量着冬忍。“顾小郎君来我们余家村做什么?” 冬忍恭敬的回答:“小子和家父路过前面的村道,发现了山上的几棵野树,想挖回去栽在家里的院子里。小子想请村里的大哥、大叔去帮忙挖树。里正爷,我给工钱的,给粮食也成!” 余里正叹息着摇头:“我们村只剩下老弱病残加上妇人了,青壮工都服兵役去了,恐怕帮不上顾小郎君了…” “服兵役?”冬忍一声惊呼! 余里正问:“顾小郎君是哪里人啊?怎么没有去服兵役?” 冬忍说:“里正爷!小子是宿州人氏,我们那里不服兵役!” 余里正又叹息一声:“服兵役也没事,兵饷我们并州给得高!村里十五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都服兵役去了。只是没有下雨,村里剩下的四十多岁的老汉都找水去了!帮不了你了!” 冬忍想到义父肯定能找到水,就试探着问:“里正爷!如果我帮你们找水,你们帮我挖树,可不可行?” “顾小郎君此言可当真?”几个无精打采的大娘、婶子迅速围拢来,眼含希翼的盯着冬忍大声问。 冬忍把水囊从马鞍上取下来,“大娘,婶子,我这里有两水囊水,你们去拿碗,我先倒给你们润润嗓子吧!” “哎哟!这感情好啊!”几个围过来的大娘婶子迅速往家里奔去,不一会,一人拿一个碗出来了,拄锄头的大娘还顺手拿了一张板凳出来,扶着余里正坐下。 两个水囊的水当然不能让几十个妇人饮饱,她们捧着半碗水,小喝一口,慢慢咽下,小心翼翼的捧着碗送回家中。 水囊里最后的一碗水,冬忍让余里正慢慢喝几口,余里正舍不得再喝了,让阳小子把水囊里的水送回家中,给老伴儿也喝两口,阳小子飞快的拎着水囊往村里跑。 慢慢的,村子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大的男孩子也才十二三岁。 里正对赶来的孙子说:“丰儿!去点火通知村里找水的人都回来!有贵人帮我们找到水了。” 叫丰儿的少年迅速往村里跑,不一会儿,冬忍就见一缕青烟飘向空中。 这个办法好,冬忍暗自称赞! 余里正对围拢来的村人吩咐:“都拿着柴刀、锄头、水桶跟着恩人一起去担水。不好走的路都挖一下,挡路的荆棘砍了。找到水了不要大声喧哗,各个村子里都在找水…” 里正话音刚落,众人都折返家中,拿出柴刀、锄头,挑着水桶出来了,刚喝了一口水,有了一些力气。 余里正对冬忍说:“顾小郎君请放心,一会儿村里的老汉回来就去帮你挖树!” 冬忍对余里正抱拳感谢,牵着八百在前面带路。 村子离茶树那片深山也才两盏茶的时间… 顾念看到爹爹提着鹿和獐子出现在面前,高兴的跳下吊床。 对!上次在石岩上看到的就是獐子,这长长的獠牙垂在下巴上。 三头梅花鹿都是棕黄色的成年鹿,只有一只鹿有长鹿角,也不是很长,有三个小叉角。 顾甲对女儿解释说:“只有公鹿才有角,一岁以上的公鹿一年长出一个叉角,这只鹿有三个叉角,鹿有四岁了!” 顾念惊叹爹爹知道得真多! 顾甲又道:“这三个叉的鹿角等回去了就采割下来,鹿茸可难得了!这次收获不小!” 顾念自然知道鹿茸的价值,只可惜了鹿血,泡鹿血酒,也是难得的滋补品! 顾甲看了看山脚下的人群,对女儿说:“念儿把鹿和獐子都收起来!为父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顾念手摸在鹿茸上,地上就没了鹿和獐子的身影。 顾甲跃上树梢,在离人群不足十米处跃入林中,再慢慢走到村道上。 冬忍迎上来,小声问:“义父可找到水了?这个余家村断水半个月了,我答应帮他们找水,他们帮我们挖树。” 顾甲颔首:“找到了!”顾甲指着左侧的山凹说:“横着穿过两座山腰,有一个山凹,里面有一个深潭,水很充足!忍儿提醒村民不要下到深潭里,那潭水寒凉,深不见底。晚间有兽出没,只能白天去打水!” 冬忍点头。 顾甲牵着八百的缰绳往山上走。 冬忍接过一个婶子的柴刀,在前面开路,荆棘砍倒,后面的婶子就把荆棘扒拉到一旁,不一会儿就开辟出一条路来…… 接着村子里找水的四十多岁的汉子陆续回来了,扛着镐头和锄头三三两两的往山上走,看到一个牵着马的锦衣男子停在村道边,立即上前询问:“请问贵人要挖什么树?” 顾甲指着茶树道:“各位大哥,挖这种树就行了,最上面的几颗大树留着,其它的都帮小弟挖起来吧!” 顾甲打量着这群村民,长期劳作,皆是一脸苦相,嘴唇干裂,肤色黑黄。 顾甲暗自叹气,都是苦命人啊! 顾念看着这群嘴巴干裂出血的村民,从水缸里打了一盆水,把竹舀放盆里,端着往下走。 顾甲把八百拴在林子里,往女儿走去,接过木盆,示意女儿回山上去。自己端着水来到挖树的村民身前说:“各位大哥先来喝饱水再挖树吧!太干渴了,是会生病的!” 众人听说喝水立即来了精神,一个个放下镐头和锄头走到顾甲身边,一人一舀水喝了个痛快。 半个多月了,余家村人每天都是喝一两口水撑着,逃荒吗?往哪里逃?每家都有一两个青壮年去服兵役了,有的一家去了三四个青壮年,要是逃荒了,他们服兵役回来,去哪里找家人?再说服兵役给的兵饷可高了,一个人一个月二两银子啊!一家去四个人的,一个月就有八两银子。每个月十五日,县衙的衙差就按时上门来发饷银,三个多月了从不拖欠。天气干旱,粮食欠收,官府每个月也发粗粮、粗面。村子里家家不缺钱不缺粮,就是缺水… 顾甲听了他们的念叨,只能在心里叹气。难怪自从进入苍南县,山上、田间、地头就只见妇人劳作的身影了。 通州、并州两州的青壮年都入了兵营,吴王爷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喝饱了水,所有村人的精神都恢复了,听贵人说帮他们找到水了,挖树更有劲了… 冬忍在前面开路,妇人都卯足了劲的挖路,平路面,两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大水潭。好多大娘、婶子“呜呜”哭着感谢冬忍,救了她们全村人。 大娘婶子们一个个的提着水桶打满水,先用手捧着水喝个饱,再挑着水往家里赶,争取在天黑之前把家里的大小水缸都挑满,坛坛罐罐都要装满水… 冬忍一再叮嘱大娘婶子们,天黑了就不要来挑水了,天亮后也要多邀些村人一起,不仅是人缺水,山上的兽也缺水… 第145章 大丰收的柳树村 柳树村这些天就像过年一样热闹,终于到了收割稻谷的喜庆日子! 一大早,几十个青壮年手持镰刀簇拥着黄里正往田间走。 黄里正站在河堤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田野,脸上的笑容绽开。 稻田里的泥巴都大半干了,赤脚踩上去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半个月前,水渠都堵了起来,田埂上挖了排水沟,将成熟的稻田里的水放掉,有经验的村民称这是晒田,就是为了方便收割稻谷。 黄里正下到田边,抽出谷穗最末端的几颗谷子,拿一颗放在齿间轻咬一下,谷子断成两半,露出白色的米粒。 黄里正不住点头,谷子都熟了,可以收割了!黄里正拿出夹在咯吱窝里的镰刀,围着的汉子们激动的看着黄里正弯腰割下一把稻谷,就等黄里正那声悦耳动听的“开镰!”声。 随着黄里正抬高嗓门大喝一声:“开镰!”围着的汉子兴高采烈的散开各自走向自己家的佃田… 每个汉子都是先割一把稻子分开,拦腰打个结,充当捆稻谷的绳子,再把割好的稻谷放进绳子里,够一捆了就捆结实,接着割下一捆… 割下稻谷的稻田里,只整齐的留下一截谷桩,留着肥田。 割回家的稻谷,只等打下谷子后,稻草可以引火,也可以储存起来当做牛马冬天的粮草,还可以给家禽家畜冬天垒窝,泥土里加上碎稻草和成泥坯,建房子都用得着… 每块稻田里都是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趁着天气好,得赶快把稻子割回家,田里还要晒晒,晒干了翻土,起垄,好播种冬小麦。 六岁以上的孩子也在田里捡着阿爹阿娘割稻子时遗留下来的稻穗,每捡到一把稻穗就开心的送给阿爹阿娘看,获得表扬后放进谷堆里,又接着去捡… 这时候学堂里都放农假了,在读的学子也得回家帮家里秋收秋播。 陆宴带着陆南、陆北、陆安、山奈和重楼走在山边的小路上,几个人都是戴着大草帽看着柳树村的村民割稻子。 山奈突然大声颂词:“田中禾穗熟,九月稻粱成。”(这是西汉着名文学家、官员晁错的名句) 陆安惊讶的看着山奈:“小师弟熟读了《尚书》?” 山奈对陆安抱拳:“师兄,我不算熟读,只是初读。” 陆安道:“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着。是何解?小师弟可能释义?” 山奈道:“贫困是因为不足,不足是因为不务农;老百姓不重视农业,将无法安于一处。” 陆安大喜,牵着山奈的手:“小师弟!你要不要去县学念书?现在进学堂,还可以参加明年三月的童生试!我俩一起参加!到时小师弟将是年岁最小的童生!” 重楼开心的搂住了山奈的腰道:“小师弟!你去县学念书吧!” 山奈摇头道:“多谢师兄!山奈只想和大师姐一起学习,不想进学堂!” 陆宴看着山奈点头,这孩子是个有分寸的,每天自己念书、练字还教重楼和杜若!可惜了!萧守仁如果安心当通州、并州的番王,萧五公子真的能成为大才!可惜啊…… 几个孩子都不会割稻子,能亲眼看到这热火朝天的丰收场面已获得大益处,真上手去割稻谷,也怕失误割到手,或者糟蹋了稻谷。 陆宴带着大小几个孩子沿着山边的小路走到河堤上,再走到柳树村的大柳树下。那里有一个大晒谷场,到时各家的稻谷都挑回来,在晒谷场上打下谷子,晒干,就是真正的颗粒归仓了。 黄里正割稻谷看到陆宴带着一群孩子参观,连忙放下镰刀回到晒谷场。 陆宴看到黄里正还亲自收割稻谷,很是敬佩。 “里正叔?稻谷收回来怎么样才能把谷子打下来?一颗一颗的撸下来吗?”陆宴问。 “不不不!”黄里正微笑:“我们村都是把谷禾拿手上,谷子摔在石头上就能掉下来!也可以用棍子敲下来!” 陆南的记忆中是有用牛拉着石碾子把谷子碾下来的。怎么柳树村还是全靠人力打谷子的? 陆南对黄里正抱拳道:“里正爷,怎么不用牛拉石碾碾谷子?” 黄里正苦涩一笑道:“少东家有所不知,一头牛要十二两银子,我们柳树村买不起牛。” 陆宴闻言问陆南道:“南儿可知道牛拉石碾压谷子的法子?” 黄里正道:“法子老朽也知晓,苦于我们村没有牛和石碾。” 山奈和重楼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陆宴,陆宴看着两个孩子笑了。 陆宴对黄里正笑眯眯的说:“里正叔!牛是春耕备耕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柳树村买不起牛,里正叔可以去茶香园找我啊!我让孩子现在就去买牛,只是他们不懂怎么选牛,还得幸苦里正叔找两个懂行的大叔一起去把把关!” 黄里正的眼睛亮了,对着陆宴抱拳感谢。陆宴托起黄里正的手,诚恳的道:“里正叔!我让孩子去套马车,里正叔找几名懂行的大叔去牛马市场挑耕牛。买四头耕牛,烦请里正叔代我保管好耕牛!” 黄里正的眼眶湿润了,这顾东家和陆东家心真乃大善也!“好!好!我现在就找几个老哥哥一起去选牛!” 黄里正说完,双脚不沾地的往稻田赶去。 陆宴对陆北道:“北儿知道石器场在哪里,你去石器场买四个石碾,让他们送来柳树村。”说着摸出两张银票,递给陆北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陆宴又吩咐陆南:“南儿回去赶马车,带里正爷他们去城西牛马市场,买四头耕牛!”说完递给陆南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陆安雀跃着说:“二师兄,看看有没有我骑的小马!” 陆南笑着拍了一下陆安的肩膀:“知道了!还是买小红马吗?” 陆安咧开嘴笑:“有小红就买小红,没有就买小黑马!” 陆南和陆北大步往前走,一个回去骑马,一个赶马车。 陆宴带着几个孩子慢慢往回走…… 这天傍晚,柳树村的黄里正带着三个阿爷从县城赶回了四头成年大青牛! 石器场送来了四个石碾! 全村人围着四头大青牛像看耍猴戏一样,把大青牛狠狠夸奖了一番! 柳树村有牛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柳树村的每一个角落,连村头紧闭门窗的院子里都知道了这个大好消息。 云昭听着村人间的奔走相告搁下手中的《春秋》,微笑着出了院子,背负双手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念念出去已经九天了… 第146章 苍南县抓壮丁 太阳下山了,除了四棵大茶树和彻底干涸死去的三棵幼茶树,五十二棵树都挖好了。 冬忍给帮忙挖树的十七个大叔一人发了一布袋陈米作为感谢,余家村的大叔们千恩万谢才收下了。 这顾氏父子不仅帮忙找到了水,还送了粮食,真是余家村的恩人啊… 等村人走后,顾念将挖出来的茶树都收了起来。都是半大的树,密密的摆放整齐,也不拥挤。顾念将两口水缸里的水都浇在四棵大茶树底下,今天滋润了一天,又浇透了水,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能不能存活,就看能不能早日下雨了。 顾甲和冬忍在茶树脚下仔细的搜寻茶籽。顾念将两个水缸和大木桶、木盆、竹舀收进空间,提气跃上树梢,在空中虚踩数下,落在水潭边。 天快黑了,余家村打水的人今天都不会来了。 顾念移出水缸和木桶,将水缸和木桶倾斜着放进水潭里打满水再收进了空间。 木盆和竹舀清洗干净也收了。 顾念打量着这个水潭,寒气好重,潭水清澈深不见底。 这么大一个深潭,也够一两个村落用水很久了。 跃上树梢,顾念纵跃着回到爹爹和冬忍哥身边。 还不错,爹爹和冬忍哥又捡了一斤多茶籽。 顾念在泥炉上热了一罐羊肉和一笼包子,招呼着爹爹和冬忍哥用了晚膳。 吊床绑在树上,身上盖着棉被,看着满天繁星,顾念、冬忍和顾甲相继进入了梦乡。 翌日卯时,起来梳洗后,吃了牛肉饼喝了鱼汤,收拾好行囊,三个人牵着马下到村道,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带着茶树,打道回府了。 第九天午膳后,到达了苍南县。 在苍南县进入随县的官道处,新设立了一道关卡。 关卡是三根一人多高的木桩搭起的木马,一架挨着一架,拦住了前行的路。 看着前面排起长长的队伍,顾念好奇心突起。过来的时候也不见这关卡,怎么短短几天就设置了关卡? 吴王爷这是自己两个州的壮丁抓完了还不算,路过通州、并州的壮丁也不放过了? 前面不时传出哭闹声,哀求声:“官爷通融一下,小的当不了兵,就不去兵营了!” “官爷啊!小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了兵营也不成事,你就饶了小的吧!” 又听到妇人声嘶力竭的大哭声:“当家的!你进了兵营,全家都是老少妇孺,主心骨都没有了,可怎么办啊?” 接着听到兵士恶狠狠的威胁声:“只要是四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都得进兵营!谁敢不去的,这两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顾念翘首看着绑在路边枯树上的两个男子。身边站着一个手握皮鞭的小兵,胆颤心惊的垂着头,盯着地面,他从没打过人,今天百夫长要他打不听话的刁民,可这两个路人只是不想进兵营,而且他们还不是通州并州人… 顾念想着,爹爹和冬忍哥今天不得也被抓去当壮丁了?顾念回头看着爹爹。 爹爹正微笑着安抚自己呢… 顾念装作从马鞍里取出三把剑,将爹爹的剑递给爹爹,冬忍哥的也给了他。 顾甲、冬忍和顾念不紧不慢的把剑背在后背,后面排队的人忐忑不安的打量着顾甲三人。 顾念打量着前面,一个兵总一个副兵总穿的都是绿色的兵服和盔甲,腰上挎着一把刀。其余的一百来个都是小兵,清一色都是枣红色的兵服,背上背着弓箭和装满箭矢的箭筒。 士兵都站在关卡前,封锁了前行的路。 顾念见到从随县方向过来的行人,见势不妙又迅速转身跑回了随县。 两匹枣红色的骏马拴在路边的枯树上,想来是这两个兵总的马。 顾念打量了几眼两个兵总,都是三十多岁,五大三粗,胡子拉碴,面相凶狠,高个子的豹眼,像像像…张飞! 顾念一激灵,再看一眼,真的像张飞!方形脸,络腮胡、大耳,豹眼… 顾甲看着女儿打量两个百夫长一惊一乍的可爱样子,不知不觉露出了八颗牙齿。 又有几个男子被小兵从马车里拉出来,随行的妇人“哇哇哇”的哭声不绝于耳… 马车停到路边,呼天抢地的妇人扑下马车,拉住男子,小兵们把妇人拖开扔到路边,男子苦苦哀求… 来了,来了。 轮到冬忍哥了! 冬忍下了马,对着几个兵士抱拳。 兵士们看着冬忍背上的剑和包袱,大声喝问:“哪里人氏?去哪里的?可有路引?” 冬忍不卑不亢的掏出路引,递给领头的马脸兵士:“禀兵爷!在下顾冬忍,宿州人氏,现在回宿州!” 马脸兵士不看不接冬忍手中的路引,冷声说:“顾冬忍是吧!你现在不回宿州了!今日起入我并州的兵营,每个月二两晌银。牵着马,去文书那里登记吧!” 冬忍不慌不忙的把路引放回怀里。淡淡一笑:“兵爷!恕在下不入兵营!” 马脸的脸色一沉,“今日可由不得你了!那么多人一开始都说不去,打一顿后这不都老实了!”说完一指绑在树上的两个男子。 冬忍冷哼一声,从荷包里掏出几颗彩玉在手中把玩。 顾念侧身打量着那个荷包,顾念捂脸!天爷啊,那荷包上是空青绣的两只丑鸭子… 冬忍哥怎么好意思带着这两只丑鸭子跑了这一千多里… 马脸看着冬忍手中的彩色石头慢慢成了彩粉,几个围着冬忍的士兵惊讶的张大嘴,倒退几步。 “胡百夫长,徐百夫长快来…”马脸惊叫出声! “刷”的一声,两个百夫长抽出刀气势汹汹的冲冬忍走来! 顾念掏出一把彩玉握在手中,顾甲轻声说:“念儿不要动手!今天让你大师兄露一手!” 听着爹爹隐隐的得意声,顾念点头笑了。 冬忍将八百的缰绳扔给顾念,迎着两位百夫长走去。 顾念拉着缰绳,八百退后,和小黑并立站在一起。 冬忍将衣袖扎进精铁护腕里,寒光闪闪的护腕透射出亮白的光芒。 两个百夫长愣住了,对视一眼… 冬忍背负双手站定:“今日我本不想动手,只要两位兵爷给不是并州、通州的行人放行,一切都好商量!” 两个百夫长狠狠瞪着冬忍,慢慢朝后退,对着身后一摆手,所有的士兵取出弓,抽出箭,拉弦,对准了冬忍… 冬忍右唇角勾起,邪魅一笑,拔出背后的剑,左手握着剑鞘,右手紧握剑柄… 顾念打量着那两个怕死鬼百夫长,正悄悄退到举着弓箭的士兵身后。 顾甲拉着飞驰的缰绳,端坐马上微笑看着冬忍,这是我顾甲的大弟子,今日正是扬名立威的好时候… 第147章 顾冬忍 “生死不论!瞄准!”胡百夫长举起刀。 冬忍扫视了一圈围着他瞄准的百来张弓箭,迅速凝聚内力,左腿前伸,右腿微弓。 “放!”胡百夫长的刀虚空挥下。 “嗖嗖嗖”密集的箭矢射向官道空地上的冬忍… 周围的行人不忍心看着这个为他们出头的小哥儿被射成了刺猬,有的行人叹气转过身不忍心看,有的直接捂着双眼,胆小的妇人直接“呜呜呜”的蹲地哭泣… 冬忍微弓的腿,迅速旋转,手中的剑气凝起一道屏障,箭矢纷纷落在旋转着的冬忍身前,发出“叮叮叮”的碰撞落地声。 “好!”胆大的行人纷纷鼓掌叫好! 胆小的行人转过身,看到被风吹起披风的小郎君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瞄准!”徐百夫长怒气攻心,一百支箭,没有一支箭射中,这些弓箭手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啊! “刷”所有的箭再一次瞄准了冬忍! 冬忍懒洋洋的举着剑,对准了徐百夫长。 徐百夫长吓得一抖:“放!”声音里带着颤音! “嗖嗖嗖”所有的箭矢离开了弦,向着目标射去。 冬忍旋转一圈,刮起一股风,然后呈金鸡独立式跃上空中,所有的箭都掉落在冬忍刚刚站立的圆圈外。 “好!”“好!”“好!”行人都沸腾了。 两百支箭都没射中。 冬忍提剑缓缓飘落在圈内,周围的地上铺满了箭。冬忍再次将剑对着徐百夫长! 徐百夫长涨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大声吼:“瞄准!” “刷”所有的弓再次对准了冬忍。 冬忍冷冷的望着两个百夫长。 “放!”徐百夫长歇斯底里的怒吼! 冬忍挥剑在周围旋转一圈,凝出一道漩涡所有箭矢像被冬忍吸引一般,围着冬忍的剑,冬忍抡起一圈剑花,所有的箭调转方向,随着冬忍的轻喝:“星芒入海!” 然后,刚才射出的箭,反射向各自放箭的士兵,两支偷偷对冬忍放水的箭则射向了两个百夫长。 “嗤嗤嗤”的箭矢入肉声,“哎哟哎哟”的惊呼声,箭都射进了士兵们的右手臂… “哐当,哐当”两声,两个百夫长手中的刀掉在地上。 “顾冬忍!”“顾冬忍!”围观的行人欢呼声雷鸣般的响起来! 刚才行人都打听到了,这个小郎君叫“顾冬忍!”宿州人! 男女老少的行人都欢喜的高呼“顾冬忍!”“顾冬忍!”“顾冬忍!” 冬忍抱拳对着周围的行人致谢,然后双手往下压了压。待喊声停止后,冬忍缓声道:“不是通州和并州的赶路人都赶快走吧!天色不早了!” 两个百夫长坐在地上,捂着被箭射中的手臂,这个顾冬忍刚才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我们这一百人都要死在自己的箭下了! 这个顾冬忍是哪里的人?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这后生一张娃娃脸,可惜的是右脸颊上的那道疤! 两个没中箭的小兵偷偷望着顾冬忍笑了,我们两个故意射偏了,顾冬忍竟然也发现了! 冬忍走向绑在树上的两个人,两个男子哽咽着说:“恩人救我!恩人救我!” 冬忍解下他们身上的绳子,温声说:“二位如果不是并州人就快跑吧!不要再被官爷抓住了!” 两个男子闻言,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也顾不上行囊,互相搀扶踉跄着朝随县跑去。 围观的行人迅速拉开关卡,纷纷上了马车,也仓皇着向随县跑去。 顾念骑着小黑,拉着八百,将缰绳递给冬忍哥。 冬忍翻身上马,三匹骏马在一地的残兵败将眼中疾驰而过… 从这天起,并州兵营里悄悄流传起一个天神下凡的“顾冬忍”,一万支箭都射不中他,相反还被他反杀… 并州兵营的副将周仓听说传言后,他知道顾冬忍是谁,也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可惜这样的神武将军,不被王爷所用!也庆幸他不与王爷为敌… 并州的妇人间传播的速度最快,当消息传到商东县的余家村时,举着锄头要挖冬忍的大娘听了,吓得浑身发抖,那个右脸颊有疤的孩子就叫顾冬忍,他还帮余家村找到了水,救了全村的老弱妇孺… 逃往随县的行人传得更夸张,宿州有个叫顾冬忍的小郎君,能让弓箭听他的指挥… 顾甲、顾念和冬忍自然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言的,快马加鞭的往宿州赶…… 空青这几天很不开心,义父不在家中,小姐不在家中,冬忍哥也不在家中。 空青每天进冬忍哥的房间坐一会儿,把家具上的灰尘抹干净后,就整理着衣柜里的衣服。 空青看到书桌上散落的三个小银锭,嘟着嘴拿起来。 银子也不收拾,冬忍哥真是粗心大意! 拉开立柜的门,空青蹲下身,拉开底下的抽屉。里面折叠得很整齐,只是几件旧衣服。空青拿出一件抖开,捂着嘴笑了,针脚歪歪斜斜,和青萝做的差不多。这还是自己刚学针线时给冬忍哥做的衣服,现在衣服都小了,冬忍哥长高了,穿不下了。没想到冬忍哥还留着这些衣服。 空青把衣服折好,又放进了抽屉里。 第二个抽屉里是几双旧鞋子和破了洞的足衣,也是自己做的。 怎么不扔掉呢?还洗干净了放在隐蔽的抽屉里。这不是占地方吗? 第三个抽屉里有一个红色的木匣。空青好奇的拿出来,打开,里面有两朵红色的绢花,真好看!空青拿起绢花在头上比了比。里面还有一对小姑娘戴的银手镯,手镯上挂着几个银铃铛。空青又拿出来比了一下,自己戴着正合适。咦?还有一个蝴蝶金钗… 空青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了,冬忍哥肯定有了喜欢的人了!他竟然偷偷摸摸藏着这么多小姑娘的首饰! 空青把东西放好,恨恨的把三个银锭扔进抽屉里,大力的关上抽屉和立柜门! 顾冬忍!我再理你就不叫空青… 空青一边抹掉不知不觉流出来的泪水,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跑。 顾冬忍!我再也不理你了!顾冬忍!我讨厌你… 空青好想小姐,小姐肯定知道冬忍哥喜欢的人是谁! 管她是谁!惹了我,我就要教训她!空青双手叉腰,把给冬忍做到一半的棉鞋扔到地上,内心骂骂咧咧… 骑马狂奔的冬忍喷嚏不断,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跟在后面的顾念扬声喊:“冬忍哥!你是不是感冒……哦不,风寒了?” 冬忍减了速度“阿嘁”好久,才回一句:“就是鼻子发痒,没有风寒!啊啊…嘁”… 顾念狐疑地看着双耳发红的冬忍… 顾甲看着冬忍道:“可能是有灰尘进了忍儿的鼻子,一会儿就没事了。” 第148章 采摘枸杞 接下来的几天顾甲三人都很顺利,在第十三天到达了宿州的灵县。 还有两天就能到家了。 午膳后,顾念没有躺吊床上休息,顺着山路往山上走走,冬忍陪着一起不远不近的跟着,上次在前面抓了不少山鸡,顾念想来这边的山上再碰碰运气。 在林子里找了半天,鸡毛都没找到一根。顾念往向阳的坡上走,沙地荆棘少,也不吃力。 “义妹!义妹!”顾念听到冬忍在喊。 顾念顺着冬忍的声音飞跃过去,只见他手上捧着一捧红红的小果子。 “这是什么果子?义妹认识吗?”冬忍好奇的看着果子。 这果子有熟悉的感觉,顾念一直盯着,大脑在飞速运转中,“枸…” “这叫狗?”冬忍咧嘴大笑。“这不是狗!这是果子!” 顾甲赶着三匹马上来了,走过来一看,脱口而出:“诗经有云,南山有杞,北山有李!这是枸杞!” “对对对!就是枸杞!”顾念拿了几颗枸杞放进嘴里,有些辣味,也有点甜味和酸味。 顾甲又道:“这是一味药材!可以加在汤里一起炖,还可以泡水喝!是一种滋补药材。” 顾念看着爹爹微笑,我爹爹真厉害,什么都懂! “那里还有很多!”冬忍指着右前方。 顾念顺着冬忍的手指看去,真的很多!足足一片!枸杞的叶子是绿色的,果子是红色的,虽然枸杞不是很大颗,但全部摘下有十来斤了。 “摘吧!”顾念高兴的说,长期做针线活儿,伤眼睛,再摘些野菊花晒干一起泡茶喝,可以益精明目,滋补肝肾。 顾念取出木盆和竹舀,冬忍拿着竹舀,将手中捧着的枸杞放进去,蹲下来,飞快的摘起来。 枸杞树上是有刺的,不小心就会扎到手。 顾念看爹爹双手采摘,比自己还快。爹爹的手指修长很好看,只是长期拿剑,右手虎口处和掌心有一层薄茧。 顾甲看到女儿盯着自己的手走神,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团起一个圈,对着顾念的脑门轻轻弹一下。 顾念醒神看着爹爹笑。 “快摘吧!摘完了赶路!”顾甲对女儿微笑。 顾念边蹲下来摘枸杞,边神游,爹爹这么帅!这么年轻我要帮他找个女朋友!可是很难啊!我在大庆没有闺蜜圈,唉… 冬忍哥的竹舀装满了,倒在木盆里后,又快速的摘起。 顾念隐隐记得在现代时看过一篇报道,我国某个省是种植枸杞最多的省份。既然枸杞可以种,那么应当也可以移栽… 不知不觉中,工兵铲出现在手中,顾念把摘过枸杞的树慢慢掏挖出来。 顾甲看到女儿的举动,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接过工兵铲,快速挖起来。 顾念和冬忍加快速度采摘,三匹马在周围溜达着,草吃饱了水也喝足了。 木盆装满了,顾念取出了两个布袋,埋头和冬忍继续采摘… 这几天空青一直闷闷不乐,炒的菜不是没给盐,就是给两次盐。 每次用膳时,山奈就对着几盘菜唉声叹气,好好的菜,硬是难以下咽… 重楼和杜若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二师姐!你做的菜好难吃!能不能让青萝做饭?” 空青闻言拿起筷子夹菜吃,眉头直跳,怎么豆荚里没有盐?怎么豆腐这么咸? 然后,四个人一起叹气… 空青重新炒了一盘土豆丝,重楼、山奈和杜若三个孩子在一边盯着,油放了,盐放了,醋也加了。三个孩子放心的坐回桌边等着醋溜土豆丝。 结果土豆丝粘锅了,锅巴都糊了… 山奈叹气道:“大意了,忘记焯水了…” 重楼和杜若齐声哀叹:“大师兄!你快回来吧!我们好饿…” 空青嘴一撇:“大师兄不回来才好呢!” 山奈看着二师姐,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二师姐这表情好像在世子妃嫂嫂的脸上见到过,世子哥哥说这就叫小家子气… 空青把土豆丝都吃了,糊了就糊了吧,不能浪费粮食! 收拾好膳房,空青带着青萝和顾六妹一起到兔房继续拔兔毛。 这几天拔下的兔毛有三大袋了,小姐想做兔毛被子和衣服,过了这个月天气变冷就不能拔毛了。 只能拔兔子背上、后颈部的毛,也不是全拔完,而是挑浓密的兔毛拔下来。 秋天本来就是动物最容易掉毛发的季节,把兔子放在腿上,揪住它的后脖颈,夹住一撮毛轻轻一提就起来了,就是不拔,用梳子一梳,梳子上就沾满了兔毛。 空青早上梳头发的时梳子上也会有几根掉落的头发。 顾六妹把怀孕的母兔都单独关在笼子里,半大的兔子都不会拔毛。公兔,成年的兔子才会挑出来拔。 青萝害怕拔毛会让兔子疼,所以她选择了用细密的木梳梳毛。 每个兔笼上都挂着几把青草,笼子里还放了装了清水的木盆,四扇窗户都开着通风,顾六妹每天打扫几遍卫生,清扫好粪便后,再用清水冲洗地面。 生出来的小兔子满月后就送去了陆宅的兔笼。 空青知道小姐养兔子的大事,每天来到兔房就把心事忘得一干二净。 每天掰着手指头算,小姐出去几天了。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顾念和爹爹、冬忍哥摘完枸杞,收进空间几十棵枸杞树后就快马加鞭的接着赶路了… 空青正想着小姐,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心中一喜,赶忙跃出院门查看,果然看到了小姐和义父,还有恨得牙痒痒的…冬忍哥。他们已经过了茶香园的门楼。 “小姐!”空青兴奋地边跑喊。 顾念勒住缰绳,下马走向空青,笑着说道:“青儿,我们回来啦。” 空青给义父行了福礼后,眼神儿都没给看着自己笑的冬忍。 空青看着顾念,眼中满是欢喜,她上前帮顾念牵着马,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家里的事情。 顾念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一行人从侧门走进院子,顾二林上前接过缰绳,把三匹马拴在马桩上。往食料槽和水槽里加满水和草料。 二黑使劲的冲小黑喷着响鼻,还蹭了蹭小黑的大脑袋。 顾念跟着空青走到兔房里,看到兔子们都安好,几百张豁嘴都在吃草,心里很是高兴。再看到梳兔毛的青萝和顾六妹,微微颔首后就准备出来了。 顾念看着几大袋兔毛,虽然颜色不一样,灰色、褐色、白色、黑色…但是是缝在衣服里和做被子的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顾念和大家聊了一会儿天,便去主屋洗漱了。 重楼和山奈、杜若给师父、大师兄见了礼后,就围着冬忍七嘴八舌的添油加醋。“大师兄,你不在家,二师姐做饭可难吃了!” 冬忍没好气地说:“不准挑食!二师姐做饭是我教的,我做的饭难吃吗?” “大师兄!你做菜给油了!二师姐不给!”重楼嘟着嘴说。 “就是!大师兄!二师姐不给油还不给盐!”杜若迅速补刀。 冬忍看着山奈:“小师弟你说呢?” 山奈想,我不是说二师姐的坏话,也不是告状,我是帮助二师姐认识自己的不足,山奈肯定的说:“二师姐把土豆丝都炒糊了!” 冬忍…… 第149章 全鹿宴 冬忍简单梳洗以后就进了膳房准备晚膳,膳房里很整洁,这一点空青做得很好。 奇怪的是,空青怎么不来烧火了? 以前只要自己进了膳房,空青就坐在灶膛前帮着添火。 算了,偷懒就偷懒吧!自己不在家,辛苦她每天做饭,还要照顾家里的小师弟、师妹了。 顾念洗漱好,先去看看茶籽有没有出苗。掀开茅草,顾念就惊喜的看到一层嫩绿色的芽子,两片小小的芽叶,相对着舒展开。沙土是潮湿的,空青每天都有洒水。 重新盖上茅草,顾念取出这次捡的一斤多茶籽。走到凉亭里,挑选出有虫眼的种子,干瘪的种子。 然后将茶籽倒进木盆里,打水浸泡起来。 爹爹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向膳房。顾念赶过去,在后院取出鹿和獐子。 陆宴从醉仙居回来,听林氏说顾兄回来了,大步流星的赶过来,就见冬忍和顾兄在剥鹿皮,看着割下来的鹿茸,高兴的拿起一只细看。 顾甲对陆宴道:“陆弟拿一只鹿去吧!我留一只准备着醉仙居有贵客来时再吃!鹿茸也拿一只去,把绒毛收拾干净,泡制留起来!鹿皮给安儿和沫儿做鞋子!” 陆宴连连说“好!”,高兴的提着鹿和鹿茸就走了。 顾念见爹爹把鹿茸上的毛用炭火都小心的燎了,三个分叉都用匕首割开,清洗干净后,用一根白色的棉布条紧紧缠起来。 接着顾念见爹爹把缠好的鹿茸按在案板上,一片一片的切割下来,整齐的摆在米筛里。 薄薄的一片,呈黑红色。 顾甲对女儿微微一笑:“鹿茸的泡制很简单,最主要的就是鹿茸上的毛要清理干净,先要小心的刮掉,再用火燎。用棉布缠起来就是方便切割。切成薄片晒干储存起来就可。” 顾念略懂一些,鹿茸是补品,尤其补肾,强筋骨。而且可以治疗宫寒,补血。 顾念把爹爹切好的鹿茸片铺在竹筛里,等明天晾晒。 冬忍把两只鹿的鹿皮和獐子皮都剥开,清洗干净后挂在竹竿上。 两只鹿和獐子分别分割在三个大木盆里。顾念先收了两盆,留下小半只鹿晚上吃全鹿宴。 母梅花鹿有一百二十斤左右,而雄鹿则有一百五十斤左右。 第二次吃鹿肉,冬忍和顾念都有些期待,虽然在状元楼吃过了一次,当时因为担心爹爹,都顾不上细品鹿肉的味道,那时是真正的食不知味。 “怎么做鹿肉?义妹?”冬忍看着顾念问。 顾念觉得鹿肉烤起来更好吃,苦于没有孜然,所以就炖和炒吧! “把骨头剁下来清洗血水后炖汤,加几个小土豆一起。肉切成薄片和大蒜叶子一起炒着吃。本来就很鲜了,不要加提鲜粉。”顾念想着保持原味最好。 冬忍拿起一只鹿腿,和一副鹿排骨,把排骨砍成小段,鹿腿上的肉都褪下了,腿骨也砍成一段一段的。 冬忍清洗干净骨头,沥干水分。锅里烧热后,加入猪油,然后把骨头倒进去翻炒。炒至稍微变色后加入清水。削了皮的小土豆放进去十几个。把烧着的炭夹进泥炉里,放在长条案板上,再将锅里烧开的鹿骨汤盛入双耳陶罐里,架在泥炉上小火慢炖。 顾念把纯鹿肉切几斤,切碎。然后准备葱姜蒜…顾甲看女儿的举动就问:“念儿是想包饺子吗?” 顾念微笑着回了声“是!”接着抡起的双刀就被爹爹接了去,“咚咚咚”的剁馅声就在膳房响起。 冬忍快速的和面… 空青别别扭扭的在膳房门前探头探脑。看到义父也在做晚膳,赶快跑进来,穿上围裙,洗干净双手,擀起饺子皮。 正在背书的重楼和山奈听到剁肉馅的声音也放下书,晚膳家里这是要吃饺子了!两个小家伙手拉手跑进了膳房,后面跟着小尾巴杜若。 顾念在剁好的饺子馅里加了少许香油、盐、提鲜粉。顺时针方向搅拌均匀,静置一会儿,等着入味。 干净的簸箕放在长条案上,顾念和爹爹开始包起了饺子。 冬忍飞快的擀着饺子皮,不时瞥一眼空青,平时这丫头叽叽喳喳,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连眼神儿都不给自己一个…… 重楼和山奈也洗干净双手,包起了饺子。 很快,一个一个的小元宝饺子摆在簸箕里。 饺子包好后,天也黑了。 冬忍点了几支蜡烛,膳房里明亮了。 把鹿肉切成薄片,清洗掉血水后,沥干水分。空青坐在灶膛前添火,气鼓鼓的不时瞪一眼冬忍。 顾念从菜地里剪了一把大蒜,齐着蒜白处剪断,还可以再生。 洗干净后切成段儿备用。 锅里的油化开后,冬忍将鹿肉片倒进锅里翻炒,等鹿肉的香味散发出来后,将大蒜倒进去一起翻炒,加入盐后,翻炒均匀,再倒一点点水在锅边淋一圈,再次翻炒,出锅装盘。 把锅清洗干净后,加水锅里烧开准备下饺子了。 很快一锅饺子翻腾着,重楼和山奈的肚子“咕咕咕”的叫起。 顾念把双耳陶罐搬到外面的八仙桌上,留了一盘鹿肉给老顾夫妻和青萝,两盘鹿肉都上了桌。 接着冬忍和空青各端出两盘饺子,顾念给每个人的碗里舀了一碗鹿肉排骨汤。 晚餐就是香浓鲜嫩的鹿肉宴了。 空青把老顾夫妻和青萝的饺子送去后再回来吃饺子。 时隔半个月,一家人又团圆了。重楼和杜若把脸埋进碗里了,空青看得眼角直抽抽,我饿着你们了吗… 剩下的两盘饺子,冬忍送去了陆宅。陆家的晚膳也是吃的鹿肉,饺子送过去,陆北赶紧接过去放在餐桌上。 还不会用筷子的陆沫直接抓起一个“呼呼”两下送进了嘴里… 冬忍回到膳房,空青已经把碗筷收拾好回了自己的房间。 冬忍愣住了,回来这半天,空青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呢!以前可不是这样呀!每次去醉仙居轮值,回来空青都是事无巨细的过问一下… 冬忍关了膳房的后门和前门,回了自己的房间。仔细打量了一下,书桌上的小银锭不见了,冬忍笑了,肯定是空青收起来了。 冬忍拉开立柜的门,果然下面的三个抽屉都打开过了。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三个银锭躺在珠花和银镯上。 冬忍笑了,空青发现了… 这不是空青自己说的喜欢红色的珠花吗?看到陆沫的银铃铛她也说喜欢,在那个黑店里救的那个小姐有蝴蝶金钗,她也说喜欢,自己偷偷买回来,只等过几天她的生日好送给她。 空青发现了应当高兴啊!怎么对我不理不睬了? 冬忍出了门站在廊檐上,义父和师叔在凉亭里喝茶,对面空青的房间灯亮着,门关着…… 第150章 情窦初开的空青 翌日午膳后,顾念出了门。 枸杞最好是种在山林边,向阳的地方比较好。顾念看着旱地,黄豆已经都收回去了,只有红薯地里还是翠绿色的一片。 红薯的收获时间是九月底到十月初了。估计柳树村的村民把稻谷都碾下来后就来挖红薯了。 这么多红薯,顾念想等收获后就做些红薯淀粉出来。过滤后的红薯渣为了不浪费,家里得养猪了。 豆渣都拉到了醉仙居,做了豆渣饼,醉仙居的伙计都喜欢吃,小乞丐们也喜欢吃,每天二十斤黄豆的豆渣根本就没有浪费。 顾念把枸杞树都放进山林边。 接着顾念看到爹爹和冬忍哥、空青都拿着锄头、镐头过来了。 老顾挑着一担水,跟在后面。 顾甲和冬忍在前面顺着向阳的山林边挖坑。 顾念和空青将枸杞树一棵一棵栽进挖好的坑里,每棵树苗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栽种好的枸杞树,老顾立即浇透水。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几个人终于把所有的枸杞树都栽种好了。顾念站在林地上,望着自己亲手种下的这片枸杞树林,心中充满了期待。 顾念仿佛看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枸杞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给整片山林带来亮丽的风景线。而这些枸杞不仅可以食用,还可以入药,为大家带来更多的好处。 顾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满意地笑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耕耘和努力等待着她。但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收获的一天。 顾念回头又望着整理好的山林,一棵棵挺拔的大树,没有杂树和荆棘。一个个柴垛堆起,能供应家里和醉仙居两三年的柴火了。等这批柴火烧完后,又可以再次砍伐杂树了。 不再是什么都需要买了,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几个人站在山上,俯瞰着下面的田野,短短半个月,稻谷都收割回家了。空荡荡的田野,只剩下谷桩了。 众人都往家里走去,老顾对顾念说:“小姐放心吧!枸杞树栽下去后,小人每天来浇两次水。” 顾念微笑着说:“辛苦了!” 空青紧跟在顾念身后,只听到冬忍在后边喊了一句:“空青,你等一下。” 顾念跟着爹爹回到宅子里。 空青看了看小姐的背影,回头瞪了冬忍一眼,站着不动了! 冬忍微笑着看着空青:“师妹是生我的气了吗?” “谁是你师妹!”空青没好气地说。 冬忍挠了挠头,从怀里拿出两朵红色的绢花递给空青,“我在三春晓看到这个绢花,就买来送给你。你不是和我说过喜欢红色的珠花吗?” 空青心里一动,但想到冬忍立柜抽屉里的银手镯和蝴蝶金钗,还是板着脸说:“我不要,你还是拿去送给别人吧。” 冬忍有些失落,“什么什么别人?这不是你的生日快到了吗?本来准备你生日那天再给你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送你一件礼物而已。” 空青轻哼了一声,扭扭捏捏的小声问,“冬忍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冬忍气笑了:“你才多大?怎么就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有喜欢的人了是什么意思吗?” 空青飞快的抢过冬忍手上的珠花:“过几天我就十三岁了!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冬忍哥不就是要成亲了吗?” 冬忍惊讶的看着空青,不过十三岁的小丫头:“师妹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那你猜猜我喜欢的人是谁?”问完脸上就红了。 空青瞥一眼冬忍,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谁?你又不告诉我!反正不是我…”说着语气有些委屈,有些哽咽。 冬忍看着空青委屈的样子,心里有点慌乱,立即接话道:“明明就是你!没有别人!” 空青呆呆的看着冬忍,冬忍哥说喜欢的人是我… 冬忍很后悔刚才叫住了空青,空青这么小,自己失心疯了吗?和一个小丫头说什么喜欢… 冬忍瞥一眼空青,温声说:“我…我不会喜欢别人的。师妹你还小,等你及笄了,我再和你说。” 空青望着冬忍傻笑,冬忍哥说喜欢的人是我,冬忍哥说我还小…我哪里小了?看看自己扁平的胸,又想到小姐的… 好吧!我确实还小。过几天我就十三岁了,冬忍哥说等我及笄了… 空青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着,脸上弥漫了可疑的红色,悄悄看了一眼冬忍…啊!冬忍哥正看着我笑呢! 拿着珠花,空青飞快的朝顾宅里跑,心欢喜得快要跳出来了,冬忍哥说喜欢的人是我…… 冬忍看着像兔子一样飞跑的空青,双眼含笑,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顶着一头枯黄头发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喊着自己“冬忍哥哥”… 一转眼,我们几个都长大了。冬忍心情愉悦的走回院子。 小姐有了云公子,我和空青也会陪着小姐一辈子,虽然是义兄,但小姐就是我一辈子的小姐。 没有义父,我就死在了大火中。没有小姐,我就进不了顾宅…… 空青跑回房间,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她将珠花小心地放在床头,然后坐在床上,双手托着脸颊,沉浸在喜悦之中。 “冬忍哥说喜欢我......等我及笄了,他会跟我说些什么呢?”空青暗自期待着,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对冬忍哥的依恋越来越深。 顾念旁观着,空青看冬忍哥时双眼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痴迷,没有人时空青独自的傻笑。每次冬忍哥从外面回来时,空青嘘寒问暖的关切… 耶!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顾甲对冬忍和空青的事喜闻乐见,本是两小无猜,这样自然而然的情感就很好。有冬忍和空青陪着念儿一辈子,念儿也不会孤单。 顾甲独自去了清水巷的一进宅子,把木器坊送来的新家具一间间的屋子摆放整齐。 屋子重新修整过,院子里铺的青石板,马厩里新添了栅栏,膳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是新置办的。 念儿的房间新买的拔步床,白色的帐幔坠地,白色的墙壁,红褐色的家具,顾甲微笑着满意的点头。 在渚阳生活了十三年,还以为念儿在茶香园生活不习惯,没想到她宁愿住在庄子上,也不愿住在城里。 锁上房门和院门,顾甲去了醉仙居… 第151章 粮食入仓 柳树村今年有了四头大青牛,秋收是前所未有的快速。 全村四十一户,四十户佃农。一家三亩多佃田。 今年的稻谷又是大丰收。 黄里正在打谷场一家家的监督,称重。亩产收成达到了八百四十斤。 黄里正捋须微笑,比去年亩产增加了二十六斤,看来今年更换谷种是正确的。 戴着大草帽的云昭坐在大柳树脚下,一家家登记产量。 麻纸上一行行书写工整,户主姓名,佃田面积,总收成多少,应上交东家的稻草多少,稻谷多少,自己留下的稻草多少,稻谷多少… 完成一家,黄里正亲自称重报数,云昭就核算一家。村人然后把上交的干净谷子铲进麻袋里,扎紧袋口。 稻谷拉到晒谷场,平铺在地上,大青牛拉着石碾来回碾压三遍。再将稻草翻面,重新碾压三遍。把稻草拢到一起,用木叉抖落掉谷子,稻草一捆捆捆起来,堆到树脚下。场地上剩下的就是谷子了。 家家的大娘和婶子把簸箕和谷筛拿到晒谷场,把自己家的谷子先簸掉碎草叶,干瘪的谷子。再用谷筛筛掉沙土。 清理干净和晒了三天太阳的谷子才会称重,装袋。 黄里正严格把关,不会疏忽任何一家。 黄定东家是最后一个完成打谷子的。原因无他,他家的婆娘王氏教女无方,被他老娘唤到身边立规矩。他兄长黄定全,就是陈奎次子陈泽立的岳父。兄长家的谷子全部打下来后,才帮黄定东家打谷子。 黄定东家的芳儿丫头每天到东家门前的路上丢人现眼,激起民愤,害怕东家一怒之下收回佃田。 黄定东的老娘胡氏一气之下,把作妖的王氏唤到身边教规矩,什么时候胡氏满意了什么时候放王氏回去。否则胡氏就替小儿子休妻。 胡氏的为人全村有口皆碑,对两个儿媳从不磋磨。不成想小儿媳竟然教孙女勾栏做派。胡氏托村里的媒人帮芳儿说了一门亲事,男方是离柳树村三十里路的林家村,小郎君是家中的长子,家中有中等田八亩,在林家村也算是富户了,只等腊月初上门迎娶。 于是这一天,柳树村的汉子家家用独轮车拉着谷子和稻草,往茶香园运送粮食。 黄里正和云昭先行一步,去茶香园和两位东家呈交应上交的粮草数目,以及新契书。 此时顾念正和爹爹、陆叔父坐在凉亭里饮茶,看到冬忍带着黄里正和云昭进来。 顾念偷偷对云昭露出笑脸,一身洗得发白粗布衣的云昭看着顾念微笑,耳尖也悄悄红了。 顾念对黄里正行了福礼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黄里正狐疑的看看云昭,又瞥一眼顾念的背影。 顾甲招呼黄里正和云昭在凉亭里坐下,陆宴沏上两盏茶,推到黄里正和云昭面前。 云昭起身对陆宴拱拱手:“多谢世叔!” “贤侄坐吧!”陆宴温和的对云昭说。 黄里正更狐疑了,不是应当称呼东家吗?怎么就成了世叔和贤侄了。 但今天的目的是为了交租,黄里正轻咳一声,朗声道:“今日冒昧登门,是一会儿柳树村人来交租粮,小老儿特先来知会东家。云秀才,你把账目明细先告知东家!” 云昭站起身,对着顾甲和陆宴先抱拳行礼,再拿起麻纸,缓声说:“柳树村人佃田二位东家一百三十亩,今年亩产稻谷八百四十斤,一共收成是十万九千二百斤稻谷,扣除柳树村佃户的四万三千六百八十斤,应上交东家的稻谷是六万五千五百二十斤。稻草四千三百八十斤。” 顾念坐在自己的客厅里,听着男朋友的朗声汇报心花怒放,声音真好听!从窗户里看过去,男朋友虽然是一身旧的粗布衣,却难掩他高瘦的身材,这一刻顾念真相了,她也是颜值控。 顾甲轻压右手,示意云昭坐下,他接过云昭手中的一叠麻纸,一张张过目一遍,字迹工整规范,账目明细一目了然。 顾甲看着未来女婿满意的微笑。 顾甲对黄里正道:“多谢黄里正带领柳树村人帮我们两家打理好农田,获得大丰收!云秀才在孝期,就不留他用午膳了,黄里正就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黄里正微笑应允。 不是顾甲不留云昭用膳,孝期不沾荤腥,连猪油都不能用。 顾念去膳房用小竹篮装了一罐酸笋,一罐一斤装的香油,一盘煎好的豆腐,四个大白馒头用白棉布盖着。 冬忍将小竹篮送给了云昭,吩咐道:“云公子可不要舍不得吃,过几天我再给你送,这酸笋直接用香油拌了吃,这煎好的是豆腐,用黄豆制作的,没有荤腥,放心食用!” 云昭对冬忍抱拳,感谢大公子。 冬忍颔首,回了膳房。 云昭看着水渠里欢快游走的鱼儿,感叹这水渠的巧妙设计。 看着村人相继拉来稻谷,云昭提着竹篮,对村人点头示意,回了柳树村。 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回想着念念的笑脸,云昭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顾甲和陆宴很开心,六万多斤稻谷,扣除总收成一成的税粮,一家还可以收获二万七千三百斤稻谷,以及两千多斤稻草。 稻谷都送进了女子宿舍最旁边的三间房子里,一麻袋一百斤,整整二百七十三袋。 稻草直接拉到山林里,围着大树,老顾堆起了一个个的草垛,上面盖上茂密的茅草,雨淋不湿。 稻草切碎可以混合粮食做成马的料草,冬天兔子也可以少量喂些。 顾甲和陆宴陪着黄里正用了午膳,黄里正很开心,自从两位新东家来后,柳树村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村路修好了,青石板路咧!哪个村子有青石板路啊? 柳树村有牛了,还是四头大青牛咧! 现在柳树村里未成亲的郎君可成了香饽饽,不少村的媒人都来打听,想把闺女嫁过来。 黄里正喝得微醺,离开顾宅时,顾东家还塞了一个礼篮。篮子里又有四块豆腐,三斤鹿肉,两斤白酒,六个鹿肉包子! 黄里正哼着小曲儿往柳树村走,路过村头小院时,黄里正记起了“贤侄”“世叔”,看来得找个时间问问云昭… 第153章 改良木犁 粮食入仓了,税粮也得去县衙上交了。 佃户家的收粮明细账也得带到县衙让县丞核算,黄里正也得随着一起前往,到时还要按手印存档,证明茶香园的税粮没有弄虚作假。 大庆的税粮是十税一,应交税粮一万零九百二十斤。 冬忍师兄弟四个从柳树村拉来大青牛,架上四个牛车,拉了六趟才交清税粮。 柳树村的村民每家都收获了一千多斤稻谷,如果全部留下来吃,算上红薯和黄豆的收成,还是够一年生活的。但没有哪一家舍得吃白米,啥人啊都是,白米那是农户能吃的粮食吗? 村里人都是精打细算惯了的,稻谷卖去城里的粮铺,一千斤就能卖八两多银子了,再从粮食铺子里买三四百斤杂粮米,再狠狠心买些陈米,到时挖些野菜一起就够一年嚼用了。(陈米只要七个大钱一斤,都是碎米,颜色偏黄。杂粮米就是粗糙的高粱米和粟米混在一起的,只要五个大钱一斤。)这样一卖一买,家家都能存四五两银子了。一年的进项全指望着稻谷。 柳树村是遇上了善心东家。像陶家的佃户,田租只有三成五。还有的黑心东家只给三成租,没办法,买不起田,只能佃田了。 黄里正又忙着带领村民秋播了。 秋播主要是种冬小麦,所以田要先翻土。因为有了大青牛,犁田就比往年容易。 以往翻土都是全家齐上阵,带着锄头一锄一锄地挖土,翻面。 现在只要把木犁绳套套在大青牛的背上,汉子一手扶着木犁把手,一手拿着竹条赶着大青牛拉犁,土就一条条的翻过去了,一亩田一会儿就犁完了。 早膳后,顾甲陪着女儿在山脚下的小路上散步,顾念拉着爹爹的衣袖边走边打量着耕田的牛。身后跟着一串大大小小的娃娃… 重楼、山奈、杜若,还有小胖妞陆沫挣脱开爹爹的怀抱,跟在小师姐杜若后面跑。 耕田的汉子也对两个东家憨笑着打招呼。 趁他们寒暄的功夫,顾念观看着木犁,全是木头做的,不像现代的铁犁。 木犁容易损坏,而且大青牛也耗力… 继续散步时,顾念对身边的爹爹和陆叔父说:“他们用的木犁可以稍微改变一下,就是在木犁头部包一块锋利的铁皮,就像铁铲前端的三棱形那样!” 陆宴闻言,先一愣,再把胖闺女塞进顾兄的怀里,转身轻跃到犁田的农夫身边,喝停大青牛,从泥里拉出木犁观看,果然,木犁的前头已经出现了裂痕。如果像念儿说的包一块铁,就是事倍功半,而且大青牛也不会这么累了。 陆宴回到小路上,对顾兄点点头:“一会儿我就让陆北去买四个新木犁带到铁匠铺,按念儿的意思包上铁!” 山奈看着大师姐,双眼冒星星!大师姐真聪明呀!我们这一群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大师姐就想到了。 回到顾宅后,顾念去了膳房,把枸杞取出来。 回来几天了,枸杞树都种下了,枸杞还没泡制。 青萝见小姐在膳房忙碌,连忙进来坐进灶膛前烧火。 “就烧一个灶,青萝。”顾念没看青萝,免得引起青萝的慌乱。“把水烧开后,药材蒸一炷香的时间就行了。” “知道了,小姐!”青萝回答。 有进步,声音不发颤了,顾念微笑。 顾念往锅里加了两竹舀水,取一个蒸笼放进锅里,铺上一层白棉布,将红艳艳的枸杞倒进去铺满,再套上一格蒸笼铺上白棉布,倒入枸杞。一连用了四个蒸笼才铺完枸杞。最后再盖上锅盖。 枸杞是直接晒干还是蒸熟后晒干,顾念选择了后者。潜意识里觉得蒸熟了再晒不容易坏。 院墙外面很热闹,村里人都在挖红薯了。顾念听到大娘婶子们在感叹东家家里的大院子,气派的院墙,东家心善… 听着这些彩虹屁,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总比背后骂东家的好。 小半个时辰后,顾念把蒸好的枸杞倒进铺了白棉布的竹匾里,摊开后托起竹匾出了膳房门跃上了屋顶,屋顶上的太阳可以晒一整天,晒个三四天后就能干。 村民们纷纷仰头望去,只见一个清丽的女子站在屋顶上,阳光下,她托着竹编的身影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那是东家家里的大小姐吧?”有人认出了顾念。 “真是好看啊,像仙女一样。”众人赞叹道。 “大小姐刚才是飞到屋顶上的,天爷呀!” “我也看到了,突然东家的屋顶上就出现了大小姐,啧啧啧…” …… 顾念微微一笑,向大家打了个招呼,便专心晾晒起枸杞来。她细心地翻动着竹编中的枸杞,确保每一颗都能充分晒太阳。 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顾念跃下屋顶,回了自己的房间。 青萝把蒸笼和棉布都清洗干净,晾在院子里,听着后面地里那些夸赞小姐的声音,青萝慢慢露出了笑容。 我的小姐真的很好啊!她还偷偷给了我半匹细棉布让我做月事带,青萝脸红了,哪有月事带用细棉布的?青萝可舍不得… 顾念拎了一袋兔毛进了中间的卧室,宽大的床上只铺了一床浅蓝色的床单。 从柜子里取出一匹藏青色的细棉布,顾念裁了两套男装,现代的秋衣秋裤款式,上衣是圆领衫,都稍稍放大了尺寸。 顾念准备给男朋友慢慢做冬装了,夹薄兔毛的袄衣、裤。两件细棉布衣服的中间行上兔毛,再用针线缝些小方格固定住兔毛内胆。虽然不是羽绒,但也是皮草不是? 按习惯还是先锁边。现代的衣服款式和大庆的衣服比,那简直是太简单了。不用做繁琐的袖口,也不用做盘扣。 一个时辰就做好了一套衣服。 午膳后,顾念对爹爹说:“念儿前些天和爹爹一起回来时,在城南三十多里外的官道林子里看到了板栗树,明天想去捡些回来。” 空青立即说:“小姐,我也去!” 重楼、山奈和杜若立即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大师姐… 顾甲沉思,《诗经》《礼记》《论语》中都有提到板栗,但我们大庆并不常见,估计也是贡品。 顾甲缓声道:“重楼、山奈和杜若不要去!板栗是长在野林子里的,而且刺多,你们三个太小了,不能去!明天要是有小板栗树,为师挖几棵树回来栽在自己家的林子里,过几年家里就有板栗了!” 三个小家伙立即恭敬地回了句:“弟子知道了!” 冬忍下午去陆宅说了明天去捡板栗,几个师弟又开心了,只有陆东得去醉仙居轮值… 第154章 小淮山捡板栗 翌日早膳后,顾念去兰园,把几十棵茶树移出来,提了几桶水把茶树根部淋透了。 运气好今天能挖些小板栗树带回来。 现在早晚的天气都有些冷了,顾念加了一件薄棉褙子再穿上骑马装。 出了侧门,顾念环视四周,好家伙!全员出动了,八匹马都等着了。 最前面的还是陆东,相继上马后,马队小跑起来,马蹄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哒”声听着就很悦耳,有很有气势! 进城时,守城门的几个兵士看着这几匹骏马直咽口水,羡慕的眼神根本就藏不住。 路过醉仙居,陆东下了马,站在街边看着跑远的队伍才收回视线… 出了南城门,陆南一夹马腹“驾”的高喝一声,马儿都迈开四蹄生风。 路过桃林,还是那几只田园犬追着灰尘狂吠。 三十多里路,在官道上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陆南勒住缰绳后,马儿都慢慢溜哒着前行。 顾念打量着右侧的山林,官道的右边是梯田,稻谷都收割回家了,只剩下谷桩。 梯田边是一条河,现在只是一条小溪了,河里的石头都突兀着。 河边上去就是山林,灌木很厚,荆棘也很多。顾念看远处高山上的瀑布,已经断流了。 “几位贵人是要进大淮山吗?”一个身穿灰布衣的老农扛着锄头过来了。 陆南对老农抱拳:“阿爷,我们不去大淮山,我们去河对面的山林打猎。” 老农听了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贵人们可不要进大淮山,那里从没有猎人进去过!就是河对面的小淮山也没有人进去!” 陆南微笑着道:“小子多谢阿爷的提醒!” 老农摆摆手,扛着锄头往回走了。 顾念牵着马往河边走,空青紧跟着,冬忍提着一个麻袋也跟上了。 板栗树就在林子进去后的五十米远处,顾念指着那十几棵板栗树给大家看。众人都过了河将马拴好。冬忍拿出麻袋,给每人发了一把柴刀,便在前方开路。 陆南和陆北把砍下的荆棘拖到一边,顾甲和陆宴也挥舞着柴刀把清理出来的路稍微加宽。 顾念和空青走在最后把砍倒的杂树拖到空地上,要是有砍柴的樵夫看到了,也能捡些回去烧。 越过荆棘林,就走进了树林,阳光被茂密的枝叶遮挡,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还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大家跟随着冬忍,向板栗树走去。沿途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却不见其身影。 渐渐地,林地上出现了很多红褐色的果子,散落一地,顾念弯腰捡起一个板栗,很大的一个,“这就是板栗!”顾念开心的大声说! 大家走近一看,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板栗球,有些已经裂开,露出里面饱满的板栗。 “这么多板栗,够我们吃好久了!”顾念兴奋地说道。“先把掉落的捡起来,刺球里的板栗等会儿再处理。”说完,一人发了一个麻袋。 于是,大家开始动手捡拾板栗。不少小松鼠抱着一颗板栗如惊弓之鸟般迅速爬上树… 十几棵大板栗树下全是板栗,已是深秋了,树上的板栗都掉光了。 “有虫眼的板栗不要捡!被咬过的板栗也不要捡!”顾念发现了几颗坏板栗后提高声音吩咐。 “师妹不早说!”陆北从自己的麻袋里挑出几个有缺口的板栗。 “这也要师妹提醒吗?”陆南瞥一眼陆北,没好气的道。 看到一人高的板栗树,顾念很开心,走到一边,取出三个锄头和三个小铲子。 顾甲看到女儿的举动,拿着锄头,递给陆宴一个,两人就小心翼翼的挖起板栗幼树来。正好自己家的山林清理好了,这些板栗树栽在林子里,过几年,自己家里就有板栗了。 树上的小松鼠不时探头探脑,这些两脚兽来和自己抢过冬粮食了… 一个时辰过去,树脚下的板栗都捡光了,每个人都捡了几十斤。 剩下的就是板栗刺球了,毛茸茸的刺都是枯黄色,大部分的板栗球都裂开了,露出里面饱满的板栗。 顾念用柴刀撬开板栗球,取出板栗。 有时用鞋底按住板栗球轻搓一下,板栗就滚出来了。 有的用柴刀背拍一下刺球,板栗也轻易的滚出来了。 大家都学顾念用柴刀撬开板栗球,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板栗,放进麻袋里。 顾甲和陆宴挖了二十多棵一人高的板栗树,顾念见大家都在撬板栗,飞快的把小树收进了空间。 陆宴看着顾念咧开嘴笑,顾兄已经和他说过了念儿的大造化,陆宴为侄女开心。这世间多少稀奇的事都听说过,念儿有这个房间也不算什么! 传授先祖武功的师尊不就是神仙一样吗?传授先祖四年刀法和剑法时也没吃过一口食物,师尊解释说他们不吃食物,在辟谷… 至于追问什么是辟谷,师尊就闭目养神了。 午膳时间,顾念提了一篮冒着热气的鹿肉包子,就着水囊里的水,大家都吃饱喝足了。 陆南边撬板栗,边打量着板栗树:“明年我们可以早几天来捡板栗。” “不!师兄!”顾念道,“早来几天我们还要上树用棍子打板栗球,这种熟透了自然掉下来的刚刚好。” 空青看着板栗,好奇的问:“小姐!这板栗怎么吃啊!这么厚的壳,磕牙得紧!” 顾念取下腰封上挂着的匕首,把板栗的底部撬开,露出一层裹住栗肉的灰褐色栗皮,剥开栗皮,露出嫩黄色的圆栗肉,顾念把黄色的栗肉掰开送进嘴里,甜!真甜! 顾念举着另一半嫩黄色的栗肉说:“我们要吃的是这个!不是外面的壳!” 大家闻言,纷纷效仿起顾念的做法,用匕首撬开板栗坚硬的外壳。剥掉栗皮,露出栗肉。 空青咬了一口板栗,香甜的味道让她露出满足的笑容。 “没想到这板栗竟然这般美味!”陆南感慨道。 “不!这只是生吃板栗!”顾念微笑着说,“可以做糖炒栗子,也可以做板栗焖饭,板栗香菇鸡汤,板栗排骨,板栗烧鸡…”顾念不自觉咽口水,可把自己馋着了… “义妹!我们又可以推出几道新菜了!”冬忍看着顾念开心的笑了。 “哇!”空青和陆南、陆北同时惊呼一声,板栗还可以做这么多吃食! 顾甲和陆宴也是相视一笑。 众人一边品尝着板栗,一边继续干活。没过多久,麻袋里便装满了沉甸甸的板栗。 看着一地剥开的刺球,板栗球终于剥完了。 夕阳西下,马背上带着满满的收获,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第155章 蜜蜡炒板栗 回家后,冬忍准备晚膳。 顾念洗了一盆板栗,放竹筛里沥水。拿菜刀在板栗上一个一个的划十字,露出栗皮。 空青拿着匕首也跟着在板栗上一个一个的划十字。 好多年没吃糖炒栗子了,可不得先炒一盆解解馋。 林氏抱着陆沫和陆宴一起过来观摩学习糖炒板栗。 板栗的十字口子划完后,空青坐在灶膛前把火,冬忍在外面的锅里炒菜,顾念在最里面的锅里炒栗子。 锅烧热后,顾念往锅里舀了一勺油,油烧开后将沥干水划了十字的板栗倒入锅里翻炒。 为防止烧糊,必须得不停的翻炒,一直炒到锅里传来“劈啪”的板栗壳的爆破声,时间是半炷香的时间,(差不多是十五分钟吧!)接着顾念往锅里加了一勺蜜蜡,淋撒在锅里的板栗上,接着翻炒。 翻炒到锅中冒出青烟,并伴着蜜蜡炒板栗的香味飘散出来,再停火焖一会儿。 陆沫使劲嗅着香甜味,小嘴巴不停咂巴着。顾念忍着笑,铲出一个栗子,从刀口处轻易的剥出栗子,吹了几下热气,递给陆沫。 陆沫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大眼睛亮晶晶的… 顾念把锅里的栗子起锅,盛入木盆里,膳房里观看的大大小小十几个人迫不及待的一人拿了一个尝试,栗子入口,外皮酥脆,内里粉糯香甜,口感丰富。 这美味的蜜蜡炒板栗,果然是顾念出品,绝对精品! 顾念对林氏说:“婶婶家的板栗,留一袋做糖炒栗子,其余的都剥开,晒干后储存起来,炖鸡汤,骨头汤都可以!” 陆宴说:“家里的三大袋板栗太多了,拿一袋去醉仙居推出一款新菜,念儿和冬忍琢磨一下!是时候上新菜品了。” 顾甲也看着女儿颔首:“板栗毕竟稀少,一家留两袋,其余的剥好送到醉仙居!明天去林子里把小树都栽了,过了几年自己家里的林子里就有板栗!” 顾念应了一声“是。”自己家里有才长远,无主的山,谁都可以去捡。 顾念提醒了一句:“板栗味道虽好,但也不能贪食过量,恐胃里积食!” 山奈闻言,伸向板栗的手缩了回去,我已经吃十个了,我得忍忍… 重楼和杜若瞪着板栗,又伸出了手,我再吃一个就不吃了… 顾念拿油纸包了一包,放在一边,看一眼冬忍哥,冬忍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 晚膳后,收拾好膳房。冬忍将油纸包塞入怀里,翻过院墙,隐入黑暗中… 村头小院里,用过晚膳的云昭,坐在书房里,就着烛光诵读着《孟子·公孙丑章句上》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然后静思其释义,将自己理解的意思写在麻纸上后,对照着章夫子的释义,脸含笑意。 这时,窗框上传来三声轻响,云昭搁下手中的笔,他知道是大公子来了。迅速站起身,拿着烛台走向堂屋,将烛台放在八仙桌上,拉开了门栓。云昭抬眸看向冬忍,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侧开身,云昭把冬忍让进了堂屋。 冬忍走到云昭身边,递给他一个油纸包。云昭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带着温热的黑乎乎的果子,里面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快尝尝。这是糖炒板栗!”冬忍轻声说道。 云昭拿起一颗栗子,按上面的口子剥开,将黄黄的带着香味的栗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栗子的香甜在口中弥漫开来,云昭不禁唇角上扬。 “多谢大公子!”云昭由衷地感谢。 冬忍看着云昭吃得开心,心中也升起一股喜悦感。 冬忍打量着堂屋,有几个圆凳的腿歪歪斜斜,冬忍动作熟练地将圆凳扶正,然后用榫卯固定,手掌轻击几下,凳子就恢复如初了。他又检查了其他几把椅子,发现有松动的地方,都一一修好。 云昭在一旁边品尝板栗边看着冬忍忙碌,暗自记下修缮的要领,心中充满感激。等冬忍修好了所有的桌椅,云昭对冬忍拱手道:“多谢大公子!” 冬忍拍了拍手,笑着说:“只是些举手之劳的小事,无碍!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说完,他看了看门外,天色已经很晚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云昭颔首,送冬忍到门口。 冬忍提气轻跃,身影转瞬消失在黑夜中。 云昭望着冬忍离开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大公子的这些善意都是念念释放出来的,自从认识了念念,这孤独寂寞清冷的日子也有了期盼,更多的是温暖,念念也似暗夜中的一支烛光,让云昭更能静下心来… 前几天大公子送的酸笋,豆腐,今天送来的板栗,云昭在柳树村生活了十几年,从没听说过村子里有这样的吃食,念念家究竟是怎样的家族?是从京城中来的吗?那群高大的骏马,以及他们个个身手不凡… 云昭端坐凳子上,将板栗包好,抚摸着油纸包,云昭勾起嘴角,不管念念家来自哪里,她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应当有忍人之心…… 云昭将板栗油纸包送进了膳房里的碗柜里,重新回到书房… 回到房间,顾念记起了今天是空青十三岁的生日。空青已经十三岁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顾念从柜子里取出给空青做的布帽,现代款的渔夫帽,细棉布做的帽里,粉红色绸布做的帽子正面。 顾念在帽子上绣了一簇空青。 空青又名杨梅青,青绿色。 顾念给自己也做了一个渔夫帽,藏青色的,只在帽子的边沿用粉红色的绸布做了一个小花边,娇俏又可爱。 大庆人不轻易过生日,所以普通的生日没有什么庆祝仪式。 顾念拿着帽子去了空青的房中,看到顾念推门进来,空青把衣袖往下拉了拉。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顾念看着空青打趣。 空青扭捏着,看到小姐手中的…帽子… 顾念把帽子戴到空青头上,嗯,是个漂亮的小姐姐了! 空青激动的摸摸帽子,小姐给我做的帽子。“小姐!”空青搂着顾念的腰,把脸埋进顾念的肩头里,哽咽着说,“小姐!你对我太好了!” 顾念抚摸着空青的后背:“我们空青都长大了,过两年就要出嫁了!” “出嫁了也陪着小姐!”空青立即嘻嘻笑着,“冬忍哥说了,我们俩一辈子都陪着小姐!” 顾念促狭一笑:“哦~~冬忍哥送了手镯,还送了珠花,还有没有别的?” 小丫头的脸红了,扭过身子:“小姐真坏!我不理小姐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生辰快乐啊!青儿!”顾念微笑看着空青说。 空青咧嘴笑了,又记起小姐说的不能咧嘴大笑,然后伸出手捂着嘴笑… 第156章 栽种栗子树 早膳后,顾念还是先到山林里把板栗树取出来,每棵小树的树根都被泥土裹住,虽然叶子都掉光了,但生机盎然。 二十六棵板栗树,得分开挖坑栽种。 顾甲和陆宴扛着镐头和锄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个徒弟,老顾还是挑着水跟在后面。 种下去的枸杞已经活了,明年林子里就有枸杞采摘了。 众人分开挖坑,先用镐头挖开硬土,再用锄头把土掏到坑边,栗子树的根须比较长,所以坑也挖得相对深一些。 顾念看着爹爹挥舞着镐头弯腰挖坑,禁不住微笑,曾经叱诧江湖的顾镖师于今成了名副其实的山野村夫…… 顾念提着栗子树放进坑里,顾甲铲着土淋在树根部,待所有的根都埋进土里后,顾念微微提了提树,这样生根更快,然后用铲子把土拍严实。 老顾提着水桶浇透了水。忙碌了大半天,二十六棵板栗树终于全部栽种完了。 顾念直起腰,用手捶了捶后背,看着这一大片刚种下的树苗,心里充满了期待。 顾念仿佛看到了未来,这些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结满了沉甸甸的板栗。 微风吹过,枝条沙沙作响,像是在向她诉说着成长的喜悦。 而她,也将在这片土地上,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满足。 顾念看着对面的深林,止不住的想,等我种的板栗树长大了,剪些枝条扦插繁殖,种到对面的林子里去… 冬忍看着栽种好的板栗树,又看看前几天栽种的枸杞树,冬忍不由自主的笑了。小姐真厉害啊!一片荒林种上了难得的枸杞,又种上了稀缺的板栗。醉仙居马上推出新的菜品,又要让五味楼的贺飞跳脚了…… 陆北看着栽种好的栗子树,想着昨晚师妹炒的软糯香甜的板栗。过几年,板栗树长大后,就有了吃不完的板栗了。到时推着小推车,满县城沿街叫卖“卖糖炒栗子了!卖糖炒栗子了!”那场景也很不错哦… “走吧!回去吧!顾兄!”陆宴开口道“一会儿黄里正带村里人送红薯和黄豆来了!” 回到家里后,黄里正果然带着云昭和村民用独轮车推着红薯和黄豆交租来了。 顾甲把村民迎到大厅里,冬忍和空青给他们上了茶,用的是周丙华带来的茶叶。虽然没有自己家的茶叶好,可对于长期喝白开水的村民来说,晒制的茶叶也是他们喝不起的,二两银子一斤啊,节俭惯了的柳树村人哪里舍得花钱买茶叶? 顾念给黄里正见了礼,得知顾念是顾东家的女儿,柳树村的人心中暗自感叹,果然是仙女一样的小姐啊! 顾念悄悄看了一眼云昭,视线正好与云昭黑亮的深眸相对了,两人不由自主的都红了脸。 顾甲微微一笑:“念儿看看云秀才手中的账目吧!”心中思忖,好歹也是女婿,这么多人在,念儿也不必刻意回避了。 云昭赶紧递上几张麻纸,顾念双手接过,款款在爹爹身边落坐。顾念仔细看着云昭记下的秋收红薯和黄豆的明细账,字迹清晰,条目明确。她心中暗暗赞叹,云昭不仅书读得好,账也记得这般清楚。 红薯在现代是高产粮食,优质品种的红薯亩产上万公斤的都有。而家里的旱地亩产只有一千八百斤,黄豆亩产一百五十斤。今年没下雨,旱地里的粮食作物受到的影响太大了。幸好河流湖泊、水塘里储存的水量充足,不似并州寸草不生。 看完之后,顾念抬起头,微笑着对云昭说道:“秀才公记录得甚是详细,我爹爹和陆叔父定会满意。此次秋收,村民们可还顺利?” 云昭连忙温声回答:“多谢大小姐夸赞。此次秋收颇为顺利,我们柳树村的村民们都很积极。” 顾甲接口道:“如此甚好。黄里正和云秀才辛苦了,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帮忙。” 云昭拱手施礼:“小子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此时,黄里正站起身来,向顾甲说道:“顾东家,今年的收成欠收了,长期不下雨,红薯和黄豆的收成都受到了影响。今年的红薯亩产只有一千八百斤,黄豆只有一百五十斤。村里的大伙儿都感激您和陆东家的恩德。” 顾甲微笑道:“天灾人祸非你我能控制,能有这样的收成,都是大家的努力,我相信咱们村子明年会越来越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冬忍招呼着村民把红薯和黄豆一半送进陆宅,一半送进了库房。 顾念起身给黄里正和云昭续上茶水后就去了膳房,早膳做的馒头和包子还有不少,用两个小篮子分别装上半篮板栗和包子,馒头。用白棉布盖上后,叮嘱空青:“装了包子的篮子给黄里正。” 想到云昭每天在家念书,顾念又把晒干的金银花装了一小罐放进装馒头的篮子里。 空青笑着说:“我知道的,小姐!姑爷不能吃荤腥!忍冬就让姑爷泡水喝。” 唉!顾念轻叹,六礼还没走呢,空青就叫上姑爷了!只是这六礼,是我顾家往云家走哦! 想着十里红妆…,不对,没有十里,最多两里路,迎娶云公子的场面,顾念不由得红了脸…… 空青提着两个篮子去大厅,见交完红薯和黄豆的村民都推着独轮车回去了。 顾甲和陆宴陪着黄里正与云昭饮茶。 空青把小篮子先递给黄里正,然后脆生生的说:“里正爷,这个果子是板栗,洗干净剥开壳,炖鸡汤、肉汤都行的。” 黄里正连声道谢收下了,东家每次都给礼物,还都是农户人家寻不到的稀罕食物。 空青把装白馒头的小篮子交给云昭,小声说:“云公子,这个罐子里的忍冬用来泡水喝,你长期读书,喝了对眼睛好。” 云昭赶紧起来拱手行礼,多谢空青。 空青好想说是小姐让送的,又想到姑爷这么聪明,自然知道是小姐的意思。 空青给义父、师叔、黄里正、云昭续满茶水,行礼告退后去了膳房。 顾念去兰园提了几桶水把茶树浇透了。红薯都挖回去了,黄豆也回仓了,地里空了。下午就可以把茶树栽种下去了。 前厅,黄里正带着云昭告辞了。改良后的木犁很好用,他得回去督促村民秋播,这是不能耽误的正事。 顾甲和陆宴看着黄里正和云昭的背影,很是欢喜。有这么尽心尽力的佃农,可是帮上大忙了。 陆宴问顾甲:“兄长要不要请个先生教授云昭的学业?” 顾甲摇头:“暂时不考虑,他的孝期还有两年多,让他先自己念书吧!四书五经六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没读熟吃透请樊先生出山都是没用的!” 陆宴点头附和称是。 历代科举都是围绕四书五经六艺,万变不离其宗! 第157章 种茶树 早膳后,顾念先把茶树收进空间,一个人先去了地里。 挖过红薯的地里,土都翻过了。虽然不是肥沃的黑土地,但也看得出土质松软,属于上等地了。 茶树都移出来放在地边,五十多棵茶树还是放了有很大一块地方。 除了陆南师兄去了醉仙居,几个师兄都扛着锄头过来了。 茶树长大后,需要修剪,抑制往高处长,形成茶床,才方便采摘茶叶。 顾念思索着要画出修剪茶树的大剪刀来才合适。 栽种茶树的间距非常重要,大茶树已经形成了规模,一棵挨一棵的种下去就行。当初挖出的一百多棵小树就要严格按照行距和间距来栽种了。 爹爹和几个师兄现在已经很有经验的起垄了,顾念指导着垄沟的大小,垄沟是采摘茶叶站立和除草、施肥的地方。 种大茶树的坑就要挖得大,挖一个大坑,三个人抬着树,将树根埋进土里,填平土,压结实,再浇透水。 种好一棵,接着又开始挖坑,抬树进坑,填土,浇水。 四个时辰才种好这五十三棵茶树。 小茶树就好栽了,直接在起好垄的地里铲一个坑,把茶树带着土的根埋进土里,踩结实,浇透水就成了。 间隔一尺的距离栽种一棵,小茶树和五十三棵大树一共占用了四亩地。 众人看着种好的茶树,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顾念开心的对大家说:“等着来年春天,我们就能喝到自己种的茶了。”爹爹和陆叔父也开心地点点头,他们仿佛看到了未来满山茶园长出鲜嫩的茶叶。 欢声笑语中,太阳渐渐西沉,给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洒下一片金黄。 这一晚,两家人坐在一起用的晚膳,顾念和冬忍推出新菜板栗炒鸡和排骨炖板栗。大家纷纷夸赞这两道菜味道鲜美,尤其是板栗的甜香和鸡肉、排骨的香味相得益彰。 顾念和冬忍相视一笑,心中满是欢喜。从明天起,醉仙居就新推出这两道菜,相信食客们又会掀起新一轮的话题和模仿,但这板栗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饭后,大家围坐在院子里,欣赏着夜晚的星空。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希望,每一天大家都在努力,建设着新的家园。 顾念抬头望着天空,心中感慨万千,每天都在建设着自己理想中的家园,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顾氏梦想。 陆宴问顾念:“念儿,新培育的茶籽都已经出苗了,要不要现在就栽下去?” 顾念摇摇头:“刚培育出来的幼苗现在不宜移栽。根太嫩太小,移栽不宜成活。等明年四月份我们再栽种下去。” 顾甲颔首:“我们都是第一次接触种茶,摸索着种吧!种子难得,损坏了就没有了。为求得一个稳妥,听念儿的,明年四月再栽种!” 陆宴附和着点头。 翌日早课结束后,冬忍带着三个师弟挑水把茶树浇了一遍,板栗树则是老顾挑水去浇。 早膳后,冬忍问顾念:“义妹要和我们一起去抓大雁吗?” “抓大雁干嘛?”顾念好奇的问。 顾甲看着女儿微笑着解释:“你陆东师兄不是要去陈奎世伯家下聘吗?下聘需要大雁!” 顾念觉得有意思,开口问冬忍:“冬忍哥知道哪里有大雁吗?大雁飞得高,不是很容易抓到的吧?” 冬忍抛了抛手中的彩玉:“可以控制力度,不打死,打晕了就行!还记得城南外陶家的那几百亩稻田吗?听说这几天那稻田里的大雁很多!” 顾念了然,宿州属于南方,冬天大雁就会来南方。而稻田是大雁喜欢待的地方之一。“去!我和青儿也去!” 顾念问爹爹:“爹爹可要一起去?” 顾甲摇头,看着女儿微笑:“抓大雁是你们这些孩子喜欢做的事,为父就不去了!” 顾念今天穿的是藏青色绸缎交领襦裙,骑马不方便,她对冬忍说:“冬忍哥,我坐马车去吧!” 空青说:“我也坐马车,我陪着小姐。” 出了侧院门,冬忍小声的问顾念:“义妹,要不要带云公子一起去玩?” 顾念眼睛亮了,守孝不是说不让出门,只是不参加喜庆活动,不吃荤腥,不科举… 男朋友每天辛苦读书,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青儿去把小黑牵出来!”顾念吩咐着。 空青开心的进了马厩。 “云公子会骑马吗?”冬忍狐疑地问。 “君子六艺他们都有学吧?只是精通不精通的问题了。”顾念说。 君子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射就是骑射。 冬忍点头,示意顾念上马车后,驾着马车慢慢前行,陆氏三兄弟紧跟其后,空青骑着小黑走在最后面。 到了柳树村的岔路口,冬忍下了马,往小路上走。陆东拉住了八百的缰绳。 冬忍直接跃进小院内,敲门免得让邻居发现,七问八问的麻烦。 云昭正拿着书在院子里边走边诵读,突然出现的人影让云昭骤停读书声… 冬忍抱歉的对云昭抱拳:“对不住了,云公子,贸然闯进来!” 云昭… 云昭摆摆手:“无妨,大公子,有事请讲!” 冬忍微笑着轻声问:“我们去抓大雁,云公子要不要一起去?” “念念也去吗?”云昭脱口而出,觉得失礼,又轻咳两下掩饰。 “义妹也去!云公子一起去吧,难得休息一下。” 云昭先把书送进了书房,再去寝房换了一套顾念做的白棉布宽袖长衫。 冬忍看着飘逸的云公子,脸上露出笑容,不得不说,云公子和小姐真般配啊! 云昭打开大门,和冬忍出了院门后,又将大门锁上,把钥匙放进了石青色的香囊里。 “云公子可会骑马?”冬忍边走边问身旁的云昭。 “会骑马,只是骑不了快!”云昭羞赧回答。 “会骑就好!义妹的马最温顺。云公子大胆一点就成!”冬忍鼓励着。 顾念下了马车,看着迎面走来的白衣公子,古风中的俊美公子,不自觉地看呆了眼… 云昭对陆东、陆南和陆北拱手行礼,陆氏三兄弟拱手回了礼,并相互介绍认识了。 顾念拉着小黑的缰绳,轻轻拂了拂小黑的鬃发,小声说:“小黑乖乖的,让云公子骑着你,小心不要把他摔下来了!” 小黑甩了甩大脑袋,喷了两个响鼻。 顾念把缰绳递给云昭,小声道:“云公子把手伸出来,让小黑舔两口。”这是自己惯出来的,谁摸小黑不给舔手,就会伸后蹄狂踢,想骑更不可能… 云昭红着脸,冲小黑伸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掌,小黑果然伸出热乎乎的长舌头舔舐着云昭的手,然后小黑一甩脑袋,喷两个响鼻。 “行了!上马吧!”冬忍笑着说。 云昭踩在马镫上,拉着马鞍,慢慢坐在小黑的背上,脊背挺直,紧拉着缰绳。 小黑似乎感觉到了云昭的紧张,又喷两个响鼻安抚云昭。 随着冬忍“驾”的一声,八百迈开四蹄,慢跑起来,小黑也不紧不慢的跟上,陆东、陆南和陆北护在云昭身后… 第158章 大雁 云昭开始心里有些慌张,一年多没有骑马了,坐在马背上看着前面的路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但念念的马真的很通人性啊,稳稳当当的迈开四蹄。马鞍上还垫了软垫。 慢慢的云昭稳定了心神,拉缰绳的手缓缓松了松。这黑色的骏马膘肥体壮比县学的老马好了太多,云昭右手抚摸着飞扬的鬃毛。小黑惬意的又喷一个响鼻。 出了南城门,小黑试探着加快了速度。云昭慢慢伏低身子,不再紧张,心情愉悦起来。 空青掀开车窗,笑看着姑爷,扭头对顾念笑着说:“姑爷这样子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顾念捂脸,这丫头!这诗是用在这里的吗?也怪自己偶尔念叨几句诗,被空青断章取义记下了一两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不是这个朝代的诗,唐代诗人孟郊在金榜题名后才做的这首《登科后》。 顾念看了看窗外,白衣少年坐在小黑背上,墨发向后飘扬,白衣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接触到云昭缱绻含笑的眼神,顾念不自觉露出笑容… 冬忍骑马下了官道,降下了速度,稻田间有一条马车可通行的路,冬忍打量着四周,稻谷都收割回去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谷桩。不少农人赶着牛在耕田。 再往前走,隐隐看见右边的田野里有鸟儿低飞起落的身影,有的拍着翅膀惬意的在田间踱步,有的啄食着田间散落的谷子,还有的在水渠里低头饮水。 “吁”的一声,八百停下了脚步。 “到了!义妹!”冬忍跳下了马,缰绳搭在八百脖子上。 小黑也停下了。 云昭坐在马上也看到了对面的大雁,真多啊,一百只都不止吧! 冬忍过来,扶着云昭下了马,内心轻叹公子真瘦弱啊!平时自己还是多做些吃食投喂吧… 顾念跳下马车,看着对面的大雁。慢慢踱步的大雁其实和鸭子很像,只不过大雁的体型更高大,翅膀宽大优美。 顾念看着这群大雁,身上的羽毛大多都是褐色、灰色和白色的。 大雁在大庆被视为吉祥的象征。常用于有钱人家,权贵家中的聘礼中,因为大雁代表着忠贞不渝。传言大雁的配偶如果有一只死去,另一只也会绝食而亡。 普通人家猎不到大雁或者买不起大雁,就用鸭子或者大鹅代替下聘。 顾念看着跃跃欲试的几个师兄说:“陆东师兄的聘礼只要两只大雁,我们就捉两只好了,不要伤了它们的性命,多的捉着玩会儿再放了吧!” 大雁在现代是被保护的动物。虽然大庆没有动物保护条例,顾念还是被大雁间至死不渝的感情传说触动。 几个师兄齐声说“好!” 陆东道:“我和大师兄捉的留起来,师弟师妹们捉着玩就好了!” 顾念今天和空青一样梳的双丫髻,空青看着空中有点没底,小姐说大雁飞得高,她不一定能捉到。 云昭很惊讶,大雁是这么好抓的吗?看到人过去,它们的翅膀一拍不就飞到空中了?几位公子说得随意,好像捉小鸡一样… “准备好了吗?”陆东笑着看了一眼几个师弟师妹! “好了!”陆北的声音最大,要起飞的意思太明显了。 顾念盯着了一只雌雁,这只雁正在低头饮水,尾巴是三角形的。雄雁的尾巴又尖又长… 顾念猛的似离弦的箭向右前方飞跃而去,其余人也不甘落后,都跃向自己的目标。只有云昭惊讶的看着他们,来不及细看,只把目光紧紧锁定在顾念身上… 顾念凝聚内力,双手前伸,十米、七米、四米、一米…“扑愣愣”,惊慌失措的雁群张开了翅膀… 顾念的目标大雁受到了惊吓,脖子一扬,翅膀张开,一扇,起飞了… 顾念的手从大雁的右翅上滑落,脚尖一点纵跃升高,大雁慌张得连扇翅膀加速升空,顾念一凝内力随着大雁一起上跃,猛的腾空越过慌张回头的大雁,顾念张开双臂,大雁扑进了顾念的怀里。 这冲击力太大,顾念觉得胸疼。 顾念抱着扑腾的大雁,往下一看,呵呵!不知不觉中,自己升空十几米高了… 云昭的视线一直随着顾念上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云昭按住了胸口,这这这…这不是轻功,念念竟然能飞!在空中都能抓住大雁! 一向淡定的云昭欢喜的跑向顾念,顾念抱着大雁,以金鸡独立式落回地面,衣袂飘飘。两人眼含笑意的视线绞在一起,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有你…… 空青扑倒在地,怀中的大雁被她压住了。不管是怎么抓住的,只要抓住了就好,空青得意的抚摸了一下大雁的头,“嘎嘎”大雁猛的垂下头,发出嘶哑的叫声。 空青捉住大雁的翅膀,提起来往路边走,可真沉,得有十一二斤重了。 逃跑掉的雁群在空中盘旋,嘴里不时发出“guang guang”的呼唤同伴的声音。 顾念随着云昭一起往路上走,几个师兄一人抱着一只大雁,空青也提着一只往回走,就是裙摆上沾了泥土。 六只大雁,四只公雁,两只母雁。 公雁的脖子比母雁长,而且尾巴都是又尖又长的,不像母雁的尾巴是三角形的。 陆东看着陆南手上的母雁和自己手中的公雁道:“就留我和南师弟手中的两只吧!” 云昭耳尖微红,温声问询:“捉到的大雁不养起来吗?” 冬忍瞥一眼顾念,忍着笑说:“不知道好不好养,养死了就可惜!” 云昭抿抿嘴,没说话。念念这么厉害,肯定还能抓到… 顾念看着云昭,微笑着道:“云公子想养大雁吗?会耽误你念书和睡觉的。至于吃,也得过几年,味道嘛和鹅差不多。” 云昭注视着顾念,轻轻摇头:“我不养,以为念念想养!” “陆南师兄!你说要不要养?”顾念看着陆南笑,“陆东师兄的婚事办了,就轮到你了!” 陆南挑眉:“我不养大雁!我送聘礼到时候就送一对鸭子!” “哈哈哈哈哈!”众师兄弟都大笑起来。 云昭看着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弯起了。 “留下两只,其余的都放了吧!它们的同伴都在空中等着呢!”顾念对师兄们说。 空青一边抚摸着她手中的大雁,一边碎碎念:“呆头雁!以后可不要贪吃了,再贪吃,被人抓住就没今天这么好运气了!” 冬忍年长一些,他出言道:“当做聘礼的大雁很少有人杀了吃掉的。一般都是养在女方家中,再被人买走当做聘礼!” “真的不会被吃掉吗?”顾念好奇的问。 云昭也摇头了,看着顾念温声解释道:“聘礼中的大雁都是吉祥物,只会辗转卖去一家又一家!普通人家根本猎不到大雁,有钱人家只会花高价买。” “那,一对大雁能卖多少钱?”顾念看着云昭好奇的问。 “五十两!”陆东回答。 “哇!这么贵!”空青和陆北同时惊呼。 “还是放了吧!”陆南抬头看着盘旋在空中的雁群。 于是,四只大雁获得自由飞向了空中。 陆东用红色的软布条捆住了两只大雁的翅膀,送进了车厢里的竹筐中。 重新上马,众人打道回府了。 第159章 陆东下聘 十月初八,宜嫁宜娶。 也是陆东下聘礼的好日子。 顾家和陆家第一次操办儿徒的婚事,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也准备了两天。 光聘礼就装了满满一车厢。 一大早,两宅的人齐聚陆宅。顾念看着林氏精心准备的礼物,也很是满意,婶婶是用了心思的。 首先就是两只大雁,顾念用红色的绸带系在大雁的脖子上,挽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大雁的脚拴在一起,扑腾了一个晚上,现在也放弃了挣扎,只老老实实的站着。 两斤茶叶,用两个喜庆的连理枝瓷罐装着。 两匹细棉布,两匹绸缎,两匹大红锦缎。陆东和师娘说新月姑娘皮肤偏黑,师娘特意挑了紫色和深绿色、粉色、蓝色四匹布。顾念赞同,皮肤黑穿这几种颜色能显得白皙。 一套银头面,装满了整个木匣。顾念打开看了一下,整套银首饰包含:挑心,分心,掩鬓,顶籫,钗籫,步摇,耳坠。整套头面,纯银打造,最低也要八两白银。 一匣银元宝,五两一腚,一共十个。 接着就是两只鸡,两条鱼,半边猪肉。 白酒和浊酒各准备了四坛。 红糖两斤。四样点心。 顾甲和陆宴、陆东穿戴整齐,考虑到陈奎家的院子小,都没有骑马。陆北驾马车前往陈家。 目送着马车走远,众人才返回院子里。 顾念去林子逛了一圈,枸杞完全成活了,栗子树长势不错。 接着去茶树地里溜达一圈,幼树正常生长,大茶树也不见枯萎。 顾念背着双手,心情愉悦的去兔房看了一圈,青萝和顾六妹还在梳理兔毛。那么多小豁嘴“沙沙沙”的吃着青草… 再去两边的菜地看了一圈,白菜和萝卜青绿一片。拔了几根野草,施施然洗干净双手,顾念回了房间做衣服。 再过几天,就是自己十四岁的生日了。顾念边哼着歌儿边飞针走线。 马车进入石榴巷后,陆东的心就跳得飞快。这感觉完全不像走镖时遇上劫匪,陆东觉得好奇怪,面对劫匪时自己都很镇定,怎么面对那个姑娘时,脸就会红,心跳就加快。 第六家陈宅今天院门大开,听到马蹄声,陈氏父子三人都身着新衣迎出来。 双方抱拳寒暄见礼。 自从陆宴带陆东来过陈宅后,第二日林氏就和官媒蔡婆婆一起上门了。 男女双方相看满意后,官媒第一次登女方家门就是行六礼的第一步,纳彩。意味着男方正式向女方提亲。 因为两家是世交,所以当天就连第二礼问名也走了。 问名就是官媒向女方父母询问女子的生辰八字。 拿了生辰八字就可以走六礼的第三礼,纳吉。 纳吉就是男方父母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请占卜大师测算,是否合婚。 这都是走走过场,只要走到这一步,一般都是大吉大利。占卜大师给出成婚的最佳日期。 然后六礼就走到了今天的纳征,男女两家缔结婚约,下聘,过大礼。 陈氏父子将顾甲和陆宴师徒四人迎进院子,去了前院的正堂屋。桌子上摆放着茶水瓜果。王氏喜笑颜开的出来打了招呼,就去了膳房忙活。 陈泽立帮忙拴好马。陈泽立的面馆已经开业了,生意火爆。素面一碗五个大钱,加了猪肉、羊肉的分别就是十个大钱、十二个大钱一碗。开业时岳父岳母也来帮忙,现在小舅子就在面馆里帮忙做事了。一天下来纯利润也能赚四百多个大钱,陈泽立很满意,这可是自己的产业。 陆东和陆北把聘礼一样样搬出来,王氏快步迎出来,招呼着陈辰立、陈泽立把礼品搬到石桌边的桌子上摆放整齐,这叫晒礼,通过聘礼的多少,看出男方对婚事的满意程度。等男方走后,街坊邻居就会来观看聘礼。 当两只大雁“嘎嘎”叫着抬出来时,王氏那双眼睛霎时亮。天爷呀!这可是大雁呐,五十两银子啊!转手一卖,银子就到手了! 王氏笑眯眯的看着陆东,那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 陈泽立兄弟俩看到大雁也呆住了,想当初他们兄弟俩都是买的鸭子去下聘的。 所有的聘礼搬出来后,王氏嘴巴笑得合不拢了,脚下生风,嘴里不停对陆东道:“东儿!累了吧,快去坐下喝茶!” 王氏看到陆北时,笑容就淡了许多:“小北也去喝茶!” 这时小玉藤蹦蹦跳跳的从后院出来,看到八仙桌上摆满了礼品,也和陈辰立站在一起观看。 陈辰立的妻子柳氏一手护着并不显孕肚的肚子出来,看着聘礼,撇撇嘴。想当初,陈家的聘礼可寒酸了,小姑子也不知修的什么福气,嫁到这样好的人家。 柳氏抚摸着绸缎料子,直咽口水。她都没有绸缎衣服,得想个法子让婆婆分给她一匹才好。聘礼并不是全部带去男方家的,就看婆婆怎么分配。柳氏看到儿子玉藤,嘴角上扬,上前拉着玉藤,蹲下身子在儿子耳边一阵吩咐。 小玉藤连连摇头:“阿娘!我不说,爹爹说了,这些都是小姑姑的!”说完,拿了一棵白菜喂大雁,大雁可神气了,头上还戴了红花! 柳氏气不过,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婆婆最偏心小姑子了,唉!可惜了! 陈新月也从后院来到前院,只瞥了一眼聘礼,就垂下头,快步进了膳房。 家中今天来了贵客,两个嫂嫂都不能闻油味,自己要帮阿娘做饭菜。 王氏不时去偷听堂屋里的谈话,当听到陆弟说给陆东在城东买了一进宅子时,王氏更开心了。城东的房子是最贵的,一进的宅子也得三百两了。今天这聘礼就要一百多两,王氏放下心了,女儿是真的进了福窝了! 王氏慈爱的看着女儿,心里是说不出的熨帖。 母女俩使出浑身解数,煎、炸、炖、炒,忙碌了一个时辰,做出了一顿丰盛的午膳。 席间,陈氏父子陪着顾甲、陆宴师徒三人推杯换盏,主宾尽欢。 膳后,陆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红纸,上面写着成婚日期:庆隆四十一年九月初六。 现在是庆隆四十年,明年九月是陆东和新月姑娘的成婚日期。 如此,六礼的第五礼请期也走完了。 只剩下明年九月初六走最后一礼——亲迎了! 第160章 陈奎家 午膳后,饮了一盏茶,顾甲就提出告辞了。 陆东和陆北去套马车,刚牵出马,小玉藤“噔噔噔”的跑到陆东身前:“小姑丈!小姑丈!这是姑姑给你的。”说着踮起脚递给陆东一个蓝色的荷包。 陆东接过荷包,抱起玉藤颠了颠:“玉藤真乖!小姑丈多谢玉藤。” 陆北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两个银瓜子,捉住玉藤的小胖手,把瓜子放进去,握住攥拳道:“玉藤拿着,去找姑姑买麻糖吃!” 小玉藤扬了扬眉,就要出溜下去。 陆东叮嘱玉藤:“玉藤还小,一个人不能去街上!” 玉藤迈开小短腿往后院跑,嘴里说:“玉藤听话!找爹爹一起去!” 陆东看着玉藤的背影,不自觉露出笑容,有个小娃娃好像也不错…… 陆北抢过陆东手上的荷包,仔细打量:“看看嫂子绣的什么?是鸭子吗?” 陆东没好气的拍一下陆北的屁股:“这是鸳鸯,鸳鸯!什么鸭子?你只知道鸭子!” 陆北将荷包挂在师兄的腰封上,嘿嘿笑着没犟嘴,鸭子和鸳鸯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只是嫂子绣得不那么像… 将顾甲和陆宴师徒送出巷口,陈奎领着两个儿子回了院子,就见左右邻居都进了院子,观看着陆家的聘礼。 惊叹声,“啧啧”声不绝于耳。 王氏满脸堆笑的给老姐妹、小媳妇们发着点心,糖水。小女儿的婚事让她扬眉吐气,这石榴巷也只有自己的闺女嫁得最好了! 邻居金大娘看着两匹大红锦缎道:“这两匹锦缎是做嫁衣的,可得招呼新月丫头精心着些!这陆家啊大气,用锦缎做嫁衣!这嫁衣啊!新月丫头也得抓紧做了!” “可不是嘛!咱们石榴巷也就新月丫头穿锦缎嫁衣出嫁呢!”对面的熊婶子感慨着。 “王家妹子!”邻居赵大娘拉着王氏的手,激动的道,“你女婿不是还有两个师弟吗?我家月娥明年及笄了,你能不能帮我牵牵线?”说完,眼神热切满含期待的盯着王氏。 王氏讪笑着抽回手:“我女婿是有师弟,可他们的年纪还小。他们的婚事都是他们师父掌眼,我这刚成亲家,可不好开口。”说着给赵大娘嘴里塞了块麻糖,“老姐姐吃块糖甜甜嘴。” 陈泽立对老爹说:“阿爹,我去面馆了,柏松一个人在面馆里忙不过来!” 陈奎颔首:“生意开张了就好好做吧!家里于今也没事儿了!” 陈泽立大步出了院子,心情舒畅。小妹的婚事定下来了,陆东是个靠得住的。有他和陆南、陆北不时来关照,面馆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等存些银子,买两个奴婢去城东开一家饺子馆。陆南的生意点子极好,可惜自己只有一个妹妹… 陈辰立也去了百万厅,小妹的婚事定下来了,全家都熨帖了。陆东这个妹夫很不错,见多识广,挽云刀耍得好,深藏不露。小妹心灵手巧,没有女儿家的娇气,家务事一把好手。陈辰立坚信小妹出嫁后的日子不会差… 邻居们都走后,王氏关上了院门,和陈奎一起坐在石桌边盯着满桌的聘礼,脸笑僵了,嘴巴还是合不上。 陈奎看着老婆子叹了口气,也怪自己没本事,全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才让老妻对钱财上了心。 “老头子啊!你和我说句实话,这个聘礼是全给新月丫头带走,还是怎么安排?”王氏问完,紧张的盯着老头子。她是偏心女儿,可两个儿子也是自己生的。这两只大雁就是五十两银子,礼金也有五十两。两个儿媳都有了身孕,这聘礼留一半帮补儿子也行啊! 陈奎怎么不明白老妻的心思,给小儿子买铺子就花光了积蓄。大儿子毫不迟疑的同意了给小儿子买铺子,兄弟两个也是兄友弟恭的,唯独大儿媳心有不忿。 刚才大儿媳看着两匹绸缎不眨眼,二十两银子一匹,怎么不会眼红? 陈奎又叹了口气,缓声道:“大雁卖的银子留下吧!聘礼的五十两银子给丫头做压箱底的银子。丫头成家了也得有些体己银子傍身。”陈奎饮了一口茶,接着说,“茶叶留下待客,布匹和头面都给闺女。” 王氏高兴了,卖大雁能得五十两,到时两个儿媳一人给十两,算是她们两房的私房银子。 陈新月脸颊烫烫的走到前院,看着聘礼,看了看大雁,把装聘银的木匣打开,微笑着道:“阿爹,阿娘。这聘银我拿走十两就成,这四十两算是二老的养老银子!” “儿啊!这个不成啊!你得有体己银子傍身,出嫁了就要过自己的小日子,就不能再补贴娘家!”王氏断然拒绝。 “阿爹阿娘你俩听我说,就是成亲了,我也会做绣活儿补贴家用!陆东哥哥说了,他走镖几年了,也存了一些银子。而且他每个月还有不少月例银子,陆世叔说,买的宅子和成亲的费用都不用陆东哥哥掏钱。”新月姑娘说完脸蛋红红的垂下头。 陈奎看着女儿,慈爱的道:“陆家有是陆家的!你带过去的银子姓陈,遇事用起来有底气!” 王氏也不含糊:“丫头听你爹的!从明天起,你就安心做嫁衣。嫁衣的样式去绣云坊问问里面的绣娘,锦缎的料子可得用心做!” 陈奎颔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陆东的身高尺寸,这是为做婚服准备的,陈奎将纸条递给女儿。 陈奎起身和王氏一起将茶叶、白酒、浊酒、红糖等送进了库房。 王氏又和女儿一起将头面、布匹、银匣送进了女儿的闺房。 王氏回到前院,用鸡笼把大雁和两只鸡罩起来,两条鱼和猪肉提去了膳房。 回到茶香园,顾甲见女儿在凉亭里收拾晒干的枸杞,红艳艳的枸杞晒干后就皱巴巴的了。 顾念将装干枸杞的小罐给了爹爹一罐:“爹爹不要每天喝茶,枸杞也泡水喝喝,鱼鳞草也不时地泡一杯喝喝。”说完又拿出一个装鱼鳞草的小罐。 顾甲微笑着拿起两个小罐,女儿的心意得收下,女儿的话得听! 顾念将五斤装的枸杞送去膳房,冬忍接过去。“冬忍哥明天带到醉仙居,煲汤的时候可以放几颗进去。”秋天来了,可以补膘了! 冬忍正在“咚咚咚”的剁着红薯丁,空青在膳房外的小院子里用石磨磨红薯丁,磨出的红薯浆液有一大桶了,旁边摆着四个大木桶,一会儿要洗这些浆液。 小姐说了,明天就能沉淀出红薯粉。冬忍和空青很兴奋,红薯粉又是大庆从没听说过的食物。 第161章 被禁足的二公子 郑王府,鹿鸣轩院内。 被王爷禁足四个多月的二公子,一身宽松的白衣,消瘦了不少。 此时,二公子盘膝而坐四个多时辰了。他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似一排小扇子一动不动,骨节分明的双手放在膝上。 侍书可怜巴巴的望着二公子,不时小声哀求着:“公子,求求你出去走走吧!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小的也遭不住了,你已经把侍墨饿倒了,再把小的饿倒了。王妃娘娘就要派通房丫头进来侍候你了!” 二公子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顾念的身影,心中隐隐作痛。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是谁逼出顾家先祖作出不与皇家联姻的遗训?我为什么为什么…出生在皇家? 我与她并肩而立的资格都没有!我又做错了什么… 这几个月,每天静坐时,二公子就陷入自我纠结循环中。 从武县兴冲冲的赶回来,二公子将顾师叔呈上的豆腐制作秘法交给父王后。二公子对双眼含笑看着自己的父王道:“儿臣求父王赐婚!” 郑王爷惊喜的站起来:“是谁家的女子?我儿且说出来!父王替你作主!” 二公子神采飞扬得意洋洋的道:“顾师叔的女儿,小字叫顾念!” “谁?”郑王爷提高声音,惊讶的问。 “顾师叔的女儿,顾念!”二公子开心的道。 郑王爷慢慢后退,脸上的笑容快速消失不见。消瘦不少的四喜闻言快速垂下头,扶着王爷坐进椅子上。 “顾念不行!”郑王爷平静的道! “父王!你说什么?”二公子不敢置信的问郑王爷,看着垂下头的四喜。二公子慌了,感觉一盆冰水浇在自己头上。 “只要是顾师叔和陆师叔家的女儿都不行!你的郡王妃不姓顾,也不姓陆!”郑王爷的声音很平缓。 父王的话似那惊雷,也似骇浪把二公子彻底浇了个透心凉!父王没有说笑,他从没有这般严肃,这般冷静,这般无情… 二公子的心好痛!他要争取,他要求父王,以前父王生气时自己是怎么哄他的?对,背书!只要背书给父王听,他就开心了… 二公子走到郑王爷面前,挨着父王的腿蹲下,仰头望着父王:“父王,孩儿背书给你听…” “慎行!”郑王爷扶起小儿子,避开了孩子滚烫的目光,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都是老子的命根子。郑王爷好后悔,不该让小儿子走武县这一遭。“你且坐下来!听爹爹和你说!”第一次,郑王爷没有自称父王,而是“爹爹!” 二公子只觉得心沉到了谷底,无力的滑坐到地毯上,二公子惊慌失措的看着父王,难道顾妹妹是父王的女儿? 郑王爷也坐到地毯上,挨着小儿子,慢慢讲了顾家和陆家的先祖杀了老虎后救了王爷的皇爷爷,讲到十六年前的宫中刺杀,讲到楚王对顾家、陆家的逼迫,讲到吴王对顾甲和陆宴的招募,讲到状元楼吴王要求顾念做世子侧妃,顾甲暴怒一招杀了吴王身边的七大护卫… 二公子疑惑的看着父王:“这些事和我想娶顾念有何关系?” 郑王爷长叹了一口气:“儿啊!我们萧家对不住他们顾家和陆家,才让他们的先祖心灰意冷立下不与皇室宗亲联姻的遗训!” 二公子跳起来愤怒的大吼:“是你们!是他们做错了,为什么要我来承担?我做错什么了?” 二公子大力揪着胸口的衣服,脸上的表情扭曲。四喜赶紧拉住二公子的手脉门,注入一股内力才勉强压住逆行的血液… 郑王爷站起来,宽袖一甩,冷冷开口道:“二公子萧慎行即日起禁足鹿鸣轩!非本王令不得解禁!” 四喜“扑通”跪地:“爷!你同情一下二公子吧!” “怎么?你想陪二公子一起禁足?”郑王爷面无表情的看着四喜。 四喜看看二公子,看看郑王爷,爬起来,跟在王爷身后快步向王妃的“幽兰苑”走去。 几个黑衣人进来恭敬的对二公子道:“请二公子移步鹿鸣轩!” 二公子头也不回的走了,鹿鸣轩是他自己的院子,禁足就禁足! 母妃一定会帮自己的! 整个王府,谁都知道父王听母妃的! …… 可是,禁足四个多月了,母妃没有来看自己一眼… 兄长两天来看自己一次,世子妃嫂嫂也偶尔来探望,就连小侄子也来了几次,唯独母妃没有来… 二公子好不甘心,顾妹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这心意就被扼杀了。 二公子勾唇冷笑,淡淡开口:“取我的笛子来!” 侍书一喜,双肩又迅速下垮,就是这该死的笛子害了公子! 侍书磨磨蹭蹭的取来紫竹笛,双手呈上。 二公子接过笛子,横在唇边,如泣如诉的笛声穿透了王府: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郑王爷听着这首来自汉代李延年的《佳人歌》,仰天长叹。 一身月白色棉布衣的郑王妃听了儿子泣血笛声,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四个多月了,我儿还没有放下…… 程长史听了二公子的笛声,抚须轻叹,没有缘分啊! 一曲吹奏完,二公子把笛子抛给侍书,淡淡道:“从今以后,鹿鸣轩不可有竹笛!” 侍书闻言大喜,把笛子送进书房。取出包袱,快速的把几十支笛子一起包起来。侍书抱着包袱去了王妃的幽兰苑,远远见了王妃,侍书伏地跪下:“奴才侍书见过王妃娘娘!” 王妃缓声问:“你家公子说什么了?” “禀王妃娘娘,二公子吩咐鹿鸣轩从今以后不可有竹笛!”侍书的声音中透出欢喜,公子肯定是放下了顾家的小娘子。 王妃对侍女使个眼色,侍女赶紧抱起侍书身边的包袱。 王妃淡淡一笑道:“从今日起!郑王府不可有笛声!” 院中所有侍女一起跪下应了一声“是!” 侍书起身退出了幽兰苑,快步跑回鹿鸣轩,书房里没有公子,寝房里也没有公子的身影… 侍书快步去了鹿鸣轩的第三进院落,远远的看到一身白衣的公子手中拿着切开的贡梨在喂梅花鹿,侍书暗自窃喜。 公子好久都不曾来喂鹿了! 二公子站在回廊上,看着两只梅花鹿,公鹿头上的分叉什么时候又长出了一支?母鹿的肚子这么大,是快要产小鹿了吗…… 第162章 红薯粉 茶香园,顾宅。 红薯粉的制作视频顾念还记得。 先将红薯清洗干净,削皮。大庆没有破壁机和料理机,但顾念有石磨。 顾念先把红薯切碎成丁,放进石磨里磨成浆液。将红薯浆液倒进网布中,进行挤压过滤,去除其中的渣滓,留下含有红薯淀粉的液体。 为了防止浪费,将过滤后的红薯渣用清水多搓洗几遍。 一百斤红薯洗了四大桶水。 只需静置一晚,让红薯淀粉自然沉淀。倒掉表面的清水,木桶底部就是红薯淀粉了。 翌日早课结束后,顾念就被空青拉去了膳房,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红薯粉是什么样的。空青昨晚猜想了好久,豆腐是白白嫩嫩的,红薯粉应当也是。 顾念把桶里沉淀好的清水倒掉,桶底就出现了厚厚一层白色的淀粉。 冬忍赶紧把其余的三桶水也倒掉,桶底都有一层白色的淀粉。 顾念把一块干净的棉布铺在簸箕上,把桶底的淀粉盛出来,刚沉淀好的淀粉还是湿的,须得晒干才方便存放。 顾念向冬忍和空青解释:“这就是淀粉,可以当做嫩肉粉用。中午我们就用淀粉炒肉吃,吃了就知道好处在哪里了!” 顾念拿一块淀粉放在海碗里,加了清水和盐一起搅拌,待碗里的淀粉全部溶解后,顾念吩咐空青:“青儿去把火烧着,我一会儿就做出好吃的了。” 空青把火点着,锅烧热后,顾念将海碗里的淀粉浆液倒进锅里,筷子不停的在锅里搅拌,慢慢的锅里的浆液凝固了,表面透明。 顾念将红薯粉盛在木盆里,压成平整的块状。冬忍一直观看着:“义妹,是不是等冷了,也可以像煎豆腐一样煎着吃?” 冬忍哥真聪明啊!顾念高兴的说:“冬忍哥现在真是大厨了!切成豆腐块状,用菜油煎,盐已经给了。” 顾念接着道,“中午炒鹿肉吃,把鹿肉切成薄片,弄一匙淀粉,把肉捏一捏,这样炒出来的瘦肉又嫩又滑,口感很好!” 冬忍高兴了:“有了淀粉,我们醉仙居的小炒肉之类别人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了!”顾念点头肯定了冬忍的话! 顾念回房间洗漱。 大庆的瘦肉没有肥肉受欢迎。肥肉买回家可以炼化猪油,吃在嘴里油滋滋。对于辛苦惯了的农家人,瘦肉越煮越柴,而且没有油味。 如今有了淀粉,瘦肉以后也会成为抢手的肉类了。 顾念琢磨着是不是做出红薯粉条?沉思一下觉得不划算,昨天用了一百斤红薯,才做出十斤左右红薯淀粉,而红薯粉条是在做出淀粉的基础上加工成的。 红薯三个大钱一斤,三百个大钱才做出三十斤粉条,还不算人工。三十个大钱一斤还只是成本费用。 普通农户吃得起红薯,反而吃不起红薯粉条了。 顾念轻叹一口气,就是做出了粉条,也只能在富人圈售卖。还是等等吧… 早膳做的油煎红薯粉最受欢迎,软软糯糯。 顾甲对冬忍道:“今年两家收获了一万六千二百斤红薯,可以将一万斤做成淀粉。也就有一千斤淀粉了。可以在醉仙居推出这道油煎红薯粉。” 顾念点头:“红薯我还想做红薯丸子,也可以推进醉仙居。味道很好的!” “红薯丸子?!”空青和冬忍惊喜的问? “是的!很好做,又好吃!”顾念笑眯眯的道。“还可以做红薯干,那可是很好吃的小零嘴儿!” 听到零嘴儿,陆沫就咂巴着小嘴儿,好像已经品尝到了顾姐姐说的红薯干。 准备午膳时,顾念先将削皮的红薯蒸熟,然后压成泥状,再加入适量的糯米粉和红糖,搅拌均匀后揉成面团。她将面团搓成小圆球,放入锅中油炸,炸至金黄色捞出沥干油份。 红薯丸子外皮酥脆,内部软糯香甜,引得众人连连称赞。顾甲和陆宴决定在醉仙居菜单上添加这道点心。红薯丸子既可以做菜又可以做主食。 几个孩子对红薯丸子表现得更喜欢一些,表面酥脆,内里软糯,还甜甜的。 冬忍按顾念教的,炒了两盘小炒肉。以前吃在嘴里打渣的瘦肉,现在又软又滑。 林氏对这红薯淀粉一下就喜欢上了,制作起来就是费些时间。这不是粮食都入仓了,山林清理好了,茶树都栽种好了吗?正好闲暇之余都可以动手制作淀粉。 接下来冬忍和空青每天忙着做淀粉。 顾念和青萝忙着晒红薯干。红薯洗干净,削皮,放锅里蒸熟。然后摊在竹编里晒干表皮,再 切成薄片,切成条。 晒上十来天,干了,放进油锅里炸,炸成金黄,捞出沥干油,吃在嘴里“咯嘣咯嘣”脆,甜滋滋的,好吃又解压。 陆南私底下记载着顾妹妹做出的一道道吃食,从茶叶、野麻、艾草、兰花、蜜蜡、油炸小鱼、鱼鳞草,忍冬、槐花煎饼、豆浆、豆腐、提鲜粉、刀削面、手擀面、包子、饺子、枸杞、板栗到现在的淀粉、红薯丸子,红薯干…… 陆南看着记载下来的厚厚一本资料,目瞪口呆!这里面的随便一项,都可以开一家店,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而师妹却没有开铺子,把重心放在茶叶上。陆南内心深处对师妹敬佩不已。这世间,聪明人不少,难的是聪明人有这么多新奇的点子,却甘愿窝居在乡野间。 陆南眉目舒展,将自己整理的笔记藏进地砖下。这是顾家和陆家的秘密,有这些点子,能保证两家的子孙后代不会落败。而自己,只需要一直守着师伯和师父就好! 陆南微笑着,很庆幸师父捡了自己,给了自己不一样的生活,不一样的成长!最幸运的是认识了师妹! 陆南决定了要暗中为顾氏和陆氏培养更多的人手… 义妹每做出一样吃食,只要不是荤腥,冬忍就会多准备些送去给云公子。云公子没有什么口腹之欲,每次去,都是见他吃些青菜白米饭。冬忍觉得照顾云公子是自己和空青的责任,就像照顾义妹一样! 云昭对冬忍的投喂开始是推拒,“不吃嗟来之食”的想法作祟,后来又觉这个想法不妥,冬忍大公子并没有施舍的意思。 冬忍严肃的问云昭:“云公子对入赘顾家是真心还是假意?” 云昭涨红了脸:“云昭对念念…云昭对顾小姐自是真心!” 冬忍内心暗笑:读书人就是迂腐! 冬忍板着脸道:“我对你好,实际是对我义妹好!我不希望你以后没有好身体陪伴着义妹到老,我希望义妹一生幸福、顺遂!所以我给你送东西,云公子就安心接受吧!” 云昭脑子转得极快,只要是为了念念好,我的面子算得了什么?我我我…以后就是赘婿!赘婿可以不要面子的…… 第163章 十四岁了 十月十二日,顾念十四岁的生日。 早膳时,林氏送来了十四个煮熟染红的鸡蛋,顾念很感动。因为古代人过生日并不像现代一样吃蛋糕,唱生日歌。 吃红鸡蛋是祝愿着孩子无灾无难,平安长大。本来红鸡蛋是要娘亲煮的,林氏送来的红鸡蛋温暖了顾念。 顾念对林氏行福礼以示感谢。将红鸡蛋分下去一人一个一起吃了。 顾甲看着女儿微笑,明年念儿就及笄了,今年还是个孩子! 早膳后,顾甲带着顾宅的一众孩子出了门,冬忍提着两个食盒,空青拎着一篮水果。 沿着山边的小路去了河边,再顺着河边的小路向上游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一群人来到了一个山坳,三面环山的山坳,山坳里有一个天然湖泊。 而满山上都是红叶,红叶似那熊熊烈焰般的炽热色彩,在微凉的秋风中更显得醒目,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就像一束束燃烧的生命之火。 看着女儿惊叹的样子,顾甲笑了。 无意中发现的湖泊和枫林,就知道念儿会喜欢的。 湖水浅了很多,一群野鸭子在湖面戏水。湖边的竹林里,新建了一个小院子。 这个意外的惊喜让几个孩子都欢呼起来,顾念很感动,爹爹是个懂浪漫的人啊!在生日这天,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顾甲看着双眸盈满泪水的女儿,牵起女儿的衣袖,推开了院子的门。 木板铺的地板,树桩围起的篱笆。院子里,建了一个木质亭台,顶上加盖了厚厚的茅草。 院子里建了三间木屋,外加一间膳房一间柴房。 顾念兴奋地跑进屋子,里面的陈设简单而温馨。房间内摆放着几张木质桌椅,一张木板床。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窗外是一片美丽的湖景和绚烂的枫叶林。 “念儿喜欢这里吗?”顾甲轻声问道。 顾念给了爹爹一个大大的笑脸,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谢谢爹爹,念儿很喜欢!” 空青像个小蜜蜂一样跑进跑出:“小姐!这里真好看!” 顾念笑看着空青:“青儿!我们可以经常来这里玩!下雪时这里也很好看!” 山奈开心的问师父:“师父,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顾甲摇头:“山奈太小了,不能住在这里!三面环山,山上有野兽。等你有自保能力了,可以和重楼来这里小住。” 山奈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算很失望! 院子的后面是石壁,前面是湖,在这里居住确实不错。特别是夏天来避暑,是个不错的选择。 除了从密林里下来,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来。 顾念很喜欢这里,是个隐蔽的地方。 膳房里有一个小灶台,安了一口铁锅。碗柜和案台、水缸都齐全。泥炉、瓦罐爹爹也备了两套。 看来爹爹和陆叔父准备了许久。 顾念看着院子旁边的密林,都是参天大树。顾念拉着爹爹的衣袖道:“我们可以在树上建几座树屋,能住人就行!一人一间!” 冬忍闻言不住的点头:“离地面两三米的高度,用厚木板搭建,可行!” 顾甲跃到林子里仔细打量一番,回到院子里道:“建树屋是可行,只是这山不是我们的,建好了也是官府的!” 是的!顾念疏忽了,所有权问题很重要。就是这个院子,被人发现了,别人进来住,你都没有办法赶人走。 “师父!我们可以在自己家的山上建几间木屋吗?”重楼可稀罕树屋了。 顾甲摸摸重楼的额发,微笑着道:“可以!只是你能上去吗?内力还没练出来呢!” 山奈也开心了:“师父!我们可以搭藤梯上去,等内力练好了,就不用藤梯了!” 冬忍笑了:“师父肯定帮你俩建树屋,放心吧!” 重楼和山奈对视一眼,都开心了! 冬忍把小桌子搬出来,打开带来的食盒,一家人在院子里用起了午膳。 看着满山的红叶,湖面惬意戏水的野鸭,坐在竹林掩映的竹篱茅舍里,十四岁的生日让顾念终生难忘。 一家人在这宁静的小院中度过了美好的时光,欣赏着山水美景,感受着自然的恩赐。 太阳西斜,收拾好东西,桌子和凳子都搬进屋子,冬忍锁好门。准备回茶香园了。 顾甲扛着镐头走在后面,顾念觉得奇怪,锄头留在这里也行啊。 顾甲吩咐冬忍和空青:“你俩带着师 弟师妹们先回去,为师挖几棵梅树带回去。” “哪里有梅树?爹爹!”顾念在右侧的山上不停的打量,只有大树,没看到梅树。 这个季节的梅树叶子都掉光了吧? 等冬忍带着师弟、师妹们都走了后,顾甲扛着镐头对顾念说:“随爹爹来!”说完纵身一跃,跃上了树梢。 顾念足尖轻点,也上了树梢。 父女俩几个纵跃,落入一片光秃秃枝条的林间。 顾甲看着女儿微笑着说:“这就是梅林!” 顾念打量着这片林子,树不大,一人来高,都是光秃秃的枝丫,不见一片叶子。 灰褐色的枝条,分支很多,形态婆娑,隐约给人一种坚韧不屈的感觉。 虽然在这深秋梅树并没有艳丽的花朵,但梅树展现出来的朴素、静谧之美也值得欣赏。 顾甲朝树根外围一镐头下去,一个大坑就出现了,顾念蹲下,拿小铲扒开土,露出树根,父女俩小心翼翼的往上一提,树根带着土就起来了。 顾念将树收了。 练功场可以种两棵,兰园后边的墙角可以种两棵,茶香园门楼边可以种几棵… 一番计算,挖了二十棵梅树才罢手。 顾念将梅树和镐头都收了。顾甲牵着女儿的衣袖,父女俩联袂施展轻功,几个起落间就到了自己家的山林,又是几个飞跃就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顾念刚把树移出来放在练功场边,冬忍就带着大小几个孩子回来了。 “师父,这就是梅树吗?”山奈好奇的问?这梅树和王府中梅园里的不一样。 “对!这就是梅树!”顾甲一边挖坑一边回答。 “到了春天,梅树就会开花了!”顾念开心的说。 “大师姐!这是红梅、绿梅还是粉色的梅花??”山奈问顾念。 顾念… 好吧,被问到了!“只有等开花了才知道哦!”顾念边铲土边回答。 陆东和陆南过来,扛走了几棵梅树,也带回去回去种在练功场边。 梅树也是十四岁的生日礼物,顾念看着眼前种好的梅树,想象着它们盛开的样子。顾念期待着春天的到来,期待着看到梅树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第164章 贺飞的算计 自从醉仙居重新开业,五味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贺飞心情郁郁几个月了。几个酒楼的掌柜和伙计见了东家内心都是叫苦不迭,能躲着就尽量不露脸。 贺飞的智囊团以秦海为首也是束手无策,有郑王爷这个最大的靠山,谁都奈何不了醉仙居。 午膳时间,贺飞一个人坐在二楼的包间里独自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眼睛看东西模糊不清了,才将酒杯扫落到地上。 秦海匆匆的进了包间,看到家主一脸醉态,连忙弯腰捡起酒杯。拿起茶杯泡了一杯茶,放在主子面前。 “主子,小的打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有没有用?”秦海小心翼翼的开口。 “有屁…快快快放!”贺飞大着舌头道。 秦海压低声音道:“小的打听到顾甲是个鳏夫!能不能在这事上做文章?” “鳏夫?”贺飞激动了,“那弄个女人送给他,拉…拉拉关系!” 秦海闻着酒气直反胃,强压着恶心道:“想得到豆腐配方,随便的一个百花楼的女人没用!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贺飞使劲摆摆头,醉态迷离的眼神盯着秦海:“瑜姐儿…明明年才及笄,那是爷的掌上明珠。忒!狗…狗东西,你也敢提!” 秦海吓得身子一晃,精明的眼神儿显出慌乱:“爷啊!小的哪敢提嫡小姐,府上不是还有庶出的小姐吗?” 贺飞撑着脑袋,阴郁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着:“思兰才十三,狗…狗东西难道你是说…千千?” 秦海垂下眼睛,内心狰狞,贺千千你不是嫌弃我是奴才身份吗?那就让你去侍候鳏夫… 千千,这个庶妹啊… 贺飞摆摆手,秦海恭敬的退了出去。 贺飞闭着眼睛拧着眉心,二十一岁的庶妹,硬生生被耽误了。那个小时候见了自己就“大哥哥,大哥哥”脆生生叫着的小丫头。真的要利用她换豆腐配方吗? 贺飞撑着墙壁站起身,脚步虚浮的出了包间。楼下的秦海见主子出了门,赶紧带着三个随从上楼,搀扶着主子。 “回贺宅!”贺飞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就打起了呼噜。 秦海和随从扶着贺飞进了马车,回了城西的贺宅。 贺宅占地十亩,第一进家主的宅子就占地三亩。这个院中院秉持着大家族宅院的风格,主院属家主和当家主母的正屋。嫡子嫡女分别居住后面的几个院落,妾室居住西院,庶子庶女住北边的院落。 马车进入主院后,随从抬着贺飞进了书房边的寝房。 次日,罕见的,贺飞没有去五味楼,而是在家陪着夫人朱氏、次女思瑜一整天。 晚间贺飞去第四进宅子给老父亲、老母亲请安,谈了五味楼的艰难,谈了庶妹贺千千的婚事… 第三天,朱氏带了几匹布和首饰去了第四进宅子的西院,胡姨娘带着二十一岁的贺二小姐贺千千居住的小院。 胡姨娘是老家主的妾室,贺二小姐是朱氏的庶出小姑子。 相互见礼后,朱氏拉着贺千千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终于苦尽甘来了!这次啊!你大哥亲自看中的人错不了。” 胡姨娘微撇了下嘴角:“哟!难得我们大爷还记挂着他还有个妹妹。” 朱氏对胡姨娘的阴阳怪气置之不理,只看着贺千千微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可不是!这次啊,你大哥相中的是醉仙居的东家顾老板!” 贺千千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拂了拂裙摆上的灰尘,淡淡一笑:“嫂嫂是要妹妹去做顾家的第几房小妾啊?” 朱氏转身亲热的挽着胡姨娘的胳膊:“姨娘你看!妹妹就是这么不待见我的!这次可不是做妾。”说完干笑一声,“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这顾东家十年前就死了先夫人,膝下无子就一女。妹妹是去做继夫人的!继夫人!” 胡姨娘柳眉轻挑,喜意浮现,又迅速消退:“那鳏夫七老八十了吧?