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他以下犯上》
1. 第 1 章
传闻,中原之地有座仙山,叫做凤鸣山。
此山之中,有座大名鼎鼎的修仙门派,名叫青云派。
……
某日,长空如洗,一碧万里,是个不错的日子。
凤鸣山,清云峰。林木葱郁,绵延千里。
绿水青山之间,一道澄然雪光一闪而过,直冲东方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峰而去。
那方,云雾缭绕的长云峰校练场上,正热闹非凡。数百名弟子齐齐出剑,澄然的剑身映着金灿灿的阳光,气势恢宏。
山巅处,一座巍峨的宫殿耸然而立。飞檐翘角,肃穆古朴,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高悬的门匾上“青云”二字金光闪闪,篆书写就端庄雅致。
殿前台阶下的九丈见方的空地上四根石柱高耸入云,其上一道巨大的圆形阵法四下蔓延开来,灵力流转间流光溢彩,正是青云派的护山大阵。
其下台阶处潇潇然站了两列弟子,约莫二十来名。个个身着白衣,背负长剑,身姿笔挺,剑柄处的流苏穗子被风一吹斜斜微动。
台阶上渐渐走下一人来,脚步沉稳,款款而来,台阶下等候的弟子抬眼看去,齐齐喊了声“师尊”。
来人一身深灰道袍肃穆庄严,束发高冠,利落沉稳,一手悬在腰间,一手背在身后,不怒自威。
这人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五官硬朗俊美,目光锐利看人犹如两道冷电,叫人不敢逼视。
他信步走到最后一层台阶,驻足静立,忽的一道雪光骤然落下,渐渐消散,露出一位白衣姑娘来。
这姑娘肌肤如雪一般白皙,长眉秀目,唇红齿白,青丝如瀑挽了一半在头顶处,又用一根红丝线打了个蝴蝶结,丝线顺着青丝垂落下来。
须臾,她轻呼出一口气小声道:“可算没来晚!”
接着抬起头来憨憨一笑,眼角眉梢仿佛蕴有朝霞,瑰丽的动人心魄,浅浅开口道:“师兄,我来了!”
晏云衡瞥她一眼,淡漠的嗯了一声,道:“快些去吧。”
水千月点头回复,转身带领众弟子下山而去。
一刻钟前,青云派得到消息称有魔族在附近作乱,青云掌门晏云衡即刻千里传音给师妹水千月,命她带人前去铲除魔族救护百姓。
水千月收到消息立刻从清云峰赶往长云峰带了弟子下山。众人御剑飞行,不多时便到了魔族作乱的青玉山附近。
山脚处有一村子,数头巨大的魔物正在里面横冲直撞,房屋损毁,百姓被残忍杀害,四处烟火弥漫,血腥味都飘到了半空中。
水千月立在半空,抬手收剑挥出一道凌然剑气,将一只追逐百姓的魔物掀翻出去。
旋即身形一闪出现在那名惊慌失措的百姓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其余弟子也纷纷一跃而下与魔物展开激斗。一时间巨大的黑色魔物身旁白光缠绕,刀光剑影层出不穷。
忽地,方才被水千月打翻在地的魔物重新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如同小山一样,投下的影子将水千月笼罩在阴暗之中,它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水千月,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水千月侧身而立,眼眸轻抬,沉静如水的眸子中透着冷冷杀意。
那边,魔物率先发起攻击,重重嘶吼一声狂奔而来,震的地面一阵晃动。
水千月身形微动手腕一挑,一道澄然的淡蓝色剑光呼啸而去,划过魔物的脖颈,瞬间血肉翻飞。
魔物身形一滞,车轮一样的脑袋向下倾斜,它的身子也跟着倾去,两者重重的砸到地上彻底分开,黑色的鲜血从脖颈的断口处汩汩流出。
水千月剑尖朝下滴落一滴黑色的血,身后的百姓已经吓晕过去。
周边弟子们正与其他魔物酣战,魔物虽没有灵智只会蛮干但体型庞大,皮糙肉厚。
弟子们修为不如水千月醇厚,挥出的剑气也只是简单的给魔物造成了皮肉伤,若是长久下去必然会被它们拖的损耗大量精力。
水千月皱眉大声道:“用纯阳之血。”
魔物乃至寒至阴至物,最怕修道之人的纯阳之血,弟子们纷纷用剑划破手指,剑身上沾了丝丝血迹。如此再挥出剑气便比之前强了十倍,魔物被砍的皮开肉绽,哀嚎不已。
没多久,魔物嘶吼声渐渐消逝,已经看不见作乱的魔物了。
除完魔物,青云弟子迅速搜救百姓,联合百姓将伤者转移到安全地区,并给他们发放灵药。
大约一个时辰后,村中还活着的百姓均已安排好。
事已完毕,水千月带领众弟子准备回青云,忽的不远处的树林中传出一声魔物的嘶吼声,惊起一片飞鸟。
有弟子惊呼道:“还有魔物!?”
水千月看向那片林中,思忖片刻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看一下。”
此时还不清楚是否还有别的魔物,水千月也不敢让弟子都离开,便只身朝树林方向飞去。
她脚下罡风劲道,不一会儿便飞掠到了林中,稳稳地落到地面,只见一棵巨树被拦腰劈断,横躺在地上。
此处树木高大,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光线并不是很好,水千月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但此刻周围静谧无声,连虫鸣鸟叫都没有,透着一股诡异的危险气息。
水千月朝着树木倒去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前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不要吃我!”
“救命啊!”
这声音稚嫩柔弱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有时,山中精怪多会模仿人类孩童的声音发出求救声,利用人类的同情心将他们引过去。
而人类又不知真相没有防备,大多被他们抓住从而吃掉。
水千月虽然也不清楚,但她总不能不去,万一那里真有一个处于危险中的孩子呢。
她凝起灵力,脚下生风,飞掠而去,三两下便到了声音的来处。
就在大树倾倒的一丈外,一只巨大的魔物耸然而立,斑驳的光线映照在它漆黑的皮肤上竟闪着几分光泽。
这只魔物比方才水千月斩杀的魔物体型还要庞大,头上生着两只大角,长得青面獠牙极为骇人。
它张开大嘴,一只手臂高高举起,利爪上坠着一团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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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身影。
水千月定睛一瞧,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虽然被揪住衣领毫无可逃之处,但他依旧挥舞着手脚反抗,鼻口处还残留着血迹,虽然还在反抗但是也有气无力。
魔物的注意力全在小娃娃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水千月的存在,就在它即将把小娃娃扔进口中的瞬间,水千月飞起一脚将它踹飞出去。
小娃娃也跟着被扔到高空中,白光一闪水千月飞身一掠,又如一只轻盈的蝴蝶缓缓落地,怀中却多了一个沉睡的小孩。
水千月低眸看去,那小娃娃已经被她稳稳当当的抱到了怀里,但也许方才太过惊险,他已被吓晕过去。
他脸上沾满灰尘还有血迹,头发也乱糟糟的,就连脸蛋儿也有点儿凹进去了。
水千月抱着他只感觉轻轻的,就像抱了只小猫似的,忍不住心中泛起涟漪。
那方,被她一脚踹飞的魔物滚出了三四丈远,正四脚朝天的仰在地上,因为愤怒而发出重重的低吼。
忽的,那魔物手掌一翻往地上一拍,借力将自己正过身来站了起来,张开大嘴,一条舌头伸了出来在嘴角舔了一圈,活像要把水千月吃的渣都不剩的样子,紧接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朝着水千月飞扑过去。
地面霎时一阵晃动,水千月单手抱住小娃娃后撤一步身形一定,另一只手中转瞬出现一把长剑,剑身流光闪烁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就在魔物扑来的一瞬间,水千月身形一闪转到魔物身后,手腕一转手中长剑穿透了魔物的身体,霎时间淡蓝色的剑芒从魔物体内迸出,犹如万千利刃将魔物斩成一堆齑粉。
风过,吹起水千月鬓角的碎发,仿若远山的长眉下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中流转着淡淡杀气。
一柱香后,村子内,青云弟子已安排好大小事宜,听从水千月的安排寸步不离的守护着百姓。
远处青青黄黄刚刚没过脚面的草丛中,有人信步而来,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眼尖的弟子登时就看见了从林中走来的水千月,叫道:“师叔来了!师叔来了!”
一众弟子抬头看去,正是水千月,有弟子提醒道:“长云峰禁止喧哗。”
一瞬间一众弟子恢复先前一板一眼的模样,矗立在百姓身旁。
水千月缓步而来,怀中抱着仍旧昏迷的小娃娃,她走的并不快速步步沉稳,身形却如风一般移动的极为迅速,须臾间就到了众弟子面前。
一众弟子迅速站立整齐纷纷行礼,有弟子看到水千月怀中小儿不禁问道:“师叔,哪来的小孩啊?”
水千月还未来得及回答,周围百姓见她身姿飘然,而这群本就出挑的弟子还对她毕恭毕敬,猜想她必然不是等闲之人,于是凡是能走动的纷纷围了过去。
有一中年男子激动道:“多谢仙人救我性命”
水千月一看,原来是一开始她护在身后的那位百姓。
救死扶伤、除魔卫道,本就是修道之人应尽之事,水千月也不自矜,温声道:“诸位乡亲们不必多谢,匡扶正义、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应尽之事,不过……”
2. 第 2 章
水千月想到怀中小儿,双手轻轻使了点力将他往上提了提,好叫人家能看到他的脸,道:“这孩子方才在林中差点被魔物吃了,好在被我救了,你们可有认识是谁家的孩子?”
身旁几名百姓上前查看,那小娃娃还昏迷着,瘦弱的很,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身上都是灰,一看就是平日没人管在外流浪的孩子。
有百姓道:“哦,这是我们村的一个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谁家有饭就到谁家去吃点,到现在也该有九岁了。”
水千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瘦瘦小小的,抱着也用不了多少力气,想来平日里根本也没吃过几顿饱饭。
她道:“既然是你们村里的孩子,若是成日在外流浪对你们村的声誉也不好,不如就选一户人家将他收养了吧。”
围上来的村民面面相觑,半晌也没人说话,弟子们也看出了端倪,有人道:“一个小孩子还能养不起吗!”
一百姓叹气道:“小道长有所不知啊,近来风不调雨不顺,收成不好还要应付官府,实在是连自家人都难养活啊。”
那弟子还要辩驳,水千月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讲了,另有弟子道:“师叔,他太可怜了,不如我们把他带回青云吧。”
水千月也有此意,这小娃娃的确太过可怜,若是把他留在这里,还不知能活多久,她正想着,突然觉得怀中一阵微动。
水千月低眸看去,竟是那小娃娃已经悠悠转醒了,瘦削的面颊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漆黑的瞳仁中映出一张笑眼盈盈的面容。
他一动不动,眼睛也一眨不眨,就这样静静地盯着水千月,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周围弟子看着这幅场景还挺新奇,不禁传出窃窃私语声。水千月以为他被吓坏了,特地笑得温和,安慰道:“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姐姐……”
小娃娃一双大眼睛朝着水千月眨巴眨巴,眨的她的心都要化了,将信将疑地喊了一声。
水千月被他一喊眼睛又弯了几分,问道:“你可愿跟我一块儿,去我……家?”
小娃娃重复了一句“家?”
水千月点头道:“嗯嗯。”
小娃娃没说话,学她点了点头。
……
再回到青云已是日暮,太阳斜斜的挂在山脚。
今日天气甚好,夕阳西下,天边染着灿灿霞光,橘红一片煞是好看。
水千月带着小娃娃来了碧云峰。
青云派坐落于一座名为凤鸣山的仙山之上,此山绵延数千里,其上怪石奇松数不胜数,终年云雾缭绕。
有一座主峰长云峰,是青云掌门云衡剑尊的居所;两座次峰,清云峰和碧云峰,前者是水千月的居所,后者是她二师兄木清杨的居所。
现下,水千月正领着小娃娃站在碧云峰的中心处,月华殿前。
灿灿的霞光将她二人的影子映的狭长。
守门的小弟子见到水千月,忙不迭地跑了过去,笑道:“拜见师叔祖,师叔祖来了,弟子这就去禀报师尊。”
小弟子转身就往殿里跑,还没等他进去,月华殿内走出一人来,还没见到容貌就先听到一声温润的轻笑声,然后那人道:“师妹!”
水千月抬头看去,来人正从殿里出来迎着淡淡的天光,一身天青色纱衣质地轻薄如云一般,手中折扇轻摇,款款而来。
这青年长发散肩,脑后别着一只竹节玉簪,容貌俊秀,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身形瘦削高挑,淡雅出尘,似有书生的书卷之气,又似有一种王侯世家公子般说不出的贵气。
来人正是她的二师兄,青云派的清扬师尊,碧云峰峰主,木清扬。
水千月的师父浩然仙尊曾收过三个徒弟,大徒弟名为晏云衡,造诣最深擅长剑术,一把破云剑堪称天下第一剑。世称云衡剑尊,如今已为青云派掌门。
二徒弟便是这位青衣公子,名为木清扬。善药,一双素手调出的药可活死人、肉白骨,素有医仙之称。
他所掌管的碧云峰奇花异草灵丹妙药多的就跟地上的石头一样,常常手执清风扇,淡淡含笑,在外总是一副温和形象,是仙门百家里不少仙子的春闺梦里人。
三徒弟乃是水千月,她年纪最小深得仙尊喜爱,少时练功吃的苦最少,遂比起前两位略不成器些。
木清扬含着浅浅的笑意,眼神看向水千月煞是温柔,长辈一般问道:“师妹突然造访可是想师兄了?”
水千月眼中映着橙红的霞光,唇角一扬笑容可掬道:“当然了,师兄可是世上最好的师兄了。”
青云派中,木清扬的脾气随性温和最对水千月,她也最喜欢来碧云峰跟着他一块胡闹,或者偷溜下山喝酒玩乐。
因而她一说好话,木清扬就知道她这定是有事相求,一手摇着扇子一手背到身后,一幅我已经晓得了的样子道:“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这小娃娃既然带回了青云也只能送他去做个弟子能长久的留下,再学点术法将来还能保护自己。
可是水千月从未收过徒弟,也不懂得如何教育弟子,这才将他带来了碧云峰,求她二师兄收他做个外门弟子也好。
再者,她还需要跟木清扬求一粒修复筋脉的丹药,她刚救下这小娃娃时曾用灵力探了探他的体内,发现他筋骨断了许多,就像从什么地方高高的坠下来了一样,五脏六腑也遭受了重击。
当时为了他能活下来,水千月耗了些修为往他体内灌了些灵力进去,护住了他的心脉,但若想快速恢复则需要吃一颗塑灵丹。
水千月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
她话音未落,木清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咦了一声,然后咔哒一下将折扇合上凑近水千月,目光下移盯着窝在水千月腿旁的小娃娃道:“哦?哪里来的小孩子?”
他看起来很有兴趣,仔细的端详了片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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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为满意地啧了两声道:“这孩子长得还蛮可爱的!”
可爱?水千月低头看了看小娃娃那张被灰烬染得乌漆嘛黑的脸。
心道怎么看出来可爱的!
木清扬说完,伸出手来想去摸摸小娃娃的脑袋,小娃娃像是早有预判一样后撤了一步正好避开了他的手。
木清扬没摸到,伸回手在自己鼻尖摸了一下,缓解一下尴尬。
水千月惊得目瞪口呆,又觉得好笑,想不到多少仙子的春闺梦里人居然在一个小孩面前吃了瘪!
她道:“师兄,这个孩子是我今日下山所救,我见他可怜才将他带上山来,那个……”
水千月停顿一下,像是酝酿什么,片刻后道:“师兄,我知道你最善良了,而且你这边徒弟多,所以我想把他送来你这,你收他做个徒弟可好?”
木清扬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被嫌弃,还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他眼神奇怪地盯着小娃娃,像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而小娃娃则是凶巴巴的回应他。
他头也不抬道:“不好,你怎么不送去大师兄那去,他可是教育孩子的一代高手。”
水千月急道:“那可不行,大师兄是有名的老古板,要是送长云峰去,可不得教成一个小古板。”
她大师兄晏云衡严肃、古板、最重礼节,整个仙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带着长云峰上的弟子也个个严肃古板。
也正因如此,青云派才在他的手里发扬光大。
木清扬道:“那你自己带。”
“啊,不行!”水千月音调比刚才还高,道:“我又没收过徒弟,而且他还是个男孩,将来他长大了我……我怎么……”
木清扬直起身来,目光柔和道:“人是你带来的,自然由你负责。好了,就这样定了。”
木清扬语气笃定地说完,抬手在小娃娃脑袋上揉了揉,他这次手速极快,小娃娃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被他得了手。
迅速地做完这一切,木清扬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拂袖踏上台阶朝月华殿走去,头也没回向水千月摆手道:“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请教我哦!”
水千月望着那道修长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很清楚他这师兄性子虽比大师兄柔和些,但也是说一不二,他既然打定了主意,那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喂,借一粒塑灵丹用!”水千月大声叫道,没了方才的温柔可爱。
木清扬反手扔下一粒小圆球,水千月信手一接将丹药接到手里,忽然袖子上传来一丝拉力,就像有人在拉扯一样。
水千月低头一看一只小手正紧紧的拉扯她的袖口,再往旁边一瞧则是一张黑乎乎的小脸。
那小娃娃正抬头看着她,目光澄澈清明还有几分期许,看的水千月心生怜爱,一点也不像方才看木清扬那般凶巴巴、恶狠狠。
水千月不由得眼睛一弯,鬼使神差道:“我绝不会丢下你的。”
3. 第 3 章
水千月的居处,坐落在凤鸣山清云峰之上。
青翠茂密的竹林下掩映着几间小木屋,周边用竹子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小院子,院子边种了一圈的小花,若是在白天则会看到黄白相间的小花随风摇曳,偶尔还会有蝴蝶穿行其中。
水千月给这院子取名为“不羡仙”。
清云峰,不羡仙小院外。
水千月牵着小娃娃踏着由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朝着小院走去。院门是用竹子做成的,不过才半人高,水千月推开竹门带着小娃娃走了进去。
回来时已经入夜了,月光和星光格外明亮,将她二人的身影投在地上,形成两个一长一短的影子。
进了屋,厅堂内四方木桌上的一盏烛火自动亮了起来,昏黄的烛光将屋内熏出些暖意。
水千月领着小娃娃来到桌前坐下,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从她救下小娃娃到现在已有大半日的时间,他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肯定已经饿坏了,于是叮嘱他在屋里坐好,自己去了厨房。
不多时,水千月端着两碗面重新回到屋里,那小娃娃听她的话果真坐在凳子上一动未动,将两只手抵在膝上,低着头盯着地上,看着小小的一只。
听见水千月的脚步声他一下抬起头来,见水千月手里端着东西,又立刻从凳子上起来跑过去接过了一碗面。
这小娃娃话少,水千月带他回清云峰的一路上都没再听他说过话。
现下,他也只是端着面和水千月一起回到桌前,重新坐下。水千月见他也不说话,主动道:“饿了吧?我做了两碗面,你先吃点,等会儿再去洗个澡。”
小娃娃点点头,拘谨的吐出两个字“谢谢”,然后便端起碗吃饭。
水千月见这小娃娃长得又瘦又小还特地给他多卧了一个鸡蛋。
大约是饿的有些久,他吃的狼吞虎咽。水千月道:“慢点吃,小心噎着,不够还有呢!”