不然这好事哪里轮得到二小姐!” 朱氏松开胡姨娘的胳膊,走到主位上坐定,瞧着手中的帕子,抬高声音,得意的说:“顾老板刚刚三十一岁,是个龙章凤姿的男子!” 胡姨娘欢喜的问:“可当真?” 朱氏抬高下巴,瞥一眼胡姨娘:“自是当真!” “哟~!”胡姨娘欢喜的扑到朱氏身后,抡起拳头,轻轻敲打按摩着朱氏的后背。“妾真是感谢大爷和当家夫人了!” “姨娘!”贺千千提醒胡姨娘,“事情当不得真!顾家可没有请媒人登门!只怕啊!是大家主的一厢情愿。” 胡姨娘骤停敲打,想想也是,如果有媒人登门,老太爷怎么也得知会妾身一句。看来是大爷和大娘子在想什么歪点子了。 朱氏冷哼一声,内心腹诽,算你们识相!朱氏用丝帕擦擦眼角,哽咽着道:“姨娘和妹妹在内宅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知道大爷在外面做生意的艰难。自从顾老板的醉仙居开业后,大爷的酒楼一日艰难一日,现如今,生意怎一个惨字了得!” 朱氏站起来,走到贺千千身边,拉着贺千千的手:“好妹妹!只要你从顾老板手中拿到豆腐的配方,妹妹就能记名到老夫人的名下,以后以嫡女规格出嫁。” 胡姨娘听到“以嫡女规格出嫁”顿时喜笑颜开:“不就是一个方子吗?千千拿得到!” “姨娘!”贺千千冷冷一笑,“家主都拿不到的方子,要我一个庶出的克夫命格的女子去拿!嫂嫂觉得千千是会变戏法还是会飞会抢?” 朱氏沉下脸来,说话也不拿腔作调了:“顾老板后宅没有女子,妹妹自然有法子拿得到豆腐配方!我们贺家也做不出要妹妹做出自荐枕席的事。只要妹妹明日随你大哥去五味楼用一顿午膳就可行!事成之后,我把我的嫁妆铺子送一间给妹妹做添妆!” 胡姨娘又急又气,女儿没有说错,妾室生的孩子都是家主的棋子。如果真是好姻缘,大夫人怎的不为思瑜丫头着想?天杀的,姓董的害了我儿六年,落得克夫的寡名,我儿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今日又要去弄劳什子方子… 贺千千看着垂泪的姨娘,叹了口气:“大夫人且去把铺子的契书拿来吧,我应下了!” 朱氏对门外守着的陪嫁嫲嫲耳语几句,嫲嫲皱眉,小跑着去了前院。 第165章 贺千千 贺千千看着手中的契书,位于北大街的一间小铺子。现租给一万姓小商人,卖着杂货和山货,一年租金八两。 贺千千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了这个小铺子,等爹爹过世后,姨娘也有了最低的生活保障了。指望着爹爹过世后,朱氏和大哥哥会善待姨娘吗? 贺千千冷笑,今天朱氏踏进了这个小院子,大哥哥就不用作指望了。年初董家来退亲,大哥哥收下了一千两赔偿银子,斥责的话都不说一句,就放董家人离开了!自己落下了克六亲的莫须有罪名。 自己的六亲俱在,还没进董家的门,怎的就克了他董家的六亲了? 贺千千再叹一口气,十四岁时爹爹和灵县的董家伯伯定下自己与董二郎的婚约,第二年董家伯母离世。以为孝期满就成亲,不成想董伯伯又离世了。再次守孝期满,二十一岁的贺千千等来的不是董家的迎亲花轿,而是退亲书。 退亲的理由是还没进董家门的贺千千克死了公公婆婆,接下来就是要克死董二郎… 这滑天下之大稽的退亲理由,家主贺飞当场要发作,却被朱氏收下一千两赔偿白银息事宁人。 在朱氏的眼中,一个庶女被退亲了就退了,找个鳏夫嫁了也罢,许给富商做小妾也行。灵县的董家可是百年传承的制香世家,亲事不成,情谊在… 朱氏说顾老板才三十一岁,贺千千想,定是兄长得罪不起顾老板,才把自己当礼物一样送出去。 贺千千对着铜镜笑出了眼泪… 反正是要被送出去的,顾家就顾家吧!贺千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姨娘,心思浅,被母亲拿捏了二十多年,又要被朱氏拿捏。妾室的命运就是如此。 贺千千宁愿不要孩子,继承庶出子女的卑微和被嫡出孩子的欺负吗?还是生个孩子被当作棋子像自己一样为了家主谋求利益? 贺千千把私藏的十几两银子和几样银首饰连同铺子的契书一起用手帕包起来。 去了隔壁房间,看到睡着的姨娘,贺千千小心翼翼的把帕子放进了梳妆匣子里。 贺千千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扫视一圈,破旧的家具,洗得发白的褥子、被子。农户女子羡慕的高门庶女生活,也不过如此尔尔。 送走了最后一桌用晚膳的客人,醉仙居就打烊了,伙计们纷纷打扫卫生。 陆东和叶掌柜、账房郑先生抱拳告辞后,骑马出了城回了茶香园。 将马拴在马厩后,陆东去了顾宅。 师伯和师父坐在凉亭里饮茶,陆东上前抱拳见礼:“禀师伯,五味楼的秦管事今天来下帖,说明日邀师伯去五味楼用午膳,有生意和师伯谈。” 陆东从怀里摸出一张信帖,双手递给顾甲。 顾甲接过去看了一眼,内容与陆东说的一致。 陆东咧着嘴笑:“五味楼这几个月生意惨淡,估计是想买方子。” 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笑,顾甲饮了一口茶道:“方子不会卖!我们醉仙居只开一间,并没有对五味楼赶尽杀绝,谈不上交恶。也罢,明日我且去会会贺飞。” 顾念在晒红薯干,听了爹爹的话,暗自偷笑,爹爹要是有野心,可以开很多铺子了。这是真正的视金钱如粪土啊! 简单来说,现代到处都是饺子馆,要是在大庆每个县镇都开一间饺子馆,不知道生意有多火爆!吃不起肉馅的就安排素馅的,吃腻了水饺安排蒸饺、煎饺… 红薯干晒了不少了,晒干了方便存放。蒸米饭时放一把红薯干,味道也不错! 红薯淀粉两家一起做了七百多斤了,在这初冬,猫在家里也有干不完的活儿。 翌日,巳时顾甲才牵着马出了院子。顾念把爹爹送到了茶香园的门楼。 爹爹一身玄色的箭袖长衫,腰封上只挂了一个玉佩。墨发高束,背影挺拔伟岸,妥妥的美男子一枚! 顾甲上了马,回头对女儿微笑着挥挥手,轻夹马腹,飞驰迈开四蹄,疾驰而去。 顾念去了茶园,幼茶树已经成活了,大茶树的干枯也不见了,枝丫上显出绿意…… 顾甲刚到醉仙居,陆南就接过缰绳,拴在马桩上。刚和叶掌柜、账房郑先生寒暄几句,秦海就满脸堆笑的来了。 陆南冷眼看着点头哈腰的秦海,这老小子不会憋着什么坏吧?转瞬一想,师伯是什么人啊,还瞧不出贺飞的小九九? 秦海对顾甲抱拳:“顾老板,我家主子已经在五味楼候着了!多谢顾老板赏脸,还请顾老板移步五味楼!” 顾甲瞥一眼秦海,迈开长腿就往五味楼走去。秦海小跑着跟在后面。 进了五味楼,大堂倒也干净整洁,布局和醉仙居一样。顾甲扫视一圈,不见贺飞的身影。 “还请顾老板上二楼,我们东家在二楼等候!”秦海点头哈腰,作出请的手势。 “劳烦秦管事带路吧!”顾甲淡声出口。 秦海带着顾甲上了二楼,沿着回廊走到临街的包间前,“我们东家就在里面,顾老板请进!”说罢,秦海微微推开门。 顾甲不疑有他,抬脚刚进包间,门就被秦海关上了。 窗前站着一个人,披着黑色的披风戴着兜帽,听到关门声,人影转过身来,兜帽和披风滑落到地上,露出身着绯色衣裙的女子身形,款款对顾甲俯身行礼:“贺千千见过顾老板!” 顾甲才知中计了,自己与一女子单独在包间内… 呵呵,好你个贺飞! 顾甲不紧不慢的坐在椅子上,没有看那什么千千一眼。 “哈哈哈!顾老板!和我家小妹相谈甚欢啊!”门被拉开了,一身红色锦缎的贺飞和秦海进来了,两人的脸上是肆意张狂的笑。 顾甲面无表情的盯着贺飞,那眼神冷得像看着一个死人。 贺飞讪笑着:“顾老板看上了我家小妹好商量…” 顾甲掌风一扫,手掌对着贺飞和秦海顺时针扭转一圈,贺飞和秦海像是被人托起,“啪”的一声狠狠撞到了天花板上,狂风吹在他俩的脸上,像是被吸附在天花板上一样。 “啊啊啊…顾老板饶命!顾老板饶命啊!”突然的变故,贺飞和秦海吓得杀猪一样嚎叫,四肢像乌龟一样使劲扑腾。 贺千千也吓懵了,跑到顾甲身前,“扑通”跪下磕头:“请顾老板高抬贵手放过家兄!” 顾甲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屋顶手脚不停扑腾的二人,缓缓收回内力,在二人掉落离地面一米高度时,猛的一握右手,贺飞和秦海“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哎哟,哎哟”痛呼声不绝于耳,内脏五腑摔得像是移了位。贺千千赶快爬起来,扶着贺飞踉跄着站起来… 第166章 洗脚婢 “贺老板想谈什么生意?”顾甲冷冷的看着贺飞问。 贺飞惊魂未定,使劲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贺千千抬眼看了一眼顾甲,心神荡漾,这么好看的男子,怎么说出来的话像含了冰一样冷。 “顾老板毁了我妹妹的闺誉,我想要豆腐配方做为聘礼!”贺飞梗着脖子说完,拼命咽了咽口水。梁子算是结下了,这煞神以后我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只是这豆腐方子今天必须拿到! “哦~?”顾甲冷笑,“一个庶出的妹妹想换我顾氏的豆腐配方?贺老板野心不小啊!” “怎么是庶出的妹妹!我小妹一直养在我母亲院里!”贺飞睁着眼睛说瞎话。 贺千千暗自撇了撇嘴。 秦海颤巍巍的爬起来,缩在贺飞身后当起了鹌鹑。曾经自己引以为傲的几招武功,在顾甲面前完全不够看啊… “某在亡妻面前立过誓言,不娶续弦!我顾家的祖训是不纳妾室!贺老板且说说,你贺家的庶女该怎么处置才合适?送去百花楼……”顾甲似笑非笑的看着贺飞。 算计顾某,把你的颜面扫地又如何? 贺千千猛的抬起头, 凝视着顾甲,怪不得,怪不得,这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先夫人离世十几载,他遵约守节,这般男子,身为他的夫人该是何等荣幸? 贺千千脸颊滚烫,缓缓垂下头。 “这个!这个…”贺飞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 顾甲看着贺飞变幻多姿的脸色,把玩着膳桌上的瓷杯,一个又一个瓷杯变成了粉末堆在桌上… 秦海吓得往门后避了避,这样的人物,自己是瞎了眼,敢去招惹,就是有七条命,也不够造啊! “我我我…”贺千千猛的跪在顾甲身前,“我愿意,不!婢子愿意做顾老爷的洗脚婢。”贺千千垂下头,低声说。 “嘶…”秦海怒火攻心,这贱人!看不起我奴才的身份,为了顾甲,她上赶着做奴婢!还是最低贱的洗脚婢! “千千!”贺飞惊呼,“你糊涂啊!” 顾甲瞥一眼跪着的人。低垂着头,露出纤细修长白嫩的脖颈。 顾甲快速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贺小姐且先起来吧!” 贺千千款款起身,微福一礼。 顾甲道:“某既然毁了贺小姐的闺誉,就如了贺小姐的意,做我顾家的洗脚婢吧!” “顾甲可别欺人太甚!”贺飞大吼一声! “哦?这就欺你太甚了?”顾甲注视着贺飞愤怒的眼睛。 一息,二息…啊啊啊!这厮眼里的杀气抵挡不住,贺飞快速心虚的移开视线。 “洗脚婢入我顾家,没有娘家,没有亲人,没有聘礼,不需要嫁妆!”顾甲冷冷一笑。 贺千千抬眼看了看说话的人,语气真冷啊!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怎么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贺千千心头微痛,这男子是一块万年寒冰啊!看着冷,说出来的话更冷。 贺飞很想大声说,我不要你的豆腐配方了!你给老子滚… 可只要一开口,五味楼就面临着关门,贺家就会从四大家里退出来,武县再也没有贺家的一席之地… 贺千千看着这个大哥哥,小时候是给了自己一些庇护,慢慢的,他就变了,会用心计了,不再坦诚了。可我生于贺家,今日就还了这恩情,与贺家一刀两断吧。 贺千千跪在顾甲身前,双手伏地:“贺千千愿意做顾老爷的洗脚婢,还请顾老爷赠送家兄豆腐配方。” 贺飞看着二妹,心里五味杂陈。想拉起二妹不要求顾甲,可自己一伸手… 不!不能伸手!这是千千的命。她是贺家女,为贺家做出牺牲是她该做的。 顾甲冷笑看着贺飞,淡淡开口:“取纸笔来!” 秦海大喜过望,一瘸一拐的出了包间,跑到门口的账房处,抓起笔墨纸砚就冲上了二楼。贺千千这贱人还是帮了大忙了! 秦海殷勤的铺平丝絮纸,快速的研墨,双手恭敬的递上毛笔。 顾甲接过笔,蘸了蘸墨,书写豆腐配方。 贺飞看到顾甲提笔写字,长舒一口气,弯腰扶起贺千千。 贺千千慢慢走开两步,与贺飞拉开了距离。贺千千对贺飞行了福礼:“还请兄长多多看顾姨娘。” 贺飞拉起庶妹,按耐住欣喜,激动的开口:“这是自然!有你嫂嫂在,二妹妹不用担心胡姨娘!” “不!正是有大娘子在,小妹才担心姨娘。除了爹爹,还是劳烦兄长多费心了!”贺千千丝毫不顾及有外人在。 “这个,这个,千千你是不是对你嫂嫂有些误会?”贺飞讪讪的辩解。 贺千千冷冷一笑:“兄长确定要和妹妹在这里谈内宅之事?只请兄长记住妹妹的话就是了。” 贺飞扫了提笔写字的顾甲一眼,心有不甘的闭嘴了。 贺千千走到窗边捡起披风,拍了拍灰尘,披在身上,系紧脖子上的系带,戴上兜帽。 顾甲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一扔,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包间。 贺千千小跑着跟上顾甲,出了五味楼。 贺飞激动的拿起丝絮纸,一字一字阅读着,看完哈哈大笑。将丝絮纸递给秦海过目一遍,将丝絮纸叠起,放进怀里。 两人下了二楼,火速去了五味楼的膳房。 回到醉仙居门口,来用膳的食客好奇的打量着顾老板身旁戴着兜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 陆南跑出来,看着师伯身后的人影,陷入沉思。怎么师伯去一趟五味楼就带回来了一个女子?不好!师伯被贺飞那老小子算计了!陆南眼珠一转,眼里露出杀意…… 顾甲捏捏眉心,抬步朝清水巷走去。贺千千还是小跑着跟上,老爷的腿长,走得快,小跑着虽然失礼,但也能跟上。 顾甲在标识十一号的宅子前停下来,从袖袋里摸钥匙。贺千千低头只顾赶路没提防顾甲停下来了,一下撞到顾甲背上,贺千千摸摸撞疼的鼻子,脸颊红红的退后几步低头站定。 顾甲稍微愣神,刚刚撞在背上的绵软… 飞快的打开门锁,顾甲进了院子。 相继打开膳房、柴房、库房的门,又去打开女儿正房边最外边的厢房门。 “你且住在这里吧!”顾甲没看贺千千,淡声吩咐,“库房里有米有面,膳房里做饭的餐具齐全。每天醉仙居的顾二娘会送来菜蔬。” 贺千千打量着崭新的院落,心里非常高兴。激动的询问:“老爷不住在这里吗?” 顾甲冷笑一声:“主子住在哪里是奴婢该打听的?这个院子姓顾,这里可没有贺家小姐!” 贺千千行了蹲礼:“婢子知错了,请老爷责罚!” 顾甲边往院外走,边道:“你且好自为之吧!” 锁上院门,顾甲进了隔壁的十号宅子。 从学堂回来的陆安正在用膳,见了顾伯伯,陆安放下筷子,出来给顾伯伯见礼。 第167章 陆南的报复 “安儿先用膳!伯伯稍坐坐就去醉仙居!”顾甲拍拍陆安的肩膀。 陆安乖巧的应了一声“好!”回了正堂吃饭。 顾甲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 陆松泡来一盏茶,恭敬的放在顾甲桌前,垂首立在一边。 “我家宅子里住了一个…奴婢,陆松你稍微注意一下,她要是不安守本分,你就告诉每日在醉仙居轮值的少东家!”顾甲低声吩咐。 陆松点头:“顾老爷,小的记下了!” “这事不要告诉你家少爷,不要影响他念书!”顾甲又叮嘱一句。 “是是,小的记下了!”陆松小声道。 顾甲摆摆手。 陆松退下,去了堂屋侍候公子用膳。 顾甲静静的饮完茶,微笑着和陆安打招呼后去了醉仙居,陪着叶掌柜和郑先生用了午膳。然后去了城西的木工坊,定做了一扇屏风。 陆南觉得师伯太安静了,心里肯定憋着一团火。这种被人算计的愤怒,陆南觉得必须得教训一下贺飞! 陆南站在醉仙居楼顶的亭阁上,俯瞰着从东大街到城西贺家的路线,良久,陆南露出邪魅一笑。 这天晚上,醉仙居打烊后,陆南没有回茶香园。 陆南牵着马回到清水巷十号陆宅。将马拴在马厩后,陆南先去了库房,取出两个麻袋后回了东侧厢房。从大木厢里翻出一个小包袱,打开一抖,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出现在床上。 陆南脱掉身上的衣服,只剩里衣后,飞快的穿上夜行衣,蒙上丝帕,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陆南提着麻袋推开后窗,轻跃出去,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屋顶。 纵跃几下,来到五味楼的亭阁上,陆南凝目一看,贺飞的马车出了五味楼的院子,往城西而去。 陆南纵跃着越过一家又一家的屋顶,一盏茶的时间后来到城西贺宅,陆南悄无声息的站在贺宅门口。 贺宅大门紧闭,门廊上挂着四盏琉璃宫灯,把贺宅门口照亮,看着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陆南走到左边石狮子前一米处,将麻袋放在石狮上,深吸一口气,双腿分开,微微下蹲,伸出双手,凝聚内力,推向石狮子。 只见气势非凡的石狮子缓缓移动,停在左边正门前。陆南如法炮制,把右边的石狮子又移动到右边的正门前。 这下好了,石狮子堵在门口,大门就是从里面打开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了! 陆南提着两个麻袋,走向巷口,将麻袋放在地上,轻跃起,从院墙上取下一片瓦,捏碎,拿着几颗瓦砾。 陆南站在巷道中间,负手而立。 “哒哒哒”的马蹄声和“沙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驾马的小厮看到蒙面人挡住了去路,猛的“吁”了一声,勒住了马。 “怎么回事?”后面步行跟着马车的秦海和三个随从快步跑上前。 小厮伸手指着拦路的黑衣人:“秦管事,他…”话没说完,一颗石子击中了哑穴。小厮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出不了声。 相继而来的三颗石子击中了三个随从的哑穴。 秦海听到破空声侧身一跳,避开了石子,从腰封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陆南。 陆南腾空而起,后空翻跃到秦海身后,右掌化刀劈向秦海的后脖颈,“扑通”一声,秦海无声无息前扑倒地,匕首摔向前面的青石板路上。 陆南连环腿踢倒三个随从,相继劈晕他们。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贺飞威严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陆南提着一个麻袋走向车厢,拉开门。 一个蒙面人站在车门前,贺飞哪里见过这般场景,惊慌失措的缩到软榻上,颤着嗓子问:“你是谁?我们无冤无仇…” 陆南跳进马车,一掌劈晕贺飞,将麻袋兜头盖脸的套进去,用麻绳扎住袋口,提出车厢,拖到贺宅门口,悬挂在门廊上。 陆南把秦海也装进麻袋,同样挂在门廊上。拍拍手,陆南跃上屋顶,隐入黑暗中…… 平常这个时候老爷已经到家了,今天却还不见人影,朱大夫人在后院里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那不中用的贺千千有没有拿到豆腐配方,这么晚了,兄妹俩都没回来。 朱夫人来回踱步,身边的嚒嚒对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吩咐道:“去前院问问,老爷到家了没有?派个人出去迎迎!” 小丫头俯身应了一声“是”就小跑着去了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管家和几个小厮站在大门旁等着老爷,却不知一门之隔的老爷被挂在门廊上… 陆南很快就回了城东的清水巷,站在屋顶,陆南看到顾宅西边厢房里亮着蜡烛,一个身影在屋内走来走去收拾着房间。 陆南在屋顶上坐下来,一直等蜡烛熄灭后,陆南才翻窗进了房间。 西边正屋内,陆安还在背书… 陆南换下夜行衣,取下蒙面的丝帕一起收进包袱里,放入木箱中。 而贺宅里,管家打开大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本应在大门两边的石狮子却挡在门口,隐约见到门廊上挂着两个麻袋。 “快快快,从侧门出去看看!是谁把石狮子抬到了门口。”管家老贺指挥着几个小厮往右侧院门跑去。 “啊啊呀!这不是老爷的马车吗?怎么车厢门打开了,不见老爷!”几个小厮跑到正门前的巷口。 “哟!天爷呀!怎么贺六几个倒在地上上?”管家也惊呼出声。 几个小厮拼命摇晃着贺六几个,老贺却跑到了大门口,心里有个荒唐的想法,该不会…该不会老爷被人挂在门廊上了吧…哎哟哟,天爷呀… 管家老贺想解下麻袋,但麻袋挂得高啊,踮起脚才勉强摸到麻袋。 “山子,你快进去扛木梯出来,别管贺六几个了。先把麻袋取下来!”贺管家压下心慌大声喊。 于是,贺山子赶快往院里跑,去库房扛来木梯,几个人七手八脚的解下麻袋,打开一看,是跟在老爷身边的秦管事。 贺管家更心慌了,确定了另一个麻袋里的就是老爷。“快快快!小心的把麻袋取下来!”贺管家大吼! 大门口的兵荒马乱惊得贺大夫人朱氏踉踉跄跄的往门外跑,这一刻,丝毫不见当家主母的沉稳大气… 管家带着小厮把昏迷不醒的老爷从麻袋里放出来,吓得六神无主。慌乱之中,还有理智,吩咐众人把老爷从侧门抬进了院子… 大夫人见到被抬进门的老爷,悲呼一声:“老爷呀…”就晕了过去。 嚒嚒扶着大夫人,掐着大夫人的人中,不一会儿,大夫人悠悠的醒过来:“报官!管家快去报官!” “大夫人!现在不能报官!要等老爷醒来了问清缘由再报官!”管家压低了声音,“老爷车厢里的贵重物品都在,老爷身上的银票也在。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家老爷做事堂堂正…”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今天去找顾老板要豆腐配方,是不是顾老板派人做的?天爷啊…… 第168章 沉稳的陆北 “快去二院请二老爷,就说大老爷晕倒了!”贺大夫人吩咐管家。 管家这才记起府里有个精通医术的二老爷,连忙跑去二院。 大夫人招呼小厮把大老爷抬进了书房外的寝房。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药香的男子随着管家匆匆来了前院。只见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眉眼间透着一股沉静之气。他便是这府上的二老爷,平日里醉心医术,甚少过问府中的纷争。 他就是贺家嫡次子,贺武阳。经营着城西的回春堂药铺,每天辰时就去回春堂坐诊,申时回春堂打烊回府。 二老爷快步走到大老爷身旁,蹲下身子,手指搭上脉搏。众人皆屏气凝神,紧张地望着他。片刻后,二老爷眉头微皱,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大老爷穴位。随后又拿出一颗药丸,喂进大老爷口中。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老爷缓缓睁开眼睛。大夫人见状,忙不迭地道谢。二老爷摆了摆手,说道:“兄长近日可是劳累过度?身体虚浮得很,需好生调养。”大老爷虚弱地点点头。二老爷接着道:“我开个方子,按方抓药,每日按时服用,不可再操劳。”说完便提笔写下方子递给管家。处理完这边的事,二老爷又带着一身药香匆匆回二院去了,仿佛他只是一阵清风,短暂停留又飘然而去。 “老爷!你可看清了是何人害你?可要去县衙报官?”大夫人急切的询问。 “报官?”贺飞连连摆手,“不可报官!” “老爷可看清了是何人?”管家着急了。 贺飞记起了顾甲那骇人的武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刚才那个蒙面的黑衣人身形不是顾甲,自己这段时间可没算计别人,除了今天。那个黑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肯定是醉仙居里那几个少东家。贺飞无力的说:“武县的天变了,都是惹不起的人啊!” 然后贺飞不再开口了,大夫人侍候着贺飞安置了,守了两个时辰见老爷呼吸平稳,才放下心来回了后院歇下。 只是第二日,贺府大门外的两个石狮子让管家头疼不已。两个石狮子重达千钧,该如何把它推回原处? 很快,贺府门前被石狮堵门的消息在武县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好事者专门去贺府前观看堵门的石狮子了,围观群众七嘴八舌。 “这贺府莫不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一个老者摸着胡须猜测道。 “看这阵仗,怕是不好收场喽。”一个年轻人附和着。 这时,人群中有个小孩喊道:“诶,快看,有人要搬石狮子啦!”只见一群壮劳力围在石狮子周围,扎好马步,试图抬起。可那石狮子纹丝不动,众人累得气喘吁吁。 就在大家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和尚路过。他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或许可以一试。”众人皆是一愣,怀疑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和尚。和尚也不多言,走到石狮子旁,单手轻轻抵住狮身,低喝一声,那石狮子竟缓缓离地。众人惊呼声一片,和尚就这么稳稳地将石狮子放回原位。不过片刻,另一个石狮子也被和尚放回原处。贺府管家大喜,赶忙上前感谢,并要重金酬谢。和尚却摆摆手:“出家人不为钱财,只望府上日后多行善事。”说罢,飘然而去。此事过后,贺府上下决定低调行事,而关于那神秘黑衣人之事,也只能暂时搁置,毕竟他们深知如今武县暗流涌动,不宜轻举妄动。 陆北一早来醉仙居轮值,听到街上的行人议论贺府发生的怪事,也是一头雾水。 昨晚陆南师兄没有回茶香园,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陆北进了大堂扫视一圈,窗明几净,到处整洁如新。陆北上了二楼,一个包间一个包间的看过去,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挑不出毛病。 看来二师兄是被别的事耽搁了。陆北出了醉仙居,往菜市场的街道走,远远看到一个小乞儿蹲在墙角。 陆北刚靠近,小乞儿就站起来,开心的喊:“北爷!北爷!” 陆北蹲在乞儿身边,压低声音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昨晚五味楼的贺老板被人套麻袋挂在他自己家的门上。”小乞儿一脸兴奋,“还有还有,北爷!他家门口那两个几万斤的石头狮子被人搬到门口,堵住了门!不过,刚才一个和尚把石头狮子又搬回原位了。” 几万斤的石头狮子!陆北听了笑而不语,以讹传讹历来如此。 陆北掏出一把铜钱递给小乞儿,小乞儿“嘻嘻”笑着推拒:“北爷!爷爷说了我们要银子没用!北爷留着吧!我们每天吃得饱饱的就行了。” 陆北… 这武县的乞丐已经这么与众不同了吗?连银子都不屑一顾了… 陆北将铜板放回荷包里,拍拍小乞儿的肩膀:“好弟弟!再盯着些!” 小乞儿看着陆北笑着点头,北爷叫我弟弟了!我是北爷的弟弟… 陆北直接去了清水巷,推开院门就见二师兄坐在屋顶上看着隔壁的院子。 陆北提气一跃,上了屋顶,刚要开口就被陆南师兄捂住嘴。顺着二师兄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师伯家的院子里,一个身着绯色衣裙的女子在院子里洗菜,打扫院子。 女子有什么好瞧的,陆北瞥一眼师兄,收回视线。 不对!师伯家都在茶香园,怎么他家院子里有一个女子?陆北疑惑的看着二师兄。 陆南懒洋洋的跃回院子里,陆北跟着下去了。 “我盯着这个妖精一上午了,还好她没作妖!要是作妖,小爷我就送她去百花楼!”陆南轻挑眉头。 “师兄没回去就是为了盯着她?”陆北百思不得其解。“贺家的事也是师兄昨晚做的?” “这个贱人联合贺飞算计师伯!小爷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贺家还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好拿捏!”陆南眼里显出戾气。 坐在石凳上的陆北“腾”的站起来,“贺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陆南给陆北倒了一杯水:“今晚我继续去搬石狮子堵门!看看明天还有没有和尚帮他们贺家移开!” “师兄不可!”陆北说,“师伯要教训贺家那是易如反掌,再说师兄怎么知道师伯会咽下这口气?我们可不能莽撞行事!” “行吧!”陆南说,“晚上我们回去看看师伯怎么说。” 第169章 顾念的应对 师伯被贺家算计的事,陆南回到茶香园就告诉了师父。 陆宴看着陆南询问:“南儿昨晚做什么了?”陆南是有仇不留到明天的性子,陆宴太清楚了。 “就是把贺飞和秦海两个老小子套麻袋里挂在他家门口了。”陆南挠挠头发。 “还把他家的石狮子推到门口了!”陆北咧嘴大笑。 陆东看看陆南,又看看陆北。一脸无语,这两个不省心的! “贺飞可认出你了?”陆宴面无表情地问。 “我蒙着脸了!穿的夜行衣。”陆南回答,应当没认出来!就算认出来了又如何! “你们师伯当时就震慑住了贺飞。”陆宴看了一眼陆南,“这个亏吃了就吃了。以后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切记不要赶狗入穷巷!你们师妹比你们想出的反击办法强多了!” “师妹准备怎么做?”陆南和陆北齐声问。 陆宴扬眉轻笑:“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昨天顾甲回家后,没想隐瞒女儿,在猪圈找到女儿时,女儿正在喂十头小猪仔吃红薯渣。 顾甲直接向女儿坦白了被贺飞算计豆腐方子的事。 女儿辛辛苦苦做出的豆腐,方子被人算计了去,顾甲有些愧对女儿。 顾念看着爹爹吃了苍蝇似的的表情,忍着笑问:“那个贺家庶女是不是勾栏做派?” 顾甲拧眉道:“倒也不是!衣着得体,举止大方。” 顾念一愣,她刚才脑补了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扑进了爹爹怀里的画面… “爹爹不想续娶吗?”顾念注视着老爹的表情。 “你娘闭眼之前要我立誓,在你没及笄之前不可续娶!就是没有那个承诺,我也没有续娶的心思!”顾甲看着女儿坦然回答。 顾念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可是爹爹,现在我都快及笄了呀。而且娘亲肯定也是希望有人照顾你才这么说的。” 顾甲轻轻敲了下顾念的脑袋,“你这丫头,想得倒是挺多。爹爹现在和你过得挺好,不需要别人照顾。” 顾念拉着爹爹的衣袖晃了晃,“爹爹,你就考虑一下嘛。要是有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在身边,爹爹的心情也会愉悦许多的。” 顾甲无奈地叹了口气,“念儿,哪有这么简单。爹爹心里只有你娘亲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顾念嘟起嘴,“爹爹,我知道你对娘亲情深义重。但我也希望爹爹能够幸福快乐呀。也许有一天,真的会遇到一个让爹爹心动的女子呢。” 顾甲宠溺地看着顾念,“好了好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咱们父女俩好好过日子就行。”顾念只好乖巧地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想着怎么给老爹找个合适的伴儿。 顾念微笑着看着老爹:“贺飞想要豆腐配方,现在他得到了!我要让武县的每一个人都吃上豆腐。” “哦?念儿是想公开方子?”顾甲饶有兴趣的看着女儿问。 “不!现在暂时不公开!爹爹可知黄豆多少钱一斤?”顾念温声问。 “八个大钱!”顾甲如实回答。 “八个大钱一斤的黄豆,可以做出六斤豆腐,算上冰石和人工费用,我们批发卖三个大钱一斤的豆腐,商贩卖四个大钱一斤,就是双赢!”顾念看着老爹继续说,“我们请柳树村的人去各个村落卖豆腐,或者用黄豆换豆腐,都可行。一个青壮工一天卖三十斤豆腐不难吧?” 顾甲脸上露出笑容:“这样县城里的人吃得起豆腐,村民一样能吃得起了。贺家拿了豆腐配方等同没有拿到,他们没有提鲜粉,一样做不出来醉仙居的味道!” “爹爹说的是!”顾念笑了。 算计我爹爹,我让你白高兴一场! 明天去会会那个洗脚婢,给她立立规矩!你们贺家人不是喜欢算计别人吗? 顾甲听从女儿的计划,吩咐陆北去石器坊定做了十个小石磨,带上了家里用的石磨图纸。 正好膳房后院的那个院子就做成豆腐坊。垒个大灶台,架三口大锅烧豆浆。从房椽上挂几条麻绳,挂着专门做了“工”子形的木架,木架四角钻孔,挂上网布过滤豆渣。 豆腐框,压豆腐成型的厚木板,一一配置齐全。 正好豆渣都可以用来喂猪。 至于城里的小乞儿,每天投喂馒头、包子,米饭都行。家里的粮食充足,乞儿也算是培养的人手。 顾甲亲自去县衙,把发现湖泊的那三个山头都要买下来,无主之地,也就是一些枫树、松树、杉树。女儿喜欢那个小院子,以及那个湖泊和红枫,可不能被别人发现截了胡。 赵县令带县衙的人一起来山上看过,确定山上没矿,认定了是荒山。以一亩荒山半两银子的价格,五百两卖给了顾家。 顾甲请黄里正来家里商谈合作做豆腐,卖豆腐的事。 豆腐黄里正家吃了好多次了,都是东家送的。对于他们这种牙口不好的老年人来说,豆腐软嫩,不磕牙,是很受欢迎的食物。 而东家请村里人来做豆腐,卖豆腐,给工钱。愿意售卖豆腐的,卖一斤还能赚一个大钱。这样的好事也落到了柳树村头上…… 黄里正搓着手,满脸堆笑地对顾甲说道:“东家,您这可是给咱们柳树村带来了生机嘞。以前大家都愁没营生,现在可好咯。”顾甲摆摆手,笑道:“里正叔客气了,这也是互利共赢的事儿。咱们这豆腐作坊要是办起来,不仅村里人的日子好过,外面的人也能尝到咱们这儿的美味。” 没过多久,顾家的豆腐作坊就热火朝天地运作起来了。每天做六百斤豆腐,醉仙居还是供应一百二十斤。县里的四个菜市场各供应一百斤。余下的八十斤,挑选两个能说会道的村民推着独轮车走村串户叫卖。 从村里挑选了四名青壮工磨豆子,两个婶子过滤豆渣,两个婶子烧浆,顾六妹负责点浆。 八个人只需要两个多时辰就能做出六百斤豆腐,豆腐做出来后,他们还能回家做自己家的事。两个多时辰赚三十个大钱,村里人都眼红了! 顾甲告诉黄里正,家里以后要用工的地方多,每家都有机会。黄里正真真是乐开了花! 新鲜出炉的豆腐散发着阵阵豆香,引得众人直咽口水。 第一批豆腐运到县城里的四个菜市场售卖,立刻引起了轰动。原本以为醉仙居的豆腐独一份儿,没想到柳树村的豆腐口感丝毫不差。很快,每个豆腐摊前都围满了买菜的大娘、婶子、管事、丫头。 顾念看着热闹的场景,心中满是成就感。 而通过算计顾甲得到豆腐配方的贺家人得知此事后,气得眼睛发红,却又无可奈何。豆腐刚在五味楼推出几天后,菜市场就出现了售卖豆腐的。 在醉仙居吃过豆腐的客人,从菜市场买了豆腐在家做着吃,可口感就是没有醉仙居的好。大家才明白,不是豆腐让醉仙居名声大噪,而是醉仙居的独家调味料! 柳树村因为做豆腐、卖豆腐,让附近的村子眼红… 第170章 顾念的刁难 早膳后,顾念进入模拟宅斗模式,想象着电视剧中女主是怎么斗绿茶的。 无奈发现自己就是个宅斗小白。 怎么立规矩?要不要让贺千千下跪?如果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怎么办? 呵呵,还没斗呢,自己就败了!可她贺千千敢算计爹爹,自己怎么也得装模作样一番吧。 空青帮顾念挽了双环灵蛇髻,在双环上籫了两个黄金花钿,还佩戴了一个牡丹花形的华胜在前额。 空青看着端庄大气的小姐,很是得意! 顾念看着镜中的自己,妥妥的一个古代女子,身上的交领锦缎襦裙拽地,配上四米长的披帛,有一股飘逸感。 “走吧!去清水巷!”顾念吩咐空青。 空青双手叉腰,战斗力爆表。 小丫头今天的装扮很娇俏,身穿一件宝石蓝绸面长裙,褶皱优雅。领口处绣着精美的金色蝴蝶,透露着神秘色彩。腰间紧束着粉色腰带,衬托出纤细腰身。 顾念看着空青暗自偷笑,空青的身高不知不觉中也有一米五四了,才十三岁呢,不算矮了。 顾甲看到女儿只觉眼前一亮,一向以小子的面目示人,今天念儿这一身小女儿家的装扮,妥妥的闺中娇女。 顾甲亲自驾马车,护送着女儿入城。女儿想玩闹一番,自己就陪着吧! 马车缓缓进入城中,街道两旁熙熙攘攘,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不多时便到了清水巷,这里不像主街那么喧闹,倒也有着别样的宁静。 顾甲将马车停在十一号宅子前,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再牵着飞驰进入院子里。 顾念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家里,院子里爹爹都重新修缮过,院子里铺的青石板。膳房、柴房、库房、马厩,正房、厢房宽敞明亮。 院墙两边新修了两米高的木栅栏,衣服可以晾晒在栅栏和院墙之间,女眷的衣服晾在里面显得隐蔽,足见爹爹的细心。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贺千千出了厢房,看到顾甲时脸上隐约露出欢喜之色。又看到两个未及笄少女时,隐约猜测到是顾府的大小姐。 “大胆!见了小姐还不过来见礼!”空青看着厢房里出来的“绿茶”后厉声呵斥。“绿茶”是小姐说的,可空青见了贺千千觉得她没有茶花好看。 贺千千低下头,快速下了台阶,来到院子里,离顾念三米时,款款行了蹲礼,“婢子见过小姐。” 顾念看着一身绯色绸衣的贺千千,鹅蛋脸,远山眉,因为瘦削显得颧骨突出,蹲礼行得规范,比空青略高,不超过一米六。 顾念刚想抬手让贺千千起来,空青对顾念使劲眨眼,提醒顾念立规矩。 顾念立即端着身子冷冰冰的挑刺:“不是要先给老爷见礼的吗?这是什么规矩,越过老爷先给本小姐见礼?” 贺千千一愣,大意了,微抬起头,看着老爷坐在石桌边,迅速起身,走到离顾家两米处跪下磕头:“婢子给老爷请安!” 顾甲没看贺千千,沉声道:“起来吧!” 贺千千赶快站起来身,又向顾念行蹲礼:“婢子见过大小姐!” 顾念刚抬手,空青又对顾念眨眼睛,哦哦,规矩! 顾念端着身子吩咐:“起来吧!给老爷看茶!” 贺千千又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人虽小却也会用倒茶刁难人。但这些小刁难在家里没少被母亲、大姐姐磋磨过。她回过神来,轻声应道:“是,小姐。”转身快步走向膳房。 在膳房里,贺千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知道自己伙同兄长一起算计老爷,挨打挨骂自己都得受着。这段时间住在这个宅子里,没有什么不好的。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送去哪里?顾老爷好像并没有冲自己发怒的意思,他好像就是陪着大小姐,让她开心。贺千千熟练地煮起茶来,心中默默想着一会儿小姐肯定会嫌弃茶水烫,接着嫌弃茶水不够热。 不多时,贺千千端着精心泡制的茶小心翼翼地走到石桌前。她低着头将茶轻轻放在桌上,说道:“老爷、小姐,请用茶。” 顾甲微微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顾念却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动杯,挑剔地说:“这茶香不够浓郁,重新再泡一壶来。” 贺千千心里暗笑,原来不是嫌弃茶水烫。于是低声应道:“是,婢子这就去。”就在她准备拿起茶杯退下的时候,脚下一滑,茶水溅到空青的裙摆上。 空青忍着笑怒斥道:“茶都泡不好,茶杯端不稳!你是怎么侍候小姐的?” 贺千千赶快跪在顾念身前:“请小姐责罚!” 顾念… 怎么责罚?哎哟,太难了。 顾念看向空青,空青轻咳一声:“就罚你不准用午膳吧!” 贺千千感激的道:“谢大小姐!”站起身准备向膳房走去。 “慢着!小姐让你起来了吗?”空青呵斥。 顾念… 过了吧?青儿从哪里学到这一套一套的? 贺千千又走回来,准备跪下…… 顾念赶忙道:“罢了,泡茶去吧!” 空青等贺千千进了膳房,嘟着嘴说:“小姐你是不是又心软了?你怎么不想想她是怎么算计义父的?” 顾念神色一凛,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暴! 顾甲好整以暇的看着女儿和空青,小小丫头也学后宅女子做派,明明狠不下心,偏偏要逞强。 贺千千再次用托盘奉上茶水,顾念端起茶杯,手指一松,茶杯摔在托盘里,“你你你…是想烫死我吗?这么烫怎么喝?” 贺千千连声道:“对不住小姐,婢子知错了!” 空青呵斥:“啥事都做不好!” 贺千千低下头:“小姐教训的是!” 顾念心中暗叹,其实她并不想如此刁难贺千千,可是空青说得没错,贺千千算计过爹爹。但看着贺千千这般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又有些不忍。 “今日便先饶了你,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顾念缓缓说道。 贺千千忙不迭地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待贺千千走后,顾念对空青道:“青儿,我知道你一心为我着想,可今日这般对待她,我心中总有些不安。” 空青拉着顾念的手说:“小姐,那贺千千心思深沉,您可不能被她可怜的表象骗了呀。”顾念轻轻摇头,目光有些不忍。 她想起贺千千逆来顺受的表情,面对自己的刁难,贺千千应对有余好像都经历过,所以波澜不惊。毕竟是后宅庶女,像提线木偶一样,想来她参与算计爹爹,也是无奈之举吧。 顾念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贺千千,是真的严惩以绝后患,还是慢慢感化她呢?顾念心中纠结万分,最终只能暗自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贺千千的表现,再做打算。 看着在膳房忙碌的贺千千,顾念问爹爹:“爹爹,要不要把她带去茶香园,毕竟是女子,把她一个人放在清水巷不妥。” 顾甲温和的道:“随念儿的意吧!就让她侍候你。” 侍候自己,顾念没有让人侍候的习惯。贺千千毕竟不是真正的奴婢身份,且看她品性好不好吧! 第171章 豆腐加盟商 午膳是贺千千一个人做的三菜一汤,中规中矩的大庆吃法。 用膳时,贺千千站在一旁布菜… 有一个人盯着用饭,顾念觉得怪异又不自在。顾念道:“贺二姑娘去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膳后随我们回茶香园。” 人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安全! 贺千千行了福礼告退,大小姐果然还是心软啊!自己这是过了大小姐这一关了。 贺二姑娘,贺千千扬眉吐气。大小姐没有叫自己奴婢… 至于罚不吃午膳,贺千千进了厢房偷笑,这可是最轻的惩罚… 自己的物品么?除了身上的这套衣衫,就只有一个披风了。房间的柜子里倒是有布,可小姐没有开口,自己是不敢动用的。只是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贺千千看着脚上的粉色绣花鞋发愁。 顾念和空青坐在马车里打量着贺千千,顾念觉得贺千千有七分像现代某个姓佟的女星,只因为瘦,颧骨突出了些,养养也是一个美人啊! 算了,只要她不作妖,还是放过她吧! 空青撇撇嘴,贺府的庶出小姐,穿得也没有多好啊!头上连首饰都没有一件,深秋时节了,穿得也单薄。 回到茶香园,顾念吩咐空青:“青儿给贺二姑娘安排住处,给两匹细棉布和棉花,让她做自己的冬衣冬鞋吧!” 贺千千要跪下给顾念磕头道谢,顾念扫了贺千千一眼道,“贺二姑娘不是奴籍,以后就行女子的礼仪吧!” 贺千千惊喜的给顾念行了福礼。 顾念摆摆手,拉着爹爹的衣袖去了凉亭。 空青瞪了贺千千一眼,“也是贺二姑娘好福气,遇上了我家的小姐!只是我警告你,别总盯着我义父看!” 贺千千低下头,脸颊两边飞起了红云,有这么明显吗?被空青管家发现了…… 空青再瞪了一眼贺千千,“随我来吧!” 贺千千赶快跟在空青身后,走向院内,扫了一眼宽敞的大院子,贺千千按耐住吃惊垂下了头。 本以为会打发自己住进柴房、偏僻的厢房,结果被空青管家带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外间有圆桌、圆凳、小几、圈椅,绣架和绣凳。里间是红色的雕花木床,洗脸架、洗脸盆、白色的布巾、立柜、箱笼、床头小几、梳妆台、铜镜… 贺千千看得眼花缭乱,床上铺着崭新的褥子被子,床帘上还挂着香包… 贺千千的心里涌上暖意,在家里生活了二十一年,用的都是大姐用旧的家具、穿的衣服也是大姐姐的旧衣。没想到来了顾家,一切都是最好的,崭新的。 贺千千一向冷硬的心里泛起了酸涩,做顾家的洗脚婢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从今以后,贺家只是贺家,与她贺千千再无瓜葛。 顾念把第二次捡的浸泡好的茶籽也种下了。第一次种下的茶苗长势喜人,这是带来希望的树苗,顾念每天来察看几次。 自从豆腐的规模扩大后,扣除黄豆、冰石、人工费用,六百斤豆腐带来的营业额还是很可观的。 顾甲和陆宴、顾念商议后决定,去信宝县的周丙华,愿意传授制豆腐的秘法,达成“加盟”协议后,每月收取豆腐盈利的一成作为加盟费,加盟费一年收一次。 顾念决定以豆腐作为敲门砖,慢慢向周边的县扩展,打开顾氏、陆氏的知名度! 顾甲和陆宴认定了顾念提出的“加盟商”的可行性,每个县只招一家加盟商,契约约法三章,秘法保密协议经官府盖章认可。 有了豆腐配方,没有哪个傻子会随便泄露出去,每个县一家独大才占得商机,积累财富。 顾念的一成利加盟费,看起来不高。当并州、随州三十六个县都加盟完,这利润空间还是很可观的。 陆宴暗自算了三十六个县的一成利,都按自己家每天制作的六百斤豆腐计算,保守估算一家每天赚八钱银子,三十六家是二十八两八钱,一个月的一成利的收入就是八百六十四两,一年就是一万零三百六十八两。 陆宴惊出一身汗!这还只是两个州,如果在大庆的十六个州全部展开加盟,陆宴激动了!念儿这孩子了不得啊!凭着豆腐加盟,过不了几年就是这天下的首富,不仅仅是在大庆。 一时之间,小小的武县,客似云来,富商大贾都找来醉仙居,和顾老板、陆老板商谈合作。 周丙华亲临醉仙居把关加盟商的风评,醉仙居一时间热闹非凡,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顾甲和陆宴看着熙熙攘攘的大厅,心中满是欢喜。 周丙华仔细考察着前来商谈的商人,他经验老道,眼神犀利。经过几天筛选,终于确定了合适的加盟商。这些商家交了加盖武县官衙大印的契书后,带着豆腐的制作秘方满心期待地回去筹备了。 周丙华敏锐的察觉到豆腐只是顾氏的第一个加盟物品,后续还会有更多惊喜。 虽然两家没有联姻,但是毕竟也结下了善缘。周丙华带着豆腐配方回到宝县火速展开了布局。顾弟和陆弟每天才制作六百斤豆腐,宝县的顾客需求可远远高于这个数…… 随着消息传开,武县其他商户也动了心思,纷纷效仿顾家和陆家,尝试寻找新的商机。有的研究新菜品,有的改善店铺服务。整个武县商业氛围愈发浓厚。 而贺千千在顾家也过得越来越好,她细心照料家中事务,还跟着顾念学习打理生意。她聪明伶俐,成熟稳重,很快就能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 顾念对贺千千的绣技很是赞赏,针脚细密,绣的手帕配色也恰当,素雅大方。顾念决定了,明年兔毛内胆的被子,袄子可以交给贺千千负责。只是顾氏和陆氏的商标暂时不交给贺千千制作,还得观察一下她的人品。 虽然这段时间贺千千循规蹈矩,毕竟她进入顾家的第一印象是不好的。 顾念则继续琢磨茶树种植,她每日都会去茶园查看茶树的生长状况。此时的顾家和陆家,就像一颗闪耀的新星,在武县这片土地上冉冉升起,众人都充满了希望和干劲儿。 猪圈里的小猪仔每天不是吃豆渣就是红薯渣,吃得欢实,长得也快。青萝暗自舍不得,主子家连猪都吃上红薯了,想自己在前主子的家里,烂掉的红薯都是奴婢们的口粮。 顾念每天像个小地主一样,茶园、山林、猪圈、兔笼、菜地、幼茶苗都巡视一圈。一切都在朝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每晚睡着了都脸带笑意。 茶香园里每天都能听到欢快的竹笛吹奏声,这悠扬悦耳的声音让每个听到的人都心旷神怡。吹奏竹笛的喜悦心情感染着每一个听众。 很快,柳树村的秋播也落下了帷幕,冬小麦播种结束为明年的大丰收埋下了希望。 第172章 兔毛被子 陆宴和顾甲讨论豆腐加盟的一成利,这每年的巨额财富,只会滚雪球似的扩大。陆宴觉得很苦恼,银子多了,烦恼也会多。 顾甲笑了,他和陆弟曾经刀口舔血,一年赚得二、三百两银子就富足了。不成想,女儿小小的一招加盟商就能赚取巨额财富。 人比人,更喜人啊! 顾甲道:“推广豆腐也是我没保住配方,念儿不得已而为之。后续的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陆宴点头称是,“念儿是不张扬的性子,这孩子稳重,几个儿徒也得多叮嘱些,万不可被人拿捏了!” 顾甲颔首。 两套兔毛内胆的袄衣、袄裤终于做好了。顾念摸摸这柔软的袄子,轻薄又保暖,比棉花轻了不少,但保暖效果更好。 兔毛被也做好了三床,与印象中的羽绒被做法一样,细棉布做的被壳,被壳进行格子划分。将兔毛分成等份,均匀填充到方格子里,再用针线缝合好方格。 顾念在被壳用双面绣绣了六朵蘑菇,三床被子都有。蘑菇也是卡通版,这六朵蘑菇就是顾氏的商标,“陆顾”。 因为皮草的御寒系数比棉花高,一床被子填充的四斤兔毛就很厚实了! 八斤重的棉被压在身上很沉,而且被角硬硬的,冬天掖被子都感觉肩头有风灌进被窝。 这蓬蓬松松的兔毛被,带给顾念喜悦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 已经进入冬季,离过年也只有一个多月了。武县不像在渚阳时那么冷,毕竟是在南方。 顾念首先给爹爹的床上换上了兔毛被,二米二乘以二米四的宽大被子铺满了大床。 顾甲捏捏女儿亲手做的兔毛被子,真的与棉花被子大不相同。顾甲再次认定了兔毛的大用途。 顾念恭敬的请林氏来家里,从被套里取下兔毛被内胆,“婶婶看看这被子,兔毛做的。合不合心意?婶婶要是喜欢,提两袋兔毛去也做两床被子。” 林氏伸出白胖的手,被子摸了又摸,拍了又拍。 林氏亲昵的揽着顾念:“好孩子,也是你玲珑心思才能想出这般好的被子!婶婶太喜欢了。婶婶享念儿的福了!” 顾念拉着林氏在软榻上坐下,微笑面对林氏道:“婶婶家里的兔子让下人好好照顾着,明年念儿和婶婶一起多做些兔毛被,兔毛袄子。让家里的每个人都有!” 林氏拍拍顾念的手背开心的应允。 林氏看着顾念床上的兔毛被爱不释手,风风火火的带着花儿、草儿一起学做。 因为有顾念做好的成品,学起来也快,林氏带着花儿、草儿各提着一袋兔毛回了陆宅。 顾念把给男朋友做好的被子也装进了干净的被套里,连同两套袄裤、四条平角裤、四双足衣以及两双行了兔毛的手套一起用大包袱包起来。 一个朱红色方形木匣单独包了一个包袱。 看着自己床上的枕头,填充的是棉花,两天不晒太阳,不拍打松软就发硬。 顾念想着明年春天,买些鹅放进湖边养起来,给家里人做些鹅毛枕。这古代的枕头填充的都是粟壳,硬硬的,睡觉时脖子很不舒服。 下晌,冬忍背着一个大包袱,空青提着一篮吃食和一个小包袱。叩响了柳树村村头小院的院门。 隔壁的冯婶子坐在院里做鞋子,听到敲门声出了院门查看,见是少东家和小姐,虽然疑惑还是折回了院中。东家能照应秀才老爷,冯婶子还是挺开心的。 云昭身着一身肥大的不合身的棉衣开了院门,见是大公子和空青姑娘,赶紧把人迎进门,然后冲冬忍和空青拱拱手。 空青见着姑爷可开心了,反手掩上院门。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姑爷家,提着篮子拎着包袱进了堂屋。空青见到上方的两个灵位,赶紧将篮子和包袱放在八仙桌上,拿起一炷香点燃,拜了三拜。 冬忍则把大包袱直接送进了云昭的寝屋,打量着云昭床上的被子褥子。都是半旧不新了,被子洗得发白了,被子里的棉花硬硬的一坨。冬忍弯腰把被子抱到院子里搭在竹篙上晒太阳。 空青则打开包袱,将兔毛被子铺在床上。 云昭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公子和空青姑娘,不停道,“大公子使不得!”“空青姑娘使不得!” 空青看着姑爷笑了:“姑爷!使得的!我和冬忍哥都是小姐的管家!照顾小姐和姑爷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空青又对姑爷眨眨眼:“被子和衣服可都是小姐亲手做的哦!” 云昭听了脸颊有些发热。念念啊!一直以来都是你细心的照顾我,唉!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空青把竹篮提到膳房,将酸笋、香菇豆腐包子、糖炒板栗、炸好的红薯干一一拿出来。 冬忍则把膳房、寝房到处需要修理的家具一一修好。 云昭面红耳赤的看着大公子和空青姑娘里里外外的忙碌。家具一直都是将就着用的,大公子和空青姑娘事无巨细地都做好了。 当赘婿值得这么好的对待吗?“爱子重先生,爱女重女婿”诚不欺我啊! 空青将一个木匣郑重的交给姑爷:“姑爷!这是小姐送给你的文房四宝。小姐叮嘱姑爷读书不要劳累过度,身体也要勤加锻炼!嗯嗯……劳逸结合!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云昭恭敬对空青行拱手礼:“小生云昭必不辜负顾小姐嘱托!” 空青往旁边避了避,嘻嘻笑道,“姑爷的礼我必带给小姐!” 云昭接过木匣,郑重送回书房。再回到堂屋,准备给大公子和空青泡忍冬茶。 冬忍和空青抱拳告辞。临了空青加一句,“姑爷!送来的吃食早些吃完,天气寒冷,被子今晚就盖上,衣服明天也得穿上!都不用省的。” 云昭再次谢过,送大公子和空青姑娘出了院子。 返回书房后,云昭迫不及待的打开木匣,文房四宝展现眼前。 云昭仔细端详着这两支毛笔,与自己用的兔毛笔不同。念念送来的竟然是羊毫笔和狼毫笔。羊毫和狼毫毛笔都很贵,听章夫子说在上京城的权贵家才普遍使用。 云昭开心的将毛笔挂在笔架上。 小心翼翼的打开墨盒,一股松香味扑鼻而来,云昭惊呼出声“隃麋墨”!隃麋墨的原料主要是松烟,制作过程中需要加入胶以使烟料粘结成块,研磨后悬浮不淀,书写着纸后增光益色。此外,还会加入香料和药剂,以防腐除湿、研磨无声、增益神采?。作为读书人,云昭自然知道隃麋墨的珍贵,俗话说“一两墨一两金”说的就是隃麋墨。 章夫子说起隃麋墨都是一脸神往,而念念一送就是四块!四块啊! 云昭激动坏了,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平缓自己的心情。 砚台是金边板砚,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云昭用的是一个破碎半边的小碗充当砚台。 纸是丝絮纸,整整两刀。 云昭叹了口气,自己何德何能受到顾家事无巨细的关照…… 第173章 贺记豆腐坊 晚膳云昭将包子蒸热吃了两个,碗口大的包子,吃得有些撑。 这个简陋的家里,到处都留下了顾念的印记,云昭的心里同样被顾念填满了。 寝屋里的床上放着松软的新被子,被子的颜色和几次看到念念时穿的衣服颜色一样!这是念念偏爱的颜色。 云昭摸着软软的被子微笑,未及笄的少女喜欢这个颜色足见念念的心智成熟。 云昭抖开袄子,这是娘亲不曾做过的衣服样式,摸起来很柔软,一个个小方格里鼓鼓的,这是起固定的作用。可以确定衣服里夹的不是棉花。 云昭抖开袄裤,行针走法和袄子一样!念念好玲珑的心思! 接着云昭看到了亵裤,这么奇怪的亵裤,云昭的脸霎时红透了…念念啊!这么私密的衣服你你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云昭将四条亵裤叠好,放进立柜下面的抽屉里。蹲在边上犹豫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取出一条,找出一套细棉布的旧里衣放在一起,一会儿沐浴后换上。 看过足衣,手衣,都很厚实,夹层的,里面都夹了一层软软的动物的毛发。这般巧思,念念真是大智慧啊! 想我云昭何德何能遇上这般奇女子! 云昭把一套袄衣小心的放进柜子里,留下一双足衣,其余的也收了起来。 这一晚,云昭没有读书,而是烧了一锅热水,美美的泡了一个澡。就为了穿亵裤… 亵裤有些紧,云昭莫名的有些燥热,这是念念亲手做的亵裤…他心慌意乱的穿上里衣,裹着爹爹的棉袄,快速回了寝屋。 被窝里又软又暖和,还隐隐有艾香。娘亲做的亵裤松松垮垮,诸多不便。可这紧身的亵裤却意外的舒服…对!就是舒服。 顾念在云昭的心里辗转反侧许久,筋斗云翻了无数个十万八千里,云昭才带着笑意在温暖松软的被窝里沉沉睡去。 清晨冯婶子家的公鸡啼叫第二遍的时候,云昭翻身而起。离开了温暖的被窝,阵阵寒意袭来。点亮蜡烛后,穿上袄衣、袄裤、足衣后,浑身都暖和了。 云昭做了几个舒展动作,感觉衣服特别合身,还不妨碍做家事。外面穿上爹爹的旧短打,将床上的被子叠好,再去了膳房。 洗漱干净后,云昭去院子里练习五禽戏。五禽戏是章夫子传授的,夫子说可以强健身体,疏通经络。章夫子告诫云昭,没有好身体,是支撑不住九天的乡试、会试的。 云昭边练习,边小声的念念有词:虎举虎扑展雄风,鹿抵鹿奔意趣生;熊运熊晃力雄浑,猿啼猿摘动作轻,鸟伸鸟飞意润宁… 小半个时辰后,云昭收功,身体有了汗意,通体舒畅。 回到书房里,云昭拿起《春秋》开始了晨读…… 这一天,茶香园顾宅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门口“当当当”的铃声敲响后,冬忍打开大门,满脸堆笑的贺飞和秦海站在门口。 “少东家,贺某不请自来,还请见谅!”贺飞对冬忍抱拳道。 冬忍嘴角抽搐一下,又镇定下来,师父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贺老板请进吧!秦管事请!” 冬忍将他俩迎进大厅里用茶,再抱拳道“贺老板请稍等,待我去禀报家父!” 贺飞满脸堆笑,“有劳少东家了!” 长长的大厅里,桌椅摆放整齐,燃起了几个火盆,所以温暖如春。 贺飞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瞬间瞪大双眼,盯着茶杯,内心狂跳,这茶,是精品啊! 秦海滴溜溜转的眼珠子被窗外的大院子震撼,瞬间觉得主子家的宅子小家子气,顾宅才是真正的大家啊!唉…真想去院子里走一圈,看看这规模… 顾甲和冬忍进了大厅,把这主仆二人扫了一眼。 贺飞和秦海赶紧起身抱拳:“贺某不请自来,打扰顾老板老板了!” 顾甲提袍一掀,四平八稳端坐上首,冬忍背负双手站在师父身旁。“贺老板今天又想算计某什么?” 这冷冷的嘲讽比耳光扇在脸上还疼。 贺飞讪笑着起身对顾甲拱拱手:“贺某给顾老板赔不是了!”说完对秦海使眼色。 秦海将手上捧着的木匣双手捧到顾甲面前,赔着小心道:“这是我们东家的赔礼,还请顾老板收下。” 冬忍上前一步推拒:“赔礼秦管事且拿回去吧!过去的事我们顾家既往不咎,以后行事前先想想清楚,哪些人能算计,哪些人不能算计!” 贺飞对冬忍抱拳道:“少东家教训得是!贺某谨记!这是东大街五味楼的契书,作为豆腐配方的加盟费,感谢顾老板没有对贺某赶尽杀绝!” 顾甲思忖,念儿正想买间大铺子,做兔毛被子和衣服。“忍儿!且收下吧!”顾甲淡淡一笑。 冬忍满心狐疑,伸出双手接过木匣。 贺飞和秦海松了一口气,收下了就好! 贺飞对顾甲拱拱手:“贺某谢过顾老板!豆腐配方贺某会守口如瓶,只是贺某想去武县下面的二十三个村镇售卖豆腐,还请顾老板成全!” 顾甲微笑,贺飞倒是聪明,知道城里斗不过,转战民间,不得不佩服贺飞的精明! 顾甲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朗声道:“某祝愿贺老板财源广进!” 饮茶送客,贺飞怎么会不懂?心愿达成,不枉此行。 贺飞和秦海难掩喜色,抱拳道:“多谢顾老板成全!告辞!” 冬忍将木匣放在桌上,对贺飞道:“请!”然后在前面带路,把贺飞主仆送出门外。 看着贺飞的马车走远,冬忍才折返门内。 冬忍走到义父身边,顾甲微笑着道:“忍儿须得谨记,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初来乍到武县,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 冬忍解开了心结:“孩儿谨记义父的教诲!” 过了三天,武县所辖内的二十三个镇子里,像雨后春笋般开起了二十三家贺记豆腐坊,白白嫩嫩的豆腐一斤只要四个大钱,也可以一斤黄豆换两斤豆腐。 曾经流传甚广的美味豆腐菜,只能进醉仙居才能吃到,现在连镇子里都有得卖了。 贺记豆腐坊的生意火爆…… 城北五味楼的二楼包间,贺飞看着这几天二十三间豆腐坊的账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 城东的五味楼并没有开业,五味楼的招牌也被陆北少东家跃上楼顶摘下来了。围观的百姓看着少东家的轻功惊呆了…… 赵县令看着曾经的五味楼微笑,顾甲好手段,兵不血刃就拿下一家! 第174章 鹅卵石路 冬播彻底结束后,山脚下的路也要开始修缮了。顾甲提着一篮吃食去了柳树村的黄里正家。 简单寒暄几句后,顾甲和黄里正说明来意。 听到修路,黄里正笑眯了眼,山脚下的路,就在稻田边,修好了路也方便了村里人。 黄里正要求每家出一名青壮工,因为工钱还是三十个大钱一天。这样确保每家每户都有钱过年。 本以为今年再无进项的柳树村人,家家喜形于色。这四里多的路,不是铺青石板路,听黄里正说,是顾东家家里的大小姐提议的,说是铺鹅卵石路。 哎呀!哎哟!真真是见过大场面的小姐,一个个鸡蛋大小的圆溜溜光滑的石头铺在路上真真好看。 河里数不清的小石头都被挑选出来铺在路面,再用砂石填平缝隙。而大些的石头都做了路边的石岸。 黄里正今年脸上的褶子都加深了,每天乐呵呵的笑,抄着手,督促着汉子们修好路基、填平路面、铺上鹅卵石。 听顾东家说,每天赤脚踩在鹅卵石上走一走,能舒缓筋脉,活络血液,比吃山参还有效用。 黄里正捋着胡须惬意极了,东家果然是大地方来的。见闻见解非柳树村人能及也! 黄里正坚信顾东家的话,吩咐小儿子挑几担鹅卵石回家,在院子里铺一条小路,等明年天气暖和时也和老婆子一起,每天赤足走一走。 头脑灵活的汉子,把平整的石头拉回家,铺在院子里,这样下雨踩在石头上,鞋子上就不会粘上泥土了。没有钱买青石板铺院子,但河里的石头多啊!只要勤快一些,照着东家修的石子路,完全可以学着做。 柳树村每家每户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顾甲带着女儿去了湖边小屋,听女儿规划进入这山里的路。同样铺鹅卵石石子路,路两边用木桩做防护栏。 山脚修一间大院子,明年在湖里养鹅。鹅毛枕又成了顾念新的执念。 木工坊的李师傅带着十几个儿徒在树上建树屋。树屋离地面两米高,围着四棵参天大树搭建。树屋最大的也有四个平方,最小的和车厢一样大。高度一米八左右,屋顶还盖了青瓦,设计成了飞檐翘角。树屋里外都刷了三次桐油,防雨又防虫。 顾宅和陆宅每人一间,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新建的三间木屋边又在加盖木屋,院子扩建,增加房屋,全是以木材为主。这个山庄的修葺让李师傅大赚一笔,带着儿徒使出浑身解数,只要顾老板的千金小姐喜欢就行。 有湖、有红枫,还有梅林。顾念琢磨着可以建一个度假山庄,不对外开放,仅供自己两家人用。到了夏天,住到山庄里消暑,那是真正的逍遥自在啊! 顾甲看着女儿笑得眉眼弯弯,就知道女儿又有了好主意,不觉也唇角勾起。 顾念想起了爬山时,那供游人赏玩美景时的木质楼梯,完全可以抄袭照搬啊…… 父女俩一边往回走,顾念一边向爹爹说了自己的构思。 听到女儿说的登山木台阶,顾甲只觉眼前一亮。平缓的路面可以建石子路,比较陡峭的地方也可以建木台阶,两边做好防护栏就行。平坦的山坡上建几个凉亭,可以下棋、观景、饮酒、喝茶… 最主要的是隐于山间,图个清净! 顾甲肯定了女儿的想法。 念儿能想出来,我就把它变成现实。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值得花心思去建好。 父女俩边往茶香园走,边商谈细节。遇到修路的村民,朴实的村民立即恭敬的和东家父女打招呼:“顾东家好!顾大小姐好!” 父女俩微笑着对村民颔首,顾念不时冲打招呼的村民摆摆手。 待父女俩走远,村民们围在一起低声交谈:“看到了吧!那就是顾东家家里的大小姐!长得好又聪明,这修石子路的主意就是大小姐提出来!” “大小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说我们用的犁也是大小姐让改成铁头犁的!” “天爷啊!大小姐没种过田,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唉,我家的银花丫头…” “别说银花了!我家的杏花还不是一样,她娘教她绣朵花,几个月了还没学会…” “不比了,不比了!我们比不过东家。孩子怎么比得过东家的大小姐!”黄定全打断几个汉子的交谈,“都快干活去吧!” 众汉子一哄而散,平路基的平路基,挑石子的挑石子… 这条蜿蜒在山脚下的石子路,在柳树村的传播下,附近几个村的里正都来参观过。 短短半年时间,柳树村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毗邻柳树村的向阳村熊里正眼红不已。向阳村以前可瞧不起柳树村了,全村都没有自己的农田,全靠佃田过活。不成想,佃田的收成比自己辛苦种的收成高多了,自己种了大半年,除去交税,所剩无几了… 看到大柳树下悠闲吃稻草的四头大青牛,熊里正眼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怎么有这么好的东家… 唉…熊里正抄着手,心塞的回家去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山脚下的路也修好了。陆宴提着一箩筐的铜板进了黄里正家的院子,参加修路的四十户,每户的工钱是八百一十个大钱,陆宴凑个整,一家一贯。 这个消息很快又在全村传开了… 黄里正家的院子里围满了村民,大家看着陆东家,感谢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顾东家和陆东家都是大善人啊!” “就是咧!今年我们的粮食大丰收,还给我们柳树村修了村路!” “要我说啊!请我们做工还开出这么高的工钱!就是东家在关照我们柳树村。” “多谢两个东家啊,我们的年好过了!” “就是咧!就是多谢两个东家!明年我家的大林可以送去学堂了!” …… 朴实的村里汉子,只能用最朴实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陆宴微笑着对人群抱拳致谢。心里暗忖,柳树村虽然是佃户,但也和我们两家连在一起了。我们好了,村民才能好。村民的日子过好了,我们才能更长久的合作。 黄里正听着村里人的感谢话,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一家一贯钱发下去… 每天早膳后,顾夫子带着一群孩子在石子路上来回走一趟,消食又能锻炼身体。 “一二三木头人!”不管是哪个孩子开的头,都是玩得不亦乐乎,顾念和空青也参与其中。欢笑声越过田野,传到了柳树村。 村里的孩子们也跟着玩起了木头人游戏,这个木头人游戏可比掏蚂蚁窝有趣多了… 村里孩子的欢笑声感染了阿爹、阿娘、阿爷、阿奶… 第175章 打猎 年越来越近了,家里的腊肉还没安排上。顾念在爹爹面前念叨三遍了,老爹看着女儿微笑,念儿这是惦记着打猎了。 于是…… 顾念期盼已久的打猎终于安排上了。 两个宅子里的师徒八个,整装待发。弓、箭,背在背上。腕弩绑好了,匕首都别在腰封里。几个小郎君把麻绳也背上了,准备着捆猎物用!磨得锋利的柴刀都握在手上。 顾念掩嘴偷笑,这群大佬进山,可真是鸡犬不留! 全部都是身着袄衣、袄裤套上短打!全部都是墨发高束! 随着陆东一摆手,“出发吧!”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逃亡赶路中… 这次不用骑马,一行人跃上树梢,越过自己家的山林,进入深山。 顾念和空青一起沿着直线上山,顾甲和陆宴率领弟子快速以扇形散开,瞬间消失在顾念的视野中。 顾念和空青也跳跃在林间拉开了距离,两人能看见彼此的身影。 顾念聆听着林间的动静,将柴刀放进空间。左手提弓,右手持箭矢,在一棵又一棵的树上借力跳跃,惊得小松鼠拼命逃窜。 “扑簌簌”一只斑斓的长?山鸡从草丛里刚展开翅膀,顾念拉弓射箭,“嗖”的破空声传出,“呲”的一箭射中了山鸡脖子。 顾念左手提弓,飞跃过去,倒挂金钩在树枝上,手伸进草丛里捡起山鸡,飞快的拔出箭,将山鸡扔进了空间。 顾念扫视着空青的去向,发现空青打中了一只兔子,拎在手上。 顾念继续在林间穿梭,突然丛山上冲下来一只小兽,只看到灌木丛在飞速的移动,顾念飞快的拉满弓,对准了那个移动的身影,“嗖”的破空声传出,“咩”的一声还没叫出来,就没动静了。 听声音是只野山羊! 顾念飞快的跳跃过去,柴刀拿在手上,刷刷几下,砍开灌木丛,果然是一只灰褐色的山羊! 来不及拔箭矢,山羊就扔进了空间。顾念快速的搭箭拉弦再次瞄准了移动的身形,“嗖”的破空声传出来后,“咯咯…”两声低沉的叫声后,声音消失了。 顾念手持柴刀飞快的砍掉荆棘,露出红褐色獐子的身形。 顾念飞快的拔出箭,将獐子扔进了空间。 这是被师兄们惊动的猎物,都开始四处逃窜了。 顾念穿梭在林间,寻找空青的身影。 空青正手持柴刀与一头灰褐色的狼对峙。狼龇牙对空青低吼,口水顺着嘴边往下流,蓄势待发的狼作势跃起…… 顾念将腕弩对准了狼脖子… 空青记得小姐说,杀狼的腹部和头部,双手抡紧刀柄,空青对冲自己扑来的狼,矮身下蹲,刀刃狠狠地从狼腹部划过去,空青伏地挺身而起,抡刀再砍,发现狼的肚子都裂开了,肠子流了一地,看得空青直犯恶心… 顾念微笑着飞跃过来,打量着空青,发现无碍后,顾念安慰道:“青儿厉害了!记住遇见敌人不要慌乱,沉着应战,记住你已经很厉害了!” 空青得意的笑了:“那可不!小姐你看!”空青一指自己的猎物。 顾念顺着空青的手指看过去,除了地上的狼,兔子,还有一只半大的鹿。 “青儿好厉害!”顾念由衷的夸奖空青。 “小姐!这狼还要吗?”空青嫌弃的指着狼尸体下面的肠子。 顾念不想吃狼,谁知道这狼有没有吃过人?想想就瘆人。 顾念扔给空青一把工兵铲,“把内脏埋进土里,狼带回去,狼皮剥下来有用!” 顾念先把兔子和鹿收进空间,再蹲下和空青一起铲了一个深坑,把沾了狼血的土和灌木随同狼的内脏一起埋进坑里。 等顾念把狼扔进空间的竹筐里,和空青一起慢慢站起来,“呀…”空青惊呼。 疏忽大意了,顾念懊恼,只顾着收拾狼,没有放出内力感知周围… 顾念双手紧握住工兵铲,盯着眼前的黑熊,空青也慢慢的握紧工兵铲的木柄。 黑熊比顾念高出许多,一身黑亮的毛发像黑曜石一样。 黑熊伸出右掌,狠狠向顾念扇来,那张开的大熊掌露出尖利的爪子。“青儿不要弄破了熊皮!留着给爹爹做大衣!”顾念边挥出工兵铲迎向熊掌边喊! “知道了,小姐!”空青飞跃而起,举铲拍向黑熊的脑袋。 顾念没有凝聚九成内力,那会把熊打成肉酱,只用了六成,随着“啪”的两声,顾念和空青同时击中目标,黑熊发出低沉的嘶吼,前栽倒地,滚动几下,被大树拦住了。 顾念和空青相继飞跃过去,同时抡铲拍向熊脑袋,“昂…”刚出声,黑熊黑黑的眼珠就定住了,生机全无。 看着这个庞然大物,顾念脑补了顾氏先祖与熊搏斗的画面,两个没有武功的农人,面对这个庞大的野兽,那是何其的惊险…… 空青抚摸着黑熊的毛,软软的。 顾念打量着黑熊,下颏白色,胸部有一块“v”字型白斑。黑熊胖而敦实,头部较宽,鼻端裸露,上唇除中央线纵沟的部分外,密覆着毛,眼睛较小,耳廓大而圆,向侧面突出。 顾念把黑熊收进了空间。 熊胆是个好东西,顾念微笑。 熊掌可是传说中的难得的美味食材!在现代黑熊是二级保护动物,杀熊就是把牢底坐穿的节奏了,哎呀!熊大啊!怪只怪你在大庆遇到了我… 接下来,空青和顾念走在一起,又猎到了几只山鸡,活捉了三只灰色的兔子。 因为家里养了兔子,所以顾念不忍心杀死兔子了。带回家养起来拔毛才划算! 顾念和空青两人一边坐在树上惬意的吃着糖炒栗子,一边关注着林间的动静。 整座山都被顾甲、陆宴和徒弟们惊动了,大兽小兽都如作兽散,拼命逃窜…… 在一个烂树洞里,顾甲又发现了蜜蜡。蜜蜡只有几斤,螫虫在蜂巢里进进出出的活动。顾甲跃上树顶,观察一下周围,记住了蜜蜡的位置。 抬头看看太阳,顾甲提起猎物––两只梅花鹿,一只弯角山羊,一支山参。 为了找山参,顾甲放过了许多的猎物。总的来说,挖出这支山参收获不小了。 山参上有大大小小七十八个芦碗了,说明山参已经七十九年了。还有几支小山参没有挖出来,为了让念儿认识山参,过几年再带她一起来挖。 顾甲提着猎物跃上树梢,向山脚跃去。远远的看到两个丫头坐在树梢上,不是吵着要打猎吗?难道是念儿的房间里装不下了…… 第176章 准备年礼 顾念看到爹爹跃过来,连忙和空青一起站起来立在树梢上。 爹爹又猎到了两只鹿和一只山羊,还有一个萝卜… 人参!顾念惊喜的盯着人参。 顾念把爹爹手中的鹿和羊收进了空间,提着人参萝卜打量。 “山参的根部称为芦头。”顾甲指着芦头教空青和顾念认识,“每年芦头顶端会长出新的茎,秋天枯萎脱落后留下疤痕,成圆形或半圆形的碗状,称为芦碗。芦碗越多越密,说明山参的生长年限越长。如果一株山参有三个芦碗,那么这株山参就是四年。念儿手中的山参有七十九年了!” 顾念和空青对视一眼,同时“哦–”了声,又同时“哇!”了一声!七十九年的山参! “念儿收起来吧!我挖这株山参费了好大劲,这些参须都有药效。洗干净自己收起来,新鲜用效果更好!”顾甲一挑眉,不好当着空青的面说得太明白,这小丫头有时候咋咋呼呼,没有念儿沉稳。 顾念微微点头,明白了爹爹的意思。 “爹爹吃过熊掌吗?”顾念冲爹爹狡黠一笑。 顾甲闻言点点头,念儿这是猎到熊了!顾甲虚点女儿,“小时候吃过了,你祖父在皇家猎场猎到的,圣上赏了一只熊掌。其实熊掌味道和猪蹄差不多,并没有传言说的那么好吃!” 远远的,空青迎着冬忍哥飞跃过去,冬忍哥手上拎得不少。 空青眉眼带笑的打量着冬忍哥,这次身上没有沾血了。“冬忍哥好厉害!”空青欢呼着! 冬忍和空青两人也跃到顾念身边,四只梅花鹿,一只獐子,还有一个小布袋。 有两只鹿有叉角,一只鹿长着两个叉角,一只一个叉角。 不错!又收获了鹿茸。 鹿和獐子收起来后,顾念打开布袋口,好家伙!灵芝! 顾念笑出了八颗牙齿:“六朵灵芝!” “收起来吧!洗干净就行!”顾甲吩咐女儿。 “还有十几朵小的,明年我再去摘!”冬忍淡定的道! “哇!”空青惊喜得跳起来,一下跃上了空中。 “我挖的山参旁边也有年份小的,过几年再去挖。家里有备用的就行!”顾甲也淡定的开口。 “哇哦!”这次轮到顾念惊叹了! 爹爹和冬忍哥都不是贪心的人啊!要知道这里是无主的深山,有缘人采药时遇到就成了他人的了。 接着陆氏师徒四人也回来了,陆宴双手各拎着四只鹿。 陆东两只山羊,一只獐子,两匹狼。有了狼,小师弟陆安想要的狼牙就有了。 陆南竟然猎到了两只狐狸!一只红狐,一只黑狐。 虽然只是两只小狐狸,可这狡猾的家伙最难猎到了! 陆北的猎物是用小树挑起来的!一头野猪,两只山羊。 师兄们都是挑好吃的猎物啊!顾念想想自己猎到的山鸡以及空青猎到的兔子… 陆南把两只狐狸递给顾念:“师妹拿去吧!看这皮子能不能做些什么?” 顾念拿了一只黑狐,“谢谢陆南师兄!红狐留给沫儿吧!”在现代,狐皮可贵了! 陆南道了声,“好!下次我再去抓,狐狸太多了,只怪我贪心了,只猎到了两只!” “回去再说吧!”顾甲拉着女儿的衣袖联袂飞跃,其余人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就回到了茶香园。 “这个深山老林里猎物多,可惜没有遇到大虫!”陆南好失望,他还想着猎一只大虫回来,那威风凛凛的虫皮铺在床上可有气势了! “南儿不可独自上山!”陆宴没好气的警告,“还记得我们杀的狼群吗?单打独斗我们不在话下,成百上千的猎物围攻就有危险,不可冒失行事!”内力虽厉害,但也有力竭的时候,如果遇上狡猾的狼群实施车轮战,一个人还是会有危险的。何况几个徒弟的刀法都没有到达圆满。 陆南飞快的抱拳告罪:“弟子谨记师父的教诲!” 顾甲看着一地的猎物,温声吩咐:“给郑王府的年礼安排上:熊掌送一对,熊肉半只。两只鹿,两只山羊,板栗六十斤,淀粉一百斤,茶叶两斤,灵芝四朵。陆弟觉得如何?” 陆宴点头补充:“枸杞半斤,大米二百斤!大米可是我们自己庄子上产出的,也得让王爷尝尝!” 顾甲颔首:“可!明儿个陆弟和陆北跑一趟随州,年前赶回来就成!” 陆宴和陆北抱拳应允。 顾甲又吩咐道:“赵县令家送二十斤熊肉,一只鹿,一只獐子。野猪肉二十斤,淀粉二十斤,板栗二十斤。明天陆南送去县衙。” 陆南抱拳应了声“是!” 顾甲接着吩咐道:“陈奎兄长家里送十斤熊肉,半只羊,一只野猪蹄,淀粉十斤,板栗十斤。明天陆东送过去!” 陆东抱拳应诺! “剩下的就是安儿学堂的夫子了,弟妹自己看着安排吧!”顾甲看着陆宴微笑道! 陆宴颔首!夫子的年节礼不可疏忽。 接下来,把需要送礼的鹿和獐子选出来,就是给黑熊、鹿、山羊等剥皮抽筋,分割肉类了。 顾甲阻止女儿观看,小小女儿家,这些血腥场面还是不看为好。 “熊皮!爹爹可小心些,这是给你做大衣的!还有熊胆……”顾念不放心的叮嘱! 几个师兄听着笑了,不仅是熊皮,鹿皮、鹿筋、狼皮、山羊皮毛都是好东西… 顾甲和冬忍把黑熊倒挂在木梯上,拿匕首在黑熊的腿部挑开一个口子,顺着刀口将整张熊皮小心翼翼的剥下。 整只熊除了脑袋里面成了浆糊,就是一只熊腿粉碎性碎裂。 冬忍笑了,两个师妹好手段!熊腿断了,熊就不能逃跑和攻击人,脑袋打碎了,熊直接毙命。完美的保存了熊皮。 剥下来的熊皮,冬忍快速的用草木灰搓洗掉油脂,再泡在清水里洗干净后晾在竹篙上。 破膛开腹后,顾甲首先取出熊的胆囊,用线扎住胆囊口,小心的剥去胆囊外面附着的油脂,挂在房檐阴凉通风处阴干,这就是“吊胆”! 提心吊胆掉的就是熊胆! 这头熊有六百多斤,厚厚的脂肪,白白嫩嫩。分割下半只装进竹筐里,这是送给郑王爷的年礼。 两只熊掌切下来装进木盆里,天气寒冷,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 顾甲按女儿的要求,羊肉、鹿肉、獐子肉分别都切成小方块晒干,方便储存。 两个宅子的师徒,一直忙到深夜才结束。 顾念也在琢磨送给云昭的年礼… 第177章 送年礼 一大早,两个宅子都开始忙碌起来,兵分几路开始送年礼。 陆北驾马车,拉着满满一车厢送给王府的年礼。陆北的头上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兔毛帽子,手上戴着加了兔毛的手套,马跑得快也不觉得冷! 顾妹妹真的很聪明啊!她给我们师兄弟几个都做了帽子和手套,陆北想起顾妹妹就感觉很开心。 陆北觉得全天下最好看、最聪明、最善良的女子非顾妹妹莫属! 看着缩着脖子抄着手赶路的行人,陆北的头就扬得高高的,我不冷,寒风吹不着我… 骑在马上的陆宴看着小徒弟的得意样,不由得笑了。念儿确实不错,这手套戴在手上,拉着缰绳,手上还有冒汗的感觉! 两匹快马出了南城门,一路北上… 陆南驾马车去了县衙的后门,叩门三声后,陆南拉着缰绳等在门外。 赵管家刚好准备出门采买年货,迅速拉开门,见是醉仙居的少东家,欣喜不已。 陆南抱拳给赵管家行礼:“小子陆南代师伯、师父给故交好友送年礼!”师伯叮嘱过,不是给县令大人送年礼,是给故交好友送年礼! 赵管家吩咐佣人去车厢里搬礼物,自己带着陆南去小厅饮茶。 赵管家暗乐,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料定了顾镖师和陆镖师会送来年礼。果不其然,老爷还吩咐别人的年礼都不收,这顾家和陆家的得收! 陆南恭敬的双手呈上礼单。 赵管家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唉哟哟!熊肉、鹿肉、獐子肉、野猪肉、淀粉、板栗这全是有价无市的稀缺品啊!这样的年礼不收可后悔了! 陆南饮了半盏茶,暗自嫌弃,县令家的茶和顾妹妹做的茶完全没有可比性! 陆南起身告辞。 赵管家眉开眼笑的把陆南送到后门。目送陆南的马车走远后,赵管家迅速关上门,沉声吩咐门童:“有送年礼来的,一律不开门不收礼!只回老爷回京城过年了!” 门童作揖应了。 有顾家、陆家送来的年礼,几百斤肉可以吃一年了。赵管家飞快的向内院走去,得去禀告夫人… 陆东等陆南回茶香园后,才驾马车带着去岳父家的年礼去了石榴巷。 去石榴巷之前,陆东还将马车停在醉仙居前,去了清水巷的第十三号宅子。 师父把这间一进宅子给了自己,陆东把早就准备好的两匹绸布抱到了马车里。 这是顾妹妹私下告诉自己的,皮肤黑的小姑娘穿浅蓝色和浅粉色的衣服显白。别人的话陆东不听,顾妹妹的话最有道理了! 陆东想象着新月妹妹穿上这两种颜色衣服后的样子,耳朵发热,心里发烫… 顾念忙着准备云昭的年礼,县学里的四位夫子都是云昭的恩师,这礼不能太重,也不能太寒酸。 顾念拿了四个礼篮,分别装了三斤熊肉,三斤鹿肉,三斤野猪肉,蜜蜡泡的米酒二斤,红糖二斤,板栗二斤。有这几样礼,过年自己吃、待客都拿得出手。 四个篮子上面都盖上了一块红棉布,过年嘛,图个喜庆! 顾念给云昭准备了一双鹿皮靴,一身白色的锦缎立领广袖长衫,一支白色的玉籫。也算是见夫子的正式行头了。 冬忍和空青一人拎着两个礼篮,重楼抱着包袱,三人步行去了柳树村。 柳树村村头的小院里,云昭正在发愁,怎么准备几位夫子的年礼,以前有阿爹和阿娘准备。 云昭把埋在地下的小匣子又掏了出来,木匣里有七个小银锭了。一个人生活,可以隔一个月去县衙领二两银子。领一次白米可以吃两个月。 攒下几两文银,云昭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加上念念隔三差五的投喂… “咚咚咚”院门被敲响了,沉思中的云昭被惊醒。 云昭快速关上木匣,掩上书房门去了院子。“请问门外是谁?”云昭淡声问询。 “是我!顾冬忍!”冬忍在院外温声回答。 云昭飞快的拉开门栓,拉开门,侧开身子,让大公子,空青姑娘和上次开门的小童进了院子。 云昭和冬忍互相抱拳见礼。 重楼打量着云昭,大师姐吩咐自己喊他云哥哥。重楼把包袱递给云昭后,端正的对云昭行了揖礼:“重楼见过云哥哥!” 云昭托起重楼的手,温声道:“重楼免礼!”心里暗自欢喜,这小童的礼行得端正! 重楼心道,云哥哥说话真好听,重楼笑着说:“云哥哥!包袱是大师姐给你的!叮嘱云哥哥去拜见夫子时穿上!” 空青也跟着道:“姑爷!这是小姐准备的年礼,让你送去给夫子!” 看着四个礼篮,云昭的心里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念念啊!你怎么这么体贴,我正在为年礼发愁呢! 冬忍微笑着道:“义妹吩咐我做公子的长随,看公子什么时候去拜见夫子?” 云昭羞赧道:“云昭何德何能,敢让大公子屈尊纡贵做长随,愧杀云昭也!” 冬忍豪爽一笑:“云公子不必如此!我和空青姑娘都是义妹的管家,有事请吩咐!有我跟随公子左右,义妹也能放心!” “云哥哥!我也可以做你的书童!”重楼笑嘻嘻的道。 几个人看着重楼都笑了。 “明日去送年礼吧!”云昭沉思一下道,“有劳大公子了!早膳后就去!” 冬忍抱拳告辞:“明日我来接公子!我们三个告辞了!” 云昭微笑道:“有劳三位了!云昭感激不尽!” 空青嘻嘻笑着,冲姑爷摆摆手,牵着重楼的手出了院子,掩上院门。 云昭抱着包袱给院门上了栓,将包袱送进了寝房。 云昭打开厢房的门,将四个礼篮提进去,掀开红布看了看,三种肉,有糖有酒还有板栗。重新盖上红布,云昭把礼篮挂在房梁上,再出了厢房关上门。 这么贵重的年礼,远远超过了当初的拜师礼! 也罢,自己两年后入赘的事也不必隐瞒章夫子了。 回到寝屋,云昭打开包袱。一双昂贵的鹿皮靴,做工精致。一身绸缎锦衣,还有一支白玉籫! 云昭盯着鹿皮靴,思绪陷入沉思中。有一年阿爹在深山中也猎到了一头鹿,鹿茸卖了十五两银子,鹿也卖了八两。就是那头鹿,才让自己有银子参加了院试,中了秀才! 现在念念送给自己的衣服,鞋子,发簪,文房四宝都是上品,云昭受之有愧啊! 如果没有孝期,自己还可以搏一搏举人身份,也能给念念一些庇护,可惜,还要再等几年… 念念,你不负我,此生云昭绝不负你…… 第178章 夫子 贺千千像个隐形人一样,在顾宅里做冬衣。也得亏自己的针线活儿能入了大小姐的眼。 大小姐给了三匹细棉布,都是适合自己穿的颜色。贺千千做了两套秋装,还做了三套冬装。 大小姐不给自己立规矩,不让自己侍候,贺千千觉得在顾家真是扬眉吐气。大小姐还不时询问自己的见解,自己就是一个庶女,哪里敢在大小姐面前大放厥词。 空青管家太忙了,自己可得多分担一点。几个小公子的衣服鞋子,还有杜若小姑娘的衣服鞋子。 贺千千手不停,思绪也不停。唯一遗憾的是老爷,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唉… 早膳后,冬忍驾着马车到了柳树村村头小院,带着年礼,拉着云公子去了城北的县学。 再次回到县学,云昭的心里很激动,面上却不显。冬忍将礼篮提进门内,等着云公子一个一个的拜见夫子。 将吴夫子、胡夫子、刘夫子的年礼都送去后,云昭才提着小篮子去了章夫子的居所。 章夫子的长随见了云昭,开心的接过礼篮道:“云秀才有心了,好久不曾见到云秀才,近来可好?” 云昭拱手道:“多谢章伯挂怀,小子一切都好!” 身着青灰色长衫的章夫子按耐不住,迎出正堂门,将云昭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瞬间脸色冷凝。父母俱不在了,为何云昭如此富贵的装扮? 章夫子宽袖一甩,进了堂屋端坐上首。 云昭跟进堂屋恭敬行揖礼:“学生云昭拜见夫子!” 章夫子轻抬眉眼:“且坐下吧!” “云昭还请夫子先考校学生功课!”云昭站定,垂手而立。 章夫子缓声道:“老夫本不欲过问你的私人事,唯恐你误入歧途,还是点拨一二。云昭,你这锦衣华服从何而来?” “禀夫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学生谨记在心。锦衣华服乃学生的岳家资助。”云昭从容回答。 “父母尚在孝期,何来岳家一说?”章夫子脸色微变,声音冷厉。孝期内结亲,置孝道不顾,枉为人伦!必将迎来天下学子讨伐! 云昭温声回答:“禀夫子,云昭并未走六礼!” 章夫子暗自松了一口气,“既未走六礼,小娘子肯等你三年?岂不是误了小娘子的花期?” 云昭道:“小娘子从歹人手中救了学生一命,学生毁了她的闺誉,才定下三年之约,待孝期满,入赘她家!” “入赘?……”章夫子惊讶的站起来,“云昭!你你你…你可知入赘意味着什么?” 云昭低头拱手:“学生清楚!” 章夫子重重坐在椅子上,缓缓道:“大庆律:家贫子壮则出赘。今有四等焉:一曰养老,谓终于妻家聚活者;二曰年限,谓约以年限,与妇女归宗者;三曰出舍,谓与妻家析居者;四曰归宗,谓年限已满活妻亡,并离异归宗者。” 这段律法的大致意思是:家境贫寒的成年男子入赘女方有四种情况,第一是女方没有兄弟,男方入赘后侍奉岳父母百年死去后,可以带着妻子儿女回归原来的家中,脱离入赘的身份。第二种是以年限形式,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形式入赘,年限到了,也可以带着妻子儿女回原来的家中。第三种是彻底入赘女方家,与原来的家中脱离关系。第四种是入赘后,妻子先离世,也可带孩子回到原来的家里。 章夫子问询:“小娘子可与你言明是哪一种入赘?” 云昭想起顾念,脸上不禁微笑:“无论哪一种,云昭都甘之如饴!” 章夫子看着云昭的淡然,愣住了,“小娘子家可曾逼迫与你?云昭如实道来,如属逼迫,夫子我拼了老命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不曾!夫子。”云昭想起了念念深夜退还小印,只要自己有一丝一毫不情愿,念念都不会勉强。逼迫?从来没有!云昭心中感念师恩,眼眶微润。 章夫子看云昭不似作假,淡声道:“《史记·滑稽列传》记载到‘淳于髡者,齐之赘婿也。’一作入赘婿,东望常怆如。云昭你可知?” 章夫子的言外之意,入赘的男子生的孩子要随女方姓氏,赘婿被视为低人一等,受到周围人的嘲笑和侮辱。 云昭恭敬的对章夫子行了揖礼:“学生知晓!” “行吧!为师不过问了。”章夫子看着云昭,内心叹气。 “请夫子考校功课!”云昭再次请求。 章夫子恢复常态,捋须微笑:“《论语》中,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是何解?” 云昭答:“孔子曾对子夏说,你应当成为君子一样的儒生,而不要做小人式的儒生。” 章夫子颔首,又问:“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又是何解?” 云昭缓缓答:“国家有道,太平之时,就要出来做官。国家无道,动乱的时候,就应当隐居起来。” 章夫子颔首微笑:“刚才两问,云昭家去后写两篇八百字策论,年后为师批阅!” 云昭低头拱手应是! 接下来,章夫子又考校了云昭《四书》《五经》中的不少问题,云昭都从容应答。 章夫子点评了云昭的诗词歌赋,发觉云昭的文章细腻了许多,不似以前空洞。想来是那小娘子点醒了云昭的任督二脉… 章夫子捋须微笑,点评了云昭的几篇策论,进步甚大! 最后一章丝絮纸上的策论,章夫子看着完全不一样的墨迹,字迹,慢慢瞪大双眼,这墨… 章夫子微闭双目,轻嗅墨香,是了,是了,是隃麋墨,松香味,隐隐的香料味… 章夫子再睁眼时,云昭恭敬递上一块墨,用一个墨盒装着。“学生送给夫子一块隃麋墨,愿夫子再创佳作!” 章夫子欣然接过来端详,一两墨一两金,果然名不虚传!可见云昭的岳家也是高门大户,难得的是能爱惜云昭,敬重云昭之心! 章夫子心中安定了,给云昭布置了几个月的课业,最后再细心叮嘱:“学业为重虽不假,但也不可急于求成!身体才是支撑科举之路的根本,五禽戏一定要勤加练习!” 云昭对章夫子深揖一礼:“学生云昭谨记先生嘱托!” 章夫子从桌子上抱起一抱题卷交给云昭,摆摆手。 云昭抱着题卷微笑退出了堂屋。 第179章 郑王府 一大早,陆北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陆宴坐在马上出了行云客栈,师徒二人朝郑王府而去。 东大街人声鼎沸,家家商铺张灯结彩,过年的喜庆气氛热烈浓厚。 不少马车都朝王府而行,给王爷送年礼的官员、商贾云集,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第一次见到这么巍峨壮观的王府,陆北内心惊叹,却也没有东张西望。 离王府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师徒二人下了马,牵马前行。 陆宴从怀里掏出拜帖,大步流星去了门房处。 “送年礼的都请回去吧!王府没有收年礼的习惯!”门房管事眼皮都不抬,见到人就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话,然后抄着手,正眼都不给一个。 “宿州陆宴求见郑王爷!”陆宴冲管事拱拱手,温声道! “谁谁谁?…宿州陆宴!”管事惊喜的抬高声音。 陆宴双手呈上拜帖。 管事双手接过来:“唉哟哟!陆爷,可等着你了!快快请进!” 陆宴微笑道:“不敢不敢,某带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年礼,还在车上呢!” “那感情好!陆爷有心了!”管事满脸堆笑,朝身后一摆手,几个小厮鱼贯而出,陆宴带着他们去了陆北的马车边。 王府门前送礼的人群立即围上来:“管事大人,我胡家的薄礼也请收下吧!给王爷尝尝鲜…” “管事,管事,还有我许家的…” 管事皮笑肉不笑的道:“郑王府从不收年礼!各位老板的好意心领了,心领了!都快回去吧!” 很多人指着陆宴,忿忿不平的道:“怎么他家的都收下来了?唉呀呀!天爷呀!这是什么肉?怎么肉白那么厚?” “难道是熊肉?听说熊冬天睡觉,不吃不喝,肉白才厚的!” “瞧瞧,还有鹿耶!” “咦咦咦,还有这是野山羊吧!” …… 围观群众都是见过世面的,不忿转为议论。 陆宴将礼单呈给管事,管事笑眯眯的双手接过后,对陆宴抱拳:“陆爷请进府,小郎君请进府!” 陆北抱拳还礼,随着管事从侧门进了郑王府。 清减不少的四喜听到门房小厮的通传,咧着嘴朝郑王爷直乐:“爷!陆爷终于到了!” 一身墨绿色锦缎蟒袍的王爷放下茶盏,站起身,朝前院正大厅走去。四喜拿着拂尘紧随其后。 管事将陆宴师徒送进正厅后,静立门外。朝后一摆手,两个侍女,一个小厮,提着铜壶、茶盘上茶。 陆北瞥一眼茶杯暗喜,是顾妹妹炒制的茶! 郑王爷带着四喜从后门进入正厅,听到脚步声,陆宴迅速起身,陆北随着师父一起单膝跪地:“参见王爷!” 王爷快步上前拉起陆宴,对陆北道:“师侄起来吧!不必拘谨!” 陆北站起,低垂着头道:“谢王爷!” 王爷拉着陆宴一起坐下,示意陆北也坐下后,王爷打量着陆宴,微微颔首:“看样子师弟在宿州过得还不错!” 陆宴看着王爷笑:“安逸得很!我们庄子上种的稻米也带了来,师兄可以尝尝。” 王爷微笑,对四喜道:“吩咐膳房,午膳用师弟带来的稻米!” 四喜对陆宴眨眨眼,满脸堆笑的下去了。 陆宴开心的对王爷道:“禀师兄!茶树种下后成活得很好!已经种下了四亩地!” 王爷闻言,拍拍陆宴的手问:“今天可带了茶叶?” “带了的!足足两斤。”陆宴呵呵笑道。 王爷虚点陆宴,“我就知道两个师弟私藏了,你俩还和小时候一样狡猾!” 陆宴不依:“茶叶本来就是留给师兄的,一下子全部给了师兄,师兄以为我们手上有很多茶叶,随便送了人!现在茶叶种活了,明年四月底就可以制出少量茶叶。” “那些茶籽可种活了?”王爷急切的问询。 陆宴点头:“出芽了!等明年的小麦收获后,就可以栽种下。” 王爷大喜,然而瞬间笑容又消失了。 可惜了父皇不能饮到此上等佳品了,唉… 陆宴看着王爷不喜反悲的脸,大惑不解:“师兄怎的了?可是有忧心事?” “师弟见我在王府过年不觉得奇怪吗?往年这时候我都回了京城,陪父皇母妃过年的!”王爷忧心忡忡。 陆宴惊醒:“今年宫中没有传旨来吗?” 王爷微微摇头,“暗卫进了并州就如牛毛入海,音讯全无!” 陆宴大惊!“师兄也不知道京城的消息吗?” 王爷颔首,反问道:“九月底顾师弟带徒弟回并州所为何事?” 陆宴道:“茶叶就是在并州商东县的深山里发现的,顾兄带徒弟回并州就是去挖回茶树。万幸去的及时,晚去几天,树就干涸死去了!” 王爷颔首:“并州一行,顾师弟的徒弟可是威名远播啊!” 陆宴微笑道:“冬忍尚在九境,没有圆满!” 王爷惊叹:“师兄我才七境,冬忍师侄竟入了九境,了不得!了不得!”王爷问询陆北,“陆北师侄挽云刀入了几境?” 陆北迅速起身,对王爷抱拳道:“启禀王爷,小子刚刚八境!” 王爷轻压手掌示意陆北坐下,“师侄厉害了!还不到十六岁,就有如此造化!” 陆宴眉头轻挑,“师兄不喜习武,徒弟们都是为了活命才不得已而为之。” 王爷颔首,“我估计父皇拖不了多久了!从十月底,京中就无消息传出来。估计都是被大皇兄截留了!进入京城的路被围得铁通一般。大皇兄和二皇兄斗法,鹿死谁手还不知晓!我希望二皇兄能顺利继承大统,不然大皇兄的秋后算账,我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陆宴点头,面色凝重,萧守仁心思深沉,执拗,刚愎自用。如果萧守仁继位,我和顾兄两家只能隐居山林了! 郑王爷重重叹息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提这事儿了!明日师弟就动身返回武县,如果最终是大皇兄承位,两个师弟记得带弟子们悄悄隐居。任何风声都不要透露!我郑王府里的事也不要打听。最坏的结果最多也就是囚禁我全府上下!两位师弟救不了,千万不要涉险了!切记!” 陆宴起身,抱拳应是! 午膳王府高规格款待陆宴师徒二人。 世子和二公子也都是静默用膳,王府内被诡异的气氛笼罩。 膳后陆北去了膳房,传授御厨淀粉的用法,几位御厨被这神奇的淀粉惊呆了。整个大庆,连皇宫内都没有这嫩肉粉…… 第180章 春联 这几天天气骤变,阴沉沉,乌云压顶,似要下雪。空气干冷,夹杂着怒吼的北风。 早课结束后,顾念惊喜的发现,练功场边的四株梅树都有了梅苞,都是红梅。最大的惊喜是墙角处竟然有一株绿梅,这可太难得了。 梅花花苞宛如一颗晶莹的珍珠,含苞待放,娇媚动人。 早膳后,冬忍从菜市场买回来三头大肥猪肉,和顾念、空青一起忙着腌肉。 还有四天就要过年了,家里的气氛也得搞起来!春联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顾念提议,自己的房门自己写春联。 身为大家长,顾甲提笔挽袖,在红纸上用隶书一气呵成写下一副对联,山奈童声童语念道:“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吉祥如意。” 顾念和陆安齐声叫好!爹爹的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冬忍在顾宅大门两边刷上浆糊,将对联贴上,挂上两个红灯笼,过年的气氛立即就上来了。 冬忍用楷书端正书写一副对联,重楼开心的大声念道:“岁岁平安福寿多,年年顺景财源广,吉星高照。” 顾甲、顾念、山奈齐声叫好!冬忍掌管整个醉仙居的膳房,可不是财源广进嘛! 轮到顾念了,顾念挽袖提笔,用隶书写下对联。顾甲温声念道:“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福喜盈门。” 众人都叫好,这一年,顾、陆两家辗转两千多里,不就是图个平安吗?于今,终于做到了! 山奈小小的人儿,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提笔留下一副草书:“修厥得 自求多福,慎乃俭 微怀永固,厚德载物!” 陆安大声诵读,众人皆安静了! 顾甲伸手揽着山奈的小肩膀拍了拍,好孩子!你都能自勉,你父王远不及你啊! 顾念眼眶微润,山奈这孩子真乃大智慧也! 因为陆宴还没归家,陆宅里的春联都写好了,大门口的对联等着陆宴书写,各师兄的写好都贴起来了。 陆宅的红灯笼陆东也都挂起来了。 陆东门前的对联是:瑞气满门绕,喜庆乐无边,福满人间。 陆南的是:平安即是全家福,和气能生四季财,万事如意。 陆安的是:云涌吉祥风吹和顺,花开如意竹报平安,万事如意。 顾念心中激动不已,众位师兄、师弟都是满腹经纶,都身怀绝技,都愿意隐居,这难得的低调,甘愿平凡才最是难能可贵! 醉仙居已经关门过年了,等到了正月初八才开门迎宾。 顾甲给伙计们一人发了五两银子过年,伙计们感恩家主,有新衣、银子过年,吃住比普通人家高出很多,过年期间还是一日三餐,厚棉被,炭火供应,没有责罚,日子过得舒心。众伙计暗下决心,明年更要好好做事,报答家主的恩德! 两位先生收到清水巷的房契开心不已,坐上商队的马车赶回灵县过年,再接上妻小来武县定居。一般的账房先生和掌柜一个月能有二两银子就属高薪俸了,顾东家和陆东家不仅一个月开出了四两薪俸,还送了三百两的宅子!多年的落魄,在今年终于能扬眉吐气了!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不是没有遇上好东家吗? 柳树村的年货今年都准备得充分,最后一次为东家修鹅卵石路,一家得了一两银子,足够家家户户过富裕年了! 家家买了精米白面,鸡鸭鱼肉,点心水果。给小子们买了鞭炮,给姑娘们买了头绳、珠花。 这不,往年的对联只有十来户人家才舍得,今年几乎家家都买了红纸,联合买了一支墨条,两支兔毛笔送到了村头小院,排起了队,让秀才公写对联! 黄里正家的长子黄定文从家里取来木炭,在云昭家里的堂屋里燃起了两个火盆。村里求写春联的汉子都拿着红纸安静坐着,等云昭一家一家的书写。 隔壁冯婶子家九岁的儿子黄柏辰安静的站在云昭身边帮忙磨墨,这廉价的墨条可难磨开了。 云昭不厌其烦的提笔书写,四十户的对联,全部都是楷书书写,农家没有高门亲戚,偶尔能认字的,也只认识楷书。 首先就是黄里正家的: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万事如意。 黄里正是识字的,乐呵呵的捧着对联在孙子青山的搀扶下回家贴春联去! 村里几位高寿老者家,横批都是喜气盈门:满门天赐平安福,举室人迎富贵春。 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如。 柳树村家家门前都是大柳树,云昭也写了几首带柳的对联:春风吹绿门前柳,岁 月催红陌上花,新迎新春。 绿柳含烟送冬去 福满人间,红梅傲雪报春来 喜气盈门,春满乾坤。 和风吹绿柳,春雨润红花,春意盎然。 …… 从早晨写到傍晚,炭火燃了几盆,才将对联写完。 往年写对联,家家拿来一两个鸡蛋。今年鸡蛋不能吃,只能东家拿一把青菜,西家拿来一碗黄豆。 云昭一一抱拳感谢。 云昭的两位秀才同窗,每年过年前几天都在城门口摆摊写对联,也能赚三、四两银子。 给同村人写对联,云昭不收钱,但村里人朴实,拿些吃食来,云昭也不拒绝,有来有往才是邻里之间。 前些天村里的芳儿姑娘出嫁,云昭委托隔壁的冯婶子送了二十个大钱的红封。 村里有喜事都是随礼二十个大钱。 晚膳后,云昭把火盆搬到了书房,把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 静下心来,写起了策论… 夜晚的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远行的人归家了。 陆宅的人都迎出了门外。 陆北的帽子上积了一层雪,陆北开心的将缰绳扔给陆南师兄,陆南和陆东卸下车厢,里面是满满一车王府打赏的年礼。 顾宅里的师徒四人也过来了,大厅里火盆正旺。 陆安看着爹爹很高兴,他的年终考试第二名,胡夫子说三月的童生试完全没有问题。 陆宴见山奈不在,就把和郑王爷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话音落下,大厅里除了火盆里炭火的噼啪声,寂寂无言… 顾念无语了…… 一旦太子殿下兵败,意味着今年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顾念不甘心!顾念忍无可忍不想再忍!她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就做炸弹,装满整个空间! 顾念激动的站起来道:“爹爹,如果太子殿下败了!我们帮助郑王爷夺位吧!” 几个师兄马上大声附和出声:“好!” 顾甲沉声道:“不可!我们两家只能旁观,不能参与!大不了,我们隐入深山,这是唯一的退路!有敢私自做出决定的,现在请自行离开!” 看着面沉如水的爹爹和陆叔父…… 顾念和空青同几位师兄站在一起,齐声抱拳道:“弟子谨记教诲!” 第181章 拉手手了 如果吴王爷坐上了高位,对于顾家和陆家而言,必然是灭顶之灾!对于他的招募,多次拒绝,他必然会秋后算账。只怕爹爹和陆叔叔会逼不得已再次入宫当武师傅!这还是最好的结局… 依吴王爷的手段,亲兄弟都不会放过,何况顾家和陆家。 然而,大庆换了谁当皇帝,都不影响云昭! 他可以继续守孝,继续科举! 继续他的青云路! 而自己的人生不能影响他! 顾念辗转反侧,窗外“簌簌”的下雪声,似那鼓槌敲击在顾念心头!夜深了,顾念睡意全无。 假如顾家和陆家隐居山林,那么云昭呢?顾念的心里密密作疼,命中注定自己和他没有缘分吗? 顾念翻身坐起,点燃了两支蜡烛,穿上衣服拿起没做完的披风继续做起来。 估计爹爹和陆叔明天就要进山找山洞了,爹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定然会给两家做好安排。 刚刚建好的家园,又要再次舍弃吗?真的舍不得啊。从醉仙居到茶香园,细微之处,都倾注了自己的心血,顾念的心里平静不下来。 直到子时,披风做好了,顾念还没有睡意。吹灭蜡烛后,顾念在被窝里抱着木兔子,良久才慢慢沉沉睡去。 翌日卯时正,雪停了,两个宅子里师徒几人还是正常在雪地上早课。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武功一日都不可荒废。 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一夜暴雪,足有半尺来厚。 没下雨,好歹迎来了一场雪。希望瑞雪兆丰年吧! 早膳后,冬忍给山奈的房间里燃了火盆,送去了一盘糖炒板栗,一盘油炸红薯干,叮嘱三个小家伙在屋里读书。 有吃有喝有玩,三个小家伙可开心了,连连保证不出门玩雪。 冬忍和空青听从顾念的安排,一个去了柳树村的村头小院,一个去了湖边的院子。 顾念等在家门口,等冬忍哥带着云昭过来。 云昭身着兔毛袄衣袄裤,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长衫,玉籫籫发,半束式,这个发型就像红楼梦中的宝玉。 宝玉混足女子间多的是脂粉气,而云昭则是清隽的书生气。 顾念和云昭相互见了礼,顾念将披风递给云昭,云昭道谢后迅速披上。 大公子只说念念要见他,见了顾念云昭才明白,是念念想看雪景,大公子邀他一起赏雪。 顾念道:“公子随我们去一个地方赏景吧!” 云昭欢喜的应了一声好。 冬忍走在前面,云昭走在中间,顾念在最后。三人走到鹅卵石路上后,冬忍道,“义妹,我先走一步,去看看空青准备得如何了?” 顾念颔首:“冬忍哥且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冬忍凝气跃上山崖,上了树梢,几息就不见了身影。 云昭缓缓松了一口气,能和念念单独在一起,心里有些小激动,再也没了压力。 两人都戴着兜帽,遮住了寒风,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加上走路,身上也不冷了。 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世界,两个人的心里都安静了,能享受这短暂的安宁也是一种幸福吧! 云昭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顾念踩着云昭的脚印不紧不慢的跟着,回头看过去,雪地上只有一行脚印。 顾念回头看雪地上的脚印,云昭微笑着回头看顾念。 慢慢的,云昭伸过来一只衣袖,眼睛温柔的注视着顾念。 顾念慌乱的垂下眼睫,看着伸过来的衣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了。 隔着衣袖,云昭握住了顾念的手,大手握小手,胸腔里像打鼓一样。两人继续走路,顾念还是踩着云昭的脚印。 虽然隔着一层棉布,两人的手心都冒了汗。两人都是面带微笑的埋头走路,心里甜滋滋的。这新奇的感觉,让俩人都低着头不时傻笑。 山路两边的木桩防护栏已经建好了,云昭握着顾念的手,脚上的鹿皮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着,除了擂鼓般的心跳声,山路上很寂静。 想着即将要说出来的话,顾念有些不舍,贪恋着片刻的浪漫。也许这将是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云昭不想说话,只想这样牵着念念的手,一直走,一直走…… 突然,云昭轻笑一声,声音朗朗:“念念!我背一首诗给你听可好?” 顾念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心念微动,莫不是…… 顾念温声道:“好!公子背诗吧!” “击 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爱居爱处?爱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少年的声音在这茫茫白雪间,清脆悦耳,再次触动了顾念的心弦。 在这异世,少年以诗经明志,顾念觉得圆满了,不枉来到这个陌生又贫穷的大庆! 云昭不时回头看一眼顾念,几里山路,有些微喘了。 终于走到了湖边,云昭诧异的看着这美景,竹林下山边的木屋,还有建在树上的房子。 云昭看着顾念微笑:“念念真是让云昭惊喜不断啊!相隔柳树村几里路,还有这般好的地方!” 顾念回了云昭一个笑脸:“过些天,梅林里的梅花开了,公子也可以来赏梅!” “还有梅林?”云昭惊讶的问。 “自是有的!公子且往前走,前面的院子是我们家的,这几座山也是!”顾念温声道,“本想把这几座山建成消暑之地,只可惜……” “怎么了?念念?”云昭不解的问,“可是钱财不足?还是县衙不允?” 顾念摇头:“都不是!这就是今日我邀公子来这个湖边的原因。先进院子吧,喝杯茶,暖和一下,我再与公子细说!” 空青和冬忍已经在木屋正厅里燃好了火盆,烧好了开水。 院子已经扩建过,两个宅子的人都有一间屋子和树屋,空青和冬忍坐在冬忍的房间里烤火,吃红薯干。 对于小姐的决定,空青很舍不得。可也没办法,拖着云公子涉险也的确不好。空青蔫蔫的,冬忍也没有说话,专注着听小姐和云公子交谈。 云昭站在院子里打量着四周的雪景,皑皑白雪,松涛阵阵,竹林掩映竹篱茅舍,好一个世外桃源! 顾念在正厅里泡了两盏茶,轻提长袖,露出嫩白的小手,捧着瓷杯饮了一口。 云昭含笑进了厅屋,和顾念隔着桌子相对而坐,这样和念念生活一辈子才不枉此生啊! 第182章 云昭的决定 “念念想说什么?”云昭注视着顾念,温声询问。 “公子觉得我们家奇怪么?”顾念微笑着问云昭。 “念念家中的人,每一个都身怀绝技,见识不凡!”云昭温声道,“奇怪倒不觉得。” 顾念笑了:“我祖父和陆家祖父曾经是宫中皇子们的武师傅,不幸殒命后,我爹爹和陆叔父辗转十几年才挣脱皇家束缚,来到武县,本想偏安一隅……” 云昭惊讶的站起来:“念念,是不是皇上来追杀你们了?” 顾念又笑了,温声安抚道:“不是皇上,皇上在祖父弥留之际留下口谕,我们顾家和陆家再不入宫当武师傅了!” 云昭松了一口气,缓缓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心中的疑惑解开了,怪不得大公子他们都身怀绝技了,能当皇子武师傅的,是要有真功夫的。 云昭轻声问:“是不是圣上身体欠安,王爷之间的争斗会波及到念念家?” 顾念感叹云昭的政治嗅觉,轻点了下头,轻声道:“吴王爷多次招募我爹爹和陆家叔父,爹爹多次婉拒。现在恐吴王爷大势已定,为免秋后算账,爹爹决定我们两家要避世了……” 云昭“腾”的站起身,急切询问:“准备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顾念给云昭添上开水,“公子请喝茶!” 云昭脸色大变,悲声询问:“念念是想撇下我了?” 顾念强压酸涩道:“我们两家得罪了吴王爷,为了不牵连到你……不管是哪个王爷承位,都不影响公子你的科举之路!” 云昭端起茶杯猛灌一口,冷冷一笑,“念念可还记得我刚才给你背的诗?” 顾念颔首:“自是记得的!” “那念念以为云昭只是背诗?”云昭气势骤起,冷声责问! 顾念……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流传千古的爱情宣言,谁敢亵渎?何况是在这封建落后的大庆,顾念默然不语。 “朝堂之上的争端,我们这些人都不会波及到。念念想不想知道,我送年礼给章夫子时,夫子隐隐告诫我的话?”云昭放缓了语气,自己这样咄咄逼人不对,念念还是一个小姑娘。 “夫子告诫什么了?”顾念不由自主的反问。 云昭起身,负手而立:“夫子借着考校我的功课,问我,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顾念喃喃自语:“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国家有道,太平之时,就要出来做官。国家无道,动乱的时候,就应当隐居起来!” 云昭听了顾念的小声自语,激动的重新坐下,隔着桌子拉着顾念的手,询问:“念念可知我的意思?” 顾念看着拉着自己手的手,愣住了…… 云昭也发现了自己的逾矩,手往后缩了一半,又果断的握住,只是脸上布满了红晕,耳朵也红透了。 空青在窗外探头探脑,看到姑爷和小姐握在一起的手,捂着嘴巴笑开了花。赶快轻手轻脚的又进了冬忍的房间。 “公子!你真的不会后悔和我们一起避世吗?”顾念聂诺着轻声问。 云昭展开笑颜,低声回答:“自是不会!” 顾念道:“公子才学无双,是顾念拖累了公子!” “不对!”云昭温声道,“是世道拖累了我们!我们儒生从小读经史子集,为的就是考到京城报答明主。成为天子的门生是文人雅士的毕生追求!可念念家的先祖却从我们梦想中的高位退出,可见我们效忠的并非明主!” 顾念感动云昭的通透,轻轻点了点头。 云昭捏捏顾念的手:“今天是第二次,念念想撇开我了!再有下一次,云昭是会惩罚念念的!” 顾念心花怒放,俏皮的问:“公子想如何惩罚我?” 云昭松开顾念的手,轻咳一声:“这么说来念念还想第三次撇开我了?” 顾念心道,我是失心疯了么?这么好的少年郎还想着分手?我不是作精…… 云昭微笑面对顾念:“朝堂布局,讳莫如深,不到最后一刻,瞬息万变!念念怎知太子殿下就一定会输?” 顾念闻言一怔,也对!太子殿下不是草包,何况皇上并没有废太子,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云昭又道:“岳父大人早做应对准备也是对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岳父大人”这四个字让顾念惊讶的瞪大眼,随即脸红,这个家伙啊!说得这么坦然…… 冬忍听了云公子的话,咧嘴大笑!好了,揪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青儿,收拾一下回茶香园!”冬忍边起身收拾火盆边道。 空青也欢喜的站起来,小姐和云公子在一起多好啊!他们两人都那么聪明! “午膳时间快到了!小姐!”空青在院子里扬高了声音,“我和冬忍哥先回去准备午膳了!” “好!”顾念走出正厅,“我们也该回去了!” 冬忍进了正厅,把茶杯都拿进膳房清洗干净,倒扣在茶盘里。再回到正厅用水浇灭炭火。 顾念和云昭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下山路,有些路滑,再加上积雪慢慢融化,两人走得缓慢。 “公子!”顾念突然叫停云昭。 云昭站定,回头微笑看着顾念,“念念怎么了!” 顾念狡黠一笑:“我带着公子飞回去吧!” 云昭脸红了,飞回去,这提议不错哦!可是于礼不合…… 娇俏的郎君红了脸。 顾念捉弄之心骤起,她上前一步,揽着云昭的腰,“公子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顾念悄悄在云昭耳边低声道。 云昭果然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白净的脸颊布满了红霞,薄唇微抿… 顾念飞快的伸出食指和拇指捏捏云昭的左脸颊,在云昭惊慌失措的要睁眼时,顾念飞快的足尖轻点,揽着云昭的腰跃上了树梢…… 突然的失重感让云昭紧闭双眸,左手不由自主的抱上了顾念的腰。耳边只有冷冷的风呼啸而过,这感觉新鲜又刺激。 几个纵跃间,顾念带着云昭缓缓落地。 云昭迅速睁开双眼,触电一般松开抱着顾念的手,往旁边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和念念站在顾宅的大门前。 云昭回头打量,看看高高的树梢,感觉不可置信又内心雀跃,刚才是念念带着我飞回来的,太神奇了。 顾念看着这个羞红了脸的少年,不禁莞尔:“公子可还要体验一下腾空的感觉?” “今日不可!不可!”云昭赶紧出声拒绝,已经太失礼了,自己还抱着念念…… “那公子可要进去小憩一下?”顾念微笑着问。 “不了!改日再来拜访!念念,我回去了!”云昭对顾念拱拱手,仓皇转身离去。 只是这步伐有些慌乱,有些踌躇,又有些雀跃。 顾念捂嘴偷笑,看着云昭慢慢走远,下了坡。 第183章 最惨的除夕,没有之一 十二月二十九,万年黄历上的岁除日,在大庆又称大除,和除夕。 一大早,两个宅子里都忙碌起来了,过年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事了。男孩子可以放鞭炮,女孩子也戴上了喜庆的头绳、珠花。 顾念把重楼和山奈、杜若都换上了红色的对襟兔毛袄。还给三个小家伙的脸颊上扑了些胭脂,活像三个喜庆的善财童子! 三个小家伙的衣服上顾念绣的还是兔子、老鼠和狸奴。兔子、老鼠和狸奴的手中都提着一个灯笼。 冬忍和顾七两个在膳房里忙开了,重要的是晚上的团圆饭。有两个大厨忙碌,顾念也乐得清闲。 前天下的雪都融化完了,虽然冷,但太阳也高挂在空中。顾念每天盯着梅苞一点点的长大,特别是墙角处的绿梅,一天要去看三次。 值得一提的是,大茶树上也长出了花苞。花苞有多有少,这是希望,说明茶树都活了,花谢后又会长出茶籽。 早膳后,冬忍先提着一个大篮子给云昭送去吃食。香菇和豆腐馅的包子、煎好的豆腐、红薯丸子、糖炒栗子、红薯干。 冬忍刚进入家门,就听见柳树村的大钟敲响了。冬忍好奇的出了大门,站在门前看着柳树村。接着就看见县衙的衙差敲着铜锣骑在马上大声吆喝:“圣上驾崩!禁止喜庆祭祀!各家各户严禁红色!违令者斩!” “圣上驾崩!禁止喜庆祭祀!各家各户严禁红色!违令者斩!” 铜锣声、吆喝声从村头敲到村尾,又从村尾敲到村头,然后衙差打马疾驰赶往下一个村落。 两宅的大人小孩都看着敲锣吆喝的衙役背影,愣愣的没回过神来。 顾甲看看山奈,山奈的眼里起了水雾,他迅速的跑进门,边跑边脱身上的袄子、裤子,使劲擦着脸颊上的胭脂。 皇祖父驾崩了!皇祖父驾崩了!山奈抹掉泪水,跑进自己的房间,跑进里间打开最里边的那个大箱子,取出一套白色的孝服换上,额上系了一条白色的带子,鞋子也换上了白色的麻鞋。 衣服换好后,山奈朝着北边伏地跪下,前额触地,行了三跪九拜大礼。然后端正跪着… 顾甲和陆宴齐声吩咐:“赶快都把对联撕下来,红灯笼取下来,身上的衣服都换成白色!” 众人闻言,全部快速行动。 顾念道:“爹爹,京城离我们这里三千多里,消息今天才传来,皇上驾崩好多天了吧?” 顾甲边取红灯笼边回答:“皇上驾崩,各路传令兵骑快马,八百里加急一州一州的通知,各地官员迅速通知到各个百姓家中。有婚嫁的人家都登记在册,延期举行。传到我们这里,事情最低过去了四天了!” 顾甲带着女儿进去换衣服。顾甲叮嘱女儿:“我们大庆是文人雅士占据主导,国丧期间,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没事就在家里,被那些酸儒盯上了就会大作文章!” 顾念点头,内心腹诽,好好的除夕过得太糟心了。两世的除夕,唯今年最惨,没有之一。 按理来说,老皇帝驾崩,新帝继位的消息也应当传出来。 没有新帝登基的消息,难道京城开战了? 连郑王府都打听不到消息,宿州、随州都成了消息闭塞的井底之蛙了。 顾甲骑马出了侧门,醉仙居也得去检查一番,县城里也得打探一下消息。 一路疾驰,城门口已挂上了白色的挽球。街上全是缟素,再无过年的喜庆气氛。 顾甲将飞驰拴在马桩上,还好,醉仙居门窗上的对联都被伙计们撕下来了。 顾甲去了后院,伙计们安静的坐在院子里。都不知所措,第一次经历国丧,害怕触了霉头被抓去问斩了。 看到老爷进来,伙计们一个个都赶忙跪下来:“给老爷请安!” 顾甲温声道:“你们都不要害怕,在后院里该吃就吃,只是不要饮酒,尽量不去街上溜达!人多的地方更不要去!” 众伙计齐声应诺:“谨记老爷的教诲!” 顾甲又吩咐几个厨师每天的饭食多做几个菜,不用太节省。 伙计们心里都觉得温暖,老爷就是心善。 出了醉仙居,顾甲接着去了五味楼,虽然没有挂招牌,但也是顾家的产业了。同样嘱咐了后院的几个伙计几声。发现没有不妥后出了院门。 顾甲去了街对面的县衙,县衙门口高高挂起了挽联,告示栏里挂着一块木板,楷书写着:国丧期间,三个月内不婚不嫁,忌大声喧哗。如有违反,重则斩首,轻则杖打三十大板。青楼妓馆关门三个月,狎妓者斩立决! 顾甲进了县衙,径直去了后堂。县衙里静悄悄,想必是衙役们去各镇各村报丧了。 赵管家听到脚步声,迎出来见是顾镖师,脸带笑容道:“顾镖师怎的来了?” 顾甲抱拳道:“县令大人可有京城消息?” 赵管家摇头,笑容牵强:“我家老爷心急难安,家书都没有收到一封!也不知老太爷在京中如何了?” 这时披麻戴孝的赵县令从后院出来,见了顾甲一怔,随后道:“没有新帝登基的消息,没有任何旨意传来!”赵县令是天子门生,又是朝廷命官,理应戴孝。 顾甲对赵县令拱拱手:“情况如果有变,还请大人提前告知我。” 赵县令眉头紧锁:“太子殿下的登基旨意如果下来了,必将皇恩浩荡大赦天下!现如今,并州都进不去,京城可想而知是何等局面。”半个月前,赵县令让家仆送家书回京城,在苍南就被拦截退回来了。 顾甲无语,抱拳告辞。 赵县令看着顾甲的背影沉思,顾镖师哪里都去得了,可他哪里都不会去!只知道窝在茶香园那三寸之地,方寸之间! 顾甲打马回了茶香园,县衙都没有有价值的消息,别的地方更不用去了! 这个年到处都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因为皇上驾崩,除夕夜也是草草了事。 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家人都聚在顾家的大厅里,面对着不可预知的命运,大家都沉默不语。 火盆里的炭火噼啪响着,满桌的点心、瓜果没有一个人伸手。 顾甲和陆宴对视一眼:“明日我和陆弟去山中寻找适宜居住的山洞。陆南去街上通知丐帮,有消息就去醉仙居通知。一旦有可疑的人靠近茶香园,一律打晕蒙眼留下!” 众弟子齐声应诺。 顾甲又叮嘱:“特别是几个孩子,像重楼、山奈、杜若和陆沫需得细心照看,万万不可被人掳走,那将是要挟我们的把柄!” 顾念叹气,怎么我的空间不能藏人?不然大家都躲进去,啥事儿都解决了,唉呀,愁人…… 第184章 郑王爷的怒火 新年元日。 随州·郑王府 王府内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院落全部缟素,王府大门紧闭。大门口挽联、挽球高挂,门口的麒麟瑞兽上都披上了白麻布。 随州吴知府和王刺史年假取消,一身孝衣端坐正厅里。王府幕僚也都身着麻衣孝巾正襟危坐。 程长史微闭双目,嘴唇蠕动,轻轻念着易经心诀,双手的手指不停掐算,良久重重叹息一声。 后门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众人抬头看向门口。郑王爷身着白色盔甲,腰挎银色佩剑,大步进来! 郑王爷站上高位,众人单膝下跪:“参见王爷!” 郑王爷轻抬左手,厉声开口:“都起来吧!王刺史,给本王点兵一万,随本王杀进并州!本王要回京给父皇守灵!” 王刺史上前一步,大声领命:“末将领命!”虽领了命,却也没去点兵,王爷冲动了!且先等等…… 程长史和一众幕僚迅速双膝跪地:“王爷不可!王爷请三思!” 郑王爷一向温和的脸上罕见的布满戾气,“刷”的抽出剑,厉声道:“身为人子,不能为父披麻戴孝,不能为父守灵尽孝,罔顾人伦!今日谁敢阻拦本王,就要吃本王一剑!” 程长史恭敬跪地,温声问询:“王爷点兵一万,请问王爷可知并州有多少人马?” 郑王爷难掩怒气:“本王不知!” 程长史继续道:“王爷既然不知并州军情,贸然行事,岂不是自投罗网?随州和宿州所有的兵马加起来才堪堪两万。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郑王爷持剑怒指程长史:“传本王令,罢黜程长史!王刺史,还不速去点兵!” 众幕僚大惊失色,罢黜程长史?程长史跟随王爷几十年了,为郑王府鞠躬尽瘁,这罢黜不是要了程长史的命? 众幕僚“扑通”跪地:“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请王爷收回罢黜程长史的成命!” 程长史温声道:“王爷罢黜草民,草民也要进谏,不可冲动行事!以卵击石不可取也!” “父王!”“父王!”两声呼唤,众人抬头看去,世子爷和二公子也着盔甲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程长史扶额叹息,今日这一劫是过不去了吗? “诸位请起!”世子爷温声道。 众幕僚都起身,同时扶起了程长史。 世子爷扫视了众人一眼:“父王心焦如焚,几日来食不知味,夜不成寐。还请诸位今日助我前往并州一探究竟。就是不杀进去,也要探探虚实,这样坐以待毙,实在不妥!” 王刺史闻言,对着王爷和世子一抱拳:“末将速去兵营点兵,午时城门口恭候王爷、世子!” 言罢,王刺史大步流星出了大厅。 “世子爷!你今日可有穿金丝软甲?”程长史焦急的询问。 王爷闻言,愣住了,我儿今日难道有难?程长史向来慎言,从不胡诌。 身着银色盔甲英武不凡的世子爷一拍胸脯:“程长史放心吧,我穿上软甲了!” 程长史对王爷行了揖礼:“王爷!草民告退了。草民也下去换装,随府兵一起出征!” “草民?”世子爷和二公子同时看向父王,“父王?程长史又做错什么了?” “那个,那个……”王爷一脸讪讪,“父王只是随口说说,程长史就当真了!” 官复原职的程长史微笑:“下官告退!”每年王爷都要罢黜自己一两次,已经习惯了,习惯了! 程长史匆匆走回自己的院子,看着几个方位默不作声,几位主子今日出征有惊无险,只世子爷有凶兆,万幸性命无碍! 程长史再次微闭双目念起易经心诀,左手的手指不停掐算…… 郑王爷大步出了正厅,朝大门口走去。世子和二公子紧跟身后,都是右手握着腰间的剑柄。 王府大门院内,四喜和程府尉点兵一千,肃穆站立。 府兵是王爷的亲兵,都是从兵营里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府兵们左手提着盾牌,腰间挎着刀或剑,背上背着弓和箭筒,箭筒里装满了灰色羽翼的箭矢。 一千名府兵都是身着绿色的兵服,不同于兵营里的枣红色兵服。 世子爷的随侍音离和蓝浅身着白色的盔甲,身背长剑,迅速站到世子身边。 二公子的书童侍书和侍墨同样身着白色的盔甲,身背长剑,站到二公子身边。 四喜身着麻衣 麻鞋,拂尘靠在左边臂弯里,站到王爷身边。 程府尉对王爷抱拳:“启禀王爷,一千府兵就位!” 郑王爷严厉的目光扫视一下众亲兵,“本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诸兵将随本王前去苍南县一探究竟,切记不可冲动行事!” 众亲兵山呼:“谨记王爷教诲!” 门房管事打开王府大门,只见王府门外,战马嘶鸣,一列骑兵背缚白色的“郑”字旗排在前列。 郑王爷率先走出王府,牵马的小兵牵上王爷的枣红色宝马,迅速趴下,充当马凳让王爷踩在背上上马,王爷温声道:“不用!你且起来让开!” 小兵迅速起身,避到一侧,王爷踩在马镫上,拉着马鞍,翻身上马。 四喜将拂尘插进后背的腰封里,快速上马,拉着缰绳,落后王爷一个马首。 后面的众人纷纷上了战马,一时间,铁蹄踏在青石板上,有着千军万马之势。 程府尉举起剑,众亲兵拉紧缰绳,嘈杂的声音马上静寂。 郑王爷抬起右手往前方一指:“出发!” 背旗的骑兵马上大力一夹马腹,马儿迈开四蹄生风,飞驰而去。接着王爷、四喜、世子和二公子都伏在马背上疾驰而去… 本是新年的第一天,随州城内整条东大街肃穆、静寂。家家商铺门前白色的幡幔随风飘扬、挽联、挽球高挂,一派凄凉景象。 看着王府的亲兵出动,行人迅速避让到路边。百姓心中怒火中烧,哪有皇上驾崩了,不准亲儿子回京城吊唁守灵的,不敢出声骂吴王爷,还不准百姓在心底咒骂吗? 百姓家中父母亲人亡故,儿子、出嫁的女儿、孙子辈都要回家守灵,何况乎皇家? 一时间,随州、宿州声讨吴王爷的人都在拍案而起! 涯山书院的学子奋笔疾书,引经据典声讨吴王爷,文人雅士更是义愤填膺,整条南大街人声鼎沸,怒骂声不绝于耳…… 城门口,王刺史和闵副将率兵一万倾巢而出,一千骑兵,九千步兵,身背弓箭,手持盾牌,肃然而立。 第185章 苍南县受阻 远远看到王府的亲兵出动,守城门的士兵迅速拉开两道大铁门。 王刺史身着白色的盔甲,披着白色的披风,寒铁腰带上挂着两把大铁锤。威风凛凛的骑马列在三军阵前。 见王爷出了城门,王刺史和闵副将立即打马上前,抱拳行礼:“王爷!” 郑王爷拉紧缰绳,扬声道:“出发!” 于是,王刺史一挥手,一列扛旗的骑兵扛着白色的战旗,一夹马腹,战马奔腾,旗帜正中绣着一个大大的“郑”字迎风飘扬。王府缚旗的骑兵紧随其后。 接着就是兵营里的骑兵疾驰而过,然后是王府的骑兵疾驰。郑王爷的五十名暗卫接着跟上,郑王爷和四喜才策马奔腾。 后面跟着世子爷和二公子的护卫,护着世子爷和二公子疾行。 最后是九千步兵,跑步前进。 官道上尘土飞扬,不少百姓大声呼喊:“祝王爷旗开得胜!”“愿王爷得胜回京!” 半个时辰后,运送粮草的一百多辆马车才朝大部队追去。 随州到随县八十里,随县毗邻苍南县一百二十里。 骑兵两个时辰能赶到苍南县边界,步兵则要两天多的时间,还是急行军。所以郑王府临时动兵,思虑不周,程长史坐在马车里不住长嘘短叹,两千骑兵不仅成不了事,还会打草惊蛇! 随县的于县令接到王刺史安排的斥候通报,赶紧让整个县衙的人员上值。衙差们打扫县衙,收拾院落,征集粮草…… 斥候到了苍南县地界,顿时傻了眼… 官道上用青砖筑起了数道高墙,阻断了前行的路。墙上留了十几排射箭口,一支支箭对准了随县的官道,擅闯必定万箭穿心! 官道边的山林里人影窜动,陷阱一个接一个,不小心掉进去就会尸骨无存。 几十个斥候束手无策,根本进不去苍南县…… 铩羽而归的斥候只能返回随县,在官道上遇到骑行的铁骑,赶紧挥手制止大军前行。 王刺史听到斥候的禀报,大惊失色,怪不得王府的暗卫出来都是有去无回! 王刺史等到王爷赶到时,又是一番禀报。 王爷听了只觉头晕目眩,路都堵死了!郑王爷的嘴里不住念叨:“萧守仁疯了!萧守仁疯了!” 郑王爷打马往苍南县溜达,蒙面的暗卫赶紧跟随。世子萧谨言和二公子也骑马紧紧随行。 众人看见了官道上的几道青砖墙,看到了伸出来的箭… 王刺史扛着“郑”字大旗边走边喊:“前面拦路的山匪速速让开道!郑王爷要进苍南县了!” 闵副将也扛着大旗跟着喊起来:“前面拦路的山匪速速让开道!郑王爷要进苍南县了!” 几个暗卫前行的身影到了弓箭的射程内,箭矢就“嗖嗖嗖”的从射箭口射出来! “大胆山匪!连郑王爷都敢伤!”一个暗卫凝聚内力暴喝一声。 四喜护在王爷身前,拂尘挥出,空中的箭调转方向,射到了砖墙上,“叮叮”落地。 世子赶紧抽出剑护到父王身边,二公子抽剑紧随其后。 一支支箭不断射出,暗卫们举着盾牌护在身前。 郑王爷摆摆手:“不要前行了,免得白白送死!先锋官!叫阵!” 很快,几个膀大腰圆的骑兵下了马,举着盾高声大骂:“拦路的是哪条狗!赶快出来受死!”声如洪钟,传出很远! “郑王爷要路过苍南县,尔等瞎了狗眼,敢拦王爷的车驾!” “拦路狗速速出来受死…” …… 叫阵声把郑王爷的耳朵震得嗡嗡响,对面的箭一直往外射! 刚赶到的程长史下了马车,赶上前一看,也是心凉半截,皱紧眉头来回踱步。 “三皇叔,近来可好?”高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接着,高墙上的人一摆手,箭都停止了射击。 郑王爷抬眼看去,高墙上的人一身白色的盔甲,一字眉、桃花眼、瘦削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可是萧灿侄儿?”郑王爷厉声喝道。 “哈哈哈!三皇叔还能认出侄儿来!本公子太开心了!”萧灿狂妄仰天大笑。 “四弟还不派人打开官道,让我父王进京,回去给皇祖父守灵!”萧谨言嗔怒道! “进京现在就别想了,等时机到了会让三皇叔一家进京的!”言毕萧灿轻蔑一笑。父王下令,让他堵住 官道,阻止三皇叔进京! “给皇祖父守灵还要等时机吗?堂兄是何居心?”二公子冷声问。 “四公子!别和这些废物浪费口舌!”一道女子的声音传出来,接着一道靓丽的身影跃上高墙。黑色的紧身衣,女子的身形毕现,披着白色的披风。 “司棋休得无理!”萧灿轻描淡写的呵斥,“郑王爷好歹也是本公子的三皇叔!” “哼!一群草包!”司棋不屑道! 世子萧谨言抽出剑,怒指萧灿:“四弟就任着自己的婢女无理吗?一个贱婢也敢藐视堂堂亲王!四弟的家教极好!” 萧灿跃下墙头,抽出腰上的刀。对着刀刃轻吹一下,“让我的挽云刀来会会大堂兄的青阳剑,好久没练了,来来来!大堂兄,咱们耍几招!” “不可!世子!”程长史急忙出声阻止!“四公子!郑王爷只是想路过苍南县回京城吊唁皇上,给皇上守灵。没有必要兄弟间大打出手!” “呸!老东西!本公子让你说话了吗?”萧灿的刀指向程长史! “你!你!你!”郑王爷指着萧灿,胸口起伏气得浑身发抖,“程长史堂堂四品官!萧灿你这个无知小儿三军阵前辱骂朝廷命官!萧守仁当真好家教啊!” 郑王爷气得抚着胸口喘粗气。 “还比不比了?大堂兄?不敢比我可就走了,省得把三皇叔气出好歹来了!”萧灿哼哼冷笑。 司棋也从墙上跃下,抱着手臂轻蔑一笑,“看世子爷那怂蛋样,敢和公子你比吗?” 萧谨言忍无可忍,今日不教训一下萧灿,他都不知道天外有天了! “看来四弟的挽云刀已经得到陆宴师叔的真传了,堂兄我今日就要丢顾甲师叔的脸了。既如此,咱们兄弟俩就切磋一下吧!” “兄长,要不还是我上吧?”二公子看着兄长道,他的剑法比兄长略胜一筹。 “不用,小弟!兄长陪四弟练练。”世子一挥手,除了意离和蓝浅,郑王爷和众暗卫往后退了一丈远。 郑王爷慈爱的看着长子,也好,就让谨言教训一下萧灿! 二公子站在原地持剑盯着司棋,防止她出阴招偷袭。 程长史不安的来回踱步,世子这一劫…… 第186章 萧谨言遭暗算 萧灿右手紧握刀柄,做了一个起势:白鹤量翅。 萧谨言右手抡一圈剑花,抬剑“刷”的一指萧灿,剑起心湖,瞬间内力凝聚,剑气暴涨,内力护住全身。 萧灿勾唇不屑冷笑,刀锋直指萧谨言,弓步前刺,内力同样凝聚,护住全身。 这就是同门打斗的悲哀之处,内力等级相同的情况下,比的就是体力和打斗经验,看谁能撑得越久谁取胜。 如果打斗双方内力等级存在差异,毫无疑问等级越高越容易取胜。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观战的萧慎行后悔不已,刚才自己如果坚持代替兄长上阵,那就是碾杀萧灿了。 兄长和萧灿都是七级内力,自己已经到了八级…… 围观的不少暗卫都心惊,世子爷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主子都这么厉害了,作为下属,怎么好意思不勤练功夫? 萧灿急于取胜,使出第七式的第七招,挽云刀法的催命刀法,夺命连环斩。舜息向萧慎行连砍六刀,一刀比一刀狠辣,一刀比一刀快速。 萧慎行剑式变幻莫测,连续几个后空翻避开刀锋,俯冲下来剑气搅住萧灿的刀。 萧灿见连环斩落空,向后急退,从剑气旋涡中抽出刀。左右轮劈,刀锋狠辣。 你来我往,见招拆招,相持不下,看得人眼花缭乱。 两道人影,持剑的以静制动,以柔克刚,持刀的威猛迅狠,狠辣无常。 五十招过去了,八十招过去了… 萧灿想取胜却胜不了,慢慢的心态崩了,刀法焦躁起来。 萧慎行的内力还算稳定,丹田处隐隐发热,所以越战越勇。 围观的将领都松了一口气,再来十招胜负就要出来了。 司棋眼看着四公子呈败式了,心里焦急,无奈萧慎行一直防备着自己。 萧灿隐隐出了汗,瞅准萧谨言身躯向左飞跃时,心中暗喜,使出并步上挑,却不料正中萧慎行的下怀,只见他两脚前跃,将剑向左上方反挑,正是青阳剑法的必杀技,纵步伏地回马剑! “哐当”一声,萧灿的刀被萧谨言挑飞到一丈开外,“刷”的一声,萧谨言的玄铁剑架在萧灿的脖子上。 “好!”“好!”“好!”围观的暗卫、士兵都喝起彩来。 司棋见萧慎行移开了盯着自己的视线,迅速拉开左手的衣袖,对准萧谨言射出暗器。 “哥哥小心!”萧慎行听到破空声,挥剑快速旋转飞跃过去,“叮叮叮”不少暗器被扫落在地,萧谨言身边的意离和蓝浅,也挥剑格挡,还是有一枚银针射中了萧谨言的左颈侧,萧谨言捂着疼痛处,一丝细小的血痕迅速流出来。只感觉心脏麻痹,呼吸困难… 萧慎行持剑对准司棋凌空一劈,司棋的左手从戴暗器的手腕处掉落在地,“啊~~”司棋痛得大声惨呼,“我的手,我的手…” 侍书和侍墨提剑快速护在二公子身前,剑都指着萧灿。 萧慎行飞快走到哥哥身边,右掌按在针孔处,凝聚内力往外吸银针,慢慢的,随着萧慎行的手掌慢慢向外移动,银针吸附出来,夹在两指间,萧慎行向萧灿快走两步,手一扬,“刷”的一声银针刺进萧灿的颈侧,和萧谨言相同的部位! 说的时间长,萧慎行行动起来极快,几乎在几息之间。 众人被司棋突然掉落在地的左手吃惊,转眼又被世子爷受伤吓到了,至于射入萧灿颈侧的银针,只有萧灿感觉到了疼痛才发觉。 “解药交出来!”萧慎行拿剑指着哀嚎的司棋冷冷呵斥! “没有下毒!”司棋捂住血流如注的断腕,流着泪颤声道! “那银针现在可在你四公子的脖子里,再不交出解药,你的四公子也得死!”萧慎行眼睛都不眨的一剑刺进司棋的右边锁骨。 “啊!”司棋再次凄厉的痛呼! 众将领被二公子的狠戾惊住了。 “解药!”银针在萧灿的脖子里,他说出来的话嘶哑苍老。 司棋用粘满血的右手从腰封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扔到萧慎行身前,萧慎行弯腰接住。拉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面向萧灿冷声呵斥:“张口!” 萧灿吓得魂不附体,这要是毒药可如何是好?转头看向司棋,司棋点头,萧灿才张开嘴巴,萧慎行将药丸扔进去,看着萧灿把药丸吞下。 萧慎行接着倒下一颗药丸,送进兄长的嘴里,不一会儿,萧慎行对弟弟点点头,心脏麻痹的感觉消失了。 郑王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萧灿,声音冷硬:“吴王府里的奴婢司棋刺杀郑王府的世子,就地斩杀!” 司棋听闻惨呼一声:“四公子救我!” 四喜拂尘对准司棋一甩,相距一丈远的司棋凌空跌落在四喜脚边,断手处血流不止,四喜对准司棋,一掌虚空劈下去,司棋来不及痛呼,眼睛圆睁,失去了生机。 萧灿看了一眼司棋的尸体,跃上高墙“放箭!死伤不论!”嗓子沙哑,面目狰狞。 暗卫手持盾牌快速上前,护着王爷、世子和二公子往后撤退。 远离了弓箭的射程,萧谨言就地打坐,感受一下内脏五腑没有异常,内力运转也无异样。 “吴御医!”程长史边向后走边喊。 “来了,来了!程大人!”吴御医提着药箱边下车厢边回答,“有人受伤了吗?程大人。” “吴御医快去给世子爷诊个脉,看看可有不妥!”程长史对吴御医吩咐。 蓝浅过来帮忙拎着药箱,扶着吴御医大步朝世子走去。 吴御医先打量一下打坐的世子爷脸色,再仔细察看颈部的针孔,然后蹲下,拉起世子的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搭上脉门,良久,吴御医凝重的脸色慢慢平缓下来:“无碍!那银针上涂了麻沸散,只是麻痹作用,药效过了,不用解药就能解毒了!” 围着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郑王爷负手而立,紧盯着通往苍南官道上的几道高墙不语。 良久,郑王爷转过身来,眉眼低垂,塌着双肩,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通往苍南的路堵死了,来我随县的路也堵死吧!若他兵败,我要萧守仁自寻死路!” 程长史和王刺史对视一眼,脸露喜意,抱拳同时道:“末将(下官)领命!” 程长史内心腹诽,连吴王府的奴婢都敢讽刺郑王爷是怂包!萧守仁狂妄到都敢和太阳肩并肩了,封住他的退路,让太子殿下来个瓮中捉鳖吧! “点兵!回府城!”郑王爷背负双手往随县走去! 郑王爷的泪水都流进了心里。争是错!不争也是错!父皇啊!儿臣不孝,不能回京城送你一程了…… 第187章 服兵役 新年新气象,虽然是国丧,这和顾宅、陆宅没有什么关系。该禁忌的不去触碰就行了。 顾甲和陆宴用过早膳后就出了门,从自家的林子里穿过去,就是深山。 这深山就是一道自然的保护屏障,想进入深山追踪行迹也得掂量自己的实力。 不参与朝堂的争斗,这是两家先祖的遗训。两家经历了高处不胜寒,也经历了惨痛的亲人殒命代价。 顾甲也厌倦了江湖,这近乎一年来的安逸生活,每天与女儿生活在一起,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女儿赚钱的点子一个又一个,但她并不热衷开铺子,孩子对金银不心动,顾甲又怎么会心动?以前辛苦的走镖也只是为了赚些银子养活孩子。 给孩子买的绸缎、锦缎满满一大木箱,几十匹布,孩子还是穿细棉布居多。 豆腐加盟费,每个月那么多的银子孩子也不见有多高兴。父女俩就是隐居山洞里,孩子也会开心的!顾甲深以为然。 这是一个通透的孩子,想起女儿,顾甲就欣慰。 戴上女儿做的,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兔毛内胆的帽子,手上戴的是加了兔毛的手套。纵跃在树林间的顾甲和陆宴都是咧开嘴笑,这世间的女子如果个个像念儿这般心灵手巧,这大庆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念去茶园溜达一圈,看着大茶树上的花苞就满心欢喜。没种茶树的地里大部分种的是小麦,小部分是土豆,长势都不错。 最后的宫斗结果没出来,顾念坚持生活还是继续。万一太子殿下赢了呢?不到最后一刻,顾念不放弃自己的家园。 顾念坚信太子殿下不是草包,四十多岁了,身边的智囊团一大群,就是落败,也得斗上一斗。 这世间还有正妻斗不过小妾的吗? 电视剧中的皇后都是宫斗中的佼佼者,没有了皇上,后宫还不是皇后说了算。 钮祜禄·念化身皇后浮想联翩…… 回到自己的客厅里,顾念在书桌上提笔画起了修剪茶树的大剪刀,这可不是普通的剪刀,得剪得掉树枝… 今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柳树村的大钟又响了。 师兄弟几个不约而同的出了门,站在门口听着柳树村的动静。 今天可是新年元日,大年初一衙差都出动了,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通知服兵役。 大庆的兵役是征兵制,凡是农户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都要服役一年。因为没有番邦入侵,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大规模的征兵了。 商户是不用服兵役的,师兄弟几个都回了屋里。 送走了衙役,柳树村的村民还站在大柳树下围着黄里正,一脸懵圈。 昨天除夕衙役来通知皇上驾崩了,今天大年初一来通知服兵役。本来应当开开心心过年的,村民都关在家里不敢出门,唯恐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被拉去县衙打板子、杀头。 黄里正耷拉着眉眼:“大家伙儿都回家去商量一下,家里的小子愿意去兵营的就来报名,不愿意去的就不去。不是强迫!年轻的小郎君进兵营也能博一博。” 很多汉子想开口说话,又怕说错话,大手在衣服上搓来搓去,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开口。 云昭还是站在人群最外面,心里也是疑惑不解,难道郑王爷也要起事了?只是刚入兵营的农家子,还没有经过正规的兵营训练,是成不了气候的。 大年初一征兵,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黄里正看了几眼云昭,云秀才应当能看出些什么来,一会儿私底下问问看。 大庆的士兵,社会地位还是很高的,朝廷以军功封赏,“无军功不封候”,所以进了兵营的士兵,家人都有荣誉感。同时在村子里也会得到尊重。 服满兵役后,县衙可以招募退役士兵当衙役、捕快、守城门,算是吃上了官家饭。 大庆的兵役饷银都是以粮食结算,普通士兵一年的饷银是二十石粮食。只要去各村里正那里报名后,名单呈上县尉那里,衙役就会把粮食送来家中。 但服兵役的武器和盔甲就得自己买好带去兵营。 入了兵营,普通的士兵每天供应四升米,一个月大约是二十一公斤粮食。遇上执行高强度的任务,例如抗击洪灾、雪灾、修筑河堤、官道,一个月就有三十公斤的粮食。所以贫穷的农户,都喜欢把孩子送进兵营,不仅家中得了几百斤粮食,孩子进了兵营也能敞开肚皮吃饱饭。 进了兵营如果当上了燧长(相当于现在的班长),一个月除了粮食,还有九百钱俸银以及肉类、糖类的费用,合计一两银子。 兵营里等级最低的官就是伍长,管理着包含伍长在内的五名士兵,伍长没有薪俸。 比伍长高一级别的就是燧长,管理着两个伍长,共十名士兵,不含燧长本身。 比燧长高一级别的就是百夫长,然后是千夫长…… 刚才衙役通知时讲明了,不强迫服兵役,踊跃报名的额外嘉奖二十大钱。 等村民都回家后,黄里正去了村头小院。云昭估计到了黄里正会来,先泡了一杯忍冬茶等着。 黄里正一进院门,就将院门掩上了。 云昭把黄里正迎进堂屋,将茶杯递给黄里正后,首先开口:“里正爷,这次兵役来得急,村里的小郎君愿意去的就去,不要过多宣讲。咱们村不缺吃少穿,在村里就能过好日子。”外面兵荒马乱,银子再好,也得有命花啊! 黄里正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花香让他眯起眼睛瞅了瞅杯底。“阿爷省得了!再有人来问你,你就不要开口了!你一个文弱书生不懂这些舞刀弄枪的事!” 云昭微笑着对黄阿爷抱拳。里正爷是个明白人! 黄里正皱紧眉头,“皇上驾崩,按理来说,新帝继位的旨意就会下来。就怕是出了乱子了!” “里正爷放宽心!谁当新帝,我们柳树村的生活还是和现在一样。里正爷让村里的大叔们少去县城里往人多的地方凑,谨言慎行就出不了事!” 黄里正喝完茶,放下茶杯起了身。 云昭对黄里正拱拱手:“里正爷慢走!” 黄里正摆摆手出了院子,有几个没事喜欢往城里钻的得去唠叨几句,打板子事小,砍头就完蛋了… 云昭给院门上了栓,负手而立在院中思忖。明日按理要去给夫子拜年,因为国丧,今年失礼就不去了,相信夫子也不会怪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堆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堆在一起发一堆牢骚也于事无补。 祸从口出,逞一时之快乃匹夫之勇也…… 第188章 王府来信 转眼到了大年初八,冬忍去了醉仙居。 本来今天醉仙居开始开门迎客,顾甲和陆宴商议暂不营业,酒楼是最容易引起争端的地方。就怕食客三杯酒下肚,就开始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 醉仙居门口挂牌暂停营业。 城里满目缟素,行人三三两两。除了杂货铺、粮食铺生意火爆,大多铺子都没有开门营业。 冬忍进了醉仙居大堂,楼上楼下干干净净。伙计们穿着工服开开心心的等着迎客了。每天都在酒楼里转来转去,吃了睡睡了吃,都养懒了。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开业。 郑先生和叶掌柜也上工了,冬忍和两位先生见礼后,就让他们回家去,暂时不营业,工钱照旧、按时发放。 两位先生暗自松了一口气,非常时期,东家知道避风头,实属明智。妻儿老小刚刚到达武县,是得回家安顿好一家老小。 “参见大管事!”伙计们见了冬忍齐齐弯腰行礼。 “都起来吧!”冬忍看着伙计们微笑,“我们酒楼暂停营业,过一段时间再开门营业。”说完,将手中的布袋递给顾七。“这是大小姐给你们的利是包,一人一个。发下去吧!” 顾七嘿嘿笑着,一人一个蓝色的钱袋子,里面有三十个大钱。 伙计们开心了,这可是大小姐发下来的。听顾七管事说过,大小姐长得可好看了,说话声音也好听。 “给丐帮的吃食每天都要做好!你们少到外面去溜达。打板子事小,要是砍头,老爷都救不了你们!”冬忍严肃的嘱咐! “是!大管事!我们哪里都不去,在二楼的窗户上,我们就能看到街上的热闹!”伙计们齐声应诺。 冬忍接着去了隔壁的五味楼,同样叮嘱了后院住着的伙计们。 县衙门口围着不少人,冬忍也站到人群中。两个衙役正按着一个醉酒的胖子在打板子,胖子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皇上死得…太不是时候了,都不让…让让我们百姓过过年了。” “啪!”一板子打下去,胖子的酒醒了大半,“谁打我?呜呜呜…” “啪!”又一板子下去,胖子拼命想挣脱开束缚,衙役按得更紧了,打板子的衙役又高高挥起了板子… 围观的人群“嘶…”的一声捂着屁股,唉哟哟,看着屁股都疼啊。 冬忍退出了人群中,板子只有打到自己的身上才知道疼。管不住嘴,胡咧咧就得挨打。谁还能选择哪天合适哪天死吗?妄论圣上,是得挨打…… 在街上逛了一圈,冬忍去干货铺买了三十斤干香菇,准备回去多做些提鲜粉。师叔年前去郑王府送年礼,王府打赏的年礼中有不少海里出产的干虾蟆,义妹一眼就认出了鱿鱼、墨鱼…… 晚上两个宅子刚刚熄灯,陆宅的屋顶上就出现了两名黑衣人。 转瞬,陆宴握着刀就出现在屋顶上,陆南和陆北迅速握刀封住黑衣人的退路,陆东提着刀守在正屋的屋顶上。 顾甲和顾念、冬忍同时都持剑上了屋顶,顾念看着两道黑影,没有带武器。 陆南迅速朝黑衣人虚空砍去一刀,内力裹起一股风,两个黑衣人腾空而起,迅速扯下面巾,连声道:“陆镖师!小心小心!自己人!自己人!” 黑衣人随即跃进院内,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高高举起。开玩笑,再玩儿下去,小命就没了。 众人都跃进陆家的院内,陆北迅速点亮了几盏宫灯。 身着寝衣的陆宴接过令牌一看,是“郑”字。 另一个黑衣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呈给顾甲。 “去大厅吧!”顾甲吩咐,都是身着寝衣,抵御不了寒冷。 顾念足尖轻点,跃上屋顶,回了自己家。先去卧室穿上衣服,再去爹爹的房中抱着衣服去了陆家的前厅。 前厅里,陆东已经燃起了几个火盆,屋里的温度都升起来了。 得知王府的两个亲兵还没吃饭,冬忍回到家里进了膳房,飞快的和面,就着鹿肉汤下了两碗刀削面。 顾甲迅速看完王爷的亲笔信,再将信递给陆宴,然后穿上女儿抱着的棉袍。 亲兵甲道:“元日王爷点兵一万,想杀进苍南回京,结果铩羽而归,世子爷中了暗器,幸亏身体无恙。” 亲兵乙接着道:“王爷病倒几天了,两位镖师不要担心,是心病,程长史说过几天就好了。这次征兵不是为了攻进京城,是程长史算出今年随州有洪灾,为修筑江堤做准备的。” 亲兵甲:“二位镖师能不能想个办法,能联系王爷方便些,我俩的马差点跑死一匹了。” 亲兵乙:“王爷说,他把去苍南的官道也堵死了,现在随州和宿州想出去只能走水路了。” 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眼:“二位兵爷先用膳,跑了两天也疲累了,早些洗漱安寝。我们师兄弟二人商议一下,写好回信,你们明日再回去。” 两个亲兵对着顾甲和陆宴一抱拳,坐到旁边的圆桌上,埋头吃着两大海碗面。开始只顾着狼吞虎咽,吃了大半饱后才尝出面的美味来。 吃完面,陆东带他俩去客房洗漱安寝。 顾甲扫视一圈众弟子,缓缓道:“郑王爷也不知道京城的消息,叮嘱我等备好退路还是照样生活。一旦情况有变,就会通知我等进山。” 陆宴想了想,出声补充一句:“程长史精通周易算经,我们担心的事不会发生,退路是以防万一。” 顾甲叩击桌面:“怎么样才能与随州随时保持联系?快马加鞭从随州来武县也要三天……” 顾念沉思,从随州到武县,官道虽然绕路,但也比村道好走。苦于大庆没有现代的交通工具啊… 顾念突然眼前一亮,激动的开口:“爹爹,可以提议让王爷修驿站啊!”大庆没有驿站,顾念现在才反应过来。 “驿站是什么?”不止是顾甲和陆宴疑惑,众师兄也同时发问。 “驿站的作用就是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联络点,还有给人来人往的官员途中提供饮食和住宿、换马的客栈。”顾念缓缓解释着,“驿站不对百姓和客商开放,只供官府。驿站间的距离相隔五十里,每个驿站里都备有士兵和马匹,就方便了传递信息。” 陆南最先明白顾妹妹的意思:“师妹我们可以自己建啊!不仅面对官府,还面对客商、行人开放,这驿站能赚不少银子了!” 顾念看着陆南微笑:“驿站必须官家支持才能做,我们人手不足,护不住这么大的信息传递系统!只要在随州和宿州建起了驿站,迅速就会传遍了整个大庆。有了驿站,京城有了什么消息,经一个一个的驿站快速传递……” “好!好!”顾甲立即明白了,打断女儿的话,“我们不能建驿站,郑王爷可以!他动用两个州的驻军,几天就能建成。不仅仅是建往武县的官道,只要是随州、宿州的所有官道都可以建驿站,我现在就给王爷回信……” 现代的快递驿站,全国各地,三天就能收到包裹。 大庆同样可以… 第189章 修驿站 程长史收到顾镖师的回信,捋须微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因为不能回京为先皇守灵,王爷伤心过度,卧床不起了。君臣父子,希望王爷早日打开心结。 程长史拿着信,召集众幕僚,商谈建驿站的事宜。 驿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众幕僚都赞成,问题就是银子谁出?郑王府可不能当这个冤大头! 程长史微微一笑:“银子当然是国库出!去年随州和宿州的税银还没交上去呢!不让我们回京,银子自然也不用上交了!” 众幕僚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内心却想着,果然是程狐狸! 最后商定,在官道边,每相距五十里建一座二进小院当驿站。每个驿站配备一个燧的兵力、五匹驿马、三个包铁皮的车厢和粮草。确保马递和车递向下一个驿站传递书信。 程长史拿着众幕僚议定的方案呈给世子爷过目,世子爷惊叹顾师叔和陆师叔的别出心裁,当即让程长史修书两封,送给两州的知府,尽快开始修建驿站。 随州和宿州各自新招收三千士兵,新兵入营马上进行操练,老兵则抽出来修建驿站。 王刺史和蒋刺史亲自监督驿站的修建,这是关乎军营的大事,容不得疏忽。 随州和宿州建起驿站,是以后整个大庆各州效仿的榜样。凭着建驿站,也能记军功,现在是四品刺史,以后凭这功劳也能更进一步了! 随州和宿州同时开始了热火朝天的修建驿站…… 顾宅和陆宅里以及茶香园门楼处的梅花都开了,春寒料峭,这盛开的梅花无疑为早春增添了色彩。早课结束后,顾念看着练功场边的梅花,“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脱口而出。 云昭看着门楼处的这四树梅花,心情愉悦。梅花的形态各异,美不胜收。 云昭回家搬来一张小几放在梅树旁,取来文房四宝,仔细端详着梅花。很快,他提笔开始作画…… 清理马厩的陆北最先发现在梅树下作画的云公子,很快两个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顾念也不矜持的随着空青一起和师兄们去围观云昭作画,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云昭除了读书以外的作画天赋。 虽然是黑白色,但梅花形态各异,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半开半合,还有那完全盛开的梅花。 这些形态还不足以说明云昭的作画天赋,唯有那梅花的花蕊,在云昭的笔下,像是一根根细小的丝线,镶嵌在花瓣之中,为整朵花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气。 梅花的花干也是别具一格,它们或直或曲,或粗或细,都显得那么有力,那么坚韧。枝干上布满了细小的疙瘩,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梅花独特韵味的体现。 云昭沉浸在作画的世界里,还没发现身后有一群人围观。等到画成,他的手也冻得通红了。 顾念率先鼓起掌来,接着师兄、师妹们也都鼓起掌来…… 端详画作的云昭才发现身后的人群,立即面带羞意对众人抱拳。 山奈对云昭恭敬行了揖礼:“云哥哥真乃绘画大家!” 云昭还是第一次见到山奈,惊叹这小童气度不凡,赶紧回山奈揖礼:“云昭愧不敢当绘画大家!” 都是一群少年人,能文能武,陆南提议道:“云公子,要不我们一起去梅林赏梅?” 云昭欣然应允,念念上次下雪时说有梅林,就引得自己心里期盼。 顾念也很雀跃,那么大一片梅林,定然极美:“师兄们带云公子先去,我回家取支笛子去!” 山奈可高兴了:“大师姐快去!我们今天又能一饱耳福了!” 冬忍揽起云昭的腰,“文房四宝和小几暂放在这里,一会儿回来再搬回去!” 云昭深吸一口气,和念念有了一次腾空的经验了,今日可以不闭眼睛了,和大公子一起,起落在高高的树梢上,风冷冷的吹在脸上,一切都那么新奇… 空青纵跃而起,跟在冬忍哥和云公子后面。 陆南把山奈背起来,重楼被陆北抱着,杜若被陆东抱着,一个个腾空而起,在空中虚踩。 几个孩子兴奋得“哇哇哇”的叫起来,“小师弟!我们也会轻功了!”重楼大声冲山奈喊! “哥哥!我也飞起来了!”杜若咯咯笑着。 山奈微微笑,他的内力快练出来了,过几年,他也能像师兄们一样了。 不一会儿,梅林就到了。众人刚落地,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原来是顾妹妹边吹笛子边施展轻功赶来了。她站在梅林之中,一身青衣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顾念看到师兄弟们,微微颔首,便将笛子放到唇边接着吹奏起来。那笛声婉转空灵,仿佛诉说着梅林的美丽与哀愁。 顾念吹奏的是《梅花三弄》,是晋朝时期的一首笛曲。 在梅林里吹奏《梅花三弄》,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深入和陶醉。 一曲终了,良久众人才回过神来。山奈第一个跑向顾念,眼中满是崇拜:“大师姐,你吹得太好听了!”重楼和杜若也围了上去。 云昭看着顾念吹笛子,心情美得像那盛开的梅花,经常听到顾宅里传出笛声,原来是念念吹奏的!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云昭的脑海里浮现出他和念念在梅林里一人作画,一人吹笛子的温馨画面来,心里欢喜得脸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红晕…… 陆南看看顾妹妹又看看云公子,真是天作之合啊! 梅林里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连日来的阴沉气氛终于消散了。 云昭回到家后,一头钻进了书房。一连作了两张顾念在梅林吹笛子的画。 作完画云昭端详良久,念念并不是深闺女子,落落大方,竟有睥睨天下的感觉。小小女儿家,怎就生了这般端庄大气的神态?还有那吹笛子的功底深厚扎实,念念师从何处? 云昭不禁微笑着,和这般美好的女子共度一生,必定有趣。 将画卷起,锁进抽屉里… 醉仙居暂停营业的日子里,冬忍每天在膳房忙着做提鲜粉。顾念和空青偷偷制了两百斤白糖。空青沉稳了许多,冬忍哥说小姐能做出很多好东西,不用惊讶! 贺千千忙着做几个孩子的春装、夏装以及鞋子。青萝和顾六妹每天侍候着几百只兔子。老顾照顾着几匹马和十头猪,猪都成半大的猪了。 重楼、山奈和杜若每天读书、做大师姐出的算术题。 每个人都很忙碌,也很充实! 二月底,随州、宿州的驿站都建好了。随州城外面究竟如何顾念不知道,茶香园越来越好,两家的人都清楚… 第190章 县试 二月底,三年两次的童生试也要开始了。只因今年国丧的特殊情况,没有收到朝廷的旨意,准备参加童生试的学子们都忐忑不安。错过了今年的考试,就要等到后年了。 有了驿站,送信、收信就方便了。赵县令收到吴知府的信,郑王爷吩咐,随州、宿州的生活照旧,童生试如期举行。 县衙的公告栏贴上了童生试的日期,县学丙班的学子如释重负。 胡夫子接到通知后,安排丙班放假一天,学子回家准备考试报名亲供,以及请作保的廪生秀才,报名考试还得交六钱银子。 童生试是进入科举之路的第一试,在各县举行,由知县主持。 考生需如实填写亲供,包括个人基本信息和家庭背景,祖上三代如果有违反律法行为的,考生不具备报考资格。同时考生需找到同考者五名互结,这五人一旦互结,就是一个考试小团体,考试期间有作弊、考场捣乱等情况,五人就会整体出局,取消考试资格。情节严重的,终生不得科考的惩罚都有。 五人互结后,还得找廪生秀才作保。一名廪生秀才可作保三名考生,证明这三名考生品德优良,具备科举考试的资格。如果廪生作保的考生在考试期间违反大庆律法、破坏考场秩序,廪生秀才也会受到惩罚,情节严重者会取消秀才功名。 廪生秀才是每次院试中的前十名,一个州府十七、八个县,考中前十名是很不容易的。作保有风险,但也有一笔收入,为一名考生作保可收取一两银子的保费。 赵县令家的二公子赵安羽今年参加童生试。赵县令指名了要云昭做保,与陆安互结,其他的三名考生让山长安排。 章夫子早就知道了是这个情况,吩咐长随送信去柳树村。 柳树村村头小院里,陆宴和顾甲亲自带着陆安拜访云昭。 道明来意后,陆宴看着浓浓书生气的云昭微笑道,“贤侄不必担忧,安儿这孩子向来老实本分,勤奋好学,不会做出格之事!” 陆安恭敬对云昭行了揖礼,“云哥哥有礼了!”一身白色锦袍长衫的陆安,眉目如画,文质彬彬,耐人寻味。小小少年郎,书香气息扑面而来。 云昭还了揖礼,欣然应允作保。 面对陆世叔带来的厚礼,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文房四宝,云昭推拒不受。却被未来岳父一句,“昭儿且收下吧,世叔不是外人。”云昭只好拱手收下了。 云昭早就想到了要为赵县令家的赵安羽作保,没想到陆世叔家的孩子也在县学读书。 陆安不住的打量云公子,内心有些小失落,要不是自己家不能和顾伯父家结亲,自己怎么也得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么好的顾姐姐啊…… 顾甲和陆宴喝完一杯忍冬茶后,带着陆安去黄里正家,黄里正可以为陆安的报考亲供作证,考生的家族上三代没有违反律法的情况属实。 带着黄里正按了手印的证明就可以去县衙找县丞报名,还有画师当场画出考生的五官像,然后交上六钱考费,领一个“准”字的木牌后才算报考完成。 云昭刚关上院门,院门又被敲响了。这几天小院里不会清静,会有不少人上门要求作保,虽然能赚一两银子,但云昭还是想谨慎一些。 打开院门,门外的章伯看着云昭微笑,“叨扰云秀才了!” “章伯快快请进!”云昭把章伯迎进堂屋坐下,取出茶杯,捻了一撮忍冬,从陶罐里舀水泡了茶,恭敬的放在章伯面前。 章伯打量着堂屋,虽然农家的家具简陋,但也收拾得整洁有序。看到桌上的文房四宝时,章伯一怔,连忙出声问道,“云秀才的作保名额是否已满?” 云昭对章伯拱拱手,“回章伯,已定一名,就是县学丙班的陆安学子。” 章伯微缓一缓表情,颔首道,“赵县令家指名要你作保,你夫子为你选定了熊童生家的第三子熊司阳,加上陆安,都可放心作保。”说罢从袖袋里掏出两个小银锭放在桌子上。 云昭心中微暖,夫子什么都替自己考虑好了。云昭对章伯拱拱手,“云昭谢过夫子!” 章伯喝完带着香味的茶,缓声道,“你夫子叮嘱你,童试唱名作保后,就回来家中,不要和他人一起妄议朝堂诸事,无事少去县城。” 云昭恭敬地道:“学生谨记夫子告诫!” 章伯起身,微笑着出了院子…… 武县辖下有二十三个村镇,镇子上都有童生或秀才开办的幼学启蒙学堂。县里除了县学,还有三家秀才开办的学堂。 每次童生试都有一百多名考生参加,县试录取十五名。 通过县试后,考生可以参加四月份的府试。府试在州府进行,由知府主持。 整个宿州十八个县,取得县试资格的二百七十名考生参加府试,录取前五十名,方可取得童生功名。 参加童生试这天,县衙隔壁平时供衙役操练的练功场用木板隔成一个个的小格间,里面摆着一张小方桌和一个板凳,就成了考场。 考试分四场,淘汰式。考完一场后阅卷,第二天张榜公布继续考试的名单,没有上榜的就是被淘汰了,榜上有名的就继续下一场考试。 也有不少屡试不爽的过了弱冠之年的读书人,平时在家半耕半读,也来参加童生试,万一取得童生功名,也能改换门庭成为耕读人家。可以收一两个小童,帮助开蒙,收些束修,或帮村里的孩童取名,收些银钱,补贴家用。 提着考篮的考生,在县令师爷的唱名中,互结的五人就站到一起,衙役就一个个的搜身检查是否夹带,在作保秀才签保后,考生手持“准”字木牌进入考场,找到写着自己名字序号的方格内,将笔墨纸砚放在桌上,研墨,等待考试的铜锣敲响,分发考卷。 进入考场前,陆安和赵安羽相视一笑,同时出声安慰对方:“莫紧张,以咱们的扎实基础,定能顺利通过考试!” 陆宴和赵县令也是相视一笑,又迅速互相嫌弃的转移视线。赵县令腹诽:好你个陆宴,小时候捉弄我,这仇我还没报呢! 陆宴腹诽:赵鑫磊你都几十岁了,还看我不顺眼…… 经过四场考试,陆安毫无疑问的入榜了,虽然是榜二大哥,能顺利取得四月府试资格,足见陆安念书的刻苦了。 第191章 茶道六君子 赵县令在武县任职已经十年了,老祭酒大人叮嘱孙儿,新帝未定,不回京城。所以赵县令刚来任职就安心扎根在武县,推动武县的教学,现在的武县学堂规模已经很理想了,当初整个武县就一个县学,县学里才八名学生,现在武县每个镇都有了私塾。 在武县百姓的心目中,赵县令是青天大老爷,兴学堂,逞恶霸,促耕种,不贪不敛。虽然武县现在还是贫穷,但比上一任县令在时强了许多。 进入三月,醉仙居开门营业了。 陆安又进入了沉浸式的学习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准备着四月的府试。 冬忍则听从顾念的吩咐,每天到集市中买桃树苗,买小鸡崽、小鹅崽。 柳树村的村道到茶香园的路边都栽上了桃树。走在开满桃花的青石板路上,心情也会美得不要不要的。这是一条顾念心心念念的桃源路。 顾甲在练功场边也种上了石榴树,石榴的寓意是多子多福。石榴开花后可以给家里增添色彩,秋天还可以吃自己家树上结的石榴。 厕所两边各种了两棵桂花树。桂花树是大庆的富贵树,只要有院落的人家都会栽种几棵。 几十只小鸡崽养在马厩边的棚屋里。青萝自告奋勇接了养鸡的活儿,兔子和鸡都会吃草,不同的是小鸡可以喂碎米和米糠,毛茸茸的小鸡在鸡笼里“叽叽叽”的叫着,热闹得很。 一百只小鹅崽则养到了湖边山脚下新建的一进院子里,顾甲新买了一对三十多岁的奴仆夫妻专门养鹅。只为了养大后,用鹅毛做女儿想要的鹅毛枕。 这个一进院和对面的木屋隔湖相对。院子后面挖了几道陷阱,就是有野兽从山上下来也进不来院子。 每天早上阿枫和七妹夫妻把鹅赶到湖边,晚上则赶回院子里。这样的养鹅生活比在以前的主人家安逸了太多。 夫妻俩也是勤劳能干的,在院子旁边开垦了一片荒地,用鹅粪堆肥,种满了菜。 顾念在菜地里育上了辣椒、豆角、胡瓜等蔬菜种子,去年错过了辣椒,今年再也不能错过。大庆的百姓并不喜欢吃辣椒,饭都吃不饱,吃了辣椒辣得胃口大开,可家家粮食紧巴巴…… 因为月底就有春茶可以采摘了,顾念画了几张图纸,有茶桌和茶道六君子。 既然准备做茶叶,基本配置都得提前准备好,再说爹爹的生日快要到了,也给他准备一个惊喜吧。 茶桌要简单大气,没有玻璃和大理石就用上好的木材了。 茶道六君子就是泡茶的六种茶具:茶筒、茶匙、茶漏、茶夹、茶针和茶则。 有了茶道六君子,销售茶叶的档次就提高了。茶叶本来就是面对贵族和富人圈销售,所以基本配置可以面对不同的人群。 皇家以黄色为尊,用黄铜打造的茶道六君子就必不可少了。贵族和富商群体就以木制和陶瓷为主了。 顾甲看到女儿画的图纸,桌子看得懂,六君子的用途就看不懂了。 不懂没关系,念儿说是惊喜。顾甲看着女儿微笑,立即提笔修书一封,从书桌里取出郑王爷的令牌,连同书信一起交给冬忍。自己则骑马去了城西的木工坊。 冬忍骑马将信送到城外五十里处的驿站,亮出令牌后。驿站的燧长立即接过信,不一会儿就有信差往下一个驿站传送了。 冬忍边骑马往回赶,边感叹,有了驿站就是方便。武县去随州骑快马也要三天多,还要累得人仰马翻。而驿站就解决了所有问题,一天就能将信送去随州。 小姐真的很聪明啊!原以为小姐只擅长做菜,不成想,她连兵部的运作都懂。 顾甲揣着茶桌的图纸,在木工坊的木料仓库寻找。当李师傅献宝似的介绍着花梨木时,顾甲只觉眼前一亮。 念儿说有桃花心木、樱桃木和花梨木做茶桌最好,可武县是个小地方,没想到竟然有花梨木。 顾甲掏出茶桌的图纸递给李师傅,李师傅接过来仔细端详,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赞叹道:“这桌子的设计甚是巧妙,用我这里的花梨木打造,实属罕见!顾老板,只是这花梨木和工费…” “这桌子打造成多少银子?”顾甲打断李师傅的话,“需要两张!” 李师傅乐呵呵的计算了一下花梨木的数量,打造两张桌子有多,“顾老板,两张桌子三百八十两!这花梨木,实在难寻,我们师徒十几个寻了好久才得来的!” 顾甲颔首,爽快的掏出四张百两银票递给李师傅,“师傅且看看,最快多久能打好!” 李师傅接过银票,看着桌子的图纸,桌子倒是简单,顾老板家里的活儿做得不少,可得赶工做出来,李师傅捋一捋花白的胡须,朗声道“四天!我们师徒几个连日赶工,可行?” 顾甲颔首,接过找回来的两个十两银锭,大步出了木工坊。念儿说十天内能做出来就行! 随州·郑王府 程长史接过门房送来的信柬,拿着还蛮厚实,是顾镖师送来的。他赶快拆开来看,是几张图纸。 程长史看着看着就捋须笑了,图纸上标注的尺寸又是籫花小楷。 顾镖师言明了,打造好的铜具和陶瓷王府各留一套,相信王爷很快就会爱不释手。程长史捋了捋短须,猜测着这六种器具的用途,百思不得其解…… 完全瘦下来的四喜也来到了前院,看到老狐狸在冥思苦想,也凑上前来看着图纸沉思,这几个玩意儿干啥用呢?顾爷还专门送来王府让铸器师打造… 周侍读看到程长史和四喜公公一起皱着眉头摇头晃脑,好奇的接过图纸细看,这个筒状器具难道是投壶用的?不像,不可能,投壶比这个要高要深。这个器具有些像个勺子,可柄有些长… 周侍读摆摆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程大人,别想了,赶紧铸造出来,就知道是什么了!” 四喜如梦初醒,“顾爷总是想些新奇玩意儿,我倒是期待这些器具尽快打造好!” 程长史颔首,立刻去工器部安排工匠们尽快打造出这六种铜器和烧制六款陶瓷,每样十套。既然是好东西,多做些出来不会错! 只是顾镖师家里的千金真是奇女子也!去岁画的宅子图纸,连范政都啧啧赞叹。那沟渠养锦鲤的想法最得王爷和世子爷的心意。还有那豆腐配方,定是这千金大小姐想出来的,至于顾镖师和陆镖师,要是知道这豆腐秘方,就不会辛苦走镖十几载了…… 第192章 红烧肉 去年栽种下的大茶树和小茶树都吐出了嫩芽,由最初米粒大的芽苞,几天就长成了小小的笋尖,又过了几天笋尖舒展开包裹住新长成的笋尖。 茶叶每天的细小变化让两家人开心不已,大家都记起了去年逃亡时从发现茶树、采摘茶叶、炒制茶叶的情形。而今年,茶树都种在自己家里的地里,只等小麦丰收后,这一片地里全都能种上茶树。 这是茶树吗?不,这些分明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炒制的茶叶一上市,大庆晒制的茶叶就不再风光无限了! 三月二十六日,顾甲三十二岁的生日。 一大早,顾念宣布,春茶今天开采了。 顾宅里,顾甲、冬忍、顾念、空青、贺千千、青萝、山奈、重楼清一色头戴渔夫帽,一身短打,胸前挂着一个小竹篓。小丫头杜若梳着鱼骨辫蹦蹦跳跳的跟在后头,浩浩荡荡的在陆宅前会师。陆宴、陆东、陆南、陆北,花儿、草儿、林氏抱着四岁的陆沫也是头戴渔夫帽,一身短打,同样挂着小竹篓。 顾念满心欢喜的看着大家,真的应中了《采茶女》中的“结束乌椎髻,携筐去采茶”。 茶地里,青翠的嫩茶在晨光里生机勃勃,顾念做了示范,手指捏住茶尖,轻轻一掐,一芽一叶托在手心。 鲜嫩的绿茶上细密的绒毛清晰可见,笋尖像小月牙。 众人纷纷一人一条垄,站在垄沟里,飞快的采摘起来,摘了一把就放进竹篓里。一时间,茶园里只有轻微的采摘声和偶尔几句低声笑语。 杜若虽年纪小,但也学得有模有样,眼睛亮晶晶的摘着茶叶。 胖丫头陆沫好奇的睁大眼睛,在林氏的怀里伸出手,不时也摘下一朵嫩茶。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竹篓里的茶叶越来越多。顾念看着满目的翠绿和忙碌的众人,心中满是欣慰。这个大家庭新融进来的几个人,也都没有歪心思,都在为家里默默的付出和守护。 “竹外披云寻绿笋,茶边和露摘新芽。”顾念曾经读过的诗句在大庆付诸实践,果然诗词来源于生活。 顾念看着仔细摘茶的山奈,忍不住微笑,多好的孩子啊!无论以后山奈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怕今时今日也会成为他美好的回忆吧!“凤饼龙团讵足珍,愿君长忆采茶人。” 顾念提醒大家尽量摘大些的茶,小一点的过几天再来采摘。头茬春茶,做好了才是真正的上品。 有了顾念的提醒,摘茶的速度快了许多。不到两个时辰,茶就摘好了。 等过十来天,气温回升,再来摘茶,茶叶就比今天多多了。 回到顾宅后,顾念把油布铺在练功场上,茶叶倒在油布上摊开晒。 冬忍和空青迅速去了膳房准备午膳,午膳后的炒茶才值得期待。 顾念穿上围裙,亲自做红烧肉。 今天推出新菜品红烧肉,用来庆祝爹爹的生日。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适中大小的块,清洗干净。煸炒五花肉炒出油脂,使肉质更加香而不腻。炒了几分钟后出锅备用。 将少量白糖放进锅里炒至枣红色,然后迅速加入五花肉翻炒上色。 加入适量的水、酱油,炖煮五花肉至软烂,大火收汁,使红烧肉色泽红亮,汤汁浓稠。 膳房里红烧肉的香味让顾念咽了咽口水,五年没吃红烧肉了,虽然比不上爸爸做的,但也不差了。 冬忍和空青看得目瞪口呆,这红烧肉一上桌就会空盘吧。 两家人一起在大厅里吃的午膳,男女分席四桌而坐,用了屏风隔断。 满桌十几道菜,果然红烧肉最受欢迎。滑软的肉质,浸透了浓郁的汤汁。肥肉晶莹剔透,瘦肉红润有光泽。口感鲜美,吃了一块还想再来一块。 “忍儿!”顾甲一连吃了两块红烧肉,顾不得“食不言”出口吩咐道,“晚上可以再吃一次红烧肉,醉仙居也可推出这道菜!” 陆宴顾不得说话,点头附和。 冬忍想着白糖义妹还没公开,自己家里吃可行,醉仙居推出红烧肉能行吗? 顾念在屏风的另一边听了老爹的话,出声道,“可以的!冬忍哥!过两天醉仙居推出红烧肉。”爹爹对口腹之欲一直没有过多要求,今日的红烧肉看来做得很成功。 陆南的心里暗自得意,哪个酒楼会做出这般美味的红烧肉,唯独醉仙居! 午膳后,油布上的茶叶翻了面,抖开继续晒太阳。茶草的香气,来自大自然的馈赠,闻着就心旷神怡。 冬忍将膳房收拾干净,把做饭的三口锅揭起来,换上了开好锅的干净新锅。 这是专门用来炒制茶叶的新锅。 顾甲、陆宴、冬忍三人一人一口锅,开始了炒制茶叶的第三步杀青。陆东坐在灶膛前把火,控制火候。 陆南、陆北在一边打下手。 炒茶的第一步就是采摘。放在太阳底下晒就是第二步萎凋,晒掉茶草上的露水和湿气。 杀青的火要大,锅里的茶叶要不停的翻动。等到手感有些干燥后,出锅摊开晾干。 去年都上手做过茶了,所以都不陌生,要领得当。 第四步揉捻时都顺着一个方向,将茶叶搓卷成型,这时候灶里需得控制小火,温火,低温揉捻翻炒,还要将茶叶抖散,防止结团。 第五步揉搓成型的小茶卷在低温的锅里翻炒直至干燥,提升茶叶的香气。 最后,干燥的茶叶放进米筛里,筛去碎茶叶沫。 顾念看着炒茶的三人组、把火的陆东师兄现在都是比自己的制茶技术高明得多了,这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 炒制好的茶叶色泽翠绿,条索细小,卷成小卷,白色的绒毛覆盖在茶叶上。 顾念拿出茶道六君子,微笑着道:“爹爹和叔父、师兄们,一起去客厅饮茶吧!” 空青装了一罐刚做好的茶,提着一桶温水走在前面,冬忍提着铜壶和泥炉跟在后面。 正房的客厅里,山奈和重楼陪着云昭坐在圈椅里,他俩听从大师姐的吩咐,去请了云哥哥来品茶。 云昭还没喝过茶,感觉很新奇,念念派两个师弟来请,自然得来。 这气派的正房,虽然两边的侧门都关上了,但这厅屋真的不同凡响。 门口摆着两盆牡丹,葱葱郁郁。 正厅内,两边摆着两排圈椅和小几,上首放着一张高档的长长的新桌,隐隐散发出梨花的香气。 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茶杯,还放了一张小矮桌,小矮桌上摆着一套青花瓷的器具。 云昭走出正厅,站在廊檐上看着大大的院子,惊叹不已,设计这大宅子的建筑大家真是底蕴深厚啊…… 第193章 茶道 茶文化是中华文明的瑰宝,一杯清茶,千年传承。一壶好茶,能品出山河的壮丽,也能品出岁月的温柔。 顾家,要做茶农,做茶商,就要精通茶道,做茶艺世家。 顾念请云昭来品茗,因为他是读书人,而茶,最得文人雅士追捧! 让云昭学习茶道,也能提升他的雅趣。 云昭和众人一一见礼后,顾甲招呼大家就坐。 顾念端正坐在茶桌边的高背椅上,就坐两边的众人抬头看着顾念,心中皆是一凛,念儿(师妹)这端庄优雅的气势太养眼了! 顾念温声道:“我给大家演示泡茶,请仔细看好了!以后我们顾家和陆家的茶叶在大庆的口碑如何,就看大家能学会领悟多少茶道了!” 女子不宜抛头露面,这就是大庆对女子的桎梏。今日传授茶道,让茶文化慢慢在大庆推广。 云昭不动声色的左右两边转动着眼珠,心里醋意翻涌,这几个师兄看念念的眼神啊!这酸水,这酸水只能压压硬咽下去…… 顾念在木盆里洗干净双手,空青递上白布巾擦干水。“这是我们泡茶人要做的第一步,净手。” 接着她把铜壶提到泥炉上煮水,等水烧开后,再提下来晾着。“我们要做的第二步,煮水。我们家的茶是绿茶,泡茶的水不能是沸水,煮沸后晾一会儿泡出来的茶汤颜色才最佳。” 顾念根据在坐的人数,从茶筒里取出茶夹,夹住茶杯用沸水冲洗了十二个,茶壶、茶盅同样用沸水冲洗干净。“这一步是温杯,提高杯身的温度,茶水倒进热杯里,口感会更好!” 顾念将茶夹放回茶筒,取出茶则,茶则的形状像汤匙,主要是用于量取茶叶。从茶罐里取出茶叶后,又从茶筒里取出茶漏,茶漏形状像漏斗,用于扩大壶口的敞开面积,方便茶叶进入壶中,防止茶叶掉落壶外。将茶漏插进壶口,茶则中的茶叶倒入青花瓷茶壶中。“第四步就是量茶,用我手中的茶则。”顾念举了举左手茶则温声道,又举了举右手的茶漏,“用茶漏就是防止茶叶掉出来,这是茶道的高雅之处,看着像是多此一举,实则不然。” 本来此处有一道洗茶,顾念思忖着大庆没有农药化肥的残留,就略去这一步。 接着顾念提起铜壶,将开水冲入壶中,八分满就可,盖上壶盖。“第五步就是冲水泡茶,封盖稍候。” 顾念估算着封盖五分钟左右,将泡好的茶水倒入茶盅,再分入杯内,杯内茶汤以七分满为度。“倒茶以七分满为尊,倒满杯则是不敬!”顾念看着众人微微一笑。 大家看着顾念的微笑才觉如梦初醒。 顾甲和陆宴相对讶然,平常咱哥俩喝茶完全就与高雅沾不上边,纯粹就是粗鄙…… 顾念将茶杯连同杯托一起端置众人面前,每人面前放下一杯,温声解释道,“这是敬茶!” 陆北看着面前的杯子,立即拿起饮了一口…… “小师兄且等一等,还有最后一步!”顾念敬完茶,回到茶桌边坐下。 陆北飞快的咽下茶,嘻嘻笑着,“很香!好喝!” 大家忍着笑看向顾念,顾念端起茶杯,“茶杯拿在手上,先观看茶汤颜色!”然后举杯到鼻翼前轻嗅,淡雅的茶叶清香扑鼻而来,再小饮一口。“先观茶,再嗅茶香,然后小饮!” “这就是茶道的礼仪!”说罢,顾念起身,对着众人行了福礼。 顾甲看着端庄优雅的女儿只觉得心花怒放,不自觉的摸着下巴,哈哈!是得留须了,老怀在慰啊!老夫……嗯呐,刚满三十二,才三十三岁还称不上老夫…… 云昭看着茶杯中淡绿色的茶汤,慢饮一口,茶入口,温润如玉,轻轻滑过舌尖,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满口留香,让人陶醉其中。 云昭微笑着饮了第二口茶,入嘴微苦,入喉回甘。茶香在口中化为一股浓郁的甘甜,而后是淡淡的清香,犹如一股清流穿越心灵。 云昭再饮第三口,春茶的香气清爽,入喉顿觉神清气爽,身心舒畅。……好想,好想赋诗一首,不妥,不可在岳父家里卖弄学问,待家去后,再细细品味。 众人边饮茶,边回想顾念泡茶的步骤。 陆南欣赏完顾妹妹泡茶,心里觉得茅塞顿开。原来这看似简单的泡茶之中竟蕴含着如此多的门道与礼仪。以前喝茶,纯粹就是牛饮牡丹,今日这般品茗才是喝茶的最高雅趣。也只有茶中的精品才配得上这高雅的茶艺!只是该如何把我们的茶叶推出武县呢…… 在现代每年的头茬茶都能拍卖出高价,顾念记得爸爸曾参加茗茶拍卖会,高价竞拍过一斤云雾茶,还是档次偏低的茶。 在现代千元一斤,万元一斤的茶比比皆是。 今天做出来的干茶,只有二十一斤。影响产茶量低的原因还是去年的干旱对茶树造成了伤害。正常的产茶量一亩茶叶能出产十至三十斤干茶不等。 顾甲把茶叶做了分配,郑王爷十一斤,自己和陆弟一人五斤。顾甲道,“春茶不出售,等夏茶和秋茶出来,放出消息,价格届时再商定!” 陆宴应允:“一开始我们就推出春茶,就会压了夏茶和秋茶的价!我们的茶叶本来就少,区区四亩茶叶不愁卖!” 顾念偷笑,就是三十亩旱地的茶叶都出来了,也是不够卖的。 “念儿,茶叶的定价你估算几何?”顾甲微笑着问。 顾念指了指天空,回答爹爹,“这个还没定下来,我们还是不要急!先等等看吧。” 顾甲颔首,是他着相了!如果是吴王爷夺得天下,那这茶叶只能拱手相让。如果是太子殿下承位,春茶就是贡品,获利的只有夏茶和秋茶。 “都散开吧!自己回去琢磨一下泡茶手法!”得到顾甲的吩咐,陆宴带着儿徒回去练习泡茶去了。 山奈小小的人儿,自然品不出茶好茶坏,只是觉得大师姐的泡茶手法赏心悦目。可是连一直喜欢喝茶的师父都不懂泡茶,怎么大师姐就会了? 顾甲把给郑王爷的茶叶打包好,吩咐冬忍明日送去驿站。 顾念用青花瓷罐装了半斤茶叶递给云昭,云昭接过瓷罐,两人眼波流转、眉来眼去…… 顾甲轻咳一声,云昭的耳尖马上红了,捧着茶罐仓皇而逃…… 第194章 分养兔子 经过了一个冬天,兔笼里的兔子数量,蹭蹭蹭的往上涨。 陆沫小可爱当初养的四只兔子,现在成了九只了,当初的小兔笼已经换成了大兔笼。陆沫对兔子的钟爱之情丝毫不减。 顾念和爹爹商量,把兔子卖给柳树村的村民养。 城里偶尔有猎户卖野兔的,都是十二个大钱一斤。一只成年野兔差不多四、五斤重。 顾念最初是想给柳树村一家送一公一母两只兔子代养,从五月起就可以剪兔毛了,按棉花的价格回收兔毛。 但村民的家里都舍不得买肉吃,白送的兔子肯定会不爱惜,还会杀了吃掉。而卖给村民养,高价回收兔毛就会刺激村民精心照顾兔子了。 顾甲和陆宴赞成顾念提出的一百个大钱卖一对兔子的决定。现在是一对兔子,过了几个月就会繁殖一窝,一窝也有三四五六只不等。 顾念记得以前查过,野兔笼养的寿命有九年,而野生的可以存活十五年。 农户家里养兔子,两三年后家家的兔子就可观了,兔毛除了供给自己家里做衣服、鞋子、被子,多余的兔毛也可以卖。 一旦家养的兔子数量多了,改善生活也不错啊!家常兔肉、水煮兔肉,麻辣兔肉味道都极好。 在现代顾念就不是不吃兔兔的爱撒娇女生。 顾甲请来黄里正,先带他参观自己家里的兔子。当黄里正看到十六个大兔笼里的几百只兔子时,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东家!你养这么多兔子怎么吃得完啊?”黄里正暗忖,没想到大地方来的东家这么喜欢吃兔子肉。 顾甲微笑道:“里正叔!我养兔子可不是为了吃。”说罢,揪住一只兔子的脖子,轻轻一提,就提起了一撮兔毛,给黄里正看,“我养兔子是为了兔毛。” “东家是想做兔毛笔吗?”黄里正抚摸一下一只兔子问。 “不!里正叔!兔毛笔在外面根本没有什么读书人买。我要兔毛是为了做被子和衣服!”顾甲看着黄里正微笑着解释。 黄里正再次摸摸兔子,软软的毛,浓密得很。黄里正的眼睛亮了,村里除了东家的地,就只有佃田了。没有地想种棉花根本不可能。 向阳村家家有山地,也没有人种棉花。饭都吃不饱,种了棉花就少了粮食。 而兔子就不同,村里每家去山上砍几棵树回来做个兔笼。这畜牲吃草就能养活,就是费些功夫的事儿,家里的半大孩子都可以养了。再说棉花多贵啊,五百个大钱一斤呢! 顾甲微笑看着黄里正的表情,这老叔管理农田和村民很有一套,养兔子的事且看他怎么说通村里人了。 黄里正乐呵呵的捏着一撮兔毛反复打量,然后颔首道:“一百个大钱一对兔子,东家回收兔毛,这是东家给我们柳树村找活路的大好事,老汉我多谢东家!” 顾甲微笑道:“里正叔,都住到一起了,就不说多谢的话。且看村民们愿不愿意养兔子吧?村民不愿意养,我就买些奴仆回来自己养!”这是女儿的心思,为了改善村民的生活,为村民创收,顾甲自然听从。 依陆宴的想法,在山边自己建一个养兔场,买十来个奴仆养兔子才赚钱。 “养!养!我们柳树村都养,东家这是为我们柳树村着想!”黄里正转身就走,“我先回去让村民们做兔笼,收拾圈舍!” 顾甲觉得黄里正一把年纪了风风火火的果断性子也有趣。 黄里正回到家,吩咐小儿子黄定乔去河对面的山上砍些小树回来,做笼子。 黄定乔一脸懵,怎么阿爹去了一趟东家那里,回来就像捡了银子。阿爹的吩咐得听,黄定乔去柴房找出柴刀、扁担和绳子匆匆忙忙的出了院子。 黄里正把大儿子黄定文喊出来:“定 文去敲钟,一会儿有大喜事公布!” “好嘞,爹!”黄定文大步出了家门,往村尾的大柳树走去,肯定是东家又有了赚钱的点子了。 黄里正让老婆子带两个儿媳妇把库房收拾出来:“等今天做好兔笼,明天去东家家里买三对兔子回来。老婆子,我和你说,养好了兔子,家里人都有袄衣穿了,咱们盖了几十年的被子也可以换新的了!” 胡氏听了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顾东家和陆东家不愧是大地方来的。村里人抓到一只兔子不是卖到了城里换点银子,就是杀了吃了解解馋,而东家专门养兔子拔毛做被子、做衣服。这个点子谁都没有想到,偏偏东家就想到了! 柳树村的大钟“当~当~”响了五声,这是里正有事要宣布了。 听到钟声,家家户户都出了院子,向村尾走去。不多时,大柳树下就聚满了男女老少。 云昭还是穿着粗布衣站在人群外。 黄里正看到云昭到了,心情就愉悦不少,这孩子唇红齿白,温润…那是怎么说来的,黄里正蹙眉,想不起来了… 黄里正站到大石头上,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大伙静一静,今天叫大家过来,又是一桩好事儿。顾东家和陆东家打算带着我们柳树村养兔子。这兔子可不是养着吃的,兔子毛啊可是个好东西,可以做成袄衣、袄裤、被子、鞋子!咱们要是养好了兔子,往后冬天就不用挨冻喽!” 村民们一听,顿时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冯婶子立即大声问:“里正叔!这兔子难不难养啊?我们可没养过咧!” 云昭摸了摸粗布短打里面的袄衣,怪不得袄衣和被子这么软,这么暖和,原来念念是用兔毛做的衣服和被子啊!云昭的心里涌起一股自豪感,我的小妻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别人想着吃兔肉,念念却瞅上了兔毛! 黄定东家里的王氏也出声了:“里正叔!这兔子是东家送给我们养的吧?” 黄里正家的老婆子呸了一声:“王二丫你想什么美事儿呢?几百只兔子送给我们柳树村,你的脸咋就那么大、那么敢想咧!” “那兔子怎么卖啊?贵了我们可买不起!”陈辰立的岳母陶氏也开口了。 “是啊!里正叔!我们不会养兔子,要是太贵了,养死了就赔钱了!” 黄里正的双手朝下压了压,提高声音道:“愿意养的明日随我去顾东家家里买兔子,都是成年兔子,一百个大钱两只!下个月底就可以梳理兔毛了,兔毛愿意留下来做衣服被子的就自己留着,舍不得留着的,东家五百个大钱一斤收购兔毛……” 话没说完,村民们炸了锅:“天爷啊!兔毛和棉花一样贵了!” “兔子不好抓,一百个大钱一对不贵!” “主要是兔毛贵啊!和棉花一样了!” “里正叔!我家要三对兔子!家里的棉被盖了二十多年了,自己养兔子,梳兔毛自己做衣服被子!” “里正叔,我家要买两对兔子!” “里正叔,我家…” 黄里正的手连续压了好几下,才盖住喧哗吵闹声:“愿意养兔子的今天先把兔笼做好,去河对面的山上砍些小树回来。兔笼是要挂起来的,明天随我去顾东家家里就能看到,东家家里还有人教我们怎么养兔子!一百个大钱一对,要买几对就把银子准备好!” 黄里正话音刚落,人群全部散开了…… 第195章 柳树村的养兔大计 黄里正看着四散的村里人捋须微笑,柳树村真是行大运,遇上了贵人啊! 云昭走向黄里正,大柳树下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云昭撸起袖子,露出藏青色的袄衣,微笑面对黄里正道:“里正爷,我这袄衣就是兔毛做的内胆,既暖和又轻便,里正爷摸摸看!” 黄里正露出惊讶之色,云昭怎的就有了兔毛做的新衣服了?刘氏过世前是不可能给云昭做出这样的新衣。 黄里正想到去年带云昭去顾东家家里交租粮时,那声“贤侄”和“世叔”,对了,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还忘记询问云昭了! 黄里正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云昭的衣袖,果然是暖烘烘的,衣服上一个个的小方格,这衣服的样式也是巧思了。 黄里正颔首:“不错!兔毛衣服就是好!我们柳树村家家都要养兔子,而且要养好兔子!” 黄里正四周打量一下,见都是匆忙扛着扁担绳子拿着柴刀往山上赶的村里人,没有人注意他们的谈话。黄里正拉着云昭蹲在大石头上,压低声音问道:“云昭你如实回答,你和东家家里的大小姐是怎么回事?” 云昭坦然面对黄里正微笑道:“再过两年,等云昭孝期满,就要入赘顾东家家里了。” 黄里正闻言,不是云昭眼疾手快伸手扶住,险些一个屁蹲坐地。“云昭你!…”黄里正不自觉抬高了声音,压下话后,谨慎的扫视一圈四周,沉下脸来,“云昭你是读书人!怎可以和顾小姐私相授受?” 云昭扶起黄里正,压低声音道:“云昭和顾小姐并不曾私相授受!云昭是去顾家求的顾东家,顾东家亲口应允的。顾小姐救了云昭……”然后云昭小声告诉了黄里正,不是顾小姐在城里相救,自己就被人打折了腿。又讲到娘亲离世前几天,顾东家在陡坡相助一事,省略了顾念赠送糖水,听冬忍大公子讲,那不是糖水,是蜜蜡,是要上贡到皇家的蜜蜡! 黄里正听罢沉思片刻方颔首道:“也好!你阿爹当初被赶出了家族,与云家断了亲,入赘也无妨!只是入赘对你以后的仕途有关联吧?”黄里正担忧的望着云昭,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无妨!里正爷!”云昭淡然一笑,曾经他立志要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博得功名。现在么? 皇上驾崩,新帝未立,朝堂动荡,乱世之相,何苦去趟浑水?有了念念,她一心一意对我,我岂可负她?她家好不容易挣脱束缚,我还要带着她往束缚里钻么? 举人还是要考的,做官与否以后再和念念商量。自己尚在孝期,能做的事就是熟读经史子集,谈及其他言早了。做不到的事随意夸下海口,非君子所为。 黄里正望着云昭的背影微笑,这孩子是个懂分寸的,已是秀才老爷了,对自己这个糟老头子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黄里正回到家里,库房已经收拾妥当,空余了一半位置,可以挂两个兔笼了。三对兔子,到了明年,这库房里就要挂几个兔笼才装得下了。届时全家都有了新袄衣、袄裤、新被子!对了,得和老婆子说一声,云昭那袄衣的式样不错,比自己这宽大的棉衣贴身暖和得多了。 对于云昭入赘的事,还是不和老婆子说了,万一走漏风声了,村里嘴碎的婆子们说话没个分寸… 一整天,柳树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着从山上砍回来手臂粗的小树,忙着做兔笼。 家里没有地种棉花,城里的棉花卖得贵,做一件棉衣都要穿十几二十年。开始几年新棉衣还暖和,过了几年,棉花变硬,抵御不了寒冬。得亏这里属于南方,要是在北方,那日子可怎么过哟。 黄定东和小儿子柏林在院子里做兔笼,王氏拿着钱袋子坐在一边串铜钱。一百个一串,串了四串。 “当家的!”王氏抬起头看了一眼黄定东,自家男 人什么都好,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问他一句,他答一句。“我们家买四对兔子吧!” 黄定东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婆娘,买这么多兔子?是不是太多了! 王氏看着男人笑了:“我帮芳丫头买一对兔子!让她好好养着,等我的大外孙出生了,可以给外孙做衣服!” 黄定东听了咧嘴笑了。芳儿丫头去岁腊月出嫁了,前两天女婿来报喜,说芳儿有孕了。想着自己今年就要做外祖父了!黄定东点了下头,惜字如金的开口道:“中!” 绑着冲天炮的黄柏林开心的说:“阿爹!我和二姐每天给兔子割草,把兔子养得肥肥的!” “等兔毛卖了钱,阿爹送你去学堂!”黄定东看着儿子坚定的说。 黄柏林高兴的点头,王氏也笑了,我要多养兔子,女儿没嫁给云秀才,我要送柏林去念书,让儿子也考秀才!没有秀才女婿,到时候我有秀才儿子…… 村里不少妇人为出嫁的女儿动上了心思,狠狠心给女儿也买一对兔子,剪些兔毛下来,冬天可以做兔毛鞋…… 嫁得好的人家就不提了。陶氏想到女儿雅儿过不了几天就要到了分娩的日子,歇下了为女儿买兔子养的想法。刚出生的孩子需要精心照看,再说城里没有草,养不了兔子! 冯婶子也带着大儿子柏辰去山上砍回来了一担小树,等屠夫男人回家后赶着做出兔笼,明天也去东家家里买两对兔子回来!隔壁的云秀才刚才说了,可以多养几只兔子。秀才不会诓自己,只是自己没养过兔子,担心养死了,还是只养四只吧!就是养死了,两百个大钱也不心疼。 在顾家豆腐坊上工的八个工人,每天从兔房前经过,听说东家的兔子可以卖,做好豆腐回家后,立即动手闷声不响的做兔笼,买一对两对有什么用?咱们家买五对兔子! 听顾六妹大婶子说过,大小姐用兔毛做的被子和衣服不知道多好!这是大小姐同情我们这些村里人,才好心的卖兔子给我们养! 兔子那么好抓吗?村里也只有云秀才的爹曾经猎过兔子。自己家没有地种棉花,养兔子多简单咧,每天割一捆青草,喂两次水的事儿! 这是东家心善,同情我们柳树村人呢!做人得知道好歹…… 第196章 立女户 早膳后,柳树村的村民都来顾宅买兔子了。汉子们背着竹篓,妇人们提着钱袋,跟随在黄里正的身后。 顾甲和陆宴带着几个徒弟,把成年兔子提到大厅里。老顾先给村民普及养兔子的常识,重点讲了雨水草、露水草不能喂兔子,先要把草上的水晾干。每天兔笼里要放干净的水方便兔子饮用,兔房要通风,粪便要勤打扫… 村民们觉得太简单了,半大的孩子都可以伺候好兔子。纷纷交了钱,领了兔子,乐呵呵的都回家了,得赶紧回去割青草好喂兔子。 柳树村只有五家人买了两只兔子,其余的都是四只,六只的买,在家里做豆腐的帮工都买了十只。柳树村共买走了二百三十六只兔子。村里人初次养兔子,小心谨慎是对的,顾念自己以前也没养过兔子,纯粹就是摸着石头过河。 顾念看着兔笼里还剩下的兔子,加上陆宅里的小兔子,还有五百多只。 顾念对老爹说:“要不我们还是去湖边建一个院子,买几个仆人自己养兔子吧!” 这话正和陆宴的意:“我觉得行!山脚下那么大片的荒地,阿枫夫妻在那里养鹅就很好!开垦的荒地种菜可以喂鹅也可以喂兔子!既然决定了做兔毛被子和衣服,还是自己掌控兔子稳妥实在!” 顾念点头认同,她的本意就是帮柳树村人实现兔毛被子、袄子自足,多余的兔毛回收给村民创收。 马上就到了产兔毛的季节了,做被子的绣娘也得去官衙买人了。 买仆人的事陆东在行。陆东道:“明日我就去官衙买绣娘,只是好的绣娘也需要些时间从别处调来。到时女工都住进五味楼,醉仙居的顾大妹几个也住到五味楼后院,醉仙居全部住男工,这下都方便了!” 顾甲颔首:“醉仙居后院都住男工,五味楼后院都住女工!记得女工都买二十岁以上的,省了嫁人的麻烦!从今天起不叫五味楼了,就叫玉兔坊吧!” 两家的人都笑了,这铺名好听!传说嫦娥奔月,月宫里有只玉兔。用兔毛做的被子和衣服,一看铺名就大气! 大庆的男、女奴隶,律法规定过了二十岁没婚配的,就不准婚配了。 顾甲和陆宴带儿徒们去湖边,商量建养兔场的事。 顾念和空青去了贺千千的屋里,贺千千正在给杜若做鞋子。粉色的鞋面上绣了几朵红梅,鲜红夺目。 空青也放下了对贺千千的敌意,她一个人在府里,除了如厕和用膳,一直都待在房里做衣服和鞋子。虽然小姐也知道贺千千对义父的心思,但小姐没开口,谁都装作不知道。 听到脚步声,贺千千身着青绿色的袄衣、马面裙从里间出来给顾念行了福礼,体态轻盈、落落大方。“小姐有什么吩咐吗?”贺千千问询,短短几个月,贺千千的高颧骨不那么显眼了,脸颊圆润了不少,是个美女姐姐了。 顾念坐进圈椅里,招呼着空青和贺千千一起坐下。“贺二姑娘想不想离开顾宅?”顾念单刀直入,她不喜欢浪费口舌。 贺千千惊讶的抬起头:“大小姐是要赶我走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顾念微笑着安抚贺千千,“我是觉得贺二姑娘是个有能力的人!屈居在我家有些可惜罢了!如果你想离开我们家,我可以放你走,让你单独去县衙里立女户。” “立女户?”贺千千激动的站起来,看着顾念问。 “嗯!”顾念颔首,大庆对和离回家的妇人比较仁慈,准许立女户。 贺千千心里既高兴又不舍。在顾家,她每天都可以从窗户里看看顾老爷的身影,听听他和陆老爷饮茶时的谈笑声。 虽然知道顾老爷不喜欢她,不可能纳娶她,她还是不想离开。 立女户是自己重生的机会,凭自己的绣技,完全能养活自己。 可她不配现在离开顾家!她应当为顾家做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算计顾老爷的错。 贺千千慢慢坐下,微笑看着顾念道:“多谢大小姐给我立女户的机会,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你家。过几年吧!等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我再向大小姐讨要这个恩典成吗?” 顾念颔首:“贺二姑娘不是奴籍,我们顾家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等你想离开时,我成全你!” 贺千千脸露笑意给顾念行了蹲礼,空青起身扶起贺千千。 顾念示意贺千千和空青坐下后,温声道:“贺二姑娘既然暂时不想离开我家,那你感兴趣当我们家绣坊的掌柜吗?” “当掌柜?我可以吗?”贺千千惊喜的问,今天大小姐给的惊喜太多了! “可以的!你的针线活儿好!带二十来个绣娘做兔毛被子和袄衣、袄裤,这都不需要绣特别繁琐的花朵。只绣我们家绣坊的商标就成,被子你做过了,完全没有问题。” 顾念看着贺千千微笑,观察她半年了,不是心怀鬼胎的女子,喜欢爹爹也没有去爬爹爹的床,这样坦诚的表露出对爹爹的喜欢,也不招惹爹爹,她有什么错?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她只是放在心里喜欢,况且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爹爹这么出色,喜欢他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都要戳瞎她们偷看爹爹的眼睛? 在现代,多少少男少女疯狂追星?难道他们也有错? 何况爹爹对娘亲一往情深,无人可替! “我去!大小姐!”贺千千露出微笑。 “好!我先教你双面绣,绣我们绣坊的商标,这个是要保密的,没有问题吧?”顾念注视着贺千千的眼睛。 “大小姐放心吧!我欠贺家的,那天都已经还清了!以后就是我贺千千立女户,也与贺家无关!”贺千千回视着顾念,目光坚定、清澈! 顾念微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顾念不怕人背叛,只要他有勇气背叛!” 贺千千记起了老爷那可怕的武功,只怕大小姐已尽得老爷真传,所以才有这般气势!贺府里几个侄女、都是后宅女子的唯唯诺诺小家子气,哪像大小姐这般不输男子的气概! 空青去库房取来一匹细棉布,顾念裁剪出团扇大小几块,套在绣绷上,教贺千千和空青双面绣如何下针,如何走线…… 第197章 下雨了 早膳后,顾念和爹爹一起去茶园里,新茶又长出了密密的一层,鲜嫩翠绿。 这是继上次采摘后的第二茬春茶了,相隔了九天。上次只做出二十一斤干茶,今天要远远高于上次了。 陆宴去了柳树村,让黄里正找二十名婶子帮忙采茶。 现在儿徒有些不够用了,陆南去了醉仙居,陆东在湖边督促修建养兔场。 茶叶采摘好后,顾甲和冬忍,陆宴和陆北都要上手炒制茶叶。 黄里正听到陆东家道明来意,妇人也可以赚银子了,简直就是大喜过望。里正的妻子胡氏立刻叫上两个儿媳,挨家挨户上门询问愿不愿意去东家家里上工。要不了一天就能赚三十个大钱,除了家里有事走不开的,就没有哪个婶子、小媳妇不乐意的。 空青迎到了柳树村头,带着背着背篓的婶子大娘们一起去了茶园。 空青亲自采摘了一把一芽一叶的嫩茶给婶子大娘们看清楚后,也站在一起摘起茶来。 采茶本来就是妇人最擅长的活儿,大家双手不闲,飞快的摘着茶叶。不时有婶子深呼吸嗅一下茶香,太香了,太好闻了!怪不得东家把地收回去种了茶叶,这茶叶卖出去肯定不便宜。 众人一边采茶一边低声说笑着,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出来赚银子,不成想老娘们儿都能挣钱了。 这时,空青笑着说道:“各位婶子大娘,今日茶叶采摘得好,下一次,下下一次还可以请你们来上工哦!我们家的工钱都是三十个大钱一天哩!” 一听这话,众人干劲更足了。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茶园里的气氛越发火热。 大娘、婶子、小媳妇们手上摘茶的动作不停,眼睛还时不时看看周围人采摘的数量,暗暗较着劲。 空青暗中观察着,这些人都是认真干活儿的实在人,没有偷懒耍滑的。 空青扬声道:“大娘,婶子们!下个月等小麦和番薯丰收后,这一片地都要种上茶树了,以后只要采茶时间到了,我都会去咱们村请婶子们来上工的!等茶叶需要施肥啊,除草啊,也会请村里的大叔来上工了!可不要担心没事做!以后啊!需要村里人帮忙的时候可多着呢!” 众人听了,齐声惊呼:“天爷呀!我们真是遇到了菩萨心肠的东家了!处处为我们柳树村着想!”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东家长命百岁哈!”胡阿奶双手合十,不停念叨。 带着感恩的心,刚到午时,茶叶就采摘完了。空青带着众人去了顾宅,把茶叶摊晒在油布上后,一人发了三十个大钱,另加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四个鹿肉馅包子。 大娘、婶子们开心的回家了,摘茶叶既赚了工钱东家还送了吃食,空青小姐说是鹿肉馅儿的包子,这辈子吃了这鹿肉,死了眼睛都能闭紧了!鹿肉啊!那是农户能随便吃得上的吃食吗? 一下午沉浸式的做茶,顾甲和陆宴觉得自己做茶的技术越来越熟练了。 新做好的茶,色泽绿润,白毫明显,条索紧结。茶香清新幽雅,香气浓烈持久。 第二茬春茶炒制好,称重后竟然有六十斤。顾念把茶叶收进了空间,茶叶需要低温储存,而空间就是最好的保鲜室。 晚上,睡意正酣,天空突然响起了雷声,“轰隆隆”的雷声夹杂着闪电,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不少胆小的孩子听了雷声吓得哇哇大哭。 听到雷声醒来的顾念有些懵圈,多久没听到打雷了,听到这久违的声音,竟然有些亲切感。 久旱逢甘霖,终于下雨了。 下雨了!大庆的子民在这四月的夜间都激动不已,除了年前的那场雪,上次下雨还是前年。北方干旱了一年多,早就民不聊生,饿浮遍野… 上一次下雨还是前年呢!顾念激动了,是不是预示着新帝马上要登基了?这把悬在头上的剑迟迟没有落下,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随州郑王府 程长史听到惊雷心中大喜,天生异象必有变故… 他迅速盘膝坐在蒲团上,微闭双目,掌心向上双手放在膝上,低声念起易经心诀,双手的手指不停的掐算,时而脸带喜意,时而蹙眉,半个时辰后,程长史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出了寝房的门。 程长史负手而立在廊檐中,院子里雨珠溅落在积水里。新帝登基,国号不是庆昌年,而是庆盛年,太子殿下怎么了…… 还有随州的洪灾,也得去江边巡视江堤,有惊无险?怎么破解?三千兵士在加固江堤,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随县官道上新筑的几道厚实的围墙,因为下雨,士兵都进了路边新建的营帐内避雨。 闵副将头戴斗笠,披着蓑衣大步走到射箭口盯着对面的围墙。这几个月驻守在进入随县的交通要塞,一直风平浪静。 突然,对面的围墙被人抡大锤砸倒了一道,闵副将激动了,程长史料定的场面出现了。“集合,列队,就位!” 闵副将气运丹田,大声发号施令。 营帐内避雨的士兵迅速提着弓回到自己的射箭口前,很快,三道围墙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对面的围墙全被砸开,吴字旗消失了,不少呼喊声透过雨声传过来:“四公子请求借道随州,还请郑王爷高抬贵手!” “请郑王爷高抬贵手放四公子借道随州!” …… 前面喊话的暗卫到了射程之内,闵副将狠狠挥旗,“刷刷刷”几百支箭射向了簇拥过来的人群,不少劲装男子中箭,也有企图飞跃上围墙的,被闵副将的长刀斩下围墙,很快被士兵射成了刺猬! 一捆捆的箭矢迅速搬到了射箭口边。 “郑皇叔在不在?我是萧灿啊!请郑皇叔放侄子通行!”曾经不可一世的四公子,如今也低声下气了。 “放箭!”闵副将记起了大年初一,郑王爷在苍南铩羽而归,这个恨,这口恶气,作为郑王爷封地的副将怎么咽得下! 闵副将挥一下旗,箭就“嗖嗖嗖”地射出去,对面的人群向后退,僵持许久,萧灿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吴王爷这是举事失利了!闵副将心中稍安,如果吴王爷造反成事了,前来随州的就是吴王府的宣旨太监。 闵副将派出传信兵,火速向郑王爷和王刺史禀报军情。 王刺史接到军情后,火速带着三千骑兵增援随县。 “苍南方向过来一只苍蝇就是渎职!”王刺史严厉的向着众将领开口,“只要是吴王的兵马杀无赦!” “属下遵命!”三千兵士齐声应诺。 郑王府议事厅烛火通明,王爷命侍女给幕僚们泡上了一盏新茶,几个月来窝在心里的气,慢慢舒展开来…… 第198章 府试 顾甲和陆宴看了郑王府的来信,心中稍安。 吴王看来是败了,究竟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两道路障,通往苍南的还没有拆开,只有苍南县来随县的方向拆开了堵路了围墙。 顾念嘟嘴,所谓兵不厌诈,也有可能是吴王爷想挥兵进入随州,企图夺取郑王爷的封地拥兵自重。只要一日没有抓到吴王爷,都有返土重来的可能。 顾甲听了女儿的小声嘟囔,惊诧不已,这孩子怎么连兵法都懂了?只是女儿的话不无道理,是得提醒程长史一、二。 连日下雨,虽然不是大雨,万物滋润复苏,倒是生机盎然。随州、宿州进入了春耕、春种的关键时刻。 通往上京城的必经之路,曾经被吴王爷阻断的官道,因祸得福,使郑王爷的封地竟然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繁荣景象。 在这新帝未定,与世隔绝的日子里,宿州和随州迎来了府试。 府试是在各州府举行,由知府大人主持。吴知府提前向郑王爷上奏折询问府试是否如期举行?第二日经驿站就收到王爷批复:如期! 郑王爷暗忖,兄弟之间无论怎么翻脸争斗,百姓都是萧家的子民。凭他的能力,能护住自己的封地也行。真正的天下大乱,恐怕萧家的江山就要拱手相让给外族了。 很快,各县县令收到驿站的信函,再把消息传到参加府试的考生手中。 府试的时间快到了,陆宴不放心陆安随同参加府试的考生一同前往,决定亲自陪着陆安去宿州。 顾甲也赞同陆弟同去,非常时期,不能出乱子。所幸府试也是考四场,同县试一样的淘汰试。 十五名参加府试的学子,赵县令安排了三辆马车,三名衙役护送,提前在宿州贡院附近预定了客栈。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好了,也足见赵县令对府试的重视。 出发这天,陆安先接受了茶香园的送别仪式,看着依依不舍的娘亲,陆安抱着胖妹妹亲了亲:“娘亲不用担心,这不是有爹爹和陆松陪着一起去府城吗?十天就能回来。” 顾念看着陆安微笑:“安儿加油!顾姐姐看好你!” “嗯嗯。我会好好考的,顾姐姐且放心吧!”陆安连连点头,稚气未脱的蓝衫少年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车,随后拉着陆松也上了马车。 陆宴轻夹马腹,马车很快就扬长而去。 陆宴到了县衙门口后,会合赵县令,赵安羽和赵信也上了马车。 四辆赴考的马车在亲友送行的目光中出了城门,向着宿州府而去。 经过县试的选拔,从二百七十名参加府试的考生中录取五十名童生,这竞争太激烈了,也看出大庆科举制度的严苛。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之路,是一条改变命运,改换门庭的唯一途径。再艰难,这条路上都不缺少同路人。 士农工商,读书人是士的代表,而且地位最高。所以科举之路再难,也让人趋之若鹜。 从武县到宝县,这一路有四个驿站,陆安看着经顾姐姐提议修建的驿站,充满了自豪感。谁再说后宅女子见识浅薄,陆安就不敢苟同。 一连下了三天的雨,第四天放晴后,空青兴致勃勃的提着篮子拉着顾念去捡蘑菇。 顾念也很开心,记起了去年捡蘑菇发现了寒兰。自己家里的山林虽然没有兰花,但肯定有蘑菇。 而自己认识的蘑菇有限,只有竹荪和松树菌。山林里松树不少,雨后肯定有松树菌。 顾念和空青一人提着一个竹篮兴冲冲的进了山林,刚进入山林,雨后山林间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地面还有些湿滑,不过两人小心地走着。 “小姐,你看那里!”空青眼尖,指着一棵大树下的一片松针堆。顾念走近一看,果然有几簇松树菌冒着头。她轻轻采下,放入篮中,心中满是欢喜。 想不到自己到了大庆也能客串一下采蘑菇的小姑娘。 进入林子深处,蘑菇们如同繁星般点缀在大地上,全是自己熟悉的松树菌,颜色鲜黄,娇艳动人。 “小姐!我这边有好多蘑菇!”空青埋头采摘,唯恐顾念找不到一样。 顾念也蹲在地上忙着采摘,“青儿!我这里的蘑菇也很多!” 一边采摘,顾念一遍想着怎么做蘑菇才好吃,可以直接清炒,保持蘑菇的鲜香口感。也可以炖鸡,还可以炒肉片…… 手中不停的采摘着一朵又一朵的蘑菇,顾念的大脑也在不停的运转。 不仅是顾念和空青在林子里采蘑菇。柳树村的大娘、婶子、小媳妇、大姑娘都提着篮子进山找蘑菇。运气好捡得多还可以去城里卖个好价钱,前年捡到的蘑菇去城里都能卖十个大钱一斤哩! 不到一个时辰,顾念和空青的竹篮就装满了。顾念把蘑菇放进了空间里,这样就一直有新鲜的蘑菇吃,这一刻,顾念眉眼弯弯,感谢这个神奇的空间。 空青听了冬忍的提醒,对小姐的神通广大已经很淡定了,小姐这么聪明,有了一个装东西的宝贝也没啥奇怪的。 宿州府贡院里,正在进行的是第四场考试了,陆安见到最后一题的策论怔住了,竟然是如何治理江水,防患未然。 这题顾姐姐在讲大禹治水时引申讲过,治理江水时先设立防洪警戒线,一旦洪水过了那条线,就应当采取有效措施,比如堵不如疏,在上游建立防护林,下游增大湖泊面积,修建水库,加固堤岸,江岸种树护堤… 还有万一洪水决堤时用麻袋装砂石堵缺口等措施。 陆安沉下心神,整理答题思路,将如何治理江水有条不紊的书写规范。 等到答卷时间到,衙差们进入一个个考号,当着考生的面糊上考卷上的考生信息后,收走考卷,才算考试结束。 钟再次敲响后,考生一个个提着考篮走出考场,这场院试拉下了帷幕。 考场外的考生有神色萎靡不振的,有胸有成竹的,也有痛哭流涕的,还有面无表情的… 三天后才能出榜公布结果,各县学子可以回本县去等信息。于是出了考场,武县的考生就相伴着回武县了。 陆宴看了一眼陆安和赵安羽的表情,就知道两个孩子都考得很好,心中稍安。 赵安羽对最后一题治理江水有些没底,自己只看到了河,没看到江,两者相差太大了。自己出门太少,得和爹爹说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第200章 庆盛元年 这天午膳后,王刺史在随县的关卡营帐内小憩,被守卫的士兵惊呼声惊醒。“敌袭!敌袭!” 士兵们赶紧齐刷刷的将箭上弦,弓拉满对准了来路… 王刺史在亲卫的簇拥下向射箭口看去,对面的官道上跑来一队兵马! 王刺史定睛一看,眉头紧锁,怎么是他? 王刺史认出来人是大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五福公公。身边的几个小太监骑在马上簇拥在他身边。 曾经致仕的骠勇大将军蒋忠也跟在五福公公身边,老将军老当益壮,神采奕奕,长枪在手,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对面的老将军勒住缰绳,站在射程之外,捋了捋白须,扬声喊:“老夫乃蒋忠是也!请问对面的守将是何人?” 王刺史抡起两个大锤跃上围墙:“本将乃随州刺史王定南,请问蒋老将军因何来此?” “王刺史啊!咱家是来宣旨的!骠勇大将军是护送咱家来随州郑王府的!”五福公公阴柔的声音响起。 “不知新帝是哪位王爷承位啊?五福公公?”王刺史扬声询问。 “当然是大行皇上亲定的皇太孙了!”一身麻衣的五福公公对着天空拱拱手。 “哈哈哈!五福啊!你这样说,可急死王刺史了!”骠勇老将军也是急性子,抢过话头解释,“大行皇上仙去前,令五福拟旨,太子殿下萧守义如果遭遇不测,就传位给皇太孙萧鸿裕。皇太孙就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 王刺史一愣,太子殿下难道遭遇不测了?“请问老将军,太子殿下可安好?” 老将军声如洪钟,哈哈一笑:“太子殿下无恙!只是他无心皇位,禅位给皇太孙了,太子殿下现在可是太上皇了!新帝即位在即,着五福公公来随州宣旨,老夫奉旨护送他前来!” 骠勇大将军是先皇亲封的正一品大将军,他的次子蒋霸在宿州任刺史,是信得过的人! 王刺史对老将军一抱拳:“老将军稍等片刻,待本将撤掉关卡!” 老将军呵呵一笑:“王将军不急,关卡不用全部撤掉,还有反贼逃脱,须得提防!” 王刺史一惊,但三军阵前不可详谈,只得压下疑虑,打开围墙中的一道暗门,仅供马车通行。放了五福公公一群人进来,然后快速的关上门,重新布防好。 “闵副将!你陪同骠勇大将军一起去郑王府!”王刺史沉声吩咐。“本将守在这里!”还有反贼逃脱,万万不可让他进入随州! 这几天苍南县的难民涌动,估计并州、通州民不聊生了。干旱一年,加上吴王爷造反,这两州的百姓遭大难了,唉唉唉… “末将领命!”闵副将一抱拳,一列亲卫随即上了战马,簇拥着闵副将跟随在骠勇大将军身后往随州而去… 大将军看着通往随州路边的“驿站”,以为是客栈,但看到驿站门前有士兵站岗,觉得诧异,莫不是哪个守将漠视军规,私自建客栈,让小兵值守? 闵副将看着大将军阴沉的脸,心中暗笑,连忙出声解释道:“启禀大将军,这驿站是王爷下令修建的,供军中所用,用来传递州府间的公函和军情的!” 五福混浊的眼珠子飞快的转动几圈,京城此番大劫难,只有郑王爷没有参与其中。这一路南下,唯有随州百姓安居乐业,这里的百姓有福啊! 还记得先皇对郑王爷语重心长的说道,守礼啊!除了这把椅子不能给你,父皇什么都可以给你… 五福擦擦眼泪,只有老奴知道啊,先皇最爱的王爷就是郑王爷!太子殿下是嫡子,先皇都只是严厉的教导他的为君之道。可郑王爷也没辜负先皇的宠爱啊,这随州和宿州不是守得好好的?修驿站,这可是利国的大事! 大将军不住颔首,谁说郑王爷是草包?要是其他的王爷都和郑王爷一样,安心发展自己的封地,我们大庆必定是神州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 造反?!有几个儿子斗得过老子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平时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真到了危害大庆根基的时候,死了照样能收拾你! 大将军骑在马上,大声询问闵副将:“宿州可修了驿站?”自己的小儿子在宿州,这次宿州要是没参与,这军功从何而来?哼哼!臭小子,别以为老子老了,老子要打你,你还敢跑? “禀大将军!整个随州、宿州的官道都修驿站了,间隔五十里一座!”闵副将大声禀报,声音难掩得意。 “好!好!好!”大将军捋须豪爽大笑。 进入随州城,城门处守卫森严,守门将士严阵以待。 大将军不住颔首,谁说郑王爷是草包?草包能治理出这样严谨的门将? 看着东大街鳞次栉比的商铺,繁华兴盛的景象,五福公公不住点头!曾经的京城也莫过如此啊!可惜京城遭此大劫,百废待兴。 早有传信兵去了郑王府,禀报京城来旨意了。 郑王爷听闻,连忙让四喜着人通传全府,整装到大门口接旨! 看来程长史此番易经演算有失偏颇,还是太子皇兄登位了! 郑王爷心中安定了,郑王府全府上下躲过一劫,顾师弟和陆师弟也可安心发展茶叶了! 郑王府的大小主子,府官、幕僚、亲兵全部肃穆静立在大门口的龙纹影壁前,等候着五福公公和蒋大将军的莅临。 很快,五福公公和大将军一群人从王府大开的门内进来。看着消瘦的郑王爷,五福心中一酸,王爷都没回去送先皇一程,唉…吴王啊… “郑王爷接旨!”五福公公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明黄的圣旨尖声喊道。 “萧守礼率全府接旨!”言罢,郑王爷、王妃、世子爷、世子妃、二公子…全部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兆曰,庆盛元年,……” 郑王爷惊愕失色,怎么是庆盛元年?而不是庆昌元年?我们萧家的国号早就拟定:庆元、庆隆、庆昌、庆盛…… 二皇兄,你可安好?后面的话郑王爷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耳朵嗡嗡响… 直到世子和二公子扶起郑王爷,他才回过神来,“五福公公!”郑王爷厉声喝问,“我二皇兄怎的了?” 五福快行一步跪在郑王爷身前:“奴婢给王爷请安!太子殿下现在是太上皇,太上皇在平息吴王叛乱后,拿出先皇的遗旨,禅位给皇太孙萧鸿裕,就是今上!太上皇说他年老,咱们庆国经不起朝代更迭的叛乱!让太孙登基,可以让咱们庆国安然发展几十年!” 郑王爷愣住了!二皇兄对皇位比自己还不屑啊,到手的皇位让给了儿子!“哈哈哈…!”郑王爷仰天大笑。 程长史捋须微笑,他的易经八卦鲜少出错!太子殿下果然睿智,是庆国之大幸也! 第200章 青梅酒 茶香园 家里梅树上的梅子由绿色变成黄色了,这是梅子成熟了。 青梅可以做成果脯蜜饯,也可以酿成梅子酒。 听女儿说梅子可以酿酒,顾甲只觉牙根都酸了。这么酸的梅子,酿出来的酒不是酸得入不了口吗? 顾念狡黠一笑,边摘梅子边说道:“青梅酿酒又酸又甜,保管爹爹喜欢!” 顾甲将信将疑,看女儿喜欢,也帮忙摘起梅子来。家里的梅树是刚移栽的,结的梅子不多。一棵梅树,能摘一斤多梅子,摘完了家里的,还有茶香园门楼里的,梅林里的。 顾甲摘下一颗熟透了的黄色梅子送进嘴里,酸、真酸、酸得牙根发软、酸得心里直颤…… 看着女儿的笑脸,顾甲强自镇定,咽下去,喉结滚动,酸水入腹。 念儿这丫头… 顾念好奇的看着爹爹,不酸吗?真的不酸吗?难道撞大运了?这是甜梅子?爹爹面无表情的咽下去了耶,要是酸,不会这么镇定! 顾念也扔进嘴里一颗梅子,咀嚼一下,酸得瞪大双眼,呲牙咧嘴,面容扭曲…(可以脑补一下吃了柠檬时的表情。) 顾念含着酸梅往厕所跑,飞快吐掉酸梅。 顾甲看着女儿的背影微笑,念儿你还小,别和你爹爹斗… 顾念气咻咻的跑回老爹身边,拉着老爹的衣袖晃了晃,“爹爹变坏了!” “念儿不是说青梅酿酒又酸又甜吗?这酸得不能进嘴的梅子,只略带一丝丝甜味,怎么可能酿出好喝的酒来?”顾甲宠溺的看着女儿问。 顾念笑了,扫视一圈周围,压低声音道:“爹爹可还记得我制的白糖?” 顾甲恍然大悟,颔首赞许:“我儿好巧的心思!此酒问世,又是上品!走!先把梅林的梅子摘回来,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爹爹!我们可以种葡萄啊!有了葡萄,念儿也能酿葡萄酒。”顾念看着开心的老爹说。 “葡萄酒念儿也能酿?那可是西域进贡的贡酒!”顾甲惊讶的看着女儿问。 顾念微笑着点头:“念儿不敢诓骗爹爹!只要有葡萄,念儿就能酿葡萄酒。” 一向淡定的顾镖师,面带笑容,内心惊涛骇浪般翻涌,我顾家怎么就出了个这般聪明的女子! 顾甲决定晚上给郑王府修书一封,索要葡萄幼苗。你给我树苗,我还你佳酿,让你贡酒喝个够! 房内做绣活儿的贺千千,站在窗前看着老爷和大小姐父女俩相处的温馨画面,心里羡慕得紧。这世间,还有和闺女一起玩闹的爹爹呀… 用过午膳后,两个宅子的人都提着篮子去梅林,酸梅子能酿酒,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陆南时不时的打量着顾妹妹,我们都没想到的,偏偏顾妹妹就想到了。 不是我们笨啊!是顾妹妹太聪明了! 梅林里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树上果实累累,淡青色的青梅躲在繁密的叶子中。青梅大小不一,大的饱满得可以和乒乓球媲美,小的像绿色的珍珠。 够得着的直接伸手摘,够不着的用竹竿轻轻敲打树枝,青梅像下冰雹一样落下来。 重楼、山奈和杜若、陆沫欢快的捡着梅子。几个孩子都长了一岁,懂事了不少。 欢声笑语在梅林里此起彼伏。 一个时辰后,一人拎一竹篮青梅回家,梅子摊在油布上,摘除梅蒂,挑拣出烂果和损伤严重的果子。 清洗干净倒进竹匾里沥水。 冬忍把四个大酒缸清洗干净,抹干水。搬到自己房间的隔壁,这是一间空房子。 顾念把沥干水的梅子铺进缸里,然后铺上一层白糖。 一层梅子,一层白糖,这样交替铺了七分满,再倒进去一瓮白酒,酒漫过梅子即可。最后密封缸口,存放。 梅子酒的存放时间越长,味道会变得更加醇厚。 “什么时候可以喝梅子酒啊?义妹!”冬忍刚密封好酒缸,就期待上了。 “我也想喝!”陆南看着顾妹妹微笑。 不止是发问的两个师兄,连爹爹和陆叔父都满含期待。 顾念… “过年的时候我们喝一缸,其他的三缸等明年的这时候再喝,可以吧?存放的时间越久,酒越好喝!”只能这样安排了。 虽然时间有些长,但也不是不可以等! 下晌,驿站的传信兵送来了王爷的密函,信送到后,传信兵就打马走了。 顾甲和陆宴走到凉亭里,顾甲先看过密函,再递给陆宴,看完后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笑意! “都过来!”顾甲端坐凉亭里,见山奈和重楼、杜若不在院子里,对几个大徒弟招招手。 顾念看着爹爹的表情就知道有好事了,果然,众师兄落座后,爹爹就压低声音道:“新帝登基了,是太子殿下的长子!” “怎么不是太子殿下?”顾念一下子站起来,声音都大了几分。 几个儿徒也是一脸惊讶! “不要让几个小师弟知道了!”顾甲严肃的开口,能瞒一时是一时。 大家都想到了山奈。 山奈师弟以后就真的成了山奈!真好,这个小师弟既聪明又可爱,还很知书明理! “太子殿下禅位给皇太孙了,皇太孙也有二十二岁了,可当大任!咱们庆国太贫穷了,太子殿下已经四十一岁,他担心过了十几二十年,驾崩后,朝堂又会发生现在这样的动荡。直接让皇太孙继位,好稳定发展我们大庆几十年!”顾甲说完,眼里罕见的起了一层水雾。 顾念惊诧不已,太子殿下的胸襟非一般人能及啊!这才是一心一意为了大庆,到手的皇位,拱手相让给儿子,这世间,华夏几千年的王朝更迭,也不见这样的帝王啊。 太子殿下成了太上皇,可以督促皇帝,鞭策皇帝,我既可以立你,也可以废你!只要皇帝一心为了大庆就会安然无恙…… 这大庆,真的不缺少大智慧的人啊!顾念对太子殿下、老兵部尚书、郑王爷肃然起敬!只要山河无恙,他们可以进、可以退、可以忍、可以让! 第二日,县衙公告栏里贴上了公示:新帝登基,国号庆盛元年,皇恩浩荡,准许奴婢一次赎身为良民的机会。 这一次朝廷动荡,听闻是骠勇大将军征集各大臣家里的奴仆组建了一支队伍,为平息叛乱立下了霍霍战功。 这皇恩为大庆最底层的奴仆展开了新生的希望,谁愿意当奴仆?还有一生下来就是奴仆身份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元昭听说新帝的皇恩后,在麻纸上写下《史记·陈涉世家》里的这句话。 第201章 童生案首 在宿州考完府试的陆安,回到茶香园后,忐忑不安的找到顾伯父和顾姐姐,坦白了他剽窃了顾姐姐治理江水的方法。 这几天他一直辗转反侧,觉得还是告诉顾伯伯和顾姐姐为好。 顾念笑了温声安慰陆安道:“安儿!我只是给你讲了大禹治水的故事,后面我新加的治水方法,你听进去了,学会了就是你的!就好像夫子教你一样,你学会了,夫子就达到了他传道、授业、解惑的职责。” 顾甲颔首,拍拍陆安的肩膀:“你长姐教导你,你就应当保护她!不要告诉别人,是你长姐教你的!那些治水方法就是你自己想到的,要理直气壮!” 陆安连日的担忧和焦虑消失了,露出了会心的笑。等我长大了,我也可以保护顾姐姐。 陆宴好奇的问儿子:“安儿觉得你顾姐姐讲的那些治水方法很好吗?” 陆安骄傲的一挺胸脯:“赵安羽的治水方法是修江堤,堵水。熊司阳的治水方法是分流。夫子夸我的治水方法最全面,从上游、中游到下游都有预防的办法和解决的办法!可我就是觉得不妥,这是顾姐姐教我的!” 顾甲和陆宴、顾念都看着陆安笑了,多实诚的孩子,胸怀坦荡啊! 程长史预测到今年随州有洪灾,虽然从正月就开始加固江堤,江水分流,但内心还是不安。所以在童生试的最后一场考试中加了一条治理江水的策论。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虽然参加童生试的学子普遍年幼,万一就出了治水的神童呢? 程长史翘首以待。 宿州府的贡院内,学政大人和知府、同知、幕僚忙着批阅试卷,第四场考试参加的只有一百一十多名学子了。 对于程长史特别提到的治水方法,这最后一题假如放到院试中才合适,参加童生试的毕竟是孩童居多,并不是吴知府看不起孩童。 就是拿这个问题考吴知府和学政大人,不,就是考朝中的官员,能给出合理有效建议的又有几人? 传说大禹治水,他真治好水了吗?要是真治好了,大庆就不会年年治水了! 当然吴知府不敢明着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几句罢了! 突然学政大人拍手大声叫好:“妙啊!妙啊!” 看到众人诧异的目光,学政大人捋须微笑:“这位学子治理江水的方法极好,你看他提出的办法,在江水上游种植防护林,还提到柳树容易存活,扎根深,树干粗大,是最佳的防护林首选。在江水下游增大湖泊面积,修水库,干旱时蓄水灌溉农田,洪水时泄洪分流。中游加固堤岸,种树护堤,设立防洪警戒线。对缺口的堤岸,用麻袋装砂石堵塞……” 知府大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好的治理江水方法真是参加童生试的学子想出来的?不可思议啊,大庆真的出了治水神童啊! 批阅考卷的几位大人争相传阅,真的如程长史所料,不要小看了孩童! 学政大人给这份考卷评了甲等。其他阅卷的大人都给了甲等。该考生不仅江水治理得好,其他的默写、释义、策论、算数都出众。 治水神童是当之无愧的童生案首! 当然也还有几位学子也给出了不错的建议,比如分流,比如加固江堤,再比如提出在江堤边植树护堤… 能想出一个办法的学子都不错了。神童嘛,只有一个。 全部的考卷阅完后,就是拆封了。几位阅卷大人争相拆开治水神童的糊名,最先露出来的考生户籍地是武县。 胡知府想,莫不是赵县令家的嫡次子! 接着考生的名姓露出来了,胡知府凑过去看,咦!竟然不是姓赵,考生姓陆,名陆安。 陆安!!!童生案首叫陆安。 “快查查他的祖上三代是谁?”胡知府吩咐幕僚。 考生的亲供信息都上交到知府府衙存放,幕僚迅速查找到陆安的亲供,“陆安,武县人士。居住柳树村的茶香园,其父陆宴,经营农田一百三十亩,旱地三十亩…” “停停!”胡知府打断幕僚的诵读,“本官知道其父是谁了!” 陆宴陆镖师啊!有个治理江水的神童儿子,当真是了不得啊! 胡知府把陆安的治理江水的策论抄录下来,迅速装进信封里,用火漆封印,让衙差快速送去驿站,送去郑王府交给程长史。 第二日是府试的放榜日,一大早,贡院前就挤得水泄不通。有考生亲自等着看榜的,也有家里的书童、管事来帮忙看榜的,还有阿爹陪着孩子一起来看榜的。 很快,衙差就贴榜了,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立即念起了:“案首陆安!陆安呢?陆安快来,你是案首…” 后面挤不到榜前的人大声喊:“快一个一个的念啊!别管陆安了!” “亚元是赵安羽!赵安羽呢?” “别念了!糟心的玩意儿!” …… 各县的县衙都收到了府试考取童生的名录,赵县令先数了一下武县考取童生的人数,不错!十五人参加府试,九人中了童生。案首是陆安,不错!不错!赵县令摸着光洁的下巴笑了。 亚元之一是赵安羽,赵县令微微一笑很倾城,安羽很好!我儿很好! 和安羽互结的五人,四个中了童生,熊司阳是第四十七名。他的爹爹考了十几年还是个童生,这下好了,父子俩童生! 赵县令将童生名录抄写到丝絮纸上,吩咐衙差贴到公示栏上。 县学乙班一下子考中了六名童生,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六名童生转入了乙班,加上原来的二十二名童生,现在乙班有二十八名童生了。严肃的吴夫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新生的心里都在瑟瑟发抖… 十四岁的赵宁书看着陆安微笑,难怪弟弟输在陆安手中,全宿州参加县试、府试的学子都输在他手中了。 只是陆安小小年纪,就得了治水神童的美名,不简单啊。治理江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听爹爹说,知府大人还要给陆安嘉奖哩!马上要进入雨水多发的时候了,陆安的治水方法正在宿州、随州推广中,今年如果洪灾不祸害百姓,那可太好了! 赵宁书对陆安行揖礼:“欢迎陆安学子进入乙班!” 陆安恭敬的回了揖礼:“还请学兄多多关照!” 赵安羽站到陆安身边看着兄长微笑,我和兄长在一个班了… 第202章 收割小麦 一株株挺拔的麦穗,在经历了孕育和成长后,终于披上了成熟的外衣。它们沉甸甸地低垂着头,仿佛是谦逊的学者,在向大地母亲致以最深的敬意。微风拂过,麦穗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预示着丰收的喜悦即将来临。 茶香园的地里,农田里,一片片金黄的麦子,就像金色的海洋,风一吹,麦浪翻滚,简直美翻了。 顾念看着这金色的麦浪,心情愉悦,足尖轻点,在麦浪上飞跃,情不自禁的拿出竹笛吹奏了起来“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我脸庞,想起你轻柔的话语曾打湿我眼眶……” 空青看着像仙子一样在麦穗上施展轻功的小姐,小姐吹的笛子真好听!以前可没听她吹奏过这样的歌儿。 小姐怎么看到麦子熟了这么开心呢?家里的粮食多着呢!去年丰收的粮食还没开始吃呢,吃的还是从渚阳带来的粮食。 空青突然惊呆了,小姐的身上怎么那么大的热气?是圆满了吗? 啊…空青看着小姐足尖在麦穗上轻轻一点就飞跃出去很远了,小姐真的破境了… 空青飞快的跃上树梢,往家里纵跃而去,得让义父去看着点小姐… 顾甲和陆宴坐在凉亭里,看到空青从屋顶跃下有些不悦,这青天白日的,这丫头跑上屋顶是怎么回事? “义父,小姐好像破境了!你快去看看!”空青大声说,好害怕小姐收不住内力啊,虚脱了可怎么办? 顾甲和陆宴闻言,双双跃出凉亭,飞天而起,手臂一挥,纵跃一下就上了屋顶… 突破十境可是大事… 吹着笛子在麦浪上飞跃的顾念,突然觉得自己的丹田处像着了火一样,她知道自己破境了。心中欣喜若狂,迅速稳定心神,将笛子放进空间后,缓缓在心里念着控制内力的心诀,控制着火球慢慢向体外输送着热量。 突破九境时是身轻如燕,而现在的感觉是身如鸿毛,随便一跃就能窜出去一丈多远。 顾念在空中连续几个后空翻,上了山林… 顾甲和陆宴紧紧跟随在顾念身后,圆满后,只需要把丹田处的热量全部释放出来,没有血液倒流,才算顺利入镜。如果心有杂念,就有危险。 冬忍和陆东、陆南也跟了出来,他们三个都到了九境,学习顾妹妹的圆满操控之术,自己入十境时也就有了经验。 山林间的小兽吃草的声音,扒土的声音,奔跑跳跃的声音,只要凝神静气就听得一清二楚… 顾念掌风对着一块巨石扫去,巨石松动了,摇晃几下。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凝聚内力,浮在空中,双掌虚空推向巨石,随着内力倾泻,“卡卡”两声后,巨石滚下了山坡,“轰轰轰”的撞倒了一棵又一棵大树… 顾念目瞪口呆,丹田处的火球终于不发烫了。她盘膝坐在树上,微闭双目,双手放在膝上,运转内力全身游走,吐纳如常,全身舒畅…… 半个时辰后,顾念一睁眼,爹爹和陆叔父都在对面的树上微笑看着自己,冬忍哥和陆东、陆南师兄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自己。 顾甲跃到顾念身边,牵起女儿的衣袖。右手的食指、中指搭在顾念左手的脉搏上,感受了三十息的时间,面带微笑,语气轻快,“成了!十境圆满了。” 陆宴咧着嘴笑,青阳剑的下一代传人有了,挽云刀还要等多久呢?“念儿每天只需巩固就成。十一境我们凡人到不了,有这十境就是无敌的存在了!”陆宴看着顾念微笑。 “还有十一境?”顾念和几个师兄惊讶出声。 “我们不练到十一境!”顾甲淡淡开口道,“只是一门武功而已,我们不做武痴。” 众人都点头。想想先祖,学成之后也是隐居几十年才不得已出山,有一技之长傍身,能维持生活就行了。 “回去吧!”顾甲和陆宴同时开口。 六道身影,似离弦的箭在树梢上一闪而过… 柳树村的黄里正又被全村的汉子们簇拥着来到麦田里。黄里正从麦穗的顶端撸下几颗麦子,在掌心搓几下,使劲一吹,麦芒和麦壳都吹掉了,剩下几颗颗粒饱满的麦粒,拿一颗送进嘴里咬一下,露出白色的麦粉。 汉子们咧着嘴笑,看着黄里正张开嘴巴道:“开镰!”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来后,汉子们一哄而散,背着一捆草绳各自走向自己家的麦田。 汉子们都是先割靠近水渠边的那垄麦子,留下一茬麦杆肥田,割下的麦子捆起来背回晒谷场。再从家里取来锄头,把割了麦子的那垄土都翻了,敲碎土坷垃,捣殇平整后,从水渠里放水进来后,就成了一垄水田。再把家里育好种,出了长芽的稻种均匀的撒下去。 等把麦子收割回家,碾下麦子,赶着大青牛耕好田后,秧苗就可以栽下去了。 麦田里,家家户户都在埋头苦干。既要抢收麦子,还要抓紧时间放水浸田、耕田、插秧。 每一样都不能松懈。 大娘婶子们都充当半个劳动力,也在田间收割麦子。姑娘和小媳妇们就在家里做好饭菜,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都把饭食送到田里。劳作的家人吃过饭,喝了水后,汉子们又开始了割麦子。 兔子的草就成了半大孩子们的活儿了,这些给家里带来希望的兔子,每一家都仔细照料着。 学堂里又放假了,两个宅子的大人和孩子都走在鹅卵石路上,看着丰收的场景。 去年割稻子的时候,顾念去了商东县。第一次看到这热火朝天的丰收场景,顾念满心欢喜。 小麦不是高产粮食,就是在现代,亩产达到千斤就是高产了。 顾念觉得,家里的田是上等良田,种小麦不划算,种高产的土豆才合适。 柳树村的村民种小麦,除了上交给自己家的,剩下的都卖给了粮食铺子。远不及种土豆还可以满足自己家里的温饱。 土豆在良田里最低的产量也有两千斤,佃户得四成也有八百斤啊!是村民们没有想到吗? 顾念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爹爹,顾甲一听,大吃一惊,番薯的产量竟然那么高!这绝对是黄里正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与其耕种低产的小麦,不如改种高产的土豆! “爹爹!土豆也可以做淀粉的。”顾念小声说。 顾甲和陆宴以及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惊呆了。那么好的嫩肉粉,竟然用土豆也可以做出来。 “等小麦打下来后再说,如果产量高,像稻谷一样达到了亩产一千斤,就还是种小麦。”顾甲沉思一下开口。 顾念不以为然,现代有化肥,很多地区的小麦都没有那么高的产量。尽管家里的田是上等良田,小麦也不可能亩产达到一千斤,因为大庆没有优良的麦种啊…… 第203章 雨衣 程长史看着胡知府送来的治理江水的方法,不由得捋须微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真的有童生想到了治理江水的法子。陆安!不愧是我大庆的好儿郎啊! 陆安,陆镖师的嫡子,真是看不出来啊。小小儿郎,竟然深藏不露。 程长史提笔,写下两封信,安排护卫快速送去驿站,送给随州、宿州的两州刺史。 汛期快到了,得准备充足的麻袋,装满砂石堆放在江堤上,严防死守万一哪里有决堤,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警戒线一定得设立好,汛期一个时辰查看一次。有了周密的应对,才能万无一失。这次的卦象又准了,果然是有惊无险! 至于奖赏,程长史负手沉思了一下,顾家、陆家一向不喜欢张扬。记着功劳就行,着胡知府奖赏陆安一套文房四宝即可。 宿州的麻县,是产麻的大县。因着军中采买大量的麻袋,农户家中积压的麻袋全被一扫而空。 江堤边,士兵们热火朝天的加固江堤… 各县的县衙都在督促春耕春种,每天赵县令都骑着马早出晚归,一个镇接着一个镇的巡视过去。 赵县令终于收到了祖父的来信,京城经此番浩劫,从皇宫到朝臣都在节衣缩食。通州和并州民不聊生,成年的壮丁入兵营后,战死的十之八九。加上去年的干旱,吴王的封地现在成了无主之地…… 赵县令的心情很沉重,庆国太需要休养生息了!春耕是关键,自己管辖的县富裕了才有能力支援贫瘠之地。 赵县令每天辗转于各个村镇之间,连轴转才能缓解焦虑的心情。庆国需要救赎,再也经不起战乱和天灾了…… 顾念忙着在菜园里栽辣椒、栽胡瓜。两块菜地,充分利用。底肥下得足,蔬菜长势喜人。 去年栽下的艾草,顺着围墙密密匝匝的长了一圈,鲜嫩翠绿。 顾甲和陆宴、陆东今天去陈奎家喝了两个孙子的满月酒。陈辰立的次子和陈泽立的长子在上个月同一天出生。 双喜临门,三个老友见面喝得微醺才告辞。 顾甲回到家就找女儿,见孩子在种菜,立即换下锦袍,穿上短打就到了菜园。 看到一尺多长藤蔓的长豆角,顾甲扛来几捆棍子开始搭支架,一根根插在豆角根部附近,再给长豆角顺藤蔓,缠绕到棍子上后用稻草系紧。 顾念看着爹爹熟练的操作,很是欣慰。去年已经种过一次了,还获得了长豆角大丰收。 院墙后面的地里,小麦都收割回去了,等地犁过后,就可以栽种茶苗了。 两垄半密集的茶苗长势喜人,足有半尺高了,根系发达,茁壮成长。 云昭也在家里种菜,后院的四垄菜地,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菜。 新培育的胡瓜秧和长豆角、辣椒秧都可以栽种了。 云昭弯腰挥着锄头翻地,最里面的两垄地可以种上黄豆。黄豆只要晒干了,可以储存几年。 挥汗如雨的翻了半天地,才堪堪翻完两垄。云昭喝了一盏茶,小憩一会儿,接着把垄沟里的土铲到垄上,土坷垃敲碎,垄上的土整平整。 用锄头轻轻的挖一个浅坑,放进去三颗挑拣好的黄豆种子,再浅浅的覆盖上土。种下一棵,计算好行距和间距,再挖一个浅坑… 忙活了一上午,才种好两垄黄豆。 估计今年的雨水不会少,顾念琢磨着是不是做出雨衣。 去年买的蓑衣和斗笠还放在库房。大庆的蓑衣,用棕叶做的,披在背上淋雨后就会很重。淋雨的时间久了,雨水还是会渗透进入而淋湿衣服。 顾念先把一匹黑色的粗麻布裁剪成现代的雨衣款式,做盘扣太繁琐,就混合十根丝线搓成小索,系起来就行了。 粗麻布做衣服没那么讲究,针脚就走得没那么细密。一个时辰就做好了一件齐脚踝的开衫粗麻布衣服。 大木盆里打入五十个鸡蛋清,再把粗布衣浸在鸡蛋清里,这样做的目的是增强布料的防水性和光泽度。连兜帽都没有放过,全部浸透。 空青看到半盆鸡蛋清都用来泡了衣服,还是一件粗布衣,心疼坏了,嘟着嘴说:“小姐不是说浪费粮食可耻吗?五十个鸡蛋啊,就这么糟蹋了!” 顾念陪着笑脸道:“青儿别生气!我在做宝贝呢!做成了你就会开心的。” 空青撇撇嘴:“用粗麻布能做出什么宝贝来?小姐就是糊弄我。” “好了!青儿,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顾念把衣服翻来覆去的在鸡蛋清里摆动,再搬着盆走到墙根处,提起衣服挂在墙根处晾干。 第二日,衣服晾干后,顾念拿棕刷粘满桐油,密密的刷到衣服上、兜帽上,衣服的里里外外都刷了两次桐油才罢手。桐油不仅防虫咬,还防水。 再次放在阴凉通风处晾干,粗布衣还是粗布衣,但衣服里外都很光滑透亮。 顾念穿上雨衣戴上兜帽,兴冲冲的去了膳房,让空青打一舀水泼在身上。 “念儿胡闹!”跟在女儿身后进入膳房的顾甲嗔怪道,“女儿家衣服淋湿了,不雅不说,淋病了怎么办?” “爹爹,我做的是雨衣,在试衣服防不防水呢!”顾念看着爹爹微笑着解释。 “雨衣,下雨天穿的衣服吗?”顾甲疑惑着问。 “是防水的衣服!”顾念感受着爹爹沉甸甸的父爱,做个实验而已,让我做完了再解释吧! “忍儿,你穿!”顾甲不由分说的吩咐。 冬忍早就想穿这件神奇的衣服了,义妹娇小的身体穿进又长又大的衣服里,滑稽又好笑。 顾念飞快的脱下雨衣,递给冬忍哥。 冬忍穿上雨衣,戴上兜帽去了后院的排水沟边。顾念打满一舀水从兜帽上淋下去,水迅速从兜帽顺着背部流到地上,雨衣上水流过的地方凝了几颗小水珠。 “冬忍哥,你的衣服湿了吗?”顾念激动的大声问,感觉自己问的是废话,绝对不会淋湿冬忍哥的衣服。 顾甲和空青瞪大眼睛看着冬忍脱下雨衣,雨衣还是那件雨衣,冬忍的衣服背部一个水晕都没见到。 “爹爹,我做的雨衣成功了!”顾念欢呼一声。 顾甲把雨衣穿上,吩咐冬忍多淋两舀水试试,冬忍打来一盆水,慢慢从兜帽上淋下。水还是直接从雨衣上流到地上,雨衣上只凝了一两颗小水珠。顾甲的衣服,干干净净,一点水都没有淋湿。 这一下,顾甲、冬忍、空青全部相信了,这件衣服真是宝贝,水淋不湿! 第204章 改种高产土豆 第一件雨衣做成功了!顾念现在的身高是一米六二,用她自己做的米尺量的。 顾甲和冬忍穿这件雨衣就显得短了,空青穿长了许多,顾念就把第一件雨衣留给自己穿。 接下来就准备给家中的每个人做一件雨衣。陆南可喜欢了,斗笠和蓑衣穿在身上哪有雨衣好,反正顾妹妹做的什么都好! 这一次,为了节省鸡蛋清,顾念决定把所有人的衣服都做好后,一次性的泡在一大盆鸡蛋清里,还多做了好几件雨衣。 一匹粗麻布可以做两件雨衣,算上裹鸡蛋清和刷桐油,一件雨衣差不多七百个大钱的成本。 桐油很贵,四两银子一斤。 这雨衣又成了轻奢品,农户根本舍不得花七百个大钱制作雨衣。而且雨衣只有下雨天才能穿,勤俭朴实惯了的农人只怕宁愿淋雨也舍不得穿雨衣吧。 唉…顾念轻叹一声,自己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并不适用农户啊! 陆南穿着紫色的雨衣,喜笑颜开。 每个人的雨衣颜色都不一样,空青选的是红色的粗麻布。 之所以选粗麻布,是因为布硬,穿在身上不伏贴,可以撑开。而细棉布柔软,就是裹了鸡蛋清,刷了桐油,雨衣还是柔软的,就像现代的一次性雨衣。 陆南微笑着问询顾念:“师妹!这雨衣可以做出来卖吗?” 