小娃娃速度慢了些,水千月也端起自己那份吃了起来,她尝了一口猛地皱眉忍住了没将口里的吐出来。
水千月本来就厨艺不精,这次大概太急了,火候没掌握好葱花有点糊了,吃起来有点发苦。
她尴尬地笑了笑道:“味道有点不太好。”
那小娃娃仿佛浑然未觉,低着头吃的认真,听她说话才停下来道:“没有,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他声音稚嫩,表情却一丝不苟,看不出一点敷衍造作,绝对是诚心诚意说出来的。
没一会儿,一碗面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想来他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平日里很难吃上一顿饱饭。水千月问道:“吃饱了吗?不够还有。”
小娃娃盯着她,点了点头,漆黑如墨的眼睛中映着一张温和的笑靥,道:“姐姐谢谢你,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是吗?”
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认真的夸她做的饭,水千月莫名的有些高兴,眼神亮了一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辰风。”
“那姓呢?”
“我没有姓。”
“……那好吧,我叫水千月,嗯……你要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我姓。”
吃完饭,水千月拿出那枚丹药给他服下,又带他去洗了澡。
偏殿的卧房里,小辰风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正拿着毛巾擦拭。
清云峰上没有什么合适他的衣服,水千月为他借了山上其他同龄孩子的衣服,小辰风长得虽高却太瘦了,衣服穿着松松垮垮的。
水千月端了碗热汤进来,放在了隔间的桌上,然后坐在一旁手肘靠在桌上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烛火悠悠的燃着,在窗上映出一个袅娜的身影,窗外有风吹过,吹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小辰风擦完了头发从卧房里出来,水千月听到声音抬眸看去,入目一只瘦瘦小小的小人走了过来。许是洗干净了的缘故,现在的小辰风看起来倒是蛮清秀的,的确有一点木清扬说的可爱。
她成仙也有八百多年,却一直未曾收过徒弟,师兄们也曾劝过她,还找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好苗子给她,奈何都被她拒绝了。
如今,她的衣钵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
面前的小辰风可怜又可爱,与她做个徒弟倒也不错。
水千月伸手摸上桌上青瓷碗壁,水温还算温热,道:“过来把这碗热汤喝了吧。”
小辰风走过去坐到对面的位置,端起桌上的青瓷碗,咕咚咕咚,喉结滚动几下把里面的水喝光了。
水千月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小辰风放下碗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样子。
水千月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道:“拜师嘛,大约就是让姐姐一直保护你,把你当成心肝宝贝,跟姐姐永远在一起。”
“一直保护我?”
“嗯嗯。”
“把我当心肝宝贝?”
“嗯嗯。”
“永远在一起?”
“嗯嗯。”
小辰风眼神倏地明亮起来,道:“我愿意。”
小孩子果然单纯好骗,水千月心里乐开了花。
窗外的夜空上挂着一轮新月,弯弯的像是水千月笑弯了的眼睛。
……
第二日,清晨。
水千月早早的起了床,去厨房做了顿简单的早膳—炝面条,为了保证营养她还多卧了两个鸡蛋。
水千月早就辟谷多年,每日喝点露水就行,再要是馋了就去碧云峰的弟子饭堂蹭点吃也行,再者还可以跟木清扬偷溜下山找点吃的也行。
长此以往就导致她的厨艺非常不精,也就会做个煮面,而且因为她掌握不好和面的比例和揉面的力道,所以做出的面条既不筋道也不爽滑。
木清扬评价道:“从未见过如此愚笨之人!”
不过昨日小辰风的夸赞令她很受用,顿时信心大涨,所以今早又如法炮制做了同样的煮面。
水千月煮好了面跑到偏殿打算叫醒小辰风吃饭,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扫把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她往里瞥了一眼,发现小辰风已经穿戴整齐,正手握扫把弯着腰认真的扫地。她又往卧房里瞥了一眼发现床榻上也已收拾整齐。
水千月讶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在她的印象里小孩子都是比较贪睡的,起码她小的时候可没起这么早。
听闻声音,小辰风驻足静立直起身来,雪白的弟子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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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太合身更显得他清冷疏离。
他看向水千月眸光澄澈道:“师父早安。”
从前都只有水千月叫人师父,如今有人叫她师父,水千月不禁受用的很,心中仿佛有微风拂过泛起微波。
小辰风又道:“徒弟不敢偷懒,只是将房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水千月温和道:“好吧,以后不用起这么早了,咱们清云峰没有起这么早的规矩,先来吃饭吧,等晚上我好好给你讲讲咱们清云峰的规矩。”
用过早膳,水千月带着小辰风去了长云峰,昨晚她已经征得了小辰风的同意,他愿意做她的弟子,但青云派收徒还需要经过掌门的同意。
所以她打算带着小辰风去见一见晏云衡,正式将他收做徒弟。
没过多久二人就到了长云峰上空,才不过辰时,长云峰的校练场上早就有弟子在操练。几百名弟子穿着白纱弟子服执剑起舞,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但若离得近了则会发现除了面目五官有所不同,神情皆是一样的严肃刻板、一丝不苟,简直大煞风景。
他们的前面站了几位身着月白色弟子服的青年,材质明显比他们穿的好很多,并且衣服上有用银线绣的云纹,光线一照熠熠生辉。
那几位青年身形又挺拔,远远地看去可谓长身玉立、英姿飒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神情一样的刻板到令人发指。
水千月认得他们,全都是她大师兄的亲传弟子。
如此想想,那倒也正常了。毕竟是她大师兄八百多条门规教出来的。
水千月将剑稳定下移,靠近青云殿地面时将剑一收带着小辰风稳稳落地。
一股浩荡的仙气激荡开来,青云殿前的小徒弟们如受感召纷纷向水千月行礼。
水千月微微欠身颔首回礼,客套完她低下头看向小辰风,本想告诉他不必害怕,却见他目凝眉静立,神态镇定自若、落落大方,一时忍俊不禁。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小辰风抬头而去正好与水千月的视线相触,微微蹙起的眉头顿时纾解开。
他喊了声“师父”,声线温润有着孩童的稚嫩。
水千月会心一笑,牵起了小辰风的手,攥的紧紧的,带着他正步朝前走去。
青云殿位于长云峰最高处,坐北朝南,气势恢宏,殿前有一道长长的青石铺就的石阶,顺着石阶上去便是青云殿的正门,大殿门口左右各有一块丈余高的石碑。
左边石碑上刻了“虚怀若谷、除魔卫道”八个大字,乃是青云派立派以来就有的校训;右边石碑上密密麻麻刻了八百多条门规,是晏云衡接任掌门之后所设。
水千月一看就觉得头脑发胀,赶紧领着小辰风从台阶上去。她二人立于殿前,背对正门,俯瞰而下,将长云峰尽收眼底。远处红日高升,云海浮动,还有青云弟子执剑起舞。
金灿灿的阳光落到她与小辰风身上,清风徐来吹动她二人的衣衫如同水面泛起涟漪。
守门的小弟子见水千月到来,快步过来道了声“师叔祖好”,然后把她二人迎进了殿内。
殿内十分宽阔,往里走光线变得有些昏暗,一股清冽的檀香气袭来,闻得人神清气爽。没走几步,前方传来水千月大师兄晏云衡的声音。
4. 第 4 章
“魔族近日猖獗频繁危害百姓,你们务必要多多观察魔族动向,与其他大派多通通消息,另外再查查是否真有幽冥宫的踪迹……”
这幽冥宫水千月曾在后方的藏书阁和木清扬的口中听说过,不过那都是些传说故事。
人类的修真界分了好几大门派,青云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而魔族则没有这么麻烦,它们只遵循一条规矩—弱肉强食。若是谁能力强的盖过其他去,便尊他为王。
传闻八百年前,魔族出了个冥青夜在天魔渊大杀四方,打出名号来。水千月听说天魔渊是魔气的源头,那里有着数不清的魔物,而且极其凶残可怖。
饶是水千月这样的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从那里杀出来的至今也不过三个,而前两个在冥青夜出世后就被他当成了出名的垫脚石被杀了。
这个冥青夜出世之后创立了幽冥宫大肆的屠杀百姓,据说他曾屠过一城的百姓,非常的穷凶极恶。
后来被水千月的师父浩然仙尊一剑斩杀,但浩然仙尊也深受重伤,没多久便仙逝而去。
从那以后幽冥宫也跟着销声匿迹,如果真有幽冥宫出现的话那还真是件麻烦事。
水千月也跟着忧心忡忡,一时立原地。晏云衡早就看见了她,远远道:“你来了。”
这声音浑厚沉稳如同肃穆的钟声一样将水千月震醒,她回神道:“是。师兄,幽冥宫是否真的重现世间?”
晏云衡道:“还不清楚,应当是假的。”
水千月点点头,她大师兄对魔族深恶痛绝,并且行事谨慎稳妥,自然不会有问题。
她领着小辰风走过去,晏云衡面前的弟子一一退开,分立两旁。
晏云衡坐在掌门之位上,周身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压迫感,率先开口道:“听闻你昨日带回来一个孩子。”
水千月与小辰风一齐站定,放开他的手行了一礼道:“是师兄,我昨日救下一名孩童,并想收他为徒,特带他来拜见师兄。”
话音一落,身旁的小辰风躬身朝晏云衡行了一礼。晏云衡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眸光锐利,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水千月看得心头揪起。她这大师兄相貌堂堂,英眉剑目,是个标准的美男子。
但打从她有印象起,就从来都是一副古板严肃的模样,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笑几回。虽然年纪比水千月大不了多少,却毫无青年人应有的朝气。
后来当了掌门,因为操劳门派的事务,劳心劳力,愈发显得沧桑迂腐。
虽然他打量的并不是水千月,但她亦好像被利刃划过肌肤一样,即便心中的秘密被隐藏的再深也会被分毫无缺的挖出来。仅仅半柱香的功夫,她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水千月往前迈了一步将小辰风挡住,道:“好了师兄,他是小孩子,你这样打量他看,会吓坏他的。”
不过,水千月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小辰风依旧目光矍铄迎着晏云衡寒剑一般的目光,丝毫没有畏惧、退缩。
晏云衡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水千月,神色略微柔和些淡声道:“带他去拜见一下师父,我会择个吉日举行收徒仪式。”
水千月点头行了一礼带着小辰风去了青云殿后的浩然阁。
青云殿后有座单独立出的塔来,塔高七层,名叫浩然阁。阁中安置了青云派开派以来所有仙逝弟子的灵位,统共有七百五十一位。
水千月师父浩然仙尊的灵位位于第二层,被单独开辟出一间来安置。
浩然阁中,金兽笼中檀香袅袅,水千月领着小辰风恭敬地上了二楼拜谒了浩然仙尊的灵位后便回了清云峰。
阳春三月,微风和煦,清云峰上景色怡人,松树青青,野花摇曳。
水千月御剑带小辰风在清云峰半山腰处落下,沁人心脾的青草香气伴着清风迎面而来,极是醉人,远处云海翻腾山峦仿似遮了面纱若隐若现。
水千月极目远眺心情大好,须臾后看向小辰风道:“辰风,以后清云峰便是你的家,这里的任何一处地方你都可以去。”
旋即她信手一拨,手中出现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牌。
玉牌长约半尺,宽约两指,中间处刻着篆体的“清云”二字,周边雕刻了繁复精巧的云纹,尾端坠着一道青色流苏随风摇曳。
她将玉牌递至小辰风面前,道:“这个是清云峰的通行玉牌,持此牌则可入清云峰,这玉牌世间只有两块,一块在师父手中,这一块就交由你保管。”
小辰风看着那枚晶莹的玉牌眼睛微微睁大,神色复杂,有点儿不可置信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师父要把它给我?”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牌,眼神纯净又庄重,把它当成极为珍贵的东西。玉牌在接触到小辰风手的那一刻闪出淡青色光芒,水千月笑道:“好了它已经将你认作主人了!”
话音未落,玉牌自顶端渐次隐去,水千月又道:“它有灵性,你若需要它自会显现。”
小辰风试着手心一展,玉牌立刻悠悠浮在掌心,他又惊又奇,转头神色郑重道:“师父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它的。”
水千月眉眼一弯,道:“走,我带你好好看看。”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到小辰风面前,手指纤细白皙似玉一样。
先前顾忌他害怕或者走丢了,都是水千月主动牵上小辰风的手,从来没有像这样郑重的等他牵上来。
小辰风望着那粉嫩的指尖,手指在腿边摩挲了两下,拘谨的不知道要怎么做好了,水千月也不催他,就耐心的等着。
等了两息后,他慢慢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递到了水千月手中,却也只是轻轻地触碰着水千月的手,害怕又小心翼翼。
水千月笑道:“既然牵了手,以后可要做一辈子的师徒了。”
她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但并未太过用力,反而力度刚刚好,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
小辰风就这样由水千月牵着朝前走去。
他们走的并不快,就像寻常人家散步一样,周边青青黄黄的野草随风起伏,三三两两的野花亭亭玉立,小辰风从旁路过会额外的多看它们几眼。
他话少,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水千月便静静的陪着他,不知走了多久,水千月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变重了些,原先辰风只是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那种力道若有若无,但现在她明显感觉到辰风在拉紧她的手。
她用不轻不重的力气回应他,两人一连走出一二里路,被一条潺潺的小溪拦住了去路。
水千月已经走的身上微微发热了,她在溪边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旁边的石头示意小辰风坐下。
小辰风根据她的示意一屁股坐下,然后呆呆的看着一去不复返的溪流。
凉风习习,吹去丝丝热气,水千月一手托腮一手转着一缕发丝,漫不经心的将四周打量一遍。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不知看了多少回,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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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将目光落到小辰风身上。
溪水旁有滩浅水,水中有些手指大小的鱼游的正欢,小辰风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出淡淡的阴影。
水千月托腮看他,打从带他回了青云她还没认真的看过辰风。
他看鱼看的认真,水千月看他也看的认真。
现下细细瞧了一番,这小辰风果然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五官明朗,眉若远山,眸若星辰,清隽之极,长大了绝对是个标致的美男子。
可惜就是不爱说话,还不爱笑,冷冰冰的叫人不敢接近。
水千月是个洒脱性子,爱笑也爱说话,叫她看着别人愁眉不展冷若冰霜,那可真是最最难受的事。
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而心念一动手指朝着水面微弹一下。
水中的鱼儿顿时被吓了一跳激动的蹦出水面来了,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将水面打得支离破碎,扫起的水珠仿佛下了一场小雨。
水千月哈哈一笑,大声道:“快看呀,鱼儿蹦出水面来了!”
小辰风轻轻偏了一下头看过去,神色淡淡的既无惊喜也没惊吓,抬手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水珠。
见没逗他笑,水千月有点失落,但没气馁,转而道:“辰风中午想不想吃鱼,师父去给辰风捉鱼吃啊。”
鱼儿在水里游的正欢,小辰风瞥了一眼道:“听师父安排。”
“好。”水千月笑着答应,“你师父我捉鱼的本事可高了。”
说罢,她站起身挽了挽袖子,唤出流云剑,走到溪水中一块高出水面半寸的石头上,仔细地盯着水里游动的鱼,看准时机举剑朝水里插去。
呲啦一声,溅起一阵水花,水千月信心满满的将剑举起来,剑尖处空荡荡的连鱼的影子都没有。
她看着剑尖叹气,自顾自道:“唉,居然失手了!”
说罢,她偷偷的朝岸边看了一眼小辰风竟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看起来蛮有兴致的样子,水千月朝他笑道:“别担心,师父一定会捉到的。”
本来她随便用点灵力就能轻轻松松捉到一堆鱼,但那样就太容易了,达不到她想逗小辰风笑的效果。
于是,她继续盯向水面,聚精会神盯紧一条游动的鱼,心中默数几下,猛地向下一插,随后迅速的把剑拔出水面。
水千月明显感觉到剑身变重了,抬眼看去,果然剑尖处插着一条还在甩动尾巴的鱼,看起来也得有个两三斤重,够她和小辰风吃一顿了。
水千月努力的控制着剑,看向岸边道:“你看,师父捉到了好大一条鱼!”
那边,小辰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见水千月捉到了鱼,虽然没有激动的手舞足蹈,但也明显的唇角弯弯向上翘起,眼里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水千月终于逗得他笑了,目的达成,眯起眼睛,笑得唇边漾起两个梨涡。
她走上岸边采了把草,将鱼穿了起来,拎在手里,看了看天道:“差不多该回去做饭了。”
小辰风点点头正打算跟她回去,才走了两步,水千月摇摇头道:“今中午我们不在山上吃了,这鱼留着晚上再做吧。”
小辰风有些不明所以,她又道:“你这衣服不太合身,我和你下山先去做一身穿着。”
水千月信手一挥,手中的鱼凌空飞起,一股淡蓝色的灵力萦绕着它,将它送往不羡仙院子中的水桶中去。
随后流云剑陡然飞出,朝着山下而去。
5. 第 5 章
凤鸣山附近,一座小城中。
时值正午,城中心一大街上店铺林立,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水千月牵着小辰风走在人群中,她一面注意护着他,一面抬头去看商铺的牌匾,最后在一家名叫沈氏布店的门前停下。
这店里人还不少,门口尽是进进出出的客人。
水千月领着辰风在店门口一站,她一袭白衣仙气凌然,气度不凡,十分的扎眼,立时便有一位店小二迎了上来问道:“客官来看衣裳?”
水千月点点头,小二笑得跟朵花似地道:“那您可是来对了,我们这家店那可是百年老店,您看看这人……”
店内看衣裳的人成群结队。他又随手拉起一件衣裳道:“您看看这衣裳,这料子、这做工,城里找不出几家呀!”
水千月打眼一瞧,的确不错,她神色笑眯眯的看向辰风道:“麻烦您给他找一身合适的。”
店小二还以为是水千月自己买光带着她看女装了,立刻调转方向带她去了男装铺面。
店小二选了几身适合辰风的成品,依次摆给他看,一件青色的,一件白色的,还有一件黑色的。白色的跟黑色的都暗绣了云纹,有光一照熠熠生辉,倒有点像青云的弟子服。
小辰风望着这几件衣服出神,水千月道:“你可有喜欢的,不用担心,尽管挑就是。”
他皱眉沉思了片刻,指着那件白色的道:“我就要这件。”
水千月笑道:“好。”
她又对小二道:“不用包了,麻烦带我这徒弟去后面换下来吧。”
“得嘞!”店小二眉开眼笑一声应下,带着辰风去了里间更换衣服。
不多时,辰风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这身衣服做工精致果然更合身一点,他本就高挑匀称,这衣服衬得他身姿俊秀挺拔。
店小二笑道:“小郎君生的俊俏,穿上我们店的衣裳更加俊俏了!”
水千月也跟着道:“是呢,我这徒儿的确生的好看。”
辰风没说什么,耳朵却红的发烫了。
水千月指着那身黑色衣裳道:“把这一身一并包了吧。”
新的弟子服虽然也很快能做好,但有身替换的总归更方便些,况且她刚才看辰风也的确更喜欢这套一些。
辰风急道:“师父,不用麻烦了,徒儿穿这一身就够了。”
“哎……”
水千月摇头道:“怎么会麻烦呢,你可是我唯一的小徒弟,是师父的心肝宝贝呢!”