顾念看着陆南微笑:“雨衣在武县没什么市场,去了宿州府和随州府或者京城买的人才多。” 陆南想,师妹说的市场应当就是买雨衣的人,武县没有人买没关系,可以高价去南方卖制作雨衣的秘法。“如果有人买方子,师妹说卖多少银子合适?” 顾念一愣,倒是忘记了陆南师兄经商的头脑了。大庆有了油纸伞,只不过都是用黑乎乎的油布做成的,如果这个方子卖给做油纸伞的作坊确实不错!“陆南师兄能卖多少都成!你自己可以做主!” 陆南开心的大笑!等卖了方子,再把银子交给师妹。 陆南去了云衫坊,各买了两匹粉色、蓝色的粗布,细棉布和稠布,让顾念做成女子的雨衣款式和中年男子穿的雨衣款式。 顾念知道陆南师兄的想法,等待合适的机会定会高价卖出方子。顾念也乐于成全陆南师兄的想法了。 柳树村又到了给东家交租的日子了。 早膳后,黄里正开心的带着云昭来到顾宅,云昭的手中拿着村里各佃户收获的小麦和土豆的明细账。 顾宅里,全家人大大小小都在大厅里试穿雨衣,期盼着下雨,重楼和杜若好到雨地里玩水。 好多天没见到男朋友了,顾念偷偷的看了好几眼,真好看,虽然穿的是旧的粗布衣。 感受到念念的目光,云昭的话说得结结巴巴:“今年小麦种…种了一百四十六亩,其中旱地里种了十六亩,田里种了一百三十亩。亩产小麦五百斤,共收获小麦七万三千斤。扣除佃户的两万九千二百斤,应上交东家的小麦是四万三千八百斤。” 云昭悄悄咽下口水,接着道,“番薯在旱地里共种了十亩,亩产番薯两千斤,共收获番薯两万斤,扣除佃户的八千斤,应上交东家的番薯是一万二千斤。” 云昭上报一个数字,山奈和重楼就点一下头,他俩在麻纸上飞快的计算,算出来的数量和云昭报出来的一致。 两个小家伙得意的看着大师姐,一扬眉梢。顾念对山奈和重楼微微点头,算对了得表扬,得了表扬才进步得更快! 顾甲看着手中的明细账,听了女婿的汇报,不住颔首。 顾甲对着女婿轻压下手掌,云昭在黄里正下首坐下。空青赶快给姑爷添上热茶。 “里正叔!这小麦的产量不高啊!”顾甲看着黄里正温声道。果然如念儿说的,种小麦不划算。 “哟,东家!”黄里正本来开心的神情立即收敛了,“我们柳树村的小麦可是整个武县最高产的,小老儿可不敢诓骗东家。” “里正叔。”顾甲温声安抚黄里正,“我不是说咱们柳树村没种好小麦,可能是我们武县不适合种小麦,在北方的州府,小麦亩产达到八百多斤的都有。也有可能是我们的麦种不太好。” 黄里正松了一口气,可担心东家不满意了,害怕指责没有种好东家的良田。 “里正爷!”顾念起身,对着黄里正的方向行了福礼,然后站起来道,“里正爷可以算一下,番薯亩产达到了两千斤,一斤番薯三个大钱,一亩就有六两银子,咱们柳树村每家种三亩,就能收获十八两银子,扣除上交的,每家有七两二钱的收入。在良田里种小麦,亩产五百斤,五百斤小麦,可以磨出三百二十五斤精面。精面的价钱是十二个半大钱,五百斤小麦的收入是四两银子,咱们柳树村一家种三亩,一共才十二两,扣除上交的,每家才收入四两八钱。种小麦比种番薯每家少了二两四钱银子。” 黄里正听到大小姐的话,前面的算账过程不怎么清楚,少收入了二两四钱可太清楚了!天爷啊!二两四钱银子啊!我这里正当的对不起村民和东家啊!一年少收入二两四钱,这么多年了,少收入了多少银子啊? 顾甲看着黄里正灰白的脸色,赶紧上前,凝出内力,将手掌贴上黄里正的后背,黄里正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舒缓了不少,才从自责中缓过神来。 云昭看着顾念的小嘴巴拉巴拉一通算账,欣喜又敬佩的看着顾念,想不到,念念的算经这么厉害! 到底有什么是念念不会的吗? 感谢孔二打我一顿啊,不然哪里轮得到我遇上念念… 转瞬云昭又为自己的想法羞愧。 顾甲看黄里正缓和过来,才温声道:“这个不怪里正叔!就连我都没想到,是小女前几天和我闲聊时,我才知晓。” 黄里正对顾甲连连抱拳:“多谢东家不怪罪小老儿!” 顾甲扶着黄里正坐下,亲自给他的茶杯里添了开水:“里正叔不要多想,家去后知会村民,家家留好番薯的种子就行。” “里正爷,番薯的种子一亩一百八十斤,按这个数留种就行!”顾念微笑着对黄里正说。 黄里正不住的颔首:“多谢大小姐提点。我们柳树村明年每家都能多赚银子,多谢大小姐!” 顾念起身再次对黄里正行了福礼。 第205章 蒙面人夜袭 村民推着独轮车送来了小麦和土豆,冬忍招呼着往陆宅送一半。 收获的小麦扣除佃户和交税粮的,顾家和陆家各分得小麦一万八千二百五十斤。 土豆各分得五千四百斤。 算上去年收获的稻谷,家里的粮食堆满了五间房子。 小地主顾念惬意的笑了,这才是家有余粮心里不慌啊! 秧苗栽种下后,柳树村的村民对东家收回了旱地感到心慌。三十亩地啊,这不是村子里家家都少了粮食,少了银子进账了? 面对村里汉子们的恐慌,黄里正淡定一笑,“东家把地收回去,是为了种茶树!茶叶可不是我们农户喝得起的!现在定乔、定全、定宇、定力你们四个赶着大青牛带上铁头犁去把旱地耕出来,明天一家出一个汉子一个妇人去地里栽茶树。妇人栽种茶树,汉子挑水浇栽好的茶树。茶树可是精贵得很的哩,可小心着些!” 听到黄里正点名的四个汉子兴高采烈的赶牛去了。 黄里正看着着急的其他人,出声安抚道:“去茶园干活儿的,都是三十大钱一天。我每天记好账,一个月结算一次工钱。我保证公平公正。茶树栽种下去后,每个月要除草,施底肥,采摘茶叶。看到对面的那三座大山了吧!也是东家的,东家要在山上修路,建木梯,修凉亭…” 黄里正咽了下口水接着道:“我们遇上了好东家,只要大家一心跟着东家走,家家户户住青砖瓦房都不是白日做梦!” “好!好!好!”围观的汉子都欢呼起来,只要有做不完的活儿,就有赚不完的银子啊! 柳树村家家户户都想给东家立长生牌位,哪里有这么好的东家?之前的东家也不错,可和现在的顾东家、陆东家比起来,就不算好了…… 翌日早膳后,冬忍和陆南、陆北把小茶树连根部的土一起铲到竹筐里,挑着送到了地里。 顾妹妹叮嘱过,这可是带给我们两家希望的金钱树,树上产出来的不是茶叶,是银子! 地里,八十名汉子和婶子都在起垄,一条条垄沟笔直的向前延伸,垄沟和种好的茶园一样的深度和宽度。 陆南不停的点头,不愧是农户,种地都是一把好手。 起好垄后,地整平整。冬忍和陆南、陆北上手教汉子们挖坑,松软的泥土,一锄头下去就能挖出坑,把茶树连同树根上的泥土一起埋进坑里,填平坑后,踩结实,再在根部浇一舀水。一棵茶树就栽好了。 两棵茶树间的间距是一尺,汉子们心领神会,都是种了二三十年地的好手,一看就会。 婶子们种树,汉子们浇水,一棵棵茶树种在地上,碧绿的茶树在晨光中茁壮生长。 所有的茶苗都栽种下了,顾念终于放下心来了。三十亩地还不够,最后的几十棵茶树都是一个坑栽种两棵。 这一晚,顾念睡得有些沉,这是彻底的放松了。心心念念的茶树终于种好了,可以躺平了! 睡到丑时后,屋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人还不少。听动静是山奈的房顶上。顾念在黑暗中猛的睁开眼睛,快速的穿上外衣,用丝帕蒙住脸,遮住了嘴巴和鼻子。戴上腕弩,从空间里拿出剑,轻手轻脚的穿上鹿皮靴。 顾念推开后窗,无声无息跃出窗外,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屋顶。 爹爹正在和六个蒙面人交手,冬忍哥也在和四个人打斗,看对方实力都不弱。 陆叔父家的师徒四人也在交手…… 还是速战速决吧! 顾念凝聚九分内力,对围着爹爹的蒙面人,挥剑一扫,剑气裹挟着狂风直逼三个蒙面人,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三个蒙面人纷纷掉落屋顶,右手臂都有一道血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顾甲正在试探蒙面人的身手,好确定对方的来路,被女儿打伤了三个,也就不打算试探了,对着三个蒙面人拦腰横扫,三个蒙面人的腹部顿时皮开肉绽,“扑通,扑通”摔下了屋顶,掉进院子里。 顾念左手握着三颗石子对着被自己打伤的人射出去,破空声呼啸而过三颗石子射进了三人的丹田。“啊~”只听到三人凄厉的痛呼出声,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冬忍毫不留情,挥剑凌空斜劈,一个蒙面人的手臂掉落在屋顶上,“啊~”又是一声惨叫。 另外三人从上中下三路攻向冬忍,冬忍浑厚的剑气绞向三人,顾念两颗彩石迅疾而去,直击黑衣人的丹田。 这三人对付冬忍已很吃力,躲避不及顾念迅疾而至的石子,“滋滋”两声,石子直入丹田,又是石破天惊的惨呼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冬忍直接把中间那人的手臂绞成粉碎,那人手中的双钩钺掉落到院子里,“砰砰”两声在青石板上发出撞击声。 空青持剑守在山奈和重楼的房门前,担心有蒙面人掳掠走两个小师弟。 山奈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看到了院内惨痛呼叫的黑衣人,不是父王的人!父王的人被人打伤了,避免被擒会直接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杀。 是楚王叔的人吗?山奈不敢肯定,他们来师父家里做什么?难道是想捉走我们这些小徒弟来向师父提交易条件? 山奈的眼珠子飞快的转动,任他小脑袋瓜再聪明也想不到。 陆宅的打斗也结束了,陆宴师徒四人,每人重伤三个蒙面人。 一共二十二个蒙面人,都被擒住了。 冬忍和陆东三兄弟撕下黑衣人的面巾,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顾念不明白这些人是谁的人,突然就出现在茶香园里,而且白天一点点异常都没有,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敢自报家门的,顾念才不会对他们手软,毁了习武之人的丹田,再厉害的武功都废了。 不是顾念心狠手辣,深夜出现在别人家的屋顶上,如果自己技不如人呢。对方会留你一条命吗? 这是在弱肉强食的大庆,不是在前世的和平年代。顾念暗暗告诫自己。 顾甲很赞成女儿的机智,用丝帕蒙住嘴和鼻子,万一对方下毒了,就能减轻症状。 “这些人怎么办?师伯?师父?”陆南把黑衣人全部打晕。 陆北在几个黑衣人的怀里掏了掏,除了几两碎银,啥都没有。 “扔进山林里!”顾甲冷声开口道,“不能让他们死在家里。” 陆宴赞同,“等天亮了再审一审。” “要报官吗?师父。”陆北扔下手中的一只断臂问询。 “不报官!”顾甲扫视一圈周围道,“就县衙那几个捕快,什么都查不出来。” 于是师徒几个,一人拎起两个蒙面人,连同他们的断肢和武器一起扔进了山林间。 “师父!”陆东突然开口道,“他们应当是骑马来的,我们找一找马在哪里吧!说不定还有同伙。” 顾甲颔首,黑衣人不可能是步行来的,马要么藏在官道边的林子里,要么藏在武县。只是这群黑衣蒙面人夜晚摸黑跑十几里赶到茶香园也不可能啊? 第206章 楚王出逃 现在还是丑时正,离天亮还早。 在这初夏时节,顾念不主张夜晚行动,“爹爹,叔父!恐防调虎离山之计!” 顾甲和陆宴惊讶的收回了脚步。调虎离山计,这孩子怎么就懂用计了? 调虎离山,对啊!假如对手的目的是为了引开我们,来对付几个年幼的孩子,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如果这些黑衣人打草惊蛇就是想引开我们,他们再闯进来呢?”顾念看着爹爹冷静的分析,“我们最好还是按兵不动!” 顾甲和陆宴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把血迹清洗干净,回去睡吧!天亮了再做打算。”顾甲神色凝重。 郑王爷来信告知,吴王全府上下已经被囚禁宗人府,只有第四子出逃了。从搜寻的线索来看是去了南疆。 楚王爷萧守智也出逃了!这条毒蛇想趁乱坐收渔翁之利,被晋王爷挥兵六万直捣黄龙一锅端了老巢,直接去楚王爷的封地~豫州府拿住了楚王全府上下。 晋王爷和太子妃的母族合力夹击,大败萧守智。只知道楚王爷带走了一百多名暗卫、影卫,逃去了哪里还不知晓。 这些黑衣人到底是吴王的余孽还是楚王的人手? 吴王兵败,他想保护山奈都来不及,绝对不会派人来茶香园。 那就是萧守智了! 哼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有些账也得算一算了…… 萧守智真的是想捉走徒弟要挟我和陆弟吗?顾甲坐在客厅里沉思。 顾甲起身进了次卧,拉开大衣柜的门,从明日一人一瓶发下去,小心为上。 多亏了念儿猎到的熊胆。 熊胆、虎胆、鹿胆、豹胆和毒蛇胆研碎成粉,用独家秘法就可以制成断魂散的解药。 可惜阿爹知道解药配方还没来得及制出解药就遭遇不测了… 陆东拿着吊床,抱着被子睡在林子里,刀放在手边。这些黑衣人的身上没有一点线索,白天也没有露出丝毫端倪,像是从天而降。 陆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一年来,茶香园算得上风平浪静。 首先可以排除不是吴王爷的人,他造反被囚禁,为了保护山奈师弟,他绝对不会安排人前来刺杀或掳掠山奈师弟和重楼小师弟他们。 那么就是楚王爷这个反贼了!凭这黑心贼曾经逼迫陆渺师姑,可别落在我手上!反正是反贼了,杀了他又如何? 陆东看着黑蒙蒙的天空,大脑不断地思索着。 此时向阳村后山一个废弃的祠堂内,一伙黑衣蒙面人,见到了约定时间而没有同伴返回,知道事情败了,快速收拾行囊,牵着马,上了村道,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陆南一大早就骑马进城了,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打量官道两边的山林,没有寻到藏人的痕迹和马粪。 陆南去了醉仙居,来福接过缰绳拴在马桩上。顾五、顾六、顾九搬走豆腐后,锁上车厢门。 陆南进醉仙居,楼上楼下巡视一圈,窗明几净,整洁如新。伙计们有条不紊的安心做事,膳房里也在择菜、洗菜、炖汤… 一切正常,陆南接着去了清水巷。 送公子去了学堂后,陆松就回了清水巷。公子的寝房、书房、堂屋、膳房一间间打扫干净。院子里也打井水冲洗干净。 陆南在屋顶上看着忙碌的陆松,很是赞赏。小小少年,服侍陆安师弟尽心尽力,是个好的。 陆南去了菜市口,果儿看到南爷,咧开嘴笑,胖乎乎的脸上黑乎乎。“南爷!昨天丐帮新加了两个人。” 陆南“嗯”了声,“多大年龄了?是哪个县的,问清楚了吗?” “是我们武县,大姚村的。爹死了,娘出门了,没人管他俩,就被人领进城里了…” “昨天城里有什么动静吗?除了这个。”陆南打断果儿的话。 “没有,四个城门口我们都守着,阿爷在城里也都派人守着。”果儿果断的摇头,“和平常一样的。” “好果儿,做得好!不要欺负新来的弟弟,教他们做事,每天的吃食一样找顾七管事。”陆南挠挠果儿脏兮兮的乱发。 果儿歪着脑袋避了避,“南爷!我头发像鸡窝一样,脏着呢…” 陆南微笑着站起身,从怀里摸出弹弓递给果儿。 果儿接过来,开心的笑了。看着南爷走远后,果儿捡起身边的石子,对着墙壁练习起了打弹弓。 陆南边往醉仙居走边思忖,城里没有异样,昨晚的黑衣人是从村道来的,武县辖区内二十三个村镇,村道盘根错节… 早膳后,顾甲和冬忍、陆宴、陆东、陆北一起把蒙着眼,捆住手脚的黑衣人扔进了深山,武功废了,是死是活就凭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严刑逼供也没有必要了,一般家族培养不出来这么多死士,只有萧守智了,穷途末路逃亡,无非就是想掳掠走几个孩子,换取庇护。 师徒几人兵分五路,围绕茶香园周围的村道展开了搜索… 贺千千和青萝昨晚听到惨叫声都没有开门查看。每天早上,自己还没起床,主子们就开始练功了。就是最小的两个小公子都在练剑,敢来主子家找事,怕是不想活了! 贺千千想起大小姐轻盈的身手,老爷在五味楼露出来的武功,挨打的只会是不想活了自寻死路的… 老顾夫妻俩同样为闯进来的歹人掬一把同情的泪水,大小主子们每天练功可不是练着玩的!自己帮不了什么,还是翻个身睡觉吧,唉,扰人清梦太可恨了… 陆东在向阳村废弃的祠堂里发现了新鲜的马粪,而且是五十多匹马的粪便。 陆东跃上高高的树梢,打量四周,果然,幸亏昨晚听了顾妹妹的话,没有出来搜寻。这些人藏在这里,只要看到我们出来寻找马匹,他们就会进入茶香园… 陆东禀告师伯和师父后,三人带着武器,骑着马在村道上追了四十里,沿路都能看到马粪。 “不追了!穷寇勿追!”顾甲勒住缰绳扬声吩咐。 顾甲和陆宴、陆东看着蜿蜒的山道,宿州毗邻濠州,再就是粤州,然后是海。 濠州和粤州是老肃王爷的封地,萧守智可不敢招惹他的老皇叔。 为了生存,萧守智看样子是要逃去海上占据海岛为王了,还只能灰溜溜的隐姓埋名,否则被肃王爷发现了就会大义灭亲。肃王爷驻守粤州几十年了,听说海的对面有一个泥丸小国… 第207章 茶叶追肥 这平静的生活,不时来一些这样那样的干扰,顾念感觉烦恼。 更可气的是,那些老鼠都藏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 两家宅子只能每晚防备着,轮流用内力意识关注着周围。 顾甲把重楼和山奈带着住到了他隔壁的次卧,顾念也让空青和杜若住进了她的次卧。 顾念拉开自己的大床,露出地下室。地下室顾念已经在里面铺上了细沙,垫上了油布,铺上了厚厚的棉被,直接跳下去也摔不坏。 空青教杜若:“家里再来了坏人,小师妹就跳下去躲起来。你哥哥和山奈也会在师父那边躲好的,除了我们叫你,你都不要答应!” 杜若使劲点头,小丫头咧开小嘴笑:“我知道了,大师姐、二师姐!”这地下的房子可好看了,大师姐把好看的石头都放在里面了。就是在里面点上蜡烛,上面也发现不了。 重楼和山奈相继练出了内力,虽然还只是一级剑境,却也足见两个小家伙刻苦练习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连杜若在内,一日都不曾停歇。 顾念颔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哪有一日就能练成的绝世武功,就像爹爹圆满快二十年了,还一日都不曾懈怠。 只有空青,比自己早进入六级剑境,却一直停滞不前。空青自己焦急,顾念也替她焦急。只有到了九级,才是无敌的存在。 可练武须得自己领悟,内力也得自己操控,旁人是帮不了的,没有捷径可走。 茶香园戒备了半个月,风平浪静。 顾甲和陆宴三五不时进入深林巡查一圈,没有陌生的气息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春茶又采摘了两次,做了一百二十斤干茶,顾念都收进了空间里保鲜。 春茶结束,三十亩茶园就进行追肥。顾念向爹爹解释,茶树产茶叶,只要适当的追肥,茶树才能长得更好,产出来的茶叶口感才保持长久。 顾甲请了柳树村的青壮工一起来学习追肥。种茶、采茶、除草、追肥都是三十个大钱一天,到了合适的时间,黄里正就安排村人来开工。 虽然没有了旱地,但帮东家种茶树,收入比以前高了不少。这新的种茶技术,不少柳树村的汉子们都感觉,东家以后会种更多的茶树。 顾念在茶树的树冠边缘垂直下方,挖出一条沟,沟深半尺,把发酵好的马粪、鸡粪、猪粪、兔子…等的农家肥埋进去。顾念边示范边解释:“大家看清楚了,这肥料不能离树根太近,不然容易把树根烧坏了。这间距大家千万要记住。”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黄里正捋着胡须道:“此乃善用自然之物滋养茶树,正是取之于田,用之于田。甚好,甚好。” 示范施肥完毕,顾念给茶树浇水。清澈的水流缓缓浇入施肥后的土沟里。黄里正颔首,“大小姐这一次施肥,咱们这茶园定能产出更好的茶叶。” 顾念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顾甲谢过黄里正和帮工,带着女儿回了家里。 茶园里开始忙碌起来了,得亏东家家里的家畜多,这么好的肥料,太难得了啊! 东家父女俩一走,汉子们就开始按大小姐教的法子挖沟、埋肥、浇水… 黄里正看着大小姐的背影陷入沉思中,这样一个端庄沉稳的小娘子,懂的真多啊!铁头犁、鹅卵石路、小麦改种番薯、种茶… 这些还只是我们知道的,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大小姐真是福女啊! 对了,还有大小姐不要算盘,就能算出一亩地的小麦有多少斤,磨出多少精面,折算出多少钱,然后又算番薯… 黄里正倒吸一口凉气,大小姐的九章算术,云秀才恐怕都不及她! 天爷啊!东家家里出了一个福女啊! 福女和爹爹回到家里,就开始做土豆淀粉。 土豆淀粉的做法和红薯粉一样。土豆洗干净,切成丁,放在石磨里磨成浆液。 浆液放在棉布里,用清水洗,多挤压搓洗几次,等土豆渣洗清水后静置一晚,第二天倒掉清水,水桶底或盆底就是白白的淀粉了。 晒干后,敲碎,就是方便存放的淀粉了。淀粉同样可以做粉条,土豆的出粉率和红薯一样,十斤土豆出一斤淀粉。 顾念和空青、冬忍一起每天在家里制作淀粉。 大庆现在是战乱后的休养生息阶段,听说很多州府都是食不果腹,卖儿卖女了。 每天武县的街头都在谈论并州和通州的乱象,百姓庆幸自己不是生活在并州、通州之余,又害怕别的州府的流民会涌来武县。 一时之间,城里每天都是人心惶惶。 每天在菜市场,提着篮子买菜的婶子、大娘们都在低声的交谈。 “胡大娘,听我邻居说他并州的亲戚把女儿卖了换粗粮呢!天爷啊!怎么这么狠心咧,亲骨肉啊!就狠心换了粮食!”买菜的婶子遇见了老熟人胡大娘,两人一起攀谈起来。 “唉哟哟!遭孽啊!”胡大娘拍着胸口压惊。“拿孩子换粮食,这怎么吃得下去啊!” “还不止呢!”又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婶子凑过来了,压低声音,小声说,“我听说啊!并州都没有青壮年人了,都被抓去当兵,打仗都打死了!” “天爷啊!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抓兵抓到我们武县吧?”旁边围过来更多的买菜的婶子。 “仗都打完了!你们不知道新皇帝上位了吗?”一个专门打听八卦的婶子一脸得意,“仗没打到我们这里,听说是郑王爷把官道堵了,不让乱兵过来!”婶子一脸得意,“王爷知道吧?就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官!” “哎哟!王爷太聪明了!得亏把路堵住了,不然贼兵来了,可如何是好!” …… 这样的交谈,每天四个菜市场都在上演。城里各家各户的女人就像情报员一样,东市打听的消息传到南市,西市的消息传到北市… 这是去年逃离渚阳时,顾念就知道的结果。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顾念还是觉得很悲伤。身处皇权社会的无力感,不是她这个后宅女子能改变的。 顾念只能就地取材,每天寻思着能不能做出一些帮助农户,改善农户生活的办法来。 只是每日闭门不出,也是无计可施。 第208章 入城费 陆东一大早驾马车进城,刚到官道就被城门口排起的长队阻拦住。陆东勒住了马,随着队伍一起慢慢进城。 挑着青菜担子的婶子,卖柴火的汉子,挎着篮子卖鸡蛋的大娘,都排着队,慢慢向城门口挪动… 城门口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守城门的几个士兵手持长矛,架在门口,身边放着两个木箱,敞开着,里面扔进了一堆铜钱。 进入城门口的行人,扔进木箱里一个铜板,士兵收回长矛,行人就可以入城了。 昨天进城还没有收进城费,睡一觉就变了。很多农户都觉得心疼,一个大钱啊! 一个大钱能买不少东西了啊,两个鸡蛋,一个饼子,五枚绣花针,两匝麻线…… 就因为进一趟城,就白白没了一个大钱。 一个胡子花白的大爷挑着一担柴火,担子很沉,他颤巍巍的上前,聂诺着开口:“兵爷!老汉我没带银子,交不了进城费,能不能进城卖了柴火再补给你?” 后面不少农人都不满的开口了:“昨天还不收进城费!怎么今天就要收钱了!” “可不是嘛!从没收过进城费,怎么今天就不一样了。”排队的人小声的嘟囔着。 拿着长矛的黑脸士兵收回了长矛,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大钱扔进木箱里,对挑柴火的大爷道:“今天这一个大钱我替你交了!从今天起,只要进城的都要收一个大钱,牛马入城收三个!”他面对排队的众人提高声音,接着说道,“进城收费,是整个大庆新的规定,不止是我们武县,就是京城也一样!” 话音刚落,排队等候入城的队伍议论纷纷。 “啥?京城也这样?这到底为啥呀?”一个年轻的后生挑着一担番薯,把担子放下,喘着粗气问。 旁边挎着篮子的大娘叹气道:“唉!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这凭空多出来的费用,可咋整哟。” “唉哟哟!我进城一趟卖几个鸡蛋还得交一个大钱,这城都不好进了呀!”又一个挎篮子的大娘叹气道。 陆东看着长长的队伍,估计四个城门口都是一样的情景。刚刚平息战乱,肯定是国库空虚,大臣们才上书提议收入城费。 入城费还好,要是增加了赋税,那才是给农户致命一击。 庆幸的是随州、宿州没有参与战乱,农户还不至于卖儿鬻女。 交了四个大钱,才好不容易进了城,陆东先去了醉仙居。等顾七搬走豆腐后,陆东去了对面的县衙。 县衙的公告栏上竖立了一块大木板,木板前里三层外三层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 认识字的看得眉毛直抖,不认识字的就问身边人:“县太爷在板子上写什么了?” 看到没人理他,问的更大声了:“有没有识字的,给念一念啊!上面写的什么!” 有个一身长衫的中年人,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道:“这公告栏上第一条就是进城需收取进城费一个铜钱。第二条是商户每年要收一两银子的商户税。第三条是男丁税,年过十岁的男子每年要上交一百钱。最后一条是年过十八岁的娘子,如果没有成婚,就由官府进行强制婚配。”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这些都是什么鬼规定?”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百姓的怒火。 “我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要交这么多税!”一个瘦弱的老汉气得胡子直颤。 “这强制性的婚配更是没有道理!”一个丫环装扮的年轻女子红着脸反驳道。她正好十八岁,她不要婚配,夫人要把她许配给府里的喂马、喂驴子的小厮,她求了夫人很久,夫人才放下了心思。强制性婚配,这下她可如何是好… 陆东看清了木板上的内容后,慢慢退出了人群,回了醉仙居。晚上回去再禀报给师伯和师父。 贺千千学了几个月的双面绣,仅仅是六朵蘑菇就学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大小姐是从哪里学来的双面绣,城里的绣坊都没听说过呢! 明天买的十六名绣娘就要到了,自己明天也要去玉兔坊居住了。贺千千打量着自己住了大半年的房子,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贺千千摸摸自己的脸颊,圆润了许多,手指纤细,抹了小姐做的护手霜后水嫩光滑细腻。 顾家的恩情得报答,立女户前,也得拿出自己的诚意来。经营好玉兔坊,就是自己的机会。 贺掌柜自信的笑了。 湖边养兔子的院子也建好了。一进的大院落,除了五间五对奴仆夫妻生活的房子,建了二十间兔房。 每间兔房里十个大兔笼,悬挂在椽木上,地面铺的青石板,三个大窗户。 家里的兔子送了一半过来,才装了六个兔笼。 养兔场和养鹅场建了一道青砖院墙围起来,院墙外开垦了三亩荒地,除了种奴仆们自己吃的菜,种的都是红薯。 老爷说了红薯藤到了九月可以割下来晒干,储存好用作兔子冬天的口粮。 每天奴仆们都去山脚下割青草,捆成一小把后吊在兔笼顶,看着小豁嘴们不停歇的吃草,喂养的人也开心啊! 顾老爷说了,只要他们养好了兔子,允许他们生孩子,生的孩子给良民籍…… 良民籍啊!自己一辈子做奴仆就算了,哪个奴仆愿意自己的孩子也是奴仆? 顾甲给男仆赐名,顾金倓(tan第二声,安静、安然的意思)、顾木倓、顾水倓、顾火倓、顾土倓。他们的女人分别赐名,顾金娘、顾木娘、顾水娘、顾火娘、顾土娘。 顾甲认为,奴仆也是人,既然他们以后会有孩子,也得让他们的爹娘有个名字。 看着老爷的背影,十个奴仆都跪下行了大礼。 养鹅的阿枫夫妻也很开心,只要把鹅养好,没有管家来监视他俩做事。 养鹅多好啊!一群鹅,在湖里欢快的游来游去,拍着翅膀“嘎嘎嘎”粗着嗓子叫唤着,早晨赶下湖里,太阳落山了,在湖边撒下稻谷和切碎的菜叶,它们就飞快的游上岸…… 湖里的野鸭,一看到大鹅们下了水,就躲进了岸边的水草里,阿枫每天都能捡到十几个野鸭蛋。 晚膳后,通过陆东的禀报,两个宅子里都知道了朝廷的新政。 顾甲缓缓开口道:“新帝登基,国库空虚。这些新政都说明了,国家贫穷,大庆的子民不丰。” 顾念点头认同,就拿并州和通州来说,成年的男子入了兵营都战死了,这两个州的人口就少得可怜,损失的还是青壮年人。他们可都是每个家庭的支柱啊…… 第209章 麦芽棒棒糖 家里的小麦交完税粮后还堆满了两个大房间,顾念想亲自做出麦芽糖。 大庆有麦芽糖,点心铺子里的麻糖就是用麦芽糖混合芝麻做出来的。 冬忍按义妹的要求,和几个师弟一起,把大木棍砍成一段一段的,再对劈开、劈开…成了木棍,削光滑后就成了一根根小小的木棒。 冬忍把小木棒清洗干净,晒干备用。 顾念把两斤小麦淘洗干净后,放进木盆里,加了清水浸泡小麦一整天。 浸泡好的小麦均匀的铺在棉布巾上,每天洒水三次,保持小麦湿润。 接下来盖上锅盖,避免麦芽发绿,等待小麦发芽就成。第五天,顾念看到麦芽长到了一寸多点,用米尺量了量,有六厘米高了,刚刚好。 顾念和冬忍一起把六十斤红薯削皮后,切成丁,没有加水放石磨里磨碎成渣渣。 发芽好的小麦麦芽清洗干净后,冬忍把麦芽切碎。顾念把切碎的麦芽和红薯渣渣混合均匀,发酵一段时间。 顾念不好和冬忍哥解释这个过程,是让麦芽中的淀粉酶分解淀粉。“淀粉酶”和“分解”解释不清楚,只含糊的说是发酵。 一个时辰后,顾念把混合发酵好的麦芽红薯渣渣的混合物倒入大锅中,加上清水刚好浸满麦芽。 空青赶快坐在灶糖前烧火,听小姐的吩咐大火煮开,再转小火熬制,顾念不停的用锅铲搅拌,防止粘锅烧糊。 慢慢的,香甜的气味传出来,弥漫了整个膳房。顾念不时提起锅铲查看,一直到锅铲上黄黄的的糖浆不再往下流,而是黏稠时,顾念才露出微笑。 “成了吗?小姐!”空青欢快的问询。 “成了!青儿。”顾念对咧嘴大笑的冬忍说道,“冬忍哥,把小木棒拿来,可以做棒棒糖了!” “棒棒糖!”杜若听了大师姐的话笑得见牙不见眼,“这糖的名字好好玩!” “嗯!不光好玩,还好吃哦!”顾念看着杜若笑,棒棒糖是个孩子都会喜欢的吧! 顾念拿根小木棒,前端放进麦芽糖里,缠住糖浆不停旋转,一层层的裹下去,就成了一个糖球。 晶莹剔透的麦芽棒棒糖就做好了! 顾念把糖球递给杜若,杜若拿着木棒,把糖球送进了嘴里。小丫头开心的跳起来,甜甜的,香香的,杜若吸溜下一口糖水,接过大师姐又递来的两个,快步跑出了膳房,送去给哥哥和山奈小师兄。 满满一锅麦芽糖,冬忍和空青不停的做棒棒糖,做好的整齐的放进油纸上。顾念捧着油纸送给了陆沫。 陆沫的大眼睛睁得溜溜圆、好奇的看着棒棒糖,拿起一个,粉嫩的小嘴微微张着,像是不知道如何下口。 顾念轻轻笑着,将棒棒糖往前递了递,“沫儿,送进嘴里尝尝看,很甜的。” 陆沫捏着小木棒,伸出小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下。瞬间,她的大眼睛亮了起来,把棒棒糖送进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顾姐姐,好吃!” 林氏笑了:“不是顾姐姐好吃,是棒棒糖好吃!” 陆南和陆北随顾妹妹一起跑去顾宅的膳房。拿起一个棒棒糖就送进了嘴里。“师妹!糖人儿就是用这个糖做的吧?” “对!南师兄。”顾念把锅里的麦芽糖盛入干净的瓷罐里,“麦芽糖也可以泡糖水喝的。”还可以泡奶茶,可惜没有牛奶。 五张油纸上都铺满了棒棒糖,小木棒也用完了。 顾念用剪刀裁剪下一张张小油纸,包裹上棒棒糖。“棒棒糖不能放入怀里,温度高了就会融化。” 听着顾妹妹的叮嘱,几个师兄都笑了,一人拿走十来个。 重楼和山奈把棒棒糖含在嘴里,惬意的叼着棒棒糖,眯着眼睛咽下带着麦香的糖水,大师姐是最聪明的女子了! 最聪明的女子,泡了两杯麦芽糖水,送给了凉亭里的爹爹和陆叔父。 而陆南,又在小本本上记下了麦芽糖的做法。每次去点心铺子买点心,自己只感概一下,麦芽糖是怎么做出来的?那个掌柜的就紧张兮兮的防备着自己。哼!顾妹妹这不是琢磨出来了吗? 翌日早膳后。顾甲驾马车带着女儿、空青和贺千千去了城里。在城门口交了七个大钱的进城费,顾念拉开车窗的窗帘看了一眼装钱的木箱,铜钱不少。按一个城门每天进城一千人计算,四个城门一天就是四两,一个月一百二十两,一年一千四百四十两。这还是一个县城,整个大庆单单进城费就很可观了。 贺千千的衣服都带上了,来的时候就一身绯色衣裙和一件黑色的披风。离开的时候衣物和鞋子装满了一个大木箱。 大小姐说当玉兔坊的掌柜一个月工钱五两,等立女户时再送一间一进的宅子。贺千千当时就要给大小姐磕头,可大小姐和空青管家都拦着了…… 十六名绣娘已经买到了,绣娘比较贵,花了四两银子一个。都是二十三到三十岁的女子,长期做绣活儿,这些女子的皮肤比较白皙。 曾经的五味楼现在挂上了“玉兔坊”的招牌。百姓们看着招牌想不明白这间大铺子是做什么的。 院门关着,里面铺子的大门也关着。 一楼大厅里,十六名身着粗布衣的绣娘,看到进来的人,赶紧跪下磕头:“婢子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顾甲温声道:“诸位既然到了我顾家,就是我顾氏的工人了。某不管你们以前在哪里做事,以后都把心思放在玉兔坊。好好听从贺掌柜的吩咐,贺掌柜和你们一起住在玉兔坊里,她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大小姐和空青管家会不定时来玉兔坊检查你们的绣品。做不好的,不听话的,打死、发卖不论!可记住了?” 众绣娘齐声应诺:“婢子记住了!” 顾甲接着道:“记住你们的大小姐给你们赐的名,以前叫什么都忘记了,从今天起记住你们的新名字!” “婢子谢大小姐赐名!”众绣娘齐声说。 “都起来吧!”顾念温声道。 众绣娘立即爬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大小姐后就迅速低下了头。 顾念给十六个绣娘一人发了一块绣着她们名字的白色棉布手帕。手帕的两面都是一样的字:青芸、青茹、青尚、青艾、青君、青霏、青乔、青初、青蕾、青熹、青芷、青莞、青梧、青雪、青霜、青水。 顾念走到她们面前,温声念出她们手中的名字后,温声道:“你们手中手帕上绣的就是你们的名字!这是双面绣,有没有哪位绣娘会双面绣?” 众绣娘都低下头,羞愧难当,刚才还以为自己会绣活儿,自觉高人一等的想法顿时被大小姐打击的粉碎,双面绣,做了十来年绣娘,她们都没有听说过…… 第210章 玉兔坊 玉兔坊大厅里以前摆放的八仙桌都洗干净后叠放在一起,靠近窗前摆放着十六张绣架。 楼上包间里的桌子和圆凳都擦洗干净了,桌子留着到时铺着做被子,凳子都放进了桌底。 后院里同醉仙居一样也是十间寝屋,都是大通铺。 左边的第一间重新修缮过,大通铺拆除了,换上了新的大木床。一应家具俱全,成了贺千千的寝屋。 第二间住的是醉仙居膳房里的五名厨娘,名字从顾大娘叫到顾五娘。 其他的房间,暂时三个绣娘住一间。通铺上放着崭新的薄棉被,每个人的洗漱用品,洗脸盆、洗脚盆、洗澡盆,脸巾,澡巾、漱口杯、青盐…都是新置办的,绣娘们很满足。这完全是大户人家啊!一般人家都是给奴仆一个木盆,既洗脸,又洗脚、洗澡。 如果说顾念的双面绣震慑住了绣娘,认识到自己绣活儿的不足。这些生活中细微之处的家具配置,才真正的让这些绣娘感受到了温暖,一个个绣娘开始把玉兔坊当成了自己的家。 现在顾大娘专门负责起玉兔坊绣娘们的三餐膳食。 整个后院宽敞明亮,水井、厕屋都方便,住的全是女子。玉兔坊对面就是县衙,所以安全问题也完全不必担心。 空青把所有人的住宿都安排好后,和贺掌柜一起去隔壁的云衫坊买了二十匹细棉布回来。 玉兔坊的兔毛被子和袄衣、袄裤都要绣上双面绣的商标。大小姐说了,有自己的商标,才能打击假冒伪劣商品。 贺千千深以为然。被子和衣服买回家,只要有兔毛,拆开后就可以照着做。双面绣的行针走法,深奥难懂,不拆开翻过来,根本看不出来是双面绣。 可见大小姐的心思缜密,防患于未然。 安排妥当后,顾甲带着女儿和空青回了茶香园。 顾大娘身体健壮,体型偏胖。收拾好膳房后就寸步不离的跟着贺掌柜,就怕哪个不长眼的绣娘对贺掌柜不敬,空青管家可关照她了,哪个犯贱,她只管收拾! 顾大娘可得意了,绣娘们都是瘦唧唧的,她这大体格子,撞过去绣娘就要倒一片… 下晌,贺千千开始教绣娘们裁剪被套,缝合被套。 听贺掌柜说这是被套,专门用来装棉被的。 绣娘们一个个惊讶的瞪大双眼,棉被原来还可以不是夹在被里子和被面子中间的… 接着贺千千示范把被套进行格子划分,最后缝合两边,等有了兔毛再填充。 然后,贺千千坐到绣架边,让绣娘们拿出绣有自己名字的手帕。开始教她们双面绣的行针… 一个大小姐会双面绣就够让绣娘们震撼了,不成想,这美貌的贺掌柜也会! 绣娘们对贺千千起了敬畏之心。 人的劣根性往往都是这样,技不如人时才会低下自己的头颅,怀着谦卑的心… 玉兔坊里,贺千千用了心思教,绣娘们认真的学。唯恐同时学习双面绣,别的绣娘学会了,自己还在摸索。 大街上,来往的行人望着玉兔坊的招牌,暗自揣测着这玉兔坊到底是什么铺子?怎么招牌都挂上去了,却不见开门营业。 隔壁的云衫坊是孔家的产业,孔家在武县四大家中排名第三。 孔家有自己的纺布、染布作坊。武县的布匹生意孔家一家独大,县城里零零散散也有几家小布庄,都是从别的县进的布匹回来售卖。 云衫坊的掌柜岳玲珑是家主孔昊桐的妾室,经营云衫坊十一年了。这掌柜的人如其名,真真是八面玲珑。 只是这八面玲珑的岳掌柜,今日却没讨到好。隔壁玉兔坊的两个女子来买细棉布,任自己怎么询问是做什么营生的,那两个女子都只是笑笑皆不搭话。 最后那个年幼的女子临出门时只扔下了一句话,“我家姓顾,我是顾空青。” 岳玲珑当然知道顾甲,醉仙居的东家之一。 只是不知顾甲用了什么手段就把贺飞赶出了东大街,依贺飞那不吃亏的性子,他不害你,你家就是祖上烧了高香! 贺飞拱手相让五味楼,而且没有人知道原因。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打听不出来消息。 岳玲珑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内心却腹诽,如果顾家是来抢自己的生意,那可要早些防备着。 今日的细棉布就卖给她们了,以后就别想了。只是还得回家和老爷商量一二,岳玲珑觉得玉兔坊来者不善。 掌灯时分,挂着“孔”字檀木牌的豪华马车停在云衫坊前。 岳玲珑看了一眼门口,和自己的侍女兼副掌柜的岳娘子耳语几声,岳娘子不停的点头。 岳玲珑掸了掸衣袖,袅袅婷婷的出了铺子,走向马车,车厢里伸出一只大手,把岳玲珑拉进了车厢内。 马车沿着东大街直走,然后拐入一条巷道,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停在孔府大门前,守门的两个小厮推开两扇大门,马车驶进去,停在气派的家主院前。 车上先下来的是孔家的家主孔昊桐。四十来岁,一身黑色的锦缎长衫。他的眉毛又粗又浓,像两把刷子,与他那深邃的眼神相互辉映,散发着独特的男性魅力。 他转身扶下两个妾室,云衫坊的掌柜岳玲珑和绣云坊的掌柜覃清儿。 当家主母是胡家的嫡次女胡瑾,已是半老徐娘。此时带着两个婆子候在正堂前,迎接上老爷后微福一礼,孔昊桐拉着胡氏的手一起进了正屋。 晚膳摆上了八仙桌,满满一桌菜。 孔昊桐端坐上首,夫人坐右下首,两个妾室分别站在老爷和夫人身后布菜。 吃了七分饱后,孔昊桐轻咳一声,胡氏才眼皮轻抬,淡声开口道:“两个妹妹也坐下来用膳吧!” … 膳后,孔昊桐带了两个妾室去了书房,听她俩汇报今天铺子里的情况。 “爷!妾以为顾家的玉兔坊就是来者不善!”岳玲珑边按摩着老爷的肩膀边柔声细语。 孔昊桐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了小妾的话,眼睛迅速睁开,厉喝一声:“放肆!” 这突然的暴怒吓得两个小妾立即跪在地上,前额触地。 “玲珑既然知道玉兔坊是顾家的铺子,就应当知道顾家是我们孔家招惹不起的!”孔家主放缓了声音,“你俩都起来吧!” 岳玲珑和覃清儿相互搀扶着起来,都是三十多岁了,这一把老骨头好久没有跪过了… 孔家主缓缓道:“贺飞就是前车之鉴!论狠毒,我们四家谁狠得过他?不是贺飞动的手脚,陶老二的醉仙居怎么能落到顾甲的手中!” 孔昊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贺家都能把城东的五味楼拱手相让,闭口不谈。我们孔家更是招惹不起!你俩给爷记住了,就是玉兔坊的生意抢到我们门口了,都无妨!顾家背后是郑王爷,王爷只要动一下手指头,我们孔家就彻底消失了!记住爷今晚的话……” 第211章 暴雨 从五月底,雨水就多了起来。 “轰隆隆”的雷声夹着闪电,天空似乎在发泄着内心的愤怒,倾盆大雨不停歇地下,有时一整晚都不停。 家里的房子是青砖青瓦,才住了一年,屋前屋后的排水沟通畅无阻,狂风暴雨都不必担心。 冬忍穿着雨衣,脚上穿着草鞋,怀里抱着一件雨衣去了柳树村的村头小院。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云公子家里的房子有没有问题,还有房子的排水沟也不能堵塞,只有自己亲眼见过了才能放下心来。 云昭正在堂屋里仰着头举着一根竹竿,站在木凳上,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挑动着漏雨的瓦片,雨水顺着竹竿滑落进衣袖里… 冬忍直接跃进小院里,就着屋檐的水洗干净草鞋上的泥巴,跺了两下脚。 云昭听到动静,低头看着门口,见是大公子,脸上露出微笑,“大公子,你怎么冒雨过来了?” 冬忍把怀里的雨衣递给云昭,“这雨下得太大,我来看看。” 云昭接过雨衣,好奇的看着大公子,他从暴雨中来,穿上这衣服,里面的衣服也没有淋湿,真是稀奇。 “穿上吧!这是雨衣,雨水淋不湿的!”冬忍接过云昭手中的竹竿,抬头看看屋顶,还有雨滴不时滴下。冬忍旱地拔葱,飞天而起,浮在空中,伸手把移位的瓦片复原,马上就没有漏雨了。 云昭飞快的穿上雨衣,又是青衣。 念念喜欢的颜色,这熟悉的针脚走法,他情不自禁的笑了。 云昭戴上雨衣的帽子,系上了绳索走进雨幕中。豆大的雨滴滑过雨衣,落在地面上,里面的衣服干干爽爽。 念念真乃大智慧也!云昭的心里不时感叹着。 冬忍一间间屋子检查过去,膳房、书房、寝屋、空荡荡的东厢正房、柴房、库房有漏水的,立即跃上去,把瓦片移正。 大梁上都仔细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后,冬忍把房子四周的排水沟都用锄头清理一通,没有积水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云昭穿着雨衣打开院门,目送着大公子穿着雨衣走在雨中… 云昭也像个孩子一样,穿着雨衣、草鞋,在被雨水淋透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草鞋上的泥巴厚厚的一层… 顾甲穿着雨衣,出了大门,跃上树梢,越过山林,十息不到就到了湖边的兔场。 看着身着一身奇怪衣服的老爷从天而降出现在院子里,顾金倓吓了一大跳,顾金妹正在接屋檐水洗衣服,也惊住了。 顾金倓拿出斗笠,打算冲进雨中送给老爷,老爷走进廊檐,身上的衣服一个水珠都没有,几对夫妻都出了房门,连声道,“老爷!房子没事,都是青砖青瓦,垮不了!兔子也都好好的,隔壁的大鹅都没事,我们都留心着呢!” 顾甲微微颔首,“我身上穿的是雨衣,不怕水的。我到处看看,不耽误你们的事儿。” 顾金倓等人才放下心来。同时心里不住的稀奇,还有不怕水的衣服! 顾甲接着去了木屋和树屋,检查了院子的前后,排水沟是畅通的,都没有积水。 顾甲顺着鹅卵石路飞跃到柳树村的河堤上,黄泥巴一样的河水汹涌湍急,灌溉农田的水渠都被佃户们堵上了,良田里禾苗长势喜人。 河水冲击拍打着河堤,大柳树牢牢的护着堤岸,完全不用担心。 只是这湍急的河水向下游流去,也不知沿岸的百姓是否无恙…… 柳树村的黄里正家,黄里正望着大雨发愁,去年一年都没下雨,今年这雨一下就不停歇。 黄里正叮嘱两个儿子:“定文和定乔,你俩戴上斗笠和蓑衣,挨家挨户敲门打声招呼,房前屋后、屋脊屋梁都检查仔细,有漏水的尽快处理好。特别是几个族叔家里,多叮嘱一声。” “欸!知道了爹。”黄定文和黄定乔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出了院门… 赵县令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穿上草鞋带着衙役一起,先去了城南的河边。 河水上涨厉害,河堤稳固,倒也无妨。 赵县令一行又来到城北,城北居住的都是贫困百姓,房子老旧。 衙役一家家拍门,提醒住户,如果房子被雨水浸泡久了,就要赶快撤退。没地方去的可以进县衙躲避。一家家的男女老少看着衙役身后的县令大人。曾经高中状元的县令大人,此时身着短打,脚穿草鞋,披着蓑衣,戴着斗笠…… 青天大老爷,好官啊!老百姓们感动得泪流不止… 宿州和随州的江堤边,蒋刺史和王刺史分别率三千士兵穿梭在江堤上。半个时辰巡视一次江水上涨的情况,查看设立的水葫芦警戒线。 沿路的江堤上堆满了装砂石的沙袋,万一出现了决堤险情,及时用沙袋堵缺口,决不能让洪水涌进府城。 暴雨还在不停的倾泻,蒋刺史看着江水不断上涨,心中隐隐不安。他对身边的余副将说道:“再增加些人手去加固最薄弱的胡家村的那段江堤,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余副将抱拳领命而去。 而在随州这边,王刺史发现一处江堤有轻微渗水现象。他立即指挥士兵将沙袋搬过去堆砌,同时让亲兵通知附近村庄的壮丁前来帮忙。 带兵巡视的闵副将接到亲兵的消息,有一处小支流的堤坝出现了裂缝。闵副将听闻后,赶忙带着五百士兵赶过去,并组织当地村民用麻袋装土填补缝隙。 经过众人齐心协力,终于稳住了局势。 黄里正家中,两个儿子在村子里查看一遍后,回来告诉阿爹一切都好。但黄里正仍不放心,又叫来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壮工,组成巡逻队在村子里,河堤边巡查。 暴雨一连下了六天,随州、宿州各地官员和百姓在这场暴雨考验下团结一心,共同守护家园。虽有惊险之处,但因为童生试中治水神童陆安提出的治水、防水的方法得到州府的重视和应用,提前布护得当,并未酿成大祸。 随州郑王府内,程长史和王爷、世子、四喜穿着雨衣刚从江堤边巡视回来。 穿着灰色雨衣的世子爷对程长史拱拱手:“先生的算经又应验了!” 程长史避开世子爷的礼,微笑着捋须微笑:“世子看看身上的雨衣就没有想法吗?” 郑王爷神色一怔,脱下雨衣,身上的衣服一滴雨水都没沾上:“这般巧思,雨衣在我大庆是得多多制造!” 第212章 自制蚊香 顾甲看完王府的来信笑了,王爷对雨衣很感兴趣,询问制雨衣秘法。 世子妃想开作坊做雨衣售卖,信里夹带了一千两银票,是买方子的银子。 陆宴看了信也笑了,念儿想出的点子竟然能卖这么多银子。 只有陆南不开心,他还准备去收豆腐加盟费时再高价卖雨衣的方子呢!唉…陆南重重叹息一声。 顾念把制作雨衣需要的原材料列出来,仔细写清楚制作雨衣的过程。特别指出了,粗麻布裹了鸡蛋清后只能晾干,而不是晒干。 银票顾念让爹爹退了回去,自己家承了王爷这么大的情,一个制作雨衣的方子就免费送了。 顾念是想为底层的百姓做点什么,只要做出来的东西,成本高于百姓的承受能力,顾念就没兴趣了。 至于开铺子赚银子,要那么多银子有用吗?自己和爹爹生活在茶香园,自给自足就行了。再说家里的银子也不少了。 自己真想赚银子,方子多的是。顾念看着院墙边的艾草,看,方子不就来了吗? 家里的艾草自去年顺着院墙根种下后,老顾不时的追肥,已经是非常茂密繁盛了。 五月底,天气开始热起来了,蚊虫也开始出来霍人了。 有艾草就可以做蚊香。最容易制作的蚊香需要的不就是三种原材料吗,艾草、木炭和水。 至于配比,慢慢摸索吧。 木炭家里多的是,晒干的杂树,劈成段儿,再劈开,做饭时,柴燃烧完后,把红红的燃着的炭夹进炭盂里,盖上盖子,就成了活性炭。 顾念和空青、杜若把新鲜的艾草叶摘下来,因为下雨,又忘记尝试做青团了。 底肥下得足,艾叶都是大大的叶片,好闻的艾香却是灭蚊神器。 六岁的杜若,再也不是去年的模样儿。小丫头的皮肤白里透红,头发还是发黄,却不再干枯和毛燥,有了光泽。上翘的小嘴巴不时甜甜的喊,“大师姐你看我摘得多快!”“二师姐你来我这里摘艾草呀!” 空青提着竹筐去了杜若身边,两人一边摘艾草,一边嘻嘻哈哈。 顾念笑了,空青陪着自己长大,没心没肺的,现在杜若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不假。 顾甲坐在凉亭里练习泡茶。净手、烫器、请茶、泡茶、拂盖、封壶、分杯、回壶、分茶、奉茶、闻香、品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住颔首感叹,“妙啊!” 顾念把爹爹的举动看在眼里,不住点头,爹爹操作得当,豪爽大气! 新鲜的艾草全部摘下来后,清洗干净,均匀铺开晾在竹匾里,放在屋顶上晒太阳。 麻袋铺在地上,把木炭倒在上面,用锄头敲碎,碾成细小的粉末,装进麻袋里备用。 晒干的艾草,顾念抓一大团倒进爹爹制药的石臼里,用石锤不断研磨,直到形成棉絮状,这就是艾绒。 顾念把研磨好的艾绒和木炭粉混合在一起,慢慢的加水进行揉捏,让艾绒和木炭粉粘合在一起。 顾念边做边回忆现代蚊香的形状,圆形或线香形。 取一个竹匾铺在地上,顾念把粘合好的蚊香搓成长条状,慢慢在竹匾里环绕成一圈圈的圆形,有六圈就够燃一晚了。 等竹匾里摆满了蚊香,顾念把竹匾搬到了空房间里,打开窗户通风,晾干后蚊香就可以用了。 蚊香可以大众化,成本低,唯美中不足的是艾草少见。 农户家很少有种艾草的,野外的艾草也很难发现。 艾草繁殖得快,冬忍把墙根处艾草密集的挖出来,稀稀疏疏的种到了山林边。明年又能繁殖出不少,可以让柳树村的人挖些回去种在院子里。然后家家都可以做蚊香供自己家里用了。 冬忍削了不少锥形的小木头,晾干后的蚊香,蚊香盘最里面那圈的中心,小姐留了一个小孔,木头支架上的锥形插入小孔里,点燃最外圈的蚊香,艾香飘出来,房间里的蚊虫不多时就飞走了。 顾念做了不少艾绒香包,放在房里,挂在腰封上,就是移动的灭蚊神器了。 有了顾念做出的蚊香成品,两个宅子里的师兄们一起动手,做出了不少蚊香。 柳树村村民的灭蚊方法是烟雾熏蚊法。在木棍的顶端缠绕着一圈稻草,点燃后,晃动着火把,明火熄灭,就是浓浓的烟雾。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熏过去,蚊子飞走了,自己也被浓烟呛得窒息…… 等烟雾消散后,蚊虫还是会无处不在。 有蚊虫的夏日,也是贫穷读书人的苦难日。云昭坐在书桌边写策论,双腿在桌底被蚊虫叮咬,不时抖一下腿,或放下笔,“啪”的一声拍在埋头吸血的蚊虫身上,拍死了蚊虫,打痛了腿…… 云昭提起裤腿,白净的腿上全是蚊子包,布满了指甲盖大小的红疙瘩。 唉,炎炎夏日,蚊虫叮咬,不堪其扰啊! 冬忍抱着一个木匣,提着一把艾草翻墙而入,今年的艾草少,做出来的蚊香有限,供应不上村里人。 还是翻墙隐秘一点,敲门就会被隔壁的冯婶子发现。 冬忍把根部带土的艾草放在墙根阴凉处。 他进入堂屋,把木匣放在八仙桌上,从木匣里取出一盘蚊香。 正在隔着裤腿挠痒痒的云昭见了冬忍,赶紧脸颊红红的站起来。对于读书人,抓耳挠腮就是失礼之举,而自己的失礼还被大公子全都看见了。 冬忍忍着笑,平静的用火折子点燃架在木锥上的蚊香放在书桌上,蚊香燃起的烟雾缭绕,不一会儿,艾香弥漫了书房。 “云公子,这是小姐做的艾草蚊香,用来驱蚊最好不过了。”冬忍出言解释着。又从怀里摸出两个香包递给云昭,“去年的那两个艾草包不顶用了,用这个吧!” 云昭惊喜的接过香包,这燃着的原来是蚊香啊!还是念念做的蚊香。“谢过大公子!”云昭对冬忍拱拱手。 “客气了!公子!”冬忍出了书房,“我把艾草种在院子里,明年公子也可以自己做蚊香用了,很容易学,届时我会来教公子做。” 云昭把香包放在书桌上,跟着大公子来到院子里。 冬忍顺着墙边,用锄头掏出一道坑,云昭把艾草的根部捋顺放进土里,冬忍再盖上土。 不一会儿,三道院墙边就种好了艾草。“公子别小看艾草现在种得稀稀拉拉,只要不时追点肥,它们长得可快了!” 云昭颔首,去后院水池里提来一桶水,把刚种好的艾草根部浇透了水。 云昭读四书中的《孟子》,里面就提到了艾草“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而且《伤寒杂病论》中记载有艾草的方子来预防瘟疫。 虽然念念去岁做的艾草香包失去了艾香,但药效还在…… 第213章 造孽的兔子 天气炎热,兔笼里的兔子可以拔毛或梳毛了。 顾六妹把小兔子和怀仔的母兔子都挑出来,单独关到笼子里。 顾六妹和青萝穿上围裙,提着兔子的后颈部,坐在椅子里,把兔子趴放在膝盖上,拿木梳梳理着兔毛。 梳理兔毛的活儿,顾六妹和青萝去年已经做过了,所以动作娴熟,轻轻梳一下,梳齿里就是满满的兔毛,撸下兔毛放进干净的布袋后接着梳理。 顾念拿着小秤,秤了一下,一只兔子梳理下来的毛有一两多。家里的成年兔子有二百多只,梳理一次有二十来斤兔毛,可以做五床被子。 顾念思忖着,湖边的兔场目前只有一百多只,陆宅的兔子还是半大的,过两个月才开始梳理兔毛。 柳树村农户家里养的都是成年兔子,得去教村民们拔毛或者梳毛了。 冬忍从城里的三春晓买回来一百把木梳,留下二十把后,送去了柳树村的黄里正家。 黄里正家的兔笼里有六只兔子,其中有一只母兔怀仔了。冬忍提着怀仔的母兔后颈,托起兔子屁股送进了另外一个兔笼里。 “里正爷!怀仔的兔子得另外关着,不然小兔子出生后,笼子里的大兔子会咬它们的!”冬忍向黄里正解释着。 黄里正不断的颔首:“多谢少东家,老汉受教了!” 冬忍提着一只公兔子,托住兔子的屁股后坐在凳子上,把兔子趴伏在膝盖上,拿出一个木梳,在兔子的背部梳理一下,撸下兔毛。 胡氏看着满梳的兔毛,开心得呵呵笑,“少东家,老婆子我学会了!多谢了,多谢了!” 冬忍起身,胡氏坐在板凳上,冬忍把兔子提着放到她膝盖上,胡氏接过梳子开始了梳兔毛,撸下一把兔毛就开心得笑出了声。 黄里正也是乐开了花,不时捋着花白的胡子点头。 冬忍把装木梳的包袱交给黄里正道:“里正爷,木梳村里一家两把,麻烦里正爷发下去吧。记得叮嘱婶子和大娘们,兔子的耳朵不能提,不然兔子会生病的。” 黄里正搓搓手,一把木梳二十个大钱咧,少东家都帮忙买好了,唉呀呀!又承了东家的情了! 黄里正接过包袱,连声道谢,“老汉我现在就一家家的发木梳去,再叮嘱他们一声!” 冬忍抱拳和黄里正告辞。 黄里正看着少东家的背影不住颔首,几个少东家都是好后生啊!个个谦和有礼,只是咱们这些农家人哪里会行礼了! 黄里正提着包袱,健步如飞的去了村尾,一家家的指导着,有怀仔的母兔子要分笼,兔子的耳朵不能提,如何正确的梳理兔毛等等…… 最后发下两把木梳,黄里正特别强调,“梳子是东家送的!可要记着东家的情!” 黄里正来到黄定东家,王氏借了一杆秤,刚和黄定东一起秤完兔毛,夫妻俩盯着秤杆发呆…… 怎么有这么多兔毛?六只兔子竟然有一斤八两,一斤兔毛五百个大钱,这一斤八两是多少银子…… 看到黄里正进了院子,王氏就像遇到了救星,“阿叔!快快快!帮东子算下,一斤八两兔毛是多少银子?” 黄定东也嘿嘿笑着,挠挠头,把秤杆凑到黄里正跟前。 黄里正狐疑地看着秤杆,没错,是一斤八两。只是刚才少东家说了,一只兔子梳理一次有一两兔毛,怎么定东侄儿家里六只兔子有一斤八两兔毛? 黄里正扫视一眼侄儿夫妻俩,沉声道,“带我去兔笼看看!” 黄里正一进柴房,倒吸一口凉气,拂着胸口直喘粗气…… 黄定东家的柴房里,兔笼里的六只大兔子真是造孽了。 原来,王氏去顾东家家里捉兔子时,听顾六妹说到了五月就可以梳理兔毛和给兔子拔毛。 掐着手指头算,一到五月,王氏就把兔子从兔笼里薅出来,按在腿上,从颈部到屁股,把兔毛一撮撮的拔下来。 刚出笼的兔子被王氏薅着,惊恐的发出“啧啧”声,四肢拼命扑腾。王氏这种野蛮拔毛法,兔子疼得浑身发抖,而拔过毛的肌肤也裸露出来,全是猩红的粉色。 一毛不剩的兔子像一团粉色的肉糜龟缩在兔笼的角落里,哆哆嗦嗦战战兢兢… 黄里正眉心直突突,无语的看着这个侄儿媳妇,内心腹诽,这个狠心的妇人!兔子虽然是孽畜,但也是一条贱命啊,唉哟哟哟,这妇人毫无同情心,可恨,可恨…… 黄里正把两把木梳塞进侄儿的手中,没好气的道,“你俩去村尾看看,他们是怎么梳理兔毛的!” 说完,黄里正背着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这造孽的兔子哟,这糟心的…… 王氏嘟囔着:“阿叔真是的!让算一算兔毛能卖多少银子就这么走了!” 黄定东感觉到了不好,肯定是婆娘又做错了,他把木梳送进堂屋的桌子上,瓮声瓮气的对婆娘道,“去阿爹那里看看!” 夫妻俩到了阿爹家,只见笼子里的兔子梳完毛后,兔子身上的毛色发亮,小豁嘴不停的吃着青草。和自己家里缩成一团的兔子完全不一样。 看到小儿子两口子进来,黄安泰老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黄定东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老汉听完,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王氏骂道:“你这个败家的狠心妇人,哪有你这么对待兔子的,兔子伤成那样,以后还能不能长毛都是个事儿。” 王氏低着头不敢说话。黄安泰叹了口气,耐心地示范正确的梳毛方法,一边梳一边说道:“咱靠这些兔子挣钱,就得好生照顾着,你俩看这兔子舒舒服服的,毛也好,才能卖上好价钱。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钱也要细水长流的赚!” 黄定东连连点头,王氏低着头也小声应着。阿爹又带他们去看了专门照顾怀孕母兔的笼子前,告诉小儿子夫妻俩,母兔生产后要多加注意的事情。 两口子从老爹家里出来,都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兔子,回去就按照阿爹教的方法重新打理兔笼,精心照料起兔子来…… 第一次梳理兔毛,养了十只兔子的农户家里都有了一斤多兔毛。一个月梳理一次,一年就有了六、七斤兔毛了。天爷呀!家里的孩子割青草喂养的兔子,一年就能赚三、四两银子了…… 顾念叮嘱顾六妹,柳树村要是有农户来卖兔毛的,一律都按五百个大钱一斤收下,有多少要多少。 顾念每天忙着做衣服,自己的,爹爹的。还有几个月就要及笄了,婶婶林氏叮嘱自己,多做几套女儿家的衣裙,及笄礼那天要穿。 今年还没给爹爹做新衣呢,顾念把几十匹绸缎、锦缎搬出来,挑出了五匹…… 第214章 陆东成亲(一) 一转眼,稻田里的谷子又黄了,沉甸甸的谷穗低垂着脑袋,宣告着今年的大丰收。 茶香园陆宅这几天张灯结彩,两家人都在准备着陆东的婚事。 大厅里,前厅和后厅在通道处用屏风隔开,前厅招待男客,后厅招待女客。玉兔坊里多余的桌子和圆凳都拉回来了。 前厅里的墙壁上贴上了一个大大的“囍”字,那是顾念用红色粗麻布剪下来后,用小竹签钉上去的。 顾念还用红色的细棉布剪了一匹布的小梅花。空青嘟嘴嘟囔:“小姐你太败家了!这可是一整匹细棉布啊!六百个大钱呢!” 顾念捏捏空青的脸:“等青儿成亲时,我也舍得的!” 空青轻哼一声,笑着跑到院子里。月底她就十四岁了,小姐下个月就及笄了。 空青看着喜庆的院子,偷偷想象着她和冬忍哥成亲时的样子,哎呀,好羞人…空青捧着烫烫的脸蛋儿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东的房间里窗户、墙壁、梳妆台、梳妆镜、软榻、兵器架、立柜和箱笼上都贴上了大红囍字。 清水巷十三号宅子里同样张灯结彩,三间正房、四间厢房,每间房里师父和师娘都买了上好的家具。光床上的被子,师娘就准备了六床。 膳房、柴房、库房里面的家具都是一应俱全。马厩、门房、水井、厕屋都齐全。这里以后就是自己和新月妹妹的家,什么都由自己说了算的家,而且自己还住进了主屋。 陆东打量着院子,泪水从眼角滑落,如果没有师父,他被大伯娘扔在路上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 师父说,自己成亲回门宴后就搬进清水巷居住了。 顾念很赞同陆东师兄成亲后单独过自己的小日子。成家立业后,妻子不用每天晨昏定省给陆叔父和婶婶请安。 顾念告诉陆东师兄,新月嫂子以后可以去玉兔坊和贺掌柜学着打理生意。陆东开心得大笑,他就是担心新月妹妹每天闷在家里哩,这下好了!要不是有新人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的规定,陆东现在就想去告诉新月妹妹这个好消息! 九月初五,周丙华亲自来陆宅喝喜酒了,礼金足足一百两黄金。 顾甲和陆宴扫榻以待。 九月初六,万年黄历上宜嫁宜娶。醉仙居和玉兔坊都关门歇业一天,伙计们和绣娘们都来了茶香园,侍候茶水和酒席。 一大早,两家膳房里,顾七就带着醉仙居的厨师们忙碌开了。 冬忍和陆南、陆北都是一身朱红色的骑马装,同色的发带束发,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啊! 顾念和空青看着伴郎团开心的笑。 师兄弟三个抱着四十匹大红色的粗麻布,从前厅喜堂一直铺到茶香园门楼处,红毯的既视感太强了。 陆北充当司翰先生,登记随礼客人的礼金。 柳树村的黄里正带着四十名村里汉子一起前来道贺,看到红布铺的路,啧啧赞叹,真是大户人家啊,今天算是开了眼。 顾甲和陆宴、林氏、陆安都是身着枣红色的新衣站在门口迎客,顾念和空青、贺千千站在后厅招待女客。 赵县令家的赵管家也送来了贺礼,是樊大儒的一幅画,京都传言樊大儒的画千金难求。 云昭也送来了他的花好月圆的画作,皎洁的圆月挂在空中,盛开桂花的树下,两道相依相偎的身影看着月亮。送来贺礼后,云昭回了家中。 武县四大家的家主都来茶香园喝喜酒了,平时没有机会结交顾家和陆家,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少东家成亲,这不机会就来了。 喝喜酒的客人,来了就要接待,不管是不是仇人,既然客人来了,就要一笑泯恩仇。 辰时到了,迎亲的花轿被八名身材魁梧的轿夫抬出了陆宅,身穿大红色婚服的陆东满面春风的走出大门,对着师父、师娘、师伯深揖一礼后,上了挂着红花的高头大马。 黄里正受邀成为司仪,他点燃鞭炮后,陆东骑马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 冬忍、陆南骑马车跟在后头,车厢里装着三筐铜钱,还有几筐喜饼和麦芽棒棒糖。 喜婆蔡婆婆一身红妆,手拿喜帕,一步三扭的跟在花轿身边。 喜乐吹响,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向着县城去了。 城南石榴巷的陈宅,也是喜气洋洋。整条巷道的邻居都来陈家沾喜气,今年陈家一天添了两个大胖孙子,女儿又高嫁醉仙居的少东家。昨天送嫁妆,全是陆家置办的,还专门先送到陈家走走过场,对外说是陈家为闺女置办的嫁妆。 都是住到一起十几年的邻居,谁家什么家底还不清楚吗?也真是新月丫头好福气,陆家去岁下那么重的聘礼,还不要嫁妆的。 陈新月一早起来,就被两个嫂子拉着嘀嘀咕咕叮嘱了许多事情。姑嫂三人全是羞红了脸…沐浴更衣后,全福婆婆就来给她开脸,上妆。 当那些白粉要往新月姑娘的脸上扑时,新月眼疾手快的从梳妆匣里拿出一盒面脂,这是陆东哥哥前几天特的送来,说是顾念妹妹专门为她做的。 全福婆婆给新月姑娘抹上面脂后,果然眼前一亮,黝黑的肤色嫩嫩滑滑。 梳发、挽髻、盘发,插金钗,戴金耳环、金锁、金手镯…全福婆婆边梳妆嘴里说出来的吉祥祝福话语不停。 闺房内的大姑娘小媳妇羡慕不已,曾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今天这身新娘子的装扮贵气逼人。 新娘子穿上大红锦缎的嫁衣后,前院就传来嘻嘻哈哈的吵闹声,鼓乐齐鸣锣鼓喧天:“新郎官来了!” “迎亲的花轿到了!” 陈新月听到后,一阵紧张,婚鞋还没穿上呢!这要是传出去,丢人可丢大了! 全福婆婆赶紧将大红盖头盖在新娘子的头上,呵呵笑着安慰:“莫慌,莫慌!你的两位兄长设了两道关卡呢!咱们的新郎官还要作催妆诗才能进了大门!” 房间里的姑娘们全都掩上嘴巴笑了。 迎亲的队伍刚进入石榴巷,陆南就站在车厢门口撒铜钱,街上的行人蜂拥而至,弯腰捡钱,这是喜钱,沾沾喜气,诸事顺利! 陈宅大门紧闭,左邻右舍堵在门前,陈泽立和陈辰立兄弟二人一身石榴红的骑马装拦在门口。陆东下马,花轿停下,喜婆婆走到陆东身边站定,大红喜帕一甩,高声说道:“陈家大郎开开门,陆家郎君迎新妇!” 左邻右舍齐声喊:“不开不开!” 冬忍捧起一捧铜钱迎空撒下,围观的孩童和妇人全都嘻嘻哈哈的抢铜钱。 喜婆婆挥着大红喜帕再喊:“陈家二郎开开门,陆家郎君迎新妇!” 门前的所有人都起哄:“不开不开!”言罢,全都欢笑起来。 冬忍连续捧了三捧铜钱撒出去,围观的众人全都弯腰抢起了喜钱。 陆东对陈辰立和陈泽立抱拳:“大哥!”“二哥!” 围观的众人齐声喊:“开门!开门!开门!”从没见哪家迎亲撒两筐铜钱的,今天热闹看够了,喜钱也抢了不少! 陈辰立对着众人抱拳,朗声道:“家中小妹还在梳妆呢,妹夫想进门,请作催妆诗一首!” 第215章 陆东成亲(二) 陆南闻言,大踏步上前,对着门前的众人微笑抱拳:“小子不才,替家兄献丑了!” “好!”围观的百姓齐声高呼。 人群中未成亲的姑娘看着俊朗的陆南羞红了脸,这么好看的小郎君,还是新郎官的弟弟… 陆南咧嘴一笑,幸亏顾妹妹早有准备,昨晚就让我背熟了。陆南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轻拂腰封,端的是一副书生气质,朗声道:“不知今夕是何年,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围观百姓中不乏读书人,高声喝彩:“好诗!”又有百姓高喊:“再来一首!” 陆南清了清嗓子,朗声又道:“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众人齐声叫好,然后又喊:“开门!开门!开门!” 陈辰立退后,陈泽立上前,微笑对着众人抱拳:“听闻妹夫文武双全,请过了我这一关再进门!”说罢,一指巷道边高大的石榴树。 众人顺着石榴树看去,两层木楼高的石榴树顶上放着一朵大红花。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石榴树这么高,怎么上去拿到红花? 冬忍上前,对着众人抱拳道:“小子不才,替师弟效劳了!”说罢,冬忍提气轻跃,冲天而起,身形似那小鸟一般跃到树顶,右手握着花,左手负于身后,从空中翩翩落下,衣袂飘飘。 “好!”众人齐声高喊,很快又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今天真是开了眼,那么高的树,这迎亲的郎君一下就飞了上去! 陈辰立和陈泽立推开大门,对陆东作出请的手势。冬忍和陆南又捧起一捧铜钱撒向了人群中,众人都开心地抢起钱来: “这几个是我的,你抢那边的!” “哟哟!你脚下踩了两个大钱!” “今天算是开了眼,看陆家迎亲,抢了几十个喜钱了!” 门口的喜乐又响起了,陈辰立进了闺房,背出了妹妹,心中没有不舍,妹妹这是进了富贵门,日子过得比在娘家好呢。街坊四邻眼热得紧… 陈辰立把妹妹背到了前院,陆东咧嘴直乐,快步迎上前,拉着蒙上红盖头新月妹妹的大红衣袖,喜婆婆扶着另一只手,缓缓进入正厅。 陈奎和王氏一身枣红色福字纹绸衣端坐上首,陆东拉着陈新月跪在蒲团上,接过喜婆婆递上来的茶盏敬给陈奎:“岳父大人请喝茶!” 陈奎开心接过茶盏,饮下一口后朗声说道:“我儿嫁为陆家妇,从今以后谨记要孝顺公爹、婆母,侍奉夫君,爱重小叔、小姑。” 陈新月和陆东对着陈奎磕了一下头,“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陆东又接过喜婆婆的茶盏,恭敬敬给王氏:“岳母大人请喝茶!” 王氏喜笑颜开的接过茶盏,饮了一大口,正色道:“我儿嫁为陆家妇,从今以后,谨记女德、女训。孝顺公婆,侍奉夫君,爱护小姑、小叔,早日为陆家开枝散叶。” 陈新月和陆东对王氏磕头,轻声说道,“女儿谨记母亲的教导!” 喜婆婆扶着陈新月起身,陆东起身后拉着陈新月的大红衣袖出了正厅,出了前院大门。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对着陈宅行了福礼。 陆东拉开轿帘,喜婆婆扶着新娘子上了花轿。 “起轿!”随着轿夫轻喝,喜乐奏响,迎亲的队伍出了石榴巷,上了南大街。 冬忍和陆南边撒铜钱,边给围观的街坊派发喜饼,陪着笑脸嘴里念叨着:“同喜同喜!” 待花轿出了巷口,王氏端来一盆水,泼在大门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茶香园陆宅,喝喜酒的客人走了一茬又来一茬,陆家的流水席,客人坐满一桌就开始上菜。 熊肉、鹿肉、野羊肉、獐子肉、鸡、鸭、鹅…应有尽有,醉仙居的大厨们做的菜色香味俱全,算是开了眼了… 一直到黄昏时分,守在门楼处的孩童们欢呼着跑到陆宅门口:“花轿来了!新娘子来了!” 很多客人涌出大厅,站在门口,陆北手上提着柳木弓和两支桃木箭,等在门口。陆大见喜轿上了坡,就点燃了鞭炮,孩童们双手捂着耳朵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客人们都乐呵呵的望着花轿停在了门口。 一身大红的喜袍,胸戴大红花的陆东下了马,接过陆北手中的弓箭,两支桃木箭搭在柳木弓上,随着陆东瞄准轿门,轻拉弓弦,“嗖嗖”两声,两支箭射在轿门左右两边。 “好!新郎官好准头!”客人们齐声欢呼着鼓掌。喜婆婆上前,从轿子里搀扶出新娘子,踩在红布铺的地毯上,冬忍和陆北提着红布袋,抓一把红梅抛向新郎新娘的头顶上空,“哇哇哇!好好看啊!天上下起了红梅!”孩子们欢呼着,客人们也惊喜的看着飘飘洒洒的红梅,伸手接过一朵才发现是用细棉布剪出来的红梅花。 随着新娘子跨火盆,陆东和陈新月一人拉着绣球的一端,进入正厅。 陆宴和林氏端坐上首,后面墙壁上大大的囍字,桌子上点上了红色的蜡烛,桌子上陈列着陆氏祖先的牌位,并摆上了粮斗,里面装满了五谷杂粮。 随着黄里正中气十足的喊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冬忍和陆北一直在撒着红梅花瓣雨,飘飘洒洒的红梅点燃了喜堂里拜堂成亲的喜庆高潮。 喜婆婆作为官媒经历了无数个拜堂成亲仪式,唯有陆家的喜堂前所未有。 随着黄里正的“礼成,送入洞房!”陆东拉着新婚妻子的手,被看热闹的孩子们和喜婆婆簇拥着进入了陆东的房间。 顾念和空青在后厅里偷偷看着成亲仪式,两个姑娘都是笑得眉眼弯弯。 空青被那红梅花瓣雨震撼到了,一匹细棉布,才六百个大钱,可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值得这么败家一次! 空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念,顾念微笑着点了一下空青的额头:“红梅花瓣雨你也会有的!都给你们安排上!” 空青掩着嘴笑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喝得微醺的陆北,临睡前觉得好奇,今晚大师兄成亲了,成亲了就是和新月嫂子睡一张床吧。 陆北摸了摸自己的大床,嗯!还是一个人舒服,我才不要女子和我抢床。 大师兄和嫂子在干嘛呢? 陆北凝聚内力,侧耳细听,啊!大师兄怎么喘气那么急?…不好,新月嫂子怎么嘤嘤嘤的哭了?… 唉!陆北收住内力,大师兄平时那么好,怎么刚成亲,在新婚之夜就把嫂子打哭了? 唉唉唉,新月嫂子所嫁非人啊! 第216章 秋茶 翌日卯时正,练功场上没有大师兄的身影,陆北撇撇嘴,打了嫂子还偷懒不练功! 一个时辰后,两个院子里都收了功。 陆北气咻咻的叫住陆南:“二师兄!二师兄!” 陆南回头望着陆北:“小北怎么了?有事快说!用了早膳我还要去醉仙居。” 陆北气愤的大声道:“大师兄才成亲,昨晚就把嫂子打哭了,我可全听见了……” 正往正房走的陆宴一个趔趄,这憨憨,这憨憨,昨晚还听床了…… 陆南一把捂住陆北的嘴:“你这个棒槌!瞎说什么呢?…” 棒槌拉开二师兄的手,正想为秋月嫂子鸣不平,啊…师父怎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棒槌闭上了嘴巴。 陆宴边走向凉亭边道:“北儿来一下!” 陆北气呼呼的走进凉亭,刚想开口,就听师父说:“你大师兄没有打你嫂子!”陆北狐疑了,他明明听到嫂子哼哼唧唧的哭了。 “那是你大师兄夫妻间的敦伦之乐,等你娶妻以后就知道了!再不可瞎嚷嚷!”陆宴看着陆北一本正经的低声道。 陆北哦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师父不让说大师兄打嫂子我就不说… 顾念和爹爹在茶园,看着大大小小的茶树,葱葱郁郁,翠绿一片。 再采摘一次,秋茶也结束了。 今年的茶叶,春茶做出了四百零六斤干茶,夏茶四百八十斤,秋茶已经有五百四十斤了。 干茶储存在空间里,除了陆东师兄成亲时,用了十斤秋茶待客。送给周丙华二十斤春茶,二十斤夏茶,二十斤秋茶。 茶树长势喜人,这与实时的追肥有关系,春茶结束后追了一次肥,夏茶结束后又追一次肥,等秋茶结束后,再追肥一次。 入冬之前得修剪一下茶床,不能让茶树张牙舞爪的野蛮生长。 顾念印象中的茶床是一垄垄的,自己就按记忆中的样子来修剪茶树吧。 九月底,今年的最后一次秋茶采摘。这一次,没有请柳树村的帮工,顾家和陆家再一次全员参与,做到了有始有终。 采茶大军里多了两名成员,陈新月和云昭。 自从陆东小两口搬去清水巷后,除了在醉仙居轮值,陆东开启了清水巷、醉仙居、茶香园的往返生活。 有了陆东住在清水巷,陆安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陈新月果然进了玉兔坊学做双面绣,和贺千千学管理绣娘,经营铺子。 玉兔坊虽然还没有开始营业,经过城里小乞丐的宣传,城里都知道了玉兔坊是做兔毛被子和兔毛袄衣的铺子。 城里的百姓们惊诧莫名,顾老板和陆老板的醉仙居做出的菜品本来就是美味佳肴,家家户户照着食材做,但口感相差甚远。玉兔坊又开始做起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兔毛被子和衣服。 一时间,有希望玉兔坊早些开门营业的妇人,好去铺子里一探究竟。也有不屑撇嘴的妇人,只有棉花能做被子,从没听说用兔毛做被子的…… 无论城里的百姓怎么说,玉兔坊还是关着院门和铺门,至于什么时候开业,小乞丐们也不知道。 哼!大小姐说了,这是造势,勾起妇人们的八卦之心! 冬忍带着云昭站在垄沟里,教云昭摘茶。提起一芽一叶的嫩茶,轻轻一掐,鲜嫩翠绿的茶叶就握在掌心里。 云昭微笑着点头,迅速上手,喝过了春茶和夏茶,这秋茶的口感肯定不一样。 晨间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闪烁着点点光芒,熠熠生辉。 云昭专心摘着茶,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茶叶间穿梭。 顾念不时看一眼摘茶草的男朋友,心里很是傲娇,少年不是迂腐书生,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而不是把“有辱斯文”和“君子远庖厨”挂在嘴边。 自从念念给了自己春茶后,云昭就在家里的《神农本草》上翻阅过,对茶叶的记载,茶叶最开始是用来入药的,后来,对茶的记载也多了起来。 比如说“茶者,南方之嘉木也。”都拿南方珍贵的树木来赞誉茶叶了。 云昭又记起了那句,“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瓦砾,下者生黄土。”不同的土地对茶叶也有了影响。云昭看看脚下的土,很好,是松软的泥土,适合茶树生长。 对于茶中的精品,云昭记得书中的记载是“野者上,园者次。”看来野生的茶才是最好的,念念家的茶是种在园里的,比野茶略逊一筹了。 云昭抬头看看太阳,不错!一整天都能照射在茶园里。“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茶叶的生长需要太阳的照射,紫色的茶叶才是精品,绿茶又略逊一筹。念念家的茶汤是绿色的,也是难得的佳品了。 “采不时,造不精,杂以卉莽,饮之成疾。”念念家的茶叶按时采摘,制作精细,就不用担心掺杂了其他的东西了,对于饮后会生病就更不可能了。 “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云昭记起了念念传授茶道时的高雅之术,不禁微笑颔首,念念定是看了此书,才深谙泡茶之道! 冬忍不时打量云公子一眼,不愧是读书人,摘茶叶时的样子都是赏心悦目的。 冬忍悄悄告诉云昭:“十月十二是义妹的及笄之礼,云公子不能来参加,但是可以为义妹准备一支发簪。” 在大庆,女子及笄之日,有婚约的女子可以戴,与之有婚约男子相送的发簪行笄礼,这样官媒就不会上门胡乱提亲了。 云昭悄悄道:“多谢大公子提醒!” 云昭偷偷看了一眼顾念,心情愉悦,小姑娘还过十来天就及笄了呀! 家里存起来的银子已经有二十多两了,足够给念念打造一支发籫了。至于发簪的样式么?晚上得好好想一想。 不到午时,茶叶全部摘完。 众人站在茶园里,心里感慨万千。从发现野茶到移栽回来,一年的时间,三十亩茶园已具规模。 经茶籽育苗后的茶树,也长到了一尺多高,现在正是长树冠的时期,生机勃勃。 茶叶做好后,顾念把春茶和秋茶做了比较。做好的秋茶色泽是黄绿色,不同于春茶的翠绿。秋茶的香气较为平和,也不似春茶那么浓郁。 无论是春茶、夏茶还是秋茶,都会获得不同的青睐,因各人的口味和爱好都不一样。 正如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秋茶再不济,也不是晒制的茶叶可比拟的。 第217章 梅花发簪 带着一罐秋茶回家的云昭,放下茶罐后就进了书房。 他的手指轻叩桌面,不停的思索着。念念品性高雅,端庄大气,戴梅花的发簪最合适不过。 念念送我傲雪寒梅的丝帕,我送你傲雪寒梅的银簪。 小姑娘十五岁了啊!云昭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左手研磨着墨条,右手取一张麻纸铺平,拿羊毫笔蘸了蘸墨,专心画起银簪图稿来。 翌日,用过早膳后,云昭穿着一身白色的细棉布长衫,将昨晚画好的发簪图稿放进怀里,石青色的荷包里装着自己所有的银钱。提着一个蓝色棉布盖着的小竹篮,篮子里是两包油纸包着的茶叶和一套竹制的茶道六君子。 出了院子,锁好门后,云昭去了村口小路。 冬忍驾着马车路过柳树村村口时,停下马车,打开车厢门,让等候在路边的云公子上了马车。 冬忍在城门口交了五个大钱的入城费,不知不觉间,新政推行已经几个月了。 百姓由开始的心疼抱怨到如今的自觉排队往木箱里扔铜钱进城,在现实生活中低头妥协,这是谁都无法反抗的。 云昭从车窗里打量着街上各种各样叫卖的小摊贩,偶尔做成一单买卖就开心的把铜钱送进钱袋里。云昭露出微笑,记起了小时候随阿爹来城里卖猎物时的情景,猎物一卖出去,云昭也会开心的笑,家里又能攒一笔银子了。 云昭收回目光,马车停在了醉仙居门口。 “公子不用下来!”冬忍拉开车厢门,温身对云昭道,“豆腐搬下来后,我送你去县学。午膳后我陪你去锦瑟银楼!”路上云公子就说过,会在章夫子家里用午膳。 云昭微笑道了声好,承了大公子的情。心里暖暖的,自从那天在书肆旁和孔二起了冲突后,念念总是担心我再遇到歹人,每次来城里都让大公子陪着一起。 小姑娘就是多虑了,武县每天都有衙役巡街,哪有那么多歹人。 马车再次动起来,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县学。冬忍目送云公子进了县学的二进院后,才回了醉仙居。 章伯看到云昭来了,脸上露出笑容:“云秀才来了!你夫子昨天还念叨你呢!” 云昭微笑着进了正厅,章夫子端坐上首,云昭先将小篮子放在地上,再对夫子行了揖礼:“学生云昭见过夫子!” 章夫子轻抬右手:“起来吧!今日可有要事?题卷做得如何了?” 云昭揭开篮子上的布,将油纸包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又将竹制的六君子取出来。 云昭对章夫子道:“学生先给夫子泡杯茶!” “茶?”章夫子不以为然,“往日你不是先让老夫考校功课的吗?” 云昭微笑面对章夫子道:“还请夫子容学生献丑了!” 这时,身着孔雀蓝布衣衣裙的师母提着一陶罐开水出来,云昭接过陶罐,放在桌子上,恭敬对师母行了揖礼:“云昭见过师母,请师母静坐片刻,容学生给师母泡茶。” 章夫人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坐在老爷下首。这孩子一向刻苦读书,今日竟然泡起茶来。 云昭打开春茶的油纸包,取了三个茶杯,拿茶夹夹住杯子,从陶罐里用竹舀打水,把顾念泡茶的手法,从温杯、投茶、润茶、冲茶、封壶,出汤、分茶、敬茶有条不紊的做完。 一开始章夫子夫妇二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云昭的举动,慢慢的显出惊讶之态,最后惊喜的颔首,章夫子和夫人相视一笑。 云昭拿起自己的茶杯看了看,茶汤清澈,又轻嗅一下,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最后再小饮一口,嗯…是念念泡茶的味道。 章夫子和夫人把云昭的举动学了个十成十,举起茶杯一看才发觉不是晒制的茶。青绿色的茶汤清澈,茶汤的香气带着自然的清香,喝进嘴里有轻微的苦味,入喉后又立即回甘。 好茶!上品! 云昭接着给夫子和师母续杯后,才对夫子行揖礼道:“这茶是学生岳家所种,岳父亲手用秘法制得。” 章夫子捋须微笑:“这么看来你岳父也是高雅先生!为师承了你的茶,实属上品,好茶!” 云昭把秋茶油纸包递过去道:“这包是秋茶,刚才泡的是春茶,还有夏茶,学生不曾带来。夏茶茶汤比春茶色绿,味道更浓。刚才学生的泡茶之法是顾小娘子琢磨出来的茶道,夫子可以在闲暇之余,用茶道六君子也得个喝茶的趣味来!” 章夫人微笑着和夫君对视一眼,云昭的泡茶之法已是难得,不成想云昭竟然是师从顾小娘子。章夫人细看云昭身上的衣服,针脚细密,衣摆上隐隐的修竹挺拔,看来这小娘子很是贤良淑德。 云昭对师母躬身行礼:“十月十二是顾小娘子的及笄之日,学生请师母当及笄礼上的赞者。” 章夫子微笑道:“你师母允了!” 女子及笄礼上的赞者,是德高望重,儿女双全,孙子、孙女都齐全的年长妇人。 章夫人微笑面对云昭道:“师母允了!能让你夫子满意的女子看来着实不一般!” 章夫人林氏,是并州林家镇林家的女儿。林氏家族有吏部林侍郎的关照,整个林氏家族的男子三岁开始启蒙进族学读书,女子五岁也进族学旁听,学习女德、女训,学习侍候笔墨纸砚。 顾念对林家镇的记忆很深刻,家家都是青砖瓦房,肥沃的良田。 章夫人温声问云昭:“昭儿可有准备银簪?” 云昭从怀里取出银簪的图稿,双手呈给师母道:“这是银簪的稿图,请师母过目,可有不妥。” “你夫子一直夸你的画作。”章夫人伸出纤细的手接过画稿,惊讶出声道,“果然非同凡响!这十一朵梅花活灵活现,夫君你看!” 章夫子接过画稿,捋须微笑道:“笔触灵动,构图别致。可惜武县是个小地方,恐京城的福宝阁银楼才能打造出来。” “夫君此言差矣!”章夫人站在章夫子身后看着图稿,微笑着道,“小地方也有能工巧匠,锦瑟银楼也有两个老银匠,你忘记当初给念殊打造的首饰了?” 章夫子把画稿还给云昭,问询:“银楼若果买银簪画稿,云昭卖是不卖?” 云昭微笑道:“这是学生送给顾小娘子的第一件首饰,自是不希望这样式的银簪出现在千千万个小娘子头上的。云昭不卖画稿!” 章夫子又和夫人相视一笑。云昭这孩子情深唯许一人…… 第218章 锦瑟银楼 在章夫子家用过午膳后,云昭就辞别夫子,出了县学。 大公子果然等在县学外面。 冬忍打开车厢门,先把小竹篮放进车厢,再扶着云公子上了马车。 嗯,云公子的体重重了些,也稍稍健壮了些。冬忍当然知道云公子在练习五禽戏,只不过那些动作招式在冬忍眼里觉得可笑,书生就是书生,耍着玩一样! 锦瑟银楼在城西,位于清风轩客栈旁。两层楼,双开铺面。 冬忍和云昭进了锦瑟银楼的一楼,就有一个小伙计,陪着笑脸相迎。“二位公子是要买首饰吗?” 冬忍扫视一圈铺子,左右两侧各摆了四个红褐色的木柜,柜子都上了锁,想必里面是首饰。 “有劳小二哥,我想打造一支银簪。”云昭对伙计拱拱手。 “客人请稍等!待小的去楼上喊师傅!”活计取下搭在肩上的布巾在圆桌边的圆凳上抹了两下,“客人请坐!” 云昭和冬忍相对而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铺内的布局。 通往二楼的木梯竟然是盘旋而上,楼阁的柱子和梁架都以优质的木材制成,经过精心的雕刻和装饰,颇具匠心。白色的墙壁上挂了几幅山水画,云昭只扫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论作画,自己还是有些底蕴的。 很快,木梯上传来脚步声,一个体形消瘦的白发老者出现在云昭和冬忍面前。 云昭对身着洗得发白的粗麻布衣老者拱拱手道:“小子想劳烦先生打造一支银簪,打扰先生了!” 老者深幽的眼神打量两眼云昭和冬忍,微微一笑道,“小郎君想要什么样的银簪?男子用的,还是妇人用的?年老者用的还是年幼者用的?” 云昭从怀里掏出画稿双手呈给老者,“这是小子画的稿图,请先生过目!” 老者漫不经心的接过画稿,咦,还是用的丝絮纸画的图。 慢慢的,老者的眼神凝重起来,仔细盯着画稿,眼神慢慢放亮,由微笑变成无声的咧嘴笑。 冬忍看着老者的表情,不由自主的也露出了微笑。也不知道云公子画的是什么?让这阿爷喜形于色。只是云公子的画,那的确是画得极好!连义妹见了他画的梅花都称赞不已。 呵呵,义妹还不知道呢,云公子的书桌内藏了十多张义妹的画像!灵动得紧! “小子的这支银簪是为及笄的小娘子准备的,请问锦瑟银楼可以打造出来吗?”云昭对老者拱拱手。 老者一手拿着画稿,一手捋着白须,沉思良久,方开口道:“这梅花的花蕊恐难做出画稿中的这么细致,说来惭愧,我这锦瑟银楼打造不出来!” 云昭急了,锦瑟银楼打造不出来,就要去宿州府和随州府了。时间上根本赶不及。 冬忍看着云公子的神情,缓缓开口道,“不知老板打造的银簪和画稿有几成像?” “八成!”老者的眼睛没有离开画稿,坚定的回答。 “小子冒昧问一句,银簪打造出来要几天?”八成就八成吧,今天已是十月初一,去府城肯定赶不及。云昭暗忖,他不愿意买银楼里打造好的簪子,自己画出的图稿,打造的独一无二的银簪才配得上念念。 “十天!”老者回答,“老朽敢问秀才公,这画稿可愿意卖给锦瑟?”这公子谦和有礼,举止言谈都是读书人的气度,不难看出是名秀才! 云昭对老者抱拳道:“恕小子不卖画稿!” 冬忍心道,云公子怎么不愿意卖画稿呢?就你那一贫如洗的家,画稿卖了也能赚一笔银子了。再说今天打造了银簪,可不是身无分文了。 嗨!打造银簪的银子还是我付吧。 老者颔首,这秀才郎对这送簪的娘子倒是有情意,也罢!这般银簪问世,少见才稀罕,满大街都是就不稀奇了。 云昭见老者颔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银楼要是强行买画稿,又会引起纷争。万幸这店家也是磊落之人!“敢问老板,打造银簪要多少银子?还请老板在承诺的期限内打造好!”误时就坏了大事。 老者温声开口道:“老朽是锦瑟银楼的老银匠,自老朽家开了银楼至今,童叟无欺。秀才郎这支银簪,纯银打造要六两,这十一朵梅花耗时耗力,手工费三两,一起九两。” 冬忍立即解下腰上的丑鸳鸯荷包,打开抽绳,就想掏银子。 冬忍的举动被云昭拦住,“大公子,这银子让你付委实不妥!”说罢,从袖袋里取出石青色的荷包,数出九个银锭,双手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银锭,微笑着道:“老朽岳万年!秀才郎可为锦瑟银楼画首饰样稿,只要是合本银楼心意的,皆以五百钱一张高价收画稿。” 云昭对岳老板拱拱手:“多谢岳老板抬爱,小子闲暇之余尝试着画几张。” 冬忍露出微笑,云公子了不得!他的画技出神入化,一天画一张就能赚五百个大钱,嗯…这样看来,云公子真不错! 岳万年走到里边的柜台前,提笔写了一张单据交给云昭道:“初十可以来取银簪,凭票据可取,二位公子亲自来取也可行!” 冬忍对岳万年抱拳道:“初十那日午膳后,小子亲自来取!” 收好票据,云昭和冬忍一前一后往门外走。 云昭的脚刚跨出铺门,候在门外的两名女子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冬忍冷冷一眼瞥去,就见身着丫鬟打扮的绿衣女子对着小姐装扮的红衣女子一使眼色,红衣女子微微点头。 丫鬟猛的把小姐往云昭身前一推,小姐顺势扑向云昭…… 冬忍迅速右掌对着两名女子掌风一扫,云昭快速向前跳开,避开了女子衣裙的触碰。快前扑倒地的女子被一股力量托起,向后仰倒,四脚朝天的倒在丫鬟身上… 不少路人对着两个倒地的女子指指点点,“这是哪家的小姐?好好走路都能摔个四脚朝天,哈哈哈!” “哼!我可看见了!刚才这个小姐是想扑到那白衣公子身上的!分明是想硬扑上去,好攀污白衣公子的!” “哎哟哟!这些小姐真不简单!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后宅女子用的腌臜手段!可惜今天落了空,倒在地上,快看,那粉色的小衣都露出来了…” “啧啧啧…” “咦!这不是陶家的五小姐吗?…” 云昭涨红了脸,又是陶五小姐!上次就是她害我被孔二打,今天如果不是大公子,我…我就被她讹上了… 云昭一阵后怕,心里的厌恶之意陡生! 红衣女子,陶五小姐被丫鬟扶起来,羞愤交加,涨红着脸呵斥冬忍道:“你们怎如此无礼!” 云昭冷笑一声,厉声厉色呵斥道:“姑娘休要装模作样,方才之举分明就是你二人蓄意为之!” 陶五小姐咬着嘴唇,泪光闪烁、羞羞答答着对云昭道:“云昭!你还不知我的心意吗?” 冬忍暴怒,厉声呵斥:“你这小娘子的脸皮真厚!光天化日之下就对着男子硬扑,这么恨嫁吗?来来来,这围观的百姓中有不少好男儿,去扑吧!” 那丫鬟呸了冬忍一声,扶着陶五小姐狼狈的挤开人群,慌张而去…… 第219章 及笄礼 十月十二日,顾念十五岁的生日,大庆女子最重要的及笄礼之日。 从这天起,顾念就是成年女子了。 农户家里的女子在及笄之日没有什么仪式举行。 家境稍好的人家,给女儿买一匹粗麻布,或一根头绳,或一朵珠花,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杂粮饭就成了。 家境不好的农家,平时怎么生活,女儿及笄那日还是怎么生活。 不管是穷人家的女儿还是富人家的小姐、官员家中的娇儿,过了及笄之日,媒婆、官媒都可以上门保媒了。 冬忍一早就和云昭一起去了县学,接来了赞者–章夫人。 章夫人一身紫红色云纹曲裾立领襦裙,梳的垂云髻,发髻上只有一支黄金步摇,每走一步,步摇上的流苏只轻微摆动。 章夫人年过四十,头发还是满头青丝,不见一根白发。远山眉,柳叶眼,目光柔和,给你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顾念和空青恭敬的给章夫人行了福礼。顾念一见章夫人就觉得亲切,一看她就是温婉贤淑的性格。 章夫人微笑着打量行礼的顾念,果然是个灵动大气的女儿家。章夫人微微颔首,不错,这般沉稳、如花似玉配得上云昭。 林氏陪着章夫人去了正房的客厅就坐。 慢慢的,陈奎家的老婆子带着两个儿媳妇抱着孙子来了,黄里正家的胡阿奶来了,陈新月和陆东来了,贺千千带着青芷来了。 最后一辆马车里下来的是赵县令的夫人。赵夫人三十来岁,一身枣红色的直裾深衣,也是梳的垂云髻。大方得体,笑容温和,丝毫不见官家夫人的傲慢。 顾念和空青对着赵夫人行了蹲礼,赵夫人拉着顾念的手轻轻拍了拍,温声道:“好孩子,有空闲时间可以去县衙后院找我吃茶。” 顾念乖巧的应了一声“好!” 空青暗自腹诽,谁敢去县衙啊,太可怕了!打死我也不去。 顾甲一身青绿色的锦缎长袍,墨发高束,腰封上挂着一枚玉佩和一个暗紫色的香囊。身姿挺拔的顾甲站在院子的东面迎客,院子里进来了一位女宾就远远的抱拳行礼。 顾甲的心里不时暗自感叹,玉娘啊!念儿安然及笄了,可惜你没有亲自看到,夫君我记住今天的一切,待我百年以后见了你,再仔细告知与你…… 来宾都是女宾,只看了一眼顾甲,行了福礼后就慌慌的垂下眼睫。怎么就有如此颜色的男子?可惜的是他的夫人早逝…… 来贺的女客都到齐后,贺千千带着青芷给客人上了茶水,陪坐在 顾念在主卧里换上翡翠色的交领襦裙,同色的绣花鞋,黑亮柔顺的头发披散着。 空青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玉梳、珠花,发带、梅花银簪… 昨天晚上冬忍把银簪交给顾念,顾念的心里又像擂起了战鼓。没想到男朋友偷偷给自己打造了一支银簪,还是他自己画的图稿,大庆独一无二的一支银簪。 十一朵梅花,三朵盛开的,象征着那怒放的生命,梅花的花蕊虽不及云昭画出来的逼真,想来那银匠已经尽力了。 四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形态各异。还有四朵花骨朵,吊在流苏上,戴在发间,每走一步,花骨朵轻轻碰撞,发出微小的“叮叮”声。 顾念微笑着,自己及笄了,云昭还把自己当小丫头呢! 真好,在爱你的人眼中,你不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吗?这份心意,顾念收下了。 受邀的女宾到齐后,顾甲在大厅门口对着众来宾行了揖礼。 可惜王氏不在了,不然及笄少女的父母要一起上前对女宾行礼。 顾甲进了正厅,端坐茶桌上首,贺千千上前泡了一盏茶,又走回去继续坐下,青芷侍立身后。 顾甲起身,对着女宾抱拳,温声道:“今日小女及笄之日,特邀众夫人前来观礼,感谢夫人们的光临!” 赵县令夫人今天屈坐左首,缓缓道:“顾老爷不必多礼!能来观令爱的及笄之礼,实属幸事!” 顾甲微笑着坐下。 章夫人轻击掌,空青打开侧门,顾念着一身翡翠色的锦缎慢慢走到正厅,半垂下头,对着众来宾行了福礼。 众人惊叹出声,“念丫头长得太美了!平常她穿的都是青衣,今日这衣裙…啧啧!” “看看这衣裙做的!念儿女红了得啊!” 顾甲宠溺的眼神一直放在女儿身上,心里熨帖极了。 章夫人走过来,青芷捧着铜盆上前,章夫人以盆里的水洗手,用布巾擦干后,在西边圈椅坐下。 顾念上前,走到客厅正中央,背向南,向着众宾客行福礼,然后面向西坐进圈椅里。 章夫人上前,空青捧着托盘站在章夫人身侧,章夫人拿起玉梳给顾念梳头,温声祝福:“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声音温柔,语句轻缓。 象征性的梳顺头发后,顾念转向东正坐。章夫人走到顾念身前,温声祝福:“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章夫人从托盘里拿起玉梳替顾念梳头加笄,梳好堕马髻后,空青蹲下,捧着托盘让顾念挑选发簪、发带和金钗、银簪。 顾念挑出金钗递给章夫人,章夫人微笑着接过去,插入顾念的发髻里。第一簪选了金籫,其心意明了! 头发梳好后,顾念对着爹爹缓缓双膝跪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顾甲只觉得胸腔温暖。 章夫人扶着顾念起身,面向正东而坐,章夫人再洗手,从顾念的发髻上取下金钗,温声祝福:“吉月令辰,乃申而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顾念从托盘里取出梅花银簪递给章夫人,章夫人将银簪插入顾念的发髻上。 托盘里金银首饰眼花缭乱,顾小姐独独取了梅花银簪,作为第二籫,这下心意更加明了,官媒也不用上门来保媒了。 众女宾都看着顾念头上的梅花银簪,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满满一托盘,各种各样的金钗,及笄少女独独选择了银簪。 及笄女子是有了婚约了! 至此,及笄之礼完成了。及笄礼是古代汉族女子的成年礼,象征着女子从少女成长为成年女子,可以成亲生儿育女了。 顾念心里戚了一声,才十五岁成什么婚,生什么子?还在读初三呢! 众来宾都对顾念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顾念从空青新换回来的托盘里,给来宾赠送了一个粉色的香囊和一方丝帕。这是向宾客展示及笄少女的女红。 顾甲微笑着对众女宾抱拳,大步出了正厅。及笄之礼结束了,自己一个男子不好作陪女客。 顾念坐到茶桌上,面对宾客,再次秀了一把茶道。在坐的女宾无不叹服… 黄里正家的胡阿奶纯粹就是乡下的婆子,今日顾小姐的及笄之礼让她大开眼界,只等回去柳树村,好好宣讲一下,什么才是大家闺秀的及笄礼! 陈奎家的老婆子是京城官家的丫鬟出身,今日顾念的及笄礼,勾起了她的回忆。为顾念高兴的同时又替自己的女儿心酸,新月及笄时只是给她买了一匹细棉布…… 第220章 稻谷再次大丰收 午膳后,女宾们带着顾家送出的礼物告辞回府。 回到县衙后院的赵夫人对着赵县令温婉一笑,把带回来的茶叶和青花瓷六君子拿出来摆在小几上。 赵夫人把县令大人按坐在圈椅里:“妾身给老爷泡盏茶!”说罢对着县令大人抛了一个媚眼。 县令大人心里一热,夫人今天去了顾宅一趟,受什么刺激了?这俏皮的样子倒是和刚成亲时差不多。 县令夫人现学现用,慢慢回忆着顾念的泡茶之法,泡了一壶茶。县令大人一开始勾唇微笑,慢慢的,看着夫人行云流水的泡茶手法,觉得对夫人要另眼相看了。成亲十五载了,今天才发觉夫人如此的端庄优雅。 早知如此,该让夫人多去顾宅走动! “夫君,好可惜啊!”县令夫人先敬了夫君一盏茶,再拿起自己的茶杯饮了一口茶,柔声说道,“我见那顾小娘子就觉得一见如故,寻思着和咱们宁书定亲极好!可那小娘子有婚约了。” 赵县令不以为意,他这两年就要调回京城了。而顾甲好不容易从京城逃出来,绝不可能再让女儿嫁去京城了。 夫人是一厢情愿罢了。 赵县令拿起茶杯看了看茶汤颜色,不住颔首,好茶!有如此泡茶之法,回了京城,不知能引起多大的轰动! 赵县令举起茶杯轻嗅一口,茶香四溢,微闭双目小饮一口,惬意的颔首咽下…… 章夫人回到县学后,章夫子刚从学堂甲班出来,快走几步接过夫人提着的小篮子,夫妇二人前后脚进了正堂。 “如何?”章夫子急切的问询。 章夫人微微一笑:“天作之合!” 章夫子捋须微笑,夫人说话从来实诚。终于放心了,云昭父母双亡,万万不可毁在品行不端的女子手中! 顾小娘子夫人都说了好,就是真的好! 陈新月和陆东回到清水巷后,也烧了一陶罐开水,不伦不类的泡起茶来。 陆东忍着笑,看着妻子手忙脚乱地泡茶,想起了顾妹妹的端庄大气。 陆东接过妻子手中的陶瓷六君子,不慌不忙的温杯,量茶,泡茶、封壶,分茶,给妻子面前放下一杯茶后,再给自己面前放一杯。 陈新月一脸惊讶的看着夫君,瞬间眼里冒起了崇拜的小星星… 这几天,稻田里又在热火朝天的收割稻谷了。因为冬小麦改种高产的番薯了,村民们又是一番激动。 以往都是盼望稻谷丰收,好换得银钱,今年一直帮东家做工,家家户户都攒下了不少银子。 最主要的是兔毛,最少养两只兔子的人家,这半年来都收获了一斤多兔毛。养十只兔子的人家,就可以做一床兔毛被子了。 愿意做被子的,顾六妹大婶子就热心的教你做。愿意卖兔毛的,顾六妹秤重后,一手交钱一手收货。 黄里正说了,不愿意留下兔毛的,随时都可以送去两个东家家里卖了换银子。 黄里正抄着手,一家家稻田里看过去,今年的雨水比去年充足,粮食亩产要比去年稍高些。 眼看着生活越来越好了,今年的稻谷,家里倒不用全部拿去卖了。就卖一半吧!这白白的大米,吃在嘴里味道好,老了老了,吃粗粮不得行了。 黄里正看着弯腰割稻谷的村里人,心里很是高兴,柳树村家家盖青砖瓦房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今年村里有四家的孩子进了城里的学堂,这都是大喜事!可把向阳村的老熊眼馋坏了,黄里正哼着小曲儿走在鹅卵石路上… 顾念带着重楼、山奈和杜若在山林边摘枸杞,不时提高声音叮嘱一句:“小心别扎到手了!” 山奈一只手拉着枸杞树枝,一只手飞快的摘着红艳艳的枸杞。白胖的小手背上还有可爱的小窝窝,黑葡萄似的眼睛不时眨巴一下… 重楼是个调皮的小家伙,摘一把枸杞放进篮子里,还不时嘻嘻笑着朝山奈扔一片枸杞的叶子。 山奈的白眼翻得很溜了,嘴里还说一句:“幼稚!” 杜若笑嘻嘻的看看哥哥又看看山奈,一会儿摘一把枸杞送进哥哥的篮子里,一会送进山奈的篮子里。 顾念微笑看着三个小家伙玩闹,有重楼这个外向型的小暖男,山奈的内向也互补了不少。再加上和稀泥的杜若,这个三人团亲密无间。 今天顾宅和陆宅又去小淮山捡板栗了。顾念的生理期到了,虽然不痛经了,但还是没有什么精神气儿,所以今天就在家里当起了孩子王。 大小四个孩子摘了两个多时辰,才摘完枸杞。回到宅子里,青萝已经做好了午饭。 青萝不再畏畏缩缩的了,虽然五官长得不漂亮,皮肤却好了不少。 顾念带着三个孩子洗了手后上了饭桌。一盘腊肉炒干豆角、一罐蘑菇炖鸡、一盘辣椒炒肉、一盘炒青菜、一盘酸辣土豆丝。 青萝的厨艺进步很大,虽比不上空青,也比去年强了不少。 三个孩子等大师姐动筷子后,才开始夹菜吃饭。 青萝把四篮枸杞提去膳房,清洗干净后,给锅里打了两舀水,放上蒸笼,铺上棉布,把枸杞倒进去抚平。 一连用了三个蒸笼才铺满。青萝记得去岁小姐教过自己了,枸杞蒸熟后倒进竹匾里晒干就行了。 去年栽种的板栗有几棵树结了稀稀拉拉几个板栗球,明年应当会结得多些。 顾念没一起去小淮山,顾家和陆家今天拉了三辆马车一起,镐头和锄头、铁铲、柴刀也都带了几把。 小淮山的山脚下,马还是停在去年拴马的树上,车厢卸在旁边。砍荆棘、清理通行的路,和去年一样,只是少了顾念,每个人的心里隐隐都觉得空落落的。 板栗树下还是铺了厚厚一层板栗,顾甲和陆宴带着徒弟开心的捡起板栗来。 空青双手不闲,先捡周围草丛里七零八落的板栗,板栗刺球都拢到一起,最后再剥出来。 五个麻袋装满了,还装了三个大箩筐。十几棵大板栗树,要不是顾念发现,这些掉在地上的板栗不是被小兽吃了,就是腐烂后化成了泥土。 “大师兄,回家后就先炒一盆糖炒栗子吧!”陆北边用柴刀拍开刺球边说。 冬忍点头道:“大师兄我炒给你吃!管够!” 空青想,去年的板栗都还没吃完呢,小姐的乾坤袋子里还有糖炒板栗。 第221章 果儿 黄里正和云昭又带着村里汉子来交租粮了。 冬忍把人都迎进了大厅里,空青带着青萝一起给每人泡了一竹杯秋茶。 绿色的茶汤散发着茶香,汉子们边喝茶边打量,这就是我们种的茶叶泡出来的茶。可惜品不出好赖来,茶有一些苦味,汉子们心里直嘀咕,怎么东家这些有钱人喜欢吃苦? 顾甲接过女婿手中麻纸记载的明细账,和陆宴一起看起来,今年的稻谷亩产达到了九百二十斤,比去年亩产增加了八十斤。 雨水充沛,对粮食的影响很大,农户果然是靠老天爷的赏赐吃饭。 一百三十亩良田共收获稻谷十一万九千六百斤,佃户得的四成粮四万七千八百四十斤,扣除税粮一万一千九百六十斤,顾家和陆家各分得稻谷二万九千九百斤。 两家库房里的粮食超过了十万斤! 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笑,这还是两年的粮食,就两家所有的主子和奴仆、城里的丐帮加起来将将百人,以及供应醉仙居的客人膳食,完全足够了。 黄里正看两位东家笑了,悬着的心才放下。 冬忍招呼着大家把粮食分别送进两家的库房,用做客房的房间现在都成了粮仓。 黄里正带着云昭告辞,粮食归仓后,还要抓紧时间耕田,起垄,下底肥种番薯。 夜幕降临后,冬忍给云昭和黄里正家各自送了一袋白白的大米。 黄里正激动得搓搓手,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冬忍拱拱手告辞了。 黄里正一家正在用晚膳,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两个孙子、三个孙女,满满一大桌,晚上吃的杂粮饭,就着一盆豆腐炒白菜和一碗咸菜。 用完膳,儿媳去洗碗了,胡氏爱不释手的抓着白米,激动的问:“老头子!这白米是留着吃还是卖啊?” 孙子、孙女全都巴巴的望着阿爷,黄里正看了看两个儿子和老婆子,轻声开口:“我们家记住东家的情就好,不要对外人透露出去了!特别是几个孩子!” 青山小脸紧绷,看了看弟弟妹妹,直到几个孩子都点点头。 黄里正露出了微笑,长孙青山能管住几个小的,省心。“留给家里吃!不卖!” 全家人听了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很快露出了笑脸。这可是精米啊!五百个大钱一石呢。 顾家和陆家的良田,他们在尽心尽力的打理着,抛开女婿的身份不说,送一百斤大米,也算是东家的奖赏了。 云昭看到大公子把大米倒进米缸里,拱手谢过大公子。心里不住叹气,还没入赘呢,衣食住行都被岳父家全包了。 送走大公子后,云昭继续回了书房看书。新帝登基,明年的乡试如若如期举行,自己就还要再等四年时间,四年后,自己就二十一岁了,云昭轻轻叹了口气…… 陆南在夜间进了城北的一个二进院子。这是自己花了二百两买下来供乞丐居住的院子。 丐帮现在分了两班上工,白天二十名,夜晚二十名,四散分布在城内。 果儿九岁了,这小子很机灵,甚得陆南的喜欢。今年出去收豆腐加盟费,陆南决定带果儿一起去。 丐帮也需要传承,只盯着一个小县城还不够,带着果儿一起可以见见世面。 五名乞儿一间房,帮主和果儿一人一间。 陆南进了果儿的房间。 果儿把自己倒饬好了,头发洗干净了,身上也洗干净了,穿着南爷买的新衣服正不自在呢!东抓抓,西挠挠,浑身难受。 不洗头不洗澡多好,随便哪里一躺就能睡着,不用担心衣服脏了。 头发洗干净了,身上的污泥都搓掉了,身上好像轻松了很多。果儿看着洗了五次才不发浑的水笑了。 阿爷说了,跟着南爷有前途。 前途是什么?果儿不懂,但阿爷说了,自从丐帮入了南爷的眼后,再也没有被人撵着打,也没有遭人吐口水,被人呵斥骂是“臭要饭”的了。 这个变化果儿知道,每天醉仙居的客人都走了,顾七管事就把干净的饭菜提到后门,油水足,白米白面,还有肉菜,现在乞丐都长胖了。 以前住在人家的门洞里,屋檐下,猪圈里,还经常被主人泼水浇醒,放狗追着咬… 果儿撸起右脚裤腿,腿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就是果儿被恶狗追着跑时,不小心跌倒在石头上划伤留下来的。 果儿看看手上的冻疮印,天冷了这些印子就痒得紧,年年天变冷就发痒了。十个脚趾头也一样,冻得发亮,牛儿说了,像萝卜。 听阿爷说,他捡到自己时,自己才一岁多。果儿不想问阿爷是在哪里捡到自己的,自己就是小乞丐,是阿爷的孙儿,我们这些孩子都是阿爷的孙儿! 果儿嘻嘻笑着喊:“南爷!” 陆南摸摸果儿的头发,然后看了看手指,嗯,洗干净了! “现在吃饭要用筷子!睡觉要睡床上!如厕要去厕房!从厕屋出来要洗手,果儿记住了吗?”陆南坐在木床上叮嘱果儿。 虽然很难,果儿想学。果儿重重的点头! “好好学,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陆南微笑着对果儿说。 “是坐在南爷的大马上吗?”果儿开心了,收回了想伸到鼻孔里的手指。 “你还小,坐不了马。可以坐在马车里!”陆南看着果儿微笑。 果儿开心得就想躺到地上去滚一滚,翻两个筋斗。低头看看自己的新衣服,果儿又忍住了。 阿爷说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可贵了,要很多个大钱才能买到。 以前乞讨时,有好心人才会往碗里扔一个大钱。 很多人都是把碗推开,也有朝碗里吐口水的,果儿甩了下脑袋,不想了。 陆南拍拍果儿的肩膀,出了屋子出了院子。慢慢朝清水巷走去… 去宿州和随州的三十六个县收豆腐加盟费,这是培养几个师兄的行商经验。 顾念给几个师兄培训了收账的程序,每到一个县,先去菜市场看看有多少个卖豆腐的摊位,调查清楚每天卖出的豆腐数量。豆腐每斤的价钱不能超过四个大钱,加盟最忌胡乱哄抬价格。 奸商可以终止合作加盟,不能坏了顾氏的口碑。风评不好的加盟商,以后的项目都不会再给加盟的机会。 冬忍和几个师兄都点头记下了。 冬忍要把控醉仙居的膳房,陆东新婚,所以陆南自告奋勇他去收账。 第222章 收加盟费 离过年也只有两个月了,这次收账,可以赶在年前回来。 车厢里准备了马吃的饲料,顾念还做了几包棒棒糖,一包红薯干,给果儿准备的。 陆南也带了一套泥炉瓦罐,茶叶和竹制的六君子。 两府的舆图顾甲和陆宴看过了,了然于胸后,给陆南指出了最佳路线,正好可以好好逛逛宿州和随州两府。 在北城门接上果儿后,几个小乞儿都是一脸羡慕的看着果儿,目送着南爷带着果儿扬长而去。 已是冬天了,官道两边的山林都是枯黄的树叶,以及掉光了叶子的树枝。 果儿穿着一身褐色的对襟袄衣袄裤,脚上穿着厚厚的棉鞋。站在车窗边望着窗外,大树和行人都向后退着走,果儿很想大声喊出来,好高兴啊!我坐上马车了,南爷带我去见世面了! 想到牛儿羡慕的眼神,果儿可得意了。 车厢里吃的喝的都有。果儿站在窗户前,贪婪的看着这新奇的一切。在县城里,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留心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说些听不懂和听得懂的话。 而南爷带自己出来见世面呢!世面是什么不知道,肯定是好玩的事了! 第一站就是昌县,昌县离武县二百里,途经四座驿站。 陆南看着经顾妹妹提议修建的驿站,不由得笑了,想不到新帝登基短短半年的时间,就下令庆国的其他十四个州都建驿站了。 国库空虚是不假,可这层层递进的信息传递方式,一声令下,全国三天都知晓了。 真心想做好一件事,办法总比困难多。 看来新帝是个开明的君主了,陆南嘴角微微上扬。 陆南停下马,在驿站面前打量,感概道:“这驿站的建立,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以后各地消息往来更为便捷,商贸交流想必也会更加繁荣。” 果儿听着似懂非懂,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南问:“南爷!那是不是以后到处都会像咱们县城一样热闹啊?” 陆南笑着摸摸果儿头上的两个包包髻,“会比武县更热闹!”离京城远,发展就差了很多,商人都想凑到皇城里做生意,人多就会越来越发达。 而武县,离京城三千多里,谁会往这旮瘩里钻,除了师父和师伯! 马车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昌县的城门口。出城的城门畅通无阻,进城的城门一样的设立了士兵站岗,收取进城费。 陆南下了马,交了五个大钱,牵马进了昌县的县城。 街道两边的集市上熙熙攘攘,各种摊位琳琅满目。果儿兴奋得小脸通红,昌县城里的人真多,比我们武县热闹多了。 陆南将马车拴在集市边的停车场上,交了十个大钱的看管费给小吏,抱着果儿下了马车,锁好车厢。 “知道怎么做吧?”陆南拍拍果儿的小肩膀。 “知道!”果儿嘻嘻笑着,一扭身,就没入了人群中。 果儿顺着人流,走到一间气派的酒楼前打量几眼,拐到后门处。果儿咧嘴笑了,果然不出所料有三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抱着碗,蜷缩在离后门不远处。 听到脚步声,几个小乞儿从乱发中睁大眼睛警惕的看着果儿,发现不是拿大棒子赶人的伙计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果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剥开油纸,把糖送进嘴里,甜甜的,还有香味! 果儿吸溜一下糖水。 几个小乞儿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随着果儿不时把棒棒糖送进嘴里,取出来移动。 果儿笑了,掏出三个棒棒糖分别放进他们的黑碗里。 三个小乞儿飞快的拿起棒棒糖,学着果儿剥开油纸,送进嘴里舔一口,“嘶…”吸溜一口,真甜! 三人看着果儿,眼神火热。 “这个酒楼有豆腐菜吗?”果儿看着他们问。 “有!县城里就这家酒楼有豆腐菜!”一个小乞儿吞下甜水后回答。 “你们吃过豆腐吗?”果儿又问。 “没有!我们吃的都是剩饭剩菜,没有豆腐!你吃过吗?”又一个小乞儿问。 果儿点点头,“有几个菜市场卖豆腐,你们知道吗?”果儿试探着问。 “不光是菜市场卖豆腐,听说乡下都在卖豆腐咧!”眼睛死盯着棒棒糖的乞儿说。 陆南直接进了西边的菜市场,卖豆腐的摊位前围得水泄不通。 都到午时了,百姓们还在买豆腐。 “给我留一斤,我刚从南市赶过来的,那边的五百斤豆腐,一个时辰不到就卖光了!”一个婶子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嚷嚷着。 “真的?这个摊位的豆腐也不多了!我买一斤,午饭可以烧个鱼头豆腐汤了!” “后面的别急!我这摊位的五百斤还有几十斤!”卖豆腐的两个伙计边秤豆腐边吆喝,“四个大钱一斤,把铜钱数好,我一手秤豆腐,你一手交钱!” 人群中的陆南思量着,一个菜市场卖五百斤,四个菜市场就是二千斤,还有 出了菜市场,来到菜市口,果儿已经等在那里了。 “南爷!整个昌县就如意楼卖豆腐,还有乡下也在卖豆腐,都是如意楼的老板开的豆腐坊。”果儿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南爷说。 “好小子!”陆南拉着果儿的手,“走!南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南带着果儿到了如意楼,进酒楼用膳的客人络绎不绝,如意楼比醉仙居面积大,一楼就坐了十六桌客人。 掌柜的见了陆南,拱拱手:“客人用膳请上二楼,二楼有位!” 陆南对掌柜的先抱拳,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双手递给掌柜。 掌柜的狐疑接过铜牌,一面刻的“陆”字,一面刻的“顾”字。 掌柜的神色一怔,这是大东家来收加盟费了!掌柜的对陆南作出请的手势,“请少东家上二楼用膳,容我去禀报老板。” 一个小二过来,恭敬的带着陆南和果儿上了二楼,进了“四十八”号包房。 陆南微笑着打量着包房里,如意楼把我们醉仙居模仿了个十成十,竹杯、竹叶茶、点菜板、桌号牌… 很快,小二上了六道菜:香辣豆腐、胡椒炒肉片、羊肉炖萝卜、甲鱼汤、红烧鱼、凉拌酸笋。 小二告退后,关上了包间门,陆南招呼果儿吃菜、吃饭。 这六道菜色、香、味,如意楼做到了两样,没有提鲜粉,味道比自己的醉仙居差了一大截。 用完膳,如意楼的胡老板带着账房先生抱着一年的豆腐账本进了包间,陆南一本本的翻阅一遍。 四个菜市场每天卖二千斤豆腐,二十四个乡镇每天卖四千八百斤豆腐,如意楼每天卖二百斤,每天胡老板家的豆腐作坊售卖七千斤豆腐,一家独大,垄断了整个昌县。 每天胡氏豆腐进账二十八两,加盟费一成是二两八钱,一个月是八十四两,一年是一千零八两。 账房先生拿着算盘打得响,陆南淡淡开口道:“一千零八两。” 胡老板一怔,这少东家不用算盘就算出来了? 账房先生涨红了脸,核算三次都是一千零八两。 陆南接过银票,见票面上都是正规的官家钱庄后,才把银票放进怀里。 “少东家!有新的吃食出来,记得通知我老胡啊!”胡老板恭敬的把陆南送出如意楼,殷切的开口。 “好说!我家新的吃食很多!胡老板诚信经营,且等着好消息吧!”陆南带着果儿大步离去! 第223章 玉兔坊开业 准备了几个月,玉兔坊今天开业了。 兔毛被和兔毛袄衣、袄裤作为改善民生的成品铺子,是新兴的产业。 四斤重的兔毛被,被壳是用的细棉布,一匹细棉布只能做两床被子。 一床被子的定价是五两,成年人的一套袄衣定价是四两,孩童的是三两。 顾念还设计了女子长袖旗袍款的袄衣,外面穿上襦裙,既保暖,又不臃肿。 这款袄衣定价八两,轻奢款的旗袍,顾念也穿了一件,外面穿上长裙,根本就看不出来里面穿了袄衣。 能进玉兔坊买被子和衣服的都是城里人,有钱人花几两银子买一件衣服,眼睛都不眨。 被子的款式以及做法,买一床回家自己琢磨就能做出来。 衣服同样如此。 赚钱是其次,推广兔毛可以代替棉花做被子和棉袄才是真正的目的。 每个女子都学会了用兔毛做棉衣和棉被,才是顾念开玉兔坊的目的。 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国家,农户没有地种植棉花,只要勤劳一些,喂养十只二十只兔子,就能解决全家的寒冷的问题。 顾念相信,玉兔坊开业后,农户家里想养兔子的只会越来越多。 城里的百姓一直好奇这个挂了招牌,却一直关着门的铺子是做什么的。 一大早,顾甲驾着马车把顾念和空青拉进城里,陆宴也拉着林氏和陆沫,以及两个侍女进了城。 顾念和空青、林氏、陆沫直接进了玉兔坊,上了二楼。坐在临街的包间里,对面的县衙大堂看得一清二楚 今年的兔毛并不多,湖边的养兔场才装满十个兔笼,其他的九间屋的兔笼都空着。 几个师兄有空就上山逮兔子,这兔子可金贵了,捉到一只就小心翼翼的放进笼子里。 几百斤兔毛,做了几十床被子,十套成年人的袄衣、袄裤,孩童的做了十套,旗袍款的也做了十套。 绣娘少,刚刚学着做,做的也不快。 以前的饭桌上都铺上了粗麻布,被子折叠成方块状摆放整齐。 竹子搭的三角架子上,架着长竹竿,上面的竹衣架上挂着做好的衣服。 成年男子的袄衣挂一竿,女子的一竿,孩童的一竿。 摆放整齐,一目了然。 宽敞的大厅里,干净整洁。贺掌柜带着绣娘侍立在铺子里。 十六名绣娘皆是一脸喜色,这几个月关着门学绣艺,做被子和衣服,没有责骂,吃得好,住得舒心。 冬忍在玉兔坊前燃起了一挂鞭炮,立即吸引了逛街百姓的注意力,人群迅速围拢,七嘴八舌的问:“少东家,这玉兔坊可算开业了!这铺子是做什么生意的?” “就是哩!天天关着门,可赚不了银子的!” 冬忍面对围着的人群抱拳,微笑着道:“各位乡亲父老,咱们玉兔坊今天开业,里面售卖兔毛所制的各类衣物和被褥。” 众人听闻,皆是露出好奇之色。这时有位大娘喊道:“真是兔毛做的?能暖和吗?大娘我活了五十多岁了,只听说用棉花做的棉衣和被褥的!” 不少妇人点头附和:“就是哩!我身上棉花做的棉衣都穿十几年了。” 冬忍陪着笑脸对四周的人群抱拳:“这位大娘!我家玉兔坊里用兔毛做的被褥厚实得很,盖在身上既轻便又暖和!一进被窝就暖烘烘!” 冬忍退开几步,让出路来:“各位有兴趣可以进铺子里观看,不买没关系,看看热闹也成!” 话音刚落,人群全部朝玉兔坊涌去。 顾念在二楼,从窗户里听着楼下的热闹,心中感概万千,冬忍哥很棒啊,成长得很快,以前在渚阳时的腼腆不见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一楼大厅里,贺千千落落大方的给几个看兔毛被子的大娘介绍,被子有小床和大床之分。只要放进被里子和被面子里,用针线缝起来就行。 几个大娘把手放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再摸摸打开铺在圆桌上的被子,果然如贺掌柜介绍的,被子又软又舒服! 有个大娘开心的一拍大腿,“我回家拿银子去,家里的大孙女马上要出阁了,给她添一床喜被!” 贺掌柜微笑道:“大娘!你孙女真有福气,有你这么疼爱她的阿奶!” 大娘温言乐开了花,快步往外门外走。 一个身形高挑的,小姐模样的女子,站在旗袍袄衣前挪不开步,衣服捏了又捏,真柔软啊!这衣服的样式太好看了,比自己身上的袄衣袄裙修身了不少。 陈新月看着小姐犹豫不决的样子,走上前,微笑道:“小姐,这衣服可以试穿的。放心,我们玉兔坊的楼上包间都可以进去试穿衣服,试穿不合适的,只要不损坏衣服,不买也没有关系的。” 小姐身边的侍女立即取下一件衣服,扶着小姐往楼上走。 陈新月对着青茹使个眼色,青茹跟在小姐身后,上了二楼,打开包间,让主仆二人进去试穿,青茹则守在门口。 不多时,主仆二人开心的抱着衣服下楼,侍女递给陈新月一张十两银票,陈新月仔细辨认后,进了柜台,找回侍女两个小银锭。 青茹把衣服叠好,放进一个细棉布的包袱里包好,侍女过来抱起包袱,主仆二人开心的出了玉兔坊。 一位富商模样的老爷,也伸手摸了摸被子,拍打按压后,满意的点点头。身边的管家装扮模样的中年人对冬忍道:“少东家,给我五床被子,我家的马车就在玉兔坊外面。”说罢递给冬忍两张十两银票和五个小银锭。 冬忍双手接过银票和银锭,微笑道:“多谢老板捧场!” 富商模样的人背着手道:“也是你们玉兔坊的被子入了我的眼!” 贺掌柜吩咐五名绣娘抱着被子送进门外的马车里。 到了下晌,被子卖出了十五床,男款袄衣卖了三套,孩童的卖了一套,女款的卖了三套。 顾念和林氏听了贺掌柜的禀报,都笑出了八颗牙齿,这样卖下去,铺子里几天就断货了。 “大批量购买的客人,都推到明年。今年的兔毛太少了,供应不上!恭喜贺掌柜,开业迎来了开门红!”顾念看着贺掌柜微笑道。 贺掌柜秀眉轻挑:“多谢大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没过多久,周边几个县的商人闻风而来,表示想大量进货。 无奈玉兔坊里的贺掌柜说目前被子和衣服数量有限,只能明年才可以加大出售数量了。 玉兔坊开业的第一天,就在热闹与期待中圆满度过。 对面县衙的后院,赵夫人把家里三间主屋的被子都换上了兔毛被。这可是顾老爷让儿徒送来的被子。 深夜,一直到了冬天就畏寒的赵夫人推开了赵县令温暖的怀抱。 