小辰风盯着她的眼睛睁大了许多,耳朵也比刚才更红了,神色复杂,像是又感动又惊喜又不可置信,最后神采奕奕的像是坚定了什么信念。
水千月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多的情绪,默然片刻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
这会儿,店小二已经把辰风原来的衣服和那身黑色的衣裳一并包好,水千月付了账跟辰风一起出了店。
该吃点什么呢?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水千月看看腿边的小辰风道:“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他眼神亮亮的回道:“什么都好,师父做主。”
小孩子果然好哄,只是买了两身衣服,辰风就看起来比方才高兴了许多。
水千月想了想,忽然听到旁边有叫卖声道:“阳春面,阳春面,好吃不贵的阳春面……”
她唇角一勾,拉着辰风就坐到了阳春面摊子上去,刚一坐定她就叫道:“老板来两碗阳春面,另外再卧两个鸡蛋。”
点餐完毕,水千月两手托腮靠在桌边,眼神笑眯眯的,对面的辰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道:“你怎么老是看我啊!”
辰风道:“师父好看。”
水千月眯眼一笑,道:“是吗?”
正说着,摊子老板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来,分别放在了水千月跟辰风面前,然后轻声道:“二位,慢用。”
雾气蒸腾携带着香气扑面而来,勾的人馋虫都起来了,这面颇为清淡,却很有食欲,清汤中飘着些许油花,香而不腻,还放了几颗翡翠色的葱花点缀。
水千月特地点的鸡蛋被煎的金黄边角处有点微微的焦了,但根本不影响味道,反而增添了些特别的风味。
水千月催促道:“快吃吧,趁热吃才好吃。”
两人同时动筷,这面的确比水千月做的好多了,辰风说的“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之类的真的不过是在安慰她。
吃完面,水千月带辰风在外面逛了逛,街上有许多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水千月本想给他买几个带回去打发时间玩,可辰风一个也不想要,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再回到清云峰时已接近傍晚,天边漫天的霞光映的人脸都发红。
辰风在厨房刷锅等下方便做鱼汤,他怕把衣服弄脏了,袖子挽起来一大块,露出又瘦又白的胳膊。
水千月蹲在水桶旁看着里面的鱼,一条青灰色鲤鱼沉在水底一动不动,水千月正琢磨着该怎么做才好吃,清蒸、红烧、还是直接做鱼汤呢?
想了半天,她抬起右手轻轻一晃,腕上用红绳系着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铃音,然后她将食指抵在脑边道:“二—师—兄,鱼汤怎么做最好吃啊?你快点教教我。”
须臾,铃铛再次发出一声铃音,水千月脑海中出现木清扬的声音,他道:“等着。”
半柱香后,清云峰的结界外有人喊道:“千月师叔,师父命我来送书给您。”
水千月神识传音过去道:“知道了。”
旋即她指尖一点,一股淡蓝色的灵力倏地朝外飞去,再一转眼她手中便多了本书。
水千月低头一看是本食谱。她随便地翻了两页,里面都是些做鱼的方法,手边的银铃又叮铃的响了一声,她脑海中又响起木清扬的声音。
他慵懒道:“你也未免太过宠他了吧。”
有吗?她哪有呀,养徒弟不都是这样吗?当年浩然仙尊不也是这样养她的?
这时辰风从厨房里出来,对水千月道:“师父锅已经刷好了。”
水千月合上书,抬头微笑道:“好,我这就来。”
说起来,水千月已经几百年没正经做过饭了,也不知道会做的怎么样,菩萨保佑可别白瞎了这条鱼!
她提上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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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辰风一块进了厨房,然后放下水桶顺手翻开食谱找到做鱼汤的部分。
首先便是要处理鱼,因着水千月自己动手太过麻烦,她索性施了个法将鱼直接处理完毕。
接着便是按照书上的内容准备配料然后起锅烧油,这些动作她做的挺熟练的一气呵成,看的一旁围观的小辰风似乎都要鼓掌叫好了。
不过,耐于他的性子也只是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帮水千月打打下手,难得的是唇边挂着久久不去的淡笑。
忙活了半天,水千月终于端着她做好的鱼汤出了厨房,这时天已经大黑,天色晦暗不明,不羡仙小院里几盏荧光做成的灯笼亮了起来,散发着暖黄色的光亮。
这灯也是辰风来了之后,水千月特地做上的。
辰风提前打开了房门站在门边等候,等水千月进了屋又把门带好,才跟着进去。
屋内的桌上辰风已经将碗筷都准备好了,水千月做鱼汤的空还热了两块面饼子,他也提前端了过来放好。
水千月将汤放在桌上,手已经被暖的热乎乎的了,辰风乖乖的站在一旁也不坐下,她道:“快坐下吃饭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辰风道:“师父先坐,师父先吃。”
水千月吐了口气,道:“咱们山上没那多规矩,快来!”
她也不管辰风愿不愿意,拉着他坐下,一边盛汤一边道:“这里是你家,在家里吃饭还讲什么规矩啊,是吧?”
辰风也没反驳呆呆地任由水千月摆弄,水千月盛好汤看他一副一本正经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放松,把手伸出来。”
辰风依言将手抬起,水千月把盛着汤的瓷碗放进他手中,她这一番摆弄下来,辰风像是失了魂一样喃喃道:“谢谢师父。”
水千月道:“好了,快喝吧。”
辰风又依言喝了一口,眸色明亮道:“好喝!”
“真的吗?”水千月瞪大了眼睛盯着辰风瘦削的脸蛋,他嘴巴抿了两下,道:“是真的好喝。”
水千月顿时心神振奋,自己也盛了一碗尝了一下,接着眉头皱得快要拧到一起,自言自语道:“哪里好喝啊,淡淡的都没什么味道。”
她侧目看了辰风一眼,小声嘟囔一句“骗人”。
但转念一想或许他并没有说谎,毕竟他以前连家都没有,能吃顿饱饭都是很难得的事情,更谈吃过什么美味佳肴呢?因而觉得水千月随便做点什么都很好不也很正常吗?
她一番自言自语、暗中腹诽,最终将自己说服。那边辰风已经将水千月盛的一碗汤喝的干干净净,一滴也没剩。
他自己又盛了一碗,见水千月怅然若失又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不理解但提醒道:“师父快吃吧,不然饭要凉了。”
水千月应声回神,又喝了一口,慢吞吞道:“辰风,我跟你讲啊,咱们清云峰是有很多规矩的!”
水千月一本正经地讲着,小辰风一本正经地听着。
“首先,清云峰禁早起,每日巳时起便可,但不可晚睡……”
“第二,清云峰不可夜不归宿。”
“第三,清云峰不可……”
6. 第 6 章
第二日一早。
水千月睡足了觉自然而然地醒了来,一睁眼便是熟悉的白纱帐顶,她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外面太阳升起了不少,缕缕金光从窗户射了进来,照的人睁不开眼。
缓了片刻,水千月从旁边的衣架上捞起衣服穿好下了床,走到桌边喝了口水,然后往门口走去,打算先去洗漱再喊辰风起床然后去做饭。
一开门,一声稚嫩又严肃的声音传来:“师父!”
水千月脑袋瞬间清明起来,打眼一瞧,辰风正站在门口的正中间处,站的一板一眼,两只手还端着一盆水,那水盆比他还宽,他却端的稳稳的。
大清早还有些凉,也不知他站了多久了,水千月一把端过他水中的水盆,沉声道:“我昨晚不是说了,清云峰没这样的规矩!不用你来这样侍候我!”
辰风道:“昨夜青衣裳的师伯来说,做徒弟的就要好好侍奉师父,才算好徒弟,我觉得说得很对。”
青衣裳的师伯?肯定是木清扬,水千月没好气道:“究竟他是你师父,还是我是你师父?”
辰风道:“自然是您。”
“好!”水千月郑重道:“既然你当我是师父,若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就不收你做徒弟了。”
辰风竟惊慌起来,认真道:“徒儿一定听师父的话,求师父别赶我走。”
水千月双手抱胸作出一副高冷样子道:“去收拾一下桌子,等下我们吃饭。”
辰风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厅堂。
吃过早饭,水千月带着辰风去了后山的竹林中,苍翠的竹林中有一块空地,水千月常在此处练剑。
今日,水千月打算教辰风御剑术,等他学会了就可以自己御剑去碧云峰的弟子饭堂吃饭,这样水千月就不用天天给他做饭了。
更重要的事,水千月做饭一般,万一耽误小辰风长身体就不好了。
辰风还没行正式的拜师礼,即不能去藏剑阁选自己的剑,水千月砍了根木头做成了把木剑送给他。
这木剑虽然不如真剑,但水千月做的用心,小巧精致很适合现在的辰风。他拿在手中细细查看,喜欢地移不开眼睛。
水千月唤出流云剑执在手中,故作老成摆出一副师父的架势道:“辰风,为师今日便教你御剑之术。”
辰风应声抬头,瘦削的脸上神情严肃、一丝不苟,目光崇敬,看得水千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水千月抬剑舞了几下试试感觉,然后道:“好了,为师先来演示一遍。”
说罢,她双手合十将剑合在掌中,默念一句,将剑一抛,流云剑有灵性一样横在空中静止不动,而后足底一点凌空跃起踏上剑身,稳稳站定。
水千月眯眼往下一瞧,辰风正定定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如星辰。
其实,打从水千月舞剑,辰风的眼睛就在她身上一下也没有移开,他就那样虔诚地看着她。
水千月御剑在林中穿了几个来回,畅快的像是漫游在花丛中的蝴蝶,末了径直落到辰风面前,莞尔道:“这个很简单的,你来试一下。”
她先将口诀教给辰风,等他念熟再教他手势。
辰风拿着手中木剑比来比去,水千月在一旁指导。
“哎,这个握剑姿势不对!”
“那里低了,手再高些,对就这样!”
“这一剑出手慢了,再看为师演示一遍。”
……
教了两遍,辰风如法炮制一遍就能稳稳地御剑飞起,他站在剑上升至半空,两手抬起保持平衡,目光坚定,丝毫看不出害怕的神色。
水千月站在地面上大喊道:“辰风,你好厉害呀,试着转一圈!”
怕他听不见,她特意将手拢在口边。
辰风的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按照水千月教的控制剑的方向,转了一圈然后平稳的落地到水千月面前,低声道:“师父,徒儿做的不好。”
水千月抱臂站在一旁笑得灿烂,反驳道:“不是不好,是特别好。”
说完,怕他不信,水千月又补充道:“真的,师父不骗人的!”
辰风低着头,面上有点微微地泛红。
水千月可不是在骗人,御剑术不仅考验这人的学习能力,更考验心理能力,毕竟一飞到百十米的高空中去,是个人都会害怕的,一害怕道心不稳从天上掉下来也是常有的事。
辰风初学就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上上之姿了。
两日后,晏云衡传信来教水千月带辰风去行拜师礼。
在青云殿前完成拜师仪式后,水千月又带辰风去藏剑阁选把了把剑,水千月取名为“落月”。
落月剑有些沉,辰风还小并不能很好的使用它,多数时候用的还是水千月给他做的木剑。
……
十三年后。
清云峰,不羡仙小院。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刚到巳时,阳光还不算太烈,院里的枫树下早已有位少年练了半日的剑了。
一缕阳光从卧房窗户的缝隙射进屋里,水千月被光晃了一下眼,这才朦朦胧胧醒来。
窗户外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起转腾挪,不急不躁、沉沉稳稳,可以想象那人从容不迫的样子。
水千月揉了揉眼视线清明起来,坐起身开了半扇窗子,探头向外看去。
滟滟红枫下有位白衣少年手中执着一把长剑,使得行云流水极快极稳。
那少年身形修长,白衣若雪,长眉秀目,极俊极美,乌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起别着一根玉簪,神情冷峻,眉眼中仿佛有经年不化的霜雪,叫人望而生畏。
水千月趴在窗边看的认真,良久才喊了一声。
“辰风—”
少年耳畔一动,停下动作,看向声音的来处,水千月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正温温柔柔地望着他。少年眼里的冰霜仿佛突然消融,将剑背在身后走到窗台下,恭敬道:“师父。”
明媚的日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下来,消去了几分清冷,映的辰风如白玉般晶莹无暇。
水千月眯眼笑道:“我看你已经练的很好了,过几日弟子试炼肯定没什么问题。”
辰风淡淡地嗯了一声,盯着水千月的双眸就没有移动过,见他还没有离开的打算,水千月问道:“可还有什么事?”
辰风道:“师父,早膳徒儿已经做好了,就放在厅里的桌上,师父起来了就请去用点,还有徒儿已经吃过了。”
水千月的眼睛微微睁大,蕴满了开心,柔声道:“知道了。”
待辰风退下,水千月利落的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一出卧房就看到客厅的木桌上放着的早膳。
她赶紧去洗漱一番,然后回到桌子旁坐下。辰风做了一锅米粥,一份清炒菜心,还有两个包子,都被他用盖子盖了起来,水千月现在打开依旧是热的。
她盛了一碗粥,少少的喝了一口,他应当放过竹叶,米香中夹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青菜也炒的很得当,包子是昨日水千月和他一块儿蒸的,辰风做的馅儿,水千月帮着揉了揉面。
原本水千月打算教会辰风御剑术后,就让他自己去碧云峰的弟子饭堂吃饭,谁知他怎么都不去还非要自己做饭。
他一个小孩子还学做饭多危险啊,水千月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他的念头,可过了三年他就以自己大了为由非常执拗的要自己做饭,水千月只好随他去了。
辰风不仅在道法上非常有天赋,就连在做饭上也非常有天赋,他年纪不大,做的菜可比水千月强多了,后来水千月才知道做饭也是需要天赋的。
打此以后,清云峰的膳食就被辰风包了。
水千月用完早膳,便准备去长云峰一趟,大师兄晏云衡昨日便传信于她,叫她今日巳时三刻去长云峰商讨弟子下山试炼之事。
先前与水千月说完,辰风就去了书房抄录完昨日未曾抄完的心经。
水千月从书房经过,二楼书房的窗户开了半扇,她抬眼一瞧正好能瞧见辰风站在窗边的桌子旁临摹一本心经,他垂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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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神情专注根本没有发现窗外的水千月。
窗外种了一棵玉兰,此时花开的正好,白白嫩嫩的花朵随风摇曳,扰乱人的视线。
水千月驻足静立,思绪不觉飘出很远。
很久以前,有个小小的辰风也是这样站在窗前静静地写着字,任凭光线透过玉兰花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
不过,那个时候的他不高,从窗户看去将将能看到一个清俊的侧颜。
忽的一声低沉清冷的“师父”打破此刻的平静。
水千月回神,窗内的辰风对她道:“师父,可是要去长云峰?”
水千月嗯了一声微笑回道:“我回来的晚,午膳不用等我了。”
辰风点点头,继续练字。
水千月出来院子,召出流云剑,御剑去了长云峰。
长云峰,青云殿。
水千月刚从云端上下来,就看见大殿内走出一人来,这人轻衣缓带面含微笑,手中摇着折扇。不是别人,正是水千月的二师兄木清扬。
此刻,他看起来心情甚好。
水千月小跑着走上台阶,作出气喘吁吁的样子,亲切地问道:“二师兄你要去哪啊?”
木清扬温和回道:“回碧云峰去。”
水千月道:“不是来商量弟子下山试炼的事吗?”
木清扬点了一下头,笑得暗藏玄机道:“已经商量完了。”
水千月看了看天,心道自己来的也不晚啊,奇怪道:“我来的也不晚啊,怎么这么快就商量完了?”
木清扬悠悠道:“是我来早了。”
好吧,总归不是她迟到了。按照往年安排,弟子试炼一般都是晏云衡派一位他的亲传弟子负责,她来与不来影响都不算大。
只是,这次辰风也要去,而他又是第一次,所以她才来听一听,顺便再拜托人照顾一下她的小弟子。
既然事情都已安排好了,她也就不再多话等回头多嘱咐一下她的小徒弟便可。
水千月如意算盘已经打好,便与木清扬告辞道:“师兄,事情既已妥帖,那我也回清云峰去了。”
木清扬依旧笑得温和,道:“师妹莫急,大师兄说了此次试炼由你负责。”
水千月原本已经转了身,听见他的话突然像被雷击中一般定在原地急忙回头道:“你、你、你说什么……大师兄叫我负责?”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诧道:“师兄他是不是搞错了,怎么突然叫我去呢!”
木清扬笑容依旧在:“是我建议大师兄的呀,毕竟你每天都那么闲,也该找点事做了。”
水千月有些着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挥起拳头愤愤道:“你赶紧跟大师兄说我去不了,我又没去过,哪里懂得这些事情啊。”
木清扬皱眉,目光下移到水千月的小粉拳上,漫不经心道:长云峰禁打斗,你不知道吗?我数到三你再不松手我可要喊大师兄喽!”
水千月咬咬唇恨恨的松开手,她可不想挨晏云衡的训斥。木清扬道:“好了师妹,其实试炼也很简单的,你就陪他们走一遭而已。”
水千月道:“说的简单,你怎么不去!”
木清扬道:“碧云峰事务繁多,我抽不开身,不然去山下游玩一趟岂不乐哉。”
水千月心里也知道,整个青云真真就是她最闲散,左右不过一个徒弟,她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应下来。
木清扬又道:“好了,师妹,等你回来,我在碧云峰请你喝桃花醉,如今你这徒弟也大了,也不用再伪装什么好好先生了。”
水千月反驳道:“哪里是伪装,是真的。”
这些年她可是真的在努力做一位好师父。
“好好好。”木清扬一边笑一边应着,“等你回来师兄请你喝师兄亲自酿的桃花醉。”
“喂,长云峰禁酒你不知道吗?”
“他长云峰禁酒关我碧云峰什么事。”
水千月竖起大拇指道:“好,有志气!”
两人揽着肩顺着台阶下去,边走边笑。
7. 第 7 章
两日后。
青云派的山门旁,长长的石阶下,一行青云弟子静静站立,几人皆是一样的装束,白衣缓带,背负长剑,仙气凌然。
山门口,水千月端着手信步而来,颇有一番师尊的威严,身旁跟着位身量高挑的白衣少年,少年比她高出一头还多,步态沉稳,神色淡薄漠然有霜雪之意,正是辰风。
今日便是由水千月带领下山试炼的日子,昨夜她传信于各峰告知了出发时间及地点,所有试炼弟子早早的就在此等候了。
那群弟子见状纷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们来青云时间不算太长,说起来对水千月并不太熟悉,但早就听说她性情温和,是最最好相处的师尊了。
水千月颔首回礼,辰风已经站到了那群弟子中去,排成一列。她扫了一眼,面前共有七名弟子,从人数上来看已经都到齐了,但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都到了吗?”