赵县令皱眉,这兔毛被子太轻便保暖了也不好啊…… 第224章 顾甲送年礼 顾甲又收到了郑王爷的来信,过几天他和王妃要动身回京城过年了。 过完年,王爷就可以接淑太妃出宫,来随州和郑王爷一起颐养天年。 太皇太后果然是个狠角色,在皇上龙驭殡天后,立即下懿旨赐死了吴贵妃和楚慧妃。对外宣称吴贵妃和楚慧妃自愿为皇上殉葬…… 淑太妃在后宫与世无争,郑王爷在叛乱时置身事外,太皇太后恩准郑王爷接母妃出宫同住! 顾甲心里也替郑王爷欢喜,全府上下都躲过一劫,终得团聚。 还有一个多月过年,顾甲和陆宴商量着,在王爷返京前,把郑王府的年礼送过去。 王爷因父孝,也得禁一年的荤腥,猎物今年就不送了。 最终两人商定,给郑王府准备的年礼:春茶、夏茶和秋茶各送五十斤,土豆淀粉一百斤,板栗八十斤,枸杞半斤,麦芽棒棒糖二百个。 世子的儿子五岁、女儿两岁了,棒棒糖很得山奈、重楼和杜若、陆沫的喜欢,也给王府的孩子准备点零嘴儿。 茶叶很明显是带进皇宫的,郑王府的茶叶早就供应足够了。 顾甲亲自去送年礼,也是考虑到陆南去收加盟费了,冬忍要兼顾顾宅和醉仙居。陆东新婚,清水巷有陆东在也心安。 茶香园也得有人看守,好像儿徒也不够用了,小的太小了,还不顶事… 顾念很想陪着爹爹一起去,又顾忌二公子,虽然自从去年二公子回去后,没有什么事了,潜意识里觉得还是少接触为好。 第二天一大早,顾甲把礼品都搬上车厢后,摸摸女儿的头发,万千不舍的翻身上马,出了茶香园… 十一月的天气了,虽然走路的行人都是缩着脖子,拢着手,顾甲穿得厚实,戴着帽子和手套,也没觉得辛苦。 一路路过一家又一家的驿站,顾甲很是欣慰,这是经女儿提议修建的驿站。 整个大庆十六个州的官道上都建了驿站,新帝果然是个有手段的帝王。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还能在一帮老臣的反对声中,坚决下旨修建了驿站。 午膳时顾甲直接亮出郑王府的令牌,进了宝县的驿站,自己用膳和给飞驰吃料草、饮水。 驿站的燧长见了王府的令牌,态度立即变得极为恭敬,忙不迭地将顾甲迎进最好的房间,并迅速安排小兵照顾马匹。 燧长亲自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虽只是些简单的农家菜肴,尚算可口。 膳后,顾甲询问起驿站近来的情况。 燧长如实相告,说是因为驿站建立起来,过往的商旅增多,附近村子的百姓生活也好了不少。 农户吃不完的菜蔬、鸡蛋可以卖来驿站。进镇子或去城里卖菜路途遥远不说,一个大钱的进城费也让农户耿耿于怀。 等飞驰吃饱喝足后,顾甲谢绝了燧长提出的换马建议,套上车厢后,上马继续前行。 夜幕降临后,顾甲赶到了灵县官道边的驿站。 驿站的燧长见是来投宿的,赶忙热情迎接。“顾镖师里面请,我们驿站虽然不比客栈,但还算干净暖和。” 燧长边说着边引顾甲进入一间客房。 顾甲打量着驿站,驿站的客房设计得和家里的男子、女子的宿舍一样,一间房子分了里间和外间。 有了驿站,以前去随州府城需要三天,现在两天就够了。当然,这是因为自己用了王府的令牌,可以进驿站用膳和喂马。 半夜,山奈从睡梦中惊醒,他从被窝里猛的坐起身。 重楼被山奈惊醒,揉着眼睛,抬眼看看窗户,窗户上还只是蒙蒙亮,家里的公鸡还没打鸣呢! 山奈抱着被子,平息着内心的恐惧。 重楼坐起来,拍拍山奈的后背,“师弟做恶梦了!不要怕,不要怕!这是在家里。” 山奈打了一个喷嚏,重楼把山奈推倒在床上,拉上被子,帮他盖好。 重楼重新躺回自己的被窝里,面对山奈小声说:“师弟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呢!快睡吧!”说完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只一会儿就呼吸轻浅了。 山奈翻了个身,背对着重楼,眼泪无声的流出来。 离开父王后,这是山奈第二次流泪。 山奈梦见父王,衣衫不整,胡子邋遢的坐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黑暗中的房间里只有父王一人,显得那么孤寂无助,父王的脸上满是落寞与绝望。 眼泪无声无息的流在枕头上,山奈的脸贴在冰凉的枕头上,父王败了。 从皇祖父驾崩后,山奈就揪起了心,他每天安慰自己,他不是吴王府里的五公子,他不是崽崽,他不是萧昊,他是山奈,他是顾山奈。 快一年了,父王没有来接他! 不是父王不想来,他来不了。 父王被关进黑屋子里了,父王一向自信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王者之风。 山奈无声的流泪。 直到了卯时,重楼一个鲤鱼打挺,掀开被子,拿起床尾的袄衣、袄裤穿好,再套上短打,才发现小师弟还侧睡着不动。 “师弟,练功时间到了!去迟了当心大师兄打屁股了!”重楼边说边去拉山奈的被子。 山奈师弟胖乎乎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眼睛红肿,白胖的脸颊红红的。 “呼”的一声,重楼迅速的把被子拉上来,盖在师弟身上,掖紧被角,手背探上师弟的额头,再探探自己的。 重楼飞快的拉开房门,拉开师父客厅的门,跑到练功场,“大师兄!大师兄!小师弟发热了。” 冬忍一愣,昨天山奈师弟还好好的,怎么发热了?冬忍放下剑,朝主屋走去。 顾念和空青也停止了对练,山奈师弟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发热了? 山奈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睁开红肿的眼睛看着两个个师兄、师姐还有杜若小师妹,都是满含担忧的看着自己。 山奈把目光停留在大师姐的脸上,心里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顾念挨着山奈坐在床边,探了探额头,很烫,看看山奈的枕头,湿湿的一大片。 顾念托起山奈的头,抽出枕头。空青从立柜里重新拿出一个新枕头,给山奈枕上。 “冬忍哥去请个郎中回来吧!小师弟风寒了。”顾念低声吩咐,伸手擦掉山奈眼角的泪水。 这个敏感的孩子,肯定是察觉到了。 “山奈!”顾念看着山奈微笑着说,“你姓顾!是顾念的弟弟。” 冬忍拍拍空青和重楼的肩膀,重楼拉着杜若走出了房间,空青轻轻关上了房门。 “你是个好孩子!山奈。”顾念温声道,“做人不能太贪心,属于自己的就要牢牢抓住。不属于自己的,记住,就算再喜欢,也不要伸手!” “大师姐!”山奈哽咽着说,“你能教我吹笛子吗?” 顾念看着山奈点点头:“小弟只要不发热了,姐姐就教你吹笛子。” 山奈止住了抽噎,重重点了一下头。 第225章 铁锅炖大鹅 冬忍从城里的济世堂请来胡郎中给山奈把完脉,开了两剂草药后,胡郎中才开口道:“小小儿郎,忧思过重!切记要打开心结!” 冬忍把胡郎中送回济世堂,提着草药回来后,马上生火煎药。 苦涩的药气扑鼻而来,山奈眼睛都不眨的一饮而尽,接过重楼递来的棒棒糖,含在嘴里。 “师弟,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去湖边看大白鹅。”空青帮山奈盖好被子后,笑着说。 杜若趴在山奈的枕边开心的说:“湖边的鹅都长大了,下的蛋好大一个。大师姐说了,明年就能孵小鹅,好多好多的小鹅。” 重楼拉开杜若,“让师弟睡觉,睡醒了就不发热了。我们来练字,别吵到小师弟了。” 棒棒糖吃完,山奈闭上眼睛。 幼学启蒙的书都会了,四书五经也都背熟了,顾山奈能识字会算账就够了! 文韬武略、治理天下不是顾山奈的责任,顾家的小公子就和姐姐一起学吹笛子,隐于山野之间,安然长大…… 翌日卯时正,山奈准时和重楼一起出现在练功场上。 顾念打量了几眼山奈,眼神清澈,不见阴郁。顾念探探山奈的额头,正常了。 早膳后,顾念带着一群娃娃,出了门。 顾念、空青、重楼、山奈、杜若、陆沫,嘻嘻哈哈的小跑在鹅卵石路上,欢快的笑声越过田野。 跑着,赶着,不一会儿就感觉不到寒冷了。去年在石子路上玩木头人游戏,成长了一岁,那幼稚的游戏已经不想玩了。 顺着山边的石子路走,半个时辰后就到了湖边。 今年的雨水充足,湖水很深,清澈见底,几只大白鹅在水中欢快的游弋着。 湖边的大白鹅悠闲的散着步,不时扑棱着大翅膀,“嘎嘎嘎”的粗着嗓门挺直了长脖子叫唤着。 几个孩子情不自禁地往湖边走去。 “湖水很冷的,记得不要玩水!”顾念提高了声音嘱咐。 “知道了!大师姐!”整齐的回答,欢快又迫不及待。 阿枫夫妻看见大小姐到了,赶紧走出院子,先对大小姐鞠了一躬。 “不用多礼,我就是带几个师弟师妹过来看看。”顾念温声道。 “大小姐,这一百只鹅,公鹅太多了,是不是捉一些大小姐带回去吃?”顾七妹看着大小姐腼腆的笑。 “公鹅有多少只?”顾念疏忽了,公鹅太多,影响了母鹅产蛋。 “公鹅六十六只,母鹅三十四只。一个月只有一百来个蛋哩,六七天母鹅才下一只蛋。”顾七妹不敢大声说话。 “这些鹅你们夫妻俩养得很好,辛苦阿枫和七妹了!”顾念诚心的感谢她俩。 “不不不!没什么!”阿枫黑红的脸上露出不安来,哪有奴才做事,小姐感谢的。 “明天阿枫把公鹅捉五十只放进笼子里养,其他的和母鹅一起养。开春了,有抱窝的母鹅就让它们孵小鹅,越多越好。”顾念看着湖里欢快游来游去的鹅露出了微笑。 “好的,大小姐,小的记住了。”阿枫夫妻说完赶紧退了下去,大小姐喜欢看鹅游水,可不能打扰了她。 湖边,重楼和山奈把水桶里的菜叶子抓一把扔进湖水里。 很快,湖里的鹅,湖边的鹅一个个拍着翅膀朝岸边游来,几个孩子看到这场景,一个个拍着手跳起来。 陆沫也去桶里抓起一把青菜叶子,还没撒出去,两只大鹅就摇摇摆摆的冲陆沫“嘎嘎嘎”粗叫着跑过去,陆沫吓住了,撒腿就往岸上跑。 两只大鹅拍着翅膀追得更快了,脖子伸得长长的,“嘎嘎嘎”叫得更大声了。 陆沫吓得赶快蹲下了,低着头埋进膝盖里。 杜若飞快的追上来,手一伸,抓住了一只鹅脖子,拖着一起,又伸手抓住了一只鹅脖子。 重楼和山奈赶紧跑上来,拉起陆沫,小丫头大眼睛里含着两滴眼泪,嘟起嘴。 重楼和山奈一人抓住一只杜若手中的鹅脖子,同时说:“妹妹(师妹)好棒,同时抓住了两只鹅!” 陆沫一听,两个师兄表扬了小师姐,而自己却吓哭了,立即小嘴一瘪:“顾姐姐,顾姐姐!”大声叫了两声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顾念还在看山上的美景以及修到一半的路,听到陆沫的哭声,立即飞跃而起,几个起落就到了几个孩子身边。 “怎么了?沫儿!”顾念抱起抽噎着的陆沫小声问。 “这两只鹅要咬我!坏鹅。”陆沫双手抹着眼泪。 顾念抱着陆沫颠了颠:“好了,好了!沫儿不哭了,这两只坏鹅太坏了!晚上我们回去就吃铁锅炖大鹅!” “铁锅炖大鹅!”几个孩子齐声说了一句,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空青揪两团野草,拧了两条草绳,捆住了两只鹅的翅膀。 “回去吃铁锅炖大鹅喽!”重楼欢呼一声,拉着山奈的手往岸上跑,杜若跟在后面。 顾念抱着陆沫,空青提着两只鹅往回走。 回到顾宅,冬忍接过空青手中的鹅,去了膳房。 杀鹅,放血水,木盆里倒一盆开水,把鹅泡进去。 顾念拿来了一个白麻布口袋,把两只鹅胸前的绒毛全部拔下,放进白麻布袋里。 做鹅毛枕,就是采用鹅前胸的绒毛,这些绒毛非常柔软、蓬松。具有良好的回弹性和吸湿排汗性。 两只鹅的绒毛只有一把。顾念好失望,做一对枕头得收聚很久的绒毛,估计一百五六十只鹅的绒毛才能够。 养鹅大计,任重道远啊! “义妹,大鹅怎么做?”冬忍的话把顾念的思绪拉了回来。 杀好的鹅,去了毛,丢了鹅肠和鹅肺后,两只还有二十来斤。 “剁成块,炒后炖土豆!”顾念穿上了围裙。 冬忍很快把鹅剁好,泡进盆里,小姐说是去腥味。 顾念忙着切大葱段、姜片、大蒜拍裂。八角和花椒清洗了一小把。 空青把火点着,锅里热后,顾念铲了一锅炒猪油放进锅里,油化开后放入准备好的调料开始煸炒,炒出香味后,放入鹅块,中火煸炒,炒出鹅肉中的水分和油脂,至鹅肉金黄色。 接着加了一些酱油和白糖继续炒一会儿,再加入清水,盖上锅盖。 等锅里的汤烧开,盛入两个大陶罐里,放在泥炉上,用炭火慢炖。 削皮的小土豆放进去十几个,炖至软烂就行了。 “鹅肉炖烂后,还可以加蘑菇一起提鲜。”顾念取了两斤左右的蘑菇出来,清洗干净,放在旁边备用。 晚上,顾家和陆家的餐桌上,摆上了吓哭陆沫的大鹅。 铁锅炖大鹅,汤浓肉烂,香气四溢。 第226章 贺掌柜 山奈从第二个大木箱的底下取出一个红褐色的长匣子。 重楼好奇的看着长匣子,这个好看的匣子里面,肯定是装的好东西。 山奈师弟的这三个大木箱,可不简单了,箱子外面包着铁皮,箱子里面都有一些好闻的香气。 重楼看着山奈打开木匣,只觉眼前一亮,竟是一支笛子,不是竹笛,是…… 山奈拿着笛子从上到下抚摸一下,嘴巴对着吹孔吹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脆响。“这是玉笛,小师兄。”山奈淡淡开口道。 重楼重重点了一下头。 “我要和大师姐学吹笛子,你学不学?”山奈看着重楼问,他只有一根玉笛,以前夫子不让他学,担心自己玩物丧志。 “我,我…”重楼想学,可他不好意思了,师弟的笛子多好啊!还是玉做的。 “我们可以一起和大师姐学。”山奈眨巴着眼睛说。 “好!我也学吹笛子!”重楼开心的笑了。大师姐吹笛子多好听啊! 顾念坐在客厅里和空青一起做衣服,杜若在吃糖炒栗子,自己吃一颗,再剥一颗投喂大师姐,接着剥一颗投喂二师姐。 重楼和山奈推门进来,先对两个师姐行抱拳礼:“见过大师姐,见过二师姐!” 空青拍了拍身边的圈椅:“两个师弟坐下来烤火,吃栗子!” 山奈对顾念恭敬的行揖礼:“大师姐!请你教我吹笛子!” 顾念赶紧站起来,扶起山奈。 顾念看了看山奈手中的玉笛,心里艳羡不已,这么好的笛子!前世我都不曾拥有过。 山奈双手捧着笛子递给顾念:“这支玉笛送给大师姐,我和重楼师兄刚开始学吹笛子,用一般的竹笛就行!” 顾念接过笛子看了看,不是自己的紫竹笛能比的,不愧是出自皇家! 顾念把笛子塞进山奈的手里,“大师姐用紫竹笛就很好了,师弟的笛子留起来吧!等你学会了再拿出来用,我给你俩一人一支水竹笛。” 山奈道了声谢,把笛子送了回去。 顾念早就想到了两家的孩子会向自己学吹笛子,去年就让去随州送年礼的陆北师兄买了几支水竹笛回来。 顾念手把手的教重楼和山奈认识笛子,吹孔、膜孔、六个音孔、二个基因孔、二个助音孔。 基本的音符也详细的讲解一下,山奈诧异了,这音符完全不同于大庆的。 从这天起,茶香园里响起了两道杀鸭子的惨叫声,如魔音绕梁…… 玉兔坊里,自从开业后,每天铺子里有不少妇人进出。 城里都知道了玉兔坊是卖用兔毛做被子和袄衣的铺子。家里有余银的妇人就来铺子里看看,传得沸沸扬扬的兔毛,离家近,看几眼也不亏。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好,自己也买一床。 有些想买被子,家里银子紧张的妇人,只能反复进铺子里看看被子和衣服。和掌柜的套几句近乎,打听一下被子、衣服是怎么做的,要是学会了,有了兔毛自己也可以做。 与贺家关系好的几家人,看了掌柜的暗暗心惊,这掌柜不是五味楼老板的庶出妹妹吗?当初的五味楼送给了顾老板,可这玉兔坊明明是醉仙居东家家里的铺子。而贺家的庶女偏偏就在玉兔坊当掌柜。 哪有没出嫁的大姑娘抛头露面出来当掌柜的?这不是不守妇道吗?啊呸… 嘴碎的妇人去了贺家一打听,果然,这贺掌柜是贺老板的庶妹。 贺大夫人撇撇嘴,想不到,这庶出的小姑子还有点能耐,哄得顾甲把玉兔坊弄到手了! 贺大夫人挑眉轻笑,吩咐小丫头道:“去老太爷的院子里把胡姨太太请来,就说她生的二姑娘有大出息了。她不是说她床上的被子盖着冷吗?带她去二姑娘的铺子里拿几床被子去。咱们府里的被子正好都可以换了!” 小丫头欢快的道了声“是”,飞快的往四进院子里跑。大夫人的旧被子换成新被子,旧的就可以赏赐给我们这些丫头了。 贺掌柜正在向问询了四次的大娘解释,被子很好做,就是划分好格子,再均匀的填充兔毛…… “呼啦啦”铺子里涌进一大群妇人来,贺掌柜和陈新月立即露出笑脸。 只是看清领头的人后,贺掌柜的心往下沉了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今天来了。 贺掌柜迎着贺夫人走过去,微笑道:“欢迎客人来我家玉兔坊,我们玉兔坊卖的是兔毛被子和袄衣、袄裤。看中的衣服可以去楼上试穿,满意了再付银子。” 贺大夫人气笑了,提高了声音,好让铺子里的所有人都听见:“我说千千妹妹啊,怎么?攀上高枝儿了,连娘家都不要了?连我这个嫂子都不认识了?” “这位夫人说笑了!我是玉兔坊的掌柜,可没有什么娘家!当时顾老板可是当着贺飞老板和秦管事的面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夫人要是忘记了,可以去城西的五味楼问问贺老板!”贺掌柜脸色不变,始终保持着微笑。 陈新月生气了,合着这些妇人是来打秋风的。她慢慢走到贺掌柜身边,挨着她站在一起。 顾大娘听了青茹的话,噌的放下手中的活儿,拿着一块细碗布就走到贺掌柜身边。 贺大夫人的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她冷笑道:“好好!我这个大娘子你不认,那这个人你认不认?”话刚说完,她身边的婆子大力的把胡姨娘推到贺掌柜身前。 穿着一身深灰色旧袄衣襦裙的胡姨娘看了一年不见的女儿,眼眶湿润,颤着嗓子喊:“千千!” 胡姨娘仔细打量女儿,女儿穿的是得体的青绿色细棉布的袄衣袄裙,虽然不是绸和锦,但是是新衣。女儿的脸长圆了,好看了。 胡姨娘擦掉泪水,欢喜的再次开口:“贺掌柜!恭喜你当了掌柜!”女儿过得好着呢,自己可不能上了大夫人的当! 贺掌柜长吁一口气,姨娘总算明白过来,没上大夫人的当了。想把姨娘推出来当枪使,这下没有如她的意! “走吧!姨娘,本来想让二小姐送你几床被子,看样子贺掌柜是不认你这个姨娘了!”贺大夫人拉长了音调,阴阳怪气的道。 “不劳大夫人费心了!妾身等见了大老爷再说说,贺府老太爷的妾室盖的被子还是二十三年前进府时的被子!”胡姨娘挺直了腰板也拉长了音调。 玉兔坊内的妇人们都竖起了耳朵,贺府的大瓜今天吃得香啊,当家主母来打秋风,苛待公公的妾室…… 贺大夫人气得胸口起伏,转身就往铺外走。 贺掌柜拉住胡姨娘,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番后,胡姨娘高兴得抽出帕子擦擦眼泪,扭着腰肢,挺着胸出了铺子,虽然那胸不再高挺,有些下垂… 过两年女儿可以自立门户!这么好的事儿也落到了女儿的身上!大夫人还想拿捏妾身,妾身也让她看看!想当年妾身可没少在老太爷面前上太夫人的眼药,让太夫人吃挂落…… 第227章 杀年猪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飞驰拉长声音“咴咴”嘶鸣一声! 驾着马车从随州回家的顾甲,听到家里的两道杀鸭子的声音时,忍不住笑出了八颗牙齿。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几个孩子听到马鸣声,看到师父回来了,立即一拥而上:“师父!师父回来了!” “师父!你冷不冷啊!前厅里有火盆!” 重楼和山奈一人拿一支竹笛围在师父身边,杜若也跟着一起。 “为师不冷!有你大师姐做的兔毛帽子和手套呢!”顾甲依次摸摸三个孩子的额发。 冬忍搭把手,和义父一起卸下车厢。老顾牵着飞驰进了马厩,添草料,喂温水,然后拿笤帚扫着马毛。 飞驰惬意的喷了两个响鼻,小黑也用大脑袋蹭了蹭飞驰。 两家人都坐在大厅里看着顾甲,顾甲微笑着道:“王府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就是好消息。 顾念看着爹爹,精神状态很好,不见疲累,看来是真的一切都好了。 “今年还打猎吗?念儿。”顾甲微笑着看着女儿问。 “今年不打猎!猪圈里的十头大肥猪够我们吃了。”顾念很开心,第一次养猪,才一年的时间,十头猪都有三百多斤。 不打猎的原因是,扔进深山老林里的二十二个黑衣蒙面人,如果被山上的兽吃了,自己再去吃兽,不是间接的吃了…… 顾念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往下想。 再说,去年的鹿肉和羊肉,晒干后,方便储存,还剩下不少。 “念儿去年腌的猪肉就不错了。十头大肥猪,杀六头。阿枫说公鹅太多了,也可以杀二十只大鹅过年。鸡舍里的鸡也不少了,公鸡打鸣甚是吵闹,公鸡也杀三十只。开了年再去买十头小猪仔养起来。”陆宴也看着顾念微笑。 “好!明天杀年猪!”顾甲吩咐。 六头大肥猪,一千多斤猪肉,妥妥滴地主家的生活。 杀猪自然是不能让女儿观看的,顾念叮嘱爹爹和陆叔父,猪血不能浪费了。 猪血凝聚成块,也可以像煎豆腐一样。 一大早,陈新月也随陆东一起来茶香园了。这姑娘小麦肤色,看着很健康。和陆东师兄成亲后,性格开朗了不少。 她在玉兔坊和贺掌柜一起学着管理铺子,学绣技,虚心好学。 顾念很看好她。 万一贺千千辞职了,新月嫂子就可以接管铺子了。以后陆南、陆北师兄的妻子,顾念都会鼓励她们去铺子里学一学。 娶进门的嫂子只要不是作精就行。 顾甲和陆宴带着几个徒弟去了猪圈,除了陆南不在,连重楼和山奈都一起去凑热闹。 山奈拿一根小棍戳戳这头肥猪,碰碰那头,惹得肥猪哼哼直叫。 陈新月把几口锅里都烧了开水,褪猪毛需要开水烫,不然不好褪毛。 当第一头猪被宰杀时,猪的嚎叫声响彻整个茶香园。几个人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猪肉,重楼和山奈都是第一次看见杀猪,两个孩子好奇的围观着。 整个院子里充满了热闹和欢快的氛围,浓浓的年味就这样弥漫开来。 第一头猪的猪血,放在干净的木盆里,已经冷了凝结成块了。顾念拿菜刀把猪血划成豆腐一样的块。 猪血一块一块的放进锅里烧开的水中,加入盐,慢慢煮。很快,猪血变成红褐色,切口有很多小孔,才算结实了,盛起来沥干水,就成了猪血豆腐。 陈新月第一次看到顾妹妹这样做猪血,觉得很新奇,怪不得夫君夸顾妹妹聪明! 接下来的五头猪的猪血,陈新月接手了,有样学样,都做成了猪血豆腐。 分割好的猪肉一样样整齐的摆在膳房后院的长条案上。 用豆渣和红薯渣、土豆渣喂养的猪,油脂厚厚的一层。猪板油和花肉油也不少,两家人一年都不用去肉铺买油和肉了。 用来做红烧肉和包饺子的五花肉,顾念都收了起来。 看着猪蹄、猪耳朵、猪大肠,猪头…顾念觉得卤肉也可以安排上了。 只是做卤肉的香料,白芷、桂皮、香叶、肉蔻也不知道药铺里有没有卖? 八角和花椒、辣椒家里都是有的。 顾念在麻纸上写下了几味卤料的名字。仔细回忆着,白芷最开始的叫法是白茝。香叶就是月桂叶,这个很多人都知道。桂皮在古代是叫香桂和柴桂。而肉蔻则称为草豆蔻。 明天去醉仙居轮值的是陆北,顾念把麻纸交给陆北,一阵嘀嘀咕咕后,陆北接过麻纸,记住了药材的别名,再将麻纸叠好,放进了怀里。 猪的内脏在大庆也是不受欢迎的。 但猪肝含有丰富的造血原料,营养丰富。顾念和空青都来了葵水,都会或多或少的贫血。 这一天的晚膳,两家人又是在顾家的前厅里开了四桌,男女分席而坐,用屏风隔开。 用葱姜蒜和辣椒一起爆炒的猪肝,用大蒜炒的猪血豆腐,都成了最受欢迎的菜。 而女子的桌上,另准备了两盆猪肝汤。 陆东和陈新月准备回城时,林氏让他俩带了一百斤猪肉、四只鹅、四只鸡、一篮鸡蛋带回去。 家里有的,林氏都给陆东夫妻俩准备充足,还可以给新月的娘家备些年礼。林氏对待几个儿徒还是没话说的。 陆东和陈新月的月例银子都是十两,没成亲的陆南和陆北都是五两。 冬忍和空青没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顾念让两个管家掌家,每年一人帐下拨款一千两,家里的开支让他俩自己去支配。 两人的流水账记得清楚明白。 临睡前,顾甲把山奈叫进了自己的房间,顾甲看着眼前的孩童,和一年前不一样了,那个眉宇间显露出的隐隐霸气不见了。 山奈恭敬的对师父行了揖礼,顾甲避开了,托起山奈的小手,顾甲拉着山奈坐在圈椅里。 “五公子!你父王败了,我相信你感觉出来了!”顾甲看着山奈温声开口道。 山奈抬眼看看师父,抿抿嘴,没有说话。 “你父王和你的世子兄长、二兄长都只是被关起来了。你的三兄长死在战乱中,四兄长逃到了南疆。”顾甲看着山奈缓缓道。 “师父!我父王不会死吧?”山奈哽咽着问。 “不会!”顾甲轻轻摇头。有太上皇在,萧守仁就不会被斩,太上皇不在了,新帝不一定会手下留情。战乱后的大庆,千疮百孔,新帝焦头烂额。 山奈轻轻松了一口气。 “以后五公子就只能是顾山奈了!切记不要暴露身份。我留你在身边,是犯了窝藏反贼、逆党的重罪!你可记住了?”顾甲看着山奈,语气平缓。 “弟子谨记师父的教诲!”山奈再次对顾甲恭敬行了揖礼。 这一次,顾甲没有避开。 他还得细心的为山奈另谋一条生路…… 第228章 官配 陆南收了一个多月的加盟费都很顺利。 此时陆南的胸前绑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都是银票。宿州、随州两个府三十五个县全部都是一家独大,牢牢掌握着豆腐制作秘方。 最后一个县是随州的团县。 果儿和陆南搭配得天衣无缝,每进一个县城,陆南先去菜市场了解摊位上售卖的豆腐数量。 果儿去丐帮打探县里有几家卖豆腐的酒楼,百姓对豆腐菜的评价好坏,卖几个大钱一斤等等。 可惜的是大小姐给自己的一大包棒棒糖,都分给小乞儿吃了。 这最后的十几个棒棒糖,在团县又要分出去了,果儿舔舔嘴唇。 马车停下了,是进县城了吗?果儿把棒棒糖都塞进口袋里。拉开车窗看了一眼外面,南爷正坐在马上看热闹呢… 离驿站不远处的村口边,站着十来个青壮年,年纪不大,二十来岁上下。 都是粗布衣,虽然打了几个补丁,洗得倒也干净。缩着脖子,拢着手,站成一排。 一个梳着挽髻,头上用一根红布条绑着发髻的青年,捅咕了一下旁边用灰色布条绑着发髻的青年道:“里正说官家今天给咱们发媳妇,狗蛋,你猜,那媳妇俊不俊?” 狗蛋白了他一眼:“六郎你管媳妇俊不俊,能生娃儿就中!” 六郎从地上扯起一根野草叼在嘴里,“狗蛋你不懂,俊婆娘生的娃儿也俊!”说完很忧伤的叹了口气,“你看狗剩的婆娘一双眯眯眼,生的女娃子也是眯眯眼,唉!那眼睛就一道缝儿,睁开了就像没有睁开…” 发媳妇,还有这热闹看,陆南坐在马背上笑了。新帝登基,颁发的新政就有一条,女子过了十八岁没成婚,就由官家统一婚配,不成想,今天在团县赶上热闹了。 陆南取下了头上的帽子,大太阳晒着,没有风,兔毛帽子戴着热。 陆南捋顺了头发,乌发高束。 “南爷!”果儿笑嘻嘻的说,“会不会也给你发个媳妇咧?” 陆南闻言伸出手指虚点果儿。 果儿冲南爷做了个鬼脸。 果儿看着几个没媳妇的路边大哥笑了。南爷肯定要找好看的媳妇,官家发的媳妇哪里有好看的?都是别人挑的不要的! 果儿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两个衙差走在前面,官媒婆子穿着喜庆的袄衣拉着一个女子出了村子。 十几个等着分媳妇的青年都伸长脖子看向官媒拉着的人,看清脸后都哆嗦着垂下头,这个媳妇我不要的意思太明显了。 果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个姐姐好看着咧,她只是在脸上胡乱抹了一脸的锅底灰。哼!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又大又长又破,可她胸前鼓鼓的。当了这么多年乞儿,果儿我的眼睛可不瞎。 “好了!从这十个小郎君里选一个!”黑脸衙差指着一排垂着脑袋的后生,对着满脸锅底灰的女子开了口。 “我说了现在不成婚!我是守母孝,刚出孝期,官爷!”女子的声音倒也清脆。 官媒好言相劝道:“大牛姑娘!你到了十八岁了就要成亲,成了亲,有个郎君帮衬着一起过日子,也能帮忙把你弟弟养大。靠你一个大姑娘,还要养弟弟,就不要挑人了!” 大牛急了:“刘婆婆!我一个人能行的,我养弟弟四年了,再过两年,弟弟就能立起来了!” “你这小娘子好生难缠!”黑脸衙差不耐烦了,“随便选一个吧!再不选,我就给你指一个郎君了!” 大牛抬眼瞥了一下十个低垂着头的男子,你们不想让我选,我也不稀罕选你们! 大牛看到了坐在大马上的那个郎君,计上心来:“官爷!刘婆婆!你们非要我选吗?” “今天必须得选!你推脱一个多月了,糊弄我等你相看,相看到今天还没相上!快选!”黑脸衙差的声音里透着不悦。 “好!今天我选的人,他要是不愿意娶我。官爷和刘婆婆就要答应我,让我自己相看,不能硬给我拉郎配!” 刘婆婆指着一排后生道:“快选吧!他们都是榆树村种地的一把好手!打着灯笼都难寻的良配!” 大牛狡黠的目光看着陆南一笑… 陆南看到那双笑眼,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大牛的手对着陆南一指:“我选他!坐在马上的那个郎君!他同意娶我,我今天就嫁!他不同意娶我,我保证明年一定相看好嫁出去!” 十个低头的青年抬起头,不会选中我了吧?好几个青年看着大牛的黑脸吓得身子一抖,顺着那手指看过去,嘿嘿嘿!没有选中自己!虚惊一场! 黑脸衙差和胖衙差顺着大牛手指的方向一看,怎么有个看热闹的俏郎君。 官媒也是一怔,被这小妮子糊弄了,这小郎君干嘛呢?骑马看热闹,你怎么那么闲呢?不知道我们在官配吗?嗨,这事儿办的… 陆南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个衙差和官媒愣住了,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两个衙差冲陆南抱拳。 陆南下了马,对两个衙差抱拳道:“官爷!小子路过,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不耽误你们的官配!” “小郎君别走!”官媒匆匆走上前,拉着陆南的衣袖,“我们大牛姑娘选上你当她的郎君,这么多人看着呐!” 陆南急道:“婆婆,你别拉我呀!小子只是路过,小子不是你们团县的人!” 胖脸衙差拉着陆南的缰绳问道:“小郎君是哪里人啊?” “小子是宿州武县的,呵呵,不是你们团县的!”陆南瞥一眼大牛,得意的说。想赖上我,门都没有! “小郎君可有婚配啊?”官媒急切的询问,拉着陆南衣袖的手没有松开。 “婆婆!小子不曾婚配。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陆南微笑着说,师父和师娘正在帮我相看呢! 两个衙差和官媒一对视,咧开嘴笑:“小郎君,把大牛姑娘领走吧!你们真是天赐良缘啊!” 陆南懵了:“婆婆,我是武县人,不是团县人!” “不妨事!小郎君!只要是我们大庆人,都可以给小娘子官配!你没有婚约,大牛姑娘没有婚配,良缘!良配!”刘婆婆喜笑颜开,今天可算把大牛姑娘的婚事解决了! “南爷!南爷!”果儿开心的喊,“你别看大牛姐姐一脸黑锅底灰,她长得好看着咧!” 大牛看着车窗上的小脑袋,这孩子怎么知道的?家里就我和弟弟,我每天把锅底灰弄在脸上,有坏心思的人都不靠近我,无论是上山砍柴,下还是地干活儿都没有人搭理我。 稀奇,怎么这个小毛孩就看出来了? 第229章 陆南和皮大牛 “行了!榆树村的十个郎君都回去吧!过几天还有几个十八岁的小娘子再给你们官配!”黑脸衙差对几个青年摆摆手。 话音刚落,那十个青年拔腿就跑,害怕跑慢了,就被黑脸小娘子缠上了。那脸太黑了,像锅底灰一样! 很快,胖衙差从怀里掏出毛笔,在舌头上蘸点口水,在一块墨上蘸了蘸,几笔就写好了婚书,盖上了团县官衙的印章。 婚书是县丞写好,只需要填上男子、女子的姓名即可。 “大牛啊!可要和陆郎君好好过日子啊!你们今天真的是天赐良缘咧!”婆婆拍拍大牛的手,这难缠的小娘子今天总算嫁出去了! 衙差和官媒一脸开心,扬长而去。今天的差事办得太顺利了。 陆南看着手中的大红婚书,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皮大牛!谁是皮大牛? 毋庸置疑,陆南是自己… 婚书上的“鸾凤和鸣,珠联璧合”是说自己和皮大牛的吗? 陆南感觉头疼,一个小娘子叫皮大牛,皮大牛成了自己的妻子。 皮大牛黑黑的脸上露出了一嘴白牙齿,她开口了,她脆生生的说:“夫君,你可以写休书休了我呀!我就可以去立女户了,你就不用担心不好给家人交待了!” 休了她?立女户!呵呵!原来皮大牛打的是这主意呢! 休了她?我成亲了吗?师父和师娘还在给我找合适的女子相看呢! 我出来收一趟豆腐加盟费,我就有妻子了,还是官配的媳妇! 很好!想我陆南终日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 果儿看着南爷阴晴不定的脸色,南爷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果儿跳下车厢,关好车门,走到大牛姑娘身边,一身灰色的粗麻布衣服,洗得倒是干净! 就是瘦了点,一双手和自己一样长了冻疮,脚上穿的是黑布鞋,不是棉鞋。 “大牛姐姐!你家里还有几个人啊?”果儿掏出来一个棒棒糖,剥开油纸,送进嘴里,吸溜一口,甜甜的香香的。 大牛看着这个狡猾的小孩,笑着说:“家中还有一个九岁的弟弟!” “姐姐!你能把脸洗干净吗?南爷!哦不,你夫君可爱干净了!姐姐别吓着他了!”果儿把棒棒糖拿在手上,嘻嘻笑着说。这姐姐满脸锅底灰,笑的时候露出白牙,除了自己见惯了,南爷是看不惯的。 陆南把婚书放进怀里,牵着马,上了土路,“走吧!去看看我娘子家住在哪里?” 大牛险些一个趔趄倒地,哼!你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叫什么娘子?谁是你娘子? 大牛转过身朝土路上走去。 蜿蜒曲折的小路顺着山边走了半个时辰,一路上都是零零散散几户人家,清一色的土坯房,土坯墙。 大牛在一口水塘边的小破院子前停下脚步,提高声音喊:“小蛋,小蛋!出来开门,我回来了!” “姐!你给我找到姐夫了?”一道欢快的男童声从破茅草屋里传出来,接着一道灰色的身影从里面打开了破门。 “姐夫呢?”小蛋向姐姐身后张望着,他看到了什么?一个牵着大马的哥哥,马还拉着一个马车! 前几天衙差也牵了马来,要给姐姐找姐夫!不成想,今天真的找到了姐夫。姐夫真好看,他的马又高又大!好神气! “姐!这就是姐夫吗?”小蛋飞快的越过姐姐,越过果儿,冲向陆南。 “姐夫!你就是我的姐夫吗?”小蛋激动得瘦削苍白的脸上起了红晕,他拉着姐夫的衣袖,啊,姐夫的衣服真软。 小蛋缩回了手,看看自己的手,手上冻坏了,破了皮流血水,可不能摸坏了姐夫的衣服。 “嗯!我是你姐夫!我叫陆南!”陆南微笑着摸摸小蛋头上松垮垮的发髻。 大牛飞快的进了院子,拉开大门。院门太小,马车进不来。她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你的马车进不来!” 陆南把马拴在院墙外的树上,拍拍手,进了院子。 茅草盖的屋顶,就三间泥坯正屋。后院有一间偏房,三垄菜地里种的白菜和萝卜,长得倒也青翠,为这灰扑扑的破院子增添了一丝生机。 一间膳房,膳房里搭建了一个土灶,有一口锅,灶台后堆满了柴火。 中间是一间堂屋,屋里摆着一张断了一条腿的桌子,用石头堆起来充当了一条桌腿。几张高矮不一的板凳顺着土墙摆放整齐。 另一间屋子看来是这姐弟俩的寝屋了,男女有别,陆南没有进去查看。 是个凭着一己之力养活自己和弟弟的农家女子。既然婚书已结,就认了她吧,陆南露出了微笑。 大牛进了膳房,从陶罐里打了热水,倒进木盆里,木盆有些漏水,一滴一滴的滴到脸盆架下,渗入土里。 大牛从破碗柜里拿出一个碗,食指从碗里抠了一小坨黑乎乎的东西,在手掌上摩擦着化开,双手盖在脸上,揉洗一番,再用盆里的水洗掉脸上的沫子。 大牛用一块粗布巾蒙在脸上擦干水,一张俏生生的女子容颜露出来。 大牛拿出碗柜里仅有的两个陶碗,从陶罐里打了两碗水,端到了堂屋,放在桌子上。 背着手站在堂屋里的陆南,看了一眼从膳房里出来的人,陆南愣了一下,果然如果儿说的,是个好看的小娘子。 大牛姑娘眉若弯月,清眸璀璨,双唇不点而红,脸上的皮肤白皙。 果儿看到发愣的南爷,偷偷笑了,我说了吧,大牛姐姐好看着呢! 果儿拉着小蛋到了院子里,掏出两个棒棒糖递给他。小蛋攥紧棒棒糖笑了。 “小蛋,我叫果儿!”果儿拍拍小蛋的肩膀说,“你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一下,跟着南爷和你姐姐一起走吧!” “我也去吗?”小蛋愣住了,他是男子,姐姐出嫁了,怎么可以带着弟弟一起的。 “你也一起去!我们武县可好了!南爷家的酒楼里做的菜可好吃了!”果儿笑了。 家里没有姐姐,我一个人可不敢上山砍柴,下田干活。可是我走了,家里就要锁门了,家里还有一亩田呢!那可是爹娘留下的田。小蛋皱起了眉头。 陆南拿起碗,喝了一口水。 轻咳一声,陆南瞥一眼大牛道:“收拾一下,随我去武县吧!” 大牛的脸一红,“你…你…不写休书吗?” “我刚成亲,写什么休书!”陆南嗔怒的开口,不容反驳。 “皮小蛋怎么办?我跟你走了。”大牛急了,声音不再淡定了。 “放心,他姐夫养得活他!”陆南弯起了嘴角,看热闹,得了一娘子,送了一个小舅子。 “你得去我爹娘的坟前上一柱香!”皮大牛脸蛋红红的看着陆南说。“家里还有一亩薄田,那是爹娘留给小蛋的。” “先去上坟!再去找里正!”陆南迈开长腿出了茅草屋。 皮大牛!陆南咧着嘴笑,好好的一个小娘子叫什么大牛! 嗯,大牛比新月嫂子白,比新月嫂子好看…… 一个时辰后,陆南丛山上扛回几捆茅草,加固房顶。把皮家的小院子堵好门,在白须白发的里正和几十个村里人的注视下,扶着皮大牛和皮小蛋上了马车,车厢里的果儿抱着大牛姐姐的一个旧包袱。 第230章 接纳 腊月二十一,傍晚,收加盟费的陆南满载而归。 听说陆南回了,两家的人都进了陆宅的前厅。众人都坐在桌边,吃着瓜果,烤火。 看到背着包袱的陆南进来,大家都露出了微笑。再看到陆南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时,大家愣住了。 一身粉红棉衣襦裙的女子身形显瘦,眉眼清秀,女子拉着的男童身着墨绿色的对襟袄衣袄裤,同样也很清瘦,不过面相端正。 一看就知是姐弟,一样的狐狸眼,一样的高鼻梁,除了苍白和消瘦,倒也是落落大方。 陆南将包袱取下来放在桌子上,端正跪在陆宴面前。他从怀里掏出大红婚书双手递给陆宴,陆宴看到婚书二字一愣。 皮大牛看陆南跪下了,赶紧拉着皮小蛋跪在陆南身边,低垂着头。 “师父!弟子忤逆不孝,在团县被官衙定下了与皮小娘子的婚约!请师父、师娘责罚!”陆南伏跪在青砖上,前额触地。 皮大牛立即紧跟着伏跪下去,前额触地。 顾甲接过婚书看了看,皮大牛!这名字…顾甲微笑着,果然是官配。女子已满十八,比陆南年长一岁。 陆宴看看顾兄,见他点头后,才开口道:“南儿且起来吧!既是官配,官家认定的良配,你和她好好过日子就是!” 陆南起身,对着师父抱拳道谢! 林氏开口了,略有些不悦:“南儿的娘子是哪里人啊!” 皮大牛跪着回道:“我是团县,皮家村的。” 没规矩!林氏撇了下嘴,“家里还有哪些人在?” “就一个弟弟了,叫皮小蛋!我爹在五年前去了,我娘在四年前走的。”皮大牛声音清脆,不见慌张。 “大牛小娘子以前可有婚约?”林氏的不悦减了一分,父母双亡,姐姐带着弟弟,不容易。只是这名字… “没有婚约!我们姐弟刚出孝期。” “既然是官配,你就和我家的南儿好好过日子,起来吧!”林氏心里叹气,听说济世堂胡郎中家的女儿很不错,我还寻思着给南儿定下呢!南儿这收账还收了一个娘子回来。 皮大牛拉着皮小蛋站起来。 顾念看着这个叫皮大牛的姑娘,不卑不亢,虽然缺少礼仪,但哪有农家女子一天到晚行礼来行礼去的? 慢慢教就是了,一辈子的日子长着呢! 顾念拉着皮大牛的手,皮大牛轻轻“嘶”了声,顾念低头一看,她的一双手全是冻疮,涂了一点药膏。“大牛姐姐,我是南师兄的师妹,我叫顾念。她是空青,也是师妹!” 空青走过来,对着皮大牛微微福了一礼。 皮大牛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是乡下女子,没有人教她行礼,她不会。 她今天失礼了,丢了夫君的脸了… 顾念扶着她的胳膊,小声安慰道:“不用慌!慢慢就学会了!” 皮大牛感激的看着这个好看的小娘子,说话轻轻柔柔的,不像自己的大嗓门。 想不到,夫君家里的房子这么大,人这么多! “南儿的成亲礼怎么办?兄长!”陆宴看着顾甲问。 “婚书已办,官家认定的婚约。年前已来不及了,年后两家人一起,给他俩办个拜堂仪式就成!醉仙居届时免费一天供应食客!”顾甲看着陆南微笑。 陆南赶紧对着师伯行了揖礼。 顾甲托起陆南的手道:“一家人,南儿不必多礼!” “南儿收账收得如何了?”陆宴看着陆南问道。 陆南打开桌子上的包袱,露出几大卷银票来,陆南取出账本,双手呈给师伯:“禀师伯、师父,这次收账共收到三万一千二百八十八两。宿州、随州两府的三十五个县,全是一家独大,除了供应自己家的酒楼,还有菜市场,乡下的镇子都有豆腐坊。没有哄抬豆腐价格的乱象。” 顾念看着陆南微笑,陆南是个胸怀宽广、坦坦荡荡的师兄,揣着三万多两,没有带着皮大牛卷钱跑路!三万多两啊,另寻一个地方隐居起来,几辈子都用不完吧。 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经得住银钱的考验,陆南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顾甲笑了,才一年,豆腐加盟就赚了三万多两! 大厅里的两家人都笑了,几个孩子还拍起手来。 皮大牛愣住了,三万多两,那是很多钱吧?夫君的胆子真大,背着三万多两跑了一千多里!同时又为自己和小蛋、果儿感到一阵后怕。 林氏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几卷银票,天爷啊!三万多两啊!念儿提出的加盟,轻轻松松的赚到银子了。想当初自己在渚阳开的两个铺子,辛辛苦苦一年赚个一百多两就心满意足了。 陆宴把装着银票的包袱都推到顾甲面前,诚恳的道:“醉仙居本是念儿的主意开起来的,没有念儿的菜谱和提鲜料,醉仙居也不可能在武县站稳脚跟。 醉仙居我承了兄长和念儿的情,占了一半利。这豆腐加盟费万万不可再起贪心了!” 林氏听了夫君的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三万多两啊!分给我们一万两也成啊… 顾甲和女儿对视一眼,顾甲将银票推到桌子中间,淡淡开口道:“顾家和陆家从祖辈开始就是一体的!从两家的先祖开始,不可到了我和陆弟这一代分出两家来! 陆弟且看看几个儿徒!个个都是好孩子!我们从通州出逃到现在,他们几个没有一个半途放弃的。听兄长的,加盟费还是两家平分!” 林氏的脸上立即露出笑来!顾兄父女果然大义! 陆氏三兄弟齐齐对着师伯行了揖礼! 顾甲温声道:“三个师侄都起来吧!不用多礼。忍儿,你数出一万五千六百两出来,那四十四两,给皮小郎君留着。” 皮小郎君,皮小蛋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给他的,脸蛋红红的皮小蛋对着顾甲露齿一笑。四十四两,那是很多大钱吧… 陆南走到皮小蛋身边,摸摸他的发髻。 顾念走到林氏身前行了福礼后道:“南师兄成亲,婚服恐来不及做,婶婶准备怎么安排?”官府连婚书都结了,婚礼只是走走过场。 林氏瞥一眼皮大牛满是冻疮的手,估计就是没有长冻疮,她一个乡下女子也做不出婚服来,“去绣云坊买两套婚服吧!拿回来让大牛在上面绣两针即可!”大牛…这名字,怎么给一个女儿家取这个名字,林氏扶额。 顾念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还有清水巷的宅子,也要替陆南师兄布置。大牛姑娘挺好啊!农家女子怎么了?不会弯弯绕绕,不会勾心斗角。 在这大厅里,一个农家女子,没有露出贪婪之态,她的眼睛没有乱飘,视线一直围绕着陆南师兄,是个有分寸的姑娘。 对了,拉郞配是不是很有趣?可得问问南师兄。顾念掩嘴偷笑,早就听说朝廷出了新政,对满了十八岁没婚配的女子强行婚配,没想到陆南师兄也赶上了。 林氏吩咐花儿带着大牛姐弟俩去安排住的房子,南儿是个有分寸的,没有她和夫君的点头,是不会在成亲前做出出格的事来。 南儿成亲的规格,和东儿一样,明天还得去木工坊买家具。 第231章 又送年礼了 赵县令今年还是没有回京城过年,祖父来信隐隐告诫他,过了年有可能有调令来到武县。 朝中的吴王党、楚王党全部连根拔起,朝中的官员调动频繁。 太上皇子嗣不丰,除了太后所出的两个嫡子,就只有一个庶出的公主。 曾经吴王和楚王的封地,都成了烫手山芋。老祭酒大人最担心的就是把赵县令调到并州或通州当知府。 听起来是从七品升到了四品,可那个乱摊子怎么收拾? 赵县令踌躇满志,想当初他刚来武县时,是何其艰难?这么多年了还不是把四大家治理得妥妥当当! 去了通州或并州,做出成绩了,回京城后就是直接入了内阁!不贪首辅之位,六部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可惜了,顾甲和陆宴的茶园才刚刚起步,要是再过两年,顾氏茶叶在自己的管辖下兴起,自己就能直接调回京城了! 柳树村的铁头犁被传得沸沸扬扬,等过完年,也得亲自去看看,以图大力推广。 就是没有耕牛,人拉着铁头犁耕田,也比用锄头挖田翻土强。 赵县令正在用六君子练习泡茶,就见管家进来了。 “老爷!茶香园刚才又送年礼来了!这是礼单,请过目!”管家老赵恭敬的双手呈上礼单。 赵县令微笑着接过礼单,去年顾甲安排徒弟送来的野味,整整吃了一年。 呵呵,猪肉一百二十斤,大鹅四只,鸡四只,淀粉六十斤,板栗六十斤,茶叶十斤,麦芽棒棒糖二百个,糖水就糖水,还整个棒棒糖,赵县令笑了。 管家告退后,赵县令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低声轻笑:“顾辰风,顾秀才!改名顾甲,还是这么出挑。文武双全,连种田、种茶叶也能拔得头筹!” 章夫子捋须把送年礼的云昭送出县学门口,目送着一身青衣锦袍的云昭被扶上了马车,章夫子才闲庭信步回了住所。 桌上摆着六样年礼:一块猪肉、一只杀好的鹅和一只鸡、一坛酒、一坛麦芽糖、一包淀粉。 云昭刚才还和夫人详细讲明了淀粉的用法,麦芽糖泡水喝比红糖口感好。 章夫子沉思着,顾小娘子能帮云昭准备这么体面的年礼,足见此女对云昭的心意。 云昭的衣、鞋都富贵,笔墨纸砚都好了很多,只希望他两人能长长久久,就像老夫和夫人一般! 送完四位夫子的年礼,云昭去县衙领了二两银子,就随同大公子一起返回柳树村。 经上次在锦瑟银楼的风波后,云昭深切体会到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自己还是深居简出为好! 犹记得去年来给夫子送礼,转眼又是一年。云昭从车窗里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街上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县城里一派繁荣景象。 出了东城门,沿路都能看到匆匆忙忙的农人身影,虽然是官道,马车也很颠簸,大公子驾驶马车已经很谨慎小心了。 只有进入了柳树村的道路,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平坦的青石板路,路两边种好的桃树,到了明年三月,该是何等美丽景象! 大公子说家里在清水巷也置办了宅院,只是念念不喜欢住在城里,喜欢茶香园。 自从念念家里搬来茶香园后,柳树村发生的变化太大了,家家都能存下十来两银子了。就是阿爹以前打猎,也很难存下十两。 到了明年或者后年,柳树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盖青砖青瓦的房子了。 是念念家给柳树村带来了新的希望,新的生活! 从京城到武县,岳父看得多,听到的也多,非一般人的阅历,看淡功名利禄。岳父虽是武者,但通身散发出儒雅之风! 云昭微笑着,遇上念念,能得岳父的青睐,实属不易。 孝期还有一年半,进了堂屋,云昭点燃一炷香插进香炉里。 看着双亲的牌位,云昭虔诚的拜了三拜。 膳房里,传来阵阵肉香。 刚进入膳房,冬忍闻着香味又笑了,自己出门时,义妹说做卤肉,原来卤肉这么香! 早膳后,顾念就进入膳房,和空青一起学做卤肉,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猪耳朵、猪蹄、鸡爪、猪肚子、猪肠子、猪头肉、切成拳头大小的牛肉两大盆,清洗干净泡出的血水后、沥干水。 为了洗猪肚子和猪肠,空青戴上了小姐做的口罩,还是直犯恶心。 最后是顾六妹接替了空青,蹲在水池边,和小姐一起用草木灰仔细的搓洗干净。 一连洗了几遍后,小姐还用精面揉捏洗一次,最后再用粗盐洗干净,一丝丝异味都没有了。 看着空青那嫌弃的样儿,顾念笑了,一会儿卤熟了保证你不嫌弃! 顾念把两盆肉倒进里边的大锅里,加半锅水,放入葱姜蒜一起焯水除掉肉中的腥味。 焯水后把肉都捞出来,焯肉的水盛出来倒掉。 锅里再次放进葱姜,焯水的肉都倒进去,从药铺买回来的香叶、桂皮、八角、花椒、肉蔻做的卤料包都放进锅里,顾念还加入酱油和适量白糖、盐和少量干辣椒。 最后加水,没过锅里的所有食材,盖上锅盖。“大火煮开,再转小火卤制。”顾念吩咐青萝道,然后将沙漏拿来放在膳房里。 沙漏是计时器,一个时辰漏完,卤肉应当要不了一个时辰,只能漏到一半后,再看看卤肉的软烂。 膳房里香气扑鼻,不同于以前做的肉菜的香味,这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冬忍嗅着这香味,想起陆北师弟说的,胡郎中害怕他乱吃药,吃出人命来,不肯卖药给他,死缠烂打半个时辰才买到这几味草药。不简单! 用草药卤的肉这么香,在醉仙居一推出,只怕又是一番轰动。 顾念看沙漏,确定是一个半小时后,才用筷子戳了戳热气腾腾的牛肉,不错,肉质酥烂了。 锅里的各种肉,不再是白色了,而是诱人的红褐色,香气四溢。 膳房里的冬忍、顾念、空青和青萝看着一大锅肉,都咽了咽口水。 顾念笑了,用筷子夹住一块牛肉,在案板上切成片,“吃吧!” 一声吩咐,每人用筷子夹起一片牛肉送进嘴里,肉片鲜嫩多汁,肉质柔软,入口即化。 这美味的猪肠和猪肚子,被大庆人普遍嫌弃的内脏,在这膳房里,也成了不可多得的美味。 第232章 过年了 去年的春联拿出来贴上了,大红灯笼又挂上了。两扇大门上贴了两张大大的“福”字。 重楼指着福字直嚷嚷:“大师兄,福贴倒了!” 山奈对重楼翻了个不成功的白眼儿:“福到了!” 重楼继续嚷嚷:“就是倒了!” 顾念笑道:“对!福到了!” 众师兄摸着重楼的发髻笑了。 柳树村也是欢声笑语一片,家家大门上都贴上了去年的春联,只是图个吉利喜庆,去年撕下来时都妥善的收了起来。 家家的膳房里都传出肉香,大娘、婶子、小媳妇、大姑娘都忙着包饺子,包子,蒸馒头。 东家送的包子,在顾六妹大婶子的指导下,柳树村家家都学会了。 还有包着肉馅的饺子,虽然肉舍不得多放,多放几个鸡蛋和小葱也行啊,毕竟有肉咧!每年就是过年这一天吃饺子,再说日子再也不像前几年了,一个大钱掰成两半花的苦日子都过去了。 白白胖胖的大馒头,没有掺杂面的馒头,家家都蒸了几笼,留着正月里慢慢吃,这叫有吃有余。 顾念早就做了几十斤红薯粉丝存在空间里。一大早泡软了粉丝,切成丁和香菇丁混一起,调好了料,在前厅里包起了饺子。 陈新月和皮大牛、林氏、青萝、花儿、草儿都穿上了围裙一起擀饺子皮,陆氏三兄弟、顾念和空青、贺千千、重楼、山奈一起包饺子。 鹿肉馅的、猪肉馅的、小葱拌豆腐馅的、粉丝香菇馅的、白菜香菇馅的,酸笋豆腐馅的每样都包了几百个。 皮大牛边学着擀饺子皮,心里惊诧不已,这样的生活,在皮家村从没见过。村里过年,就是里正家里,也只是多一碗肉菜和鸡蛋。 自己那一指,真是神奇,果然是官媒婆婆说的天赐良缘。只是高攀了,高攀了… 皮大牛不时瞥一眼包饺子的夫君,虽然没有拜堂,有了官府的婚书,自己就是他的娘子,他就是自己的夫君了。 虽然夫君的师母有些不开心,这拉郎配搁谁身上,父母都不会开心吧。何况夫君长得那么…那么好看。 可是他生气时也很可怕啊!自己让他写休书时,他的脸沉得好快… 可是他真的没有嫌弃我和小蛋啊,一进县城,就给我姐弟俩买了新衣服、鞋子,还给我们买了冻疮药。 新月嫂子也很好啊,让我不要怕,不要急,教我慢慢学,她和大师兄成亲还没有半年呢。 皮大牛学擀饺子皮学得飞快,这都是手上的活儿,学一遍就会… 陆南包着饺子,不时瞥一眼大牛娘子。是个沉稳的,和新月嫂子站在一起,一个黑一个白。 陆南微笑着,这官配也不错啊! 客厅里燃起了四个火盆,温暖如春。 冬忍和顾七在膳房里煎、炒、炸、炖、煮,有这两个大厨在灶上,顾六妹把火,美食的香味不时从膳房里飘出来。 老顾不时从膳房里抱来一抱柴火,儿子和大公子一起做菜,老妻在灶堂前添火,一家三口在一起过年,这日子真美啊! 顾甲和陆宴坐在客厅里包压岁钱,长辈给小辈发压岁包是传统。 很多年前,他俩也期盼过年,每每接过长辈给的压岁包时,他俩也会开心。 时间如白驹过隙,他俩手中的压岁包,也成了家中孩子过年时的期盼。 冬忍把各种素馅饺子先蒸熟一食盒,提着几个大食盒先送给云公子。 还有一年,冬忍边朝柳树村走边微笑着。 再过一年,云公子的孝期满了,他就不会再是一个人过年了。 明年下年,义妹就会和云公子成亲,我和空青也会成亲,我们都长大了。 柳树村家家户户热热闹闹,孩子们点燃了鞭炮,捂着耳朵,满脸兴奋的看着鞭炮炸开“啪”的一声脆响后,又开心的去点燃下一个鞭炮。 冬忍看着黄柏辰兄弟俩燃了两个鞭炮后,才敲响院门。 云公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麻布衣短打,里面穿的是兔毛做的袄衣袄裤。发髻高束,用一根木籫籫发。 打开院门后,云昭微笑着把大公子迎进去。 冬忍直接把食盒提进膳房,这个家里一贯的清冷,冬忍想,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我会做些什么呢? 这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也只有心里安宁、无欲无求的人才能做到吧! “公子,这些饺子和包子、馒头都是素食做的,用的是香油和菜油,可以放心的食用!”冬忍温声叮嘱,“不必节省,吃完了我再送来!” 云昭对大公子拱拱手:“谢过大公子!” “天气寒冷,烤火时记得火盆边放一碗水,窗户要留一道缝隙!”冬忍记起了义妹的叮嘱,说的是一氧化碳中毒,只是这毒名也太奇怪了。 “我记下了,大公子。”云昭点点头。 把大公子送出院子后,云昭栓上了院门。舒展一下四肢,才进入了膳房。 食盒里的元宝饺子热气腾腾,云昭取了筷子夹一个送进嘴里,又鲜又香…… 晚上的团圆饭都在顾家的大厅里,喜庆的屏风隔开男、女各两桌。 冬忍和顾念、空青捧着酒坛放上饭桌后,大家才记起那酸甜可口的青梅酒来。 鹿肉排骨汤、羊肉炖萝卜、牛肉炖土豆、铁锅炖大鹅、清炖甲鱼、干锅五花肉、红烧肉、红烧鱼、辣子鸡丁、腊肉炒干豆角、麻辣兔肉、酸菜鱼、油炸红薯丸子、卤味拼盘。十四道菜齐齐上桌,顾念完全把现代的吃食带到了大庆。 旁边的桌上摆满了翠绿的青菜,可以放在汤里涮着吃,也有开胃的酸辣笋丝和酸胡瓜。 这一刻,顾念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每年过年,爸爸妈妈带着自己,小姨和姨父带着表妹回到姥姥和姥爷家过年… 看着一张张笑脸,顾念掩下情绪,倒了一杯青梅酒,走到老爹身边,父女俩碰了杯后,顾念一饮而尽。 这酸酸甜甜的果酒入腹,顾念拉回思绪,沉浸在喜庆节气的氛围中。 团圆饭吃到一半,顾甲和陆宴站起身,拿着压岁钱袋子给孩子们分发。 大大小小的孩子接到火红的钱袋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皮小蛋脸颊红红的不住道谢,这满桌从来不曾见过的吃食,还有这么多对他和善谈笑的哥哥姐姐,他就像做了美梦一样,可这不是梦。 吃进肚子里的鱼和肉,这饱饱的感觉,让他不时鼓起勇气看着身边的姐夫,姐夫每次都对他露出笑脸。 顾念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满是欢喜。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鞭炮声,屋内则是团圆喜乐的景象,仿佛这一年来,所有的辛苦劳累都在此刻化为乌有,只剩下这浓浓的年味和暖暖的亲情。 庆盛元年过去了… 第233章 陆南成亲 过完年,顾念和空青一起动手剪着红梅花。 虽然陆南师兄成亲有些仓促,但拜堂时的排面一样得安排上。 两家的人都忙着布置喜堂、陆南的房间,以及分给他的清水巷的十四号宅子,全部都换上了喜庆的家具。 顾念和空青赶着给皮小蛋做了一套枣红色的新衣,他是女方唯一的娘家人和送亲人了。 拜堂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初十的晚上。 初十这天,醉仙居还是客似云来。 酒足饭饱后,在客人准备向账房先生掏银子结算饭钱时,掌柜的对着众人一抱拳,朗声道:“今日是家中少东家成亲的好日子,醉仙居今天免费供应食客一天!” 消息传出去,县城里沸腾了,一桌菜一两多银子,就这样白白送给食客吃了!真舍得啊!只今天一天,醉仙局就要耗费百来两银子了。 于是,晚膳的时间还没到,县城里的百姓都涌进醉仙居,抢起了桌位。 全县第一次听说,酒楼白白提供吃食和酒水,只是为了让食客沾沾少东家成亲的喜气。 不少食客好奇的打听新娘子出自城里哪家的小姐时,掌柜的又是对着众人抱拳开口:“少夫人和少东家是官配的良缘!” 话音落下,大堂里寂静无声。转瞬又窃窃私语:“想不到朝廷的新政是真的!没满十八岁的娘子真的官配了!”一个微胖的中年食客先开了口。 “唉呀!我家的姑娘十七了,明天也得抓紧时间相看了!官配毕竟是盲婚哑嫁的拉郎配!”邻桌的男子听了有些焦急。 “谁说不是呢!这少夫人也是好运道啊!就配上了醉仙居的少东家了!”又一个食客感慨上了。 茶香园里,云昭送给了陆南一幅字“佳偶天成”以示祝贺。 顾念凑过来看了一眼那四个字,隶书书写,气势磅礴。彰显了隶书的独特韵味和艺术价值。笔划婉转流畅,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让人感受到隶书的柔美与温婉。 这幅字,陆南作为传家之宝一直保存。因为在云昭年老时,他的画作在大庆被文人墨客疯狂追捧,一幅墨宝,千金难求。 顾念的爱才之心爆表,她从小热爱书法,这四个字让顾念心悦诚服,把男朋友送到了茶香园门楼才折返回来。 夜幕降临,两家宅子里的宫灯全部点燃,陆南的房间里燃起了大红的喜烛。 宽大的床上铺上了红色的被褥,床上撒满了红梅,地上也全是。 陆家的前厅,墙上的烛台都燃起了红蜡烛,桌子上陈列着陆氏祖先的牌位。桌子上摆上了粮斗,里面装满了五谷杂粮,象征着五谷丰登。 长长的大厅里喜气洋洋。 两家人除了顾念和空青在顾宅打扮新娘子,其他人都到齐了。 黄里正还是作为司仪,也穿上了一件红色的对襟上衣。 陆宴和林氏也是一身紫红色的锦缎,端坐高堂。身后的墙壁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冬忍和陆北一人提着一袋剪好的红梅花瓣,守在顾宅门口。 两家门口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不少柳树村的村民也来看起了热闹。 陆东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去喝茶,吃瓜果,陈新月给村民们派发喜饼。 大牛姑娘长得漂亮,顾念用毛笔蘸了一点隃麋墨,把大牛的狐狸眼稍,微微上挑画了一点眼线,再用指腹蘸了一点胭脂按在眼尾。同样蘸了胭脂抿在她的唇瓣上,一个娇俏的美人儿就出现了。 黄里正家的老妻帮新娘子挽好发髻,说了一长篇的吉祥话,在新娘子的发髻上插了两只金钗,盖上了红盖头。 皮小蛋背不起姐姐,只好扶着身穿大红嫁衣的姐姐出了房间。 胡阿奶搀扶着新娘子往顾家大门外走,顾念取了一支笛子和空青跟随在后面。 到了大门口时,冬忍和陆北抓起花瓣抛向空中,纷纷扬扬的红梅花引得柳树村的人阵阵惊叹! 胡阿奶搀扶着新娘子在花瓣雨中款款而行。满天繁星见证着这官赐的良缘。 新娘子在陆宅门口跨过火盆后,一身大红喜服的陆南牵起新娘子的手,把红绸塞进她的手中,两人并肩朝大厅走去。 陆南师兄身高一米七多,大牛姑娘差不多一米六的身高,在古代女子中算是高挑身材了。 看着一对新人并肩前行的身影,顾念拿起竹笛吹奏起了《春江花月夜》,旋律优美,充满了喜庆的氛围,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和祝愿。 悠扬的笛声中,新郎和新娘踩着红布向大厅走去,冬忍和陆北一路抛洒着纷纷扬扬的红梅。 如梦如幻的喜堂,婉转悠扬的笛声,一起见证着幸福的时刻。 顾念的一曲终了,众人还没缓过神来,顾甲在陆宅外点燃了长长的鞭炮。 喜庆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行礼拜堂时,周围一片寂静,红梅花瓣从新人的头顶上空飘落下来,让观看的人群内心惊叹。 司仪黄里正高喊着吉祥话,新人依次行礼。 “一拜天地”,新人同时转身对着门口的方向跪下磕头,感恩上天赐予的姻缘和世间万物的美好。 “二拜高堂”,新人同时面对陆宴和林氏跪地磕头,感谢师父、师娘的养育教导之恩。 陆宴和林氏笑得合不拢嘴,眼中满是欣慰。 “夫妻对拜”!新人同时后退一步,相对弯腰鞠躬。这一拜,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和祝福声。 “礼成,送入洞房!”陆南露出大大的笑脸,牵着妻子的手,在孩童们的欢呼声中,去了自己的房中。 “我要看新娘子!南哥哥!”陆沫穿着一套粉色的衣裙,站在戴着红盖头的大牛嫂子身边。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身着翡翠色衣裙的杜若也嚷嚷开了。 当新郎当着众人的面用乌杆秤挑起新娘红盖头的那一刻,新娘那娇艳妩媚的面容展露无遗。 在场之人无不发出赞叹之声。纷纷祝福这对新人百年好合。 而顾念和空青相视一笑,心中满是欢喜,共同见证陆南师兄开启人生的新篇章。 拜堂仪式结束后,陆东和陈新月、陆北给柳树村人派发着喜饼和麦芽棒棒糖,大人孩子全都有。 看热闹还有好吃的东西拿,村民们一直说着:“恭喜恭喜!”“早生贵子!”的吉祥话。 又一个师兄成亲了! 这两年茶香园里的喜事不断,新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 婚房里,新人喝了交杯酒,结了发,所有的仪式才结束。 深夜喜帐放下时,陆南心里一紧,记起来了隔壁陆北那个憨憨,憨憨不会又来听床吧? 陆南平息着燥热,还是等去了清水巷再补回洞房花烛夜吧! 陆南把妻子揽入怀里,只在那张娇羞的脸上亲了一口,“睡吧!”说完,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大牛姑娘满怀忐忑,满怀热情又变成了满怀不安…… 隔壁的憨憨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眉毛拧来拧去。大师兄成亲了,二师兄也成亲了,我也要成亲吗? 成亲有什么好处?想抢我的床,哼! 第234章 入住清水巷 正月十四的下晌,黄里正家的院子里挤满了村里人,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里正叔,你去和东家说一声,明日驾着牛车让孩子们进城里看看花灯吧!” “就是,里正叔,难得今年城里办花灯会,让村里的姑娘和小郎君也进城里看看稀奇。” “里正爷!你去求求东家呗!” “里正爷!青山他也想去看花灯咧!”黄柏林搂着青山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青山瞪了柏林一眼,他才没说出口哩,只不过是在心里想。 黄里正捋了捋须,柳树村离县城近才十里路,孩子们去凑热闹,也未尝不可。 黄里正笑着开了口:“行嘞,我这就去找东家说说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东家不同意,大伙儿可不许埋怨。” 村人纷纷应和。心里却想,东家那么好,肯定会同意的。 黄里正背着手走了几步又走回来,严肃的开口问询:“进城要收进城费的,都晓得吧?” “早就晓得了!”村里人齐声回答。 妇人们回到家里,把孩子们的新衣服都拿出来,进城玩可不能穿得破破烂烂,整个武县谁不知道我们柳树村的豆腐作坊,谁不知道我们养兔子做被子、做衣服!我们村就是出了名…… 顾甲看到黄里正吞吞吐吐的说要借大青牛,带村里的孩子看花灯。 顾甲露出微笑,朗声道:“里正叔,大青牛托你照管,你只管支配。平时村里要去城里卖重些的物品,也可以赶牛车去。只要照顾好牲口就行。” 黄里正一听,乐开了花,忙不迭的感谢。匆匆回转,好告诉村里人这个好消息。 以后进城可以赶牛车了。家家都要卖粮食、卖柴火,只要精心照料好大青牛就行。唉哟,这真是大好消息! “念儿!”顾甲对正在做衣服的女儿问,“明日城里有灯会,你想不想去看?” “灯会?!”顾念记起了现代的元宵节,那各种各样的灯。 只是这大庆,小顾念的记忆里有六岁时在渚阳看花灯的画面。自己来到大庆六年了,还不曾见过花灯。 “去看看也好!”顾念看着爹爹说。 杜若放下手里正在练习缝针的布头,拍拍手道:“师父,我也要去!大师姐,我也要去看花灯!”看花灯比学做手帕好,这小小的绣花针扎进肉里可疼了,手指头都挨好多下了… 杀鸭子的两道声音停止了,重楼跑到师父跟前,仰起头,咧着小嘴笑:“师父,也带我们去吧!” 山奈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师父,看着手中的笛子没有说话。 “吃过午饭,我们就去!正好可以在清水巷住几天!”顾甲看着几个孩子,微笑着开了口。 清水巷十一号宅子是自己家的,十二号是给冬忍哥和空青买的,冬忍不想分开住。爹爹就把两家的院子打通,开了一道月洞门。 陆南小两口带着皮小蛋也搬到了清水巷的第十四号宅子。 午膳后,三架马车出了茶香园,路过柳树村口时,冬忍下了马,上了柳树村的小路。 云昭听到敲门声,打开院门,看到大公子时,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去城里看花灯,公子可要同去?”冬忍没有进门,小声询问。 “我们”两个字的意思就是念念同去,云昭微笑着点头,“大公子稍等,我去换身衣服。”说罢,快速转身进了寝屋。 冬忍颔首,义妹给云公子做了好几套衣服了,云公子只是出门时才穿上锦衣,在家还是穿洗得发白的粗布衣。 很快,梳着挽髻的云昭,一身藏青色的锦缎宽袖立领长衫,同色的腰封上挂着一个石青色的香囊,脚穿鹿皮靴,缓步出了院子。 锁上院门后,剑眉凤目、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的云昭对着发愣的大公子,微微一笑,“走吧,大公子!” 义父和陆师叔的马车已经走了,八百站在原地。 车厢里打开了一扇门,山奈安静的坐在软榻上,重楼正探脑往外张望着,看到大师兄和云公子后,重楼大声喊:“大师兄,云哥哥!” 冬忍扶着云昭上了马车,云昭对两个小童抱抱拳,山奈和重楼站起来回了礼。 云昭坐到软榻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重楼。 冬忍关上车厢门,翻身上了八百,轻夹马腹,八百就扬开四蹄,慢跑起来。 交了进城费,城里还是过年时的喜庆景象,商铺鳞次栉比,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进入清水巷后,家家门前的春联、红灯笼还是高高挂起。 清水巷因为顾家和陆家的入住,热闹了许多。 冬忍牵着八百进了马厩,打开车厢门,抱着重楼和山奈下来后,再扶着云昭下来。 顾甲和顾念坐在石桌边的石凳上晒太阳,云昭上前对着顾甲行了揖礼:“见过叔父!” 顾甲温声道:“昭儿免礼,坐下吧。” 云昭微笑着坐在顾甲下手,空青上前拿起茶杯,倒了两杯茶,拿起一杯放在云昭面前。 云昭看着念念微笑,正对上顾念含笑的眸子,两人同时移开视线,脸颊微热。 冬忍过来坐在云昭旁边的石凳上,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忍儿晚膳在那边膳房单独给昭儿开火,青儿在这边膳房准备晚膳。”顾甲缓缓道,“夜间忍儿和昭儿带着重楼和山奈住到隔壁的院子,念儿和青儿、杜若住在这边。” “知道了!”几个孩子齐声开口。 顾甲起身进了堂屋,进了东边正屋,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两本泛黄的书,一本《中庸》、一本《大学》。 顾甲将书递给云昭,云昭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来。 这两本书自己都有。 “这是樊大儒做过批注的书,我少时在国子监读书,拜入大儒门下,他送给我两本书,今日我将书转送给你。”顾甲的目光微微抬起,深眸似水。 云昭一愣,樊大儒!听夫子说过这位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给先帝讲书,拒绝帝师之职。 “多谢叔父赠书!”云昭恭敬的对着未来岳父行了揖礼。 “功名利禄,固然重要,但予取予求,在于自己把握。”顾甲淡声开口。 “云昭谨记叔父教诲!”云昭坚定回答。 山奈看着那两本泛黄的书,露出了微笑,师父这是在考验云哥哥呢!樊大儒满腹经纶,拒绝了皇祖父的封赏,樊大儒的抗旨不尊却没有让皇祖父生气。 云昭哥哥是选择科举之路走上仕途,还是选择和大师姐隐居在武县呢? 山奈等着云昭哥哥的答案。 第235章 元宵灯会 第二日是元宵佳节,午膳后,县城里的四条主干大街上就开始布置起了灯笼摊位。 各种各样的灯笼高高挂在木柱上,花灯琳琅满目。每个灯笼上都粘着一张麻纸,上面写的是谜面,猜出了谜底,就可以获得这个灯笼。 鲤鱼形状的灯笼,作出了跃龙门的阵式,兔子灯笼,晶莹剔透甚是可爱。 随着夜幕降临,县城里月华如水,灯火通明,整个县城沉浸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中。街道上,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彩车宝马穿梭其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柳树村的四辆牛车,坐满了孩童和大姑娘。准备进城门时,早就等候在城门口的陆北替村民们交了进城费,将牛车停在城门口边的停车场上,交了六十个大钱的看管费。 黄定文别别扭扭的对陆北抱拳道谢:“多谢少东家,什么都替我们办好了!” 陆北微笑着摆摆手,“黄大叔不必客气,叮嘱大叔和婶子们看顾好孩子就成。有事就去醉仙居酒楼找我们!” 黄定文目送陆北走远后,才扬声吩咐道:“按在家里时说好的,看管好孩子,姑娘们紧跟着村里的大叔一起走,可要小心些,遇到坏心思的人不要慌乱,大声喊叫就成!走吧,看花灯去。” 这一晚,无论是在民间还是皇城,未出阁的小娘子都可以在父兄的陪同下上街赏花灯。 离县城远的百姓,就近在镇上赏花灯,镇上当然不如县城里热闹。对于一辈子进不了县城一趟的农户来说,在镇上看花灯也是难得的一睹元宵节的盛况了。 比如皮大牛和皮小蛋姐弟俩,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繁华的花灯会。 顾家和陆家,相携出了门。 醉仙居和玉兔坊的门口也挂上了一串花灯,把这古风酒楼衬托得美轮美奂。 顾念看着满城的花灯,月光皎洁,这城里如同白昼一般。 赏花灯的人群络绎不绝,每个花灯摊位前都围得水泄不通。 不时有猜中谜底的喝彩叫好声传来,猜中谜底的提着花灯就挤出人群,脸上得意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花五个大钱就可以猜灯谜,猜对了就可以拿走花灯,做好一个花灯怎么也得几十个大钱。既看了热闹,又赢得花灯。 顾甲和陆宴走在前面开道。 顾念跟在爹爹身后,看着街道两边的花灯,目不暇接,她紧紧拉着重楼的手,担心被人流冲散。 云昭紧紧跟在顾念身后,不时伸手挡住要撞到念念的人。 空青拉着山奈的手,山奈第一次在这小小的县城,看到这热闹的景象,除了吃惊还有激动,这般盛世,多亏了皇堂兄! 顾念打量着高挂的花灯,莲花灯如莲花初绽,纯洁高雅。 有似龙凤呈祥的花灯,气势恢宏。还有的模仿山水楼阁,精巧别致,让人叹为观止。 工匠们巧夺天工,将竹篾、丝绸、彩绸、油纸化为神奇的灯具,每一盏灯都承载着匠人的心血与对美好生活的祈愿。 冬忍抱着杜若,杜若和陆宴怀里的陆沫同时看中了一盏羊角灯,那盏灯高高挂在木柱上,长长的羊角弯弯的,里面的蜡烛把羊角映成了七彩色。 “爹爹,爹爹!我要羊角灯!”陆沫指着灯喊着! “大师姐,大师姐!我也要羊角灯!”杜若也指着灯喊! “好!我们去猜灯谜!把这盏羊角灯拿回家!”陆宴颠了颠怀里的胖闺女。 陆沫抱着爹爹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羊角灯。 “能拿到吗?爹爹,这个花灯要猜中谜底才能拿到呢!”陆安看着妹妹笑。 “肯定拿得到,不是有你云哥哥和顾姐姐在吗?”陆宴呵呵一笑。 顾甲回头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心里熨帖,不错,两个都是聪明的孩子! 这个花灯摊位前围观的人最少,都说谜底太难猜了,老板哈哈笑,看中羊角花灯的人不少,但要猜出五个谜底才能拿走。 五个铜钱开始猜,今晚没有一个人猜对,老板拍拍鼓鼓的荷包,帮忙出谜面的人太高明了。 顾甲掏出五个大钱递给摊主,摊主爽朗一笑,送钱的又来了! “请!”摊主对顾甲作出请的手势! 顾家和陆家的人全部涌上来,围在摊位前。 摊主看到这么多人,咧嘴一笑:“再交五个大钱,可以两个人一起猜。” 顾甲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微笑着道:“念儿和昭儿一起试试!”今天过节,两个孩子接触不为失礼。 云昭对顾念微笑着颔首。 两人向前一步,站在羊角灯下。 “第一个谜面:口小腹大鼻耳高,烈火烧身称英豪,量小岂能容大物,二三寸水起波涛。”摊主念完,得意一笑。 云昭在念念泡茶时是看过她手提的铜壶煮水的,摊主念完谜面,云昭微笑不语,把目光投向念念。 众人都陷入沉思中,两家的人都想到了铜壶,醉仙居也有两把哩。 顾念冲云昭颔首,云昭对摊主拱拱手:“谜底是铜壶!” 摊主大吃一惊,这位公子和小娘子贵气逼人,这么快就想出了谜底,看来家中是有铜壶的。 摊主讪笑:“小郎君答对了。且听第二个谜面: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竹斜。” 顾念听到过江千尺浪,马上就想到了台风,这四句全提到了风,不难猜。 云昭听到第一句解落三秋叶,把树上的叶子扫落地面的只有风了,第二句能开二月花更是明示。 顾念和云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微笑,云昭对摊主拱拱手道:“谜底是风!” 摊主愣住了,这小郎君是个读书人啊!羊角灯恐怕保不住了。“请听第三个谜面:霜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 顾念听完一怔,自己如果不是来自现代,这题还真难住了,能捕鱼的鸟儿,白色的鸟儿,不是鹭鸶吗?云昭一个乡村孩子,恐想不出来了。 云昭想到了是鸟儿,但自己知道的鸟儿太少,鸡鸭鹅能在水中捕鱼,但飞不到高处。云昭静静的思索,《诗经·郑风·宛丘》中有提到“鹭”,洁白的羽毛和飞行时优雅的姿态。只是不确定鹭会不会捕鱼? 云昭看向念念,不确定的微微摇头。顾念微笑着颔首,对摊主微福一礼:“谜底是鹭鸶!” 摊主惊讶失色,小郎君是读书人都没有把握,这小娘子怎的就猜到了?“请听第四题谜面:卷我屋上三重茅。” 此时这个摊位上围得水泄不通,很多在这摊位上没猜出谜底的人都返回来,看着猜灯谜的小娘子和小郎君,竟然猜到第四题了。 云昭听了谜面和念念对视一眼,对摊主拱拱手道:“风吹草动!” 摊主哈哈大笑:“小郎君和小娘子实在聪明,请听最后一个谜面:苦熬三九。”说罢,站在凳子上去取羊角灯。 顾念和云昭、顾甲都看着冬忍笑了。 冬忍颠了颠杜若,谜底是我… 云昭再次拱拱手,念念送给我的忍冬茶,我每天都在喝呢!“谜底是忍冬!” 摊主取下了羊角灯笼双手递给顾念:“小娘子和小郎君珠联璧合,恭喜!” 围观的百姓大声喝彩:“好!” 顾念将羊角花灯递给陆沫,小丫头拉着杜若的手,开心的说:“小师姐,回去了我们一起看花灯!” 杜若脆生生回答:“多谢小师妹!” 顾念拉着杜若的小手问,“杜若看看还要不要别的花灯,羊角灯只有一个。” 小丫头四处打量一眼琳琅满目的花灯后,笑嘻嘻的摇摇羊角辫说:“我和小师妹一起看羊角灯就好了!” 第236章 赵县令升官 正月底,赵县令果然收到了调令,正是祖父担心的并州知府。 从七品芝麻官到四品知府,收到调令,几多欢喜几多愁。 赵夫人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夫君在武县任职十一年整,终于升职了。忧的是并州去年经历了战乱,青壮丁缺少,农耕就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下晌,赵县令和夫人轻装简行,由一名衙役驾驶青布马车去了茶香园。 顾甲和陆宴正坐在前厅里喝茶,山奈和重楼吹出的笛子勉强成音了,只是一顿一顿的,明显的气音把控不足。 看着两个孩子鼓着腮帮子吹奏,完全不似念儿的唇瓣微抿,顾镖师难得的露齿笑了。 陆宴吩咐,陆东和陆南在春茶没出来之前,可以住在清水巷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每天来茶香园报到,陪着新婚妻子,在县城里逛逛街走走也行。 新婚燕尔,不必来茶香园请安问好,孝道有心就行,不在虚礼。 茶香园里就剩下陆北和冬忍两个大儿徒了,陆北整天缠着大师兄学做菜。 顾念尝过陆北师兄做的菜,还别说,学到冬忍哥的五成了。 听到门口的钟响,空青飞快的跑去打开大门。 空青一眼就认出了赵夫人,空青赶紧行了蹲礼:“民女见过夫人!” 赵夫人笑了,空青小娘子没有认出夫君来,连忙温声道:“小娘子不必多礼,今日我和夫君是来叨扰你的师父来了!” 空青听罢,赶紧对着县令夫人身边的人行蹲礼:“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请县令大人恕罪!” “无妨,我今天不是以县令的身份前来的!你师父在家吧,带路见你师父去。”赵县令声音温润,露出微笑。这小娘子竟也能说出有眼不识泰山的话来,不错!顾、陆两家的儿徒都读过书! 空青起身,应了一声“是!”赶紧把赵县令夫妻迎进了前厅。 顾甲和陆宴看到来人,赶紧起身,把赵县令夫妇迎上主位后,再抱拳行礼。 重楼和山奈对客人行揖礼后去了正屋。县令大人微服私访,自己这些幼童不宜旁听。 空青赶紧去了陆宅,请了林氏过来陪县令夫人。 顾甲把泡好的茶,分了两杯,放置在赵县令和赵夫人的桌前。 赵县令端起茶杯看了看,再饮了一口,微笑开口道:“今日都不用端着了,我也不是武县的县令了,还是像小时候在国子监时一样吧!” 顾甲和陆宴起身对赵县令抱拳道:“恭喜县令大人高升!” 赵夫人轻笑一声道:“这高升听着好听,实在是一地鸡毛。并州现在一团糟,今日我们夫妻前来是向你们请教来的。” 顾甲和陆宴齐齐对赵夫人拱拱手:“我两乃山野之人,实在不配夫人谬赞请教!” 赵县令摆摆手道:“坐下吧,说了不用端着了!这里只有赵鑫磊夫妻,顾辰风秀才,陆宴童生!” 林氏闻言惊讶的看看顾兄又看看夫君,真想不到,顾兄和夫君都考取了功名。唉,不是那场变故,我们顾家和陆家也改换了门庭,成了书香门第了! 顾甲微笑看着赵鑫磊,并州确实是个乱摊子,全是老弱妇孺,春耕在即,难办! 顾甲扬眉微笑。 念儿定有法子帮到他…… 顾甲吩咐空青道:“青儿去叫念儿来给赵叔父和婶婶见礼!” 空青应了一声是,赶紧向正房走去,义父不仅是秀才,还和赵县令是好友,小姐肯定也不知道的! 空青欢快的跑进小姐的客厅:“小姐,义父让你去和赵县令还有他夫人见礼!” 顾念放下手中的衣服,掸掸衣袖,站起身。又听空青说:“义父让你喊赵大人夫妻叔父和婶婶呢!” 顾念先是一愣,随后释然,赵县令的祖父是国子监祭酒,爹爹比赵县令年长一岁,他们同在国子监读书,自然是认识的。 空青想,义父没有告诉小姐他是秀才,肯定是有原因的,自己就不多嘴了。 顾念今天穿的是一套藏青色交领襦裙,空青穿的是粉色交领襦裙。 赵夫人看了两道身影进来,心里想着,这顾家倒也不是重规矩的,义女比嫡女穿得还花俏。 顾念和空青对着赵县令行福礼:“赵叔父安好!” 又对赵夫人行了福礼:“婶婶安好!” 赵县令瞥一眼顾念,温声道:“侄女不必多礼!” 赵夫人拉着顾念起身,拍拍顾念的手道:“念儿也坐下来替你叔父出出主意!” 顾念微笑着说了一声是。 赵县令心中暗笑,这小娘子倒不谦虚,你一个后宅小娘子,能出什么主意! 不对,这兔毛被子和衣服就是这小娘子想出来的,还有这茶道,也是她琢磨出来的。 赵县令压下心神,女子中也不乏翘楚!《诗经》中提到的女子都是何其美好。 顾甲看着女儿道:“你赵叔父升任并州知府。只是这并州于今只剩老弱妇孺,百姓的住所残破不堪,缺少青壮年人耕种。百废待举,念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顾念闻言,起身对着赵大人福身一礼:“侄女祝愿叔父青云直上展鹏程,官场得意展才华!” 赵县令呵呵一笑:“想不到侄女也是满腹才华啊!” “谢谢叔父夸奖!”顾念微笑着坐下,心里想着,我也是状元啊!两千年后的状元! 大家都笑了起来,顾甲看着女儿更是开心,虽然女儿没有谦虚应承,但她确实满腹经纶! 赵夫人微笑着道:“念儿可有什么好法子帮我们?” 顾念起身微福一礼后道:“对于一个战乱后的州府,首先要整修家园。百姓有了栖身之处,才能谈及其他!” 赵县令颔首:“安身立命确实是关键。只是并州百姓食不果腹,没有钱财来建房子!青砖瓦房首先就不能考虑在列!” 顾念脆生生的道:“重建家园,安抚民心是关键。没有钱建青砖瓦房,可以建土坯房! 念儿所说的土坯房就是用木板固定,夯实的泥坯房。这种千锤百炼夯实的泥坯房,抗得住狂风暴雨,冬暖夏凉,安全系数远远高于土砖!” 在坐的人都惊呆了! 泥土夯实的墙体,千锤百炼成的土墙,确实牢固啊! 没有银子没有关系,泥土到处都是,只需要勤劳即可。 再说并州虽然毗邻随州,但两个州的气温明显存在差异,一个偏南方,一个偏北方。暂时没有银子盖瓦房,就在泥墙上盖稻草、茅草房顶,等日子好过了,再换上瓦片。 赵县令陷入沉思中,青壮年人少,可以借调驻军帮助百姓建房,军民一心重建家园,在大庆也能传为美谈! 第237章 替山奈筹谋 赵县令微笑着面对顾念道:“并州现在地广人稀,男丁缺少,侄女可有良策?” 顾念眨巴一下大眼睛道:“拿我们武县来说,百姓家中男丁都有几个,兄弟多的人家,分家分户是必然。 叔父可以向圣上上书奏折,把男丁多的未成亲的青壮年分户出来,迁移去并州、通州居住,和那两州的当地女子成亲。 这样既解决了当地女子的婚配,也解决了随州、宿州家中男子多不好找妻子的困境。” 顾念话音刚落,除了空青,大家都拍手叫好。 顾甲更是心花怒放,他就知道,女儿的大智慧必定能想出办法来。 就拿柳树村来说,家家都是兄弟几个住在一起,父母在,不分家。等到父母不在了,兄弟间为了家财相争反目,还不如迁移去并州、通州,分得田产,房屋,和当地女子成亲,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朝廷为了安抚并州、通州的民心,必然有很多新政下来。与其兄弟之间为了一点薄产争斗,还不如早早另起炉灶! 赵县令激动的站起来,在大厅里踱步。果然不能小看了女儿家! “对于并州的粮食问题,念儿可有解决的办法?”赵县令对顾念侄女也不叫了,和顾甲一样叫起了念儿。 顾甲对女儿鼓励的一笑,微微颔首。 顾念微福一礼后道:“春耕须得抓紧,稻谷种一季。稻谷收获后,抓紧时间种高产的番薯。再贫瘠的土地,番薯亩产也能达到上千斤。填饱了肚子,才能减少疾病。” 顾甲颔首接着道:“我们两家的农田里种的都是土豆,哦!土豆就是念儿给番薯另外取的名字。去年我家的田里土豆亩产达到了两千斤! 鑫磊去了并州,一定得种土豆!这可是高产的粮食。软糯可口,比百姓吃的杂粮、粗粮精细了不少!” 赵县令闻言惊讶的看着顾甲道:“想不到辰风对农耕如此了解!” 辰风,顾念吃惊的看着爹爹,爹爹还有一个名字叫顾辰风吗?这名字透出儒雅之气,而顾甲,简单粗暴,天下第一! 没错!爹爹的青阳剑当之无愧天下第一! 只是爹爹为何改名? 哦,自己是小辈,不能僭越。等爹爹想告诉自己时,肯定不会隐瞒。 赵县令再次欣喜的开口道,“这土豆竟如此的高产,若是推广开来,并州的粮食难题,不!大庆的粮食问题将大大缓解。” 顾念微笑着道:“红薯也是高产粮食,荒地里都可以种植的。” 大庆的农民之所以食不果腹,就是忽视了土豆和红薯。稻谷和小麦并不能获得高产,却大力种植。种出来的稻谷和小麦卖去粮食铺子,再买回麸皮、杂粮度日。 农户自己的肚子都不能填饱,饥寒交迫怎么能长寿? 赵夫人颔首,心里暗忖,夫君可以上书,给并州的百姓给予一些奖励,比如免费发放土豆和红薯的种子。 赵县令眼睛一亮,抚掌大笑:“妙哉妙哉。” 顾念又补充道:“还有!要安排专门的老农指导种植,确保每家每户都能种出好产量。” 众人纷纷赞同,就像柳树村的黄里正等一群老农户,种了一辈子的地,对庄稼都太熟悉了,这些都是长期的劳作积累的经验。 赵县令和夫人顿时信心大增,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不枉此行! 赵县令想到了铁头犁,于是看着顾甲笑道:“辰风,如此看来,柳树村的铁头犁也是念儿想出来的了!” 陆宴颔首道:“确实是念儿想出来的!” 赵县令笑了:“我向朝廷上书,给念儿争取一些奖赏!” 顾甲摇头道:“鑫磊若果有心,可以提一提铁头犁,只是这奖赏不会太高!让朝中的六部知晓这铁头犁是我顾甲提议的就行!” 赵县令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俩家是缺少奖赏的人吗?还嫌弃奖赏不高!” 顾甲点头:“我是想要一个天大的奖赏,到时鑫磊记住我今天的话就成!我要用功劳换取圣上的一块免死金牌!” “嘶…”连顾念在内,大厅里的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 陆宴诧异的看着顾兄,我们两家怎么就需要免死金牌了? 顾念垂眸沉思,腿有些打颤,是了!是了!家里有一颗定时炸弹! 山奈!吴王府的五公子,现在是反贼余孽。我们家窝藏了造反余孽! 顾念起了一身冷汗,窝藏余孽是大罪!吴王的人不会透露出去吧?他千辛万苦的谋算,定然会保守秘密的吧! 哪些人见过了山奈?那个替身不会说出来的吧?要不要潜入宗人府,杀了那个替身灭口? 山奈和前年长得不一样了,当初那个一身霸气的孩童,于今和重楼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了。 只要他不表露出大智慧出来,应当是不会发现的。 爹爹想用功劳换山奈的一丝生机!用什么功劳来换,必须是对民生产生影响的大事! 可惜的是治水抗洪之法已经被安儿用了,奖赏了一套文房四宝。 赵县令哈哈大笑道:“辰风,你说笑了!这铁头犁省力省时,我去并州上任,得多带些去!” 顾念从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她对赵大人微福一礼道:“叔父,这铁头犁可以全部用铁打造,只不过一般的农户买不起。” 赵县令颔首:“等到我们庆国撑过了这几年,百姓富强起来了,再全部用铁器打造铁犁!这功劳我替你爹爹争取!” 顾念思忖,这小敲小打小闹的功劳无济于事。 赵夫人微笑看着顾念道:“婶婶我去并州时,想向念儿买一百只兔子带去,梳理些兔毛,做些兔毛鞋都行! 婶婶我也想让并州的百姓养些兔子,做出袄衣、袄裤来。” 顾念对着赵夫人行了福礼:“兔子就送给婶婶了,婶婶和叔父忧心并州的百姓,念儿深感佩服。” 赵夫人颔首,承了顾念的情。可惜了这孩子,宁书没有这个福气!就我们赵家不纳妾室来说,也不会亏待了念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郎君有这般福气能娶到念儿。 顾念走到旁边的桌边,提起铜壶,再次泡茶展示了茶道。 赵县令及夫人、顾甲和陆宴全都目不转睛的欣赏着顾念的茶道。 饮了一口茶后,赵县令又看向顾念说道:“念儿,这兔子的养殖之事可得细细讲来,毕竟并州的百姓未曾养过兔子。” “叔父,兔毛只能做被子和袄衣、袄裤,不能代替棉花纺织成布匹。 不能过分夸大用途,等百姓家中改善了饥寒问题,养兔子就成了肉类改善伙食了。 至于兔子的养殖,明日就让陆南师兄去县衙详细告知赵管家。”顾念微笑着解释,可不能一味夸大兔毛的用途,把棉花的种植丢弃了。 赵县令颔首,茶桑是根本,兔毛是巧思,不可盲目推崇! 冬忍和陆北准备好了丰富的午膳。 两家人在顾家的大厅里陪着赵县令夫妻用了午膳后,他们才告辞。 离开前,赵县令对顾甲说,等他到了并州遇到了难处,他再来信向顾念请教。 第238章 欢送赵县令 赵县令要调任的事在县城里传开了。 百姓们刚开始听说还不知道调任是什么意思,在弄明白赵县令调到并州任知府时,才觉得不舍起来。 这么多年了,武县的百姓都以为赵县令会一直在武县安定的住下来,就像是左右隔壁的邻居一样。 可是,这么好的县令大人,来的时候还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县令大人,现在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虽然还是丰神俊朗,可县令大人也不年轻了。 县令大人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武县了,河堤是他督促修宽、加固的,桥梁是他请来京城的桥梁建筑大家修建好的。 学堂!对,这么多学堂也是赵县令来武县以后才办成的。 还有那个横行霸道的胡三,也是被赵县令搜集到他违反大庆律法的三十多条罪证,在西菜市口被砍掉脑袋的。自那以后,武县再也没有了欺男霸女,强收商户保护费的歹人了。 武县的天因为赵县令变得明朗起来。 武县变好了,赵县令却要走了…… 县衙前围满了百姓,有个留着山羊须的老者说:“赵大人是我们武县的青天大老爷!要不我们武县的百姓写联名书,交到知府那里,求赵县令留下来吧!” 不少百姓听说让赵县令留下来就连声叫好。人群中一个身穿长衫的读书人出声道:“不妥,不妥!县令大人是去当知府大人,是高升!让他留下来是耽误了他的前程!” “哟哟!那不能让他留下来…”一个婶子话刚说完似乎觉得说错了,连忙补充一句,“要不我们武县的老百姓凑钱给赵大人打造一尊纯金的人像吧!看到金像,就像看到了赵大人!” 有的人称好,但反对的声音更大:“妇道人家瞎说什么呢!打造金像这么招摇,不是给赵大人招来祸端吗?” 众人一听觉得这个人说得对,不能害了赵大人! 大家七嘴八舌,都想不出好办法来。 县衙门口维持秩序的衙役开口了:“赵大人是高升!我们应当为赵大人感到高兴!大家记着赵大人对我们武县的好,明天赵大人启程的时候,大家来给赵大人送行就行了!” “就是咧!赵大人两袖清风,我们可不要给赵大人抹黑!”山羊胡老者大声说道! 这一晚,武县城里的百姓心中既不舍赵县令离开,又为他高升感到欢喜。最后只好约定,明日一早去为赵大人送行! 这天县学下学后,赵宁书和赵安羽叫住了准备出课堂的陆安,赵安羽说:“陆安学子,明天我们家就要去并州了,今天我和兄长向你道别!” 陆安听爹爹说了赵县令调到了并州当知府,只是没想到明天就要启程了。唉…好不容易交到的好朋友,明天就要分别了。 赵宁书送给陆安一个紫竹书签,做工精致,上面用篆书写着“宁书”二字。 赵安羽送给陆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玉制砚台,虽然只是一个摆件,但玉质透亮,小巧玲珑。 陆安取下脖子上戴着的两颗狼牙,爹爹帮他做成了吊坠。陆安解开绳结,给赵宁书和赵安羽一人一颗尖利的狼牙。 看着他俩露出不解的神情,陆安解释道:“这是狼牙!” “狼牙!”兄弟俩拿在手上观察着,白白的牙齿,尖利无比,牙根部有一个小孔,丝线拧成一股绳穿过去,可以挂在脖子上。 陆安笑着说:“我曾经射杀过了三十多匹狼,可惜没有取下狼王的牙齿!” 两个少年惊呼出声:“三十多匹狼!”兄弟俩一下对陆安肃然起敬,太了不起了!听说狼凶残无比,可陆安还杀死了三十多匹。 陆安露出谦虚的笑容,“这两颗狼牙是从我师兄杀死的狼嘴里取下来的,前年我们只顾着赶路,杀死的三百多匹狼都送给了当地的村民。” 兄弟俩把狼牙小心翼翼的放进香囊里,回家后就让娘亲用丝线串起来,挂在脖子上。这可是他俩的好朋友获得的英勇勋章! 陆安对赵宁书和赵安羽行了揖礼:“陆安很高兴认识学兄和安羽,有时间你们就给我来信。让我知道你俩一直安好!” 兄弟俩回了揖礼:“好!我们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明天我去南城门送你们!”陆安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翌日刚到卯时,武县的百姓就把县衙前乃至整条东大街都堵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脸上既不舍,又开心。 不少大娘提着一篮鸡蛋、或一只鸡、或一条鱼准备送给赵县令。 当一身月白色布衣的赵县令牵着马走出县衙时,看到这场景不由得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这是他管辖下的百姓,他为武县付出的一切,在这一刻他觉得值了! 当官就是要为民作主! 赵大人的脚步坚定了。并州,就算我赵鑫磊再在那里扎根十年,我也无怨无悔! 赵县令上了马,后面相继驶出了三辆马车。夫人和两个侍女,一个嬷嬷一辆马车。 两个公子一辆马车,除了软榻,车厢里全部都是书。 赵管家和两个书童,一个门童坐一辆马车。 这就是赵县令扎根十年,一眼就能看到的家产。银票么,是有一些,赵管家可发愁了,就三百多两银票去了一穷二白的并州,可怎么安家哟? 堵路的百姓自发的让出路来,赵县令骑着马缓缓前行,看到百姓们眼中的不舍,他不断的挥手告别。 到了南城门口,赵县令对百姓们抱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家都回去吧!好好生活,继续守护好武县的和谐!” 百姓们眼含热泪,相继停住了脚步,赵大人的最后嘱托得听,他让我们回去!守护好武县! 赵县令一家到了城南的河边,顾甲和陆宴、陆安早就等在那里了。 赵鑫磊下了马,顾甲和陆宴对着赵鑫磊抱拳道:“兔子和铁头犁已经送去了前面的驿站,他们会帮你送去并州知府府衙。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吃食,有难处就送信来,你是文人,不要硬撑!” 三人抱拳道别。 赵宁书和赵安羽也下了马车走向了陆安。 陆安抬头看看路边刚刚吐出嫩芽的柳树,凝气飞跃,折下两根柳枝,分别递给两个好友。 三个少年挥手道别…… 当赵县令的马即将踏出武县边界时,赵县令回头望去,这片土地承载了他太多回忆与心血。 赵县令的眼眶微润,迅速回头,他凝视前路,“驾”的轻喝一声,马儿迈开了四蹄…… 第239章 天下第一茶 清晨,睡梦中的顾念闻着阵阵花香惊喜的醒来,寒兰开花了! 兰园里的兰花都开了,顾不得梳洗,顾念就从窗户里飞跃出去。 八棵寒兰,每棵都长出了三四株,每株都有十几朵花。它们就像是个骄傲的冷美人,绽放出它们的美,释放出独特的冷香。 到了秋天,寒兰可以分株了,一株花代表一棵,三四株就可以分成三四棵了。 练功场边的梅花也开了,在这薄雾中,透露出朦胧的美来。 柳树村村道两边的桃花也开了,吸引了过路人,驻足欣赏。 虽然乡下的阿爷、阿奶、汉子、婶子们说不出美在哪里,但这朵朵粉红色的花,开在青石板路的两边,让人看了心情就好了不少。 这条开满桃花的路,竟然有四里多路,路的尽头是两所气派的大院子。门楼两边还有两树梅花! 一时间,这条开满桃花的路名声大噪,县城里的学子,柳树村附近的村子,都来看花了。 黄里正乐开了花,在村里组织了巡逻队,叮嘱赏花的游客,只可以赏花,不可以折花。 一人高的桃树,你折一枝,我折一枝,看花的人多了,折完就没有了!这可是东家花了不少银子买来栽种的桃树,村里人可得好好照看着! 云昭本想出去赏花,可路上不时传来女子们赏花的交谈声和欢笑声,为了不惹出祸端,云昭坐回书房里,专心在麻纸上练习着书法。 八月的院试如期举行,今年赵大人去了并州,也不知这新来的蒋县令是否与赵大人一般,推广教学。 院试结束,县里又会多几名秀才了! 可是自己还要等三年才可以参加乡试…… 最后一笔力道没有把控好…云昭搁笔,端详着写好的“念”字,不满意的把麻纸揉成一团放进竹篓里。 果然!一心不能二用。 顾念和爹爹去了茶园,去年入冬前修剪的茶床平平整整,老叶片上都冒出了嫩笋,小小的笋尖,很是养眼。 顾念决定还是在爹爹生日那天开采春茶。今年的茶叶,比去年的长势更加喜人。 突然,茶香园门楼前传来锣鼓声,马蹄声,听声音很是热闹。 父女俩疑惑的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向茶园外走去。 “师伯!太上皇给咱们的茶叶赐匾了,宫里的天使、程长史、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都到了门楼处,等候师伯和师父去摆香案接御赐匾额!”陆东飞跃过来,对着顾甲抱拳禀报! 宫里来人了!郑王爷怎么没有提前送信来?这下打了个措手不及…… 父女俩首先同时想到了山奈,对视一眼后,顾念腾空而起,在茶园上空虚踩几步,跃过围墙,进入院内。 重楼和山奈正在正厅里练习吹笛子:“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吹奏完,两人同时咧着嘴笑。终于能吹成曲了! 顾念打开自己的房门,招呼重楼和山奈进去后,推开大床,打开地下室的活动青砖。 “有坏人来了吗?大师姐!”重楼小声问。 “嗯,你俩待在里面,吃饭、睡觉都在里面,如厕有恭桶。等安全了我再让你俩上来!”顾念飞快的叮嘱他俩。 山奈知道原因,要么是宫中来人了,要么是郑王叔府里来人了。 山奈毫不犹豫的跳下去,重楼也跟着跳下去,两人用火折子点燃蜡烛后,顾念扔下去两本书,把青砖复原,大床归位。 冬忍、陆东和陆北迅速搬茶几,香案到了门楼处,就见义父和师叔正和几位官员抱拳见礼。 一块巨大的匾额,蒙上了红绸布。 随匾额同来的是三顺小公公,他笑嘻嘻的对着顾甲和陆宴说道:“这匾额是太上皇亲笔书写!过年时,郑王爷在宫宴上用铜制六君子展示茶道,哎哟,真真是技惊四座! 太上皇和皇上圣心大悦,太上皇当即提笔赐‘天下第一茶’的匾额!二位镖师,接匾吧!” 顾甲和陆宴整理一下衣服,点燃香案上的香烛后,率儿徒伏地跪下,齐声高呼:“皇恩浩荡,草民谢太上皇赐匾!” 程长史扫视着茶香园门楼,捋须颔首道:“茶香园!好名字!” 顾甲和陆宴率儿徒起身后,三顺拉开红绸布,烫金的“天下第一茶”,狂草书写,龙飞凤舞! “敢问公公,这匾额挂在哪里合适?”顾甲淡淡开口询问。 “顾镖师!这匾额是御赐,就摆在你家的大厅里吧!皇恩浩荡,有眼红天下第一茶的人也只能望匾却步了!”三顺扫视一圈随行的官员,脸上笑眯眯,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是!”顾甲和陆宴上前接过匾额。 “还请各位大人进入寒舍用茶!”顾甲和陆宴抬起匾额前,对众官员颔首致意。 “忍儿,北儿一起去准备几桌饭菜!”顾甲大声吩咐。 随行的人员不少。 三顺公公只带了一名十几岁的小公公同行,陆北瞥一眼三顺公公走路时落地无声,就知这小公公内力不容小觑。 也对,在新帝未登基前,太子殿下的东宫内,想必能人辈出。侍候皇太孙殿下的又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 程长史只带了两位王府亲兵随行。宿州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武县有闻名天下第一的两名镖师在,无良宵小自是不敢来武县触霉头。 宿州知府吴庆喜,带着余刺史同行,他们二人带的府衙亲卫就有十几人。 新来的蒋县令,是前任宿州蒋霸刺史的嫡三子,一向以武学传家的蒋大将军家里,出了一名文官。 蒋县令带了四名衙役前来。 蒋霸刺史和随州王定南刺史都调去京城了,一个任守护皇城的正二品大将军,一个进了兵部任尚书一职。 他俩在京城战乱之时,守住了随州、宿州的安宁,建驿站、抗洪抢险护住了百姓的安全。 庆盛帝恩威并施,赏罚分明。郑王爷的封地安然无恙,因庆盛帝只有一个弟弟,登基后只册封了胞弟为荣王。 皇恩浩荡,庆盛帝破例册封郑王府的二公子萧慎行为并州王,按礼制二公子只能承袭郡王之位。 虽然并州是战乱之地,百废待兴。毕竟是一个大州府! 而曾经繁华的通州,成了晋王爷的嫡次子的封地。 虽然都面临着灾后重建,都是皇室的子孙,重整山河也是他们的责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达高峰,必忍其痛。 第240章 各怀心事 进入顾家的前厅后,空青带着青萝一起给各位大人奉茶。 顾念进了膳房,和冬忍、陆北、顾六妹一起准备午膳。 空间里保鲜的食材多,顾念去地下室的库房里取出不少。 十几个泥炉陶罐又派上了用场。 老顾听从冬忍的吩咐,在门前的水渠里捞出六条一斤多重的鱼,和六条甲鱼,冬忍做成了清蒸鱼和清炖甲鱼。 前厅里,几名官员再次欣赏到了顾甲豪爽大气的茶道,一起品茗畅谈。 三顺品茗后,虽然品不出茶的韵味,但这可是天下第一茶,多喝几盅回了京城也可多吹嘘一番。 三顺满脸堆笑的看着顾甲道:“顾镖师,春茶还要多久可以送到京城啊?” 顾甲暗自“嘁”了一声,你要是相信皇宫里太监的笑,那就是上了大当了! 顾甲起身抱拳道:“禀公公,四月春茶正式采摘,制好后就交给蒋大人让他安排送进京城!” 新鲜出炉的蒋县令起身对三顺拱拱手:“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三顺满意的点点头:“咱家这就放心了!现在我们大庆有了驿站,天下第一茶可是贡品,取代了温州柳氏的乌牛晒制茶,皇上龙心大悦! 郑王爷年前带进宫的五十斤茶叶,太上皇当宝贝一样呢!可不能断了他老人家的茶! 太上皇每天在宫里练习茶道,龙体都康健了不少!”说罢,三顺翘起兰花指,在脸颊上轻轻滑一下。 空青低着头憋着笑,这公公比女子更像女子,太有趣了! 凝神偷听的顾念大吃一惊,乌牛茶可是现代龙井茶的一种,品种这么好的茶叶,竟然是晒制的,真是浪费啊!要是有机会去一趟温州,看看这乌牛茶是不是现代的龙井品种。 只是大庆的温州是现代的温州气候吗?绝对不是,只是名字重合罢了…… 很快,午膳准备好了。五张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冬忍和陆北用托盘将一道道菜送上桌,官员们看着这丰盛的饭菜,眼中满是惊喜。 美味佳肴!果然名不虚传! 鹿肉排骨汤、铁锅炖大鹅、清蒸鱼、清炖甲鱼、辣子鸡丁、红烧肉、羊肉炖萝卜、鸡肉炖板栗、干锅五花肉,炒青菜、两盘鹿肉馅饺子。 三顺公公咽了咽口水,这菜,好像比宫里的吃食都丰盛啊!这…这…回去了如何禀报给皇上? 皇上以为二位镖师的日子艰难着呢,走镖时一年勉强赚个二三百两银子,难不成在这穷旮瘩里种几亩田就发财了? 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肯定是二位镖师借的银子买的肉菜!对,一定是这样! 三顺在内心替顾甲和陆宴掬一把同情的泪水,这御赐的匾额下来,以后皇家的人轮番来打扰,二位镖师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冬忍给每桌上了一坛青梅酒,这酸甜可口的酒又让官员们如痴如醉,喜不自胜,心里感叹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 膳后,顾甲和陆宴带三顺公公和一众官员去参观了茶园。 果然如郑王爷所说,茶叶有大茶树,小茶树,幼茶之分。 可惜了幼茶还要等两年后才可以采制。 区区四亩茶园,春茶作为贡品上交给皇宫,夏茶和秋茶的价格可得抬高些,不然二位镖师辛苦的种茶却落不了好…… 三顺一边看着茶园颔首,一边深深的同情顾甲和陆宴。 看完茶园,三顺带头出了茶园,站在两家门前的坡上,众人才发现路两边盛开的桃花来。 春日正好,粉红色的桃花朵朵开,螫虫和蝴蝶在花朵上翩翩起舞。 众官员感叹着两位镖师是个懂得生活的人,跑遍了整个庆国,眼界自是一般人不能及! 三顺带着蒋县令和知府、刺史先行一步告辞,他还带来了新的朝廷政令,得去县衙安排部署。 顾甲和陆宴扫视一圈附近,等几个隐藏的暗卫消失后,顾甲、陆宴、程长史才匆匆进了顾家的前厅。 程长史直接走到上首坐下后,才微笑着开口道:“实在抱歉,没有提前给二位镖师送信来!实在是三顺公公身边的暗卫盯得紧!” 顾甲和陆宴闻言点点头,圣心难测。庆盛帝再信任郑王爷,帝王生性多疑,心里也得防备一二。只有自己人亲眼看见了,才会彻底相信。 程长史捋须微笑道:“自王爷年前进宫,展示了茶道后,太上皇日日召王爷进宫切磋茶道。现如今王爷还留在京城,王妃先行把太妃已经先接回随州府了!” 顾甲和陆宴闻言,齐声开口道:“如此甚好!只要太妃娘娘出了宫,王爷才能真正的放下心了!” 顾甲起身对程长史抱拳道:“草民请程长史移步,观看一件农具!” 程长史立即起身,随着顾甲和陆宴一起去了碾米房,展示了手摇式碾米机。 陆宴摇动碾米机的手柄,顾甲从漏斗处倒进去一袋稻谷,出米口立即出来了白白的大米,前面的通风口出去的是谷糠和碎米。 程长史深邃的眼神盯着顾甲良久,脸上很是严肃,他沉声问道:“顾镖师家中有这般好的民用农具,怎么不早日献给皇上? 你俩可知道?现在我们庆国有多缺少青壮工?这辗米机可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盖世之功都不为过!顾镖师这样藏着掖着究竟是为何?” 顾甲和陆宴对程长史深揖一礼,顾甲道:“实不相瞒程长史,草民想用碾米机换一物!” “何物?金银珠宝你们不缺,官身你们也不屑!”程长史疑惑的问。 “一块免死金牌!”顾甲注视着程长史的眼睛淡声开口。 程长史的眼珠子左右转动一下,微微拧起眉头,“你俩犯了欺君之罪?”很快摇头否决,“不可能!到底是为何?” 顾甲勾唇一笑:“草民就一个女儿,唯恐我百年之后,护不住女儿,给她留一块金牌,紧急关头,能庇护一二!” 程长史颔首,放下心来,微笑着道:“一块没用的金牌,我替你求了!就是换个乡君、县主都可行!你确定只要一块没用的牌子?” 陆宴微笑道:“侄女与世无争,安于后宅,不求虚名!” 程长史大笑三声,负手出了碾米房,回到前厅后,立即吩咐两个亲兵小心的抬出碾米机,送进了马车里。 “午膳饮的那个青梅酒,老夫我甚是喜欢…”程长史止住了话头,饮了一口茶。 顾家的千金真不简单,不起眼的酸梅能酿出这般可口的青梅酒来! 顾甲微微一笑,缓声吩咐道:“忍儿,你和北儿一起把青梅酒搬一缸送到程长史的马车里!” 程长史捋须微笑。 冬忍和陆北抱拳应是,大步去了放青梅酒的房间。 陆北不开心的嘟囔着:“四缸青梅酒,只剩下两缸了!” 冬忍没好气的道:“出息!等下个月又可以酿四缸了!程长史可帮了大忙了!” 第241章 踏雪和无痕 四月的一天,冬忍从县城回茶香园后,禀报顾甲:“义父,昨天城西的牛马市场来了一批马,城里很多人都去围观。家里要买两匹马吗?” 重楼和山奈都有九岁了,可以给他俩买马了。 再说陆安和陆松也需要学骑马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马市看看,有适合重楼和山奈骑的马就买回来!”顾甲回答冬忍。 边吹笛子边偷听的两个小家伙,咧着嘴笑,师父要给我们买马了!师父要给我们买马了! 重楼好想冲到师父身边,抱抱师父。就像抱着阿爹一样!重楼忍下冲动,看看山奈。 山奈垂下头,也笑了。 师父对我真好啊!我的存在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隐患,他没有送我走,还叮嘱我不要怕,他有办法护住我…… 师父果然像父亲说的一样,他只要收下了我,就会护着我! 人无信不立,师父是当之无愧的大丈夫! 杜若一脸羡慕的看看哥哥又看看山奈小师兄,最后眼巴巴的看着师父。 顾甲摸摸杜若的小辫子,微笑着说:“杜若还小!你大师姐是九岁开始学骑马的,等你九岁了,师父也给你买马!” 杜若立即露出了笑脸,蹦蹦跳跳着说:“师父你太好了!” 第二日,冬忍驾着马车,把师父、师叔、休沐的陆安和陆松、重楼和山奈一起拉去了西市的马市。 巳时到达马市,马市内人声鼎沸,各种马匹琳琅满目,从温顺的草原马到桀骜不驯的野马,半大的马,年老的马,伤残的战马,应有尽有。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一匹浑身火红,四蹄生风的骏马如同火焰般从马群中冲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这匹马不仅外形俊美,更难能可贵的是它那双充满灵性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陆安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红马,不时紧张的吞咽口水。害怕有人把这匹马买走! 陆宴把儿子的举动看在眼里,他牵着儿子的手迎着那匹红马走过去。 陆宴上前一步拉紧缰绳,红马戒备的一扬脑袋,陆安激动的说:“不要怕,不要怕,我不会伤你。” 陆安真诚的眼神和温柔的话语安抚住了红马,陆安小心的伸手抚摸着马的鬃毛,一下又一下,红马放松了警惕。 陆安从提着的布袋里抓出一把泡软的黄豆,伸到红马嘴边,红马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陆安,陆安露出了笑容。 红马伸出舌头,卷走了陆安手中的豆子,咀嚼几下,又伸出舌头卷走了剩下的豆子,然后伸出舌头舔舔陆安的手,最后喷两个响鼻,扬起脖子“咴儿”“咴儿”嘶鸣两声。 陆安拍拍红马的脖子,腾空而起,坐在马背上,接过爹爹递来的缰绳,轻夹马腹,红马在马场里慢慢溜达起来。 顾甲看着陆安笑了,好孩子!成长了不少! 重楼和山奈一脸羡慕的看着陆安师兄坐在马背上惬意的溜达。 顾甲微笑道:“你俩骑不了大马,只能买小马,等你们长大了,马也长大了!当初你大师姐的小黑也是,小黑是陪着你大师姐长大的!” 重楼和山奈看看陆安师兄的身高,又看看自己的,点了点头,随着师父一起往小马的马厩走去。 小马都是半岁的马,很温顺。 重楼和山奈在马厩里转圈,都想找到与自己心灵相通的小马。 顾甲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徒弟,他不时与马场的场主交谈,询问马的性格与习性。 有两匹红色的小马拴在一个马桩上,重楼和山奈一起走过去… 场主粗犷豪放的笑了起来:“顾老板家的两个小公子好眼力,那两匹小马是同一匹种马配的种!性格温顺,不说长大了日跑千里,七百、八百里都可行!太难得了!” 这两匹小马,眼睛圆溜溜,看起来既机灵又温顺。它们正低头吃着草料,偶尔抬头望向四周,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读懂人心。 重楼和山奈各自伸手去抚摸自己看中的小马的鼻子,小马驹似乎感受到了小主人的善意,轻轻地蹭了蹭他们的手,然后伸出舌头舔舔…… 重楼和山奈按住快要蹦出来的心,欣喜的抬头找寻师父。 顾甲走过来,解开缰绳,重楼和山奈一人牵着一匹小马往马市出口走去。 “为师已经付过银子了!放心走吧!”顾甲微笑着道。 重楼开心的说:“师父我和山奈师弟商量好了,我的马叫踏雪!” 顾甲微笑着颔首,“山奈呢?你的马叫什么?” “师父!弟子的马叫无痕吧!”山奈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师父。 “好!不错,踏雪无痕!”顾甲温声道。 “陆安师兄,你的马叫什么名字?”重楼和山奈齐声问等在门口的陆安。 陆安咧嘴一笑:“我的马叫赤焰!” “哈哈哈!”陆宴大笑,“赤焰!踏雪!无痕!都是千里马啊!” 陆松也牵着一匹温顺的红马,公子说叫小红,这匹小红和公子在渚阳时的红马长得一样。 小红听起来不错,只要是公子取的名字,叫什么都好! 配好马鞍和马蹬后,四匹红马很有气势的走在大街上,惹得行人驻足欣赏。 皮小蛋和果儿一起在街上溜达,看到四匹红马时,皮小蛋的眼睛里流露出羡慕之色。 果儿瞥一眼皮小蛋,笑嘻嘻的说:“小蛋,你太瘦了,现在可骑不了马!南爷说了,我俩要去朱夫子那里学认字!” 皮小蛋腼腆的笑了,是的,姐夫已经和朱夫子说好了,过两天就去朱夫子的私塾念书。 回到茶香园后,当重楼和山奈牵着踏雪、无痕进入马厩,除了飞驰,八百和小黑、二黑都对着踏雪、无痕喷热气。 哪里来的小红马?哼哼!也敢来我们的地盘… 踏雪、无痕瑟瑟发抖,不停的往马厩外后退。 重楼和山奈急了,用力拉住缰绳。 飞驰对着三个恶霸喷了几个响鼻,威严的一扬脖子,八百、小黑、二黑乖乖的让开道… 从这天起,每天早膳后,冬忍和空青牵着踏雪、无痕走在茶香园门前的石板路上。 马上的两个小少年,由开始害怕的抱着马脖子,到歪歪扭扭的坐在马鞍上,最后自己拉着缰绳,轻夹马腹,马儿就能慢慢跑了…… 顾甲和顾念跟在一起,顾甲指导两个小徒弟如何控制缰绳,如何让踏雪、无痕按照指令行走、转向、甚至小跑。 杜若看着马上的哥哥和小师兄,笑得眉眼弯弯…… 第242章 温州柳氏 庆隆年间,温州的柳氏家族原本只是一户普通的农户,他们的生活简单而平凡,世代以耕种为生。 然而,命运的转机悄然降临在这个家族身上,一切的改变都始于后山的那几棵树。 那几棵树的叶子一年四季都是青绿色,大树底下一两年就会长出几棵小树,时间久了,也行成了一片。 柳老汉是个勤劳而朴实的农民,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其妻余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名叫柳云飞,是柳老汉花了三十个大钱请镇上的童生帮取的名字。 这年冬天,柳老汉去自己家里的后山上砍柴,当斧头准备挥向那几棵四季常青的树时,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舍。 柳老汉摘了几片叶子放进嘴里咀嚼着,有些轻微的苦味,下肚后,喉咙处又有些丝丝甜味。 柳老汉心念动了,平常的野菜要么苦要么涩,这树上的叶子先苦后甜,莫不是茶叶? 柳家村是个以耕种为生的村子,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柳老汉听说的茶叶还是去县衙交租粮时,听县令大人说出的。 县令大人说,农户没事可以去山上转转,能找到茶树就发财了… 柳老汉没有把县令大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一个地里刨食的老农,哪里认识茶树,就是茶树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认识。 柳老汉收回了思绪,按耐住欣喜,把茶叶摘了一大把,放进草帽里。因为是初冬,摘下来的茶叶都是老茶片子。 回家后,柳老汉把茶叶放进竹匾里晾晒起来,晒干后,放了几片叶子进陶碗里,用开水冲泡着。 清亮的水慢慢变成淡淡的绿色了,喝起来还有一股清香味,虽然味道很淡,闻起来很不错。 柳老汉欣喜若狂,悄悄告诉了儿子。 柳云飞当时才十九岁,成亲两年了,妻子胡氏还无所出。 年轻人的想法稍多些,他暗自琢磨着,春日的嫩叶,晒起来肯定比老叶子好。 于是,父子俩暗暗期待着春天早些来。 第二年的三月底,茶树长了一层青翠的嫩芽,看着很是喜人。父子俩把茶叶摘下,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和失败,父子俩终于摸索出了一种独特的晒茶之法。 他将新鲜的茶叶平铺在竹匾上,让太阳和微风自然的带走茶叶中的水分,这种方法使得茶叶保留了更多的香气和味道。 父子俩把晒制的茶叶泡水饮用,发现味道极好,清水也成了浅浅的绿色。隐隐的透出茶叶的清香。 慢慢的父子俩也发现了茶树冬天开花,也会结果。成熟的果子掉进土里,也会出芽长出树来。 父子俩将这种晒茶之法传授给了家人,柳家人开始小规模地制作这种茶叶,并将茶叶带到集市上售卖。 可惜镇上的人喝茶的人极少,懂茶的更没有。但柳家有茶叶售卖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县城里的商人慕名而来,希望能品尝到茶水的味道。 大庆很少有人听说茶叶,茶叶从无到有,而且还出自温州的柳家村。 随着柳家茶叶名声的扩散,它终于引起了庆隆帝的注意。 奉旨到温州打探消息的户部官员,在饮用了柳家的茶水后,被茶汤颜色和味道吸引,官员拿了一包茶叶带进宫中,献给庆隆帝。 皇帝在品尝了这种晒制的茶叶后,大加赞赏,并赐予柳家“贡茶”的称号。 从此,柳家晒制的茶叶成为了大庆的贡茶,名声大噪。 大茶树底下的小茶树,柳氏父子小心翼翼的挖出来,栽种到了县令大人赏赐下来的旱地里。 大茶树上的茶子,也埋进土里,经过几十年的摸索,种植出六十亩的茶园。 这六十亩茶园,成了大庆的传说。这巨额的财富迅速让柳氏家族崛起。 这几十年来,柳氏晒制的茶叶风靡了整个大庆,除了每年进贡给皇宫二百斤茶叶,均以二两银子一斤售出。而温州不少商人以售卖晒制的茶叶为生,有时茶叶也被哄抬价格上涨。 贫穷的百姓自然不敢奢望喝茶,自然而然的,喝温州柳氏的晒制茶叶成了大庆上流社会的标志。 柳老汉已经不在了,家主柳云飞也成了整个大庆的风云人物。他的发妻在婚后第五年才生下嫡长子,后面又娶了一房妾室。 柳家的五进大宅子以其宏伟和精致成为了当地的一处标志性建筑。 柳家大宅的第一进是门楼,高耸的门楼由坚固的青石砌成,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匾额,上面刻着“柳氏庄园”四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彰显着家族的威严。 柳云飞的长子柳叶青现在掌管着茶园。 庆盛二年,惊雷突如其来,他们柳氏的贡茶被取代了! 取代他们柳氏的是宿州的顾氏! 从来没有听说宿州出产茶叶,而且他们顾氏的茶叶并不是晒制的,听说是采用祖传的秘制之法。 顾氏茶叶以其独特的香气和更为持久的回甘,直接在岁除日,艳惊四座。被太上皇赐下“天下第一茶”的匾额。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顾氏推出了茶道,上京城的文人雅士兴起了茶道六君子,以品尝顾氏茶叶为高雅之举! 柳叶青得知顾氏茶业的崛起,心中不免忧虑。他深知,一旦顾氏茶叶取代了柳家成为新的贡茶,柳家的地位和声誉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首先,他柳氏茶叶就没有了销路。 柳家失去了贡茶资格,家族内部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一些成员主张放弃茶叶生意,转而经营其他产业。 毕竟柳氏家族已经不是小族了,可以根据这几十年来积攒的人脉另寻出路。 而另一些家族成员则坚持要重振柳氏茶业的声誉,恢复昔日的辉煌。 在家族无休无止的争议声中,柳叶青选择了坚持! 他的祖父发现了茶树,他的父亲发扬了茶叶,温州柳市不能到了他的手中败落了。 柳叶青的妻子叫苏婉儿,两人因茶结缘,夫妻二人每天钻研着茶叶,除了晒制的茶叶,能不能想出其他的制茶之法。 用烟熏,用火烤,在锅里炒… 夫妻俩每天绞尽脑汁的不断尝试。 “夫君!”在又一次蒸制茶叶失败后,苏婉儿蹙眉开了口,“要不我们去宿州拜访顾氏,请教制茶之法吧。” 柳叶青轻笑一声,“婉儿你说什么呢?祖传的制茶秘法,顾氏怎么会轻易传授给外人?何况我们家的茶园,大茶六十亩,小茶也有三十亩了!”一旦我们掌握了制茶秘法,这九十亩茶叶就迅速的占领了市场,哪里还有顾氏的崛起? 柳叶青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就是我们家的制茶之法,陌生人来问询,我也是不愿意透露的。” 说完,夫妻二人相对叹息,每天不停的琢磨新的制茶方法…… 第243章 朝廷新政令 这天上午,陆北刚入城门,就被城里的百姓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围在一起的高谈阔论吸引。 今天城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儿吗? “北爷!县衙前又有新政令了,可惜我们不识字,你快去看看吧!”叫牛儿的乞儿看到了陆北,赶紧凑过来说。 “好!我拴好马,就去看。”陆北下了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弹弓递给牛儿。 牛儿接过弹弓,开心的笑了。果儿有弹弓,现在我也有了。 陆北先去醉仙居,等顾七搬走豆腐后,锁了车厢门,再走去县衙。 县衙前围得水泄不通,只见县丞大人站得高高的给百姓解释新政:“朝廷这次的政令是为了家中小郎君多的百姓着想,十六岁以上的郎君,只要不是家中的长子,不是独子,没有成亲,没有婚约。都可以迁去并州或通州落户。 只要去并州和通州落户的郎君,官府发两亩田,三年以内免收赋税。 愿意去这两州落户的郎君,官府统一官配一名当地的小娘子成亲! 官府统一为他们建两间,夯实的泥土建成的房子,这夯实的泥墙房子可不同于你们建的泥坯房,冬日住在里面暖和,夏日住着凉爽。 总之,愿意去并州和通州落户的郎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并州的知府大人可是我们以前的赵县令! 家里郎君多的,赶快回去商量好!早报名,早落实到位好处!” 陆北点点头,这都是顾妹妹提议的,赵大人给皇上上了奏折,竟然被采用了! 看来我们这位新帝也是集思广益嘛! 