一位弟子道:“禀师叔,都到齐了,长云峰三人、碧云峰三人,还有清云峰一人均已到齐。”
这名弟子身量纤细高挑,长眉细目眼尾上挑,面带凌厉,回答水千月的话也是落落大方滴水不漏,想来是水千月大师兄座下的弟子。
他话音一落,另一名弟子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笑眼盈盈问道:“师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水千月见他斯文秀气,仪容不俗,唇角含着浅笑,一派如沐春风之意,应该是她二师兄的弟子。
水千月道:“不急,我还不太认得各位,不如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冷脸男弟子道:“弟子长云峰叶寒舟。”
那名爱笑的男弟子道:“弟子碧云峰薛景珩。”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这几名弟子依次介绍完毕,辰风也学他们将自己介绍一遍。
待所有人说完,水千月正色道:“此次试炼由本尊负责,本尊希望所有人谨遵规训,试炼当尽力而为,爱惜同门之谊。”
“谨遵师叔教诲。”
“谨遵师父教诲。”
水千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辰已经不早了,早些出发,到了地点好做下休整。
她先是给每个人发了一枚信号符,若遇危险可将信号符燃烧水千月便会知道他们的位置前去营救,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随后掌心朝上展于胸前,一众弟子才看清竟然是个巴掌大小的木头雕成的小船。
小船通体乌黑,虽然小但雕刻的极其精致。
水千月气定神闲,姿态从容,默念了一句咒语,须臾间小船从她手中飞上半空,倏的变大了数百倍,仿佛在空中游动的画舫。
这就是传闻中的飞舸,有着容量大、方便舒适的优点,但就是速度不够快。水千月足底一点飞掠而去上了船,其余弟子也跟着飞了上去。
船舱里面非常宽敞,先是一处厅堂,中间摆放了一套桌椅,两边镂空窗子边也各有一排椅子,四周摆放了一些兰花,窗边还点了一盏檀香,舱内散发着泠泠香气,再往里是用一扇木制推门隔开的里间。
众人进了船舱,水千月下令不用拘束,自由活动。而她自己则推开隔间的门进了隔间里头。
里面有一副床榻,四下无人可算不用端着了,水千月长舒一口气,往床榻上一坐,坐的随意慵懒。
这就是即便慢她也要选择飞舸的原因了,好歹能有个隐秘的空间让水千月独处,否则一直装高冷累都累死啦。
这船是水千月小时候二师兄送她的稀罕玩意,从前跟她二师兄偷溜下山玩时坐了几回,后来哄小辰风开心也坐了两回,正经事上还是头一回。
她手掌一翻掌心多出一份卷轴来,这是临行前晏云衡给她的,里面交代了试炼的地点和大概任务。
在出发前她已经看了一遍了,卷轴中说此次要去的地方名叫晋阳城,距离凤鸣山五百多里路,坐飞舸大约两个时辰能到。
此城挨着一座山,因着山上有块石头形似一位执剑的将军,故而得名将军山。
此山林木茂盛,常有百姓以砍柴为生,一向倒也相安无事,可就在一个月前陆续有上山砍柴的百姓无故失踪,至今已有七人之多,而且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好好的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官府派人查了又查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后来有位神婆说是山上的将军石长久孤单无依,这才将上了山的百姓给抓走了,要想安抚将军就得给他祭祀一位新娘。
前些日子,有位百姓家的女儿被选为了祭品,这位百姓不甘女儿如此丧命,于是打听到了青云特来求助。
收服作乱的妖孽本就是修道之人应尽之事,晏掌门便以此作为了试炼的任务。
水千月打开卷轴又看了一遍,对里面神婆的话不置可否。若真是将军石成了精怪索要百姓,只祭祀一个新娘那是远远不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除掉。
她正想着,忽然隔间外传来微弱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弟子们小声的交谈。
水千月静静听了一会,左右不过是些“我叫什么”“你叫什么”“我今年十八了,你今年多大了”之类的。
凤鸣山绵延数百里,三峰之间相隔甚远,不同峰的人鲜少有接触,即便是同峰的也因忙于练功疏于交流。
忽然有人问道:“辰风师兄,我听说水师叔人特别好相处,是吗?”
辰风淡淡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水千月不禁想到辰风小时候,他打小就不爱说话,长大了也是鲜言寡语。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就在水千月面前能温和些。
她心想幸亏当年没把他送去大师兄那,否则不直接教成哑巴就怪了。
那人又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水师叔她有点懒是真的吗?”
什么!谁在瞎说!闻言,里间内的水千月一股无名火直冲颅顶。
她懒吗?哪里懒了,该做的都做了,无非是每天起的不是很早嘛,这也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啊!
辰风道:“师尊她凡事亲历亲为,对我悉心教导无微不至,是我最喜欢也是最尊敬的人。”
没等那名弟子再问什么,水千月从里间出来,几名弟子瞬间噤声站起身来向水千月行礼问好。
水千月扫了一眼,见薛景珩站在辰风身旁,她的目光扫过去时明显的有些心虚。
水千月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厅堂里摆着一张圆桌,几人围坐在一块,正好还空了一个位子,水千月缓缓走过去坐下道:“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束。”
说罢,她将卷轴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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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桌上,继续道:“这是我们此次试炼的任务,你们研读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
叶寒舟从桌上拿起卷轴,催动灵力,卷轴上的字清晰的浮现在众人头顶上方的虚空中。
众弟子抬头看去,将卷轴内容了然于心。
薛景珩疑道:“难道真是那块石头修炼了成了精,想要找人陪它不成?”
叶寒舟竖眉道:“未必是石头成了精,或许是有人搞鬼也未可知!一座会吃人的山,有点意思!”
辰风立在一旁凝眉不语,其他弟子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水千月打断他们的议论,道:“先做休整,等到了再找线索。”
众人散开坐好,等待飞舸到达晋阳城。
日落西沉时,飞舸到达晋阳城附近,水千月等人找了个无人处下船,然后沿着大路朝着晋阳城方向行去。
不多时,青云众人便到了晋阳城脚下。此城规模颇大,一座城门建的巍峨壮观。
几人进了城,跟着人流走到一条宽阔的街道上来,虽然天色渐晚,但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摊小贩随处可见,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那几名弟子没下过几次山,很少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一到街上来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长云峰的弟子平时被规矩约束惯了,看着还算平静,碧云峰以薛景珩为首的弟子则是喜形于色,水千月一眼没看到的功夫,就有弟子买了糖葫芦或者什么小玩意。
叶寒舟严肃道:“你们都是青云派的弟子,出来要注意身份,不可胡闹!”
薛景珩不以为然道:“买个糖葫芦就是胡闹了,你没吃过不知道有多好吃,来给你尝尝。”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糖葫芦递给叶寒舟,叶寒舟眉毛一拧哼了一声,将头别过去,不理会他。
见他不理自己,薛景珩也不恼,自顾自道了句“真没趣”,转而又去水千月身边,笑眼盈盈道:“师叔,你尝尝,这个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水千月刚要接过去,辰风走上前将薛景珩隔开道:“师父,你若想吃我去给你买。”
打从下了船,辰风就一直跟在水千月身旁,不远不近总在一步之内。
水千月瞥了眼被辰风挡在身后的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方才薛景珩说的时候她倒真想吃个尝尝,但叶寒舟的话也不无道理,她身为青云三尊之一,更应当表现出不食烟火、出尘脱俗的世外高人形象,于是道:“不用了,先赶路要紧。”
辰风点头站到一旁。水千月又对众弟子道:“你们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切莫有损门派形象。”
一众弟子纷纷称是,然后继续赶路。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香气,薛景珩耸着鼻子一闻道:“师叔,这是馄饨的味道!”
此话一出,水千月还没来得及回应,另外两名碧云峰弟子兴奋道:“有馄饨,真的吗?师叔我们去吃馄饨吧!”
以叶寒舟为首的弟子则提醒道:“小点声,注意身份!”
行至现在也有大半日,也该去吃个饭了,水千月同意道:“好。”
一行人顺着馄饨香气来到馄饨摊子前,馄饨摊主一见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喜笑颜开地过去奉承道:“哎呀,各位客官里面请!”
8. 第 8 章
他将水千月和小弟子们一一引到座位上,刚好坐满了两张八仙桌。
见这群人个个气度不凡,摊子老板又道:“我这摊子可是百年老字号啊,各位可真有眼光,哎呀看各位长得跟仙人一样,不知是从哪里来啊?”
一众弟子们统一穿着月白色的弟子服,气度不凡,容貌又出众,一看就知道是名门正派中出来的。,绝非一般的小门小派。
有弟子抢先道:“我们是凤鸣山青云派的。”
那馄饨摊主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头,听完之后脸色忽的敬佩起来,那弟子很是得意,水千月道:“出门在外要低调。”
不过他们这一行人实在是低调不起来,就坐在摊子上的功夫,都有路人围观,还有甚者干脆坐下来要了一碗馄饨继续看。
这摊主倒是高兴了,一个劲的给水千月他们说好话。
很快馄饨就做好了被摊主给一碗一碗地端了过来,小弟子们吃的心满意足。
在山上他们都讲求清心寡欲,吃的也都清淡,是以即便是一碗馄饨也吃的像山珍海味。
水千月拿起勺子舀起一颗馄饨吹了吹,这馄饨皮薄馅大做的的确不错,再咬一口唇齿留香实乃上品,不过比起辰风做的还是差了些。
在清云峰的时候,辰风也曾做过,水千月说做的很好吃,辰风肉眼可见的开心。
水千月吃完一颗,扭头看向旁边的辰风,满眼欣慰。
他坐的笔直,低着头垂着眼帘专注地吃着,就连吃饭也是一丝不苟。
突然辰风像是察觉到什么,微微侧首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水千月似笑非笑的在看他。
他以为是自己有什么不妥贴的地方,便问道:“师父,弟子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水千月被突然发现,往后撤了撤身子,有些心虚道:“啊没,没,没什么。”
她转回头舀了一勺汤抿了两口,接着一阵喜悦的敲锣打鼓声传来,听起来像是谁家在娶亲。现在天色已晚,谁家会在这个时候娶亲啊?
水千月闻声看过去,只见大街上人群分立两边,中间迎面走来一队娶亲的队伍,前头正有人兴高采烈地敲着锣打着鼓,后面跟着一顶花轿,吹吹打打的就过来了。
竟然还真是在娶亲!
水千月虽然纳罕却没多想,看了一眼后低头去吃馄饨,那边桌上的薛景珩道:“哎哟快看有娶亲的呢!”
叶寒舟嫌弃道:“莫要喧哗,注意……”
薛景珩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语气非同小可地打断他道:“快看那边……”
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中夹杂着一阵激烈的哭丧声传来,叶寒舟看到娶亲队伍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队出丧的队伍,两队人马有条不紊的向前走着。
水千月正喝着汤,忽然间有东西飘飘撒撒地落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到桌子上、落到周边的地上,还有的从她身上悄然滑落。
水千月好奇地抬头一瞥,一张圆形黄色的中间绞了个方形孔的纸正旋落下来,倏地在半空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截住,她定睛一瞧,那居然是一张冥钱!