陆北开心的笑着露出了小虎牙,顾妹妹真厉害!并州和通州没有壮丁,可宿州和随州多啊! 兄弟几个挤住在几间屋子里,还不如去并州成家立户呢! 多好的政令啊,白得两间新屋,白得两亩田,三年不收税!还给你官配一个媳妇! 仅仅是置办两亩田就要八两银子了!这落户政策真真是极好的。 官配的媳妇好啊,看看大牛嫂子和二师兄!大牛嫂子长得好看,虽然不怎么会做衣服,但她力气大啊! 怪不得叫大牛呢!瘦瘦小小的大牛嫂子,干家里的力气活儿完全不在话下。 陆北退出了人群,朝醉仙居走去,心里还在想着刚颁布的新政令。 路上遇到了清水巷的邻居刘婶,刘婶正拉着自家的三郎君往县衙方向赶。“小北啊!你听说那新政令没?我家三郎正好合适呢,这可是大好机会啊!” 陆北笑着应道:“刘婶!确实是好事呢!你赶快带三郎去县衙报名!” 刘婶一家十几口住在清水巷的一进宅子里。三郎过了十七岁,托人保媒,媒婆也发愁啊,三郎和两个侄儿挤住在一起,就是成亲了,住的房子都没有。 这新政令不是解决了三郎的所有困境,房子有了,田有了,媳妇也有了。 陆北越想越觉得新政好。 到了醉仙居,叶掌柜也和陆北闲谈起来:“少东家,今天这新政令一出,咱们武县怕是要热闹起来喽!第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好处就是男丁税减免了。” “新政是好事,就看郎君多的百姓家中怎么把握了。”陆北暗忖,就拿柳树村来说,家家的日子过得红火,肯定不会让家中的二郎、三郎去并州了。 新政只能针对家中贫困的百姓。 叶掌柜缓缓道:“犹豫的人估计很多,毕竟背井离乡还是很难抉择的事!”他也是从灵县来武县定居的,如果不是东家送了宅子,他家中的老娘也舍不得离开灵县。 俗话说得好,故土难离! 陆北点头肯定了这个难题,但还是坚定的说,“这其中的好处大家慢慢都会明白了,而且赵大人在并州肯定也会妥善安置前去的郎君们!迁出去的郎君还可以作为家族的旁支。” 叶掌柜也点头认同。 柳树村又聚集在大柳树树脚下,对这新政一头雾水。 不是说父母在不分家吗?这村里四十一户,除了四家是独子,其余的家中都有二子、三子、四子。 再说去并州多远呐!柳树村离县城近,每年去县城里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这要是把家中的二郎、三郎送到离家一二千里的并州去落户,那可舍不得!况且现在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了… 黄里正也是愁眉不展,今天整个武县的里正都召去了县衙商议新政的施行。随州和并州经历了战乱,现在两个州只剩了老弱妇孺,春耕在即,没有青壮工耕种,田地荒芜。 对于贫瘠的村镇,新政无疑是好事。 可对于柳树村来说,家家日子好过了,谁舍得孩子出去? 可一个郎君都不愿意去,柳树村就是特殊的存在了,去岁正月初一征兵没有郎君去,这次迁移又没有人去… 可如何是好? 家里的母鸡和湖边的母鹅抱窝的不少。顾念和空青、青萝、顾六妹一起忙忙碌碌的给抱窝的母鸡铺上柔软的稻草,每只窝里放了二十枚鸡蛋。 刚放好蛋,母鸡就“咯咯咯”的粗声叫着走到窝里,轻轻地坐了上去。一双眼睛总是警惕地环视四周,确保没有别的母鸡来打扰她孵蛋。 每当有别的母鸡想要靠近时,抱窝的母鸡就发出咯咯的警告,用它那小小的身躯保护着未出生的小鸡。 她的羽毛蓬松,看起来比平时大了一圈,仿佛是一个勇敢的士兵。 山奈看着这些不曾见过的有趣景象,不知不觉的露出了八颗牙齿。 抱窝的母鹅同样用稻草铺的窝,每个窝里放了十只鹅蛋。 鹅蛋大,所以母鹅的窝也大。一只只羽毛洁白的母鹅,优雅的坐在蛋上。 两家的孩子可真是觉得稀奇,连顾念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大小孩子耐心的等待着,期待着二十多天后就会孵出很多小鸡、小鹅来。 梅子酒又酿下了,去年酿的酒,酸酸甜甜的。连郑王府里都赞不绝口,顾念想做梅干的心思只好歇下了。 葡萄树苗郑王爷还没弄到,想来这大庆的葡萄都是外邦运来的,大庆还没有掌握栽种葡萄树的技术。 今年桃树开的花不少,到了五月底,可以做些桃干了。 去年醉仙居的桃树上结的桃子也不少,被连续几天的狂风暴雨全打落了。 今年风调雨顺,是个好年景,顾念看着桃树上的桃子,心情好了不少。 春茶送进宫一百八十斤了。 自己种的茶,爹爹想喝,还只能顾念偷偷摸摸的藏起来。 每每到了采茶的日子,县衙里就来了两个衙役守着,茶一出锅,包装好茶叶,就骑快马送走了。 唉,皇权社会,自己种的茶,只要入了皇家的眼,你不仅没有所有权,话语权都没有。 如果没有空间作弊,爹爹只能闻闻茶香了… 第244章 土豆大丰收 收获番薯的季节到了。 村民们都挑着竹筐,扛着锄头来到田里,妇人们抱着一卷麻袋跟在后面。第一次这么大面积的种植番薯,而且田里的番薯长势喜人。 顺着番薯藤一锄头挖下去,一堆圆滚滚的番薯被刨出,大的有一斤多,小的也有鸡蛋大小。 果然如大小姐说的一样,番薯是高产粮食。 番薯虽然只卖三个大钱一斤,以前种得少,除了留种子,家家就所剩无几了。 番薯蒸熟了,软软糯糯的,比杂粮好吃多了。今年种得多,家里除了留种子,留充足自己家里吃的,多余的再卖去城里。 只是这番薯容易出芽,出了芽就不能吃了,前几年听说有吃了出芽的番薯死了的农户,后来里正去县衙开会回来说了,出了芽的番薯只能做种子。 村民们边挖番薯边思忖,怎么才能让番薯不出芽呢? 顾甲和陆宴、顾念站在鹅卵石路上,看着村民挖土豆,他们都是喜形于色! “这么多土豆,爹爹准备怎么处理?家里除了做淀粉,供应醉仙居,留足一年家里要吃的量,还有不少土豆呢!”顾念看着田里一堆堆小山一样的土豆问。 “我们也是大庆人。”顾甲看着女儿说,“通州和并州满目疮痍,虽说这次迁移去的儿郎不少,但他们刚去那里,缺少大量的粮食。为父我想捐出去十万斤土豆,以解并州的燃眉之急。陆弟和念儿觉得如何?” 顾念猛的抬起头看着爹爹,老爹也是热血男儿啊,虽然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但也能心系百姓、心系大庆啊! 果然,不管是在什么朝代,人人都有一颗赤诚的爱国心!不管这个国家多么贫穷,多么不堪,他的子民都在热爱着这个国家! 陆宴重重点头:“我们的日子过好了是不假,有能力了也该伸出援手!我同意!” 顾念也微笑着点头。老爹和陆叔是土着,他们的爱国情怀应当支持! 顾甲看着小山一样的土豆,拧起眉来:“念儿有法子不让土豆出芽吗?留种子的出芽没事,当做食物的就不能出芽了!” 顾念沉思一会儿点点头:“当做食物的土豆,挖回家后不要洗,烧一大桶盐开水,盐水放冷后,把土豆泡进去一盏茶的时间,沥干水分,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不要见太阳,就可以保存很久不出芽了!” 防止土豆不出芽的办法,在现代很多,可是在一穷二白的大庆,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顾甲和陆宴微笑着对视一眼,这孩子还真的有办法解决出芽问题,这下不用担心了。 顾甲回家后,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冬忍送去驿站。 锦衣玉食的二公子虽然当了并州王,但也是在面对一个烂摊子。自己援助他十万斤粮食,也能缓解燃眉之急。 不到七天,侍书就带着一个车队来了茶香园,把一袋袋的土豆装进了车厢。 侍书恭敬的对着顾甲和陆宴行了揖礼:“侍书多谢二位爷!” 顾甲托起侍书的手,温声道:“转告你家的公子,二位师叔看好他!有你家的二公子在,并州会好起来的!” 侍书抹了一把泪,哽咽着道:“小的记下了!”公子每天着急上火,谪仙一样的公子,现在仪容也不顾了,每天一个县一个县的视察下去,帮助儿郎们一起夯泥墙建房子,挖土翻田准备春耕。 公子听说顾师叔、陆师叔支援十万斤番薯,还告诉了番薯的储存之法,这…这才是雪中送炭! 拉运番薯的亲卫,冬忍一人准备了一个食物包裹,里面是香甜的糖炒板栗和红薯干。枯燥乏味的一千多里路程,有这些食物缓解疲劳,实属善举! 顾甲和陆宴向并州捐献粮食的事在县城里传开了,城里的富商都有些触动。 老百姓听闻醉仙居的顾老板和陆老板如此慷慨,心中满是敬佩。 武县四大家原本还犹豫是否要效仿捐赠之事,这下也坐不住了。再说这一次迁移去并州的儿郎,武县也去了不少!再说并州的知府还是曾经的赵县令呢! 四大家的陶家家主率先去了县衙,找了蒋县令,表示愿意捐献二万斤杂粮给并州和通州。 济世堂的胡郎中也捐献了不少治疗伤寒、腹泻的草药。 孔家捐献了五百匹粗麻布。 贺家捐献了三千斤黄豆,黄豆都是挑选出来可以做种子的。 蒋县令大为感动,自掏腰包在县衙备了几桌酒宴,款待这些侠义的商人。 席间觥筹交错时,这些大贾也惺惺相惜,花些钱财,博得美名也不是不行! 胡家的家主举杯敬顾甲和陆宴,“两位兄台此举实在令人敬佩,我胡某佩服不已!” 顾甲和陆宴赶忙回敬,“胡兄客气了,大家不过都是略尽绵薄之力!” 一旁的蒋县令放下酒杯说道,“各位乡绅富商大义,实乃本县之福!” 顾甲从怀里掏出书写好的番薯保存之法,双手呈给县令大人道:“这是草民琢磨出来的番薯不出芽之法,县令大人可以公布出去,免得百姓误食出芽的番薯,引起不适!” 蒋县令欣喜若狂,接过丝絮纸仔细阅读,每年庆国都有百姓误食出芽的番薯而丧命的,或致病的,有了保存番薯的秘法,这何尝不是大功一件? 蒋县令对顾甲抱拳道,“顾公心乃大善也!” 众人都起身对顾甲抱拳感谢! 想不到,我们小小的武县,名不见经传的武县,来了顾甲和陆宴后,竟然拧成一股绳了! 众人在心里都下定决心,跟着顾甲走不会错! 番薯的保存之法,顾甲都能大大方方的贡献出来,就是把这个秘法卖给各地的产粮大户,都能赚不少银子啊! 顾甲,果然是大善之人! 第二天,蒋县令先上书一道奏折,道明了武县的农户兼商户顾甲,贡献了番薯的保存之法! 接着蒋县令又在公告栏书写出番薯不出芽的保存之法,县衙前很快就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欣喜若狂,有了这个不出芽的储存之法,家家留作食用的番薯都不用担心出芽了! 很快,武县的富商向并州捐献粮食的消息传遍了宿州和随州,各县的富商纷纷效仿,一时之间,粮草、布匹、各类种子都运送到了并州和通州。 新鲜出炉的并州王和通州王百感交集,同时树立了重建并州和通州的信心! 皇宫里庆盛帝的龙案上,又多了一道请求嘉奖顾甲的折子。 年轻的皇帝龙颜大悦! 顾师叔和陆师叔真是不容小觑啊,除了出神入化的青阳剑和挽云刀法! 修驿站、铁头犁、手摇式碾米机、还有雨衣也是顾小师妹想出来的。 种出这么好的茶叶、今日的番薯保存之法,还有陆安小师弟的治理江水之法这一宗宗、一件件,都是我大庆之福啊…… 第245章 茶叶定价 柳树村因为第一次把小麦改种番薯,获得了大丰收。村民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有了番薯不出芽的保存之法,家家都储备了一年的粮食,多余的都卖进了城里。 有了番薯,喇嗓子的粗粮也不用买了,孩子们也能穿上新衣服了,今年村里送去学堂的孩子又多了三个。 每天下学回来,大柳树下就响起孩子们背诵三字经的声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忙忙碌碌做事的村民们听到摇头晃脑的读书声,觉得身上满是干劲,有了带头致富的东家,假以时日,柳树村会成为耕读之村! 春茶结束后,黄里正组织了村里人给茶树追肥。 这些茶可不简单啊! 太上皇亲赐的“天下第一茶”!自己种的茶,获得了圣上的青睐,每次去茶园上工,村民们全身上下都沐浴干净。 茶叶可是进皇上金口的精贵之物,可容不得疏忽! 现在去东家家里上工再不是三十个大钱了,东家把工钱上涨到了四十! 城里请做工的人家,开出的工价都是二十个大钱。柳树村给东家上工,四十个大钱一天。 摘茶、除草、施肥,修山上的路…每个月家家都赚一两多银子。 现在家家都有几十只兔子了,光兔毛每年都要卖十几两银子了。 村民们在心里把两个东家当菩萨一样敬着。 顾甲、陆宴和顾念坐在客厅里商议茶叶的价格。 春茶作为贡茶,其价值已经无法用金银衡量,而夏茶和秋茶则需要合理的价格,以确保茶叶的声誉和利益。 虽然夏茶和秋茶的口感略不及春茶,但也有其独特的风味。 夏茶的香气较为浓郁,适合喜欢浓郁口感的茶客。而秋茶则香气清幽,口感甘甜,适合喜欢淡雅口感的茶客。 茶桌上摆放着几罐去年的夏茶和秋茶,顾甲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缓缓开口:“夏茶定价四两一斤,秋茶定价三两!” 陆宴颔首:“我们的茶,从茶子的培育到茶树的栽种,从茶叶的采摘到茶叶的炒制,都不是晒制的茶叶可以比拟的! 简简单单晒制的茶叶卖二两银子一斤,我们的茶叶定价不算高。后年茶叶才有三十亩的规模,今年、明年还是有价无市!” 顾念点头认同,现代的茶叶,手工茶都很贵,机械制的茶才便宜。 而我们家的茶叶纯手工炒制,炎炎夏日,挥汗如雨的炒茶,这份辛苦,夏茶定价四两根本不高! 自己无意中发现的野茶树,野茶本来就难得。再加上剽窃的两千年后的制茶方法,茶叶的定价真不算高。 “最好家里有个茶楼,两间铺面的就行!”顾念看着老爹说,“我们的茶叶名气已经很大了,各地的商人肯定慕名前来。而茶香园,还是隐蔽一点好!” 顾甲颔首:“接待商人还是在县城里合适。陆弟,让陆东去县衙问问,东大街有没有空铺子出售?买间铺子,专门卖茶叶。” 陆宴微笑道:“买了铺子又要请掌柜的,卖茶叶的掌柜还要深谙我们的茶道,顺便售卖六君子。这六君子就以陶瓷和竹制的为主。” 顾甲微笑道:“掌柜的不用请!重楼和山奈开始去茶楼历练!让孩子们沾染些市井气才能放心!” 陆宴和顾念同时笑了,大隐隐于市,是对山奈最好的保护! “竹制的六君子还是找城北的石记!石掌柜上次做出的一批竹制六君子做工精细,很不错了!青花瓷的找程长史,王府的官窑不用白不用!”顾甲微笑道。“反正青花瓷的做了几次了,有了瓷坯,做起来快!” 陆宴颔首,两人同时起身,去马厩牵马。 陆东准备去县衙,出了醉仙居就遇到了孔二,孔二见了陆东就赔着笑脸问:“少东家准备去哪里?” 陆东本不想理这一身脂粉味的阔少,奈何人家都笑脸相迎了,陆东瞥一眼孔二道:“我去县衙问问,东大街有没有出售的铺子。” “少东家!这不就问对人了!”孔二闻言,眉毛轻挑,折扇敲打着掌心,“济世堂隔壁有家饭馆,租的是我娘的嫁妆铺子。租客经营不善,没有生意了,正想把铺子退回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陆东听了,觉得是巧了,看看也成,合适的话再谈买卖。 “多谢孔二少了!一起去看看吧!”陆东对孔二抱抱拳。 孔二受宠若惊,“嘿嘿”轻笑两声,老爹让我和醉仙居的少东家不要交恶,今天这不是攀上交情了,过去的事,少东家应当不记了吧? 阿狗和阿木也是一脸狗腿笑的跟在孔二身后。 铺子是双开铺,只有一层,后面有个院子。东大街是最繁华的地段,这一层的铺子,倒也做了一层半的高度,青瓦白墙,飞檐翘角,做茶楼倒也合适! 孔二不时打量陆东的神情,见他点头了,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少东家?可还满意?”孔二抄着手问。 “还行!就是这些饭桌、凳子的都用不上。我是要买铺子,不是租铺子,二少作得了主吗?”陆东微笑着问孔二,这小子,看出来了我对铺子满意,还端着了! 孔二笑了:“只要少东家看中了,我回去找我娘,说服她把铺子卖给你就是了!” 想了想,孔二又补充一句,“卖铺子给你是给了少东家方便,价钱可不能让我娘吃亏!” 陆东没好气的笑了:“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契书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铺子!不过还是感谢令堂大人忍痛割爱了!” 孔二得意的一笑,摆摆手道,“交在我身上!明日送契书去醉仙居!”娘亲的铺子有十几个,卖给顾家和陆家一个,这不就交上好了? 陆东和孔二相继出了铺子,租铺子的老板在旁边听了也高兴,这下再也不用担心饭馆里没有客人来吃饭了,赚钱太难了,城里的酒楼生意兴隆,小饭馆的生意不好做罗。 半个月后,东大街的茶楼开业了,门前挂着一块写着“一品阁”的匾额,古朴而典雅。一层半高的门楼上挂了一把木头雕刻的倾斜倒茶的紫色茶壶,热气腾腾,活灵活现。 一进门,便是一个宽敞的接待区,地面铺着青石板,显得格外清幽。接待台是一张红木长桌,桌上摆放着一盆兰花和茶香园的茶叶样品,供茶客们观赏和品尝。墙上画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中山峰巍峨,云雾缭绕,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画的左下角标注着作画人的大名:云昭作。 大厅中央是主要的品茶区,摆放着几组精致的红木桌椅。桌面上铺着儒雅的茶巾,上面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包括陶瓷茶壶、青花瓷杯、茶盘、茶艺六君子等。茶具上都刻有“一品阁”字样。 后院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茶园,种了几棵茶树,郁郁葱葱,枝叶繁茂,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园中用鹅卵石铺了一条小路,通向一个古色古香的茶亭,亭子的顶部是飞檐翘角的设计,四周是镂空的木雕栏杆,显得格外精致。 茶亭内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茶客们可以在这里品茶、对弈、吟诗作画,享受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与雅致。 后院还有十来间茶室,清幽静谧,是个品茗,洽谈生意的好地方。 鞭炮点燃后,陆南坐在茶桌边,有条不紊的展示着茶道,泡出来的茶,陆北一杯杯敬给进店来看稀奇的客人。 很快,闻名大庆的“天下第一茶”,引得尝过茶的客人发出啧啧赞叹声。 喝过晒制茶的富商,品尝了“一品阁”的茶后,感叹着,不愧是“天下第一茶”! 口感丰富,入口回甘才是茶中的上品! 对于三两、四两的定价,喝过晒制茶的富商都没有说“一品阁”的茶贵。 买茶的客人迅速排起队来,冬忍和陆东不停的秤茶,包装茶叶,重楼和山奈站在收银台里忙着收银子…… 一品阁的掌柜是两个十来岁的小郎君,顾甲和陆宴同几个大儿徒只是偶尔来巡视。 第246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今年的艾草比去年多了很多。两家的院墙根都种了一圈,葱葱郁郁,艾香弥漫了整个院子。 去年冬忍在山脚种下的艾草都成了茂密的一大片,长势喜人。 冬忍寻思着,这么多艾草可以做出不少蚊香了,做好了蚊香再分给柳树村的村民。 一大早,冬忍和陆北忙着摘艾草,准备做蚊香。杜若看着两个师兄忙碌,也上前帮忙。 看到这忙忙碌碌的几道身影,顾念走上前询问冬忍:“冬忍哥,我们两家用不了这么多蚊香吧!”都摘几筐艾叶了,这架势,是要摘下来做成蚊香拿去卖吗? “师妹!”陆北看着顾念笑着说,“大师兄说做成蚊香送给柳树村的村民。” 顾念点点头,提高声音说,“冬忍哥的想法是好的,但做法不对。” 冬忍直起腰,将手中的艾草放进竹筐里,“请义妹明说,嘿嘿,我还没想明白哪里不对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顾念说,“我们做好的蚊香送给村民用,村民用完了就没有了。如果他们家家都有艾草,人人都会做蚊香呢?” 杜若立即接着说道:“那就有用不完的蚊香了!” 冬忍点点头,微笑着说,“义兄受教了!” 顾念也笑着说,“我们不乱做好心人,记着救急不救穷。”今年送了蚊香,博得了美名,明年不送了呢?村民会不会嘀咕? 还是掐死这些苗头为好。 “救急不救穷!”师兄弟几个听了都点点头,穷人多的是,凭我们是救不了的。危急关头,性命攸关时,我们有能力就施以援手。 陆北带着杜若继续摘艾草。 冬忍带着晒干的一筐艾草和重楼一起去柳树村。 顾甲骑马慢慢出了茶香园。 山奈坐在无痕背上,拉着缰绳,小小少年,满心欢喜的骑马跟在师父后面去一品阁上值。 村头小院里,云昭正看着院墙边齐腰高的翠绿的艾草寻思。去年大公子说来教我做蚊香,看来应当就是这两日了。 “笃笃”两声,院门被敲响了。 云昭扬声问询:“请问门外是谁?” “云哥哥,是我!重楼!”重楼大声回答。 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冯婶子听到声音,出了门查看,见是两个少东家,冯婶子的脸上露出笑来,点点头后,接着进了院子。 冯婶子心里嘀咕着,这东家对云秀才也太关照了些,三两天来,不是送被褥、衣服就是送吃食,今天送的是什么没看清楚,满满一竹筐。 冬忍和重楼进了院子,先关上门。 “云哥哥,大师兄来教你做蚊香!”重楼看着云昭笑嘻嘻的说。 云昭微笑着对冬忍拱拱手道:“有劳大公子了!” 冬忍边往膳房走边说,“无妨,蚊香很容易做,教会公子了,我再去教村里人。” 冬忍在膳房里找到炭盂,去库房里拿出锄头,走到院子里。 炭倒在地上,用锄头敲得粉碎。一大团艾草倒进石臼里,用石锤捣碎成棉絮状。 云昭看着艾绒,微微点头,艾草只有成了绒状才可以做蚊香,这一步是关键。 冬忍去后院的水池里打来一桶水,顺手拿来了竹舀。 艾绒和碳粉混合一起后,再慢慢倒水进去调成浓稠状。 重楼和云昭仔细观察着冬忍的蚊香制作过程,都是熟悉的原材料,看着都不难。 冬忍去库房取来一个破旧的竹匾,放在地上,把调好的蚊香搓成均匀的长条状,在竹匾里慢慢旋成一圈圈的蚊香,有了六圈够一晚的量了才罢手。最后拿根小棍在最里面的那一圈的圆心戳个小洞,方便使用。 一盘蚊香就做好了。 云昭和重楼相视一笑,两人也挽起袖子做起了蚊香。 三个郎君蹲在地上做了满满两个竹匾的蚊香,足够云昭使用整个夏日了。 冬忍把两个竹匾搬去空荡荡的厢房,打开门窗通风,“做好的蚊香不要晒干,放在阴凉通风的房间晾干就成了!”冬忍最后叮嘱了一句。 云昭颔首,晒干的蚊香粉末容易碎,晾干的才好凝固成圈状。 “我和重楼去里正家一趟,教会里正后再让他教会村民。”冬忍看看院子里的艾草,密密匝匝,葱葱郁郁。 “我今日也把艾草摘下来,晒干后,也做成蚊香储存起来。”云昭开心了,学会了做蚊香,家里再也不用担心有蚊虫了!从去年起,这蚊虫肆虐的夏日也没那么难熬了! 等自己做成了蚊香,让隔壁的黄大叔带些蚊香送去给夫子。 冬忍点点头,提着竹筐和重楼一起去了里正家。 云昭看着大公子和重楼的背影,心里久久都不能平静。 就是因为有了念念,这个聪慧的姑娘无偿的献出番薯不出芽的保存之法、蚊香的制法。 这般赚钱的秘法,念念和岳父大人无偿的、大度的贡献出来,造福了整个大庆! 这一刻,云昭醒悟了,不一定非要坐在高位才能为百姓谋福祉,只要心中有大爱,即使是当一名老农,也能为大庆的壮大出力… 云昭进了堂屋,在父母的灵位前燃起了一炷香,虔诚的三拜后,他抚摸着娘亲的灵位轻声说道,“娘亲!明年的今日,昭儿就脱孝了。你和爹爹在一起,不必挂怀孩儿了!” 云昭去库房提了一个竹篮和竹匾出来,开始摘起艾草来… 冬忍和重楼到了黄里正家,黄里正热情的招呼两个少东家进屋。冬忍说明来意后,黄里正大喜过望。 “这可真是好事啊,夏天蚊虫太多,乡亲们苦不堪言。有了艾草,学会了做蚊香,就是享福了!小老儿多谢东家!”黄里正激动的说,东家不仅让我们去山里挖回艾草种在院子里,还用秘法教我们做蚊香。 胡阿奶也是高兴得乐开了花,招呼两个儿子,儿媳和青山一起出来学做蚊香。 于是冬忍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开始示范做蚊香,黄里正全家认真地学着,重楼在一旁偶尔补充两句。不多时,黄里正就初步掌握了技巧。 冬忍和重楼看着黄里正和家人,把做好的蚊香铺满了竹匾,搬到了柴房晾起来。 冬忍开口道,“里正爷让村里人去我家的山林边挖些艾草回来种在院墙边,菜院边,山地边。多追肥,到了明年,家家都有用不完的蚊香了!” 黄里正的两个儿子,黄定文和黄定乔对冬忍鞠了一躬,“多谢少东家!”兄弟俩满心感激,这样的驱蚊秘法,少东家就这么教给了柳树村,东家真是善人! 大小两个善人出了黄里正家,往茶香园走去,心中满是自豪感,果然如义妹(师姐)所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247章 四喜来了 茶香园路两边的桃子都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的一个了。 一人高的桃树,随着夏日的来临,桃树也迎来了它们的丰收季节。那些曾经在春风中绽放的桃花,如今已化作满树的硕果,沉甸甸地挂满了枝头。 桃子们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由青转红。成熟的桃子表面覆盖着一层细腻的绒毛,它们的形状圆润饱满,微微有些凹凸不平,也是它们独特的魅力。 茶香园的大小主子,站在桃树下,仰望着满树的桃子,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每个人都精心挑选一颗成熟的桃子,摘下来后用清水洗净,轻轻咬一口,那鲜嫩多汁的果肉瞬间在口中爆开,甜美的汁液流淌在舌尖,带着一丝丝的清新与甘甜。 四里多路的路边桃树上,都结满了桃子。 三月开花时,就引起了轰动,现在这桃子又吸引了路人的视线。 桃子的保鲜期短,要不了几天就变软,口感也会改变。全部放进空间也不妥,吃多了也会腻。 顾甲看着女儿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就忍不住笑了,女儿这是又在想点子了。 果然,顾念微笑着开口道,“我们把大桃子摘下来做成桃干,做成零嘴儿,既好吃又方便存放。小些的留在树上,长几天后再让黄里正带村民摘回去尝尝鲜。” 桃干!顾甲和陆宴听了都笑了,念儿这孩子,真的没有什么事是不会的啊! 大家都回去提竹篮、竹篓、竹筐来装桃子。 冬忍先送了几个鲜桃给云昭,再带着云昭一起来摘桃子。 天天关着门在家里读书,也着实辛苦,冬忍暗暗叹了口气,只是八月就要开始乡试了,云公子孝期未满,不能参加。 云昭看着树上的桃子,也是满心欢喜。自己小时候,阿爹在山上狩猎,带回来一小布袋桃子,那是自己第一次吃桃子。念念家种了这么多桃子,以后每年都有桃子吃了。 大家纷纷动手,站在树脚下摘起桃子来。 重楼和山奈、杜若和陆沫都摘不了桃子,几个孩子就捧着桃子,放进水里洗干净后,开心的吃起桃子来。 不到一个时辰,十几筐桃子送进了顾宅。 顾念带着众人一起动手,先把桃子清洗干净,再用菜刀和匕首把新鲜的桃子削皮,切成块。 切成块的桃子倒进干净的木盆里,用白糖腌制,控制着桃肉和白糖的比例。腌制半个时辰,让桃子充分吸收糖分。 众人一起动手,分工制作,像流水线作业一样。 顾念把腌制好的桃子放入锅中,加水煮沸后,再加入适量白糖,煮三分钟左右,直到桃子变软即可。 煮好的桃子沥干水倒进竹匾里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两三天就可以晒干。 云昭看着顾念有条不紊的一步步制作,直到黄黄的桃肉晒在太阳底下,云昭才收回思绪。 这些腌制桃肉的白糖从何而来?我们大庆,至少在武县就没有听说过,而念念腌制这些桃子,白糖都不止用了十斤。 还有这桃干的制作秘法,连陆家的几个师兄都没有避开,岳父和念念根本无意让他们避开! 云昭掩下心惊,念念才是这两家人的主心骨啊!不到十六岁的小娘子,是怎么做到的? 皮大牛和陈新月接替了顾妹妹煮桃子的活儿,两人一个灶上一个灶下的忙碌着。 云昭提着一篮念念准备的吃食告辞回家了,重楼和山奈一起把云哥哥送到了门楼处。 太阳落西了,房顶上晒了十几竹匾桃干,大家都满足的笑了。 这新鲜出炉的桃干,散发出来桃子的甜美香气,每当微风吹过,这股香气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心旷神怡。 大家坐在凉亭里刚饮完一盏茶,大门口传来了马蹄声。 顾甲把山奈叫到一边低声叮嘱:“以后家中不管来了谁,都不用刻意回避。记住师父是在大岭镇的山民中捡到你的,我带走你时,你只是小山民中的一个。” 山奈看着师父,重重的点头! 山奈琢磨着,山民都是没有户籍的流民,无父无母的孤儿,对身世一无所知,这个好记。 顾甲拍拍山奈的小肩膀,看向门口进来的人时,露出满脸笑容来。 山奈瞥了来人一眼,先是一怔,继而收敛情绪,走到重楼身边,露出和重楼一样不解和迷惑的神情来。 一身天青色锦缎的四喜,大步走向迎着他走来的顾甲和陆宴,面对面站定时,三人哈哈大笑,互相拍了拍肩膀。 顾甲对着大小儿徒扬声吩咐道:“都来与你们的喜伯父见礼!” 太监都是无名无姓的,庆元帝的太监以六字命名,庆隆帝的以五字命名,太上皇这一辈以四字排序,而庆盛帝这辈以三排序。 冬忍、陆东、陆南、陆北站在第一排,重楼、山奈站在第二排,陈新月、皮大牛、顾念、空青、杜若、陆沫站在第三排,齐齐对着四喜行礼,男子行揖礼,女子行福礼,齐声说:“见过喜伯父!给喜伯父请安!” 四喜激动得脸颊通红,这么多侄儿、侄女、侄媳妇,太有排面了! 四喜在怀里掏了掏,啥都没有,这…这…太尴尬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亲兵赶紧递上提着的布袋,四喜才呵呵笑着一人发了一个红色的香囊。 从冬忍到陆沫接过香囊后都笑着说“多谢喜伯父!” 四喜更开心了! 幸亏王妃早就吩咐王府里的绣娘给自己准备好了见面礼。 临到山奈时,山奈露出和重楼一样的笑脸,“嘻嘻”笑着,“多谢喜伯父!” 四喜看着山奈怔愣一下,这孩子怎么有些眼熟? 山奈接过香囊和重楼一起退下了。 杜若向喜伯父伸出了双手,四喜立即缓过神来,继续派发香囊。 顾甲和陆宴把四喜的神情看在眼里,等儿徒都散开后,陆宴道,“那两个小童,是我和顾兄收的关门弟子,都是在前年逃亡时在山民里带走的孩子。” 四喜若有所思,疑惑的开口道,“二位爷不觉得他和萧守仁有几分神似吗?” 顾甲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经喜哥提醒,弟弟我也觉出两分相似来!” 陆宴摸着光洁的下巴道,“这天下间相似的人多的是!喜哥今日来就是为了和我们兄弟俩谈论那个反贼来的!” “忒!”四喜轻啐一声,“今天我们三这喜相逢的日子里,不必提起那反贼扫兴!” 陆宴揽着四喜的腰道,“喜哥瘦了!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了!” 四喜拉着顾甲的手,三人进了凉亭,落座后,四喜指着眼角的皱纹道,“老了!喜哥已经老了!” 顾甲动手泡起茶来,边温杯边道:“不光是喜哥老了,我也老了,陆弟也三十岁了!” 于是,三个男人,坐在凉亭里,边品茶边感叹起时光匆匆来! 随着四喜一起来的两个亲兵,被陆东带着去了前厅,陪着一起饮茶。 顾念和空青去男子宿舍边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又去爹爹的第三间次卧,铺好竹席,取出薄被、枕头放在床上。 房间里挂了两个驱蚊香包,一切妥当后,顾念和空青再去膳房帮着准备晚膳。 第248章 免死金牌 酒足饭饱,膳后,冬忍先泡上一壶茶,给每人面前敬上一杯茶后,再陪坐在下方。 四喜不住的夸奖冬忍:“忍儿的饭食做得好啊!比王府里的御厨做出的饭菜可口多了!” 冬忍站起身微笑着对四喜抱拳道:“侄儿多谢伯父的夸奖!” 四喜拍拍左边顾甲的肩膀,又看看陆宴笑道:“顾爷和陆爷好眼力!每个儿徒都不俗,都是好孩子!” 冬忍和陆氏三兄弟站起来齐齐抱拳道:“多谢喜伯父的夸奖!” “都坐下吧!不必拘礼,我和你们的师父那是二十多年的情分了!”四喜开心的道,“二位爷有了贴心的儿徒,也是如虎添翼了!” 顾甲和陆宴颔首,这些儿徒都是自己调教出来的,既是弟子又是儿子,实在没有不放心的! 四喜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的圆匣子,拿在手中。 顾甲和陆宴只觉眼前一亮,心中一喜。 四喜笑着开口道,“本来今天这一趟差事是三顺来的,老狐狸设计把三顺留在了王府,我就替他跑了一趟!顾爷献出碾米机,只要一块免死金牌,我今日就是送金牌来的!” 顾甲和陆宴都露出微笑来,心底里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松了。 顾甲和陆宴起身,率众儿徒站定,端正的对着四喜举着的黄匣子行了揖礼,“皇恩浩荡,多谢皇上赐牌!”如果是三顺公公前来,当然是要行跪礼接牌。 “免礼!”四喜笑着开口,然后将黄匣子放在顾甲手上道,“其实顾爷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侄女会惹上什么不长眼的人! 侄女琢磨出来的雨衣,世子妃开了几个铺子了,京城都以下雨天穿上雨衣为荣呢!皇宫更是人手一件!我们的庆盛帝对侄女也是赞赏有佳!有世子爷和世子妃在,不必忧心侄女!” 众人闻言,都是开心的低声笑了起来! 顾甲打开了黄金做的匣子,露出里面的金牌来。顾甲把金牌拿在手上端详: 金牌采用上等的黄金打造,质地坚硬而富有光泽,黄金的稀有与贵重,彰显了金牌的尊贵地位。 金牌的尺寸适中,既便于携带,又能在视觉上给人以强烈的冲击力,凸显其重要性。 金牌正面中央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龙是皇权的象征,龙纹周围环绕着祥云纹饰,寓意着吉祥如意,国泰民安。金牌背面则刻有“免死金牌”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彰显着金牌的权威与庄重,下方还刻有顾甲的名字以及赏赐的日期。 顾甲把金牌递给陆宴,陆宴仔细看过后递给冬忍,几个儿徒都轮流拿在手里观摩一番。众人的心里都在想着,有了这块金牌,山奈师弟的命可算是保住了! 金牌重新装进金匣子后,顾甲道:“东儿和南儿趁城门没关,速速回去。明日你俩一人去醉仙居轮值,一人去一品阁轮值,我和你师父要陪喜伯父!” 陆东和陆南站起来抱拳告辞。 冬忍和陆北也抱拳告辞,现在的时间留给喜伯父、义父和师叔叙旧。 陆宴用青花瓷六君子泡起茶来,敬完茶后,三人同时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明年三月,王爷会来茶香园小住!”四喜饮下茶后,不住称赞不愧是天下第一茶。 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笑。 “王府的事,王爷都交给世子爷了!”四喜咧着嘴笑,想起世子爷那敢怒不敢言的吃瘪样,哪有儿子斗得过老子的,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就完胜了! “有程长史在,世子爷还不是得心应手!”陆宴笑着说。 “世子是应当接管王府了!”顾甲道,“我们的庆盛帝也只是比世子年长一岁,自己的责任,应当早日扛起来!” “不错!王爷就是这么和世子爷说的!二公子的并州得了武县的支援,现在已经很好了。就这么稳定下来,两三年后就是一个崭新的并州!”说到二公子,四喜叹了口气,“二公子还没成亲,是王府的心病!太妃娘娘最是忧心,害怕她等不到二公子的孩儿唤她太祖母!” 陆宴安慰道:“二公子人中龙凤,自然能觅得良缘!” 四喜拿起茶盏,又饮一口,心中暗忖,恐二公子的心结还未打开。 顾甲微笑着问四喜:“喜哥可以多住几天吧?我们可以去打猎,回来烤肉吃!” 陆宴大笑道:“现在的烤肉可不是像我们小时候了,那时候全身上下都是黑炭灰,现在烤肉啊,念儿想出了一款平底锅,用平底锅烤的肉,又嫩又香!” 四喜惊喜出声道:“锅还有平底的!也好,明日我们三个去山中转转,后日我再回随州府!明年陪着王爷再来长住!” 晚上四喜住在了顾甲的第三间卧室,在这个远离了争斗的乡下,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四喜佩服二位爷的明智,自在和快活才是来这世间一趟的追求! 权利、地位都是假的!睡着了都在想着算计人,防备着被人算计,这样的日子真的快活吗? 等王爷老了,奴婢就陪着王爷来这茶香园一起养老,咱们四个就能天天像在京城时一样了! 翌日,早膳后,四喜和顾甲、陆宴一起,去了山林后飞身而起,三道身影在树梢纵跃,几息之后就进入了深林…… 顾念坐在凉亭里把玩着免死金牌,这象征着皇权的金牌,掌控着一个人的生死。 直径十厘米,厚度一厘米的金牌,代表着至尊无上的皇帝。 看着免死金牌,顾念的心里无喜无悲,这两年,她深切体会到了在古代生存的不容易。 不到一个时辰,打猎的三人组就回来了。一人提着两只鹿,还全是公鹿。 四喜处于亢奋状态,除了十几年前在皇家猎场狩猎,今天才是开了眼。离二位爷家二三十里的深山里的猎物那才叫一个多啊! 二位爷说母鹿怀了崽,所以三人都是猎杀的公鹿。 冬忍和陆北把鹿都提到了膳房的后院,挂在木梯上后,先小心翼翼的割下鹿茸,再剥鹿皮。 冬忍把前腿肉取下,切成薄片,加入少量淀粉和盐,再打进去一个鸡蛋清,搅拌入味。 四喜先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顾甲把鹿茸上的绒毛清理干净后,自己再接过来用匕首切成薄片,放在铺了白棉布的竹匾里晾晒。 药铺里卖得死贵的鹿茸,在顾爷这里,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奇怪的是二位爷,面对深山里面那么多猎物,就像看着自己家,鸡圈里的鸡一样! 四喜笑了,想想也是,只要想吃,二位爷也就是动动内力的事儿了。 四喜羡慕啊,二位爷的日子,只怕回去和王爷一说,王爷就坐不住了。 午膳时,冬忍烧了一个火盆,上面放了一个铁架,平底锅放在铁架上。 冬忍往锅里倒了油,用竹夹夹住腌入味的鹿肉放在平底锅里煎,不一会儿,“滋滋”冒油的鹿肉,香气四溢。 四喜接过冬忍的竹夹,兴冲冲的煎起肉来,两面都煎黄后,冬忍再撒入提鲜粉,这香气更加浓郁了。 吃着煎鹿肉,喝着青梅酒,四喜觉得自己醉了。 第249章 杨梅青银籫 四喜在茶香园住了三天。 顾甲和陆宴每天陪着他一起重温了少时的心情,除了王爷不在。 三个人每天在茶园里看看,去湖边走走,在枫林里建好的凉亭里坐坐。回家后品尝着美食,喝着果酒,那真真是乐不思蜀了! 第四天,四喜万千不舍,才带着一包鹿茸、香甜的桃干、两坛杨梅酒踏上归途。 马车驶出茶香园时,四喜还掀开窗帘看了一眼茶香园的门楼,真是个好地方啊!只怕是太上皇来了都要住下不走了! 四喜打了个激灵,太上皇不能来!万万不能来,他来了,就会耍无赖,那才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万不能让爷漏出口风来! 呵呵!论机智,还得是我四喜啊! 茶香园里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黄里正安排村民六天一次按时采摘茶叶。 茶叶采摘完后,顾甲和冬忍,陆氏师徒四人架起炒茶的大锅,开始了制茶。 到了七月底,四亩夏茶共炒制出了一千多斤干茶,自己留下了二百六十斤,茶叶送到了一品阁,不到半个月就销售一空。 各地的商人都是慕名而来,无奈茶叶少,不接受预售,不少商人只能在武县住下来,等着秋茶上市。 一品阁没有茶叶卖,两个小掌柜每天还是给慕名而来的商人展示茶道,泡茶供他们品尝。 因为一品阁的茶叶,武县在庆国迅速出名了。喝过了天下第一茶,温州柳氏晒制的茶叶价格降到了一两,买茶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顾甲和陆宴每天守护着茶园,恐有人因妒生恨,做出损害茶园的事来。 冬忍计算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空青的及笄之日也快要到了。 就是及笄了,成亲也要再等一年。青儿还小,义妹多次隐晦的提醒了自己,女子太小成亲,对身体不好,要是有孕了,危险系数也大多了。 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再等一年,冬忍我等得起! 炒菜的冬忍对空青说:“青儿,义妹给你做的帽子,那帽子上绣的杨梅青你喜欢吗?” 空青想起了那个粉红色的帽子,以及帽子上小姐绣的空青,空青笑着说,“喜欢啊!” “那我让云公子画下来,我拿去银楼给你打个银籫吧。”冬忍试探着问。 银籫!空青的脸红了,但还是喜悦大过羞涩,“好啊!我去把帽子拿到你房间!”说罢,空青像兔子一样窜出了膳房。 晚膳后,冬忍拿着空青的帽子跃进了村头小院。 听到叩窗声,云昭打开大门把大公子迎进了书房。 冬忍对云昭抱拳道:“今晚前来,是想叨扰云公子两件事。” 云昭拱手还礼道:“大公子不必客气,只管言明,只要是云昭能做到的当仁不让一定做到。” 冬忍从怀里掏出帽子,抖开后递给云昭道:“我想给空青姑娘打造一支银籫,想让云公子把这帽子上的空青画下来。以公子的画技必不在话下。 第二件事就是九月二十三日是空青姑娘的及笄之日,我想劳烦公子请章夫人当赞者!” 云昭微笑面对冬忍道:“大公子放心!这两件事,云昭都会做好!九月二十日大公子送我去县学,二十三日早上我们一起去接章夫人。画稿明日早膳后大公子来取!” 冬忍微笑抱拳道谢。 把大公子送走后,云昭栓牢了大门,回到书房后,云昭多燃了一支蜡烛。 看着这熟悉的针脚,帽子上的空青,云昭笑了,念念呀!这新颖的布帽也是你做出来的,好玲珑的心思! 稳定心神后,云昭提笔,在麻纸上作起画来… 八月底,三年一度的秋闱开始了,县学的四名秀才半个月前就动身前往随州府去参加乡试了。 随州府的涯山书院,江南府的见音书院,豫州府的孔府书院是大庆的三大书院,分别设立了三个考场,加上京城的贡院一起四个考场。 参加了秋闱取得举人功名,方可参加明年三月的春闱,这可是大庆天子庆盛帝的第一届门生招考,天下学子都暗暗铆足了劲儿。 云昭淡然看淡一切,自己就是能参加科举,也只是止步举人身份。三年后,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去参加乡试。 冬忍从锦瑟银楼取回了银籫,籫上的六颗杨梅青加上流苏上的三个,一共九个都是用青绿色的玉石镶嵌上去的。 整个银籫既庄重又娇俏,冬忍一回茶香园就把匣子送给了空青。 顾念瞥一眼首饰匣子,故作高深莫测的说:“冬忍哥送给青儿的银籫,也不知道合不合青儿的心意?也不知这银籫配不配得上青儿的美貌?” 冬忍咧着嘴笑,看看红脸的空青不语。 空青冲顾念翻了个白眼,“小姐别瞎说,冬忍哥送的银籫就是最好的!” 顾念捂着嘴偷笑。 冬忍用宠溺的眼神看了看空青,这傻丫头,义妹激将一句,她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青儿还小,道行太浅,不是义妹的对手啊! 九月二十日,顾甲给几家当家夫人下了帖子,邀请她们二十三日来顾宅观礼。 二十三日一大早,冬忍和云昭一起驾着马车去了县学接来了赞者章夫人。 顾念和空青在顾宅门口迎接章夫人,对章夫人行了标准的福礼。 章夫人今天身穿紫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袖口和领口都绣着精致的云纹,显得优雅而不失庄重。章夫人今天的头发梳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用一个精致的金籫固定,发髻上还点缀着几朵小巧的绢花,既显得庄重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顾念心中感叹,章夫人四十多岁了,孙子孙女几个了,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新月嫂子的阿娘也是四十多岁,却显老多了! 章夫人看着两个小娘子微笑着点头,都是好姑娘,举止得体大方,挑不出错来!特别是顾小娘子,虽然是大小姐,对这义妹倒也没有分出主仆来! 要知道在大庆,义子义女虽然是良民籍,也只是比仆人的位置略高一些。 陈奎家的老婆子带着两个儿媳,陈新月和皮大牛,胡阿奶,贺千千和青芷,林氏都相继进入顾宅。 顾甲还是站在院子里的东边迎客,晨风吹过,一身墨绿色宽袖长衫被风鼓起,给顾镖师增添了儒雅之气。 顾甲暗笑,念儿今年给自己做的衣衫都是儒生款。 宽袖长衫,也只是在自己考上秀才那年才穿过,家里发生变故后,自己改了名字,去了通州,就是习武之人装扮。 收敛一下心神,顾甲大步去了正厅,在门口对着众夫人抱拳后,才进去坐在上首茶桌的主位。 贺掌柜上前,倒了一杯茶退了下去。 顾甲站起身,对着众夫人抱拳致辞感谢:“今日是家中小女空青的及笄之日,某多谢各位夫人前来观礼。” 顾甲坐下后。 章夫人轻击掌,着一身粉红色锦缎交领襦裙的空青披散着满头乌发进了客厅,顾念捧着托盘跟随在身边… 及笄礼仪式走完后,众女宾去了前厅用午膳。空青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只是一个义父捡来的孩子,义父和小姐却以嫡女的规格给她准备了及笄礼。 “今天是青儿的大喜之日,可不兴流泪!”顾念边用手帕擦掉空青脸上的泪水边说道,“走吧!我们还要去前面待客呢!青儿有没有看到,新月嫂子的肚子大了好多?” 第250章 关于孩子的话题 顾念的话马上转移了空青的注意力,她瞪大双眼,惊讶的说:“小姐!那不是?新月嫂子不是有孩子了吧?” 顾念点点头,新月嫂子和陆东师兄成亲一年了,有了孩子也正常。 在大庆,孩子没有怀足三个月,都不会对外宣讲。 现在是九月,衣衫单薄。顾念也是看到新月嫂子的衣裙被风吹过才看出来的,应当刚刚超过三个月。 到明年孩子出生时,新月嫂子也有十八岁了,这个年纪当妈妈,顾念可以接受。 顾念想,明年自己和云昭成亲也满十七岁了,还行!比十五、六岁成亲比较容易让自己接受。 午膳后,顾念和空青一直偷偷看新月嫂子的肚子,确实是微微凸出来的。 大牛嫂子一直和新月嫂子小声的交头接耳,还没注意到两个姑娘的好奇眼神儿。 顾念和空青在另外一张桌子边坐下,装着喝茶,凝神偷听两个嫂子的谈话。 大牛嫂子好奇的问:“嫂子,你真的不吐吗?我们村的好多嫂子都说怀了孩子就会吐!” 新月嫂子开心的说:“我这刚刚三个月了,不吐!我一次也没有吐过!” 大牛嫂子一脸羡慕的说:“嫂子肚子里的孩子真心疼你啊!嫂子,怀孩子了你怕不怕?” 空青咽了咽口水,耳朵竖起得更尖了。就听新月嫂子一脸幸福的笑了:“我和夫君盼这孩子盼了半年了!我不怕!有了自己的孩子多好啊!不怕啊,大牛!” 大牛有些失落的说:“夫君说我太瘦了,守孝几年身体的底子亏空了。我们暂时不要孩子,说是等我养好身体了再要!” 陈新月惊讶的提高了声音:“不会南师弟还没碰你吧?大牛,你们圆房了吗?” 皮大牛扫视一圈周围,见顾念妹妹和空青妹妹背对着自己饮茶,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道:“嫂子,你声音小一点!被顾妹妹和空青妹妹听见了多不好意思!我和夫君当然圆房了。” 陈新月惊讶的望着皮大牛,一脸不可思议的说:“暂时不要孩子!孩子同房了就会来,还能阻止他不来吗?哎哟,你们俩真有意思!”说完吃吃的笑了起来。 皮大牛双颊通红,咬了一下唇,这个是夫妻间的隐秘,不能和新月嫂子说。只要夫君说是为了自己好,信他就是了!自己的月事一直不准,济世堂的大夫也开了药,调理了几个月,正在慢慢好转。 陈新月看了看涨红了脸的大牛安慰道:“妹子不要急,刚成亲,南师弟说得对,不急着要孩子!以后啊!我们都要多生几个!”说完脸上露出了姨母笑,好似几个娃娃已经站在她身边了一样。 顾念和空青听着嫂子们的交谈一直偷笑。不时喝一口茶,掩饰着偷听的举动。 “嫂子,你是喜欢男娃儿还是女娃儿啊?”大牛嫂子压低声音又问起来了。 陈新月也压低声音说:“我想先生个男娃儿!可夫君说喜欢女娃儿,他说女娃儿聪明,要是生个像念儿妹妹这么聪明的女娃儿就是烧了高香了!” 偷听的顾念笑了,没想到陆东师兄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哟!”皮大牛一声惊呼,“大师兄的想法和夫君一样一样的!他也说先要生个和念儿妹妹一样聪明的女娃子!” 偷听的顾念得意的表情加一。 她得意的是陆东和陆南师兄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至于夸奖自己聪明,她有那么肤浅吗?别人夸她就开心…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肤浅啦。 空青也是笑得与有荣焉,心中嘀咕着,我以后也要生个和小姐一样聪明的女儿! 可惜顾念听不见空青的心声,不然得意的表情加二了! 陈新月和皮大牛相视一笑,伸长脖子看了一下顾妹妹和空青妹妹,见两个姑娘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谈话才放下心来。 “嫂子,你教我做肚兜吧!我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几件肚兜!”皮大牛再次扫视一眼陈新月的肚子说。 “好,回去后我就教你做!妹子你也可以多做几件,为自己的孩子准备好。说不定你的衣服一做好,孩子就来了!”陈新月好心的提醒。 “嫂子说的对!”皮大牛开心了,这么好的日子,她每天都有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像做梦一样!夫君明明比自己小一岁,道理讲得头头是道,还每一次都把自己说得心悦诚服。 小蛋和果儿一起进了学堂。进学堂,在皮家村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偏偏夫君就轻易的做到了! 夫君就是自己和小蛋的救星!皮大牛无比庆幸官配那天,对着夫君那神奇的一指!那一指,改写了自己和小蛋的命运。那一指,直接把小蛋和自己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皮大牛回忆了无数遍,官配那天,夫君如果骑马直接去了团县,没有停下来看热闹,自己肯定被官配给了榆树村的郎君。 夫君如果在自己指认了他后,他驾着马车跑了,衙差同样毫无办法去追赶他,哪有人跑得过马的? 可夫君竟然没有跑! 皮大牛每次回想的时候,就会笑出声来,她真的信了,她和夫君就是天赐良缘! 晚膳前,陆东和陆南一起来茶香园接妻子回去。 陈新月上了马车,陆东慢慢驾驶着马车小心翼翼的前行。 陆南则把妻子抱上了马,陆南让妻子靠在自己的怀里。拉着缰绳,陆南夹紧马腹,马儿迈开四蹄,不一会儿就把大师兄抛在身后了。 陆东看着陆南的背影,心里腹诽着,南弟这是没当爹啊!当爹了就知道轻重缓急了! 不知道轻重缓急的陆南在官道上,享受着美人在怀的得意。成亲那么急着要孩子干嘛呢?孩子该要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有了,大师兄,男人的快乐,你还不懂啊… 陆北目送着两个师兄走远后,才进了陆宅。这么大的院子,就自己和师父两个男子了…唉,我到底要不要娶媳妇呢? 陆北进了门房,看到那张小床不寒而栗,在渚阳时自己当门童睡门房,门房里的床又窄又短,自己都不敢伸直了睡。 来武县开始也是睡门房。 是顾妹妹设计的小钟才解救了我不当门童,我的大床睡了才两年呢… 二十一岁的冬忍是最想成家要孩子的,因为空青才及笄,冬忍才没有和义父提成亲的事。 只要自己开了口,义父就会成全。 等义妹成亲后,我再成亲吧!冬忍看着蹦蹦跳跳着走路的空青笑了,看!有的姑娘虽然及笄了,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第251章 鹅毛枕 今年去收加盟费的是陆北师兄。 陆北还是带着果儿一起去。 又能出去见世面了,果儿在马车里,拉开车窗,兴奋的迎着风大声喊“啊~~” 风灌进嘴里,呛得果儿咳起嗽来,陆北回头瞥一眼果儿,嗔笑道:“没出息!” 果儿嘻嘻笑着,果儿的快乐,北爷怎么会懂? 家里收集的鹅毛已经有四大袋了,终于可以做鹅毛枕了! 明年要成亲了! 过完年,到了五月男朋友就出孝期了。 云昭十九岁,自己十七岁,虽然这个年龄在现代领不了结婚证,可在大庆,律法规定的男女十五岁就可以领婚书了。 老爹一直说自己成了大姑娘了,哼!我都不恨嫁,老爹倒忧心上了! 女婿是他自己选的,急什么?又跑不了,就是跑了我也去把他抓回来! 顾念在房里偷笑。 好吧,做一对鹅毛枕用做成亲时的喜枕。四袋鹅毛只能做两对枕头,也让老爹享受一下高级枕头。 家里其他人的枕头,只能等等了。 不过也快了,湖里的鹅越养越多,醉仙居的铁锅炖大鹅都是用的家里的鹅。 鹅毛枕,很快都会一一安排上的! 做枕头之前,得清洗干净鹅毛,干净的鹅毛才能用来填充枕头。没有现代的洗涤剂,看来只得自己动手做肥皂了。 草木灰是个好东西,里面含有碱性物质,用猪油和草木灰做的肥皂柔软不伤手。 正在洗衣服的空青听小姐说要做胰子,对着顾念翻了一个白眼说:“小姐!家里每年要买多少胰子你知道吗?六十个大钱一块的胰子几天就用完了!我给你算算账……” 叽哩哇啦…听空青管家婆算完账,嗯嗯,家里一年要用二十一两银子买胰子。 “在渚阳时小姐就应当做胰子,自己会做,还要花银子去买!小姐,你是不当家就不知柴米贵…”空青在顾念身边碎碎念。 冬忍听空青喋喋不休,笑得双肩直抖!真抠门,家里有几万两银子了,青儿还在埋怨义妹懒,不会过日子! 不是义妹的点子,这几万两从哪里来?唉,青儿这丫头,也是被义妹惯坏了! “好了!好了!青儿,我错了,我现在就做胰子!”顾念投降了,这管家婆不得了!惹不起! 空青继续洗衣服,她得意的笑了,我也想学做胰子,等我学会了,就不要小姐动手了… 冬忍听从义妹的吩咐,把几个灶膛里的草木灰铲到木桶里,提到山林边,筛掉粗炭。 顾念把筛选出来的草木灰倒进大盆中,然后缓缓的倒入清水,一边倒水一边用木棍搅拌。 只见盆中的水渐渐变得混浊,草木灰中的碱性物质逐渐溶解在水中。 顾念耐心地等待了片刻,让草木灰充分浸泡,接着用细棉布将草木灰水过滤,只留下清澈的碱水。 家里熬化好的猪油,顾念盛了一海碗,放锅里加热后,盛出来倒进碱水盆里,然后用木棍不停地搅拌,让猪油和碱水充分融合。 开始混合液呈现油水分离状态,随着搅拌,开始融合,越来越稠,最后用木棍挑起时能拉出长长的丝。 “好了!肥皂制作成功了!”顾念笑着对空青和冬忍说。 “这就成了?”空青看着这些白糊糊疑惑的问? 顾念从膳房里取来几十个小陶碗,把肥皂糊倒进碗里,轻轻压实,然后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着。 “过几天,等肥皂凝固了就行了!”顾念解释着。“我们可以做一些模具,用木板就可以,挖空成各种形状,肥皂糊倒进去,等干了,就成了各种各样形状的肥皂。” 清洗鹅毛不需要干肥皂,木盆里剩下的肥皂糊,顾念倒入半盆热水。热水一倒进去肥皂泡泡溢满了整个大盆。 杜若看着这些神奇的泡泡,捧在手心里使劲吹,手心里的肥皂泡泡飘向空中。 陆沫也捧着泡泡吹,看着两个小丫头欢快的吹泡泡,顾念把肥皂水盛在两个竹杯里,插进去两根做棒棒糖的木棒。 顾念把木棒拿出来,凑近吹了一下,木棒上的肥皂水化成泡泡飘向空中。 杜若和陆沫“咯咯咯”欢笑着,拿着竹杯,用木棒蘸着肥皂水,满院子吹泡泡! 顾姐姐太厉害了!这些泡泡真好看,在太阳下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 陆沫边吹泡泡边想着顾姐姐,她最好的姐姐! 顾念把鹅毛浸泡在肥皂水中,鹅毛吸水后变软,顾念轻轻的揉搓着鹅毛。碱性的肥皂泡沫迅速渗透进鹅毛的缝隙里,将上面的污垢和灰尘一一瓦解。 原本有些发黄的鹅毛变得洁白如雪,摸起来更加柔软顺滑。 接着顾念把洗干净的鹅毛用清水浸泡,清洗干净肥皂泡,放在竹筛里沥干水,再放进白布袋里晾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念继续精心制作鹅毛枕。晾干的鹅毛仔细的填充进已经绣好连理枝花纹的大红枕套中。 鹅毛枕是婚枕,顾念亲手做的鹅毛枕,会陪伴自己和云昭度过婚后的每一个日夜。 顾念将做好的鹅毛喜枕放进了立柜里。 爹爹的一对枕头则摆在他的床上。 晚上,顾甲抚摸着床上的枕头,蓬蓬松松的鹅毛枕头。 从养鹅、孵小鹅,收集鹅毛到制作,念儿对鹅毛枕的执念,今天总算圆了孩子的心愿。 皇上都享受不到的枕头,我偏偏就享受到了!看来,当帝王也并非是得意事,有一个贴心的女儿才是谁都羡慕不来的! 顾镖师欣慰的笑了! 枕着柔软的枕头,梦都做得美满了,十多年都不曾入梦的玉娘,顾甲心里深深怀念着的人儿,对着他柔柔的喊了一句“夫君!” 顾甲激动的应了一声,然后,他醒了。 怅然若失的顾甲掀开被子坐起来,点亮了蜡烛,穿上袄衣,下了床,拉开立柜的门,从最 顾甲又点燃了一支蜡烛,房间的光线明亮了,他坐在床上,解开画上捆着的丝线。 顾甲展开画,画上是一名美丽的女子,顾甲深深地凝视着画中人。 女子的发髻高挽,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钗斜插入髻,两侧的发丝轻轻垂下,给女子增添了几许妩媚。 眉如新月,轻描淡写间便流露出无尽的风情,眼若秋波,顾盼流转中似有万语千言。眉心的一颗红痣,更为画中的女子增加了美好。 画中的女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云纹锦缎直缀,领口绣着精美的牡丹花纹。 画作的左下角用篆书写着:玉娘。 顾甲温柔的凝视着画中人许久,才深深叹息一声… 第252章 重楼和山奈住进了清水巷 幸福的日子天天快乐,茶香园每天都能听到欢快的竹笛吹奏声,偶尔也有两道像模像样的稚嫩笛声传出来。 收加盟费的陆北带着果儿满载而归,回到了茶香园,陆北才觉得开心了! 唉,几万两银票带在身上都没有在茶香园里开心!听着两个师弟吹奏笛子,陆北笑了。 从魔音绕梁到勉强成音,重楼和山奈学习了一年多,终于听起来悦耳了。 重楼和山奈的内力也练到了四级,他们不再是孩童的模样了。两个小少年每天骑着踏雪、无痕往返茶香园和县城里,腰封里别着一支紫玉笛。 有重楼的地方就有山奈,两个小少年形影不离。 杜若年幼两岁,内力也到了二级剑境。 冬忍的青阳剑法终得圆满,顾甲颇感欣慰。毕竟冬忍是第一个不是顾氏血脉的孩子练成了圆满。 …… 一转眼,年过去了,庆盛三年来了。 时间进入了二月。 去年四喜说过,王爷三月会来茶香园小住。 因为不知道随行多少护卫、亲兵。顾甲做了些安排,山奈和萧守仁的外貌还是有几分像,山奈尽量少出现在茶香园才稳妥。 顾甲把山奈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叮嘱道:“山奈,下个月郑王爷要来茶香园小住,师父安排你和重楼住到清水巷,你可愿意?” 山奈猛的睁大眼睛道:“郑王爷在我五岁时是抱过我的,虽然这几年我长大了。但还是怕他认出我,师父送我去城里是对的!我愿意和重楼一起去!” 顾甲欣慰的颔首道:“你能理解为师的用意就好!你和重楼的内力才四级,轻功适当的练习就行。 你大师姐九岁时强行施展轻功,结果从树上摔落下来。幸运的是没有酿成大祸,只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习武之人遵循水到渠成,强行进级只会引起走火入魔,这是大忌! 再说凭你一己之力就是练到了圆满,你若果想做违背为师意愿的事,为师首先就会废了你的武功! 就是你的大师姐也能轻易的废掉你的武功! 为师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像我和你大师姐一样,一辈子都当个平凡的农人!山奈,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山奈恭敬的对师父行了揖礼,清脆的声音传出来:“师父!弟子知晓,当初如果不是我父亲的逼迫,你和陆师父是不会收下我的! 山奈没有大抱负,不会做出可笑的复仇之事!如果不是我父亲贪心,他还是高高在上的…… 师父你放心吧!假如有一天,我学成后,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我听凭师父和大师姐的处置! 到时候,师父和大师姐要废我的武功还是取性命,山奈毫无怨言!” 顾甲拍拍山奈的肩膀道:“今天是我和你两个人的对话!山奈一定要记住!” 山奈板着小脸回答:“弟子谨记师父的教诲!” 顾甲露出微笑道:“你和重楼去收拾一下,一会儿为师亲自送你俩去清水巷! 清水巷有陆安、陆东、陆南师兄在!你和重楼不用担心! 我和你大师姐也会经常去看你们!” 山奈抱拳,出了师父的房间去了隔壁的卧室,重楼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 三口大箱子里面的东西,这几年山奈都没有动用。 清水巷的家里什么都有,山奈收拾好大师姐和二师姐做的衣服、鞋、足衣。和重楼一样提着两个包袱,带着小木剑和紫竹笛出了门。 客厅里,大师姐和二师姐、大师兄、杜若都提着一个包袱等着了。 “我们也去清水巷住几天!”顾念看着重楼和山奈笑眯眯的说。 接着顾念进了重楼和山奈的房间,将三个木箱收进了空间。 这三个木箱,宫里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平常百姓家,散发出檀木香,还是藏起来稳妥。 于是,顾家的人都陪着重楼和山奈住在了清水巷。 每天卯时起床在院子里练功,一个时辰后洗漱,冬忍和空青一起准备早膳,有时顾念也教重楼和山奈做饭、做菜,洗衣服。 普通人就应当具备普通人的生存技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顾甲每天早膳后带着两个小徒弟去醉仙居看看,学习经营、管理酒楼。从大厅到二楼,再去膳房。 学习厨师们洗菜、切菜、配菜、炒菜… 徒弟年幼时可以慢慢教,就像当初教冬忍和空青一样。 都是儿徒,抛开以前的身份不提,一视同仁才能不露出破绽。 出了醉仙居,顾甲就带着小徒弟去一品阁。有客人来买茶叶,两个徒弟先展示茶道,泡茶待客。再谈生意时,品尝过夏茶和秋茶的不同口感,茶客才信服,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重楼和山奈既当伙计,又当掌柜,还是一品阁的小小少东家。 不到一年的时间,两名十岁的儿郎,都能在一品阁里撑起一片天了! 想进一品阁闹事?那根本不可能,那两个小掌柜弹出来的玉石打人可痛了! 想趁店里人多时顺手偷个瓷杯、茶盏什么的,呵呵,那也是妄想。两个少东家后背上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你刚伸出黑手,哎哟,玉石就弹在手上了! 顾大老板一身白衣锦袍微闭双目,端坐在后院凉亭里,衣服无风飞舞,那阵势,就是吃了豹胆都得思量一下! 顾念则带着空青和杜若在玉兔坊里做衣服和被子。玉兔坊的兔毛衣服和被子已经扬名整个大庆了。 只是玉兔坊不接大订单,可以无偿传授被子和衣服的做法。只要你有兔毛,玉兔坊不在乎客商抢生意。 玉兔坊的被子和衣服细算一下,也只是赚取绣娘的工钱。毕竟东家养着这些绣娘也得吃吃喝喝。 皮大牛也在玉兔坊学习做衣服。以前她只能穿粗麻布做的衣服,做衣服的手艺也是拿不出手的。 现在嫁给夫君后才知道,师父和师伯家的产业有多大了。良田、茶园、一千多亩山林、酒楼、玉兔坊、一品阁… 作为一名农户女子,既害怕又高兴。皮大牛每天勤勤恳恳的学习女子的礼仪、基本的绣技、一日三餐、家里家外。 有时候巷子里的邻居问她为什么不买个奴婢?大牛笑了,自己就是农户出身的,还要买奴婢伺候,莫不是吃了三天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每天早上,夫君卯时起床和隔壁的陆东师兄一起练功,那高深莫测的刀法又令大牛和小蛋姐弟俩目瞪口呆。 师兄弟几个都这么厉害了,他们的师父又该如何? 小蛋羡慕不已,提出想学刀法时,夫君说只有姓陆才能学刀法。 小蛋记起来了爹娘留下的一亩水田,他姓皮,不能姓陆。 小蛋歇了想学刀法的心思。 早膳后,果儿就来邀小蛋一起去学堂。自己收拾好家里,被夫君送到了玉兔坊里,和贺掌柜一起学做针线活儿。 大牛每天都是干劲十足,心情舒畅。 杜若也和大牛嫂子一起学做针线,小荷包做得有模有样了… 最开心的还是重楼和山奈,每天过得都很充实。 师父和大师姐、二师姐、杜若在清水巷住了十天后才回了茶香园。 每天卯时起床练功,两边院子里住的都是师兄。练完功,大牛嫂子也做好了早膳,师兄弟们一起用膳。 然后重楼和山奈一起去一品阁上值,没有客人时两人一起练字,做算术题,练习吹笛子。 有客人来了泡茶待客,就是没有茶叶卖了,泡杯茶给客人尝尝也可行。 几个师兄每天轮流来一个在店里坐会儿,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大师姐会不定时的做些零嘴儿带来,这样的生活,重楼和山奈怎么会不满意呢? 茶香园里是家,清水巷里同样是家。 第253章 郑王爷来了 进入三月,茶香园里的花都开了。 兰园里的寒兰,去年九月,顾念重新分株种下后,现在成了二十七棵。 每天早上,顾氏父女站在兰园里赏花,那心情简直不要太美好! 柳树村的村道到茶香园,四里多路的桃花又盛开了。 今年慕名而来的赏花人更多了。黄里正组织着村里的巡逻队,举着写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木板,不时提醒要折花的游客,只可赏花不可折花。 这天,从官道进入村道一驾不起眼的马车,驾驶马车的男子看面相已过四十,白面无须。 看到络绎不绝的赏花游客,驾马车的男子放缓了速度,转头对着车厢提醒:“三爷可以打开车窗看看桃花美景!” 车窗打开了,车厢里的男子气势非凡,一身布衣,端坐在软榻上。深邃的眼神透过窗户看去,一枝枝娇艳的桃花争相开放。 赏花的人络绎不绝,有对着桃花摇头晃脑作诗的文人,也有在树下对着桃花作画的雅士。 车内的三爷看着这景象,嘴角微微上扬。“茶香园果然是个好地方,如此美景,这般热闹!就是王…就是府中都没有这般所在!” 马车缓缓前行,不多时便到了茶香园门楼处。那驾车的男子将马车停稳,扶着三爷下了车。 三爷背负双手,看着青石板路两边的桃花,谈笑风生的赏花人群,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四喜,你说二位师弟怎就有这般雅兴,想着建出这条桃花路来!” “哟!爷!奴婢只知道顾爷和陆爷本事大,哪知道还有种花、种茶这么多能耐呢!”四喜眉开眼笑的说道。 “哈哈哈!我那二位师弟,看来也是懂得风花雪月的两个妙人了!”郑王爷边说笑边往坡上走去。 看着两座大院子,郑王爷不住的颔首,慎行的王府就是按这院子的规格建的,建了五进院,一进连着一进,都是这般规格。 挺好!有大家风范! 陆北正从陆宅出来,看到王爷先是一愣,没想到王爷布衣前来,陆北赶紧单膝跪地抱拳道:“小子陆北见过王爷!” 王爷呵呵一笑道:“小北请起!不必多礼!” 陆北对四喜行了揖礼道:“见过喜伯父!” 四喜托起陆北的手,拍拍陆北的肩膀道:“好孩子!带王爷去见你师伯和师父!” 陆北做出请的手势,把王爷和四喜迎向隔壁师伯的宅子。陆北接过四喜的缰绳,将马拴在门前的木桩上。 顾甲和陆宴坐在凉亭里,看到门口的身影,立即飞身而起,跃到门廊前对着郑王爷行了揖礼:“见过王爷!” 郑王爷托起二位师弟的手,哈哈大笑道:“二位师弟见外了不是!” 顾甲和陆宴把郑王爷迎进了凉亭里,春日正好,兰园里的花香隐约飘来,练功场上的梅树翠绿一片,石榴树都吐出了新叶。 水渠里的鱼儿欢快的游走,整座院子里一派祥和安宁、生机勃勃的景象。 王爷打量着院子不时颔首。 陆宴泡了一壶茶,敬完茶后,王爷才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冬忍和顾念、空青、杜若都出来跟王爷见了礼。 顾念偷偷打量着王爷,木籫籫发,一身灰色的布衣,脚穿布鞋。 王爷的眉宇间隐约可见上位者的霸气,和爹爹、陆叔父一起谈笑风生,为人随和。 嗯,王爷是个俊朗的中年大叔! 四喜看着顾甲道:“顾爷不是还有两个小儿徒,怎的不见了?” 顾甲勾唇轻笑道:“那两个顽徒,每日拿支竹笛在家里吹奏,实在不堪入耳,我送他俩去了城里,找了个私塾念书!” 王爷哈哈大笑道:“儿徒小,师弟得多点耐心。想起我幼时向二位武师傅习武,他俩就从来不曾罚我!” 顾甲颔首道:“师兄教训得是!” 四喜也笑嘻嘻的道:“进了学堂好,有夫子约束他俩,顽劣的性子就能收敛!” 陆宴思忖着转开话题,看着王爷道:“师兄和喜哥一同前来,没带暗卫和亲兵吗?” 王爷饮了一口茶后,看着顾念的身影微笑道:“带了十名暗卫,二十名亲兵。他们都住在城外的驿站里。免得惊动县令和知府。马上进入春耕备耕阶段了,不好耽误他们的事情!” 顾甲和陆宴齐声称是! “念儿丫头可有婚约了?前年及笄礼,顾师弟也不给王府送信,让谨言的媳妇来观礼也行啊!顾师弟就一个女儿,及笄礼也办得潦草!果然后宅没有主母不成!”王爷瞥一眼顾甲嗔怪道。 “是我的不是!”顾甲对王爷赔笑道,“念儿的性子被我纵容了,她不愿意出嫁,从小就嚷嚷着招赘! 不成想,在这小小的武县,因缘巧合,结识了一名秀才,那孩子同意入赘。 今年五月秀才出孝期后开始走六礼,争取在年前把两个孩子的亲事给办了!” 王爷和四喜相视一笑,王爷颔首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果然不假!良配,良配!到时,让谨言来喝喜酒!” 四喜也是嘿嘿直乐,刚才念儿丫头那闺中娇女的神情中又透出英武灵动之态,是个好姑娘!配上一名秀才,尚可! 王爷拧眉思索一下后又开了口:“现在京城正在春闱,去年秋闱参加乡试的学子考中举人的少。 唉…毕竟是动乱后的第一场考试,没出人才也正常。 等春闱结束后,今年新帝会加开恩科!” “啊?”顾甲和陆宴同时惊呼出声,“开恩科?”朝堂之上官员不足才会开恩科选拔人才。 “那不是八月又开始乡试,明年三月又有春闱?”顾甲开口问询。 “不错!”王爷缓缓道,“朝中六部罢黜大半,新帝大刀阔斧,快刀斩乱麻,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墙头草都撤换了!新帝需要天子门生和他一起稳固朝堂!” 顾甲颔首,只有自己的门生,才能放心启用。刚登基,新帝能剔除朝中的腐肉,实属难得! 冬忍走过来,面对王爷伏身抱拳道:“午膳已备好,请王爷用膳!” 王爷起身拍拍冬忍的肩膀道:“师侄大前年威名远播,后生可畏!难得难得!” 冬忍起身垂首道:“多谢王爷的夸赞!” 冬忍在前面带路,把王爷和四喜带到前厅,顾甲和陆宴跟在后面。 长长的大厅里,靠近上首正中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圆桌上摆满了菜肴。 冬忍和陆北把杯、盘、碟、盏、筷摆放整齐后,再抱来两坛青梅酒放在桌上。 冬忍和陆北退了出去,回到膳房外间的餐厅里,和顾念、空青、杜若一起用膳。 前厅里,王爷不用四喜布菜,王爷指指自己的下首,四喜立即坐下一起用膳。 一桌四人,没有王爷、奴婢之分,也没有王爷和布衣之别。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有招猫逗狗的兄弟四个。 可口的饭菜,美味的果酒,知心的朋友,在这小小的茶香园,久别重逢才是人生的幸事! 第254章 茶园闲聊 午膳后,顾甲带王爷和四喜去了自己的卧室,主卧让给了王爷,四喜还是睡他上次住的卧室,顾甲则住重楼和山奈的房间。 三人午睡了半个时辰。 王爷对洗手间甚是满意,就是在王府,王爷如厕也是用恭桶。而顾师弟家这卫生间的设计,沐浴、如厕都方便。使用后用水冲一冲,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王爷暗中决定,等回了王府,也要建洗手间!整个大庆,只有师弟家中的洗手间肆意酣畅,这般巧思,得推广! 饮了一盏茶后,顾甲和陆宴把王爷和四喜带到了茶园里。 一垄垄的茶树整齐的排列着,刚出芽的嫩绿的茶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茶香。茶园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生机勃勃。 三十亩茶园青翠一片,茶枝上冒出的嫩笋,只等过几天,就开始采摘头茬春茶了。 经茶籽育苗的茶园已经齐腰高了,明年开始采摘。王爷看着眼前的三十亩茶园,激动不已! “什么紫者上,绿者次?”世上根本就没有紫色的茶叶!王爷激动的开口道,“我们的绿茶当之无愧天下第一茶!这制茶的秘法,从秦到汉闻所未闻,也只有我们大庆,两个师弟才知晓!” 王爷背负双手,在茶地里边查看边颔首,最后哈哈大笑! 王爷看着顾师弟和陆师弟道:“这般好茶,师弟们定价四两和三两,真是贱卖!贱卖了!” 顾甲也觉得贱卖了,可价格已定,不可更改。女儿说了行商大忌就是价格朝令夕改! 陆宴也觉得去年思虑不周,茶叶的价格定低了。 “价格定低了,利润却不低。”顾甲扫视着茶园道:“去年的春茶送入了宫中,没有获利,但却获得了天下第一茶的美名。” 王爷开心的颔首道:“二位师弟不知道,去岁我在宫宴上用黄铜六君子展示茶道,哈哈哈!我二皇兄,哦哦,不,是太上皇激动得坐不住了。 他也不顾皇家威仪,和我挤坐在一起,让我手把手教他泡茶。 从那天起,他一个太上皇开始了不学无术,每天宣我进宫,一起切磋茶艺!让母妃和王妃先回随州,把我留到了六月才放回来。” 四喜和顾甲、陆宴都笑了起来。 顾甲接着道:“春茶作为贡品不提!去年的夏茶六天采摘一次,四亩茶园每次采摘下来制成干茶一百六十斤,四两银子一斤,做一次干茶卖得银子六百四十两。 从去年五月下旬至七月底,共采摘十一次,四亩茶园的茶叶共计一千七百六十斤,卖出银子七千两。” 王爷惊讶的看着顾甲问道:“七千两?真有七千两?” 顾甲和陆宴同时点头确认! “哈哈哈!”王爷朗声大笑道:“等明年三十亩茶园全部上市,该是多少银子?” “这还只是夏茶!师兄!”陆宴笑着开口道,“秋茶八月、九月也做出了一千二百六十斤干茶,卖了三千多两银子!” 四喜嘿嘿直乐,“二位爷去岁仅茶叶就卖了一万两!” 王爷拍拍顾甲和陆宴的肩膀欣慰的道:“好好种茶!有卖茶叶的银子就能好好生活了!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刀和剑也该放下了!”顾甲难得的露齿笑道:“念儿说了,茶叶的四成利给王爷。王爷心系大庆,王爷的手上有了银子好办事。我和陆弟有六成利足够了。” 王爷沉思良久,慎行的封地刚刚安稳下来,农耕用具,耕田的牛,粮食种子等等,都需要银子支援。 王爷对顾甲和陆宴抱拳道:“师兄我承了二位师弟的情!茶叶的四成利我厚颜收下了!” 顾甲和陆宴拉住王爷的手道:“师兄是要折了我兄弟二人的寿吗? 没有师兄,我兄弟二人的日子虽然能过下去,但是不会这么舒心。 师兄别看这小小的武县,也是赵鑫磊治理多年才能如今这般安稳!他刚来也吃了不少苦头,和地头蛇斗智斗勇,也难为了他!” 王爷颔首:“赵知府如今是慎行的得力帮手!没有他在,慎行的日子不好过!” 说罢,王爷再次拍拍顾甲和陆宴的肩膀道,“去岁有二位师弟带头捐赠番薯,引起宿州、随州的商人捐赠的风潮,帮助并州和通州度过难关!二位师弟大义!” 陆宴道:“我们兄弟获师兄关照才有了今日!今年、明年的番薯还是捐赠给并州、通州。让当地的农户既当粮食又能储存起来,下年当种子!” 四喜激动的一拍手道:“我替二公子多谢二位爷!” 顾甲微笑道:“当不得二公子的谢!二公子是为了并州,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了大庆!” 话音落下,王爷鼓掌道:“师弟说得好!大庆要富强,需要大庆的子民团结一心,众人拾柴火焰高!” 四人都颔首,只有整个大庆齐心协力携手共进才能建设出强大的大庆! 聊完了大事,王爷问顾甲道:“师弟对念儿招赘是怎么想的?” 招赘,除了皇家的公主。民间招赘,赘婿的地位无异于奴仆,这样的夫妻哪有情意可言? 顾甲望望王爷才开口道:“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念儿从小就依赖我。她担心出嫁后,我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所以一直说只招赘不出嫁,开始我搪塞她,谁知道她竟当了真!” 王爷颔首道:“师弟只一个女儿,子嗣是单薄了!念儿一个女儿家,对剑术可有练习?” 顾甲摇头:“念儿对习武没有兴趣,她每天在家里做做女红,做些吃食!青阳剑学到了七级,空青学到了六级!女儿家对习武终不及男子。” 王爷和四喜同时遗憾的叹了口气,这般出神入化的青阳剑法没有了传人。王爷道:“可惜了青阳剑,到了念儿这一辈就失去了嫡系传人!” 顾甲道:“没有什么可惜的!我们两家的先祖习得剑术和刀法,本来就是当做打猎的傍身技能。失传了就失传了!” 四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等念儿成亲了,生下了孩儿,顾爷还是可以教会孙儿们习剑的!” 顾甲笑着拍拍四喜的肩膀道:“万一生下的是孙女和念儿一样不喜欢习武呢?喜哥说是不是?” 四喜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王爷转开话题道:“走了,走了!回院子里喝茶去,茶叶也看了,我心里安定了!”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四道身影,四人各怀心事朝顾宅走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5章 王爷参观养兔场 翌日卯时。 练功场上,只有顾甲和冬忍的身影。师徒二人对招,吸引了王爷和四喜的视线。 王爷达到七级剑镜后就止步不前。看着冬忍出神入化的剑式,王爷颔首,习武犹如练字,一日不练,提笔写字就有了生涩感。 隔壁的院子里,陆宴正和陆北对招,陆沫小小的人儿,站在梅树脚下练基本功。 顾家和陆家宠爱孩子,却不娇惯孩子,该练功时,到了五岁就开始练基本功,扎马步。 顾念和空青在膳房里准备早膳。罐汤包、蒸饺、软烂的小米粥、红薯粉、荷包蛋、热腾腾的豆浆、鲜浓的枸杞炖的鸡汤,青翠的炒青菜、酸辣土豆丝、凉拌笋丝、凉拌青瓜摆满了膳桌。 早课结束后,陆宴和林氏带着陆北、陆沫来顾家的前厅里陪着王爷和四喜一起用早膳。 膳后王爷称赞顾念的膳食美味可口,只在心底里可惜,这般心灵手巧的女子,难怪我儿放不下,万般无奈,只能在心底重重叹息。 赘婿,赘婿,招赘的哪有真心交付,唉…唉… 早膳后,顾甲和陆宴陪着王爷走在鹅卵石路上,往湖边散步。 望着一望无边的种满番薯的农田,王爷和四喜不时驻足观看,感叹二位师弟的睿智。 去了山脚下的湖边,王爷被眼前的情景又惊住了:几百只大白鹅在清澈见底的湖里游弋,湖里的鱼儿都清晰可见。 湖边的竹林里还建了两座二进的木屋,高大的树上也建了一间间木屋。 山上游玩的路清晰可见,蜿蜒曲折,几个凉亭若隐若现。 右手边就是师弟说的养兔场和养鹅场。 王爷惬意的看着这三面环山的小世界,感叹着在这里颐养天年确实不错! 难怪四喜说了茶香园要保密,不能让太上皇知晓。真让他知道了,那真是让太上皇朝老纨绔的路上走了! 王爷抬脚朝养兔场走去。 高高的院墙外是开垦出来的荒地,养了两年多,荒地也成了肥沃的地了,种的青菜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进了院子,顾甲阻止了顾金倓几对夫妻过来行礼,低声叮嘱他们该干嘛就干嘛。 王爷和四喜进了第一间养兔房,几百只兔子正在沉浸式的吃着青草,完全无视有人进来。 养了两年,兔场里的兔子有三千多只了。 郑王爷和四喜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三年的时间,两个师弟的家产发展得这么快。他每天在王府的书房里写几个字的时间,两个师弟悄无声息地就做出了这许多事来! 一宗宗,一件件都不是小事。 虽然兔毛不能代替棉花纺布、织布,但不影响用这巧思来改善生活! 王爷沉默了许久,兔毛被和兔毛袄衣完全可以投入兵营!大庆的棉花种植完全可以投入布匹中,袄衣全部用兔毛代替! 等到军中供应充足了,还可以畅销到西域、高句丽、匈奴、乌恒、西南蛮族等各国。 王爷拍拍顾甲和陆宴的肩膀道:“二位师弟为大庆做出了贡献!兔子好好养!”顾甲问询王爷:“师兄是有什么安排吗?” “我认为兔毛被和兔毛袄衣完全可以进入军中!兔毛制衣的成本低于棉衣,还比棉衣更轻便保暖!”王爷边抚摸兔子边开口道。 顾甲和陆宴对视一眼,同时颔首,念儿一直想着用兔毛改善农户的御寒问题。军中的需求同样重要,边境的驻军,防御外族尤其重要! 王爷不愧是王爷,时刻心系天下。 这闲散王爷并不闲散啊! 出了养兔场,王爷站在湖边,望着大白鹅问师弟:“师弟养鹅是为了供应醉仙居吗?” 顾甲微笑道:“鹅肉供应醉仙居!鹅毛念儿用来做鹅毛扇和鹅毛枕!” “鹅毛扇?”四喜笑了,“念儿好巧的心思。鹅毛轻便,做出的扇子想想就不一般!” “鹅毛扇的确轻便,尤其得妇人的喜欢!”陆宴笑了,去年过年杀的几十只大鹅,鹅绒毛念儿收集了一年多,终于做成了一对鹅毛枕。想来念儿是想留着成亲时用! 她说了,保证给两家人一人做一对鹅毛枕。所以湖里的母鹅越养越多,不停的孵小鹅。 念儿用鹅毛做出扇子时,两家人都觉得稀奇。她只是用鹅毛、竹制的扇骨或者木制的扇骨、绣花针和丝线,就制成了鹅毛扇。 两家人都是人手一个,夏天用来消暑比那大蒲扇轻便舒适许多! 王爷笑了:“鹅毛扇!等我回随州时,也带几个回去!” 顾甲也笑了:“这个简单!家里每次杀鹅,念儿都把鹅毛留起来了。做的扇子不知凡几!念儿还做了鹅毛笔呢!” “什么?鹅毛笔?”王爷惊讶的问道。 “师兄不用惊讶!”顾甲微笑道,“现在我和陆弟都会做了!”女儿刚做出鹅毛笔时,他也是惊讶的,只不过他用不惯而已。但女儿很喜欢,说比用毛笔方便。 当然并不是鹅身上随便的一支羽毛就可以用来做鹅毛笔,只有鹅翅膀前五根大羽毛才可以。顾甲看女儿做羽毛笔时,都是仔细挑选适合的羽毛采用的。 王爷怎么会不惊讶呢?单单一只大鹅的羽毛,念儿就能做出这么多的用途来! 王爷暗自叹息,女儿都这么聪明了,想来顾师弟的妻子也是七窍玲珑心吧!可惜啊可惜,早逝了! 王爷心中一紧,慧极必伤,莫不是师弟的妻子也是太过聪慧? 王爷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只是隐隐觉得该让程长史给念儿掐算一番才好!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兆头,早做防备才好。 唉!顾师弟就一个女儿,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王爷暗自忧心不已,孩子太聪明了,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王爷暗暗瞥一眼顾师弟,心底轻叹一声: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师兄!”陆宴开口提醒道,“该回去用午膳了!师兄出来久了,也得回去休息了!” 王爷闻言,带头顺着来时的路往茶香园走。只是心中闷闷不乐,怎么开口问顾师弟念儿的生辰八字呢?不让程长史算一算,王爷可不放心! 四喜看着自家主子突然闷闷不乐起来,也皱起眉头来,爷这是怎的了?突然就不开心了? 顾甲和陆宴看着王爷突然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觉得奇怪,只是王爷不开口,他俩也不便询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6章 加开恩科 午膳照样很丰盛,王爷对小鸡炖蘑菇赞不绝口,鸡肉软烂,蘑菇鲜香,黄黄的鸡汤,王爷喝了不止三羹。 四喜欲言又止,食不过三,主子喝了四羹,嗯,又舀了一羹… 罢了,主子难得出来自在一会!自己也敞开了吃吃喝喝吧。 此时,春闱的结果出来了,武县今年没有学子入榜! 宝县的周丙华倒是来信报喜,他的第五子,被顾甲搭救的周朗考中了二甲三十五名,成了一名进士! 顾甲和陆宴替老友高兴,双双备了厚礼,着陆北去宝县祝贺! 顾甲生日这天,茶叶又开采了。 陈新月的月份大了,陆东没有带她来茶香园。 陆南带着皮大牛回来采茶。顾念打量着大牛嫂子,越来越漂亮了。看着他俩拉丝的眼神儿,顾念觉得缘分真的太神奇了! 王爷和四喜同样戴着草帽,背着竹篓在茶园里采茶。 住了这么久,王爷没有要走的意思。顾甲和陆宴也乐意陪同,都不年轻了,随心所欲的遵循内心吧! 王爷摘下一把嫩茶捧在手心里细看,看完了还要深嗅一口茶草的自然香气。 顾念不时打量一眼这个中年大叔,草帽、布衣、布鞋,不是脸上的威严气势,真的看不出是皇室成员! 王爷亲自体会采茶的乐趣,住在家里半个月了,除了四喜,不用任何人侍候。 说出来匪夷所思,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四亩茶叶采完后,王爷看着两个师弟的制茶过程,为了不浪费一锅好茶,王爷没有亲自制茶。 蒋县令派了两个衙差守在顾宅里,只等茶叶做好包装好后,立即打马送去驿站,再经驿站送去京城。 王爷无奈的叹气一声,贡茶贡茶,送入京中,再经皇上赏赐到王府。 王爷体会到了两个师弟的不容易! 顾甲安慰王爷道:“明年的今天,三十亩茶园都开采了,做一次就有几百斤春茶了。贡茶也需要不了那么多,足够我们饮用了!” 还是念儿想出来的办法好,谎报茶叶的产量,瞒天过海留下了十斤茶,自己和陆弟喝就够了。 至于王爷,他的茶得由宫中赏赐下来,再说王爷可不缺茶,念儿给他准备好了! 到了四月中旬,梅树上的梅子熟了,两家人摘回来几百斤梅子。 王爷亲自目睹顾念做青梅酒的全过程。五大缸青梅酒,酸甜可口,难怪程长史赞不绝口,自己天天喝,都喝不腻! 王爷记起来了顾师弟提出的葡萄树,王爷摇头叹息道:“师弟提起的葡萄树,我多次和皇兄提起,大鸿胪向西域去信索要多次,西域都没有答应! 西域只是每年运送大量的葡萄来我大庆售卖,不同意送树苗!” 顾甲深感惋惜,没有葡萄树,就种不出葡萄,女儿想酿葡萄酒行不通了! 顾甲道:“西域不愿意送树,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师兄不必挂怀!” 小气!顾念听了王爷的话,暗暗吐槽西域。今年买回来的葡萄,我就把葡萄籽弄出来,自己育苗! 哼!只要有葡萄,我还育不出葡萄苗吗?以前只是想着西域有现成的葡萄树。 那茶树还不是自己摸索着用茶籽育出苗来,现在茶籽不都成了茶树了? 只是西域和大庆邦交,自己育出的葡萄苗仅供自己家用就行! 万万不能大肆种植葡萄,让两个国家交恶,顾念偷偷分析着利弊。 又过了几天,农田里的土豆开始收获了。 王爷和四喜站在鹅卵石路上,看着田里挖出来的像小山一样的番薯,不时微笑着颔首! 番薯果然是高产粮食,念儿还用番薯做出了淀粉! 王爷回书房写了一封信,陆北将信送去了驿站,再经驿站送去了并州。 第五天,侍书又带着车队来了! 这一次,顾甲和陆宴向并州捐赠番薯没有惊动武县的商人。 捐赠一次是高义,年年都要捐赠,就是道德绑架,顾甲不愿意! 王爷和四喜随着拉满番薯的车队一起返回随州府。 车厢里装满了土特产,四喜乐得合不拢嘴。主子在茶香园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要不是女主子来信催王爷回府,王爷真的乐不思蜀了! 顾甲和陆宴把马车送到了官道上,王爷就让他俩返回了,“师兄我还会来的!只是得防着宫中的老纨绔,呵呵,那老纨绔来了,赶都赶不走!”王爷想起了太上皇就头疼。 王爷回到王府立即召见程长史,程长史轻摇鹅毛扇,捋须微笑道:“王爷不必忧心,顾家的千金是有福之人,我去岁见过了,是长寿之相!” 有些话能说出口,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窥破天机,损了自己的寿数…… 四月底,县衙公告栏果然如郑王爷说的出了公示,新帝加开恩科! 消息传出来,刚刚落榜的学子又燃起希望来,八月的乡试重启,算算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县学的章夫子了! 本以为他的得意门生云昭还得等三年才能参加乡试,不成想,新帝加开恩科了! 过几天云昭就出孝期了。 这四年来,云昭虽然在家里守孝,可学业却没有落下。县学今年要出一名举人了! 章夫子喊来长随,叮嘱几声后,长随牵着马,出了县学。 云昭正坐在门廊下背诵《中庸》,樊大儒的批注不激进、不消极,锋芒内敛,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儒! 这几个月云昭把《中庸》《大学》按樊大儒的批注重新理解一遍,有了新的认识。 “诚”是中庸之道的本体,是天之道,追求达到诚的状态和境界是做人之道。 《大学》强调的是修己,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治国平天下。 云昭领悟了岳父送书给自己的目的,是通过科举站在朝堂之上还是信守承诺的三年之约。 岳父没有强硬的制止自己,也没有请人劝说自己,完全让自己选择! 还用选择么?云昭微笑着,心里的那个人等了自己三年,守了自己三年。 等出孝了,就等岳父上门提亲吧!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云昭的思绪。将书放在小几上,云昭上前打开了院门。 章伯将马拴在门前的大柳树上,才随着云昭进了门。 进了堂屋,章伯先燃了一炷香插进香炉里,对着两个灵位拜了三拜。 云昭恭敬的还了礼。 章伯坐下后,云昭泡了一杯春茶放在章伯面前。 “你夫子让我来告诉你,朝廷开了恩科,云昭脱孝后,立即回县学上课!”章伯露出温和的笑容对云昭说。 “圣上开了恩科?”云昭高兴的问。 “嗯!开了恩科!”章伯点头。 “学生谢过章伯,谢过夫子!”云昭对章伯拱拱手道。 “最开心的是你夫子!他本以为你还要再等三年,这恩科恰是好时候!”章伯笑着说。 云昭也开心了!闭门三年,苦逼的自学,终于迎来了希望… 第257章 出孝 云昭的孝期明天就满了。 出孝还得请菩提寺的大师来诵经祈福。 一大早,黄里正带着两个族老来了云昭家,和云昭商量脱孝的仪式。 虽然云昭不是黄家的族人,但这孩子为村里付出了太多,没有云氏的族人帮衬。黄里正和族老前来指点帮衬一二。 顾甲一大早就安排冬忍驾马车等在路边,云昭如果去菩提寺请大师来诵经,好接送云昭。 商量好细节后,云昭给了黄里正二两银子,委托他置办祭祀需要的物品。 等黄里正和族老走后,云昭才锁好院门,去了村道,上了大公子的马车,朝城西望空山上的菩提寺而去。 菩提寺里只有一个年轻的瘦弱和尚,当初贺家被陆南移石狮子堵门,就是这个和尚前去把石狮子移开的。 冬忍暗中打量着和尚,内力深厚,表情无悲无喜,一副超然物外之相。 和尚的法号是印光,听云昭道明来意后,他合掌念了一声佛号后道:“明日印光按时前往!” 随后,印光大师端坐蒲坛上继续诵经。 印光和尚完全无视冬忍探究的目光。 云昭往功德箱里捐了五百个大钱的香油钱,和冬忍一起回了家中。 只是冬忍很好奇,云公子并没有说住址,那印光大师也不问问清楚,那眼睛里好像是洞悉一切的样子。 第二日一早,印光大师就来了云昭家。 大师用黄里正买的用品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道场,四周摆放着香炉、烛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道场的正中摆放着云昭父母的牌位,牌位前摆放着供奉的果品和香烛。 道场布置好后,印光大师手持法器,缓缓步入道场。他首先在香炉前点燃三炷香,虔诚地向云昭的父母牌位躬身念了一声佛号,然后盘腿打坐开始诵起经文,诵经的声音低沉而悠扬。 云昭身穿白色的麻衣素服,站在道场的一侧,神情肃穆。他双手合十,随着大师的诵经声,默默地为阿爹、阿娘祈福。三年的守孝生活,让他对生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对阿爹、阿娘的思念与感激。 接着大师开始为云昭进行脱孝仪式。他将云昭头上的孝帽取下,从法器里取出一根红色的发带,戴在云昭的发髻上,代表着云昭开始新的生活。 在大师的祈福诵经声中,云昭脱下了身上的麻衣、麻鞋,对着双亲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大师把院子角落里绑着长竹篙上的白幡取下来,和云昭脱下的孝帽、孝衣、孝鞋一起焚烧化为灰烬。 脱孝仪式在大师的诵经声中结束,大师对云昭念了一声佛号后,翩翩离去。 黄里正让看热闹的村里人一起把院子里的物品全都收拾好,送去了村里的祠堂。 云昭把阿爹、阿娘的牌位送回堂屋。 脱孝后可以谈婚论嫁,参加喜庆活动,可以吃荤腥了。 村里的大娘、婶子陆陆续续给云昭送来几个鸡蛋,一小块腊肉,云昭都一一收下,拱手相谢。 每天关着院门,独自生活的日子结束了。 按夫子叮嘱的,自己明日就要回县学了,可是回县学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那就是等着岳父来提亲了! 念念,三年之约结束了,想起那个姑娘,云昭的胸腔里就暖暖的。 院门虚掩,冬忍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云昭起身,把大公子迎进了堂屋。 冬忍把食盒打开,端出一碗汤放在云公子身前的桌子上道:“这是义妹亲手做的汤,加了一点点猪油。公子四年没吃荤腥了,只能循序渐进的食用。大肆进食鱼肉,恐引起肠胃不适。” 云昭微笑着点点头,念念真是个细心的姑娘!什么都为我想好了! 云昭慢慢把一碗汤都喝了,只觉得可口,完全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汤。 冬忍笑了,解释道:“这是鸡汤,家里养了大半年的鸡,加了枸杞红枣一起小火慢炖的。” 云昭点点头,诚恳道:“汤很鲜,我忘记了肉的味道,没有尝出来!” 冬忍坐下来,微笑着说:“明天义父会请官媒上门!” 云昭微笑着说:“我正在想,岳父什么时候会来!” 冬忍看着云昭严肃的说:“云公子!从明天起,只要义父和官媒一踏进你家的院门,你就要承受一些不友好的目光乃至恶毒的、难听的话语,你真的准备好入赘了吗?如果现在反悔,我们顾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还会资助你科举!你不要有压力。” 云昭收敛表情,正色道:“云昭家境贫寒,双亲都不在了!唯有一颗心是热的! 我阿爹被云氏家族除族,带着阿娘和我,步行一千多里才来到柳树村。 这一路走来,阿爹、阿娘忍受了多少讥讽和白眼,没有族人的庇护,那些善意的、恶意的话语让我们一家都是一笑而过。 阿爹、阿娘短短的一生,是他们彼此的陪伴才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旁人的诋毁和恶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从明天起,我和念念都是为了对方而活,只要念念不伤害我,不诋毁我,其他人的讥讽和嘲笑都算不得什么。 我十九岁了,心智成熟了,所有不好的声音,不友善的目光,我都不会放在眼里。 况且,云昭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欺辱的!”等秋闱结束,一个举人身份也不是什么人都胆敢挑衅的!就是孔二,他一个白身,见了我也得避开。 当然这些话,云昭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思忖。 冬忍站起身,恭敬的对云昭拱拱手道:“公子的话,顾冬忍受教了!” 云昭起身回了冬忍一个拱手礼:“这三年来,云昭承蒙大公子的关照,只能说一句多谢!” 冬忍咧嘴一笑:“云公子不用客气!后天公子回县学,我就陪着公子一起住到城里了,接送公子上下学,住在清水巷。 到了八月,陆北师弟陪公子去随州府参加秋闱,公子只管读书,其他的一切有义父,不要公子分心!” 云昭对冬忍抱拳道谢。 冬忍豪爽的摆摆手道:“我们是一家人了,不必行那些虚礼!我和空青,公子和义妹,我们四个是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一起的!我和空青还要承蒙义妹和公子的关照!” 云昭微笑着,没有反驳。大庆律规定,义子义女的身份,可奴可主,全凭主家认定。 徒弟的身份比义子次之。 大公子和空青姑娘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岳父家,多一个兄长多一个妹妹就多了两个亲人! 重楼和山奈、杜若都是岳父的儿徒,但这三个孩子,念念同样当做弟弟、妹妹在教导,这个大家庭,没有主仆之分。 第258章 三年之约已满 云昭脱孝的这天,顾甲去了县衙的官媒。 官媒说白了就是衙署中担任媒妁等事的妇女,代表官府行男女婚姻之事的机构,可以说是现代的婚姻介绍所,保媒成功后陪同男女双方走完六礼,签发婚书,就相当于现代的婚姻登记处。 经过官媒保媒,成亲有一条龙服务,比如提供花轿、抬轿的轿夫、喜乐队等等。(前面陆东成亲没有说明,是不想反复缀文,有水文的嫌疑) 顾甲向官媒蔡婆婆道明来意后,蔡婆婆吃惊得眼珠子快掉出眼眶了。 顾老爷爆出来的瓜太多了,蔡婆婆得缓缓:其一,顾老爷家中的小姐要招赘! 其二,入赘的郎君是秀才老爷! 其三,六礼中的五礼明天一天走完,理由是不能耽误秀才老爷备试秋闱! 蔡婆婆自认是资深媒婆,资深媒婆迅速调整好惊讶的神情后,脸上全是小菊花式的笑容:“顾老爷!你稍微等一下,因为入赘是大事,明日得写契书,蔡婆婆我啊不识字,得让县丞大人一同前往。我去禀报县丞大人,很快回来!” 顾甲微笑着对蔡婆婆拱拱手道:“有劳蔡婆婆了!” 蔡婆婆像花蝴蝶一样一路小跑着去了县丞大人办公的厅房。 蔡婆婆探头探脑的进入厅房,见里面没有别的人后,她左手叉腰,右手拿着大红喜帕掩嘴笑着说:“大人,今日有一个大消息你要不要听啊?” 县丞大人从一叠文书后抬起头来,揉揉眼睛慢条斯理的说道:“喜婆婆不去做媒,却跑来我这里说些有的没的!” “哟!大人,明天的大媒得你一起去,才能成就好事!”蔡婆婆拉长了嗓音说道。 “哦~”县丞了然的回答,“有入赘的了?” “大人果然是大人!”蔡婆婆嘻嘻笑道,“老婆子我一开口你就知道了!” “嗨!媒婆啊,在并州和通州,入赘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那里的小娘子,十家有八家都是招赘!不是招赘的人家才是稀奇的事儿!”县丞大人得意的说,心里腹诽,媒婆就是没见过世面! “好吧!”蔡婆婆话音一转道:“明日入赘的是秀才哦!还是云秀才!云秀才大人记得吧?每个月来找大人领禄米咧!” “啥?云秀才入赘?”县丞大人这次惊讶了。 “呵呵!可不是嘛。大人猜猜看,云秀才入赘哪一家?”蔡婆婆得意的卖起了关子! “你这婆子!我哪里知晓,还不快快说来!”县丞的八卦之心成功的被勾起了! “大人呐!明天去云秀才家提亲的是顾甲老爷呢!呵呵呵,大人没想到吧?”蔡婆婆得意了,这才是惊天大事件! 县丞大人闭嘴了,有些人的闲话可以说,有些人的闲话一句都不能说。“好了,蔡婆婆,明日我和你一起前去柳树村!现在我要公办了!” 蔡婆婆扭着胖腰出了厅房,再回了官媒接待厅。“顾老爷!明日辰时,老婆子和县丞大人准时到达茶香园,老婆子提前恭喜顾老爷了!” 顾甲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双手递给蔡婆婆道:“婆婆且拿去吃茶!” 蔡婆婆双手接过红封,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等顾老爷出了房门后,蔡婆婆打开红封偷看一眼… 天爷呀!十两银票! 蔡婆婆使劲按住胸口。 天爷啊!茶钱给了十两!保了几十年媒,茶钱都是几十个大钱,最多收到一百个大钱。 官媒保一单媒,县衙能收取二两银子。而喜婆婆的茶钱,全凭主人家打赏。 官媒婆子是有月俸的,一个月三百五十个大钱。 大户人家啊,顾老爷! 蔡婆婆心里乐开了花,明天可得保好顾小娘子和云秀才的媒。 顾甲回到茶香园,陆宴和林氏一起来顾宅准备明天的提亲礼。 这个季节没有大雁,就用一对大白鹅代替了。 文房四宝一套。 男子束发的玉簪、金簪、银籫各一个,各色发带一根。 顾念新做好的衣服两套,香囊两个,玉佩一对,折扇两把。 鹿皮靴两双,布鞋两双。 聘金顾甲准备好了黄金一百两,顾念掩嘴偷笑,少年家里放黄金不是招贼吗?明天走完了提亲的过场,黄金还是自己保管着安全! 嗯……很好,管家婆的潜质暴露出来了,只是顾念自己还没发觉。 三年之约满了。 云昭的孝期结束了。 到了十月自己就十七岁了,在现代还是高中生,可是在大庆,自己已经是老姑娘了! 老姑娘轻轻呼出一口气,十七岁成亲,能接受吗? 为什么不能接受? 自己在大庆接受的还少吗?从穿越过来,就接受了用毛笔写字,接受了字体全是繁体字,安于后宅学习女子的礼仪,学习女红,学习足不出户,学习《女德》《女训》… 让自己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庆人,不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做的事吗? 陪伴自己的人,除了爹爹、冬忍和空青,现在多了云昭。 三年前自己接受了他的小印,点点滴滴的交往,云昭慢慢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三年的时间,少年的身形已经成了青年,自己也身心健康,无论是心理年龄还是身体都已经成熟了。 成亲吧! 因为是他,可以相信他! 初遇时的无意接触,他能做出承诺,自己当时无所谓。于他,一个把纲常伦理刻印在脑海里的读书人,愿意负责任,已经是他的极限承诺了。 因为是他,那个雪地里用诗经明志的少年,那朗朗的背书声,就是到老了,都是美好的回忆吧! 自己带着他飞跃在树上时,他抱在腰间的手,那炙热感至今仍在。 因为是他,我愿意和他,携手一生,做不到成为他背后的女人,最低,我可以和他并肩而立。 因为是他,赏花灯时,他用双手帮我推开了、挡住了碰撞的人群。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秀才,他愿意伸手为你遮挡风雨就够了! 这世间,什么都是浮云,唯有两颗愿意靠近的心。 那个倒在地上被人殴打的少年,那个推着独轮车艰难上坡的身影,那个亲口对自己说“我愿意”的脸红少年,那个在雪地上拉着自己的手前行的男子… 一幕幕情景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出来。 云昭,我们成亲吧! 顾念听见心底深处呐喊的声音,二十四岁的顾念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进入婚姻,开始新一轮的挑战。 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用心经营,让自己打造的田园生活锦上添花。 她站在窗前,望着星空,满天繁星璀璨夺目。 顾念拿出竹笛,吹奏起了《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永恒》。 笛声悠扬,悦耳动听!这世间,唯有爱情才可以永恒……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9章 提亲 早膳后,冬忍搬着一个竹筐去了云家小院。 云昭身着洗得发白的旧粗布短打在院子里忙碌,背心的衣服透出了汗意。 云昭已经把家里清扫干净了,院子里摆放着两张木桌。 嗯!聘礼得摆出来,让村里人观看。 冬忍去了膳房,将肉类和蔬菜清洗干净,陶罐里烧好了开水。 云昭把大公子带来的茶杯和茶壶清洗干净,摆在堂屋里的八仙桌上。 黄里正走了进来,看着忙碌的少东家和云昭,黄里正笑了。少东家亲自过来准备午膳,这是彻底的把云昭当成一家人了。 “里正爷,今天请你来一是陪客,二是做见证人!”云昭对黄里正拱拱手道。 “云昭!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黄阿爷替你高兴!”黄里正乐呵呵的说。 云昭将一挂鞭炮和火折子递给黄里正,黄里正拿着去了院门口,一会儿顾东家和官媒来了,得迎接贵客! 冬忍瞥一眼云昭道:“公子去换套衣服吧,今日看热闹的人多!膳房里的事都交给我,不用公子操心!” 云昭点头,进了寝屋,换了一套月白色的细棉布交领长衫,发髻高挽,用玉籫籫发,腰封上挂了一个石青色的香囊。 冬忍看着云公子点点头,笑着说:“尚可!” 云昭对大公子拱拱手。 “噼噼啪啪…”门口的鞭炮响了,云昭抿了一下薄唇,大步去了院子里。 村头的鞭炮声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不少孩子朝村头跑来。 顾甲着一身枣红色的锦袍,提着一对大白鹅进了院子,大鹅的翅膀上绑着两个漂亮的大红蝴蝶结。 云昭微笑着对岳父行了揖礼,顾甲托起了女婿的手。 蔡婆婆喜笑颜开的进了院子,见了云昭立即道喜:“恭喜云秀才!贺喜云秀才!” 云昭对蔡婆婆抱拳行礼。 县丞大人一脸笑意,穿着一身新衣进了院子。 云昭对县丞大人行了揖礼。 县丞大人呵呵笑道:“云秀才免礼!今日本官是道喜来的!” 冯婶子看着喜庆的大白鹅,看看顾东家,又看看秀才公,秀才公今天的装扮与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冯婶子惊讶的张大嘴巴,天爷呀!是我想的那样吗? 陆北挑着一担盖着红布的箩筐进了院子,然后,揭开红布,露出提亲的礼物来。陆北一件件的取出来,摆在桌子上。 黄里正对着喜婆婆抱拳道:“蔡婆婆,不知道云秀才喜从何来啊?” 空青进了堂屋,搬出大大小小的凳子,椅子放在院子里,顾甲招呼着蔡婆婆和县丞就坐。 冬忍泡好了茶水,一人敬了一盏茶。 喜婆婆笑嘻嘻的大声回答黄里正道:“今日一早呀,云秀才家门前的柳树上就有喜鹊儿叫!这不,顾老爷来云家提亲来了!” 云昭对喜婆婆抱拳道:“多谢婆婆前来!” 云家院门被村里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东家来秀才公家里提亲,云秀才入赘顾家了! 空青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堆满了麻糖、酥糖、棒棒糖,“来!大叔,吃糖!这是喜糖!” “来!小郎君吃喜糖!” “婶子,你也拿喜糖吃,沾沾喜气!” 村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捧着喜糖,看着院子里的人,每个人都认识,可女方向男方提亲真是第一次见啊! 仙女一样的大小姐和我们村的云秀才提亲了! 太吃惊了!太意外了! 院子里的两张大桌子上,摆满了提亲的礼品,那可不是普通的礼品! 文房四宝,那么好看的匣子装着,那四宝看着就不便宜! 金元宝!竟然有金元宝,那么大的一个,整整十个! 天爷呀!一个金元宝十两,十个就是…一百两。一两金子,换十两银子。一百两金子,就是…一千两银子! 这聘银就是一千两! 不少村里人盯着那十锭金子使劲吞咽口水。 两套锦缎衣服,是锦缎吧?看那衣服的颜色,那料子,柳树村的人谁都没摸过。 看,鹿皮靴,两双!妇人们看着聘礼两眼放光,除了放光还是放光。 胡阿奶挤进了院子里,从桌子上提着一篮糖果,给村里人分发:“云昭和大小姐是天作之合,大家伙儿都吃喜糖沾沾喜气!” 妇人们“咯嘣咯嘣”大力吃着糖,缓解着这从没见过的大事,入赘! 秀才老爷入赘啊!能嘲讽吗? 不能!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村里的哪一家都承了秀才的情。喊他写信、念信,求他写春联,算账,每次都是有求必应! 他抄写《三字经》《千字文》送给买不起书的村里孩子,教家里的孩子念书、写字,都是手把手的教… 入赘给顾东家的大小姐啊!能破口大骂吗? 也不能!大小姐教我们改良铁头犁,教我们改种高产的番薯,这两年家家都多赚了不少银子。大小姐教我们养兔子,做兔毛被子,兔毛袄衣,不是大小姐,家里人到了冬天还在受冻。 可是,怎么老婆子我心里这么难受,这么不得劲儿? 眼红!眼馋! 对,就是眼红,这么好的秀才公,一直想着他能看上自己的孙女就好了,有了秀才孙女婿,老婆子我就能扬眉吐气了! 眼馋,也没错!长得好看的大小姐,良田百亩,大宅住着,就希望她能看中自己家的孙儿,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都是痴心妄想! 云秀才和大小姐多般配啊!他们成亲后,秀才还是我们柳树村的秀才,大小姐还是我们的东家! 凭什么这么好的小姐能看上你家的泥腿子?又凭什么你的孙女大字不识一个还想攀附秀才公! 呸!都是自己这些老货人心不足蛇吞象! 慢慢的,村里的阿奶、婶子们露出笑脸来,一个个开口道喜了:“云昭!阿奶恭喜你啊!和大小姐早日成亲!” “秀才公!婶子我想早些喝你和大小姐的喜酒咧!” “云秀才!恭喜恭喜!” …… 恭喜的声音越来越多,话语越来越诚恳! 云昭对着院门口站着的,院墙上趴着的,大柳树上坐着的柳树村人恭敬的行了揖礼,“云昭心领了阿奶、阿爷、婶子、大叔们的道贺!” 黄里正笑呵呵的扶起云昭道:“好孩子!大家伙儿都盼望喝你和大小姐的喜酒咧!” 蔡婆婆和县丞大人看着看热闹的村人,不由得满意的点头。 云秀才入赘,村里人没有嘲讽,没有吐口水,没有鄙夷和不屑!柳树村的民风淳朴,村民善良,难怪这个村能成为全县最出名的村子! 顾甲起身对着村民抱拳致谢:“某感谢村人的祝福,等小女和女婿大婚之日,定请大家伙儿去家里喝喜酒,不醉不归!” 黄里正呵呵笑着,大声说道:“看热闹的就好好看热闹,树上的人注意安全。可以进院子里来看看东家下的聘礼,都来开开眼!” 黄里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就怕村里哪个没眼色的说出不中听的话来,敢鄙夷云昭一个字,东家一怒之下收回良田,让你哭都没地方哭! 还好还好!善因结善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0章 契书 顾甲起身对县丞大人做出请的手势,县丞大人站起来,提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木箱,朝堂屋走去。 喜婆婆右手拿着大红喜帕也跟着起来进了堂屋。 黄里正、顾甲和云昭相继进了堂屋,在八仙桌边坐下。 冬忍从膳房里出来,给五人都新泡了一杯茶。 县丞大人将小木箱放在桌子上,先取出文房四宝,再拿出一本红色的契书出来,打开放在面前。 在大庆,男子去女方家提亲是写聘书,女方去男方家招赘女婿则是写契书。 贫穷人家招赘婿都是里正写下契书,然后去县衙盖上官印。 顾甲是富绅,能请官媒,就须得按正规的官家程序走。 院子里,空青和陆北笑嘻嘻的让村里人来观看聘礼。琳琅满目的礼品,摆满了两个大木桌。围观的村里人真真是开了眼,不时嘴里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 原来男子挽发的不仅有发带,还有银籫、金籫、玉籫。 哎哟哟,妇人们顿时同情起了自家的男人,有的用筷子籫发,有的用木籫籫发,还有的是从旧衣服上撕下的破布条,胡乱的绑着发髻。 有几个妇人起了恻隐之心,下次去县城,也狠狠心给男人买一根发带。 堂屋里,县丞板着脸,一派公事公办的神情,威严的目光扫视一眼顾甲和云昭后,沉声开口道:“大庆律:家贫子壮则出赘。云昭,你且道来,哪四等?” 云昭朗声道:“一曰养老,谓终于妻家聚活者;二曰年限,谓约以年限,与妇女归宗者;三曰出舍,谓与妻家析居者;四曰归宗,谓年限已满活妻亡,并离异归宗者!”(这段话的意思请阅读‘章夫子’那一章。) 县丞颔首,看向顾甲问询:“顾镖师对这四等中的哪一等提出结契?” 顾甲微笑着看看云昭,缓声道:“我顾氏不拘泥这四等形式入赘!” 县丞和云昭、黄里正同时惊讶的看向顾甲。这四等就够苛刻了,还有比这更不堪的入赘么… 一时间,县丞大人和黄里正的心里都暗暗为云昭叫起苦来。 “县丞大人可以等等再写契书,先听听顾氏的要求!”顾甲微笑着缓声道,“其一,云昭入赘顾氏不必改姓氏!” 除了顾甲,在坐的县丞、蔡婆婆、云昭和黄里正同时惊讶的瞪大双眼看着顾甲。 入赘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男方随了女方的姓氏,女方不要求男方更改姓氏,这入赘就是最大程度上的保住了男方的尊严。最低不会被人指着后背骂“数典忘祖”,卖祖宗的姓氏是最被人诟病的。 云昭突然觉得眼眶湿润了,他不敢抬头,害怕岳父看见自己突然的脆弱。他慢慢调整着呼吸,控制住情绪,逼退了泪意。 县丞和蔡婆婆对视一眼,这顾老爷敞亮啊! 县丞大人激动的问:“其二是什么?” 顾甲看着女婿温声道:“小女和女婿婚后生的第一个孩子姓顾,第二个孩子姓云!”不管是孙儿还是孙女,两家都有了香火传承。 “啊~?”县丞和蔡婆婆、黄里正同时惊呼出声,“顾镖师(顾东家)可当真?” “当真!”顾甲颔首,“男子一诺值千金,县丞大人白纸黑字写清楚,某以后如若违诺,云昭可以拿出契书对簿公堂!” 顾甲轻轻拍拍女婿的肩膀,以示安慰!自己本就不是很强调云昭入赘,无奈女儿对招赘的执念,才委屈了云昭! 云昭的心里真是感觉大大的意外。他已经做好了愧对亡父的准备,只等自己百年后见了父亲再去请罪。 不成想,岳父让自己和念念的第二个孩儿随自己姓!父亲这一支的香火得到了延续! 云昭只觉得心里涌入了一股暖流,入赘顾氏,不用改姓,还能拥有自己姓氏的孩儿。这三年来,云昭从没有过这样的痴心妄想。 从他对顾念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时,他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入赘的身份,生再多的孩子,也不会随父姓。 眼泪即将夺眶而出,岳父的安慰缓解了自己的脆弱。云昭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岳父的胸襟宽广,真的非常人能及也! 县丞大人飞快的研墨,在契书写下这两条,唯恐下笔慢了,顾甲会变卦一样。 蔡婆婆笑得合不拢嘴,顾老爷的胸襟真的宽广啊!今天可算开了眼了。 县丞大人写完后,看着顾甲问道:“家产方面,顾镖师作何安排?” 顾甲看着女婿微笑着说道:“大婚后,女婿主外,小女主内。夫妻二人共同持家!” 至于自己么,呵呵,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县丞赶紧写上,顾不得惊讶,同时心里替云秀才欢喜,这样的入赘,就像男子娶妻一样,女方根本没有把女婿当奴仆对待,完全就是家主! 蔡婆婆心里高兴啊,顾老爷果然出自大家。自己以前也保过几单招赘的大媒,天可怜见的,那不是招赘女婿,那完全是免费花钱使唤奴仆! 做苦力活儿,首先就是使唤赘婿。服劳役,首先也是使唤赘婿。至于吃饭,上桌没有份,剩饭剩菜全是赘婿的… 蔡婆婆看着顾老爷不住的点头,好人!大好人! 黄里正捋须微笑,东家这不像是招赘,这完全是娶女婿! 有了这主要的三个条款,其他的契约无关紧要了,县丞大人飞快的提笔写完契书,当着蔡婆婆(官媒)、顾甲(女方)、云昭(男方)、黄里正(见证人)的面,严肃的宣读契书的内容,大家都静静的聆听。 读完之后,云昭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顾甲接着签字,然后是蔡婆婆和黄里正庄重的盖上指印。 县丞大人最后在契书上加盖武县县衙的大印,契书一式三份,顾甲、云昭、县丞各留一份。 至此,云昭入赘顾家的契书已结。 接下来的气氛就轻松了,顾甲代女儿与云昭互换庚帖,云昭的生日是三月十日,已满十九岁。 蔡婆婆乐呵呵的说:“顾老爷拿着云秀才的庚帖去找占卜大师,测算出亲迎的日期,喜婆婆我就可以牵红线、喝喜酒了!” 顾甲和云昭同时将庚帖收起来,同时对蔡婆婆抱拳道谢。 冬忍笑着从膳房里出来道:“午膳已备好,可以用膳食了!” 陆北进了膳房,和冬忍一起将饭菜全部端上桌,最后才送上一坛青梅酒。 空青在院子里照看着聘礼,冬忍给空青盛了一碗羊肉汤,自己也拿着饭碗,陪着空青坐在院子里吃饭。 真好!从现在起,云公子是真正的姑爷了! 冬忍和空青也是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空青把汤喝完后,冬忍小声说:“青儿,等小姐成亲后,我俩也成亲!” 空青嘻嘻笑着,小声回了一句:“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1章 云昭入住顾宅 午膳后,送走了县丞大人和官媒,看热闹的村里人也都回家了。 顾甲和冬忍、空青、云昭、陆北坐在门廊里喝茶。 顾甲起身打量了院子和泥坯房子几眼后道:“等昭儿去了县学,我把这房子推倒重建吧!建座二进小院,昭儿觉得可行?” 云昭思忖,乡试回来后,自己和念念就要成亲了,这老房子重建,岂不是浪费了银子? 顾甲怎么会看不出女婿的想法,他轻笑一声,小声道:“不是给你住!留着吧,过几年有人住!”以后自己有孙子、孙女,既然说了第二个孙儿姓云,就得为孙儿早做打算。 云昭红着脸,站起来对岳父拱手道:“全凭岳父做主!”同时心里戚戚焉,第一个孩儿都没有,第二个孩儿又在哪里… 冬忍、陆北和空青都哈哈大笑!云公子的脸皮真薄,动不动就红了脸。 果然读书人斯文儒雅! 云昭对岳父拱手道:“这些聘礼,放在小婿这里委实不妥,还请大公子和小师兄带回去。” 顾甲颔首道:“昭儿再住在家里也不妥,财一露白,不是转移了财物就安全了,你再住在这里同样不安全了。” 冬忍点头认同:“我和小北一起帮公子把家里的物品整理好,用得着的都带去茶香园,另外给你准备一间库房。用不着的家具就没有保存的必要了。既然这个房子要推倒重建,公子和我们住在一起!” 空青高兴了,姑爷一个人住在柳树村太孤单了,还是住到茶香园好。 顾甲出了院子,去了黄里正家,商量建房子请帮工的事。 空青把聘礼都收拾好,礼单交给了姑爷保存,然后挑着箩筐先回茶香园,好给姑爷准备房间。 男子宿舍靠近主屋的第一间是山奈的房间,第二间是重楼住,第三间给了云昭,第四间是空置的,第五间是冬忍的,第六间放了青梅酒。(第五、六两间,顾念计划等冬忍成亲时,两套房子中间开道门,两室两厅就成了冬忍和空青的房子)第七间是膳房,第八间是库房,第九间是柴房,第十间是老顾夫妻的房间。 顾念看了空青的安排,觉得挺好。 云昭虽然住进了家里,也只能住一晚,明天他就要回县学了。 亲都订了,自己和男朋友还没见上一面呢!这万恶的封建王朝旧社会,想和男朋友牵牵小手都不行。 怀春的少女重重叹息一声。 不过上学了,男朋友还是住在清水巷的家里。嘿嘿,自己偶尔过去查查岗也可行。 不错,他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清水巷里还有师兄和嫂子们在呢! 从提亲这天起,顾念每天忙着做婚服。 大庆女子的嫁衣叫云端大礼服。延用了汉服的长裙广绣,裙摆曳地,端庄大气。 男子款的婚服简单了许多,上衣里面的一件是白色的圆领长袍,外面的是红色的交领长袍。 爹爹把清水巷的千工拔步床搬回来做了婚床,拔步床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的床,一张床分了三进。 拔步床的外形硕大,整体看起来像是在架子床外面增加了一间小木屋,床下有一块木制平台,沿床长出三尺,四角立柱并镶以木制围栏。 床前形成一个回廊,两侧可以安放小几、床头柜等小型家具,人进入后仿佛进入一个小房间,形成了一种“床中床,罩中罩”的感觉。 床边,围栏,挂檐及横眉部位都雕刻有精美的花纹。 拔步床是家族富有的象征,这是爹爹宠爱女儿的表现,顾念只能接受。 爹爹把床稍加改动,床边的暗柜打开,就可以进入床底下的暗室,省得把床推来拉去的麻烦。 除了婚服,还要做几套直缀、曲缀,成了亲,就不适宜穿少女款的衣裙了。 唯有马面裙没有年龄的限制,顾念设计了两款马面裙。 空青看着小姐做婚服,暗暗咂舌。 顾念看着空青笑了,自己做衣服,也拉个伴儿一起! 于是,顾念取出一匹大红的锦缎给空青,“青儿将你和冬忍哥的婚服也做出来吧!现在慢慢做,明年就不用赶工了!” 空青摸摸大红锦缎,眼里起了水雾,哽咽着说:“小姐,这是王府打赏给你的,我和冬忍哥用了与礼不合!” “傻青儿!在茶香园,我们都是听爹爹的,爹爹听我的!做嫁衣不兴哭,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顾念起身拍拍空青的后背安慰着。 空青止住了哽咽,小姐纵容着自己,自己不合规矩的地方多着呢! 空青看着小姐笑了。 空青把锦缎抱回自己的房间里,铺在床上,先小心翼翼的裁剪冬忍的婚服,再裁剪自己的。 空青看着两套衣服的布料目瞪口呆,冬忍哥怎么这么高?太废布料了吧? 傻姑娘转瞬又笑了,冬忍哥长得高,以后生的孩子也长得高… 贺掌柜带信回来问大小姐,婚服要不要绣娘帮忙做? 衣服顾念想自己做,但自己的鞋子就让绣娘们帮忙做了。 后来顾念在大婚前收到了十六双各色绣花鞋,玉兔坊的十六名绣娘使出浑身解数,做出的鞋子让大小姐眼前一亮,那真是给顾念的大惊喜。 冬忍和陆北陆续把云昭整理好的家具,都搬进了给云昭准备的库房里。 这些家具半旧不新,普普通通的农家家具,都承载着云昭与父母的回忆,顾念帮忙整理好,擦拭干净。 这些家具以后用不着,可以放在云宅的库房里,留给云昭一个念想,想念双亲了,也能睹物思人。 库房收拾好后,冬忍去了膳房准备晚膳,陆北继续去云昭家搬运。 唉,冬忍哥辛苦了一天,顾念也进了膳房帮忙。 冬忍看着义妹笑,义妹还不知道官媒结的契书内容呢。义父的善意可把云公子感动坏了! 嗨!等义妹知道了再说也不迟! 夕阳西下的时候,云昭和陆北一起回了顾宅,终于把家里都整理好了! “大师兄!我饿了!”陆北边进膳房边嚷嚷,这一下午,自己来回搬了十几趟,可算搬完了。 看到膳桌上的菜,陆北开心了,两个字形容:“丰盛!” 顾念迎出膳房外,刚出房门,男朋友站在长廊里正看着自己笑呢! 墨发高束,布衣短打,这样俭朴的装扮还是透出书生气息来。 “念念!我来借住了!”云昭柔声说。 顾念看着男朋友微笑:“什么借住?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顾念走在前面,云昭跟在后面,两个人的心里都像吃了蜜腊一样甜。 从今天起,我们是未婚的夫妻了。 定亲了,可以大大方方的交谈了。 外间是书房,里面是寝屋,家具全是新的。自己的书都整齐的摆在书架上,红褐色的大书桌上放着一盆兰花,冷冽的兰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文房四宝在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 那个牡丹花纹的白瓷小罐还是摆放在书架上,那个温暖了自己三年孝期的小罐。 他的未婚小妻子,此时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2章 返回县学 翌日,到了云昭起床的时间,第一次没有听到冯婶子家的公鸡打鸣。 下床穿好衣服,院子里传来练功声。 云昭感觉羞愧,自己是读书人,却比岳父起晚了。 后门处,大公子把洗漱水都准备好了,云昭去了一趟厕屋,这完全不同于家里的厕屋让云昭稀奇不已。 厕屋干净整洁,里面还备好了洗手盆架和装满清水的木桶。如厕后,从水桶里打水倒进盆里洗手,洗手水用来冲洗厕坑。 这是哪位大家设计的厕屋?简直是不可思议! 回房洗漱后,云昭去练功场准备练习五禽戏… 云昭惊呆了,念念和岳父拿着木棍一起对练。两人从地上打到空中,轻盈的身手,剑法的柔美,那么小的滚子竟然像是一支利刃,而且念念和岳父旗鼓相当! 大公子和空青姑娘也在对练,空青姑娘就要逊色一点。 杜若小姑娘也拿着一柄小木剑舞得虎虎生风,那剑式不容小觑! 云昭很羡慕,可惜自己学不会。他掩下心神,在梅树旁练起了五禽戏。 小半个时辰后,云昭去书房里读了一会儿《孟子》,接着整理了县学里要学习的书本,一一装进书箱里。 早膳后,冬忍把云昭的书箱搬进马车里,顾念送进车厢里一个大包袱。 顾念偷看一眼老爹,嘿嘿,爹爹在喂踏雪和无痕吃草料,没有关注自己。 顾念小声对云昭说:“过几天,我去清水巷看望公子!” 云昭微笑着小声问:“过几天到底是几天?” 顾念…… 嗯,看着公子那期待的火热眼神儿,顾念转动一下眼珠子,小声说,“五天吧!” 云昭笑了,小声说:“我等着念念。” 顾甲轻咳一声,扬高声音道:“忍儿,怎么还不走?” 装作很忙的冬忍大声回答:“走了!就走!义父,我和云公子去县学了!” 云昭对岳父拱拱手,接着被大公子扶上马车,车门关上前,顾念对云昭眨巴一下右眼,再摆摆手。 云昭只觉得心里一紧,忍着笑,念念很俏皮啊。 顾镖师瞥一眼女儿,突然有些不高兴了!念儿平时一直围着自己转,从昨天到现在,她的眼里不止我一个了,还多了云昭! 虽然是自己选定的女婿,突然觉得云昭有些碍眼了… 哎哟,心情也不好了… 念儿的目光还看着马车呢,都走远了,看不见了,念儿的目光还没收回来! 顾镖师背着手,重重叹息一声:“唉”! 顾念回过神来,目光从青石板路上收回来,“爹爹,你怎么了?怎么叹气了?” 顾镖师头也不回的往院子里走,又叹息两声,“唉唉…” 顾念小跑着追上老爹,拉着老爹的衣袖,看着老爹微笑道:“爹爹吃醋了!” “没有!”顾甲轻咳一声道,“吃什么醋?我才不吃醋,醋那么酸,难吃得紧!” 顾念了然,点点头说:“嗯!醋确实难吃!” 陪着老爹看了一会水渠里的鱼儿,又看了石榴树上开的花儿,老爹的眉眼舒展开了… 唉,每个爹爹都会这样吧,没有女婿时,担心女儿嫁不出去。有女婿了,自己家的白菜… 爹爹家里的白菜才没有被猪叼走,是白菜勾回来了一只猪! 顾念看着老爹得意的笑,幸亏是招赘,自己就是成亲了也能天天陪着老爹。马车进城后,直接去了县学。 冬忍扶下云昭,将书箱背在云昭背上后叮嘱道:“每天我来接公子上下学,有陌生的人来找公子一律不要理睬。 有事可以让乞儿去醉仙居送信,城里的乞儿都是我们的人! 还有,陆安师弟在乙班,遇上麻烦了可以找他。” 云昭点头说:“我记下了!大公子放心吧!”唉,沦落到要陆安弟弟照顾的份上了,我这酸儒… 冬忍目送着云昭进了甲班才驾着马车去了清水巷。 甲班课堂里,六名秀才正在埋头写着策论,章夫子不在课堂内。 云昭轻手轻脚的进入课堂,六名学子的课桌分两排分布,最后面空着的一张是夫子替自己准备的。 云昭走到书桌边,取下书箱,拿出《孟子》放在桌上,轻轻的将书箱放在课桌底下,将笔墨纸砚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看来去年的院试考上了两名农门学子了,家境好的秀才都去了府学求学。 昨晚岳父问自己想不想去涯山书院学习两个月?如果想去,他去找郑王府的程长史,涯山书院的山长是程长史的恩师。 云昭果断的拒绝了,如果冲着进士功名,云昭想进涯山书院求学。 可自己是冲着举人功名参加秋闱的,大可不必让岳父去求人。从守父孝到母孝,这四年来,云昭没有荒废学业。 相反,自己一个人沉浸式的读书,基础课业更扎实了。没有外界的干扰,自己成熟稳重了许多。 四书五经是科举考试的核心内容,这四年来,云昭反复研读,已经倒背如流了。 熟读四书,深入理解儒家思想的核心,如仁、义、礼、智、信等,以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对于五经,云昭也逐字逐句的背诵,掌握其中的典故、道德规范和治国理念。 夫子半年一次的考卷测试,查漏补缺,找出不足后再着重学习。夫子说了,自己自学的效果不比在学堂的同窗差。 可惜去年甲班的六名同窗参加乡试,没有一个人中举的。 幸亏今年的开恩科,甲班又获得一次乡试的机会。 这两个月的备考,云昭已经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两个月的备考时间,云昭分为三个阶段:基础复习阶段,强化训练阶段和冲刺阶段。 对应这三个阶段,分别将重点放在复习四书五经等经典着作,夯实理论基础。 练习历年的乡试考题,熟悉考试题型和答题技巧。 最后再模拟乡试,检验学习效果,查漏补缺。 每天的学习时间也安排得井井有序,有了备考计划,自己则有了方向。每天写一篇八股文、策论、诗赋等。 云昭正专心的写着备考计划,没发现章夫子站在身边观看了许久。 章夫子没有惊动云昭,看着云昭写出的计划不时颔首。 良久,章夫子露出欣慰的笑容。云昭返回县学,意味着秋闱最低能考上一名举人了。 只是可惜云昭对再进一步没有打算。 也罢,并不是只有站在朝堂之上才能证明自己。 咱们大庆啊,隐士多着呢! 课间休息时间,云昭和六名同窗互相认识了。 余秀才最年长,已经二十七岁了,参加过三次乡试都落榜了。本来不准备考下去,家里已经供不起他继续科举了,今年加开恩科,他说服家人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再考不中,就回镇子上开一家私塾,老老实实的教书育人。 冯秀才和孙秀才也参加了两次乡试,他俩一个二十六岁,一个二十五岁。科举同样耗干了全家之力,他俩也把开恩科当成最后一次机会。上不了榜,也只有回镇上开私塾一条路可走了。 黄秀才二十三岁,新晋秀才刘秀才和彭秀才都参加了一次乡试,唯独云昭,今年是第一次参加乡试。 秀才们都是身着细棉布的长衫,每次就坐时,衣服都是抚了又抚。书桌上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都是小书肆里买来最便宜的。 农门学子的困窘,云昭深有体会,他带来的文房四宝也是当初在县学里用的那一套,廉价的四宝时时刻刻提醒他,他只是一个农门学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3章 清水巷的日常 下晌放学后,云昭背着书箱刚走出县学大门,等在门口的大公子立即过来接过书箱,扶着云昭上了马车。 马车从城北行至十字路口,拐进东大街,停在一品阁前。重楼和山奈正在整理铺子,准备打烊了。 看到大师兄,两个小老板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云昭跳下车厢,也进了一品阁。 茶桌上的六君子和茶杯、茶壶摆放整齐,店铺里干净整洁。 收银桌上的文房四宝、账本摆放井然有序。云昭欣喜的说:“两个小公子小小年纪就能独挡一面了,了不得!” 重楼对云昭抱拳谦虚的说道:“云哥哥过奖了,我和山奈师弟要学的太多了!” 山奈把抽屉里收到的银票和现银都拿出来,数了一下,再对着账本看了一眼,满意的点头说:“今天卖出了夏茶二十二斤,秋茶十七斤,今天进账一百三十九两,比昨天少收入四两。” 云昭微笑着点点头:“很好!两个小公子的账目明细清清楚楚。” 山奈微微一笑,大师姐教的算数才厉害。 冬忍去后院、每间茶室检查一遍,把后门关好。 他满意的拍拍重楼和山奈的小肩膀说:“下值了,回家!” 山奈将钱袋子放进怀里,扫视一眼铺子后才走出一品阁。等冬忍锁上大门后,重楼和山奈轻轻跃进车厢里,再转身拉着云哥哥进了车厢。 冬忍翻身上了八百,轻夹马腹,八百迈开四蹄,慢慢朝清水巷走去。 陆安和陆松已经到家了,看到大师兄的马车,陆安去了隔壁,等重楼和山奈下了马车后,云昭才跳下来。 “明天安儿和我一起上下学,你云哥哥今天也回县学了!”冬忍微笑着告诉陆安。 “好,每天我和云哥哥一起上下学!有劳大师兄了。”陆安开心了,自从宁书和安羽去了并州,陆安除了和熊司阳交谈几句,在县学里没有朋友了。 现在好了,上下学的路上有伴了! 重楼和山奈先去了师父的房间,将银票和银子放进立柜间。 隔壁院子里的陆东和陈新月看到冬忍大师兄住进清水巷了,也过来打招呼。 陈新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按日子算,已经过了分娩的日期,准妈妈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冬忍和云昭不好意思看到陈新月,男女有别,无意中看一眼那么大的肚子,他俩的眼睛都没地方搁了,窘迫的紧。 打过招呼后,陆东把妻子搀扶回家,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慢慢走,看着脚下! 靠着我走,小心小心,别吓着我闺女了!” 陈新月哈哈笑得很欢实:“娘和嫂子们都说了肚子里的是个小子!” “……”陆东闭嘴了,心塞! 怎么就是小子呢?一定得是闺女,像顾妹妹一样聪明的闺女! 冬忍进了膳房做晚膳,云昭进去打下手,被冬忍赶出来了,“公子去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好,还有书房,我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公子去看看吧!” 云昭进了西边正屋,去岁元宵节时自己住过的屋子。外边是书房,里面的是寝屋,大公子收拾得干净利落。 房间里燃着蚊香,艾香弥漫了整个房间,一个蚊虫都没有。 重楼和山奈住在东厢房,两个小公子的房间都是自己收拾的,云昭很佩服岳父,不娇纵儿徒,小小少年就能独挡一面。 陆南从私塾接回皮小蛋,再去玉兔坊接回皮大牛,看到十一号宅子的院门大开,陆南让妻子姐弟俩先回去,自己进了院子。 看到马厩里的马,膳房里忙碌的大师兄,陆南开心了,“大师兄,做饭呢!是住一晚还是怎么安排?” 冬忍从膳房里探出头来,微笑道:“要住两个月,云公子回了县学,我接送他。” “顾妹妹没来吗?”陆南打量着黑漆漆的女子住所。 “义妹忙着做婚服呢!”冬忍咧嘴笑,嘿嘿,青儿也在做婚服!那大红的婚服,看了心里发烫!陆南笑了,顾妹妹要成亲了,真好! 陆南出了院子,关上院门,回了家。 娘子在膳房里做饭,小蛋在打下手。 最近的生活顺顺利利,师兄弟几个都来了清水巷,茶香园里就冷清了。 等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成亲了,茶香园就只有师伯和师父了。 冬忍做好了晚膳,四菜一汤。 公子才开始吃荤腥,义妹叮嘱菜做清淡一些。慢慢进补才不会伤肠胃。 冬忍、云昭、重楼和山奈四个人开始在堂屋里用晚膳,都等着冬忍动筷子了才开始吃饭。 晚膳后,重楼和山奈去膳房洗了碗,把膳房收拾干净了,再去洗浴房里洗漱,最后再回房间里练习写大字。 山奈每天给重楼讲一些四书五经里的内容,每天同进同出,两个小家伙已经形影不离了。 云昭洗漱后就在书房里按制定的计划复习,院子里很安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互不打扰。 每天卯时起床,几个院子里的郎君就开始习武,一个时辰后结束,吃了早膳就各自忙碌。 去学堂的有云昭、陆安、陆松、皮小蛋。 陆安觉得有自己陪着云哥哥,也很安全的,他的挽云刀练到七级了! 重楼和山奈则去一品阁开铺子。 皮大牛把家里的事做好后,直接去玉兔坊学习做针线活儿。 陆南去醉仙居和一品阁巡视,还去丐帮搜集一下是否有价值的信息。 陆东的任务就是照顾孕妻。师娘叮嘱几次了,让去官牙买两个奴婢回来,帮着照料妻子,做家务,等孩子出生了也要人照顾。 买奴婢带孩子要不了几两银子。每年年底,几个铺子赚的银子,师伯和师父核算清红利后。师娘都给了自己一千两,加上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家里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少,因为什么都不缺。 猪肉、鸡肉、鹅肉、鸡蛋、大米、精面吃完了就去茶香园拉回来。 曾经自己是一个弃儿,现在除了看得见的房产,家底有了两千多两。 陆东叹息一声。 只是买了奴婢回来,自己就是老爷身份了。 陆东有些害怕,老爷啊! 自己也能成为老爷了。 可是不买奴婢照料娘子,自己就抽不出身来去茶园、兔场、三个铺子里做事。 拖了几个月了,得正视自己的问题了,老爷就老爷吧!师父教导自己一身本事,不是让自己围着娘子、孩子转的。 师兄弟几个,都去过自己的小日子,顾妹妹规划的顾氏和陆氏谁去做? 陆东站起来,看看睡得正香的妻子,去书房提笔写下一行字,放在床头小几上。 “夫君去官牙买仆人了!” 省得娘子醒来没看到人到处找,陆东看着娘子因怀孩子变胖的脸笑了,曾经高挑的身材现在胖成球了,… 陆东栓住大门,轻轻跃出了院子,去了官牙。 不到一个时辰,陆东拿着四个二十多岁的奴婢身契,带着四个奴婢回了清水巷。 四个奴婢,自己家两个,南师弟家两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4章 陆家太太 陈新月扶着腰站在廊檐上,看着夫君带回来四个穿着粗麻布衣的婶子愣了愣。 陆东吩咐道:“福嫂和英嫂以后在家里侍候好太太!福嫂擅长膳食,家里的膳房和浆洗的活儿就是你做了!” 叫福嫂的奴婢跪下了,老老实实的磕头回了声是! “英嫂以前服侍过怀孕的妇人和照料过婴孩,太太的身边就由你服侍了!只要我不在家,太太去哪里,英嫂就跟在哪里!”陆东搀扶着妻子坐在廊檐上的圈椅里,对着英嫂吩咐。 叫英嫂的奴婢上前几步跪在陈新月身前道:“奴婢给太太请安!” 陈新月有些慌乱,她怎么就成太太了,这怀个孩子,夫君还买回两个奴婢伺候! 哎哟,阿娘辛苦了一辈子,都没有人伺候。 陈新月有些坐立难安。 陆东捏捏妻子的手以示安慰,含笑道:“太太不开口,福嫂和英嫂可不敢起来的!” 陈新月赶紧道:“福嫂和英嫂起来吧!” 福嫂和英嫂同时道:“奴婢多谢太太!” 福嫂打量一下院子,看清膳房位置后,立即进了膳房。把青菜提到水井边的池子里,打水洗起菜来。 陈新月满意的点点头,福嫂是个省心的,知道自己找事做! 唉,月份大了,做饭站立的时间久了是有些受不住了,夫君是男子总在膳房里忙碌也不妥! 英嫂对陈新月微福一礼道:“太太!身子重了,月份大了,也不能一直坐着。天天多走动一下,小主子出生的时候就快些!奴婢扶着太太在院子里转转!” 陆东松了一口气,果然英嫂懂得多,胡郎中也叮嘱自己,多扶娘子走动! 陈新月依着英嫂的搀扶,挺着大肚子,一手扶着腰,慢慢在院子里踱起步来。 陆东开心了,买两个奴婢果然省心了。他走到另外两个奴婢跟前说:“你俩跟着我去隔壁二老爷家,以后你俩也跟着当家太太,一个在膳房做事,一个跟着太太侍候!” 这两个奴婢也是一个擅长膳食,一个擅长服侍孕妇。 两个奴婢低垂着头笑了。 大老爷家人口简单,二老爷家肯定也是如此。老爷和太太年轻,一看就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 皮大牛刚从玉兔坊回来,准备做午膳了,看着大师兄带着两个婶子进来也愣住了。 “弟妹,这是我给你们买的两个婶子,一个帮你做饭,一个你带着一起,免得去玉兔坊来回一个人不安全!”陆东的眼睛看着马厩里的马,没有看皮大牛,南弟不在家,自己一个大伯哥可要避嫌。 两个奴婢赶紧跪到皮大牛身前道:“奴婢给太太请安!还请太太赐名!” 太太–皮大牛慌了,她一个农户女子怎么就成太太了! 皮大牛摆摆手道:“两个婶子先起来吧!等夫君回来了,再让他给你俩赐名!”说完,皮大牛对陆东微福一礼说,“多谢兄长了!” 嗯,这礼行得像模像样了!果然像顾妹妹说的,教一教就学会了。 陆东暗暗点头。 奴婢收不收等夫君回来了决定,兄长帮忙买奴婢,这份心意得领。 陆东道:“你们两个不要吓着二太太了,等二老爷回家了再给你俩赐名!” 两个奴婢屈膝应了一声“是!” 陆东掩上院门,回了自己家。 “太太,午膳我来做吧!我在前头主人家里学过了。”一个奴婢轻声说。 “太太,有没有要洗的衣服、被子?以后这些活儿都不用太太做了!我们两个都会做!”另一个奴婢也开口了。 皮大牛讪讪的,新月嫂子是怀孩子了,买奴婢伺候是应当的。 自己还没有怀孩子呢!请人伺候不是成了皮家村人说的懒婆娘了。 哎哟,懒婆娘做不得。 皮大牛看看院子,干干净净的,几间房子里都不用收拾,自己都收拾好了。 皮大牛去了小蛋的房间,从柜子里取出在家里时小蛋穿的破衣服,再拿出针线笸箩出来,“婶子!你来帮我缝衣服吧!” “哟!太太,你可不能叫奴婢婶子。”她走过来,搬个小凳子在廊前坐下,缝起衣服来。 皮大牛看了她的针法,暗暗点头,做得比自己好。 冬忍做好午膳后,驾着马车去了县学。 云昭在课堂里仔细听章夫子讲了一个时辰的课,夫子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他的课依旧生动有趣。 随着钟声敲响,上午的课结束了。 同窗们等夫子出了课堂后,相互匆匆道别,出县学回租住的地方,或者在亲友借住的人家吃午膳。 云昭出了课堂,章夫子等在廊檐外。 云昭上前对夫子行了揖礼。 “云昭,你住在哪里?在哪里用膳?昨日老夫本想问你,你下学后就匆匆走了!”章夫子疑惑的看着云昭问。 “禀夫子!学生的岳家在清水巷有院子,义兄每天接送学生上下学。”云昭如实回答。 “好!你且去吧!”章夫子颔首,本想着云昭若果没有地方去,就住在我这里,既然他岳家都安排好了,就不必担心了。 “多谢夫子!”云昭对章夫子拱拱手,然后大步往县学门口走去。 大公子等在门口了,陆安和陆松已经上了马车。 等云昭走近后,陆安拉着云昭哥哥上了马车,陆松再关上车门。 冬忍轻夹马腹,八百慢跑起来。 马车停在一品阁前,接上重楼和山奈后,马车向清水巷走去。 平时重楼和山奈的膳食都是和陆安、陆松一样,由醉仙居的顾七安排人送食盒。 现在冬忍住进了清水巷,食盒就不必送了。 几个小郎君都开心了,大师兄做的饭是最好吃的了。 午膳后,冬忍又把上学的、上工的都送走…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醉仙居打烊,陆南回家了。 皮大牛看着夫君进门才松了一口气,家里多了两个奴婢,两个生人,吓得她一下午都不敢去玉兔坊。 家里放了不少银票和现银呢!这要是被两个奴婢偷走了就得不偿失了,可不得盯着她们。 陆南看了一眼在膳房忙碌的奴婢,又扫了一眼垂着脑袋站在娘子身边的奴婢,最后视线落在娘子娇俏的脸上才露出笑来。 陆南把妻子的不安看在眼里,他拉着妻子的手进了寝屋,关上门后,搂着妻子亲了一口。 皮大牛轻轻推了推夫君,没推开才小声说道:“兄长买了两个奴婢送来,说是伺候我的,我又没怀孩子,这两个奴婢送回去吧,用不着!” “娘子想要孩子吗?”陆南在娘子的耳边轻声问。 “成亲了肯定要孩子啊!”皮大牛生气了,郎中把脉几次了,说自己的身体好好的,可夫君就是不让自己有孩子。 “好,我们也要孩子!奴婢是大师兄买来送给我们的,我们留下!”说罢从怀里掏出两张身契递给娘子道:“这是奴婢的身契!你是太太,她们不听你的话,你可以骂,可以打,也可以发卖! 别总想着你还是皮家村的皮大牛!你是我陆南的妻子,陆家的二太太! 你要做的就是把家料理好,带好我们的孩子,不要让我挂心家里就成! 顾妹妹想做的事,我们师兄弟几个都要用心去做!你只要记住,你夫君的好日子都是师伯和师父给的就成!” 陆二太太重重的点头,虽然当太太很难,就像顾妹妹说的,慢慢学就会了。 陆南去了院子里,给做饭的奴婢赐名春嬷嬷,服侍娘子的奴婢赐名秋嬷嬷。 第265章 约会 早课结束后,顾念回了房间洗漱。 今天是自己答应去看望男朋友的日子,嘿嘿,可以去约会了。 电灯泡很多,最大的灯泡还是老爹!他坚持要驾着马车带着自己和空青去城里。 嗯,有老爹陪同着去约会,安全系数挺高,毕竟是天下第一的顾镖师嘛! 大庆的约会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最多就是两个人眉来眼去几眼。 也真是奇怪,就那么郎有情妾有意的对视几眼,能让人体内的荷尔蒙飙升,似乎真的有粉色泡泡弥漫在周围。 至于牵手拥抱什么的,只能在大婚后偷偷摸摸的做,嗯,以后还要避开醋坛子爹爹… 想着老爹吃醋的样子,顾念就忍不住笑了,女婿是他选的,真到了成亲那天,爹爹还是会难过吧。 幸亏不是出嫁而是招赘,不然爹爹也会不舍的流泪吧!嗯…想着一个大男人,在闺女出嫁那天暗自神伤,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看看陆叔父对待陆沫,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再过几年,他也会愁肠百结吧! 顾念换上一套粉色的交领襦裙,穿上粉色的绣花鞋。 梳了双丫髻,天热,这发髻凉爽。 空青也是四天没见冬忍了,早膳后重新梳妆打扮一番,火红的交领襦裙,红色的绣花鞋。 同样梳的双丫髻,簪上两朵珠花,空青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冬忍哥知道自己会去看他吗? 云昭早上起床时就在想,念念说了五天来见我,今天就是第五天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感觉没有昨天热了,对面住着的邻居,大嗓门好像也没有那么刺耳了。 整个上午的课,云昭都有一些分神。 夫子看自己两眼了,云昭把心里的那个姑娘往下压了又压,不让她探出头来。深吸一口气,稳定了心神,写起策论来。 冬忍把上学的、上值的都送走后,回家把院子里都收拾好。提了几桶井水把院子冲洗干净,再将泥炉的阀门加大了些,烧好开水,义父来了好泡茶。 午膳要吃的菜都准备好了,冬忍坐在石桌上小憩一下。 拍拍灰尘,整理好衣服,觉得没有不妥后,冬忍才笑了。 一会儿青儿就来了,嘿嘿!还是义妹机智,和公子说五天来看他!义妹来了,青儿也就来了! 唉,也不知道那个傻丫头有没有念叨我,她会念叨我吗… 义父自从义妹和公子定亲后就变得怪怪的,既希望义妹成亲,又舍不得义妹成亲。 有什么舍不得的呢?义妹不是嫁出去,是公子入赘进来! 冬忍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直到多年后,他自己的闺女出嫁时,他才理解了义父此时的心情。 巷道里传来车轮的滚动声,飞驰喷响鼻的声音,冬忍起身拉开了大门。 “义父!”冬忍抱拳行礼! 顾甲应了一声,下了马,冬忍打开车厢门。 “冬忍哥!”顾念和空青同时笑着喊。 冬忍咧着嘴笑,等义妹和青儿跃出车厢后,冬忍和义父一起卸下车厢,把飞驰牵进马厩里,添了水和料草。 顾甲拉着女儿的衣袖进了堂屋,空青在膳房里泡好茶,端着托盘奉上茶水。 冬忍进了堂屋,对顾甲抱拳说,“义父,这几天一切都正常,公子在县学里很好,每天晚上读书到亥时。重楼和山奈在一品阁里做得得心应手了!” 顾甲满意的颔首,“为父去一品阁看看!午膳我带重楼和山奈去醉仙居用膳,你们几个自己看着办!” 有我杵着,几个孩子都不自在。 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罢了罢了,睁只眼,闭只眼吧! “爹爹,外面热,你就在家里歇着吧!”顾念怎么看不出老爹的刻意回避? “没事!我去看看重楼和山奈。”顾甲微笑着对女儿摆摆手,出了院子! 空青和冬忍一起去了膳房,准备午膳。 顾念去了隔壁的院子,直接进了男朋友的房间。 书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一叠麻纸上写满了云昭做的策论,籫花小楷书写,就像现代的印刷版本。 策论就是现代的议论文,顾念看了几篇云昭的作文,论点鲜明,论据充分,论证思路清晰。 顾念教师的职业病发作,提笔就想点评几句,片刻又想起这是在大庆。 顾念往砚台里倒了一点水,研磨着墨条,取下笔架上挂着的兔毛笔,蘸了蘸墨,提笔在麻纸上用篆书写了一句话: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 写完后,顾念洗干净兔毛笔挂回笔架上。 顾念从书架上取下樊大儒做了批注的《中庸》看了起来,这樊大儒果然很中庸,注释不激进也不保守。 看了十几页,顾念将书放回书架。 顾念起身进了寝屋,寝屋里的被子叠好了,放在枕边。圈椅背上搭着自己给云昭做的睡衣,现代款的沙滩衣裤。想必是云昭早上起床时换下来的。 顾念拿起上衣嗅了嗅,还好,没有狐臭和汗臭味,隐隐有墨香味。 顾念转瞬觉得脸红,闻云昭的衣服做什么,这不是变态吗? 外面传来脚步声,匆匆跑进门的云昭,看着小妻子拿着自己的寝衣在嗅… 顾念觉得这是个想死的瞬间,老脸通红,老天啊,给我一个地洞让我钻进去吧。她将烫手的衣服扔进圈椅里。 云昭忍着笑,双颊通红,小姑娘闻我的衣服干什么?早上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呢!看念念的囧样… “念念!”云昭放柔了语气,轻唤一声。 “嗯!”顾念涨红了脸,刚才丢的脸得找回来,怎么找回来? 云昭走到顾念身边,低着头打量,小姑娘今天穿的粉色衣裙,真美啊!平时都是青衣,显得沉稳。念念今天穿的粉色衣裙倒是娇俏活泼。 顾念抬起头,看着男朋友,比自己高了不少,长长的睫毛,黑葡萄似的眼珠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正眼带笑意的望着自己呢! 顾念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在云昭的右脸颊亲了一口,然后后退,对云昭眨一下右眼,快速跑了出去。 嘿嘿,你看到了我出糗,我亲晕你,扳回一局。 云昭瞪大凤眼,愣在原地。 念念刚才是亲了我吗? 刚才是有温热感贴在脸上了。 “咚咚咚…”云昭听见心跳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又在擂鼓。 云昭摸了一下右脸颊,烫手。 云昭仰躺在床上,眼睛瞪圆了,念念亲我了,原来被亲的感觉就是心跳加快,脸上发烫,浑身发麻… 刚才是念念吗?没有看错吧… 云昭快速的从床上弹跳起来,拍拍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细棉布长衫,出了寝屋,外面的书房里没有人。 云昭出了书房,出了堂屋。 膳房里,大公子和空青姑娘在做饭,念念在试吃做好的菜。 呵呵,小姑娘亲了我就跑,她倒若无其事了… 第266章 云宅 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云昭家的小院子推倒重新建好了。 气派的院墙一人多高,就是顾甲的大高个儿,站在院墙外都看不见院内。 双开的大门,门楼设计成飞檐翘角式。门楼上挂上了烫金的“云宅”匾额。 建房的砖瓦匠,彭师傅带着十几个儿徒院墙、前院、后院同时开建,柳树村每天安排二十名青壮工做帮工。 木工李师傅也是带着十几个儿徒做木工活儿。 二进的小院,每天五十个人开建,用顾念的话来说,只要工钱到位,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顾甲把宅子设计成二进院子。 第一进还是正房三间,左右的厢房各两间,这是大庆二进宅院的标准院子。 大门进去右边是门房、库房、柴房、膳房。左边是马厩,院墙角落处修了一座小型假山,后面隐藏着男子厕屋。 二进院子的主屋,正中是大厅,左右两侧的门进去是两套两室一厅一卫的套房。 两边的廊檐后同茶香园一样修建了男、女两间公用厕屋。 整座宅子里唯一的遗憾是只发现一个泉眼,还是在后院,这个没有办法,就是想打井,也得有泉眼。 后院里修了一座八角凉亭,凉亭边留了一个位置,顾念计划以后要搭一个秋千。 青砖砌墙,青石板铺的院子。后院的院墙边是一片小小的竹林,给这新院子也增添了几分雅趣。 后院还有一垄菜地,方便种菜。 云宅是柳树村里的第一家青砖瓦屋。村里人很开心,建好了云宅,就准备开始一家家的建青砖瓦房了。 全村四十一户,全是青砖瓦房!黄里正经常笑着笑着就要捂住嘴,嘿嘿,年纪大了,门牙松动了,快要掉了… 冯婶子最为云昭感到高兴,她家男人的杀猪活儿,还是云昭的阿爹教会的。 冯婶子刚开始分家时,除了分得这个泥坯院子,什么都没有。 自从男人学会了杀猪,去城里摆上了红案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冯婶子一家是最希望云昭能过上好日子的,承了云家的情,无以回报。除了平时照看着云昭不受欺负,她一个乡下妇人也做不了什么。 云昭回了县学念书,冯婶子每天念叨着四方神佛保佑云昭八月乡试高中! 不光是冯婶子,整个柳树村都期盼着云昭能高中! 举人老爷啊! 柳树村要是出了举人老爷,那才是成了真正的耕读之村了! 崭新的云宅收拾得干干净净。 顾甲每天散步,都要进院子里小坐片刻。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一个酷像女儿的男童在院子里玩耍的画面。 每次想着想着,顾镖师的脸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后院里都是新家具,两间书房都布置好了。书架上是空空的,书暂时不急着购买。 四间寝屋里的床帐被褥,一应家具俱全。 云宅,是女婿的底气。女婿和女儿想住在顾宅、云宅还是清水巷都可行! 我顾家的入赘女婿,有足够的底气不被旁人嘲讽! 顾甲想过,女婿如果考上了举人,考上了进士,他就要放手了。 女婿去哪里当地方官,念儿都应当跟随一起,至于自己,江湖上没有顾甲了,他就在茶香园里颐养天年。 虽然他不希望云昭去趟朝堂的浑水,但也不能强硬的要求他不往上考。这孩子有读书的慧根就随他的心意往上考吧! 念儿得到了青阳剑的传承,江湖中并没有人知道!谁能想到一个女儿家能练成青阳剑? 念儿才是隐藏起来的利刃! 女婿是一名儒生,更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样下去,顾氏才算是真正的归隐。 就像京城里的陆渺师姐,谁知道她也是挽云刀的传人?顾、陆两家的女儿才是肩扛重责…江湖人都忌惮着陆师弟,谁又会把师姐当做劲敌? 世人都把顾甲和陆宴当做最强的对手,不知不觉中,师姐和念儿也成了无敌的存在。 剑法和刀法继续暗中传承,确保大庆江山皇位的正统,然后归隐田园才是先祖的遗愿。 前年假如吴王萧守仁夺嫡成功,陆渺师姐就要暗中刺杀他… 念儿和沫儿的使命同样… 念儿若果生下了女儿,也是如此… 顾甲暗中决定,先祖的遗命传到他这一代即止,因为再过几十年,一百年后… 他顾甲也成了顾氏的先祖。 女儿家不必涉险,相夫教子才是她们的生活。 顾甲站起身,背负双手出了院子,锁好院门后,慢慢向茶香园走去。 念儿画了一幅稿图,送去木工坊一个多月了,去催一催李老师傅,得尽快打造出来。 敞篷婚车!顾甲笑了,念儿说大婚当日用敞篷婚车迎娶云昭。 婚车还有敞篷的,在整个大庆,闻所未闻! 风风光光的成婚,很好!大婚的日子已经请大师占卜过了,只是大师看到念儿的生辰八字时,盯着自己看了几眼没有说话。 某从不信道神之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现在是夏天,天气热起来了。 做婚服的两个姑娘感觉不到热,长长的大厅里,窗户打开了,凉风习习。 畅想着自己穿上婚服的样子,姑娘们的针线活儿越做越好,脸上幸福的笑容掩藏不住。 衣服做累了,顾念也会去云宅里走一走,坐一坐。 顾念本来觉得没有必要翻建云昭家的宅子,成婚后住进顾宅了,多建一个院子空着可惜。 后来冬忍哥告诉她,云昭家中还有一个姑母,一个舅舅。 自从云昭三岁时离开双峰镇,十多年没有与亲人走动了。就连云昭的双亲不在了,也没有人能前去灵县报丧。 柳树村的人出远门最远的都只是去过武县县城。 云昭想在乡试后回灵县寻亲,如果寻到了姑母和舅舅,会请她们来参加婚礼。 从冬忍哥的口中得知云昭家的过往,顾念气得血气上涌。 鸠占鹊巢! 这寡妇好生厉害呀,把嫡子嫡女赶出家了,她就能作威作福了! 唉!也不知云家姑母过得怎么样?作为填房进门,面对着发妻留下的孩子,这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如果能生下一个儿子还能站稳脚跟,要是生的女儿,日子更加艰难。 顾念根据冬忍哥说的情况,想着云姑母也有四十岁了。在杨屠夫家如果生下了孩子,也做祖母了! 可惜灵县离得太远,大婚在即,抽不出人手前去打探一二。 空青的暴脾气按耐不住,听了冬忍哥的话,当时就想前去灵县的双峰镇教训那个寡妇! 恶毒的后娘,空青小时候在村里也见过。一想到姑爷的爹娘受的罪和磋磨,被逼背井离乡,空青就在心里骂骂咧咧。 顾念思忖,云昭去随州府参加乡试,九天的考试,可以让随行的陆北师兄先去灵县打探清楚情况。 唉…希望云姑母和舅舅一切都好吧。如果云昭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孤零零的成亲,想想还是很心疼他的! 顾甲早就计划好的,云昭在县学期间,让冬忍在城里照顾。 云昭去随州府参加乡试,让陆北随行。 醉仙居须得冬忍坐镇,顾七虽然能独当一面,菜谱更换还得冬忍定夺。 念儿毕竟是女儿家,不好进醉仙居指导厨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7章 陆子墨 午膳后,陆南驾着马车顶着大太阳狂奔到茶香园,到了大门口,直接跃下马,缰绳一扔,就跑进了院子里。 林氏带着陆沫正坐在大厅里乘凉,看到匆匆忙忙的陆南,林氏问道:“出什么事了?南儿这么慌张?” “师母!嫂子快要生了!”陆南想起新月嫂子的痛呼声,就觉得头皮发麻。 陆沫好奇的看着南哥哥,嫂子生什么? 林氏赶紧起身吩咐道:“草儿,你带小姐去隔壁找大小姐玩,我去清水巷了!” 草儿应了一声是,牵着小姐的手,往顾宅走去。陆沫回头看了一眼娘亲,没有吵着要一起去,娘亲和南哥哥一样着急呢! 林氏飞快的向正屋走去,很快抱着一个包袱出了大门。 陆南搬下一张马凳,等师母踩着马凳上了车厢后,飞快的将马凳放进车厢里。迅速关好门后,匆匆上马,打马往城里赶。 清水巷的十三号宅子里,弥漫着紧张又期待的气氛。陆东早早地请来了城中有名的稳婆徐婆婆,徐婆婆接生无数,手法娴熟,经验丰富。 英嫂和福嫂早就忙碌起来了,福嫂在膳房里烧好了热水,蒸了一碗红糖鸡蛋,一会儿让太太吃了生孩子的时候有力气。 产房设置在厢房里,英嫂已经铺好了被褥。 陆东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妻子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和怜爱。这一刻,看着妻子疼得流汗的脸,陆东真想替她生孩子。 陈新月的阿娘王婆子进了产房后,立即把女婿赶出了产房,哪有妇人生孩子,男人在产房里的? 陆东出了产房,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陈奎看着女婿的样子,出声安慰道:“东儿不要忧心!第一个孩子生得是慢些,徐婆婆不是说了吗?什么都正常!等着就是了!” 陆东听着妻子阵痛时的痛呼声,心就揪到了一起!陆东不时的合掌对着天空狂拜,求神仙菩萨保佑妻女平安! 陆南将马车停在院门口,将马凳搬出来,等师母下了马车后,再牵马去了自己家的院子。 林氏看了一眼院子里蹲着的,站着的人一眼后道:“外面热,都去堂屋里坐吧!福嫂,给亲家上茶!” 福嫂屈膝应了一声是! 陆东看到师母来了,安心了不少。 林氏温和的对陆东说道:“东儿不必着急,女子生孩子,这一关都得过!新月会好好的!” 说罢,林氏从包袱里取出一支人参来,交给陆东的岳母王氏道:“嫂子把人参切成薄片,让新月含在嘴里,这样有精神!” 王氏欣喜的接过人参,赶紧去了膳房,心里熨帖不少。 虽然女婿不是弟妹生的,作为师娘,能拿出人参让新月吃,就可以看出弟妹待儿徒和新月极好! 林氏进了产房,向稳婆了解情况后,心中安定了,只要胎位正就能放心了! 林氏用帕子擦干新月脸上的汗水,温声安慰道:“新月,你可要坚持住!我在这里陪着你呢!等你生下了孩子,我们一家就团圆了!” 陈新月感动的稀里哗啦,师娘虽然不是婆婆,却比很多婆婆都要好。 王氏把一片人参放进女儿的嘴里,稳婆暗暗点头,这婆婆是个好的!人参多贵啊,她眼睛都不眨的就拿来了。 夜幕降临后,云昭坐在书房里,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的痛苦叫声,吓得浑身无力,同样受到惊吓的还有冬忍和陆南。 古代隔音效果不好的房子,把几个郎君都吓到了。 生孩子这么痛吗?云昭慌乱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至于看书,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冬忍捂着耳朵也是心惊胆颤,生孩子这么痛吗? 青儿怎么办? 要不也去捡一个孩子养大? 陆南和皮大牛也吓到了,听新月嫂子痛得都哭了,生孩子好可怕! 师母说没生过孩子不能进产房,皮大牛看看夫君阴沉的脸,心里嘀咕着,生孩子是女子痛,又不是男子痛,夫君怎么冷着脸呢?… 产房内,陈新月咬着牙努力着。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到了子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夜晚的紧张氛围。 稳婆高兴地喊道:“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王氏开心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女儿争气,第一胎就生了个大胖外孙! 林氏紧绷的弦松了,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顺顺利利生了,母子平安就好! 陆东听了是小子后有些失望,怎么是小子呢?自己一直盼着是闺女呢! 生个和顾妹妹一样聪明的女儿多好啊!唉,陆东心塞。 可是妻子生孩子痛了几个时辰呢,陆东冲进产房,看着虚弱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儿子,眼眶泛红。 这是我陆东的儿子,是我和新月妹妹的儿子!是新月妹妹拼命给我生的儿子… 云昭听到孩子的哭声才松了一口气。他从窗户里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现在是子时,云昭走到外间的书房,研墨后提笔在麻纸上写下:陆子墨。 同样悬着心没睡的冬忍,泡了两杯茶用托盘装着进了书房。 云昭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冬忍看着麻纸上的字,轻声念着“陆子墨!”然后开心的笑了,“好名字!” 冬忍拿着麻纸,跃进隔壁的院子,院子里都安静了,陆东正给稳婆一个大利是包。看到大师兄拿着纸进来,陆东哈哈笑了两声高兴的说,“大师兄,我有儿子了!” 冬忍笑着拍拍陆东的肩膀,将麻纸递给陆东道:“你儿子的名字!秀才老爷取的!” 陆东接过麻纸大声念出:“陆子墨!”然后嘚瑟笑道,“陆子墨是举人老爷取的名字!好名字!” 陆子墨在襁褓里发出响亮的哭声,皱巴巴的脸上,红彤彤的,哭声响亮,眼角却没有泪水。 陆东冲进房里,嘴里嚷嚷着,“陆子墨怎么了!陆子墨你有名字了,你叫陆子墨!” 冬忍听着陆东那傻气十足的声音,觉得没耳听,一个飞跃回了自己家。 还是和公子一起饮茶好! 三天后是陆子墨小朋友的洗三宴,顾念在大庆第一次看到新生儿,不时用手指戳戳那粉嫩的脸蛋,然后和空青一起看着陆子墨笑。 无齿小儿吸吮一下小嘴巴,然后吐出几个泡泡,微微掀开一下眼皮,撇撇嘴惬意的睡着了。 陈新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儿子像夫君白白净净的,这要是生个像自己样的黑小子,将来可难找小娘子了! 至于夫君说的想要个像顾妹妹那么聪明的女儿,过两年再生就是了! 她完全忘记了,生陆子墨的那天晚上,痛得受不了时,哭着说再也不生孩子的话了! 哼!女子的话果然不能相信,陆东撇撇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8章 准备赴考 清水巷里,除了制茶的日子,师兄弟几个按时回茶香园外,其余都是按部就班的上学、轮值。 嗯,现在逗乐陆子墨,也是有趣的事儿。 这天县学里,县丞大人找章夫子抄录了参加秋闱的秀才名单,登录好了须得上交到府衙。 县学今年参加秋闱的秀才最多,连云昭在内一共七名。 蒋县令敬佩前任赵大人的教学推广,将参加秋闱生员的名录提交到府衙后,立即让一名衙役提前去随州府离贡院近的街道预定客栈。 这是蒋县令上任后的第二场秋闱了,假如武县在自己任下出了举人、进士,那将是教学方面的政绩。 蒋县令觉得武县是个好地方,他来武县完全就是来对了地方! 上任赵大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县学、农耕、商贸、茶、棉都呈欣欣向荣之态! 商贾、百姓都是遵循大庆律法,冤案、纠纷完全没有。 自己上任一年多了,堂都只升一次,不,半次。 案件审到一半,苦主就撤案了,原来是误会一场,苦主和被告当堂和解。 唉!想当青天大老爷的蒋县令失业了! 这完全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蒋县令思忖,自己就是做不出新的政绩出来,把赵大人做好的一宗宗一件件保持下去就是政绩了! 赵大人扎根武县十一年的心血,自己无论如何得守护住! 参加乡试的七名秀才,就是没有考中举人、进士,也是我武县的人才。 有他们在,开办私塾,开办学堂只会越来越多,这些学子都是武县文人的中流砥柱,得重视! 重视的第一点就是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参加乡试。住宿、饮食为他们解决了,让考生轻装简行! 费用嘛,县衙出一半,他们自己承担一半。 师爷听完蒋县令的决定后,对蒋大人拱拱手道:“大人英明!” 名录上报后,云昭的心里熨帖了。从参加完院试后,四年了,才迎来了自己的乡试,如果不是开恩科,自己还要等两年。 不管中是不中,机会难得,也得下场去试一试。 云昭从香囊里拿出一张对折的麻纸,看着上面用篆书书写的字: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 胸腔里暖洋洋的,云昭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来,“念念,等我考试归来,就能成亲了!” 章夫子刚才叮嘱了,沉心应考,不必思虑过多。 明天考生出发去随州府,县学甲班放假了。 考生都要回家和家人道别,拿赶考的盘缠、衣物、考篮等。 冬忍背着书箱等在县学门口,等云昭上了马车走远后,县学的几个同窗羡慕不已,孤身一人的云昭竟然有高门亲戚,还护送他去随州府参加秋闱! 冬忍驾着马车直接回了茶香园,两家人都在,为云昭赴考饯行。 云昭拱手和众人见礼,师兄们还礼。 顾甲看着女婿微笑,女婿再不是三年前的那个青涩少年了,身高比自己略矮,眼神清澈,举止有度,是个文质彬彬的儒生。 顾甲和陆宴把云昭和陆北叫到主屋里面的客厅兼书房里。 云昭打量岳父这气派的书房,宽敞明亮。书架、桌椅陈设齐全。 墙上挂着一张大弓,兵器架上挂着两把剑和弩箭。 岳父的书房既透露出文人的儒雅,又透露出武者的强势。 顾甲和陆宴在圈椅里坐下,指着高背椅道:“昭儿和北儿也坐吧!” 云昭和陆北相继坐在茶几两边。 顾甲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墨绿色的荷包对陆北道:“荷包里是银票和碎银,小北护送昭儿去参加秋闱,不可招摇过市,不可惹事生非!” 陆北和云昭站起来抱拳说了声是! 顾甲又取出王府令牌道:“遇上麻烦了,才可以拿出令牌!切记不要轻易动用!” 陆北应了一声是,走上前把荷包和令牌拿起来放进怀里。 陆宴看着云昭微笑道:“昭儿此番参加秋闱,不要思虑太多!我们两家,有功名是锦上添花,没有功名也无伤大雅!我和你岳父都尊重你的意愿。” 云昭对陆宴拱手道谢:“多谢叔父!” 顾甲开口道:“秋闱是昭儿的执念,科举之路你能走多远,尽管前行!考试固然重要,身体康健才是关键!念儿生辰那日,就是你们的大婚之日!” 云昭听闻掩饰不住开心,念念的生辰之日又是大婚之日!他笑着对岳父深揖一礼道谢:“小婿谢岳父大人!” “起来吧!”顾甲微笑道:“秋闱结束后,昭儿要去灵县寻亲,让你陆北师兄陪同你一起去!寻到了亲人请他们一起来参加喜宴。寻不到也不必强求。你父母俱不在了,有些仇怨能放下的就放下,渡人就是渡己!” 云昭对岳父行揖礼道:“小婿受教了!” “行了!我和你陆叔父叮嘱的就这些!”顾甲和陆宴起了身,云昭和陆北抱拳先出了客厅。 云昭回了自己的房间,琢磨着岳父的话。岳父让自己能考多远就考多远,这是他的度量。 岳父让自己寻亲不要结仇! 仇已经结下了!报仇吗? 祖父懦弱无能,他心中有悔吗?假如知道我考中了秀才,他会后悔的吧!能带给云家族人荣光的至少是我! 如果这次秋闱能考中举人,能减免家族中一百五十亩田地的赋税,十五名青壮年的劳役,所有男丁税… 而这一切,都与云氏家族无关了! 如果他们知道了,他们当初把阿爹赶出家族失去了这么多,这才是对他们的狠狠报复! 可恨的是那个老妇!自己真要与一个无知老妇计较,好像也不妥… 只是自己没有办法原谅她,因为是她,逼迫阿爹阿娘远离故土… 岳父说得好啊!渡人就是渡己! 罢了,且等寻到了姑母再定夺! 顾念抱着一个包袱进来,看到男朋友闷闷不乐的坐着,疑惑的问:“公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云昭脸上的阴霾快速消散,露出了微笑,柔声道:“念念不必担心!是我在想着往事。” 顾念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道:“我给公子准备了考试时穿的衣衫,驱蚊香包。醒神的药丸是爹爹亲手做的!” 云昭涨红了脸拉着顾念的手,轻轻捏了捏才松开。 顾念笑了,小哥哥的胆子大了!还敢上手了,也不怕他的老丈人发现了。 “公子放心考试吧!不要有压力,读书不一定非得考取功名。”顾念出声安慰道,“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固然重要,但也要量体裁衣!读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的目光长远。” 云昭惊讶的看着顾念,转瞬露出惊喜之态,这般通透的道理出自一个小娘子之口,还是我的妻子! 红袖添香固然好,举案齐眉才是男子的心中所愿啊! 顾念微笑着对云昭微福一礼后离开了。 云昭看着包袱里的三套长衫,都是细棉布做的,没有做袖袋和暗袋,没有夹层,穿进考场省了搜身的麻烦。 念念又新做了三条亵裤,三双足衣。 一块玉佩,两个香囊,一个装了碎银和银票的荷包,一把折扇。 两个小小的白瓷瓶,里面装的是岳父做的醒神药丸。 秋闱需要用的一切… 岳父和念念什么都替我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这样的赘婿,只怕是求之不得啊… 第269章 入随州府 翌日早膳后,陆北把自己的包袱送进马车里,还搬了两个大木箱进去。一个木箱里面全是顾妹妹准备的吃的、喝的、用的。 另一个木箱里全是云公子寻亲时顾妹妹准备的礼品。 云公子考试期间的吃食,肉干,顾妹妹都准备齐全了。 说起那吃食,陆北又佩服顾妹妹了。大米洗干净后炒熟了,磨成粉,混合肉干做成的肉松,用开水冲泡就能吃了。 竹制的六君子也带了一套,茶叶和茶具套装都齐全。 云昭和顾念一起,将考试需要的亲供、书和考篮、书箱、包袱全都检查一遍,没有遗漏,才放下心来。 云昭身着一袭浅蓝色的布衣广袖长衫,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倜傥。剑眉微微上挑,透着一股英气与锐气,一双凤眸,似秋水般清澈明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腰封上挂着一块玉佩,一个香囊,周身散发出清爽的书生魅力。 好一个君子如玉! 空青看着这么好看的姑爷,有些不高兴了。她在顾念耳边悄悄说:“小姐!姑爷会不会被人榜下捉婿捉了去啊?” 顾念一本正经的小声回答:“有可能!” 空青急了:“小姐,那不让姑爷去秋闱了吧!考举人有什么好的?”姑爷被人捉走了,小姐怎么办? 顾念挑眉轻笑道:“别担心,我有青阳剑!别人捉不走!” 空青轻哼一声,“小姐别逗我了,我去叮嘱陆北师兄好好看住姑爷!” 顾念捏捏空青的脸,傻姑娘!男人真要变心,谁都看不住啊。 青儿还小啊! 顾镖师听着两个丫头的小声交谈,也是微微笑了笑。 冬忍把云昭扶上马车,云昭转身对着众人拱拱手。 “行了!出发吧!”顾甲摆摆手道。 冬忍关上车门,天气炎热,三个车窗都打开了,马跑起来时,有风吹进来,也不会很沉闷。 陆北翻身上马后,轻夹马腹,马儿慢跑起来。两家人把云昭和陆北送出了茶香园门楼,目送马车走远后才折返回来。 蒋县令安排一名董姓衙役驾着一辆马车送其余的六名学子前去随州府,两辆马车在县学门口汇合后,缓缓出了南城门。 上了官道,马车速度就快了很多。 县衙的马跑得没有陆北的马快,陆北也不急,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前面的六名考生挤在一个车厢里,加上行李和书箱,塞得满满当当。 但是有马车坐,比自己搭商队的马车去府城赶考强,秀才们无心看路边的风景,默默背书的有,闭目养神的也有。 有三名秀才把这次乡试当做最后一次机会,在进入考场之前多背几遍书的把握好像要大一些。 除了云昭,他们都有了乡试的经验。 云昭坐在窗边,不时看看官道边的山林,官道修得平坦,相隔五十里就有驿站,驿站的修建,方便了赶路人。 普通的百姓不能进驿站投宿,胆子大的赶路人可以在驿站外面找个地方露宿。驿站里有官兵,露宿比进城投宿方便。 这驿站的建立既利国又利民… 午膳都是自带的干粮,喝几口水囊的水对付一口后又急着赶路。 顾念给陆北和云昭准备了馒头,一套小泥炉陶罐。只有两个人吃饭,所以准备的都是微小型。小蒸笼直接放在陶罐上,蒸四个馒头,喝点热水就够了。 晚上则是投宿在官道边的驿站里,有穿着官府统一兵服的衙役在,驿站的隧长好吃好喝的招待,马也添了料草。 众书生再一次称赞修建驿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两人一个房间就寝,驿站里夜间倒也安静。 云昭一路上都没有温书,不能把自己逼的太紧,适当的放松一下,似乎精神更好。 第二天傍晚,两辆马车进了随州府。 看着这气派的城门,学子们都不淡定了,纷纷站在车窗边观看。就是考上了举人功名,也没有太多的机会来随州府。趁着乡试能看一眼就多看看。 院试时是在宿州府参加的,宿州府没有随州府繁华,毕竟因为郑王爷就在随州府。 云昭也坐在窗边打量着这座繁华的城池,街道两边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夜幕降临后,家家店铺门前都点亮了宫灯和灯笼,这府城的夜晚就像白天一样热闹。 马车进入南大街后,云昭又被一间间的大书肆吸引,“九曲溪”“青竹苑”“墨上枝”“君子游”… 云昭看得心情愉悦,随州府果然是大府城,武县还没有南大街的一条巷道繁华! 看着这灯火阑珊的南大街,云昭不由得笑了,再繁华的府城,心里的那个人不在身边,自己就是过客。 远远的看到了“涯山书院”气势恢宏的门楼,书院边的贡院也遥遥在望了。 马车拐入了一条巷道,三辆马车可并行。不一会儿马车停在“状元居”的三层客栈前。 陆北看着客栈名“状元居”笑了,意境很好!这个客栈肯定是某一个状元郎投宿过。 董衙役从怀里掏出武县的县衙文书去了大堂后,因为提前来预订过客栈,大堂里立即出来两名伙计把马牵去马厩,添了料草和水。 又有两名伙计将众人引到二楼,还是两人一间客房。 陆北打量着房间,里间是一张单人小床,床上铺着竹席,摆着一个枕头,一张书桌,一把圈椅。外间是一张软榻,一张小几。 蚊虫飞来飞去,窗户小,闷热得紧。 云昭打量着房间,准备把行李取出来。 陆北道:“公子不急!我去问问还有没有大房,这样的房间,休息不好,影响公子考试!” 吃过苦的云昭觉得这房子还行,多少贫穷的学子就是这样的客栈都住不起,云昭道:“小师兄,不必麻烦了!我觉得很好了!”如果不是顾念,这样的客栈,云昭都是不敢踏足的! 离贡院远且偏僻的巷道里,当地的百姓家中把几间偏房隔出来租给贫穷的考生住,对于住客栈,那是不敢想的! 陆北笑了,公子都不知道师伯给了多少银票呢!住这样的客栈备考,以后顾妹妹知道了,肯定会说我不会办事! 再说,我们两家也不是缺银子的人啊! “听我的公子,你不必收拾,我去楼下问问再说!”陆北说完,打开房门去了楼下。 客栈大堂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都是长衫装扮,一看就是赶考的书生。 陆北走到掌柜身前抱拳道:“请问掌柜的,客栈可有大房间?” 掌柜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从头到脚打量着陆北,嗯~是个有钱人,穿的绸缎骑马装,是陪考的书童! 掌柜的眉开眼笑道:“客人,三楼有大房间。房间大,窗户大,住的人少,清净!” 陆北瞥一眼掌柜的,言下之意就是价钱高了,“敢问掌柜的,这样的房间住一天多少银子?” 第270章 庆盛三年的秋闱 掌柜笑着说:“一天五两银子,里面有热水,浴桶。 恭桶一天清洗两次!三餐膳食送上门,只要住进去了,客人安心的准备乡试就成!一切琐事都有我们打理。” 陆北点点头:“可!”说罢,掏出一百两银票出来说道,“这是暂付投宿银子,等乡试结束再一并结算!” 当初入住行云客栈,住一天才三两银子… 没办法,客栈临时加价,他们赚的就是科举的银子! 掌柜开心的接过银票,果然是有钱人家!一天五两,眼睛都不眨,掌柜的写下一张票据,再递给陆北一张木牌,接着吩咐一个小伙计道:“高中!带贵客去三楼的坤字房!” 陆北又笑了,这小二的名字取得好啊,高中! 哪个赶考的书生不希望高中呢! 陆北去了二楼,背着行李带着云昭上了三楼,坤字房是三楼东边的第二间房子。 高中对云昭抱拳道:“举人老爷,小的是高中,你入住坤字房,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吩咐小的去做!” 云昭拱手道:“小生还是秀才,多谢小哥儿的吉言!” 陆北道:“高中!你去打些热水上来!晚膳我和我家公子还没用!” 高中笑着说:“二位爷且等着吧!小的马上就送上来!” 陆北打量着房间,两扇大窗户大开着,里间的床是大床,书桌也气派,一张圈椅,一张高背椅摆在窗边 屏风后放着恭桶,洗脸架上放着干净的木盆,水桶里装着清水。 进门的右手边摆着一张软榻,比二楼的软榻宽、大。上方放着一张小八仙桌,桌底下放着四张圆凳。 左边的小几圈椅齐全,窗户开着,外面是廊檐,有住客行走都能看见。 陆北将窗户关上,从木箱里拿出蚊香点燃两盘,送一盘去了里间。 窗户大开,南大街的繁华尽入眼底。 云昭也将文房四宝,带来的四书五经等书都摆在书桌上。 终于安定下来了,八月初九就是秋闱的第一场,离考试还有四天,这几天可以在客栈里安心温习。 很快,高中将晚膳送上来了,摆在外间的小八仙桌上。一条红烧鱼,一盘炒长豆角,一小罐鸡汤,两大碗白米饭。 等高中走后,陆北从香囊里取出一个小木匣,从里面拿取出一枚银针,放在菜和米饭里一一试过后,再闻闻饭菜有没有串味,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招呼着云昭用膳。 云昭暗暗称赞陆北师兄细心,每次乡试,都有考生中毒不能参加乡试的事发生,还有在客栈投宿,盘缠被盗的事发生。 小心使得万年船!虽然自己没得罪人,住在客栈的三楼,就能引起有心之人注意。 这次乡试,整个大庆设立了四个考场,宿州、随州、并州、通州的考生都在随州府贡院参加乡试。 这四个州府的生员,只要取得秀才功名的都可参加乡试。 贡生也可以参加乡试,贡生是未入仕途被举荐的小官员。 国子监的学生,依靠父祖的官位入国子监学习的监生也可以参加乡试。 乡试分三场,每场考三日。考生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考试结束后,考官们会进行阅卷,评定成绩。 乡试通过者称为举人,第一名称为解元,第二名称为亚员,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第六名称为亚魁。举人功名可以推荐做官,关系好,后台硬的可去偏远地区当县丞、县令,没有后台的举人,可以去户籍所在的州府申请派职。 大部分举人功名的会试屡次不中后选择去县学当夫子,或者去府学、学院当夫子。 顾念觉得大庆的科举制度像清朝时期,其他的社会背景又是汉代后期。 总之这是一个混乱的时空,有汉代遗留的着作,却没有造纸术。 顾念记忆中的历史,汉代后期的科举按理来说是举荐制,可大庆又是完整的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的逐级科考。 不能按正常的朝代更迭来看待大庆,这是一个混乱的时空。 不仅庆国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曾出现,庆国的前朝大厉朝也是闻所未闻。 唉,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吧,不用捋清楚,因为根本捋不清楚。 顾念坐在云昭的书桌上翻看着大庆律法,看了一个时辰,寻思着明日就是秋闱的第一天了。 这几天,陆北陪着云公子在客栈里闭门读书,帮他研墨,端茶倒水,严格把关三餐饮食,是个合格的书童! 晚上云昭早早睡下,陆北把云昭要带进考场的考篮和竹篮准备好。 竹篮里装的是九天的炭火,米粉,小泥炉、陶罐,竹杯、漱口的青盐、火折子、蜡烛,一个装着艾绒的香炉…只要是考场需要用的物品,顾念都准备齐全了。 进考场前,所有的物品都要严格的检查,防止夹带抄袭。 顾念准备的物品一眼就能看出来,根本藏不住东西。 翌日丑时末,陆北准备叫醒云昭时,云昭已经洗漱好提着考篮出了房间。 很快高中送来了早膳。 两人用膳后,陆北提着考篮、竹篮,出了门,云昭手中拿着亲供,汇合二楼的六名武县的秀才,在董衙役的陪同下一起前往贡院。 赶到贡院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贡院门前人头攒动。各路秀才们陆续赶来,有的面带紧张,有的神情笃定。 各县的秀才一起,排队,出示亲供验明正身,提着考篮和竹篮,经过层层严格的检查后,终于踏入了贡院。 多次参加乡试的考生面对脱光衣服检查进场习以为常了。云昭不光脸红透了,连脖子都红了。 更难为情的是,检查的官兵盯着云昭的亵裤打量,别的考生都是松松垮垮的亵裤,唯独这叫云昭的考生,亵裤与众不同不说,这紧身的亵裤穿在该考生身上,倒显出好身形出来… 搜完身后,云昭快速的穿上衣服,提着考篮和竹篮进入贡院去寻找自己的考棚。 考场已经布置妥当,一间间考棚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紧张的气息。 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考棚后,云昭不慌不忙的从竹篮里拿出棉布巾,把考桌擦拭干净。 考桌就是两块木板,白天考试,晚上睡觉。 顺着考棚边将泥炉取出来,把陶罐放上去,提着小桶去水井里打了一桶水。水井边打水的考生很多,大家安静的排队,有序打水。 水倒进陶罐里烧开,就可以喝开水了。 艾绒香炉放在考棚的角落里,不用担心有蚊虫了,清新的艾香弥漫了考棚,很是神清气爽。 看着竹篮里念念准备的所有吃、用物品,云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庆盛三年的秋闱拉开了序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1章 出考场 初九开始第一场考试,以四书中的《论语》《中庸》或《大学》《孟子》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四书题每题都要写二百字以上,四道经义题则需要写三百字以上。 十二日开始第二场考试,考试主要是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要求三百字以上。 十五日开始第三场考试,考试的内容主要是五道时务策论,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今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见解。策论要求五百字以上。 九天七夜的考试,云昭都是先看题、审题、在草稿上先作答,反复斟酌后,再誊写到题卷上。 所有的考试都是按要求用楷书作答,云昭的籫花小楷就像字帖一般,在题卷上略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 每天答题三个时辰后,云昭再在泥炉上烧水冲泡米粉吃,米粉里面加了油盐和肉干粉,冲泡出来香气四溢。 隔壁两边考棚的考生都是使劲嗅香气,羡慕不已。 云昭也羡慕啊!念念的聪明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别的考生还在手忙脚乱的煮饭、煮粥,云昭已经吃过饭答好题卷,洗洗睡了。 不论是经义、五经还是时务策论,云昭都采用樊大儒的作风,不激进、不保守,用一分为二的观点论述。 每天都是题卷答完后,云昭开始烧水冲泡米粉。 唯一感觉不舒服的就是天热,没有办法沐浴,每天晚上用布巾沾水擦洗,时间一天天过去,身上有了馊味。 头发也是用手指拢拢,盘成挽髻,用木籫籫住。 不少考生胡子拉碴,衣衫不整,面容憔悴。 有些家境好的考生,在乡试中才是遭了大罪,膳食自己做,根本就不会动手,炭火都不会生。 科举之路,粉碎了“君子远庖厨”的言论,饭都不会做,肚子吃不饱,怎么支撑九天七夜的考试。 独立生活了三年多,生火做饭对于云昭来说完全不在话下,除了头发发酸,身上发馊,云昭觉得还可以支撑下去。 陆北本来打算趁云昭考试期间去灵县寻亲,云昭说等考试结束后再一起去。考完试等放榜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陆北每天在客栈里打坐练习内力,挽云刀法到了九境,须得勤加练习。 陆北要么就是去街上逛逛,听些有的没的关于乡试的闲言碎语。 十七日的午膳后,陆北驾马车等在贡院门口,未时后就陆续有考生出了考场。 陆北看着一个个蓬头垢面,浑身发酸发臭的考生,情不自禁的笑了。平时这些书生最是注重仪表,没想到走出贡院是这般邋遢模样。 陆北和董衙役站在一起看着贡院门口,直到看到云昭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陆北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云公子除了神情有些疲惫,站在那些难民一样的考生中,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云昭发髻高束,身形挺拔,提着考篮和竹篮大步出了贡院。 陆北赶紧挤上前,接过考篮和竹篮送进车厢里。 云昭对董衙役抱拳行礼道:“董兄,同窗们还没出来,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董衙役看着云昭露出赞许的神情来:“无妨,云秀才,你先上马车里歇息去。” 云昭也不推辞,出了考场,他确实需要休息。陆北把云昭扶上马车后,云昭把岳父做的醒神丸取出来吃了一颗。 丸药入喉,立即感觉精神一振,从咽喉到肚子里丝丝清凉。药丸所到之处,都是暖洋洋的,就像饥渴难耐时饮下了一口水。云昭大喜过望,盯着小瓷瓶看了半晌,小小的一颗黑色药丸,竟然有这么大的疗效! 要是云昭知道,岳父是用人参和灵芝、鹿血制成的醒神丸,他就不会感到惊讶了!人参、灵芝和鹿血多难得啊! 贡院门口,很多考生出来了都是被书童或家人背走的,还有不少考生家中都请了郎中等在贡院门口,一接上考生,先把脉问诊,确定无碍后才能放心。 武县的六名秀才“难民”前后都出来了,陆北和董衙役一起,帮他们把考篮和竹篮提进车厢里,再扶着他们一一上马车。 回到“状元居”客栈后,陆北吩咐高中和掌柜的给考生们的房中送热水和饭菜,洗漱后,用了膳赶紧睡觉,吃饱了,休息好了才能恢复。 云昭一向爱整洁,回到房间里,高中提来热水后,云昭从头到脚彻底洗干净后,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云昭嗅了嗅换下来的衣服,嫌弃的把衣服放进木盆里,这味道怎一个酸爽了得… 云昭记起了顾念嗅自己衣服时的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念念是在闻我身上有没有异味啊… 陆北把饭菜准备好了,云昭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坐下准备用膳。 陆北笑着说:“公子,我帮你把头发弄干吧?” 云昭以为头发还在滴水,忙站起来准备进房间里用棉布巾擦拭干净。 结果陆北把他按坐在圈椅里,把他的头发拢到手心,凝聚内力在双掌上,不一会儿,云昭的头发就是干干爽爽的了。 云昭先是惊讶,然后勾唇一笑,连声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两人坐下用完膳,陆北让云昭先去睡一觉,考试耗费心神,须得好好休息。 云昭也没推辞,自己能好好走出考场已是强撑到现在,特别是最后两天,每个考生身上都发臭了,自己亦是如此! 整个考场的上空都是苍蝇蚊虫满天飞… 科考是身心的双重折磨。 快睡着时,云昭又悄悄的想念了一会儿心中的那个姑娘,念念在干嘛呢?很快,云昭沉沉睡去。 陆北把房门关上,只要公子安然无恙的出了考场,他才能放下心来。 公子是什么人啊?这可是顾妹妹的夫婿!也是将要和我们生活一辈子的朋友、亲人。 师伯放心的让我照顾公子,可万万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顾妹妹的婚服都做好了,她的幸福才是我们师兄弟几个一辈子要守护的责任。 陆北把大庆舆图拿出来铺在桌上,仔细研究起来。 灵县离宿州府二百一十里,双峰镇离灵县三十里。随州去灵县的双峰镇要一天多的时间。 陆北心中有了计划,明天让公子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动身出发去灵县的双峰镇。 此时的顾念,坐在房间里做云昭的婚鞋,想不到自己还是学会做鞋了。 没办法,成婚时的衣服鞋子,必须新娘子亲手做的更能长久的幸福。 顾念不想自己的幸福假手于人。特别是夫婿的衣服鞋袜是别的女子做的,成亲时穿在身上,似乎是有些膈应自己。 嘿嘿,所有权需得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付出的代价就是纳千层底儿,还很开心的那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2章 奇怪的云公子 云昭的这一觉,睡得错过了第二日的早膳和午膳。 陆北在外间听着云昭绵长的呼吸声,没有喊他起来用膳。精力耗费太多,好好休息恢复得才快。 睡梦中的云昭,和念念一起在梅林里赏梅,白雪覆盖在红梅上,念念穿梭在梅林里,那美丽的容颜比红梅还好看,那悦耳的笑声把梅花上的白雪都震落了。 小姑娘施展轻功在梅花上起舞,突然念念从树上栽倒了。云昭赶紧跑上前去张开双臂,把念念抱进怀里,温香软玉入怀,突然心神荡漾开来,云昭觉得身体一阵异样… 短暂的愣怔后,云昭睁开双眼,打量一下周围,自己睡在客栈的床上,没有梅林,没有念念… 可衣服里的异样是真的,那些异常的反应也是真的… 云昭涨红了脸,刚想起床去包袱里拿一条亵裤换上,门就被推开了… 云昭赶紧躺下去,把薄被拉上来,盖在自己身上。 陆北狐疑地看着,双颊通红的云公子,被子还拉得紧紧的。“公子,你饿不饿?起来用膳吧,错过了两顿饭,肯定饿了吧?” “我不饿!小师兄你先出去吧?我还睡一会儿!”云昭赶忙拉紧被子。 陆北看了几眼云昭,拧着眉头出了房间,被子拉得那么紧,不热吗? 看着陆北关上房门后,云昭快速掀开被子,弓着身子下了床,从包袱里拿了一条亵裤后,快速去了屏风后,换上干净的亵裤。 云昭涨红了脸,蹲在地上,从大桶里打水洗衣服… 陆北听着动静,悄悄摸摸的进了房间,云公子太奇怪了,说的是想睡一会儿,结果… 洗衣服还要偷偷摸摸的洗,这可不像前几天。 陆北跃上房梁,悄无声息的坐在大梁上,把鬼鬼祟祟洗亵裤的云公子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太反常了,云公子一向举止磊落。 陆北跃回地面,悄无声息的回到外间。 高中送来膳食后,云昭出来用了膳。 接着楼下的秀才同窗都找上来了,休息了一晚,大家的精神状态都恢复正常了,只是对未知的考试结果长吁短叹。 九月初五放榜,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是考完试了,大家都得在府城等待放榜,假如考中了举人,还要参加举人老爷的鹿鸣宴。 考中举人功名的官府还要编撰乡试录,其中详细记载了考生的姓名、籍贯、考试成绩等讯息,这份官方记录,是举人身份的重要证明文件之一。 为了等放榜,大家只能在府城里等结果。科举耗费大,也体现在赶考盘缠、住宿费用上,所幸的是,县衙承担了一半花销。 云昭和同窗们言明,他明日要去灵县寻亲,等放榜之前赶回来。“这几天几位兄台可以在府城参加诗会,或者游玩,难得来随州府一趟,可得好好看看这大府城的繁华。”云昭对着几位秀才抱拳寒暄。 既来之则安之,为了等乡试结果,也只能住下等待了,万一上了榜,错失了鹿鸣宴,那才是惹上了麻烦。 “南大街都是书肆,要不我们一起去书肆里看看?”余秀才最年长,已有二十七岁,对这次乡试,他没有上榜的把握,既然以后不参加乡试了,等结果出来了,就得回家筹办开学堂的事了,正好去书肆里买些用得着的书带回去。 云昭心念一动,去书肆里买本书也好。 大家都赞同,天天住在客栈里省银子,去书肆看看书,也能打发时间。 陆北陪着云昭一起,也上了街。这几天他没少在南大街溜达,全是书肆,陶瓷铺,乐器铺,除了给重楼和山奈师弟买了几支竹笛。 陆北对逛书肆不感兴趣,他的任务是陪同云公子。 上了南大街,街上摩肩接踵的全是身穿长衫的秀才,手拿折扇,慢条斯理的踱步前行。 陆北忍着笑,还是云公子看着舒服,不拿腔作调。顾妹妹给他准备的折扇,他也只是在客栈里扇扇风。 陆北跟随在云公子身后,进了《浮笙轻》的大书肆。 书肆的掌柜只是站起来给各位秀才拱拱手后,继续坐下去饮茶。 几个小少年站在书肆门口把客人迎进门后,静静的站在书架前,等候客人的差遣。 几位秀才都散开了,穿梭在书架间找寻自己感兴趣的书来。 陆北扫视一眼书肆,除了自己这群人,还有几个长衫装扮的读书人。 陆北见云公子也在书架上找书,他在书肆里的圈椅里坐下了。 云昭从书架的间隙里瞥一眼陆北,见他没有跟过来,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在书架的底层里找起自己想要的书来。 自己要买的书不会摆在明眼处,云昭弓腰瞪大双眼仔细寻找着,终于在最角落的书架底层上看到了几本书。 云昭直起身,偷偷打量一下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他。 云昭拿起一本书,蹲在角落里翻看起来。 果然是画本,全是画的图。 云昭涨红了脸,看着图上的两个人,一个男子的身形,一个女子的… 云昭看着图,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快速的翻阅了几页,心里“砰砰”直跳… 陆北站起来,没看到云公子的身影,心里一慌,自己才坐这么一会儿,公子去哪里了? 陆北站起来,快速的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找起来。 还好,公子蹲在角落里看书。陆北安下心来,找到人了就好!公子看书就让他看吧,只是公子的举动怎么鬼鬼祟祟? 陆北放轻了脚步,走到云昭身后,伸长脖子去看公子手中的书… 陆北揉揉眼睛,他看到了什么?陆北再看公子手中的书,那画上是两个人吧?抱在一起打架吗? 陆北瞪大眼睛,看清楚后,心里慌得一批… 原来,大师兄和新月嫂子成亲不是为了抢床,南师兄和大牛嫂子也不是为了抢床… 云昭匆匆看了十几页画图,将书塞进袖子里,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转过身… 他的目光与陆北师兄相对了,两人都慌张的后退一步,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两张红脸,像充了血一样,一样的囧迫,一样的慌乱。 云昭慢慢的镇定下来,“刚才这本书掉在地上了,我捡起来看了一眼。现在放回去!”掩饰,必须掩饰! 冷静,对!必须冷静! 陆北轻咳一声道:“刚才我没看到公子,就过来找你了。嘿嘿,我什么都没看到!” 云昭微微一笑,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本书,小师兄要买吗?”云昭轻咳一声问道。 “买一本吧!说不定我南师兄用得上!”陆北讪笑着说。 云昭忍着笑,南师兄成亲一年多了,他肯定不需要。 “云公子买书吗?”陆北笑着露出了小虎牙,说什么这书掉地上了?分明是云公子躲在这里偷看。 唉,公子的脸皮薄,我就装装糊涂吧! “这书被我捡到了,我就买了吧!”云昭觉得这欲盖弥彰之法用用也不错。 两人一人拿起一本《深闺》,藏在袖子里,遮遮掩掩的找来书肆少年,悄摸摸的付了银子。 第273章 有凤来仪 回到客栈后,云昭将书藏进包袱里。 难得来到大府城,云昭端坐书桌旁,研墨,在麻纸上画起画稿来。 念念及笄时的梅花银籫,在武县只能打造成八成像,这不完美的银籫,成了云昭的心病。 早听师母说过,随州府的瑶华银楼打造出的首饰媲美京城的福宝阁银楼,大婚在即,画一张步摇画稿出来,下午去一趟瑶华银楼。 汉朝时期的司马相如为妻子弹奏古琴曲《凤求凰》,赢得卓文君的芳心,那诗歌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 云昭勾唇莞尔,小生虽没有司马相如博学,此生决不会找小妾来伤念念的心。 虽然我是入赘,却并不是赘婿,岳父和念念真心相待,念念何尝不是我的金凤凰! 云昭迅速提笔蘸墨,在麻纸上画起有风来仪的步摇来…… 陆北坐在外间,烧水泡茶,看云公子在专心写文章,没有进去打扰。 买了一本小人儿打架的画本回来,陆北心痒难耐,再次张望一眼提笔写字的公子一眼,一个飞跃,悄无声息的坐在房梁上。 面红耳赤的陆北一页页的小心翻阅着,这一刻,他身体里的血液觉醒了。 陆北把画册看完,嘿嘿傻笑两声,心里想着,等回了茶香园,我就让师父和师娘给我找媳妇儿。 陆北从房梁上跃下来,手上的画本都看过了,自己私看画本的事,只有云公子知晓。 陆北凝起内力,瞬间,他手心的画本化为灰烬,他把灰撒进竹篓里。 陆北再次打量着云公子,专心写文章很久了。 书童陆北泡了一壶茶,拿起茶杯送去给公子。 陆北悄无声息地将茶杯放在书桌上,再瞥一眼公子,原来不是写文章,是在作画。 陆北看向丝絮纸,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只凤凰活灵活现的展开翅膀,尾巴上的三根长羽毛也展开了。 凤凰的爪子上,紧紧握着五个长短不一的流苏,流苏上悬挂着五个小巧玲珑的灯笼,灯笼错落有致,灯笼底下还有一截流苏,流苏的 陆北再看画稿,原来是一支步摇,不会作画的陆北看着这支步摇赞叹不已,云公子原来是想给顾妹妹打造一件首饰。 作完画,云昭提笔在丝絮纸上写上:有凤来仪。 陆北鼓起掌来,由衷感叹:“云公子的画活灵活现,佩服佩服!” 云昭举画观看一遍,刚才在麻纸上画过一遍了,稍作改变,更满意了。 云昭听到小师兄的夸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卷起画稿,站起身来说,“小师兄,咱们现在就去瑶华银楼吧。等我们从灵县回来,步摇也打造好了!” 陆北连连点头,拍拍胸前道:“银票在我身上,走吧!” 陆北去马厩牵出马,客栈伙计帮忙套上车厢,等云昭上了马车后,两人出了客栈。 瑶华银楼在西大街,西大街的银楼有十几家,只有瑶华银楼最出名。 瑶华银楼是随州府最大的黄金首饰楼,整座银楼三层高,外墙用青砖建造,而楼内以木材建造而成。 楼顶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黑底烫金招牌,篆书书写:瑶华银楼四个大字。 店内装饰精美而大气,一个个精致的木匣盖子打开了,露出里面的项链、耳坠、金钗、银钗、步摇… 各种黄金首饰,白银首饰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柜台后面还摆放着精美的黄金摆件,金凤凰、金狮子、金兔子、还有金龟… 云昭和陆北在一楼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暗暗压下心惊。 陆北打量着铺内,铺子里的客人多,内力深厚的小二和侍女也多。想偷盗首饰前,也得掂量掂量。 陆北暗忖,这么多真金白银没有人守护才不正常。 云昭和陆北没有向小二询问首饰,立即上前一个小二,对二人行了抱拳礼后,露出微笑道:“二位公子是想买首饰还是想打造首饰?” 云昭抱拳道:“小生想打造一件首饰!”亮出秀才身份,也让店家不能小瞧,敢欺瞒哄骗,秀才打官司,自己就是讼师。 诚心做生意的店家不会自找麻烦,云昭同样不想惹麻烦。 一向谦逊的他亮出秀才身份同样在释放一个信息,刚刚秋闱结束,这秀才过了十几天也有可能是一名举人老爷。 小二恭敬的把云昭和陆北引进一间茶室,泡了两盏晒制的茶水。“还请二位公子稍等片刻,小的去请打造首饰的师傅出来。” 云昭作出请的手势。 不一会儿,茶室的门推开,进来了一位中年的首饰匠师,匠师身着灰色的短打,眼神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云昭和陆北起身对匠师抱拳行礼,匠师打量一眼两个公子后才开口道:“二位公子要打造首饰,让我先看看画稿。” 云昭双手递上画稿道:“小生想打造黄金步摇,还望师傅费心。” 匠师展开画稿细细端详,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不住颔首赞道:“公子的步摇画稿精妙绝伦,我打造首饰三十多年了,公子的画稿无人能及!” 陆北闻言得意的一笑。 云昭微笑抱拳行礼道:“承蒙师傅看得起!请问师傅,这步摇,瑶华银楼可能打造?”问完略带紧张的看着匠师,梅花银籫不如意,这有凤来仪金步摇千万不能有遗憾了。 匠师哈哈大笑道:“公子请放心!我们瑶华银楼有一百三十多年的传承了,首饰匠师几十名,都在首饰行小有名气。十日后可来瑶华取步摇! 这步摇黄金打造颇费功夫,耗费黄金也多,需得一百六十两百银。” 云昭点头,抱拳道:“劳烦师傅费心了!” 陆北从怀里摸出香囊,掏出一百六十两银票双手递给匠师。 匠师收下银票后,提笔写下单据,盖上瑶华银楼的印章。 匠师想了又想问询云昭:“公子的画稿可愿卖给瑶华?” 这款步摇一问世,必将引起大卖,只是这二位公子不像是缺银子的人,再说这步摇一看就是大婚时戴的,虽然多此一问,但还是得试试,万一公子愿意卖画稿呢? 陆北看看云公子,没有说话,公子肯定不会卖画稿的! 果然,云昭对匠师拱拱手道:“请师傅见谅,小生不卖画稿!” 匠师爽朗一笑道:“等公子取步摇时,画稿一同返回。”话毕,大步出了茶室。 陆北把单据和香囊一起放进怀里。 门外等候的小二恭敬的把陆北和云昭送出了银楼。 眼睛都不眨的,一百六十两就为了打造一支步摇,既不能吃,又不能喝,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啊! 两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开心的回了客栈,准备明天去寻亲了! 云昭想着念念戴着有凤来仪金步摇时的样子,心里熨帖极了。 第274章 灵县寻亲 双峰镇的得名,原来是镇子的两头各有一座山峰,像极了两把大伞,为这座山脚下的小镇子遮风挡雨。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长长的街道,大约一里多路,蜿蜒在村道边。 镇子虽小,各种各样的铺子都有,云昭坐在车窗边还看到了一个小私塾。 昨天在灵县的客栈投宿了一晚,陆北一大早就驾着马车出了城,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双峰镇。 镇上有一家小客栈,陆北打量一下客栈的院子,就是一座青砖建的二进院子,看着倒是整洁有序。 陆北下了马,对马车里的云昭道:“公子不要出来,我先去客栈看看,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投宿在这里!” 云昭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了看这个“杨记客栈”回了声:“有劳小师兄了!” 陆北匆匆进了院子,扫视一圈,院子里宽敞整洁,马厩里没有马,有饮水槽和料草槽。 看到院子里进了人,从一间客舍里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壮实大叔,黑红的脸上挂着笑,朗声问道:“客人是要投宿的吗?放心住!我杨记客栈开了十多年了,客人在镇子上稍微打听一下就知晓我杨记客栈住宿费公道!” 陆北打量一下客栈,觉得还算满意,再说这镇上就这一家客栈。不住客栈就要去农户家里借宿了。 陆北点点头道:“可!我去把马拉进来!” 黑脸大叔冲院子里喊了一声:“婆娘!来客人了!” 陆北把马牵进院子,打开车厢门,扶着云昭下来。 从二进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婶子,一身枣红的粗棉布对襟衣裤,头发干净利落的挽成了一个圆髻。她满脸堆笑道:“两位郎君是住前院还是后院?前院的房子稍微小点,包吃食二百个大钱一天。 后院是大房子,清静一些,三百个大钱一天。马匹一天一百个大钱,放心,都是精料草,有泡软的黄豆和粟米,加了盐的!我马上去泡,晚上就能喂给马吃了!” 陆北满意的点头说:“住后院吧,来一间大房!马就劳烦老板娘好好照顾了!” 客栈老板和陆北一起缷下车厢,抬进马厩边的库房里,老板把库房钥匙给了陆北,他爽朗的笑道:“我这客栈很少有马匹来投宿,就是骡子和驴子都少!二位郎君真是贵客!” 陆北从车厢里取出两个包袱,锁好车门后,锁好仓库门。 客栈老板娘把云昭和陆北领到后院东边的一间客舍里。 陆北进去看了看,客舍也是分里间外间两间房,都有一张木床,书桌和椅子,凳子都齐全。 老板娘指着院子角落里的一个小房子对云昭说:“小郎君,那是厕屋,只有男子能用的!” 云昭对老板娘拱拱手道:“多谢老板娘指点!” 老板娘“哟”的惊呼一声,呵呵笑了:“小郎君还是读书人啊!我们这里不兴行礼,哈哈,我们都是庄户人,不懂这个!” 陆北出了房间,笑着说:“老板娘,给我们兄弟烧些开水吧!有泥炉和陶罐送一套来,我们自己烧水也可行!”云昭用的一套泥炉放在客栈没有带来。 老板娘指了指右边院墙下的水井道:“小郎君,水井在那里,婶子我把木炭和泥炉、陶罐送来,你们自己烧!” 这是避嫌,客栈不会在茶水里动手脚,自己烧水,自己饮用,客人放心! 陆北满意了。 云昭也进了客舍查看,这么大的两间寝屋,包吃住,三百个大钱一天还算合理。 陆北看着云昭道:“公子,这里是乡下,你这样貌一出去恐引得小娘子们动心思,公子要紧紧跟着我,不能惹出麻烦来,不然,我可没办法和顾妹妹交代!” 唉,你一个书生长得比小娘子还俊… 云昭点点头,乡下的小娘子看人的眼神儿直勾勾的,她们对男女大防没有什么意识。大婚在即,须得小心行事。 老板娘把泥炉、陶罐、木炭和火折子都送来了,陆北在廊檐下生了火,提着自己带的小水桶去水井里打水,用银针试了试,洗干净陶罐后,再打水烧开水。 寝屋的窗外是稻田,再远处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陆北把客栈的周围都查看了一番,左边是一家粮铺,右边是一家小布庄。 粮铺边是一间小饭馆,接着是一间点心铺子,一间小医馆挂着“百草园”的招牌。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陆北看着一家家的小铺子,笑着说。 陆北和云昭在小镇上溜达着,云昭打量着双峰镇,摇摇头说:“十六年前我们一家离开云家村时,我才三岁,对这双峰镇我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了,云家村在哪里我也不知晓。” 陆北笑道:“找公子的姑母家很好找!你姑丈是屠夫,姓杨,刚才客栈的老板也姓杨,我们稍加打听就知道了!寻亲不急,先把镇子从头到尾看一遍。” 云昭觉得小师兄说得有理。论江湖行走经验,还得是小师兄! 不少农户背着竹篓,里面装的青菜或鸡蛋摆在路边卖,也有几个卖柴火的汉子、卖布鞋的大娘坐在路边摆着小摊。 偶尔有几个妇人上前询问价钱,买一把青菜或几个鸡蛋。 小镇路边的矮岸下有一条小河,三三两两的妇人在河里洗衣服。 陆北在镇尾看到了朱记豆腐坊,年前陆北在灵县收加盟费时,灵县的如意楼,豆腐也是一家独大,没想到在这小镇看到了朱记的产业。 豆腐坊前有不少农妇在买豆腐,也有拿黄豆来换豆腐的。 云昭看了豆腐坊的迎来送往也感到欣慰,豆腐也是念念琢磨出来的吃食,不知不觉中,随州和宿州到处都有豆腐坊了! “公子,我们回客栈去用膳,然后打听姑母家在哪里。”陆北打量着路边的摆摊农人说,“刚才我们看到的屠夫才二十来岁,不是姑丈!” “不是,姑丈比姑母大了十八岁。姑母今年四十岁,姑丈五十八,应当很老了,比里正爷还老!”云昭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屠夫。 正巧,屠夫也望了一眼云昭。 造孽啊!姑丈大了姑母十八岁! 陆北在心里骂了一句那个寡妇,把一个没及笄的小娘子嫁给一个大十八岁的屠夫,陆北的刀快按不住了。 幸好那屠夫对姑母极好,只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不是还是对姑母一如既往的好! 回到客栈后,老板娘的儿媳妇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一盘辣椒炒五花肉,一盘长豆角炒豆腐,一海碗鸡汤。 在这山沟里,有这吃食也算丰盛了。 吃完饭,老板娘来收拾碗筷。 陆北笑眯眯的说:“婶子,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婶子同样笑眯眯的回答:“小郎君,只要是我们镇子上的,婶子基本都晓得。不是镇子上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无妨,婶子如果不晓得,我们再另外打听!”陆北瞥一眼婶子,问道:“镇子上是不是有一个姓杨的老屠夫?他现在还在当屠夫吗?” 婶子笑着说:“小郎君,老杨屠夫是我公爹,你找他做甚?” 云昭惊讶的看着老板娘… 陆北:好巧! 第275章 姑母 云昭起身对着表嫂抱拳行礼。 这老板娘说姑丈是她的公爹,看年纪,她应当是姑丈第一任妻子的儿媳妇,客栈老板就是大表哥了! 云昭瞥一眼和善的老板娘,温声问询:“请问老板娘,老杨屠夫家的老夫人可是姓云?” 老板娘轻笑一声道:“小郎君,我们山野之人,称不上老夫人。我婆母确实姓云,我们镇上的人都叫她云阿奶!” “云阿奶!”云昭和陆北对视一眼,云昭快速激动的问道,“云阿奶可康健?” 老板娘狐疑地看看这个好看又有礼的小郎君,点点头道:“我婆母身体好着呢!小郎君可认识她?” 云昭对老板娘躬身一礼道:“表嫂!” “表嫂?”老板娘吃惊的说,“小郎君莫不是认错人了?” “敢问表嫂,云老夫人的闺名可是云梅?”云昭压制着怦怦跳的心,保持平缓的语气问出口。 “不错!那正是我婆母的闺名!”老板娘仔细打量着云昭的眉眼,眼睛和婆母一样,都是凤眼。这郎君难道不是云家村的?婆母的娘家就是云家村的,自从外祖过世后,婆母就不与云家村来往了。 “表嫂!你的婆母是我的姑母,我阿爹是你婆母的胞弟!还请表嫂带我去见姑母!”云昭的眼眶起了水雾,姑母还健在!还好,还好,没有姑母的庇护,阿爹吃的苦只会更多。 “天爷啊!小郎君可是叫云昭?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小时候瘦瘦小小的,我还抱过你咧!唉呀呀!小表弟回来了,我…我…”表嫂抱着碗筷,匆匆向前院边走边喊,“当家的!当家的!小表弟回来了!快去找阿娘来!” 前院跑出来几个人,黑脸老板大声问道:“哪个表弟?云家村的表弟?婆娘你实心疯了吧婆娘,阿娘说了不认他们!” 表嫂把碗筷放进儿媳妇的手中,匆匆忙忙的往院外走,走边走边说:“是云昭回来了!云昭!”声音里难掩欢喜,婆婆念叨了快二十年的小表弟回来了… 云昭?表哥看向从后院出来的两个郎君一眼,目光从陆北身上移到云昭身上。他定定的注视着云昭,似乎在回忆着记忆中的那个人,良久,他的脸上露出笑意,大声问道:“你可是云升舅舅家的云昭?” 云昭看着大表哥,重重点头道:“我就是云昭!” 大表哥哈哈笑着,走上前伸出大手准备拍拍云昭的肩膀,想想不妥,自己力气大,可别把小表弟拍坏了! 唉哟,这哪是表弟啊?说成是表妹都差不多,这眉眼长的,小妹杨晚都不及表弟好看。这脸颊白里透红,唉哟了不得,表弟身穿长衫,他还是读书人呐! 表哥走到云昭身边,嘿嘿笑着,上下打量着云昭,阿娘天天念叨小表弟,这不,小表弟回来了!只是舅舅、舅母怎的没有一起回来。 云昭对大表哥抱拳道:“大表哥!” 大表哥嘿嘿笑着,搓搓手,“小表弟,我们去屋里说话,阿娘一会儿就来了!阿娘一年都要念叨舅舅、舅母好多遍呢,今天可算把你念叨回了!” 云昭深深叹息一声。 陆北拍拍云公子的肩膀,陪着他一起进了前院的堂屋,这间屋子,有住客来时充当大堂。 里面摆着一张八仙桌,八张圆凳。 旁边靠墙摆着两张小几,四张圈椅。 表哥指着他身边的两个青年道:“表弟,这是表哥的两个小子!” 云昭对他俩微笑着点点头。 年长的青年比云昭大,一身灰褐色粗麻布短打,身形壮实,皮肤黝黑。他冲云昭大声喊一句“小表叔!”然后又摸摸头发憨笑说:“我是大宝!” 他身边高挽发髻的二宝也喊了一句:“表叔,我是二宝!” 二宝也是穿的粗麻布短打,略带腼腆。 云昭冲大宝、二宝兄弟俩微笑着点点头。 陆北咧嘴笑了。这两个表侄脸上的肉都是横着长的,看着凶,说话声音倒不凶! 云昭对着众人抱拳介绍陆北道:“这是我未婚妻的小师兄,陆师兄!” 大表哥对陆北点点头,这小郎君不错!一身锦衣,很有气势,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表叔,坐下吧!阿奶和阿爷一会儿就到了!”大宝成亲了,胆子大些,二宝不时偷偷打量小表叔,还有陆表叔! 云昭和陆北,等大表哥坐下后,才相继坐下! “昭儿!昭儿!”院子里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一个温和的妇人呼唤声。 “阿娘,你慢点!小表弟好着呢!”大表嫂难掩开心的语气。 云昭迅速站起来,看着大表嫂搀扶着进来的姑母。 姑母梳着圆髻,脸颊消瘦,和阿爹一样的凤眼。 姑母的身边站着一个老人,老人紧紧的盯着云昭,他应当就是老姑丈! 看着不到身边姑丈胸口高的姑母,云昭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迅速跑到姑母身边,跪下去,抱着姑母的腿喊了一句:“姑母,我是昭儿!我回来看你了!” 陆北紧张的站起来,看着姑母,还有姑母身边的一个老爷爷。 老爷爷满脸皱纹,脸上的肉也是横着长的,只不过都耷拉着。他的头发花白,他激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昭。 扶着老爷爷的人,就是今天在镇子上看到的那个屠夫,他的眼睛和云公子一样,也是凤眼。 他把老爷爷扶到陆北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阿娘,让表弟起来吧!他是读书人,不能让他跪着!” 姑母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在云昭背上,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云昭的头发,缓缓说:“昭儿!快起来!” 那声音破碎得令人心慌! 陆北听着姑母的话,心都揪到了一起,一会儿姑母听说云公子的阿爹、阿娘不在了,怎么受得了? 陆北叹了口气,不能让亲人相见这大喜事变成伤心事。陆北摸摸怀里的小瓷瓶… 云昭抱着姑母的腿,哽咽着说:“姑母,昭儿不孝!阿爹、阿娘都不在了,没有回来报丧…” “啥?什么不在了…”姑母看着云昭的发顶,没有明白过来。 大表哥、表嫂和屠夫表哥、大宝、二宝都是满脸诧异的看着云昭,天爷啊!舅舅和舅母都离世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北走到姑母身后,和大表嫂一起扶着姑母,陆北凝聚内力在掌心,将手掌贴到姑母后背上,缓缓注入一股内力。 大表嫂吃惊的看着陆北热气腾腾的手心,陆北对大表嫂微笑示意一下。 姑母终于缓过神来,后背上传来一股暖意,让自己揪成一团的心,痛得揪到一起的心,缓了过来。 “不在了,不在了,都不在了…”姑母闭上双眼,使劲眨一下眼睛,喃喃道,“原来你祖父说的是真的!” 姑母使劲拉了拉云昭。 云昭站起来,把瘦小的姑母揽进怀里,用力抱了一下,这是阿爹的姐姐,她用瘦小的身体护着阿爹,虽然姑母的身高才到我的胸口,可她就是护住了阿爹,逃离了云家村。 云昭用袖子擦掉姑母脸上的泪水,姑母只是老了,她的眼神很温和,不像那些刻薄的妇人。 云昭把姑母扶坐在老姑丈身边,跪在姑丈身前恭敬的说:“姑丈!我是云昭,我给你磕头!” 没有姑丈教阿爹打猎、认识草药、杀猪的本事,阿爹活着只会更辛苦…… 第276章 表妹杨晚 老屠夫欣慰的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拍拍云昭的肩膀道,“好孩子!快起来!”声音苍老,有些沙哑。 姑丈毕竟五十八岁了,在大庆,这个年龄已是高寿了。 屠夫表哥杨北斗,扶起了云昭,这是自己的亲表弟,哈哈!长得真俊,不像我这个屠夫表哥。 我就说嘛,今天看到表弟,觉得眼熟。杨北斗望着小表弟傻乐! 姑母拉着云昭的手,攥得紧紧的,她抬眼盯着云昭,似乎要把云昭的样貌刻进脑海里,刻进心里! “昭儿!你怎么今天才回来?”姑母既开心,又难过,弟弟不在了,弟妹也不在了! 昭儿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姑母看着云昭,眼泪又流了出来。 云昭用袖子擦着姑母的泪水,怎么也擦不完的泪水,他温柔的回答姑母:“昭儿五月出的孝期,前些天去随州府参加乡试,寻思着来寻找姑母,今天就来了。” “乡试!”大表哥惊讶的出声道。 二宝开心的问:“小表叔,你是秀才吗?”听杨童生讲,只有秀才才能参加乡试! “秀才?天爷啊!”大表嫂惊呼一声,“表弟是秀才老爷啊!” 姑母的眼泪止住了,她的凤眼里露出欢喜的神采来:“好孩子!不成想你爹娘供着你考上秀才了!你阿奶在九泉之下也开心了!” 姑母对老姑丈温柔的说:“老头子,你听见了吗?昭儿是秀才老爷!” 老姑丈笑呵呵的说:“云妹!我听见了!老头子我的耳朵没坏!” 云昭露出了微笑,姑母和老姑丈好着呢! 屋里的每个人,刚流过泪的脸上都露出笑意来! 小表弟是秀才老爷啊!要是乡试考上了就是大老爷吧? 秀才老爷啊!咱们双峰镇也只有一个杨童生,他是整个双峰镇最有学识的读书人了,在镇上开办了私塾。 哎哟哟…满屋子的人,除了云昭和陆北,都是高兴的双颊通红,小表弟竟然是秀才老爷! 秀才老爷啊!说出来吓死人了,秀才老爷还是自己的表弟,刚才还跪在阿爹、阿娘面前。 怪不得他总是行礼了,这样的礼,那样的礼都会行!了不得,了不得! 云昭成了一道光,照在了姑母的身上,她悄悄的呼出一口气,神采飞扬,弟弟、弟妹不在了,昭儿一个孩子也争气! 乡试是什么,姑母不明白,可她知道她的昭儿是个上过学堂的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孩子身上的衣服是长衫,这长衫,也只有镇子上的杨童生在穿,农户都是穿的粗布衣短打! 姑母温柔的眼神一直看着云昭,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亲弟弟的孩子,眉毛像弟弟,眼睛像弟弟!比她苦命的弟弟有出息! 姑母吸吸鼻子,露出慈祥的笑容,把云昭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怎么也看不够。 云昭微笑着让姑母看,看到了姑母,他就想起了阿爹,他心里暖洋洋的,他有亲人了,他的亲人是阿爹的姐姐! 接下来,姑母轻声询问云昭,这么多年弟弟一家是怎么过来的? 云昭尽量拣着开心的事情说起,从他记事起在柳树村发生的一切有趣的事情都说了,满屋的亲人都是开心的笑着。 当云昭讲到自己九岁考上童生时,大家都惊呼出声,九岁就考中了童生,了不得!镇上的杨童生十七岁才考上童生哩! 当云昭讲到十五岁考上秀才时,姑母和姑丈对视一眼,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十五岁的秀才,还是整个宿州府第三名的秀才,一个月官家还发二两银子! 整个双峰镇都没有听说过啊! 偏偏她的云昭就考上了! 姑母暗暗叹了口气,昭儿本来就是双峰镇云家村的孩子,可惜现在不是了! 也得亏弟弟一家离开了双峰镇,不然昭儿没办法进学堂… 亲人久别重逢,大家热情的询问云昭的点点滴滴,都避开了他爹娘过世的伤心事。 开心的时候,尽量不要提难过的事。 云昭很欣慰,姑丈和大表哥、大表嫂对姑母都极好。大表哥和姑母同岁,还能开口叫姑母“阿娘”也是难得。 云昭放心了,都说继室不好当,姑丈除了比姑母大十八岁,这样轻声细语的和姑母说话,可见姑丈是疼惜姑母的! 姑丈和大表哥,还有大表哥的两个孩子都是一脸凶相,和他们交谈时发现他们并不凶,相反还很和善,果然人不可貌相! 姑母把云昭拉起来招呼陆北一起去家里。客栈里有住宿的客人,不便打扰。 姑母没有信奉“父母在,不分家”,十多年前她就主张把大表哥分出去了,家中的银子都给了大表哥,帮他建了二进院的客栈,客栈是大表哥的产业。 姑母和姑丈住在一进院里,带着表姐、二表哥、表妹一起生活。二表哥继承了镇子上的红案,有一间铺子卖猪肉。 云昭看到姑母家有一个大猪圈,里面养了好几头猪,有大有小。 鸡圈里有十几只鸡,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姑母是个爱整洁的人,阿爹也是! 镇子上的人都夸姑母没有亏待长子,长子有二进院的客栈,还另外建了几间屋子居住。 姑母嫁给姑丈后,生了三个孩子。大表姐杨晴,二十二岁,嫁到离镇子不远的冯家村的里正家,有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二表哥杨北斗二十岁,成亲三年了,有一个快两岁的女儿。 小表妹杨晚才十六岁,还没说亲。 见云昭到处找小表妹的身影,姑母笑着说:“你小表妹是个闹腾的,和隔壁的小福一起上山采草药去了。” 云昭露出了微笑,表妹喜欢采药,看来也不是个安于后宅的性子。 姑母拍拍云昭的手道:“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好几年了,只有舅舅一家了。你舅舅的命也不好,你的舅娘成日生病,你舅舅地里刨的钱都买了草药,唉,草药喝了也不见好!” 云昭听阿娘说过外祖父、外祖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沉默寡言不爱多话。 舅舅也是个只知道干农活儿的朴实农人,寻个时间,还是要尽早去拜祭外祖父、外祖母一番。 姑母家就在二表哥的肉铺后面,一进的院子,正房三间,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后面是一个菜园,各种各样的青菜都有。 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有一张石桌,二表哥扶着姑丈坐在石凳上,云昭也扶着姑母坐下,再蹲在姑母身边。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小跑着的脚步声也传了过来。 云昭和陆北同时看向院门口,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粗布蓝衣少女,背着小竹篓,手上还拿着一把药锄。她笑的时候脸颊上露出两个梨涡,大大的丹凤眼和云昭一模一样。 云昭露出微笑来,这小姑娘是他的小表妹。 陆北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这个小娘子真好看,陆北偷偷又瞥一眼,正对上少女好奇打量的目光。 “晚儿!过来见过你表哥!”姑母看着小女儿露出慈祥的笑容。 杨晚放下竹篓和药锄,走到看着她笑的爹娘面前,笑着喊了一声:“阿爹,阿娘!” “这是你舅舅家的表哥!还不叫人!”姑丈看着小女儿嗔怪道,这声音老态龙钟。 杨晚嘟着嘴嘟囔着:“这两个又是哪里的表哥?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你亲舅舅家的云昭表哥!”姑母看着小女儿温柔的解释着。“那个是你表哥的兄长,陆家表哥!” 云昭对表妹微笑着点点头。 陆家表哥呵呵笑着,露出了小虎牙。 第277章 陆北和杨晚 杨晚看着亲表哥甜甜的唤了一声:“表哥!” 然后敷衍的冲陆北喊了一声“陆表哥!” 陆北的眉毛扭了扭,小娘子区分得这么仔细吗?可以把陆字去掉的! 杨晚提起竹篓说:“阿爹、阿娘,我先将草药卖去药铺,马上回来做晚膳。”说罢,飞快的向门口走去。 陆北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看着走远的身影。 云昭瞥一眼小师兄,微笑着没有说话。 姑丈不时询问云昭几句在柳树村的琐事,云昭都如实回答。当云昭请姑丈和姑母去喝自己的喜酒时,二老喜忧参半。 姑丈不时咳嗽一声,姑母轻轻帮他拍着后背,良久姑丈才喘着粗气说:“昭儿的喜酒,按理来说我和你姑母都得去!只是姑丈年迈,路途遥远,力有不逮想去也是惘然啊!让你姑母和你表哥一起去吧!” 哎哟,和读书人说话,老费劲了,脑瓜子想破了,才学着杨童生说上几句。 姑母看着姑丈欲言又止… 云昭看看姑丈,温声询问:“姑丈的身体有哪些不适?可看过郎中?” 姑母看了一眼姑丈,缓声道:“人老了就这样,咳嗽、少眠、没有精气神儿。” 云昭不懂医,陆北也不懂,只能不出声了。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去城里请个郎中来帮姑丈和姑母看诊。 “公子!顾妹妹准备了礼品?要不要去客栈把礼品拿来?”陆北小声问。 云昭点点头,他只顾着叙旧,忘记礼品了。他对姑母和姑丈打了招呼,和陆北一起往院外走。 姑母用慈爱的眼神目送着云昭出了院子,然后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老屠夫深深叹息一声,伸出老手抚摸着妻子的头发安慰道,“云妹不要哭,人都是要往那条路上走的!我只是没想到升弟走在我前面了。” 姑母止住了哭泣,没想到,她护着长大的弟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竟然走了四年多了,还有性格那么好的弟妹也去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滴。 良久,老屠夫颤巍巍的伸出一只袖子,帮妻子擦干净眼泪道:“云妹别再哭了,一会儿昭儿看到了心情也不好受!这孩子争气,又有孝心,你是他的亲姑母,云妹的福气在后头哩!” “我的福气都是老头子给的!”姑母嗔道,“只要老头子在,我的福气就在!” 老屠夫呵呵笑着,嗓子里像铁匠铺子里打铁时拉风箱一样。他眯起眼睛回忆着,云妹嫁给自己时,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娘子,瘦瘦小小的,自己还大她十八岁,她和大儿子一样大。 虽然拜了堂,自己还是等云妹十六岁了才圆房。一转眼,她也四十岁了,给他生了三个孩儿… 真是造孽啊!成亲时,她们姐弟俩衣衫褴褛,住在柴房里。 唉…云升弟真是没过几天好日子。 老屠夫看着云妹,像看着女儿一样。也是苦尽甘来了,升弟的儿子有出息了。 老屠夫仿佛看到了那个跟在自己身边杀猪的小郎君… 要不了两年,自己也要去见他了。 老屠夫呵呵笑着,咳起嗽来。 姑母进屋倒了一碗水,服侍着老屠夫喝下去,再帮他顺着背… 顾念不知道姑母家还有多少人在,所以准备的礼物很充足。 姑母和姑丈、舅舅家都是一支十来年的小山参、一支叉角的鹿茸、两斤秋茶、一罐麦芽糖、五斤淀粉。 比云昭辈分小的都是香囊,里面都是两颗银花生。 同辈的兄弟姐妹一人一匹细棉布。 大表哥和表嫂一家在客栈里,云昭把礼物先给他们分下去,他们一家六口惊呆了,这些礼品随便哪一件都不便宜。 “这些礼品都是我未婚妻子准备的,大表哥表嫂且收下吧!”云昭心里熨帖,表哥、表嫂对姑母好,这就够了。 要是对姑母不好,礼品是不会给他们的! 云昭就是这么打算的。 陆北抱着礼物和公子一起去姑母家,路上遇到杨晚,小姑娘刚卖了草药,得了二十四个大钱,正得意呢! 看着表哥抱着布和礼箱,她的杏眼圆睁,只能说表哥真有钱,这些布都是细棉布咧! 杨晚偷偷打量着陆家表哥,怪了,他走路竟然没有声音。 杨晚再看看亲表哥,嗯嗯,像自己一样脚步匆匆。 杨晚好奇的看着陆北表哥的脚,好吧,只能看到布鞋,很普通的鞋子,自己也会做。 只是那衣服,比亲表哥的好,亲表哥穿的细棉布,陆表哥的衣服是什么料子,那么软,那么滑… 杨晚想摸一摸那衣服料子,唉,男女有别,不能摸!那衣服要是穿在亲表哥身上就好了。 姑丈和姑母坐在堂屋里,云昭把礼品一一摆在桌子上,二表嫂才抱着孩子匆匆回了家,她今天回娘家,刚回镇子就听说表弟回来了。 云昭和二表嫂点头示意后,给表侄女发了一个红色的小香囊,小丫头也是一双凤眼,接过香囊咧嘴笑了。 二表嫂连声道谢:“多谢小表弟!”她看着桌上的礼品,内心狂跳,细棉布十几匹… 陆北打开淀粉的油纸包说:“这是淀粉!也是嫩肉粉,炒瘦肉的时候用的!” 杨晚好奇了:“陆表哥,什么是嫩肉粉?” 陆北微笑着说:“我教表妹用嫩肉粉炒肉吃!” 杨晚开心了,二哥的肉摊子上买瘦肉的人少,都喜欢买肥肉,这粉要是真能把老柴的瘦肉炒嫩就好了! 杨晚招呼着陆北一起去膳房,膳房里挂着一大块猪肉,这是二哥拿进来晚上吃的。 陆北把瘦肉洗干净,切成薄片。 杨晚好奇的看着陆家表哥,小郎君也进膳房做饭吗?他切肉切得好薄,他的手指好长,他笑的时候露出那颗小虎牙好可爱,他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 杨晚偷偷看着陆家表哥,心里怦怦直跳。 陆北开心了,小娘子总算偷偷的看自己了,他就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在膳房里做饭,杨晚坐在灶膛前添火。 这一刻,陆北无比庆幸自己和大师兄学会了做饭,这厨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等夜幕降临,二表嫂匆匆忙忙进膳房准备做晚膳时,膳房里的小姑子和陆表弟说说笑笑的已经做好晚膳了! 猪骨头炖的番薯、辣椒炒的猪肉、长豆角炒的肉末、香辣豆腐、凉拌胡瓜端上桌后,一家人目瞪口呆。 菜都是家里菜园里摘的菜,可这些菜的做法完全不一样了,而且平时老柴柴的瘦肉,现在软嫩可口了。 饭桌上,全家人都看着陆北感叹,这小郎君人长得好看,饭也做得好吃! 只是平时叽叽喳喳的小女儿,今天脸颊红红,不时偷偷看一眼陆家小郎君。 姑母吃饭时看看小女儿,看看陆小郎君,暗暗道了声“不好!” 晚膳后,等云昭和陆北回了大表哥的客栈歇息,姑母进了小女儿的闺房,第一次严厉的教导了女儿,不可以私底下和陆小郎君笑谈。 “陆小郎君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我们家配不上高门第。晚儿要谨记娘亲的教诲,不可私相授受。”姑母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要找媒人来为晚儿保媒了。 第278章 舅舅 听姑母说,舅舅家住在离双峰镇子十里外的刘家村,这些年,姑母没少照顾舅舅家。 舅舅比阿娘小三岁,只有表弟刘黑娃一个孩子。 黑娃十六岁了,家贫,没有媒人帮忙保媒。舅母常年卧病在床,家里只有一亩薄田,半亩山地。 云昭深切体会到家中有病人过日子的艰辛,娘亲舅大,阿娘不在了,也得去舅舅家认认门。至于小时候去过舅舅家,云昭完全没有记忆,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事儿? 山路崎岖,不好走,马放在大表哥的客栈里。姑母坚决陪着云昭和陆北一起去,表妹也跟在一起了,有她搀扶着姑母,云昭也能安心些。 陆北提着礼物走在前面,心里痒痒的,表妹要是走在前面就好了。他不时假装擦汗,借机回头看看小娘子。 云昭把小师兄的举动看在眼里,只是觉得擦汗的动作好假… 这两天的小娘子没了笑脸,再也不偷偷看自己了,还与自己保持了距离。 陆北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恼了小娘子… 刘家村在大山脚下,村子顺着山路边建了三十多户人家。清一色的泥坯房,茅草屋顶,家家都是用石头堆砌的一人多高的院子。 陆北寻思着,用石头砌院墙,莫不是山上有兽? 在一间院落前,姑母停下脚步,她温和的对云昭说:“昭儿,这就是你舅舅家!” 十里山路,姑母有些喘气了,云昭和表妹一人扶着姑母的一只胳膊,陆北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院子里倒也整洁,摆着两张小凳子,云昭把姑母扶在凳子上坐下后,再打量着院子。茅草屋顶,三间正房,两边各有一间厢房,后院有几垄菜地,长豆角、胡瓜、也种了几棵辣椒。 “舅舅在家吗?舅舅,我是云昭。”云昭站在门口,扬声问了一句。 “谁来了?”一声年轻男子的问话声传出来,应当是表弟黑娃。 接着出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十五六岁的小郎君,穿着灰色的粗布短打,衣服上打了几个补丁。果然是表弟,和阿娘的眉眼有些相像。 黑娃看到姑母咧着嘴笑了,“爹!云姑母来了!”黑娃说话中气十足,不像云昭温和的话语。 接着从茅草屋里出来一个愁苦的汉子,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看到姑母时,眼睛亮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着云昭和陆北。 当听姑母说这是外甥云昭时,汉子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想了好久才记起他的姐姐来,十几年不曾见过姐姐了。他看着云昭,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 云昭上前跪在舅舅身前,哽着嗓子喊了一句:“舅舅!” 云昭的内心哀戚不已,舅舅活得太难了。舅舅的样子比里正爷都显苍老,可舅舅才三十多岁。 唉,这年头,谁活着不难呢… 舅舅扶起云昭,听姑母说云昭刚出双亲的孝期后,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十六年了,他刚记起姐姐的样子,姐姐就不在了… 原来在三年前,他就没有姐姐了。 大家都陪着舅舅流泪。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日子再难,只要能活着就好。可是得到消息了,亲人却不在了。 云昭觉得自己寻亲寻错了,不来寻他们,他们还有一丝幻想,自己的到来粉碎了他们的希望。 陆北最受不了这样心碎的认亲场面,他把礼物送进堂屋的桌子上后,出了院子,一个飞跃上了树顶,在树上纵跃几下进入了后山。 这样的大山,就怕山上有兽下山来祸害村民。既然自己来了,就去山上看看。如果有大兽,一定得除掉! 陆北的举动把舅舅和表弟都惊呆了… 同时也让杨晚更失落了,这两天她不与陆表哥说话了,阿娘说的对,自己就是屠夫的女儿,不能生出什么妄想来。 可是这样的陆家表哥,很难不让人佩服和心悦啊… 姑母陪着舅舅说话,云昭挽起袖子,进了菜园,顺一顺藤蔓,拔菜地里的野草。 这是自己的外祖家,舅舅是阿娘的弟弟,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缓解一下心情。 黑娃也进了菜园,看着表哥既高兴又胆怯。表哥白白净净的,穿的是长衫,长衫是读书人穿的。 自己的身上穿的是粗麻布短打,补丁摞着补丁。 云昭看着黑娃,表弟看自己的眼神躲闪着:“黑娃,我是云昭,是你表哥!” 黑娃开心了,表哥和自己说话了,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他咧着嘴笑,大声叫了一声:“表哥!” 云昭应了一声,“黑娃,我们去做午膳吧,晚上我和陆家表哥都住在家里,看看有什么事能做的,我们一起做!” 黑娃犹豫了:“家里的床破破烂烂的被子都没有!” “没事的,黑娃,舅舅和舅母、可以住,我也可以住!家里穷不可怕,把家里收拾干净利落就行!” 黑娃开心了,家里的地他扫得可干净了,床板都抹干净了,阿娘说自己是小郎君要爱整洁。 云昭进了茅草屋,先去看望了舅母,她的脸色蜡黄,脸颊深陷。 舅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云昭寻思着去县里请个郎中来家里看看,这样睡在床上是好不了的。 米缸里的是杂粮米,还只有十来斤。黑娃坐在灶前添火,云昭把米淘洗干净,加水煮粥。家务活儿难不倒云昭,自从阿爹走后,他什么都会做了! 院子里,打猎的陆北回来了,云昭和黑娃看到满地的猎物惊到了,两头鹿,一头獐子,五只绑着腿的兔子,两只山鸡。 陆北看着黑娃笑道:“表弟一会儿随我去城里,卖一头鹿和獐子。 买些家里要用的家具和吃食回来。兔子养起来,山鸡中午炖汤喝!” 舅舅和姑母、杨晚同时齐齐看着陆北,眼里发亮,这孩子,本事怎么这么大!他打的猎物,还要全部送给黑娃,这孩子的心肠怎么这样好? 舅舅搓着粗糙的大手,不安的说:“使不得,使不得!” 云昭看着舅舅说:“使得的,舅舅!用完膳,黑娃和师兄去城里请个郎中回来给舅母看看,一直这样昏睡着,不容易好起来!” 姑母也劝说道:“舅舅不用推辞了,欠给陆郎君的情让昭儿还!” 陆北笑着说:“舅舅和姑母不用客气,我家和公子的岳父家是一家人,以后你们就知道了!”直接给银子资助,不如打猎得来的让这些朴实的亲人更容易接受! 这山上的猎物真多啊,明天再去一趟,挖几个陷阱,让黑娃不时去看看,能猎到猎物也能改善舅舅家的生活。 陆北把两只山鸡杀了,云昭去膳房炖鸡。 两口锅,一口锅里煮杂粮粥,一口锅里炖鸡汤。 陆北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又进了山,不一会儿扛回来一捆小树和藤蔓。当着大家的面,做了两个兔笼,五只兔子有了新家,两只怀了仔的兔子关进了一个笼子里。 陆北接着教大家养兔子的注意事项,当听陆北说梳理兔毛做被子和袄衣时,大家再次惊呆了… 黑娃开心的拿着镰刀出门,很快背回来一捆青草,绑好吊在兔笼顶。 杨晚小姑娘的心里像小鹿乱撞,陆家表哥,你太能干了… 第279章 救赎 陆北杀了一头鹿,黑娃开心的打下手。剥下鹿皮后,一头鹿一百多斤,分给姑母半只。 留下几斤鹿肉晚上吃,陆北把鹿肉切成小方块,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干了就能留起来慢慢吃了。 这都是顾妹妹教的!陆北心里佩服顾妹妹! 午膳后,能干的陆家表哥,把姑母和杨晚表妹以及半只鹿肉送回家。 陆北驾着马车,带着黑娃和猎物进了城,直接去了朱家的如意楼。 如意楼的朱掌柜看到是陆少东家来卖猎物,还是难得的鹿和獐子,简直高兴坏了,鹿给了十二两,獐子给了十两。 陆北对朱掌柜说道:“朱掌柜,这是我刘家表弟,以后他猎到猎物来你这里卖,希望朱掌柜给我个薄面!” 朱掌柜连连抱拳道:“少东家!好说好说,以后刘郎君有多少猎物我都收,随时来都欢迎!”说罢让伙计去叫来膳房的大厨师,当着陆北和黑娃的面吩咐胖厨师,以后刘郎君来卖猎物,随时来,随时收! 胖厨师看着鹿和獐子,爽朗的拍拍黑娃的肩膀连声说好。普通的猎户,很难猎到鹿和獐子。 陆北拿着二十二两银子,先去粮食铺子买了一百斤大米,再去成衣铺子给舅舅家的三人一人各买了两套粗布衣,又买了几床薄被子。 然后陆北又带着黑娃去杂货铺一通采买,舅舅家一贫如洗,需要用的物品全部置办齐了,也才花了三两银子。 接着陆北去了铁匠铺,买了一张铁头犁,看到铁头犁,陆北开心坏了。顾妹妹改良的铁头犁,现在随处可见了,一两二钱银子一张! 最后陆北带着黑娃去了牛马市场,花了八两银子买了一头壮实的驴子,配了一个青布车厢。 当陆北把缰绳递给黑娃时,黑娃简直不敢相信,他!刘黑娃!成了刘家村第一个有了驴车的人! 陆北去皮料铺卖了鹿皮,因为没有销制,老板给了五两银子。 陆北去药铺请了郎中一起返回刘家村,郎中去了舅母的房中看诊… 剩下的银子,陆北都给了黑娃,黑娃惊呆了不敢要,陆北把银子塞进黑娃的怀里。 刘家村轰动了,最贫穷的刘黑娃家竟然买了驴车。 黑娃家的院子里挤满了村里人,大家伙儿瞪大双眼看着大青驴。 接着他们看到茅草屋里出来一个身着青衣的长衫郎君,黑娃开心的说:“这是我表哥,他还是秀才哩!” 村里人窃窃私语,然后想起来了云昭的娘,十六七年没见了,大家都没有印象了。 屋里的郎中看完诊了,他到了堂屋后缓缓告诉云昭:“你舅母是在月子里致的病,气血亏虚,长期食不果腹,得了血虚。好生调养,性命无忧,只是晕症,多卧床,膳食要精细些!” 说完,老郎中提笔写了一张药方。 陆北接过药方,扶着郎中往院外走,去了镇子里,驾着马车把郎中送回城里,买了草药后又赶回刘家村。 刘大壮的外甥云昭回来认亲的消息传遍了刘家村,外甥还是秀才老爷,秀才老爷刚刚考完乡试,考中了就是举人老爷! 整个刘家村与有荣焉,云昭的娘是刘家的姑娘,云昭是刘氏家族的外甥,只是可惜云昭不是姓刘。 云昭和陆北在舅舅家住下了,家里有了大米,有了猪油,有了肉。 云昭把肉炖得稀烂,放在白米粥里。舅舅喂给舅母吃,再加上吃了几副草药,每天喝两碗麦芽糖泡的糖水,两三天后舅母就能下床走动了。 每天膳后,云昭和黑娃、陆北一起去山上挖陷阱,陆北每天都能抓几只兔子,让黑娃送给村里人养,养兔子梳理兔毛做被子和袄衣的消息很快又在村里传开了… 舅舅和舅母、黑娃都穿上了新衣服,很多年了,家里没有置办新衣服了。 云昭带来的认亲礼,顾念准备的鹿茸和人参、茶叶、麦芽糖、细棉布、淀粉都被舅母收起来了。 舅母把这些贵重的物品留起来给黑娃找媳妇,以前没有媒人登门保媒。 这几天有几个媒人上门了,都说是各个村里最好的姑娘。 外甥说,娶妻一定要娶贤!多花一两银子的彩礼没事,小娘子一定要心地善良。 舅母现在不急儿子的亲事了,外甥云昭是秀才老爷!好姑娘多着哩,慢慢找心地善良的小娘子! 舅母每天忙着照顾兔子,清扫兔笼,五只兔子梳理一次有半斤兔毛,今年家里每个人都能做兔毛鞋了。 用兔毛做被子和衣服、鞋子的点子还是自己的外甥媳妇想出来的,舅母清瘦的脸上有了笑意,这么聪明的外甥媳妇,大姑姐真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了。 舅母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好,生活有了盼头,病好得也快。 外甥是读书人,还是老爷,却在自己家里烧火做饭,种菜,和黑娃一起上山砍柴、挖陷阱,怎么外甥这个读书人和村里人说的读书人完全不一样呢? 舅舅和舅母都会笑了,舅舅也把自己倒殇好了。布条绑着发髻,胡子也刮干净了,看着好像年轻了几岁。 舅舅家半亩山地里种的是红薯,陆北把红薯藤割下一半,晒干就是兔子和驴冬天的口粮。 黑娃这些天最开心了,两个表哥教了他不少东西,他嚷嚷着表哥成亲,他到时和云家姑母一起去,阿爹、阿娘去不了,阿娘的身体要养着,出不了远门,要在家里看家。 陆北又做了一个兔笼,抓了一对白兔送进镇子里,送到了姑母家,好多天没见到表妹了。 小娘子看到兔子果然开心了,两个酒窝真好看! 陆北得意了,顾妹妹喜欢兔子,陆沫妹妹也喜欢兔子,他就不信杨晚表妹不喜欢兔子。 陆北陪着姑母坐在一起,涨红了脸,陆北鼓起勇气说:“姑母,等我回去了,我让师父上门提亲好不好?” 姑母惊讶的看着这个好看又善良的小郎君,温柔的说:“小北啊!我们家就是屠夫,配不上你家啊!小北要找门当户对的娘子!” 陆北急了,涨红着脸说:“师父说了,准许我相看,我相看上了,师娘就带官媒来提亲!” 姑母看着陆北慈祥的笑了:“小北啊!我们屠户家的女儿,不做妾室。” 陆北急道:“姑母!我还没成亲呢,不要妾室,我们陆家的祖训就是不纳妾室!” 姑母眼含笑意,轻声细语的说:“我俩说的话,小北不要和外人提起。 我们杨家等着你陆家来提亲,年底没来提亲,也不能坏了我家姑娘的闺誉。 过了年,晚儿十七岁了,要相看了!” 陆北跪在姑母身前,磕了一个头。 姑母拉起陆北,拍拍他的手。 陆北涨红了脸,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香囊,里面是两颗金花生。他把香囊塞进姑母的手中说:“这是我给表妹的见面礼。” 说罢,陆北对姑母抱抱拳,大步走了。 姑母打开香囊,两颗金花生,金光闪闪,小巧精致。 割青草回来的杨晚,两把青草绑在兔笼顶上后,看着欢快吃青草的兔子,小姑娘看着兔子的三瓣豁嘴,小酒窝又露出来了。 等她进了堂屋,阿娘递给她一个小香囊,阿娘微笑着说:“这是你陆家表哥送给你的!从今天起,晚儿不要上山采药了,兔草让你嫂子割。 阿娘明天请个阿嬷回来教你女儿家的礼仪,学做女红。” 杨晚的丹凤眼里满是喜意,拿着香囊飞快的跑进自己的闺房。 ps:今天是除夕,小编给宝宝们送上祝福,欢愉胜意,万事可期! 除夕烟花绽放,愿您欢乐满堂。 烦恼统统消散,好运时刻相伴。 事业蒸蒸日上,生活幸福安康。 爱情岁月悠长,未来熠熠发光! 第280章 乡试榜上第六名 陆北飞快的往刘家村走,心里高兴得很,不是路边田里干活儿的农人多,他就要起飞了。 还是云公子的话说得对! 心悦表妹就要去求姑母,私相授受是毁了小娘子的闺誉。 陆北又进了深山一趟,这次猎到了五只山羊,山羊杀了一只切成小方块晒干,留给舅舅家里慢慢吃。 两只羊让黑娃赶着驴车卖去了城里的朱记如意楼,如意楼给了黑娃十五两银子。 陆北让黑娃把银子藏起来,以后娶媳妇、盖房子,买田都会要用到银子,要省着花。 黑娃知道两个表哥要走了,虽然舍不得,但表哥有大事要做,后天乡试要出榜了。 家里现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阿娘的身子好了许多,山上的陷阱隔几天就和阿爹一起去看看,有兔子就养起来,有山鸡炖汤给阿娘补身子,大猎物就送去城里卖。 表哥说了,开了年,去集市买十来只小鸡仔养起来,下的蛋留给家里人吃。太节省了,吃得不好身体才会生病。 表哥一样一样的叮嘱,黑娃都记下了。 有了驴子,有了铁头犁,家里的田翻起来就快了。等九月家里的稻谷收割后,抓紧时间种土豆。 土豆不出芽的保存办法,黑娃没想到是表哥的未婚妻子想出来的! 黑娃翻身了,以前村里没有人看得起他,现在一起长大的伙伴都来找他玩了。 陆北把另外两只山羊拎起来,这是送给姑母的羊,姑母和姑丈也需要吃精细的食物。靠姑母家二表哥的肉铺子过活,姑母家的日子只是比农户稍强一些。 云昭和陆北拜别舅舅、舅娘和黑娃,一家三口把云昭和陆北送到了村口,看不到人影了还舍不得回去。 刘氏族人家家都养起了兔子,兔子是黑娃送来的。 一家一对兔子,照顾好了,几个月就能下一窝仔了!兔毛被子和袄衣的做法,秀才老爷不厌其烦的教会村里的婶子了! 哎哟,云昭一个秀才老爷,连被子和袄衣的做法都晓得,了不得了! 这是刘大壮的外甥送的兔子,秀才老爷回来认亲,改变了刘家村的命运。村里人对刘大壮一家都和善了! 云昭和陆北去城里请了郎中给姑母和老姑丈诊了脉,姑母的身体无恙,就是生活上不能太节省。 姑丈的肺部有疾,郎中私底下告诉云昭,人老了,总有个疾病送终,还能拖几年。 云昭让郎中开了十剂药,私底下给了二表哥一百两银票,叮嘱二表哥,姑丈的药不要停。 二表哥推辞不了,只得收下,他对这个小表弟感激得紧。他的肉铺子,除了维持家里的嚼用,一个月也只能剩余三四百个大钱。表弟给一百两银票,让阿爹、阿娘有银子治病了! 云昭想,阿爹杀猪、采药、打猎的本事都是老姑丈教的。 没有老姑丈,阿爹只会在田里刨食,云昭根本进不了学堂。 自己成亲,老姑丈去不了,姑母说大婚前四天让大表哥、大宝、大表姐夫妻俩、二表哥和表妹陪着一起去武县,午时前一定赶到。 陆北去城里买了两头青驴回来,送给姑母家的两个表哥一家一头。有了驴车,做些小生意,都方便了。 对云公子爹娘有恩的亲人,陆北感激不尽。 至于云家村,云昭坚决不去了! 云昭的阿爷死了四年了,临死前他哭着告诉姑母,他的大儿子已经不在了。阿爷哭着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寡妇进了门! 姑母当时很生气,以为阿爹咒骂弟弟。直到云昭回来寻亲,才发现阿爹说的是实话。 冥冥之中,很多事情暗藏玄机,解释不清。 那个寡妇也没落到好,被自己的大儿媳推下门口的坡岸。摔断了腿,躺在柴房的门板上几个月没有人管,最后硬生生饿死了。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里长了不少蛆虫… 姑母没有回去吊唁寡妇,从阿爹走后,她就没回云家村了。 姑母叮嘱云昭不要回云家村,云昭乖巧的答应了姑母。 岳父说了,渡人就是渡己。 老毒妇死了,其余的人就让他们活在泥潭里吧! 姑母柔声细语的告诉云昭,她十月会去武县喝侄儿的喜酒,她还要看看弟弟和弟妹生活过的地方! 灵县到武县,一千一百八十里路,姑母说坐商队的车去,一天多就到了。 明天乡试就要出榜了,早膳后,老姑丈和姑母以及表哥、表姐、表妹把云昭和陆北送出了双峰镇。 大表哥的客栈里,云昭放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在书桌上,这是这些天的住宿费。 大表嫂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银子,百感交集。 表弟来寻亲花了不少银子,还带来那么贵重的礼物… …… 今天就是放榜日了,昨天从双峰镇赶回来,早上云昭早早就醒了。 窗户打开,秋风送爽,金桂飘香。 云昭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热闹非凡。大多身形都是身着长衫的读书人,恩科放榜,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云昭思忖,自己的成绩应当能吊车尾吧,只是龙虎榜还没张贴,一切变数都有可能。 云昭有些小激动,寻亲的十几天,自己都没往这方面想,马上要出结果了,云昭也不淡定了。 陆北把高中送上来的吃食摆在桌上,招呼云公子去用早膳,他自己则忙着数铜钱装红封,一会儿报喜的官差就要来了! 陆北谜之自信,云公子一定能上榜!喜钱一个红封装了一钱银子! 南大街上往贡院涌去的人像流水一样,云昭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支狼毫笔。 忽然街上传来欢呼声:“放榜了!放榜了!” 陆北也在窗边看着街上的人流,他出声道,“公子不能去看榜,贡院前人多,公子去了不安全!我去看看就回!” 还没等云昭回答,陆北轻轻一跃,出了三楼的窗口,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客栈的楼顶,贡院前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陆北跃过一家又一家屋顶,凝聚内力,在贡院上空虚踩,引得看榜的人惊呼出声! 官差刚刚贴好榜,陆北缓缓落地,顾不得别人的打量,从榜首看起,第一名不是云昭,第二名也不是… 第六名… 陆北的心猛的快速跳动起来! 云昭,武县人氏,乡试第六名。 陆北咧嘴大笑,云公子中举了!陆北可爱的小虎牙又露出来了。他足尖一点,跃上高空,在空中虚踩几步,向客栈而去… 看榜的人都张大嘴巴傻傻的看着陆北的身影远去,直至没了踪迹才收回视线… 武县的几个考生也都坐立难安,纷纷上楼,来了云昭的房间。 陆北从窗户里跃进房中,看到六名秀才都来了公子的房间,陆北一阵懊恼,他忘记看其余几位秀才是否上榜了。 唉…这下公子上了榜也不敢大声说出来了。公子的同窗要是没上榜,他们的心里可不好受了。 陆北背对云昭,右手伸到背后,握住拳头,伸出大拇指和尾指。 陆…云昭内心狂跳,他中了! 云昭的脸涨得通红,他的心怦怦直跳,他中举了,第六名,也是亚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1章 扬眉吐气的柳树村 武县同时中举的还有一位二十六岁的冯沅秀才,排名二百九十六名。 涯山书院不愧是三大书院之一,随州府城就读的学子考中了六十三名举人。 随州府乡试录取三百名举人,武县就中了两名,一个小小的县学中了两位举人,这是天大的喜讯! 董衙差先行一步把五名落榜的秀才送回武县了。 云昭和冯举人接下来参加了鹿鸣宴和官府的一切新晋举人的官方活动。 官府发放的举人碑银二十两,可以在村子里立一个举人碑。 举人功名可以为家族减免一百五十亩田地的赋税,每年还可以减免家族中十五名男子的劳役,所有十岁以上的男丁税,每个月可以领五两银子的禄米… 考中秀才时官府发了一套秀才身份的秀才澜衫。 考中举人功名,官府发下来的举人袍服和儒巾都是青色的,佩上蓝色丝质腰带,脚上是皂靴。 腰带和皂靴都是举人及以上功名的读书人才匹备的,举人身份才是真正的官家老爷。 陆北看着云昭和冯举人领回来的青色衣袍,开心得小虎牙又藏不住了。云公子是自己人,他中了举人,是茶香园的举人! 云公子!不,云举人,堂堂正正的举人老爷已经是九品官身了。 虽然没有给云举人授官,但他身上的举人衣袍,同县衙里的县丞大人的官服是一样的颜色!还有这一样的腰带,一样的皂靴,那可是身份的象征,只有官身才可以佩戴腰带! 哈哈,陆北在心里狂笑,顾妹妹现在成了举人老爷的未婚妻了,成亲后就是名副其实的夫人了! 陆北开心了!替顾妹妹开心! 一切官方的活动结束后就可以回武县了,举人老爷回县里了,还要准备明年三月的春闱。 举人身份上京城赶考,是可以进驿站用膳食和投宿的,也可见朝廷对举人的重视了。 陆北去瑶华银楼取回了黄金步摇,步摇打造得和云举人画出来的一模一样。瑶华银楼不愧是府城里的银楼! 展翅飞翔的金凤凰啊,陆北想着给杨晚表妹打造一个也不错啊,可惜了,还没提亲呢! 云昭看着金光闪闪的步摇,想象着念念戴上步摇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自己是举人身份,成亲后念念就能被人尊称为夫人了!这是自己能给她的唯一身份。 唉…还是有些失落啊,不能给念念挣得诰命夫人。 很快云昭又释然了,念念为大庆做的一切,她连乡君、县主都不屑,这劳什子夫人她又岂会在意? 结算清客栈的住宿银钱,云举人和冯举人一起上了马车。陆北驾驶马车带着两位举人意气风发的出了南大街。 这一次出行,诸事顺利! 云昭中了举人,去双峰镇认亲也顺利。下个月,顾妹妹和云举人就要成亲了,这才是茶香园最大的喜事。 马车出了东城门,上了官道,向武县而去。 董衙差回到武县,县衙门口已经张贴上了武县这次乡试的中举名录。 县城里立即炸了锅,武县同时考中两名举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喜事! 章夫子接待了一波又一波前来道贺的儒生,颇感欣慰! 云昭在家守孝四年,先是父孝,接着是母孝。 双重磨难没有击垮他,能在一千多学子中考中第六名,若果他在涯山书院读上几年,该是如何出色的成绩? 逆境能打击人才,同样也能磨砺人才啊! 此番乡试,云昭成了农门学子的典范! 哈哈哈!想不到老夫只是举人身份竟然教出了两名举人。 章夫子捋须微笑,接过夫人奉上的茶水,老夫老妻相视一笑。 县衙报喜的四名衙差,出了县衙敲锣打鼓的先去柳树村报喜。 重楼和山奈听说云哥哥中举了,立即锁上一品阁的大门,回了清水巷,牵出踏雪无痕,上了马就往茶香园赶! 衙差报喜,可不得打赏吗?这么高兴的事情,得让大师姐准备好了。 踏雪无痕再也不是小马了,它们似乎明白小主人的开心事,出了城门马蹄就密集起来了。两匹火红色的骏马并驾齐驱,马上的两个少年意气风发。 自从云昭去了府城参加乡试,顾甲就准备好了一筐铜钱,不管云昭乡试中不中,准备好了赏钱总没错。 看到两个小徒弟骑着马就进了院子,顾甲和陆宴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重楼跃下马背,把缰绳扔给山奈,对师父和师叔抱拳道:“师父,师叔!云哥哥中举了,报喜的衙差到半路上了!” 顾甲和陆宴相视一笑,女婿真争气,果然中了! 顾甲去库房里搬出一筐铜钱,重楼和山奈抬起来就往云宅去了,冬忍和空青也去了云宅烧茶水,准备糖果。 顾甲和陆宴也大步去了云宅,虽然女婿还没回来,衙差先行一步报喜,是让柳树村先知道喜讯的! 顾念坐在客厅里做婚服,听到云宅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心里痒痒的,想去看看热闹,很快想到自己是大家闺秀,只得忍住冲动! 哎哟!男朋友真争气,闭门自学也考上了举人。要是他进了国子监读书,或者进了涯山书院读书,乡试的成绩只会更好! 顾念的心里沾沾自喜,第六名呢!读书的环境重要不假,读书的心态和自制力更重要! 四名报喜的衙差一人拿了五两的喜钱,欢天喜地的赶去冯举人家报喜去了。 本以为能拿到一百个大钱的喜钱就不错了,嘿嘿!云举人的岳父直接给了五两的利是红封! 黄里正带着村里人来云宅前放鞭炮,冬忍和空青、重楼和山奈抓起一把又一把的铜钱撒向前来道贺的村民,铜钱滚落在青石板上“叮叮”脆响。 向阳村也有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冬忍大方的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铜钱 云宅大门大开,顾甲招呼看热闹的村民进了院子,陆宴将糖果和茶水摆在小几上,供村民们吃吃喝喝。 黄里正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柳树村出了举人老爷,哎哟,这大喜事搁哪个村,里正睡着了都会笑醒啊! 柳树村成了真正的耕读之村! 村里四十一户,二十户已经建好了青砖瓦房,其他的人家都在排队,等着一家家的建好… 外来户云家,真争气啊!考中了举人,虽然不是黄家族人考中了举人,有云举人开了头,黄氏家族假以时日,也会出举人老爷的! 黄里正乐呵呵的想,孙子青山明年也要下场考童生试了,希望孙子能考上童生,嘿嘿!晚上得去祠堂里上上香,让祖宗保佑… 云宅的第一进宅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云举人家的二进院很快又成了新的话题,柳树村家家都建青砖瓦屋,但都是建的一进院,入赘的云举人真是个有福气的老爷,他去参加乡试,他的岳父帮他把宅子都翻建好了! 云举人双喜盈门,不!下个月就是三喜临门,柳树村都盼着喝云举人和顾大小姐的喜酒呢! ps:今天是大年初一,小编给宝宝们拜年了,祝福你和我:灵蛇献瑞,岁序更新。好运连连,财源滚滚。招财进宝,幸福安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2章 婚车 婚期越来越近了,木工坊赶工几个月的婚车终于打造好了。 顾老板拿来的婚车图纸,这从没见过的敞篷马车,木工坊的李师傅带着十几个儿徒,根据图纸一步步的摸索,一步步打造,终于完工了! 这样气派的婚车,李师傅和十几个儿徒都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这是我们李记木工坊打造出来的? 真是不敢相信啊!这样新颖气派的马车出自我们李记木工坊! 有了这样新颖气派的敞篷马车,武县的李记木工坊的名声将要大噪了! 顾念设计的敞篷马车,采用现代汽车的四轮式与古代马车的韵味相结合。 车轮还是大庆式样的车轮,轮子却比普通的车轮大了许多,行驶起来平稳而快速,视觉上显得大气而稳重。 车厢还是四个平方大小,与大庆传统的马车相比之下是可以拉着行走,完全不需要车辕。 当然顾念还是设计了车辕,保守一点没错,太另类了还是打眼睛。 大庆毕竟是古代! 车厢两边都开了一个侧门,就是现代汽车的车门样式。 车厢里只有两个气派的座位,铺的软垫。 坐下去,腿可以伸直,里面还设计了几个暗柜,放些吃食,行李完全不在话下。 车厢的四角矗立四根精美的木柱。柱子选用上等的木材,经过精心打磨,表面光滑如镜,再由木匠们雕刻出花开富贵的图案。这些图案栩栩如生,再配上喜庆的大红色。 四根柱子撑起的棚顶,棚顶设计成飞檐翘角式,翘角挂上红色的丝绸,为马车增添了朦胧的感觉。 丝绸连起来,围着马车车厢,将整个车厢装点成一座移动的喜堂,阳光透过丝绸的缝隙洒在车厢里,为车厢营造出一个温馨而梦幻的私密空间。 顾甲开始是坐在飞驰背上看着婚车,打量几眼就坐不下去了。 这款马车问世,不仅在武县引起轰动,恐怕很快在大庆又能引起富贵人家争相打造了! 这个朝代重男轻女是不假,像顾甲一样宠爱女儿的权贵富绅也不少。 真正的重男轻女也只是在贫穷的人家,不缺钱的人家,女儿也是掌上明珠。 嗯,也并不是所有的穷苦人家重男轻女。 更何况,拥有这气派的婚车何尝不是家族富有的体现? 看到顾甲不住的颔首,李师傅高兴坏了,他得多招些儿徒,他很清楚,来他家买这款马车的人不会少! 造价三百两的婚车,李师傅只收下了八十八两,其余的,算是买下婚车的图纸银子。 顾甲欣然答应,如果女儿成婚,婚车能带给大庆的小娘子成亲时更多美好的回忆,这何尝不是让小娘子们沾了女儿的喜气? 顾甲把婚车套在飞驰身上,飞驰嘚瑟的“咴儿”“咴儿”嘶鸣两声,顾甲拍拍老伙计的背,飞驰喷两个响鼻回应主人! 顾甲的婚车行走在大街上,立即让街上的行人追着观看,这从没见过的马车,从车辕到车厢、车轮全部都是大红色,傻子都知道这是婚车! 街上的行人议论纷纷:“这是哪家的小姐要出阁了?瞧瞧这马车,啧啧啧!” “哟!这不是顾老板吗?”不少醉仙居的食客认出了顾甲。“顾老板,恭喜恭喜啊!令千金要出阁了!” “啊呀呀!听闻顾老板极为疼爱女儿,从这不同凡响的马车上就能看出来!” “这顾小姐可真有福气!” “谁说不是呢!听说了吗?番薯不出芽的保存之法就是顾小姐琢磨出来的!” …… 顾甲坐在马上慢慢前行,任由行人观看婚车,听着大大小小的交谈声,顾甲不时微笑着冲人群抱抱拳。 这时,一个年轻的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拦住了马车,他急切的询问顾甲道:“顾老爷!不知你这婚车何处可得?我家中的小妹年底也要成婚,若能有此般婚车,定能让她风光出嫁。” 顾甲微笑着说:“这是城西李记木工坊所制,你可前去问询。” 富家公子忙不迭道谢后离去。 随着顾甲的婚车穿过街道,消息越传越远,再加上城里小乞儿的传播,大小姐成亲,让全县的百姓都来沾沾喜气。 一些富家太太听闻后,纷纷前往李记木工坊打听。 李师傅应接不暇,一边安排徒弟招待客人,一边想着再多找些帮手扩大工坊。 婚车赶工一个月也只能打造出一辆,不少富贵人家立即交银子预订婚车… 一向低调的顾镖师,今天高调的驾驶着喜庆的婚车出了东大街,出了东城门,向茶香园而去。 陆北此时刚好回到了茶香园,看到门楼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完成任务了,没有出任何幺蛾子。 一回武县,陆北送云举人去县学拜谢师恩,等了一个时辰,章山长才一脸喜色的送云举人出县学。 陆北在城里完美的错过了师伯驾驶马车在城里的风光场面。 冬忍点燃了长长的鞭炮迎接陆北和云举人归家,嘿嘿,只是有些可惜,举人老爷还是穿的细棉布长衫和布鞋,并没有穿上举人老爷的青袍和皂靴。 顾念和空青、杜若也迎出来,陆宴和林氏牵着陆沫也过来了。 唉哟,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可不得好好看看。 举人老爷恭敬的对陆叔父、陆婶婶行了揖礼,陆宴托起云昭的手,内心熨帖,中了举人,还是当初的那个第一眼看到的少年,只是成熟了、稳重了,有男子气概了! 林氏看着云昭也是满意得紧,谦和有礼,真正的温润如玉。 陆北和冬忍把车厢里的行李都送去了云昭的房间。 陆宴、林氏、顾念、云昭都坐在大厅里饮茶,听云昭说说考试的事情,寻亲的事情。 当听说云昭的姑母和老姑丈、舅舅、舅母都健在时,顾念也稍稍松了口气。 云昭在陆宴面前感谢了陆北师兄替舅舅和姑母家所做的一切,陆宴也欣慰的点头。 陆北带去的银票不少,没有直接送银子帮助他们,而是打猎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假如亲戚中有人起贪念,打猎所得就能阻止贪念。 还是念儿教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师兄弟几个都学会了。 顾甲回了茶香园,飞驰今天又高调的“咴儿”嘶鸣一声,大家都迎出了门外。 大红的婚车隆重登场,引起众人惊叹不已,一起围上去观看。 云昭站着没动,等围着他的人群都去观看婚车时,他悄摸摸的后退一步,和顾念站在一起,悄摸摸的伸出右手拉了一下未婚妻的左手,然后塞进顾念手里一个首饰匣子。 第283章 试穿婚服 顾念将首饰匣子塞进袖子里,沉甸甸的,她抬眼看看举人老爷,两人缱绻含笑的视线接触在一起。 然后收回视线同时看向喜庆的婚车,脸上同时露出微笑。 婚车啊!大婚的日子没有几天了… 陆北看着婚车满心欢喜,他在想着那个脸颊上有酒窝的小娘子坐在马车里的样子,陆北看看师父,又看看师娘。 去随州府前师父说找小娘子相看,自己还说再等等,呵呵,现在不能等了,得和师父说了… 陆沫和杜若看着这好看的马车,围着马车转了几圈,心里想着,等大师姐(顾姐姐)成亲后,我也要坐进马车里玩。 陆宴看着这完全不同于家里马车的婚车,也是咧嘴大笑,这般气派喜庆的婚车,茶香园以后嫁娶,都不用请喜轿了。 冬忍则拿根木棍丈量着马车的尺寸,去了鹅卵石路,丈量后发现马车通过完全没有问题。 成亲迎娶的路线是出了顾宅往左走,经过鹅卵石路,经过大柳树河提,经过柳树村,到了云宅,再进入茶香园的门楼,勉强十里路。 这些天冬忍和空青忙着采买红布,五百匹大红的粗麻布还是去宝县周丙华的布庄买回来的,冬忍顺便送去了请柬,邀请周世伯十月十二日来喝喜酒。 喜庆的红梅花,玉兔坊的贺掌柜已经准备好了。 周丙华听说顾弟家的千金小姐是招赘后,感叹不已。自己的第五子朗儿还未成亲,虽然考上了进士,也只是派到了贫瘠之地,柳州的一个小县任县令。 周丙华替顾弟高兴,能招赘举人女婿上门,世侄女这么聪慧,值得! 茶香园里每天都在迎接着大喜之日的到来。 湖边的两个院落都挂上大红灯笼,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等郑王府的世子爷来了好入住。 程长史来信说自告奋勇前来当司仪。 这是多大的虚荣啊!顾念想,程长史是四品大员呢,屈尊纡贵给自己一个农户女子当司仪,真是当不起! 晚膳后,顾念回了房间才打开了首饰匣子,匣子上刻着:有凤来仪! 有凤来仪… 顾念思忖着成语出处。 好久,她才记起出自《尚书·益稷》: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未婚夫真是个博学的举人! 看到金光闪闪的黄金步摇,顾念的心激动得差点跳出了胸腔。 展翅飞翔的金凤凰,羽毛栩栩如生,爪子上的流苏挂着五个黄金灯笼,竟然是镂空的,错落有致,有大有小。 顾念将步摇插入发髻,对着镜子细看,唉哟哟,金凤凰将自己的气势瞬间拉高了! 顾念取出做好的婚服,比划一下,越看越好看。 怎么办?比划根本配不上有凤来仪的黄金步摇。 顾念脱下身上的襦裙,将云端婚服穿上,层层叠叠几层婚服,半个小时才穿好,再将步摇插进发髻里… 唉呀,这镜中美丽的小姐姐是我吗?一身喜服,头上高贵的金凤凰,顾念对着铜镜顾盼生辉,心花怒放。 这是云昭作画打造出的第二件首饰,简直是完美无瑕! 看着折叠好的云昭的婚服,真想把他拉进来穿上看看,两人要是能拍张照片留念就完美了,可惜没有照相机。 唉,美好的大婚之日,不能拍照留念才是最大的遗憾呀! 顾念慢慢将婚服脱下,仔细收拾好,挂进大立柜里。 她小心翼翼的取下黄金步摇,放进匣子里,收进空间。 云昭的婚服得让他试穿,不合身这几天还可以改。 顾念只是凭自己目测,估算着做出云昭的婚服,虽然迷之自信自己的眼睛,试穿是不能少的环节,亲眼所见才能放心。 那么多宾客,婚礼力求完美,首先婚服就不能有问题。 顾念穿上襦裙,抱着云昭的婚服出了房门。 爹爹在和云昭商量成亲那天的事情,看到顾念进来,翁婿二人止住了话头。 顾甲看着女儿微笑道:“婚前三天不能见面,后天昭儿住回云宅。” 云昭站起来应了一声是。 顾念微笑着解开包袱,露出大红的婚服来,“公子试穿一下,不合身我再改!” 顾甲起身离开了云昭的房间,什么都准备好了,过两天,喝喜酒的朋友就会陆续前来了,得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云昭微笑着抱着婚服进了后面的寝屋,脱下身上的长衫后,里衣是一套细棉布的衣裤,他先穿上白色的圆领锦袍,再穿上大红的交领锦袍,云昭系上腰带,整理好袖口。 婚服很合身,云昭现在才记起来,岳父提亲那天,自己并没量身高尺寸给念念,没想到念念对自己的身高完全了然于胸。 婚服仿佛是念念专门按照他的身材定制一般。云昭走出寝屋,站在小妻子面前,挺拔的身姿配上喜庆的婚服,整个人显得更加英俊不凡。 顾念的脸微微泛红,她甚至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原来真的有秀色可餐一说。 顾念的心中满是欢喜,“很好看!”她轻声说。 云昭含笑看着小妻子,眼神温柔而深情,“都是念念的手巧做出这般出色的婚服来!” 云昭伸展开双臂,顾念绕着云昭走了一圈,仔细检查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确定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待顾念在云昭身前站定,云昭突然合拢手臂将顾念圈进怀里。 两人都愣住了,云昭的脸在喜服的映衬下更加红了,顾念没有挣扎,静静的听着两人“咚咚咚”的心跳声。 不过五秒,云昭松开了怀抱,他刚才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努力平息着慌乱的心跳… 顾念微笑着退后一步,未婚夫妻拥抱在前世算不得什么,可现在还不行,离大婚还有五天。 “念念!我失礼了…”云昭涨红了脸,对顾念行了揖礼,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失控了,鬼使神差中就把小妻子抱进怀里了。 顾念托起云昭的手,轻笑一声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妨。”两人近在咫尺,如果云昭还能坐怀不乱,那自己也太没有吸引力了… 云昭微笑,念念说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太有道理了,只是自己孟浪了。 “公子把婚服脱下来吧,很合身,放进衣柜里。我走了!”顾念对云昭微福一礼,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昭出了书房,站在廊檐下,目送着顾念回了正屋。 还有五天,云昭轻叹,三年都等过来了,怎么这五日如此缓慢… 第284章 陆北的亲事 在顾宅用完晚膳后,陆北跟在师父身后回了陆宅。 陆宴瞥一眼欲言又止的小徒弟,疑惑的问道:“北儿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和为师说吗?” 陆北等师父坐在凉亭里后,跪在师父面前,红着脸大声说:“弟子心悦上了一个小娘子,请师父和师娘替弟子做主!” 陆宴看着小徒弟疑惑的问道:“北儿也会心悦小娘子吗?” 这憨憨,东儿成亲之日,他去听床。 南儿成亲时,他嚷嚷不成亲。 去随州前,娘子问他想娶什么样的小娘子时,他还说再等等。 才一个月,就心悦一个小娘子了?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陆北急道:“弟子请师父作主!” 陆宴拉起小徒弟,微笑着问询:“是哪里的小娘子?北儿不说清楚,为师怎么替你做主? 为师说过,勾栏院舍的女子不行!身家不清白的女子不行! 心术不正的女子也不行!除了这几条,都可行!” 陆北松了一口气,急切的说:“弟子心悦的女子是云公子姑母家的小娘子,刚刚十六岁!” 陆北咽了咽口水,着急的补充一句:“师父,屠夫家的小娘子可行吧?” 陆宴勾唇轻笑道:“屠夫家的女儿当然没问题,你二师兄的娘子不是农户女子吗?贫穷贵贱都没有关系!” 陆北开心了,急切的问道:“师父,明天能去杨晚表妹家提亲吗?” 陆宴扶额,还是憨憨啊! 这孩子的机灵劲儿怎么在儿女情长上就犯迷糊了? “云公子的姑母是灵县双峰镇的,一千多里路。骑快马去一天是可以赶到,但累得够呛,所以得两天,来回就得四天时间! 你顾妹妹还有五天就大婚了,小北想想,明天去提亲可不可行? 提亲得准备礼物,还要请官媒!”陆宴看着小徒弟微笑,看这憨憨沉不住气的样子,看来是对小娘子入了心了!“再说云公子的姑母不是要来喝喜酒吗?明天肯定到了!” 陆北撸了一把脸,笑着露出了小虎牙:“多谢师父!等顾妹妹大婚后,劳烦师父和师娘受累了!” 陆宴拍拍陆北的肩膀道:“为师由着你的性子,小娘子是你求来的,以后要好好对待她!我们陆氏不纳妾室,四十无所出方可纳妾!” 陆北恭敬的对师父行了揖礼:“弟子谨记师父的教诲!” 陆宴起身托起陆北的手,大步去了正屋。 时光匆匆啊!一转眼,自己最小的徒弟也要成亲了,看来自己和顾兄真的老了。 陆北回到房间,躺在大床上傻笑。 没想到师父这么好说话,我只求一求他,师父竟然同意了。 哎哟,真开心! 想到明天云姑母和表妹会来,陆北赶紧坐起来。 明天云姑母会到来的吧?她说了会来喝喜酒的,她还说想看看云公子阿爹阿娘生活的地方呢! 云姑母来了,表妹也就来了。 陆北的心里一阵激动。 他起身拉开衣柜的门,柜子里有几套新衣服,是玉兔坊的绣娘帮忙做的,顾妹妹成亲时自己穿着招待宾客的衣服。 陆北又得意了,在小表妹面前是得穿好衣服,那天的客人多,看热闹的小郎君也不少,可不能让表妹去看别人… 提亲了就会成亲,成亲了也会搬去清水巷,搬去清水巷就和两个师兄一样有了一个新家。 陆北拉开衣柜下面的抽屉,打开锁,将一个木匣取出来,打开后,里面装的全是银票和银子。 一向对银子不怎么上心的陆北,把银票和银子拿出来数了数,二千三百两… 以前看着银票像看着一叠废纸,想成亲的陆北现在也成了财迷样,清水巷的十五号宅子是我的。成亲时宅子里的家具… 一切都是师父准备! 陆北傻乐,等成亲时,我也要给表妹买黄金步摇。就没有小娘子不喜欢首饰的,云公子偷偷的把首饰匣子塞给顾妹妹,顾妹妹的眼睛都亮了… 呵呵,我可全看见了! 陆北看着抽屉,里面还有不少小银锭和红色的喜庆香囊,墨绿色香囊… 里面都是收到的打赏和过年时师伯、师父发的利是包。 陆北拿了几个银锭出来,放进一个墨绿色的香囊里。在表妹家看到她和姑母穿的都是粗麻布衣,明天去成衣铺子给姑母和表妹买两套喜庆的衣裙。 喝喜酒嘛,可不是得穿些好看的衣服。 还有师父答应了要去表妹家提亲,也得悄悄的告诉表妹。 想起表妹脸颊上的两个酒窝,陆北又开始傻乐了。 洗漱后,陆北辗转反侧许久才沉沉睡去。 翌日早课后,陆北和师父、师娘、沫儿一起去隔壁师伯家里里吃早膳。 院子布置得一天比一天喜庆了,大师兄、二师兄竟然早就来了,陆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什么事都没有顾妹妹成亲的事重要! 膳后听师伯的吩咐,各位师兄今天要做的事情,而自己的任务是陪着云公子去南城门接云姑母等前来喝喜酒的客人… 陆北… 师伯是不是知道了我心悦表妹的事了?呵呵呵,真开心! 云昭从今天起要回云宅住了,大婚前三天,新人不宜见面。 云宅同样张灯结彩,冬忍将前后院清扫干净,膳房里的精米白面、瓜果蔬菜…一应俱全。 堂屋里摆放着阿爹阿娘的牌位,云昭在神龛里燃了一炷香,心里默念着,阿爹阿娘,你们放心吧!昭儿会过得好好的,一会儿姑母就来家里了… 陆北驾驶着马车,云昭看着小师兄一身张扬的装扮忍不住微笑,希望小师兄和表妹一起好好的吧! 到了城南的河边,陆北和云昭下了马车,关注着来武县的车辆,直到午时,一列商队才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黑娃一直站在车窗边盯着河边的两道身影,很快他咧着嘴笑了,黑娃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挥手喊着:“表哥!表哥!” 云昭和陆北听到喊声,大步迎着马车走去,很好!亲人来了。 马车停稳后,黑娃率先跳下车厢,小心翼翼的扶出了云姑母,云昭看着姑母,会心一笑,赶紧上前搀扶着姑母。 陆北的视线紧紧盯在那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红着脸,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对陆北微福一礼,轻唤一声:“表哥!” 陆北脸颊涨红了,欢快应了一声:“欸!” 啊,表妹的声音真好听,她叫我表哥了,不是陆家表哥… 第285章 贵客临门 第一个远来道贺的客人就是宝县的周丙华夫妇,他带来的贺礼竟然是六颗珍珠。 还是六颗粉色的珍珠,颗颗饱满丰润。 周丙华送来的这六颗珍珠,是第五子周朗在柳州高价买来,着家仆连日连夜赶路送回来的。 周丙华暗笑,顾家千金成亲了,他的朗儿很快也会成亲了。谁不是从少年慕艾的年纪过来的? 周夫人华氏荣雍华贵,身为宝县最富有的当家夫人,目光柔和,举止优雅。 顾念和空青恭敬的给周夫人行了福礼,周夫人暗暗称赞,顾小姐倾国倾城之姿果然名不虚传! 林氏在陆宅给周丙华夫妇安排了客房。 接着郑王府的贵客也来了。 世子和世子妃、程长史乘坐不起眼的铁皮马车前来喝喜酒。 随行的两名侍女和四名内侍直接被陆东带去了湖边木屋,晚上世子和世子妃单独住一座宅子。 程长史住另外一座宅子。 两座两进的木屋同样张灯结彩,醉仙居的顾大专门在这里负责饮食。 顾宅准备的美食,这里全都准备齐全。 顾甲和陆宴把世子和程长史迎到凉亭里饮茶,世子也只是穿着酒红色的锦袍,没有佩戴任何象征身份的饰品。 世子萧谨言的长相七分随了郑王爷,三分随了郑王妃,尤其是微笑时嘴角若隐若现的那个酒窝像极了王妃。 他的身姿挺拔,身高约八尺,体态修长而匀称,走起路来步伐沉稳,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酒红色的喜庆锦袍穿在身上,也自带上位者的气势。 四人坐在凉亭里饮茶,谈笑风生。程长史打量着宅子里的喜庆布置不住颔首。 院子里的梅树上,空青将剪下来的红梅花用丝线系在树上,不仔细看,还真的以为是盛开的红梅。 程长史知道这是顾小姐的巧思,不时微笑着颔首。 世子带来的礼物除了金银珠宝、绸缎布匹、美酒鲜果、古玩瓷器、文房四宝外,还有一对黄铜打造的孔雀宫灯。 别的礼品空青登记好都送进了库房,这对活灵活现的孔雀灯则放进了小姐的婚房里,这是郑王爷对小姐的祝福,孔雀是吉祥的象征,寓意婚姻幸福! 顾念和空青把世子妃迎到了闺房。 世子妃身姿纤细而柔美,顾念目测她的身高一米六,面容精致,眉如远山含翠,眼似秋波流转。她的鼻梁挺直而秀气,笑起来时如同春日里的桃花,娇艳动人。 她和世子一样穿的酒红色的锦缎,这曲裾深衣穿在世子妃身上是道不尽的高贵。 顾念内心感叹,世子妃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这般靓丽,哪里看得出来生过两个孩子了?才二十二岁呢,看来古代人早生孩子也有好处啊! 孩子大了,做妈妈的还年少。 世子妃很温柔的感谢顾念的雨衣制作秘方,她开的三个作坊看样子是赚得不少。 她叮嘱顾念多去王府走动,世子和顾念是同门师兄妹,同一家人一样。 顾念和空青给她行蹲礼,被她阻止,吩咐行福礼就行。 顾念的心里很熨帖,本应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对她露出善意的一面,因为她清澈的眼神无法伪装。 世子妃看了顾念的婚房布置,甚是满意。 顾念的主卧,接近五十平方的婚房里,进门右手边就是一个喜庆的并蒂莲红木大屏风,屏风后面是十平方的洗手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喜庆的拔步床了,大红喜帐和锦被、喜枕铺满了婚床。 左边靠墙壁摆放着十组立柜,柜子上雕刻着牡丹花的图案,柜子内整齐的摆放着新人夫妻的衣物、鞋子和一些贵重物品,如金银首饰,玉佩、摆件。 立柜边是一张精致的梳妆台,台上摆放着一面铜镜、梳妆匣、一把红木梳子和一些胭脂水粉。 房间里,摆放着几盆盛开的牡丹花,花朵娇艳欲滴,香气扑鼻。 牡丹花旁边还摆放着几盆兰花,兰花的幽香与牡丹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宽敞的婚房内充满了花香。 世子妃暗自心惊,现在已经到十月了,这小师妹竟然还能觅到这难得的鲜花。 微风轻轻吹过,房间的窗边,挂着一串串红色的流苏,流苏上坠着小小的金铃铛,发出“叮叮”清脆的声响,为这奢华的婚房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机。 房间内,每一处角落都贴满了大红“喜”字。喜字的样式各异,有的是双喜,有的则是龙凤呈祥的图案,还有的是用红色的绢花做成的… 看着这用尽心思布置的婚房,世子妃的心里觉得她和世子成亲时的婚房都没有这般喜庆。 很快,林氏带着周夫人、并州赵知府的夫人也进了婚房里观看。 相互见礼后,众位夫人对顾念越看越喜欢,这般玲珑心思的女子终于成亲了,她值得拥有幸福。 夫人们还对新郎官赞赏有加,冲破世俗的牢笼,坚决入赘,促成了好姻缘,成就一段美谈!改写了大庆对赘婿的偏见和鄙夷。 夫人们暗自思忖,只怕啊,大庆男子入赘以后会越来越多。 云宅里,云姑母每天亲自把前院后院检查一遍,两个表哥、大宝、黑娃、杨晚、两个表嫂把新宅子清扫干净,大红喜字贴得随处可见。 云姑母放下了心结,侄儿寻得好姻缘,弟弟、弟妹在他们生活的地方也会开心的。活着的人,只能向前看,好日子都在后头哩! 云姑母看到前院厢房里弟弟、弟妹曾经用过的家具,不时上手摸摸,心里越来越喜欢通情达理的侄儿媳妇。 崭新的青砖瓦房里,摆放着破旧的农家用具,只是为了让昭儿看到这些家具,在他想念双亲时,能看到双亲曾经生活里的痕迹。 云姑母的心里熨帖极了,她云家娶到这般女子,何尝不是弟弟夫妻二人积下的福缘! 远方的客人到访,意味着云昭和顾念的大婚之日来临了。 醉仙居明天歇业一天,掌柜和账房先生也来茶香园充当司韩先生登记来客的礼品。 醉仙居未来三天免费供应食客,让食客沾沾顾老板家的千金大小姐的喜气! 这般大手笔的沾喜气,武县全城百姓真心祝福顾大小姐和云举人婚姻美满,夫妇二人举案齐眉。 玉兔坊的贺掌柜在夜幕降临时带着十六名绣娘回了茶香园,抬来了三木箱的绣品。 绣品抬进了大小姐的次卧,贺掌柜促狭的关上房门,众绣娘都微笑看着大小姐。 十六双各色绣花鞋,让顾念惊喜不已。 第三个木箱里的绣品让来自现代的顾念脸颊发烫… 各种情趣肚兜、里衣,琳琅满目… 第286章 大婚(一) 庆盛三年,十月十二日。 万年黄历上的宜嫁宜娶,诸事顺遂日。 茶香园顾家千金大小姐和柳树村的云举人老爷的大婚之日。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明媚,老天爷为这对新人的成亲之日送上了祝福! 从官道到柳树村边高高矗立的举人牌坊到茶香园的青石板路上,铺上了大红的麻布,路两边的桃树上都挂上了大红“囍”字的灯笼。 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这条喜庆的青石板路,猜测着是哪位富豪乡绅娶亲! 赶来吃免费流水席的向阳村的村民,立即笑呵呵的出言解释道:“今天是被圣上赐‘天下第一茶’匾的顾老爷家的千金大小姐成亲!” 又有热心村民指着举人牌坊解释道:“今天是顾小姐和云举人老爷成亲的大喜日子!” 另一个村民边走边说:“不急着赶路的可以去顾老爷家吃流水席!不送礼都可以去吃喜宴!顾老爷说了,让大家沾沾喜气!” 于是,很多行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兴冲冲往茶香园赶… 大红麻布从顾宅的喜堂顺着大门前延伸,左边从门口到鹅卵石路、河堤、柳树村的村路一直到村头的云宅,右边一直延伸到柳树村的云宅。 路边只要有树的地方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就连到湖边的鹅卵石路两边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柳树村家家门前的大柳树上同样都挂满了大红灯笼。 整个茶香园和柳树村都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 茶香园的两座大宅子里全部都是张灯结彩,尤其顾宅,门前挂满了“囍”字红灯笼,大大的“囍”字,热辣滚烫,随处可见。 醉仙居的厨师和伙计在两家的膳房准备着美食。 玉兔坊的绣娘,统一身穿细棉布的杏色褙子分别侍立在前、后厅里,前厅和后厅还是用喜庆的祥云屏风隔开,同时席开四十桌。 贺掌柜在后厅负责招待女宾,一向喜欢穿淡雅衣裙的她,今天也穿上了玫红色交领襦裙,衬得贺掌柜更加娇媚。 当了两年掌柜,现在的贺掌柜举手投足间毕显大家风范。 皮大牛负责给女宾派发回礼。回礼里面准备的是:顾小姐亲手做的鹅毛扇一把、香甜的桃干一包、玉兔坊做的渔夫帽一个,艾草香味的心型胰子两块。 四样回礼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竹篮里,竹篮上绑着大红的蝴蝶结。 果儿和皮小蛋身穿深紫色的绸衣负责给男宾派发回礼:顾小姐亲手做的鹅毛扇一把,秋茶半斤。 三两银子一斤的秋茶啊,就这么大手笔的做了回礼! 大部分客人随的礼物才一百个大钱都不到!呵呵,来顾老爷家里喝喜酒,纯粹就是蹭吃蹭喝还蹭礼品! 青萝今天穿一套桃红色的丫鬟衣裙,这衣裙可不简单了,是用细棉布做的! 做为一个奴婢,小姐赏赐她两套细棉布的衣裙,青萝当时开心得差点就哭了,很快她憋住了眼泪,小姐要成亲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青萝负责给吃流水席的、看热闹的人派发喜饼。 老顾夫妻身穿红褐色细棉布的对襟衣衫,他俩负责给宾客拴马,喂料草。 膳房里,顾七有条不紊的安排煎、炸、炒、煮、炖。后院里,几十个泥炉瓦罐飘散出美食的香气。 十几个大厨今天都是红褐色的工服,与平时白色的工服相比一派喜庆场景! 大小姐今天要成亲了,给醉仙居做出这么多菜谱的大小姐啊!他们聪明又善良的大小姐! 大小姐的大喜之日,一定要让前来喝喜酒,吃流水席的客人品尝到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美味佳肴! 大小姐的幸福,必须让宾客铭记一辈子! 醉仙居的厨师和伙计今天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做饭做菜。 帮厨的顾二妹几个,则是不停的包饺子,鹿肉馅儿的饺子也是醉仙居最抢手的吃食,今天每桌酒席都有两盘饺子! 云宅里一大早也忙碌开了。 云昭县学的同窗都来道贺了,每人封了二百个大钱的红封,对于农家人来说都是重礼了! 云昭恭敬道谢后带他们去凉亭里饮茶,云昭展示了茶道,让同窗们惊叹不已! 云昭给他们的回礼是鹅毛扇和半斤茶叶以及竹制的茶道六君子。 众秀才惊喜过望,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茶”,他们也能品尝到了! 对于云昭入赘的事,同窗们觉得无伤大雅。既不用改姓氏,还能拥有自己姓氏的孩子!这样的好事,他们也希望遇到啊! 可惜,闻名天下的顾镖师只有一个千金大小姐… 胡阿奶和冯婶子带着村里的几个妇人在膳房里准备饭食,午膳在云宅吃,晚膳全部去顾宅观礼时在顾宅喝喜酒! 姑母今天穿一套枣红色的衣裙,还别说,陆北选的衣裙穿在身上就是好,姑母的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 杨晚今天穿的粉红色的交领襦裙,头上籫着两朵绢花,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妥妥的小家碧玉。 两个表哥、表姐夫和黑娃也是穿的枣红色的骑马装,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回到双峰镇又能让镇子上的人羡慕半辈子了! …… 顾宅膳房的后院里,十头肥猪的肉、一百多只杀好的大鹅,一百多只杀好的鸡、八头鹿肉、八只山羊肉、两百多斤白嫩的豆腐、十几桶鲜美的鲫鱼、鲤鱼、甲鱼… 待客的酒有:清酒、白酒、青梅酒。 程长史看到用青梅酒待客,心疼得不行,顾甲告诉他,给他留了一缸青梅酒,足足六十斤! 程长史不心疼了,他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长袍,惬意的轻摇手中的鹅毛扇,颇有喜感。 从辰时起,茶香园里开始迎接前来喝喜酒的客人,武县的四大家的家主最先到达,接着是富商大贾,然后是布衣装扮的蒋县令和师爷也来了。 顾甲身穿枣红色福纹的箭袖长衫和陆宴、陆安、冬忍、陆氏三兄弟、重楼、山奈站在顾宅前抱拳迎客。 小郎君一律身着石榴红的骑马装,迎亲团气势不凡。 林氏在陆宅陪同世子妃、赵知府夫人、周丙华的夫人,等黄昏时分拜堂时,夫人们再过去观礼。 很快,官媒蔡婆婆带着喜乐队前来,因为顾老爷家有敞篷婚车,喜轿就没有抬来。 官方的喜乐队,从柳树村的村道开始鼓乐齐鸣,锣鼓喧天。 一路上孩童们跟着乐队跑,这稀奇今天可以看个够! 第287章 大婚(二) 院子里的喜庆场景,新娘子顾念还没出闺房观看。 今天是她的主场,两世为人的结婚典礼啊!想想就很激动。 此时的顾念躺在软榻上敷面膜,面膜是自己偷偷摸摸尝试了无数遍才做出来的。 当初收集到蜂蜜,顾念就想到了做面膜。蜂蜜、鸡蛋清、精面粉、甘油是可以做出面膜的。 最难得的是甘油了。食用油里面含有甘油,加水加热加入醋催化,油脂水解,静置分层,取下层液体,过滤蒸发,最后得到了少量甘油。 做出肥皂后,想做甘油就简单了,天然油脂与肥皂发生烧碱皂化反应就能生成脂肪酸钠和甘油,加入食盐,甘油溶入盐水中,净化蒸发,才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甘油。 可惜的是不能大量制出甘油。 顾念想,不管条件多不好,只要有知识,合理运用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还是读书好啊!多读书,把知识变成财富… 敷面膜的顾念七想八想,差点惬意的睡着了。 旁边的章夫人看着顾念露出了姨母笑,这小娘子心真大,今天成亲呢,也能想睡就睡。 空青看着小姐快睡着了,立即装做惊喜的提高声音说:“姑爷!姑爷!小姐还没去接你呢!你怎么就来了!” 啊~自己的新郎来了!顾念瞬间醒神了,端正的坐起身… “噗嗤”空青得意的笑了!现在可找到治理小姐的法子了,只要提到姑爷,小姐就装模作样了! 章夫人今天是全福婆婆,她微笑着看着顾念和空青玩闹,柔和的目光仿佛透过眼前的喜悦看到了过去,她出嫁的那天,夫君去迎娶她时的画面… 敷完面膜,洗好脸后,顾念对着铜镜照了照,皮肤嫩白,轻压一下弹性十足。 呵呵,十八无丑女,果然不假。 顾念身着一套大红的里衣端坐梳妆凳上,空青取来大红婚服,章夫人将薄纱红喜服披在顾念身上,和空青一起帮顾念穿上,整理好。 今天的云端大礼服一共四套,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肚兜和内裤是第一套。 绣着大红祥云纹的里衣里裤是第二套。 绣着连理枝的大红薄纱衣是第三套。 大红的礼服穿在最外面,领口和袖口、裙摆都绣上了一朵朵的并蒂莲。 婚服全身绣的两朵大并蒂莲,一对红鲤在荷叶里戏水。 章夫人不住的称赞:“小娘子真真是兰心蕙质,绣出这样吉祥如意的婚服。” 章夫人弯腰想帮顾念穿上大红足衣,顾念起身扶住了她,虽然仪式是如此,顾念还是想亲自穿袜子。 有些礼仪可以遵从,穿袜子、穿内衣这些,顾念没办法接受让旁人帮忙穿。 何况章夫人是云昭恩师的夫人! 空青取来绣着并蒂莲的大红绣花鞋,帮顾念穿上,然后后退一步,和章夫人一起打量红彤彤的小姐。 两人都是越看越满意,笑容满面。 顾念没觉得好看,从里到外都是喜庆的大红,这国红,倒是传承了数千年,不管是哪个时空! 章夫人上前帮顾念理了理婚服,微笑着祝福:“红衣红鞋红盖头,早生贵子福满楼!” 顾念和空青给章夫人行福礼道谢。 空青扶着顾念坐在梳妆镜前,章夫人拿起红木梳给顾念梳发。 顾念柔顺的黑发垂在背上,章夫人手中的木梳从头顶往下缓缓梳过,每梳一下,章夫人就温柔的送上祝福: “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二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三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四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 章夫人最后把顾念的发髻高高挽起,梳的单螺髻,籫上有凤来仪黄金步摇… 章夫人和空青同时发出赞叹声,凤凰展翅飞翔,爪子上错落有致的小灯笼配上顾念的美丽脸庞,真的是最美的新娘子了! 顾念看着铜镜中的女子,也很满意。 前世的自己,素颜、马尾、牛仔裤、藏青色的衬衣,运动鞋,清汤寡水不为过。 镜中的古代新娘子,美得让顾念觉得太不真实了。 章夫人又挑了两朵小小的红色绢花插进发髻里,双鬓各籫了一个黄金花钿稍加点缀,更加完美了。 章夫人帮顾念选择了一套首饰戴上,耳环是一对小小的黄金牡丹花,脖子上戴了花开富贵的金锁,手腕上戴了一对龙凤呈祥的金手镯,右手无名指戴了一枚牡丹花纹的金戒指。 章夫人不是张扬的性子,没有把所有的首饰都往顾念身上套,这一点顾念很喜欢。 最后只剩下脸上的妆容了,章夫人看着顾念的脸庞,觉得还是不上妆更好。 新娘子的剑眉入鬓,清澈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小巧的菱唇,唇不点而红。 章夫人微笑着说:“小娘子不用上妆就很娇媚动人了,可以在眉间点缀一朵小红梅!” 化妆的程序浅浅带过,章夫人用黛笔轻轻的在顾念的双眉上描过,又从胭脂盒里蘸起少量胭脂,轻轻点在顾念的双颊上,用指腹轻轻按摩,均匀的融入肌肤。 顾念最后用毛笔蘸了胭脂在眉心描了一朵小梅花,容颜更显妩媚动人了。 章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温柔的说:“今日的新娘子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了!” 顾念和空青对章夫人行了福礼感谢。 至此,顾念的新娘妆已完成,因为是招赘,不必盖红盖头了。 顾念可以大大方方的迎接夫婿进门。 章夫人看着顾念微笑道:“我夫君听闻小娘子的笛子吹奏不同凡响,以及茶道的高雅大方,等小娘子去云宅亲迎新郎官,设下了两道关卡。小娘子如果不想展示风采,我现在可安排侍女去传话。” 顾念闻言,微福一礼道:“山长是我夫君的恩师,恩师考校,我自是愿意献丑的!” 顾念思忖,章夫子无非就是让我展示才华,向世人证明云昭的入赘不是贪图富贵,而是让看热闹的人知晓,举人老爷的妻子不是后宅的普通女子。 会吹奏、会茶道… 恩师的要求,自是理当答应了。 云宅里,云昭在喜婆婆和姑母的帮助下,也换上了大红色的锦缎并蒂莲婚服。 婚服质地厚实而柔软,光泽温润,仿佛是流动着的火焰,衬托出云昭白皙的皮肤和俊美的容颜。 云昭的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腰带上同样绣了并蒂莲。 云昭本来可以穿象征举人身份的皂靴,但他直接穿上了顾念做的白底黑面镶红边的布鞋。妻子辛辛苦苦做的鞋子,自己穿上成婚才不辜负她的心意。 云昭最后选了黄金发籫籫发,配上妻子的黄金步摇才觉得完美,额上带了一条红色的额带,更衬得云昭俊美无双! 第288章 大婚(三) 中午的喜宴开了二十桌,重头戏都安排在黄昏拜堂成亲时。 顾家这样大张旗鼓的招赘,除了皇家公主招驸马,还没听说过哪里有这般热闹。 看热闹的附近村民如潮水而至,还有不少县城里的百姓闻喜讯赶来… 只要进入了茶香园门楼,主家都会送上喜饼,奉上茶水… 未时迎完客后,顾甲和陆宴回到大厅,大厅里一派喜庆祥和安宁的场景。 大红喜字随处可见,房梁上垂下一个红绸大花,大花里的四条红绸向四角伸展,红绸上挂的都是喜字。 御赐的“天下第一茶”匾额下,是一个超大的“囍”字。 墙上的烛台都放上了一支支大红喜烛,桌子上陈列着顾氏先祖的牌位。 大大的黑漆桌子上摆上了粮斗,里面装满了五谷杂粮,象征着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高台上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一对大红喜烛、摆满了新鲜的瓜果,喜饼。 桌上左右两边相对摆放着两张高背椅,右边放着:先母顾王氏之位的牌位,顾甲端坐左边的高背椅上。 亲迎的时辰快到了。 顾镖师难掩喜色,女儿终于安然长大成亲了! 他的玉娘希望女儿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长大、欢欢喜喜的出嫁、子孙满堂… 他顾甲会陪伴着女儿一一去实现,玉娘的遗愿,也是他活着的意义! 世子、程长史、蒋县令、师爷、周丙华进入喜堂就坐主位… 武县的四大家主,大贾富绅都进了喜堂就坐。等着见证顾大小姐从喜堂出发去亲迎新郎官… 身穿石榴红骑马装的冬忍和陆东去了右侧门边的库房里。 小黑今天戴上了一朵大大的红绸花,马鞍和缰绳都新换了大红色。傲娇的小黑冲二黑喷几个响鼻以示炫耀。 陆东牵着小黑出了马厩,冬忍将大红的敞篷婚车套在小黑背上,拉风的小黑“咴儿”“咴儿”嘶鸣两声,小主人今天成婚,它也能出风头了。 飞驰、八百、二黑、踏雪、无痕全都喷响鼻回应小黑!小主人成亲,它们也高兴! 冬忍牵着小黑,去了大院子,经过门廊,出了顾宅的大门。 “哇哇哇!看,多喜庆的婚车!” “哈哈哈!我今天就是来看这婚车的,总算让我看到了!” “真新奇!这样式的马车!竟然有四个大车轮!” “顾大小姐真幸福啊!用这么气派的婚车去亲迎新郎官!” …… 看热闹的百姓们一脸羡慕的看着敞篷婚车,议论纷纷,都是恭维话! 程长史手拿火折子站在挂着长长鞭炮的树下,一会儿顾小姐要去亲迎了,他作为司仪要亲自点燃鞭炮。 喜婆婆一身喜庆衣裙,手拿大红喜帕进了顾念的婚房,身穿粉红衣裙的杜若和陆沫守在大师姐(顾姐姐)的客厅里。 一会儿有女客来看洞房,她俩得看好四间喜房里的物品,草儿也是穿着桃红色细棉布的衣裙陪在小姐身边。 喜婆婆对顾念微福一下,欢喜的开了口:“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良辰吉日已到,可以去亲迎新郎官了!” 顾念微笑着对喜婆婆微福一礼道:“有劳婆婆了!” 喜婆婆走在前面,空青手拿紫竹笛跟在顾念身边,章夫人把顾念送到客厅后返回婚房里,点燃了三尺高、碗口粗的龙凤喜烛。 喜烛摇红,婚房里美轮美奂! 顾念跟随着喜婆婆去了喜堂,满堂宾客看到大红婚服的顾大小姐,无不发出“啧啧啧”的称赞声。 大小姐妆容简单,却美得超凡脱俗,婚服上的并蒂莲栩栩如生,看着就想去采摘一朵! 看着女儿入了喜堂,顾甲露齿一笑,眼里、脸上、心里都是乐开了花,他的娇女,值得拥有幸福! 顾念面对宾客款款行了福礼,喜婆婆嘻嘻笑着搀扶起了新娘子。 顾念面对爹爹,微笑着行了蹲礼。爹爹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开心啊!顾念看着老爹心里暖暖的… 他既当爹又当妈的把我养大,不让我受委屈,坚决不续娶,对娘亲一往情深! 爹爹大事小事都帮我扛住了,我的幸福就是爹爹的幸福! 为了爹爹幸福,我一定会幸福的! 今天就是我通往幸福道路的开始,我要去迎接回我的夫君,我们一起侍奉爹爹,让他享受天伦之乐… 顾甲对行礼的女儿轻抬手,喜婆婆搀扶起顾念。 “去吧!念儿去接回你的夫婿!”顾甲温柔的叮嘱女儿。 顾念微福一礼,转身,莲步轻移,随着喜婆婆一起出了喜堂,出了廊檐,出了大门! 喜堂里的宾客脸露笑意,看见了大小姐的美丽容颜,欣赏了她的大方得体! 这气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开眼了!开眼了! 冬忍拉开婚车的右侧门,顾念上了婚车,坐下后,空青把婚车上的红纱放下。 看热闹的人群,都能透过红纱看到新娘子脊背挺直,端坐在婚车里,那金凤凰下的黄金灯笼丝毫不动,真是个规矩的大小姐! 喜婆婆走在最前面,冬忍翻身上了小黑背上,空青也跃上了二黑背上,接着是重楼和山奈翻身上了踏雪无痕。 重楼和山奈后背的腰封里都别着一支紫玉笛,两个小少年眉清目秀,温润有礼,石榴红的骑马装更显俊逸! 陆东驾着马车,陆南和陆北坐在车厢里,车厢里是十筐铜钱,十筐喜饼。 程长史扬声说道:“吉时已到!顾小姐前去亲迎夫婿吧!”话毕,点燃了鞭炮! 鞭炮“噼噼啪啪”的响起来,围观的人群欢呼着鼓起掌来。 小黑迈开四蹄,慢行起来。 微风徐徐,大红婚车像火球一样前行! 喜乐队鼓乐喧天跟随在亲迎的队伍后面!好一个亲迎新郎的热闹喜庆场面。 围观的百姓今天才算开了眼,新娘子像仙女一样就不说了,迎亲的郎君个个都是俊朗的儿郎,每人都是坐在高头大马上,就像是出征的大将军! 喜婆婆走在最前面,上了鹅卵石路。她一边走一边感叹这条路,平平坦坦,路边的田野一望无边,稻谷都收割归家了。 路边的树上都挂上了红灯笼,路上都铺了红布,这样喜庆的婚礼,真真是开了眼啊! 老婆子我保了几十年大媒,唯独顾家的媒,让老婆子我满心欢喜,真心的欢喜! 迎亲的队伍走过鹅卵石路,走过河堤,上了柳树村的村路。 村民们家家站在新建好的青砖瓦房前一个个穿着新衣,满脸笑容等候着大小姐的婚车从自己家门前路过… 第289章 大婚(四) 喜婆婆笑嘻嘻的看着,柳树村家家门前站着的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真诚的笑。 顾念坐在婚车里对着村民不停的挥手致意。 陆南捧起铜板撒向村民家的门口,边撒边大声说,“婶子、大叔沾沾喜气!” 陆北不停的派发着喜饼,也是大声说:“阿爷、阿奶沾沾喜气!” “恭喜大小姐!” “贺喜大小姐!” “大小姐和举人老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些喜钱我们放在家里供奉起来,愿大小姐和举人老爷一生都顺遂!” 真诚的祝福,热情的话语此起彼伏,冬忍坐在马上,不停的冲村民们抱拳感谢。 空青坐在二黑背上,抓起布袋里的红梅花不停的抛洒到缓缓前行的大红婚车上。 这如梦如幻的喜庆画面像烙印一样,刻进了所有在场人的脑海里,在往后几十年的岁月里,他们都在津津乐道顾小姐和云举人的大婚之日! 柳树村的大姑娘们从窗户里目送着大小姐的婚车缓缓前行,她们也是满心欢喜,因为有了大小姐,家家户户对姑娘们和善了不少。 喜乐队后跟着全体村民,一起欢天喜地的向村头的云宅走去。 夕阳的余晖照在张灯结彩的云宅里,大门大开,一身喜庆长袍的章夫子,梳着挽髻,背负双手站在院门口。 微风吹过,章夫子伸出右手捋着花白的胡须,看着由远及近的迎亲婚车。 章夫子微笑着颔首,谁都有青葱少年时,他的学生云昭果真是在最美好的时光里遇上了最好的顾小娘子! 云宅的前院挤满了人,云姑母陪着云昭坐在正堂里,等着侄儿媳妇一会儿来拜别弟弟和弟妹的牌位。 正堂的墙壁上贴着大红囍字,家具上的喜字也是随处可见。 正堂的八仙桌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桌上放着云昭双亲的牌位,神龛上燃着一炷香。 云姑母一直看着云昭笑,侄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是她的阿娘泉下有知! 云昭心里很忐忑,夫子让念念展示笛子吹奏和茶道,念念的心里没有不悦吧? 夫子虽然是为了我们好,念念毕竟是女儿家,不会误会是夫子给她下马威吧? 院门口,里正爷点燃了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齐鸣… 念念来了!他的妻子来接他了! 云昭腾的站起来,翘首看向院门口,可惜人影攒动,喜乐齐鸣锣鼓喧天,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姑母轻轻拍拍云昭的手背以示安慰。 喜婆婆看着门口的章山长,大红喜帕一甩,笑嘻嘻地道:“恭喜山长,贺喜山长!顾小娘子前来迎接云举人,还请山长进云宅饮喜酒!” 章山长对着婚车抱拳道:“今日老夫倚老卖老,还请顾小姐海涵!” 冬忍和空青同时下马,掀开婚车上的红纱,空青拉开婚车的侧门,顾念款款下了婚车,走到离章夫子三尺有余时,缓缓行了福礼温声道:“小女子在笛曲大家面前不敢班门弄斧,唯恐笛声污了大家的尊耳,先赔不是了!” 章夫子轻抬右手道:“顾小姐请起!请顾小姐吹奏一曲,好进入院门迎接如意郎君!” 云昭县学的同窗率先鼓起掌来,接着看热闹的人群全部齐声叫好:“好好好!” 空青手拿紫竹笛双手呈给顾念,顾念伸手接过来,重楼和山奈拿着紫竹笛站在大师姐身侧。 大家看看顾小姐,又看看两个小公子,不住点头啧啧赞叹! 顾念面对人群微福一礼温声道:“今日小女子不才,吹奏一曲《凤求凰》迎接夫君回家!” 章夫子先是惊讶失色,转瞬之间又是大喜过望。 《凤求凰》!这般高雅笛曲,顾小姐也能吹奏出来,不简单啊不简单! 《凤求凰》啊!本来是汉朝留下来的古琴曲,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以吹奏、弹奏《凤求凰》为大雅,不曾想,顾小姐也会用笛子吹奏! 章夫子一下子对顾念肃然起敬!顾念不仅会吹奏《凤求凰》,她还用雅曲高调的向云昭倾诉爱慕之意! 谁说只有凤求凰? 今日顾小姐分明就是凰求凤! 这是顾小姐在对世人宣称,这世间,不仅是优秀的女子被男子高调的求娶! 女子同样可以高调的求娶优秀的男子! 顾家千金的胸襟和眼界非大庆后宅的女子能及也! 章夫子捋须微笑,顾小姐今日这一吹奏,必会引起天下美谈! 妙哉妙哉! 顾念拿起竹笛横在唇边,看了一眼重楼和山奈。 重楼和山奈同时看着大师姐微笑点头,他俩可以吹奏和声部分,让大师姐吹奏得更加完美! 于是,顾念挑眉吹奏起来,空灵婉转的《凤求凰》,令多少文人追捧的《凤求凰》,在顾念手中的紫竹笛中传出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仿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人山人海的看热闹人群,鸦雀无声,只有新娘子悦耳动听的笛声悠扬婉转… 云昭听见了《凤求凰》,听到了他的妻子对他的情意绵绵。透过笛声,他看到了妻子对他的爱护和尊重! 什么赘婿?这分明就是念念通过招赘,向世人证明,她喜欢的男子,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可以与她并肩而立! 云昭心情澎湃,他坐不住了,也等不住了!他站起身,大步出了堂屋,出了院子。围观的亲友、邻居看到新郎出来了,自动的让开道… 云昭站在离妻子三尺之遥,温柔的看着妻子,那双深情的凤眼,像一座看不见底的深潭。 顾念边吹奏边回望着丈夫,她在大庆,她以后的幸福生活中,她将与他携手共进! 她将与他生同寝死同穴! 她将与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云昭与顾念的目光绞在一起,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俩! 待到最后一个音符吹奏完,众人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美好的音乐意境让人神往。 然后,章夫子率先鼓起掌来,接着,掌声雷动,同窗好友、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看热闹的人群,全部对新郎和新娘投以羡慕、赞赏、崇拜的眼神! 云昭上前几步拉起顾念的手,新婚夫妻同时弯腰对人群鞠躬致谢。 章夫子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顾小姐把你的夫君接走吧!” 云昭对章夫子恭敬的行揖礼。 章夫子托起云昭的手,温声道:“茶道不必展示了!你的夫人是大庆女子的典范!云昭!你须得全心全意对待她!” 第290章 大婚(五) 云昭看看顾念,转头对夫子重重点头。他的妻子,在三年前就进入了他的心里! 他的往后余生,必将珍之重之! 云昭右手伸出轻轻拉着顾念的左手,向堂屋走去。 杨晚小姑娘在八仙桌前放了两个大红蒲团,捧着茶盘站在阿娘身边。 云姑母站在堂屋里看着携手进来的一对新人,温和的目光看着侄儿媳妇不眨眼。 顾念看着姑母,身形矮小,身高一米五左右,可她很有见识,很有主张。 姑母不识字,没有读过书,她用矮小的身子护住了公公,她虽然是扶弟魔,可她让人敬佩! 没有姑母,她顾念在大庆的丈夫也许不会这么优秀! 顾念感谢姑母! 顾念走到姑母身前,缓缓行了福礼! 姑母连忙扶起侄儿媳妇,温柔的说:“好孩子!姑母多谢你照顾我家昭儿多年!良辰吉时已到,念儿给你公爹婆母敬完茶,接走昭儿吧!有念儿在,姑母放心!” 云昭拉着顾念的手,跪在蒲团上。 顾念和云昭接过表妹奉上的茶杯,对着两个牌位拜了三拜,杨晚拿起顾念手上的茶杯,将茶水缓缓倒进香炉里,然后又接过云昭手上的茶杯,缓缓将茶水倒进去。 云昭和顾念对双亲牌位磕了一个头,然后相携起身,对着姑母跪下磕了一下头。 姑母笑着先扶起顾念,再扶起云昭,温声说:“好孩子不要误了吉时,走吧!” 新婚夫妻相视一笑,牵手出了堂屋。 院子里,抢喜钱的人都自动为新人让开道,顾念松开云昭的手。 云昭站定,顾念往大门口走了三步,转身面对云昭站住。 冬忍和空青,重楼和山奈、陆东、陆南、陆北分成两排站在顾念身后。 顾念面对云昭缓缓行了蹲礼,柔声道:“妾身接夫君回家!” 众师兄弟姐妹对云昭行揖礼,齐声道:“我等接姑爷回家!” 云昭大惊失色,赶忙扶起顾念道:“夫人请起!” 云昭对众师兄弟姐妹抬手道:“师兄弟们请起!云昭当不得大礼!” 章夫子也惊讶了! 蹲礼是大庆女子行的最高礼仪,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女子面对君王、父亲、丈夫才行蹲礼,而顾念为入赘的夫婿行蹲礼,意味着云昭不是赘婿,他的夫纲仍在! 顾、陆两家的少东家尊称云昭为姑爷,也是把云昭当作女婿身份,而不是赘婿! 他们都在释放一个信息:云昭只是进顾宅生活,而已! “走吧!”章夫子激动的出声道,“别误了拜堂的吉时!” 云昭牵起顾念的手,一起向院门外的婚车走去。 冬忍和空青同时拉开了婚车的门,云昭扶着顾念先上了婚车,自己再上去,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 黄里正笑呵呵的大声喊:“吉时已到,新人起轿!”说罢,点燃了鞭炮。 喜婆婆拿着大红喜帕走在前面,冬忍驾着马车缓缓前行,陆南和陆北捧起铜钱撒向看热闹的人群。 嘻嘻哈哈抢铜钱的人群开心了,十筐铜钱啊!每个人的荷包里都装满了! 鼓乐又吹响了,迎亲的队伍上了茶香园的青石板路! 婚车里的两个新人,郎有情妾有意,黏糊糊的目光绞在一起… 十指也是紧紧相扣,手心的温度化作电流流向全身,婚车外的热闹场面,夫妻二人充耳不闻。 很快婚车停在顾宅门前了,孩童们兴奋的喊着:“新郎官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新郎官来了!” “哇哇哇!婚车太好看了!” 宾客们站在门口,脸上全都洋溢着笑容,为这对新人送上了祝福。 程长史微笑着点燃了鞭炮。 冬忍和空青跃下马,走到婚车边打开门,云昭先下车,再扶着妻子下来。 宾客们看着一对璧人,都微笑颔首道:“果然是天赐良缘!良配!” 程长史在前面带路,云昭和顾念各自拉着红绣球绸布的一端,进了顾宅的大门,廊檐,沿着红毯走向喜堂。 陆南和陆北抛洒着红梅花,在座的宾客很多在陆东成亲时就见过了花瓣雨,再次看到这浪漫的场景还是发出啧啧赞叹声。 世子爷在主位看着一对新人,暗暗称赞。新郎官配得上师妹!他考上了举人,放弃了明年三月的春闱,甘愿陪着师妹隐居,不错,是个通透的儒生!我们大庆假以时日又会出一名隐士… 周丙华看着新郎官,觉得自己的儿子输得不亏,新郎官也是人中龙凤啊! 顾镖师看着相携而来的女儿、女婿深深呼出一口气,两个孩子真般配! 程长史上了高台,手执铜锣,大力敲击一下,整个喜堂安静下来了,宾客们的目光投向喜堂中间的一对新人身上。 激动人心的拜堂成亲仪式开始了! 程长史微笑着大声说:“新人就位!” 乐师们奏起了欢快的喜乐,喜庆的乐曲回荡在大大的喜堂内! 云昭和顾念同时走到供桌前,站定。 顾甲眼含笑意看着女儿、女婿,顾念对着老爹露出微笑,父女二人的心里都很激动。 程长史高声唱道:“一拜天地——”乐声渐缓,云昭和顾念拉着绣球转身,面对着大门口,缓缓跪在空青准备的大红蒲团上,深深叩首。 这一刻,他们仿佛感受到了天地的见证,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程长史接着大声道:“天配地,日月明,愿新人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云昭和顾念相继起身,转身面对高堂。 宾客们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程长史接着唱道:“二拜高堂——” 云昭和顾念对着高堂上的顾甲和牌位跪下,叩首行礼。 顾甲一向冷硬的心里涌起一股热意,他没有辜负妻子! 顾甲轻抬右手。 程长史高声说道:“愿新人孝顺父母,敬奉长辈,传承百善孝为先的美德!” 云昭和顾念相继起身。他俩的头上、衣服上沾满了飘飘洒洒的红梅。 程长史接着唱道:“夫妻对拜——” 顾念和云昭同时转身相向,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深情,双方后退三步,再弯腰相对鞠躬。这一刻,他们的心紧紧相连,仿佛已经融为一体。 顾念在心里轻声呢喃一句:往后余生,请云先生多多关照! 云昭在心里默念一句:念念,云昭此生有你无悔! 程长史大声说道:“愿新人夫妻恩爱,相濡以沫,携手共度一生!” 云昭和顾念站起身子,同时向对方走了三步,并肩而立。 程长史难掩开心,大声唱道:“礼毕,送入洞房——” 第291章 大婚(六) 顾念对爹爹微福一礼,顾甲对女儿宠溺一笑,微微颔首。 云昭伸手握住顾念的手,两人出了喜堂,往正房走去。 厨师和伙计们用托盘装满一盘盘美食鱼贯而入,喜宴开始了… 新婚夫妻的身后簇拥着一群孩子和妇人,洞房里还有热闹看呢! 院子里灯火辉煌,宫灯、大红灯笼里都燃起了喜烛。 平时几步就能走到闺房的院子,今天感觉路长了许多,握在一起的手,手心有了汗意。 并肩同行的两人,走几步路,不时地,微笑着对视一眼。 轻轻的晃动着握在一起的手,顾念真想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呵呵,得矜持… 客厅进入右侧的门今天大开着,云昭刚迈进门内一条腿,就被念念的书房震撼到了,这透出喜庆氛围的书房一看就是念念布置的。 杜若和陆沫见到顾姐姐和姐夫进来了,两个着粉色衣裙的小美女,像模像样的行了福礼,甜甜的喊了一声:“姐夫,姐姐!” 顾念微笑着说:“沫儿真乖,杜若真乖!” 两个小丫头站起身,守在客厅里,后面看热闹的人多,可别碰坏了姐姐的礼品! 顾念拉着夫君的手进了主卧,章夫人守在龙凤喜烛边,微笑着起了身。 云昭顾不得打量奢华的婚房,和顾念一起分别对章夫人行揖礼和福礼。 章夫人柔声道:“新人不必多礼!” 喜婆婆走到喜桌前,嘻嘻笑道:“请新人饮交杯酒!” 云昭牵着顾念的手走到喜桌前,托盘里的两杯酒,用红绸将酒杯相连,象征着夫妻二人从此心意相通,永不分离。 喜婆婆端起托盘,云昭和顾念一人拿起一杯酒,轻轻碰杯,双手相挽,然后一饮而尽。 两人眼含笑意,深情凝视。 喜婆婆大声说:“交杯酒,情意浓!愿新人鹣鲽情深,幸福美满!” 婚房内的妇人和孩子都大声叫好,高声祝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云昭抱拳对众人致谢! 百年好合是我心中所愿!早生贵子也是我心中所想… 这时山奈进来了,小郎君对云昭抱拳道:“姐夫!师父让你去喜堂敬酒!” 云昭点点头,捏捏妻子的小手,随着山奈一起出了婚房,往前厅走去。 山奈看着姐夫微笑道:“姐夫,你只管做做样子,你杯中的酒,大师兄在你身边,都会被他用内力转移出来!” 云昭露出了微笑,大公子真暖心啊!我本不胜酒力,要是醉了… 今天可是我和念念的洞房花烛夜啊! 想到这里,云昭只觉得血气有些往下走了。稳了稳心神,赶紧跟紧了山奈大步进了喜堂… 顾甲带着女婿和冬忍一桌桌给客人敬酒,每次云昭的酒杯里斟满酒,端起酒杯时,酒杯里的酒不翼而飞,云昭做做样子饮下酒,喉结滚动一下,客人高兴的说道:“新郎官好酒力!” 好酒力的新郎官今晚千杯不醉,逢敬酒必豪气饮下,又是引起一番轰动… 新房里的顾念和空青,任看热闹的妇人和孩童观看婚房里的摆设,直到前院的酒宴散去,喜婆婆和全福婆婆才让她们离去。 空青给两个婆婆双手呈上一个大红利是包,婆婆们面露笑意,利是包里薄薄的,装的是银票无疑了! 两个婆婆走后,婚礼的仪式除了夫妻结发,基本走完了。 空青把婚房里的摆设重新布置好,拿着剪刀剪了龙凤喜烛里的烛花,婚房内更明亮了! 空青去了洗手间,将泥炉的阀门打开了些,瓦罐里加满水。 顾念将拔步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收了起来。 顾念看着两米多的大床,从今天起,这张床上多了一个男主人… 床边小几上放着一本画册,那是章夫人悄悄放上去的叮嘱她晚上看一看。 不用看,顾念也知道那是什么书… 作为现代学过生物学和生理课的学生,对男女身体的构造一清二楚,哎哟… 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 只是我的新婚丈夫,云昭作为一个古代人,谁教他这些?还是无师自通? 顾念偷笑,夫君如果不会怎么办… 哈哈,不能想,很搞笑的感觉… 空青检查一遍婚房后,满意了。她凑到顾念身边,挑眉轻声问:“小姐,你怕不怕?” 顾念瞥一眼空青,眉梢轻挑道:“你家姑爷没什么可怕的,我不怕!” “哼!”空青轻哼一声道,“小姐好好的吧,我走了!这些天小姐不用上早课了!” 陆东和陆南师兄成亲时都是好多天没上早课哩,空青边往前厅走边想着,成亲的晚上会做什么呢? 唉…想不明白。 呵呵,以后我和冬忍哥成亲反正有冬忍哥在,由他去想吧! 顾念取下了有凤来仪金步摇,卸下了身上的首饰,一一放进首饰匣子里。 顾念脱下了云端大礼服和纱衣,仔细整理好挂进立柜里,做了几个月的婚服就为了今天穿一天。 “好郎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所以婚服只会收藏起来作为美好的回忆,或者以后有了女儿,孩子出嫁时可以给女儿穿。 想到女儿,顾念露出了微笑,我喜欢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多生几个才好!想着自己生的孩子,要么像自己要么像云昭,顾念笑得很欢实,不论像谁都行! 往远了想,几个流着自己和云昭血液的孩子陪在老爹身边,那才是真正的让爹爹享受天伦之乐! 喝了一夜的酒,云昭的大红婚服上没沾染丝毫酒气。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顾甲吩咐女婿道:“昭儿辛苦了一天,早点回去安寝吧!” 云昭抱拳应了一声是! 夜慢慢深了,云昭进了正房侧门,轻轻关上门,上了栓。 来不及打量书房和琳琅满目的礼品,云昭进了婚房,属于他和妻子的寝屋。 念念身着大红里衣,披散着乌发躺在软榻上… 云昭的心里一热,“念念!” 云昭柔声轻唤一声。 顾念坐起身,应了一声:“夫君!” 卧室里的温度突然就升高了… 云昭走到顾念身前,微笑着打量了小妻子的全身上下,他猛的把她拥进怀里,想了三年的人儿,终于入怀了。 这一刻,夫妻二人的心里终于安宁了… 第292章 新婚之夜 顾念伸出双手环抱住云昭精瘦的腰身,脸埋进他的胸前,听着他“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 片刻后,两人分开,理智回笼,还没有结发呢! 云昭取下金籫,打散发髻,他牵起顾念的手,坐到喜桌边。 云昭从顾念柔顺的青丝里挑出十来根,手持剪刀,轻轻剪下。 顾念也从云昭的挽髻里挑出十来根长发剪下来,然后将两缕头发相互绾结缠绕,形成一个紧密的同心结。 这个结象征着夫妻同心、永不分离,至死不渝。 看着用两人的青丝绾成的同心结,云昭轻声说道:“千秋万代,结发长生!” 顾念微笑着将绾好的同心结头发放入一个精致的锦盒中,放进了最里面的一组立柜 在大庆,结发夫妻被视为最神圣的婚姻形式,只有原配夫妻才能被称为“结发夫妻。” 假如发妻先亡故,男子续娶的只能称为“填房”,填房进门需对发妻的牌位行妾礼。 结完发,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又暧昧了。 这个夜晚是新婚之夜。 云昭记起来了《深闺》,学以致用… 云昭解开腰带,顾念接过来放进圈椅里,云昭脱下大红的婚服,顾念张开手臂,接过婚服抱起来,云昭又脱下白色的锦袍放进顾念的怀里。 小妻子服侍自己更衣,虽然觉得大可不必如此,云昭也没有扭捏。 新婚之夜是个美好生活的开始,也是他和念念未来岁月里的美好回忆。 脱下两套婚服后,云昭现在和顾念一样穿着大红的里衣里裤,两人的脸不由自主的发烫。 还好,主卧内除了燃着的大红龙凤喜烛,其他的蜡烛,顾念都灭掉了。 婚房内红彤彤的一片,就是脸红,也只是给夫妻俩添些妩媚之态。 “公子去洗手间洗洗吧!”顾念带头走进洗手间,里面有两套浴桶,两套大小木盆,以及各种洗浴用品。 就是夫妻,为了卫生问题,这些还是分开用的好。 “念念还叫我公子吗?”云昭微笑着柔声问。 顾念一愣,叫顺口了,然后柔声微笑着说:“夫君先洗漱吧!我去把衣服先收起来!” 云昭目送着娘子匆匆出了洗浴房,看着这气派的洗浴兼厕屋,他又一次震撼了。 今晚是新婚之夜,没有空闲时间震撼。 顾不得震撼,云昭从瓦罐里打水,敛下心神,洗漱起来… 顾念把两人的的婚服一起收拾好,放进柜子里。 夜已深,顾念上了拔步床,放下帷幔和喜帐,拉开大红被子,睡在了床里面。 终于枕上了松软的鹅毛枕,顾念舒服的喟叹一声。舒服的枕头对睡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顾念拍拍云昭的枕头,在被窝里滚滚,嗯嗯,舒服的大床,松软的枕头,房间里弥漫着兰花的冷香。 一切都太好了! 帷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分开了,接着喜帐也分开了,云昭披散着长发,里衣的盘口都解开了,露出了结实的胸肌。 他上了床… 他轻轻的钻进被窝,挨着顾念并排躺着,两人的身上像是着了火。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侧脸,眼神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云昭慢慢的伸出右手,从顾念的颈窝里伸过去,左手搂住顾念的腰,轻轻一用力,自己侧过身,把心爱之人揽紧了。 顾念蜷缩在云昭的怀里,感受着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婚房内,龙凤喜烛静静的燃烧着,大红喜帐里的身影交叠缠绵… …… 顾甲送走客人后,看着冬忍和空青把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背着手,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缓缓踱步。 水渠里的水轻缓的流淌着,鱼儿欢快的慢慢游走,石榴树上的石榴早就熟了,顾甲抬头看去,轻轻跃起摘下两个石榴。 紧走两步,想送给女儿一个石榴,看着灯笼上的喜字,顾甲止住了脚步。 手托两个石榴,他进了凉亭。 今晚的月亮虽然不圆,天空还是被照亮了,满天繁星璀璨夺目,这夜间,真的很美啊! 怎么以前从没想过看看月亮,看看天空?看看周围的一切? 念儿成亲了… 她传承了青阳剑法,她有了真心相伴的夫婿,她有了像兄长一般的冬忍、陆东、陆南、陆北,妹妹一般的空青和杜若、陆沫,弟弟一般的陆安、重楼和山奈。 她不再孤单了,她有一个神秘的房间,她有无穷无尽的赚银子的点子,她有我都望尘莫及的聪明头脑… 她可能没有我,也会生活得很好… 顾甲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石榴,一边如释重负。 石榴籽饱满圆润,密密匝匝… 顾甲露出了微笑,念儿还是需要我这个爹爹,我会成为祖父,也会成为外祖! 念儿的生活里有了我和孩子,她的生活才会圆满! 顾甲起身,拿起完好的那个石榴,进了客厅,轻轻将石榴放在茶桌上,进了自己的卧室。 洗漱后,顾甲躺在床上,枕着鹅毛枕,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冬忍送走醉仙居的厨师和伙计后,检查了一下大门和两个侧门,整个院子,除了主屋,全都巡视一遍。 进自己的房间之前,冬忍站在门廊里,看了看空青的房间,烛火熄灭了,青儿已经安寝了。 简单洗漱后,冬忍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脸上漾出微笑。 第一次见到小姐时,她还只有六岁,自己十一岁。六岁的小姐见到伤痕累累的我没有害怕,她帮着义父一起,给我喂药,她叫我“冬忍哥”! 小姐的声音真好听,轻轻柔柔的,一声“冬忍哥”就治好了我的一切… 义父说我是义子,可我就是认定了小姐,她是我一辈子的小姐。 小姐成亲了,姑爷也是个好人,守护他们是我和空青的责任!谁都别想破坏小姐的幸福生活! 谁敢挑衅,谁敢破坏,任他是谁! 冬忍我让他死!!! 空青熄灭了烛火,躺在被窝里,夜已深,空青睡意全无。 小姐成亲了!对她比亲姐姐还好的小姐成亲了,空青的心里真高兴啊! 从明天起,我要给小姐的孩子做肚兜,做四季穿的衣服和鞋袜! 小姐的孩子叫我什么呢? 姨母!哈哈哈,我马上要做姨母了。 空青在被窝里滚来滚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3章 上族谱 卯时刚到,顾念醒了。 在云昭的怀里睁开眼,房里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着。 顾念静静的看着云昭,剑眉入鬓,长长的睫毛真令人羡慕,怎么男子的睫毛也能长得这么长呢?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着。白皙的脸庞,皮肤光洁有弹性,下巴棱角分明,性感的喉结… 顾念悄悄的咽了咽口水… 这个男子是自己在大庆这个异时空的丈夫了! 往后余生,他将陪着自己朝朝暮暮,生儿育女,岁岁年年。 他温柔体贴,昨晚行了夫妻之礼,怜惜、克制… 顾念往云昭的怀里钻了钻,早课时间到了,顾念听到爹爹和冬忍哥对练的声音,听到重楼和山奈挥剑的声音,听到杜若小木剑刺出去形成的气流声,还听到了空青那毫无进展的青阳剑第七式… 云昭慢慢睁开双眼,看着枕边凌乱的里衣,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今天是新婚的第一天。 云昭紧紧的搂住怀里的人儿,这是他的妻子,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以往这个时辰他起床读书了,今天他不想起床,温香软玉在怀,书,不读也罢! “早啊!夫君!”顾念听着云昭有力的心跳声,轻轻的开了口。 “念念,早!”云昭也学着开了口,这样的问候很简单亲切,云昭的唇角上扬。 两人的话语旎旎,顾念往上蹭了一下。枕在枕头上,两人的脸挨在一起,没有洗漱,忍住了亲亲的冲动… 薄被里的手握在一起,暖洋洋的,没有说话,都在感受此时的美妙心情。 直到早课快结束时,顾念从被窝里坐起身,穿小衣… 云昭侧躺着,看着妻子玲珑的身形,使劲按压住冲动,吞吞口水,拿起里衣快速的穿上。 按规矩,新婚三天的衣服都是喜庆的红色。 夫妻二人穿的情侣装,一起去洗手间洗漱,一起梳妆。 顾念将龙凤喜烛熄灭了,将窗户打开,微风吹过,窗上的铃铛“叮叮”脆响,房间里的兰花香气四溢。 云昭也将婚房里的凌乱的家具一一摆放整齐,这么大的寝屋,奢华而温馨。 夫妻二人准备出房门时,云昭拉住顾念的手,把她拥进怀里。 顾念环抱住他,耳鬓厮磨一番才同时松开。 牵着手出了寝屋的门,客厅里琳琅满目的礼品还没整理。 两人齐步出了客厅,云昭不舍的松开了顾念的手。 顾念扫视一眼大客厅,看到了茶桌上的石榴,顾念露出了微笑,走上前捧着石榴抛了抛。 爹爹给我摘的石榴… 新婚夫妻一前一后沿着廊檐去膳房,膳房里的早膳已经摆上桌了。 以前用的八仙桌换上了大圆桌。 鹿肉馅儿的饺子、软烂的小米粥、灌汤包、白馒头、凉拌笋丝、炒青菜、荷包蛋、小咸菜… 满满的一大桌。 云昭快步进了膳房,和大公子、空青一起拿出碗筷摆膳。 很快,顾甲、重楼、山奈、杜若相继进入膳房。 云昭恭敬站定对岳父抱拳喊了一声:“爹!” 顾甲微笑着应了一声:“嗯!” 顾念对爹爹行了福礼:“念儿给爹爹请安!” 顾甲牵起女儿的衣袖,坐在上首,顾念坐在老爹的右手边,冬忍坐在义父的左手边,云昭坐在冬忍旁边,然后重楼、山奈相继坐下。 空青坐到顾念旁边,杜若挨着空青坐下。 顾家的主子全部就坐安静的享用早膳。 老顾夫妻和青萝去了大厅用膳。 云昭边用膳,边记下了家里的规矩,长幼有序。 不用奴婢侍候,不需要人布菜! 用完膳,重楼和山奈收拾碗筷去了膳房清洗,空青和杜若把剩下的吃食送进膳房。 冬忍先给义父倒一杯温水漱口,再泡上一壶茶。 顾甲吩咐道:“午膳世子爷和程长史来家里用,下午他们要返回随州府!忍儿准备两桌膳食。” 冬忍抱拳应了一声是! 顾甲接着吩咐空青道:“青儿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回礼准备好!” 空青微福一礼应了一声是! 顾甲站起身吩咐女儿女婿道:“昭儿和念儿随为父来!”说罢出了膳房,向大厅走去。 云昭微笑着看了一眼顾念,两人同时起身,相携出了膳房,向大厅走去。 顾念捧着石榴,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出嫁,按规矩是要举行认亲仪式。 认亲指的是新嫁娘在大婚第二日认男方家族的亲人。 云昭入赘么,肯定是省了这个仪式的,但云昭上顾氏族谱是避免不了的。 空青从膳房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小姐和姑爷的背影,嘻嘻笑着,小姐和姑爷真般配,这玫红色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既喜庆又好看! 空青美滋滋的想,看来自己还要多做几套新衣,也要和冬忍哥一起穿! 长长的大厅里还是昨天的喜庆布置,几十张八仙桌已经靠着墙边收纳摆好,只有两张大圆桌摆在正中。 平台上摆着黑漆长条桌,上面陈列着顾氏先祖的牌位。 女儿家不用拜祭祖先,顾念是第一次看到祖先的牌位。 顾念暗自嘀咕,也真是怪异得很。古代没有计划生育限制,从曾曾曾祖父开始,到了爹爹这一辈,全是一脉相承。 爹爹也只有一个女儿,可惜在九岁时小顾念还殒命了… 爹爹的命格多舛,双亲没了,妻子,女儿也没了… 爹爹是个不信命的人,顾念也是! 她不信她和云昭只有一个孩子,她喜欢孩子,她要改变顾氏五代单传的命运! 即使生的是女儿,顾念也要生两三个女儿,一个孩子太孤单了,前世她没有兄弟姐妹,这一世也是… 顾念目睹爹爹指导云昭跪拜顾氏先祖的全过程,云昭虔诚的拜祭,古人对祖先的敬畏之心人皆有之! 顾念看到爹爹在族谱上添上了自己和云昭的名字。 顾念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不是说女儿家不上族谱的吗?爹爹添加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在云昭的名字旁边标注的是女婿而不是赘婿! 爹爹在大庆也是个开明的家长啊! 顾念微笑着和云昭对视一眼,双方把儒慕眼光投向顾甲,这个老爹真的无可挑剔啊! 顾甲从长条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幅画卷,他指着地上的两个蒲团缓缓说道:“昭儿和念儿跪下,拜祭你们的娘亲!” 顾念小小的激动了一下,爹爹还有娘亲的画像啊! 八年了,第一次看娘亲的画像,还是很期盼的。 两个深灰色的蒲团并排在一起,云昭和顾念缓缓的跪下了,腰身挺直,看着老爹慢慢打开了画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4章 妈妈?娘亲? 顾念看着爹爹手中提着的画像,眼泪夺眶而出,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妈!” 顾念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了看清妈妈的画像,她不停的用手指擦去眼泪。 顾甲和云昭同时心疼的看着顾念。 “念儿,这是你娘亲!不是什么嬷!”顾甲疑惑了,女儿怎么对着玉娘的画像喊“嬷”了? 云昭不知道岳母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以为妻子见到画像思念起了岳母… 顾念一瞬不瞬的盯着画中人,她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却不是妈妈! 画中人是古装打扮,眉眼是妈妈的眉眼,眉心的红痣位置丝毫不差,画中人只是比妈妈年轻。 是了,画中人逝去的时候,小顾念才三岁,三岁的宝宝哪里记得住娘亲、爹爹? 按大庆人成亲的年纪来看,画中人不超过二十岁,现代的妈妈快五十岁了。 妈妈保养得好,并不显老。 顾念想不明白,大庆的爹、娘为什么和现代的爸妈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在大庆,爹爹、娘亲、自己是现代一家三口的前世和今生? 不然也太诡异了… 云昭扶住了顾念,伸出袖子轻轻擦拭着顾念的泪水。 这是云昭第二次见到顾念流泪了,这次比自己第一次唤她“念念”时,她更伤心了。 而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云昭用担忧的目光看着顾念。 顾念看着老爹忧虑的眼神,缓一缓情绪,哽咽着轻声唤了一句:“爹爹!” 顾甲缓解一下表情道:“昭儿和念儿给你们的娘亲磕三个头!你俩成亲了,你娘在天之灵也会安心了!” 云昭和顾念虔诚的对着画像磕了三个头后,顾甲示意女婿和女儿起身。 顾念的心里一点点都不平静。 爹爹是怎么认识娘亲的?娘亲的娘家人还在吗?外祖家在哪里? 这些问题,都要向爹爹问个清楚明白才好! 顾念有些心慌,爹爹和娘亲的容貌与现代的爸妈重合,大庆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和现代的姥姥、姥爷长得一样吗? 顾念迫切的想知道外祖父、外祖母在哪里?可是今天不是了解这些往事的最佳时间。 中午爹爹要带着云昭招待客人,自己也要整理礼品,登记造册,以后好回礼。 人情往来必不可少。 明天还要回去云宅… 顾念的潜意识里,觉得外祖父和爹爹的关系并不好,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了,怎么从没听爹爹提起过外祖一次? 爹爹为人处事,面面俱到。 爹爹不提外祖一家,绝对是外祖一家的原因… 顾甲看出了女儿的反常情绪,温声道:“念儿,过几日,为父告诉你,你娘亲的事。你只需要记住,你娘亲姓王,生下你后第三年染上了风寒,是病故的。” 顾念收敛心神,恢复了常态,自己又一次失态了。 顾甲仔细看看女儿的神情,温声道:“昭儿先送念儿回正屋,再回前厅来待客!郑王府的世子和程长史,还有宝县的周世伯,都是贵客!” 云昭应了一声是,望望顾念,两人一起出了前厅,向正房走去。 云昭伸手拉着顾念的手,手心的温度传递过来,顾念微笑着小声说:“我没事了,夫君不必担心。”穿过练功场,进了客厅,再推门进了自己的客厅,刚关上门,云昭就把顾念抱进怀里。 “念念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了?”云昭颤着嗓子轻声询问。 云昭的眼睛里是自己的身影,眼里流露出来的除了疑惑还有担忧。 念念喊的“嬷”是谁? 她对“嬷”的感情似乎比娘亲更深… 关于魂穿,无论对谁,顾念都不会吐露半个字,这是她的底线! 她的老爹,虽然不信道神之说,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为了自己好,顾念不会去伤害他!也不会容忍任何人去伤害他! 她以后会告诉云昭空间的事,但不是现在。 顾念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云昭的眼睛,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性感的薄唇… 酥麻的触感让云昭颤栗一下,他的担忧消失了,除了欢喜还有雀跃,嘿嘿,还有更深的意思… 顾念觉得找到了制服云昭的利器,没有什么问题不是亲一下不能解决的。 云昭松开了怀抱,他还要去前厅招待客人,不能失礼,晚上可以… “夫君去前厅吧!我把礼品整理一下,记录好。不用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了!午膳我和青儿、杜若在膳房里的客厅用!”顾念整理了一下云昭身上的锦袍。 云昭用含笑的眸光看着顾念,确认妻子真的恢复常态后,打开房门出了客厅,出了正房。 快到午时了,顾甲和陆宴带着云昭出了大门,周丙华从陆宅过来了。 云昭对周丙华行揖礼道:“见过世伯!” 周丙华赶紧托起云昭的手,如果不是和顾弟的关系,一个举人老爷向一个商贾行大礼是万万当不起的。“世侄不必多礼!”周丙华温声道。 众人在门口寒暄几句,就见世子爷和程长史快到门口了。 云昭先对世子爷行揖礼道:“学生见过世子!” 世子托起云昭的手道:“妹夫不必多礼!” 云昭微笑着对程长史行揖礼:“学生见过程大人!” 程长史轻抬右手道:“云举人不必多礼!” 顾甲和陆宴对世子点头示意,然后对程长史抱抱拳。 世子和程长史走在前面进了前厅,周丙华跟随进去,顾甲和陆宴、云昭才跟着进去。 众人落座后,云昭熟稔的用黄铜六君子展示茶道泡了一壶茶,分杯后先给世子爷和程长史敬茶,再按先宾后主的顺序一一敬完茶。 世子爷看着潇洒俊逸的云昭,不时微笑着颔首,师妹的夫婿是个沉稳大气的,不错! 程长史认真看了几眼云昭的五官,微闭双目在内心用易经心诀掐算… 顾甲看着老神在在的程长史,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陆宴则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盯着程长史脸上的表情,连他脸上细微的笑意都捕捉到了。 有笑意!陆宴暗暗放心了! 良久,程长史对着顾甲伸出右手,五指摊开,慢慢将大拇指弯曲到掌心,剩下四根修长的手指伸得直直。 “四!”陆宴说出声。 什么意思? 大家都疑惑了,四是什么意思? 程狐狸微微一笑,露出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情来。内心却在替顾镖师欢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5章 婚后第二日 午膳后,远来的客人纷纷告辞回去了。 顾甲和陆宴、云昭先将世子爷、世子妃,程长史一行的四辆马车送出茶香园。 世子妃带走了顾念做的一罐面膜,只是暗暗可惜,不能大量做出来卖给富家夫人、小姐,因为师妹说了,甘油不容易大量提炼出来。 程长史又带去了一缸青梅酒,他心里惬意得紧。 云举人与顾小姐都是有福之人… 程长史同时打定主意,等顾小姐和云举人的长女出生时,再来一次茶香园。 接着周丙华也告辞回府了,顾念将土豆制淀粉的制作方法写出来送给他了。 周世伯送的珍珠太昂贵了,一颗珍珠价值不菲,何况是六颗,普通的回礼不足以致谢! 周丙华夫妇感激不尽,有了制淀粉的秘法,他周家的财富积累又将迎来一个新的高度! 空青给周丙华的回礼是夏茶、秋茶五十斤,板栗一百斤,鹅毛扇二十把。 这些难得的回礼,周氏夫妇更加确定了与顾、陆家交好的决心。 赵知府的夫人和两个侍女也乘坐马车,由知府衙差护送返回并州了。 空青给赵夫人准备的回礼除了茶叶、淀粉、板栗、鹅毛扇外,还有制蚊香的秘法。 赵夫人不住的感叹侄女的大义,赚钱的秘法说送就送! 林氏、顾念和空青一起把赵夫人送出了茶香园的门楼。 远方的贵客送走后,茶香园喜庆的氛围还在,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而城里的醉仙居,因为顾大小姐成亲,三天免费供应食客又成了县城里的热议。 不少去看过婚礼现场热闹的百姓,更是津津乐道,看热闹有喜饼拿,铜钱每人都抢了几十个。 醉仙居并没有因为是免费送吃食而怠慢食客,食客同样可以点菜。 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吃多少点多少菜,不能浪费一饭一菜,如果浪费了,银子照样收取。 吃过一次的食客,不能再吃第二次,喜气嘛,得让城里的百姓都沾沾,哪有一个人反复去醉仙居沾喜气的? 武县的城里这几天就像过节一样热闹! 醉仙居的顾大小姐和云举人夫妇的成亲礼,就这么被流传出去了,这美谈成了很多人一辈子的记忆。 目睹者年轻的时候和朋友们一起边喝茶边回忆。年老时说给自己的孙子辈听,说顾小姐的敞篷婚车,说云举人的才学无双,说顾小姐和云举人郎才女貌、女才男貌!说顾小姐迎亲时震惊天下的笛曲《凤求凰》,说顾老爷宠爱女儿让全城百姓免费吃了三天的美味佳肴… 关于云举人和顾小姐的传说,也只是在他们大婚时传出来的美谈,后来他们夫妻鲜少高调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准备了几个月的婚礼圆满落幕,茶香园里的两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念、空青和杜若,忙了一下午,才将所有的礼品全部登记入库,装了满满两间女子宿舍。 绫罗绸缎、瓷器摆件、文房四宝、金银玉器…看得眼花缭乱。 杜若完全成了第二个空青,忙得像个小陀螺一样,不知疲累的在库房里记账。 最后,库房的钥匙被管家婆放进了她的秘密之处。 不用看,顾念听空青飞跃而起的声音,就知道她把钥匙藏在房梁上了。冬忍将云昭的书桌搬进了义妹的书房兼客厅里,两张书桌背靠背放在一起。 顾念进侧卧整理贵重物品的时间,云昭则在书桌上凝神作起画来。 整理完侧卧,顾念将书房用多宝阁隔开一个小空间,放了一张软榻,云昭看书疲劳时,可以在软榻上休憩。 多宝阁上放满了精致的摆件:五彩瓷笔架、青花竹林七贤笔筒、青花砚、粉彩墨床、青花瓷笔洗、青花秞印泥盒、梅瓶、玉壶春瓶、海棠樽、抱月瓶… 整理好后,顾念的心情也大好了。 她全是挑选最好看的摆件来布置云昭的书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摆件。 这些摆件,随便哪一样,放在现代都是无价之宝,而她在大庆却拥有这么多古董! 顾念正在悄悄欣赏着精心布置的多宝阁,云昭作完画了,他搁下笔轻唤一声:“念念,来看看夫君的画!” 顾念微笑着走到云昭的书桌边,云昭扶着顾念的肩膀,让她站在自己身前,搂着顾念两人一起赏画。 顾念看一眼画作就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云昭竟然作出了一幅成婚时身穿喜服的画,画中的自己和云昭就像是用相机拍照出来的一般。 婚服上的并蒂莲也是栩栩如生,云昭的画和自己绣出来的效果不遑多让! 曾经顾念觉得没有相机拍照留念婚服的遗憾,这一刻云昭竟然填补上了遗憾! 云昭画笔中的自己是美的,笑容是恬淡的,云昭画中的他也是岁月静好的、现世安稳的样子。 顾念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不止是她怀念成亲时的美好时光,云昭同样想用画留住那些美好的瞬间! 这不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顾念转过身,将脸埋进云昭的颈侧。 书生的衣服上有着墨香,好闻,顾念深深的嗅了一口… 云昭昨晚才探索到夫妻间的乐趣,妻子依偎在自己身上,他心猿意马了… 画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已经作好了,什么时候看都可行! 刚成亲,还有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做… 他拦腰横抱起顾念走进了两人的寝屋,进了洗手间,昨晚他疼惜妻子,今天应当好些了吧… 这一晚,茶香园里两家人都是早早的安寝了。 躺在床上时,大家都想起了,三年前他们从渚阳出逃时,顾念说出招赘的话来! 庆盛三年,顾念果然招赘了,她将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 除了皇家的公主招赘驸马时声势浩大震惊朝野,除了体现出皇权的至高无上,并没有让百姓们看好驸马爷的地位。 驸马只是依附公主过活,无权无势。 顾念招赘夫婿,处处为夫婿着想,处处透露出对夫婿的尊重,特别是那首《凤求凰》已经成为美谈! 还有顾念对云昭当众行蹲礼,遵循夫为妻纲,更是将夫婿的尊严奉为神明,堵住了悠悠众口! 顾镖师完成了对妻子的承诺,他如释重负!妻子临终前叮嘱他抚养女儿长大,找个好夫婿,他做到了! 他顾甲还要陪着女儿走更远的路,为女儿的幸福保驾护航。以前他为抚养女儿走镖,以后他为女儿的幸福护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6章 回云宅 成亲后的第三天,早膳后,云昭和顾念回了云宅。 陆北挑着礼品跟在后面。 姑母和大表哥、二表哥、表姐夫、黑娃、大宝点燃鞭炮在大门口热情迎接。 云昭和表哥进了前院的正屋,陆北挑着礼品跟着进去。 顾念给姑母行了福礼,姑母赶紧扶起侄儿媳妇一起去了后院。 女眷住在后院,姑母和闺女、儿媳也是住在云宅才学会的。 双峰镇没有这样的规矩,姑母也长了见识,她教导儿媳妇和女儿都要用心学习大户人家的规矩,以后好教会家中的孩子。 这个被柳树村全村称赞的大小姐,聪明能干,带着柳树村过上了好日子。 姑母看到侄儿媳妇就像看着神仙菩萨!她的侄儿媳妇教会全村养兔子,做兔毛衣服、被子! 改种高产的粮食,让全村不挨饿受冻!传授村民做蚊香的秘法… 这些还是柳树村的村民们略略提起的,像铁头犁、手摇式碾米机…这些他们都没有提起! 姑母觉得她的弟弟、弟妹真是积了善缘,才让她的侄儿遇到这般贤惠的大小姐! 云宅和顾宅相隔才一里多路,顾宅门前发生的事,在云宅隐隐约约都可以看见。 顾家办喜事,姑母和两个表哥、表姐、表妹、黑娃等亲人才算是真正的开了眼。 那场面,那气势,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顾家敬重云昭才是彻底安了姑母的心!双峰镇入赘的女婿也有,但都不及他的侄儿! 这样轰动全县的喜事,这样的大热闹才是真正的开了眼。 这些天,村里的人听说姑母是云举人的亲人后,轮番上门送菜蔬和鸡蛋或兔毛做的鞋子、帽子。 他们都在感谢云举人的爹、娘,对村里人的帮助,感谢云举人为村里做的一切。 姑母感觉很欣慰,她从别人嘴里听说了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弟弟和弟妹在柳树村过的都是舒心的日子。 她弟弟生活的地方,是充满希望的村庄。这个村的村民很和善,他们每天想的是怎么样过好日子,而不是鸡鸣狗盗。 全村都是青砖瓦房,表哥和表姐夫从村头走到村尾,真是惊诧不已。 表姐夫家在双峰镇的冯家村,他的阿爹是村里的里正,全村也只有他家住的青砖瓦房。 表姐夫心中思忖,整个冯家村就他家的日子好过也不成,得想办法让全族人都住上青砖瓦房,让孩童们都进学堂… 后院里,顾念与大表嫂、大宝的妻子、表姐、二表嫂、杨晚表妹一一见礼。 姑母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侄儿媳妇,这孩子长得好看,心地善良,配上她的昭儿哪里都好!没有她照顾昭儿几年,昭儿参加乡试不会这么顺利。 表嫂、表姐、表妹都是善良的女子,顾念也乐意和她们亲近。 姑母看着侄儿媳妇,温声开了口:“念儿,好孩子!你和昭儿的喜酒也喝了,明日我们就要回双峰镇了! 你姑丈的身子不好,留二宝一个孩子看家,照顾他阿爷,姑母我也放不下心来!” 顾念微笑着点点头,温声说道:“姑母和表嫂、表妹们回去可行!二位嫂子在家里养好兔子,先将家里人的被子、棉衣准备充足,然后开个铺子专门回收兔毛。 我安排人手定时去做被子和衣服,或拉回兔毛来我家的玉兔坊都可行。” 姑母和表嫂、表姐都惊喜的看着顾念,如果不是怕失礼了,她们都要开心的笑出声了。 姑母也是微笑着拉住了顾念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顾念回握住姑母粗糙的手道:“舅舅家还请表嫂回去转告一声,整个刘家村都安心的养好兔子,除了自己的棉被和棉衣,多余的兔毛有多少我都是收多少!” 姑母温声道:“我替昭儿的舅舅多谢念儿了,刘家村有福了!” 顾念面对表姐微笑着说:“表姐的冯家村一样可以养兔子! 姑母明天回双峰镇,我陆叔父和婶婶,还有三个师兄也一起同去,他们去向姑丈和姑母提亲,替我的陆北小师兄求娶晚儿表妹!” 杨晚的脸颊红红,看了表嫂几眼,心里满是佩服。 双峰镇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村庄,从没见过像表嫂这么好看的小娘子,也没有这么聪明的小娘子!他的表哥真是好福气啊! 当然了,自己的福气也不差,陆家表哥陪着表哥寻亲,自己也跟着进了富贵门! 杨晚小娘子这几天在茶香园和柳树村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个村里虽然都是佃户,却过得富足。 家家户户都在卯着劲儿过好日子,没有争吵,没有为一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 这是舅舅和舅母以及表哥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是个好地方! 当然,最满意的是这里有陆家表哥! 为了让表妹给陆婶婶一个好印象,顾念教杨晚表妹行女子的礼仪:蹲礼、福礼、半福礼… 姑母在旁边带着儿媳妇和女儿一起学习,家里从城里也请了一个阿嬷教小女儿礼仪,阿嬷毕竟年纪大了,行礼没有侄儿媳妇规范!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得一起学学… 前院,云昭和陆北陪着表哥、表姐夫、表弟闲谈,云昭取出自己默写装订成册的《三字经》《千字文》《仓颉》《急就篇》… 厚厚一叠分给两个表哥、表姐夫、表弟。以后家中的男童都用得上,早早准备着没有错。 一本书,去书肆里买最低要一两银子。云昭这是给他们省下了不少银子。 云昭温声道:“再苦再难,也要将家中的儿郎送进学堂。能考起功名最好不过,考不起功名,会写自己的名字,看得懂契书,看得懂大庆律法,会算数,做些小买卖也能补贴家用!” 几个表哥、表弟不住的点头,表弟是举人老爷,他的话最有道理了! 这次顾念给亲戚准备的礼物让几个亲人惊叹不已,一家一小木箱胰子、二十斤板栗、一床兔毛被子、一套袄衣、袄裤、两匹细棉布、两匹粗麻布。 被子和袄衣可以让姑母、舅母有了兔毛后照着做! 陆氏三个师兄去了双峰镇,会去刘家村帮舅舅家建夯实的泥坯房子。 舅舅家有了泥坯房,刘家村可以跟着建,随处可见的泥土建成牢固的房子,也能替换简陋的茅草屋。 夯实的泥坯房也能在双峰镇传播开… 第297章 去灵县提亲 陆宅今天一早忙碌开了,陆宴去了官衙请蔡婆婆保媒。 资深媒婆蔡婆婆听说她的大媒保到了灵县! 出武县保媒,这是头一次!蔡婆婆乐得合不拢嘴。 茶香园的大媒,蔡婆婆最是欢喜,顾小姐和云举人的媒,得了顾老爷二十两茶钱。 蔡婆婆看着陆老爷双手递上来的红封,摸摸厚薄就知道是银票了,蔡婆婆高兴的说:“陆老爷!老婆子我明天巳时等候在城南的大桥边,随同陆老爷和陆夫人一起前往灵县!” 陆宴对蔡婆婆抱拳道谢:“家中儿徒的亲事有劳喜婆婆了!” 喜婆婆大红喜帕一甩,笑着说:“好说!好说!陆小郎君的亲事包在老婆子身上!” 陆宴微笑着出了官衙。 陆东和陆南早膳后,骑马去了城南的大田庄,捉了一公一母两只大雁。 两只大雁装进笼子里,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因为路途遥远,林氏琢磨着六礼一天走完四礼,剩下请期和亲迎往后延延,等占卜大师测算出佳期后再议。 陆北的提亲礼和大徒弟陆东一样。 两只大雁。 四斤茶叶,二斤夏茶,二斤秋茶,用两个喜庆的连理枝瓷罐装着。 两匹细棉布、两匹绸缎、两匹大红锦缎。 一套银头面。一匣银元宝,五两一锭,一共十个。 两只鸡、两条鱼,半边猪肉。 白酒和浊酒四坛,四样点心,麦芽糖一罐。 太阳偏西了,顾甲带着女婿和女儿来陆宅观看聘礼。 顾念用红绸带给大雁的翅膀上绑了大红蝴蝶结。心里暗笑,陆北小师兄赶上了好时候,十月有大雁! 她的提亲礼是两只大鹅… 两家宅子里的布局竟然一样,云昭站在门口看了陆叔父家的宅子,内心赞叹不已,为这宅子设计图纸的大家折服! 果然如妻子所说,读书使人的目光看得长远! 看了聘礼,顾念满意了。三个师兄成亲,除了陆南师兄比较仓促了些,婶婶的准备是挑不出毛病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端平。 师兄们也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有这么一群兄弟姐妹陪伴在自己身边,顾念觉得很幸福。 这一晚,云昭接来了姑母、表哥、表嫂等人来家里吃晚膳。两家人在顾宅大厅里开了五桌。 陆北与杨晚表妹的亲事让两家人亲上加亲。 云昭以主人的身份待客,顾甲和陆宴很满意女婿的做法。 膳后,顾念带着姑母等女眷去观看了婚房,亲眼见过侄儿的奢华婚房,姑母才是彻底的欢喜! 这般富贵的日子,任谁见了都会羡慕! 表嫂、表姐见了婚房里的布置,内心惊叹,也没有失礼的东张西望,她们时刻把分寸刻在心里,也足见姑母的家教甚严! 顾念送给姑母和舅母一套黄金头面,一对银镯和一对银籫。 她们如果真遇到了难处,这些首饰可以变卖帮助她们度过难关。 相距一千多里路,通讯不便,等收到双峰镇的消息,也会过去两三天时间。 顾念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早早做出应对,不想云昭面对突如其来的突发状况。 大宝和二表哥的孩子、大表姐的孩子,顾念给他们分别送了一个银项圈,足银六两。 姑母没有客套,欢欢喜喜的都收下了。侄儿媳妇的贤良淑德,她既然真心为侄儿打算,也是想让侄儿少操一份心! 侄儿媳妇不想让侄儿生活得好好的,还要担心远方的亲人! 姑母心里打定主意,回去后好好养兔子,家里虽然没有田地,但镇子外面都是山,去山上打青草喂养兔子很容易,再说有了驴车,做什么都方便了! 柳树村能过上好日子,昭儿的舅舅家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 人只要勤劳,少动歪心思,生活会好起来的! 云昭和冬忍一起送姑母等人回云宅,一路上大红灯笼高高挂,大家说说笑笑,没有为明天的分别感到不舍! 回到家后,云昭先陪岳父饮了两盏茶,才回到寝屋。 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妻子洗漱的声音,云昭感觉身体又燥热起来了。犹豫再三,小妻子初历人事,不可纵欲… 他悄悄回到书房,研墨,静下心来练习书法。 顾念听到脚步声进来又出去,忍不住偷笑。云昭抵挡不住诱惑,她又何尝能抵挡得住? 用内力烘干长发,顾念上了床,掀开被子,滚到自己的地盘。 顾念感觉没有睡意,盘膝而坐,运行内力几个周天,听到云昭正在沉心静气的练习书法,然后她躺回被窝里,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卯时正,顾念醒来,发现身边的人离自己远远的… 就那么一瞬间,顾念有些失落,又有些委屈,新婚夫妻就开始分居了吗? 顾念凝聚内力,悄无声息的跃下床,去了洗手间洗漱。再在里衣外套上短打,出了寝屋,在兵器架上拿了自己的剑,去了练功场… 云昭的生物钟比顾念晚醒小半个时辰。醒来后,发现怀里没有人,有些怅然若失。突然想起来,昨晚自己练字晚了,洗漱后不想打扰妻子睡觉,离她远了些… 云昭快速起床,穿衣洗漱,挽髻。收拾好洗手间里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提到水井边清洗。 看到妻子在练剑,云昭微笑着驻足观看了几息,心中稍安。接着提起竹篮去水井边打水洗衣服… 练剑的顾念看到举人老爷帮自己洗衣服,委屈消失了… 唉,不能用现代人的脑回路和古代人沟通啊! 代沟出现了,相距两千年的代沟… 巳时一到,陆晏师徒四人驾着马车出了茶香园,去云宅接上云姑母等亲戚。 顾念陪着云昭一起,送姑母等女眷上了陆北的马车,男子上了陆南师兄的马车,陆东师兄拉的聘礼,陆叔父拉着婶婶,一会儿去南城门接上喜婆婆就可以安心赶路了! 送走了云姑母,顾念和云昭进了云宅,空青和冬忍已经把前后院都收拾妥当了。 两个表嫂和表姐、表妹一大早起来,把所有他们用过的被套、枕巾、床单全部洗干净,晾晒在竹篙上了! 空青忍不住感叹道:“姑母真的面面俱到!” 冬忍也感叹道:“两个表哥和表姐夫将前院也都收拾妥当了!” 顾念心里熨帖,姑母果然治家有方,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陆宅今天一早忙碌开了,陆宴去了官衙请蔡婆婆保媒。 资深媒婆蔡婆婆听说她的大媒保到了灵县! 出武县保媒,这是头一次!蔡婆婆乐得合不拢嘴。 茶香园的大媒,蔡婆婆最是欢喜,顾小姐和云举人的媒,得了顾老爷二十两茶钱。 蔡婆婆看着陆老爷双手递上来的红封,摸摸厚薄就知道是银票了,蔡婆婆高兴的说:“陆老爷!老婆子我明天巳时等候在城南的大桥边,随同陆老爷和陆夫人一起前往灵县!” 陆宴对蔡婆婆抱拳道谢:“家中儿徒的亲事有劳喜婆婆了!” 喜婆婆大红喜帕一甩,笑着说:“好说!好说!陆小郎君的亲事包在老婆子身上!” 陆宴微笑着出了官衙。 陆东和陆南早膳后,骑马去了城南的大田庄,捉了一公一母两只大雁。 两只大雁装进笼子里,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因为路途遥远,林氏琢磨着六礼一天走完四礼,剩下请期和亲迎往后延延,等占卜大师测算出佳期后再议。 陆北的提亲礼和大徒弟陆东一样。 两只大雁。 四斤茶叶,二斤夏茶,二斤秋茶,用两个喜庆的连理枝瓷罐装着。 两匹细棉布、两匹绸缎、两匹大红锦缎。 一套银头面。一匣银元宝,五两一锭,一共十个。 两只鸡、两条鱼,半边猪肉。 白酒和浊酒四坛,四样点心,麦芽糖一罐。 太阳偏西了,顾甲带着女婿和女儿来陆宅观看聘礼。 顾念用红绸带给大雁的翅膀上绑了大红蝴蝶结。心里暗笑,陆北小师兄赶上了好时候,十月有大雁! 她的提亲礼是两只大鹅… 两家宅子里的布局竟然一样,云昭站在门口看了陆叔父家的宅子,内心赞叹不已,为这宅子设计图纸的大家折服! 果然如妻子所说,读书使人的目光看得长远! 看了聘礼,顾念满意了。三个师兄成亲,除了陆南师兄比较仓促了些,婶婶的准备是挑不出毛病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端平。 师兄们也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有这么一群兄弟姐妹陪伴在自己身边,顾念觉得很幸福。 这一晚,云昭接来了姑母、表哥、表嫂等人来家里吃晚膳。两家人在顾宅大厅里开了五桌。 陆北与杨晚表妹的亲事让两家人亲上加亲。 云昭以主人的身份待客,顾甲和陆宴很满意女婿的做法。 膳后,顾念带着姑母等女眷去观看了婚房,亲眼见过侄儿的奢华婚房,姑母才是彻底的欢喜! 这般富贵的日子,任谁见了都会羡慕! 表嫂、表姐见了婚房里的布置,内心惊叹,也没有失礼的东张西望,她们时刻把分寸刻在心里,也足见姑母的家教甚严! 顾念送给姑母和舅母一套黄金头面,一对银镯和一对银籫。 她们如果真遇到了难处,这些首饰可以变卖帮助她们度过难关。 相距一千多里路,通讯不便,等收到双峰镇的消息,也会过去两三天时间。 顾念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早早做出应对,不想云昭面对突如其来的突发状况。 大宝和二表哥的孩子、大表姐的孩子,顾念给他们分别送了一个银项圈,足银六两。 姑母没有客套,欢欢喜喜的都收下了。侄儿媳妇的贤良淑德,她既然真心为侄儿打算,也是想让侄儿少操一份心! 侄儿媳妇不想让侄儿生活得好好的,还要担心远方的亲人! 姑母心里打定主意,回去后好好养兔子,家里虽然没有田地,但镇子外面都是山,去山上打青草喂养兔子很容易,再说有了驴车,做什么都方便了! 柳树村能过上好日子,昭儿的舅舅家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 人只要勤劳,少动歪心思,生活会好起来的! 云昭和冬忍一起送姑母等人回云宅,一路上大红灯笼高高挂,大家说说笑笑,没有为明天的分别感到不舍! 回到家后,云昭先陪岳父饮了两盏茶,才回到寝屋。 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妻子洗漱的声音,云昭感觉身体又燥热起来了。犹豫再三,小妻子初历人事,不可纵欲… 他悄悄回到书房,研墨,静下心来练习书法。 顾念听到脚步声进来又出去,忍不住偷笑。云昭抵挡不住诱惑,她又何尝能抵挡得住? 用内力烘干长发,顾念上了床,掀开被子,滚到自己的地盘。 顾念感觉没有睡意,盘膝而坐,运行内力几个周天,听到云昭正在沉心静气的练习书法,然后她躺回被窝里,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卯时正,顾念醒来,发现身边的人离自己远远的… 就那么一瞬间,顾念有些失落,又有些委屈,新婚夫妻就开始分居了吗? 顾念凝聚内力,悄无声息的跃下床,去了洗手间洗漱。再在里衣外套上短打,出了寝屋,在兵器架上拿了自己的剑,去了练功场… 云昭的生物钟比顾念晚醒小半个时辰。醒来后,发现怀里没有人,有些怅然若失。突然想起来,昨晚自己练字晚了,洗漱后不想打扰妻子睡觉,离她远了些… 云昭快速起床,穿衣洗漱,挽髻。收拾好洗手间里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提到水井边清洗。 看到妻子在练剑,云昭微笑着驻足观看了几息,心中稍安。接着提起竹篮去水井边打水洗衣服… 练剑的顾念看到举人老爷帮自己洗衣服,委屈消失了… 唉,不能用现代人的脑回路和古代人沟通啊! 代沟出现了,相距两千年的代沟… 巳时一到,陆晏师徒四人驾着马车出了茶香园,去云宅接上云姑母等亲戚。 顾念陪着云昭一起,送姑母等女眷上了陆北的马车,男子上了陆南师兄的马车,陆东师兄拉的聘礼,陆叔父拉着婶婶,一会儿去南城门接上喜婆婆就可以安心赶路了! 送走了云姑母,顾念和云昭进了云宅,空青和冬忍已经把前后院都收拾妥当了。 两个表嫂和表姐、表妹一大早起来,把所有他们用过的被套、枕巾、床单全部洗干净,晾晒在竹篙上了! 空青忍不住感叹道:“姑母真的面面俱到!” 冬忍也感叹道:“两个表哥和表姐夫将前院也都收拾妥当了!” 顾念心里熨帖,姑母果然治家有方,不给任何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