周边漫天的冥钱飘落,辰风扔掉那张冥钱凝眉看着出丧的队伍,淡淡唤道:“师父。”
水千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队娶亲的队伍后面竟然跟着一队出丧的,那冥钱正是他们撒的,两列队伍各行其是,居然还有一点点的和谐。
这也太诡异了!一众弟子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水千月问向馄饨摊主,“大叔,这是怎么回事啊!”
馄饨摊主面色凝重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了水千月一旁,叹了口气道:“你们也管不了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什么!”碧云峰的弟子们纷纷惊呼出声,长云峰的面露惊讶之色但还算镇定,方才他们看馄饨摊主坐过来,也跟着围了过来。
薛景珩道:“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娶亲啊,真是闻所未闻!”
馄饨摊主指了指西方的山,但现在天色昏暗水千月只能看到一点山的轮廓,他娓娓道来,“我们这啊有个山神,他生前是个有名的大将军,后来在一场战役中死了,尸身化成了一块石头,就在那边的山上,所以那座山也叫将军山。”
水千月明白他说的就是卷轴中提到的形似将军的石头,只是他说的跟卷轴里有点出入,那里面可没提什么将军死了尸体化成了石头。
摊主继续道:“这山神一直保佑着我们这风调雨顺,可谁知前段时间我们这接连失踪了七个百姓,都是上了山就没再回来,官府都派人上山里找了,愣是连个胳膊腿儿的都没找着,可真是吓死个人啊!”
弟子们面面相觑,静默无言。
摊主道:“后来我们这一个有名的神婆说是山神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才把上了山的村民给抓去陪他了,要想安抚山神就需要我们给他送一位新娘去,这不,就选到老李头家的闺女了。”
摊主说完指了指出丧队伍里为首的一个老头,继续道:“哎,可惜啊,这老李家的闺女长得如花似玉,竟要送去给山神,送了去就回不来了,所以这老李头才给他闺女办丧礼。”
“啊!好好的姑娘就这样祸害了,这也太伤天害理了吧!”有弟子愤愤道。
馄饨摊主提醒道:“小道长可不能乱说啊,山神会怪罪的!”
“我才不怕呢!”小弟子还要再说,水千月一个眼神将他禁声。
看来向青云派求助的大概就是这户姓李的人家。
话说着,那边娶亲的队伍陡生变故,后边出丧的队伍里猛地窜出一个妇人将花轿逼停了。
妇人紧紧扒住轿子不让他们继续前行,嘴里还哭喊道:“求求你们了不要将我的女儿送给山神啊,她还小啊!”
看来那妇人就是轿中姑娘的母亲,大概那求助信也是她写的。
抬轿的轿夫们根本不听,拉着妇人胳膊就拽想要将她拉开,可惜她扒的实在太紧,两个大汉也没将她拉开。
轿子里的姑娘听到母亲给自己求情也从轿里出来,跪在地上祈求他们放过自己,那老李头也跟着过来祈求。哭喊声,怒号声此起彼伏,场面乱作一团。
这时,一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家仆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周围百姓纷纷识趣的让开路,场面又顿时安静下来。
馄饨摊主道:“这是陈员外,是我们城里有名的富商,这祭山神就是他弄的。”
那陈员外道:“此事是上天注定,是上天选的你,再说你若不去,就需要其他人家的姑娘去。”
此言一出,围观的一些群众激愤道:“就是你家去!这都是山神定好的!”
还有人道:“你家不去,那不又得重新找人了,万一选到我家闺女怎么办!”
吵嚷声不绝于耳。
水千月问道:“何为上天选定?”
馄饨摊主答道:“听神婆的安排将城内所有适龄的女子的名字进行抓阄,抓到谁便是上天选中了谁。”
那边,陈员外先安抚了百姓,道:“这我也没办法,来人呐,把这姑娘带走。”
他身后的家仆就要去抓住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原本画好的新娘妆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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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摊主连啧两声:“哎,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喽!”
叶寒舟、薛景珩和几名弟子按捺不住想要行侠仗义,水千月抢先他们一步走了过去,她站到那姑娘面前,神色笑眯眯的施施然道:“我替她去。”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一片沉默。这祭山神一旦被选上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一样,是个人都得哭天抢地地祈求不要让自己去,向水千月这样主动站出来的还真是头一个。
她话音刚落,一道雪白身影站到了她的前头,背对着她面向众人。而这身形水千月很熟悉,正是辰风。
辰风面色阴沉,眼神也冷的可怕,声线冷冽道:“谁也不能动她!”
水千月瞧着眼前的少年,蓦然心跳漏了半拍,觉得面前的辰风不像是个少年了,竟有点……
像男人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太过胡思乱想了,摇了摇头。
叶寒舟、薛景珩以及其他弟子也冲到了前面来,将水千月围了起来。
薛景珩道:“你们休想拿我师叔去祭山神!”
青云弟子一下子围上来,那些簇拥的家仆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纷纷抽刀将陈员外护住,陈员外挥手摒退了上前的家仆。
水千月从辰风身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弟子前面,拱手道:“陈员外有礼了,在下青云派水千月,听闻此地有邪神作祟,特来……”
陈员外打断她道:“水道长,我并非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们这位山神实在并非一般的神,我们也曾请过不少法师,但都没有什么效果,如果耽误了祭祀山神将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还请水道长见谅。”
他说罢,往后一招手,家仆心领神会就要去抓那位女子,女子顿时紧张起来。
水千月拦下人道:“陈员外,既然必须要送一位女子去,那不如我去,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真的会将这件事情解决的,而且,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让人把这位姑娘带走的。”
她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身旁的弟子也跟着上前了一步。陈员外思量片刻,两相权衡道:“好,我姑且就信你一回。”
……
陈员外府邸。
清月高悬,皎洁的月辉盈满府内。
府内一处宽敞的院中,陈府的家仆打了十几盏火把将院子照的灯火通明。
青云弟子站了一排,水千月正在发放纸条。
经过商量,水千月决定来个引蛇出洞,既然山神要位新娘,那不如就送他一位新娘。
先前水千月说要自己替那位姑娘去祭祀山神,总觉得有些不妥,她是负责弟子试炼的,既然是试炼,炼的也应该是弟子,所以要去也应该是弟子去。
但她把这个想法一说出来,没有一位弟子愿意主动请缨,倒不是因为弟子们不爱护苍生没有舍生取义的精神,只是这次试炼的弟子都是男的,要去就只能扮成女子。
这要是传回青云还不得被人传个“没想到你还喜好这个啊”“哎呦那个谁还穿女装”云云的,指定要丢死人了!
是以面对这样的苦差事,水千月只好用抽签来决定谁去了,她在一张纸上写了去字,谁发到的有字便是谁去。
水千月依次发过去,前几位弟子紧张兮兮的打开纸条,在看到空无一字后安下心来。
转眼她已将纸条发完,还剩薛景珩、辰风及另一位弟子三人没有将纸条打开,薛景珩一脸欲哭无泪,将纸条合在掌心不知念着哪路神仙,他还没打开就听旁边的辰风道:“师尊,我抽到了去字。”
水千月:“哈?!”
9. 第 9 章
薛景珩一声惊呼,两眼发光,看向辰风犹如看向救命恩人。对比之下,辰风则是毫无波澜。
他一手捏着纸条,目光望向水千月,待她发话。
那一脸的淡定如水、处变不惊,真是比水千月大师兄八百多条门规养出来的叶寒舟还像长云峰的弟子。
既然结果已出,水千月道:“如此,那便由辰风扮作新娘,事不宜迟,赶紧去更衣吧。”
辰风丝毫看不出一点不愿意来,跟着下人就去了另一个院子,水千月等人在原地等候。
未过多时,辰风就从另一个院子回来了。
水千月等的无聊正背着手抬头欣赏月亮,薛景珩急促地叫她:“师叔!师叔!你快看,辰风师兄来了!”
语气非同小可,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画面。
闻声,水千月转了身回望过去,正好看到辰风从月洞门里跨进来。她蓦地眼睛大睁。
只见辰风已经换好了一身喜服,连妆也一块画好了,红衣鲜艳,肤白胜雪,极俊极美。
他五官明朗,神情凛冽,画了妆反到增添了一种妖媚,若不是身量高于寻常女子,还真就以为是个冷艳的大美人。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建设,但看到此刻的辰风,水千月还是忍不住愕然道:“你画好了。”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坑了这宝贝徒弟,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再因为是辰风她就改了,那岂非显得她很偏心。
周围弟子也俱是惊愕,但没有人觉得好笑反而一派肃穆。
叶寒舟道:“辰风师弟,有劳了。”
辰风道:“赶紧走吧,时间不早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朝外面走去,陈府门口陈员外早就安排好了轿子等候。行至门口,辰风直接进了轿内,水千月跟其他弟子都在外面套了一件布衣,他们的弟子服实在太显眼了。
准备就绪后,一行人开始出发。抬轿的轿夫身强体壮,抬着辰风恍若无人,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将军山附近,黑漆漆的夜里一行人抬着一顶大红花轿走在山野中,怎么看都透漏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水千月和弟子们跟在轿子旁,不紧不慢地走着,地上有些枯枝落叶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声响。水千月突然觉得扮成新娘也未必不是个好事,起码有人抬着不用自己走了。
无聊之余,水千月察看各位弟子,这几人面上没有要去捉妖时的害怕和紧迫感,反而有一种兴奋之色,好像等会面对的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妖精而已。
薛景珩见水千月四下观望,问道:“师叔你在看什么呢?”
水千月敷衍回他:“没什么。”
薛景珩哦了一声,继续行进。
水千月则抬手掀起了轿窗的帘子,月光瞬间照了进去,里面辰风坐的端端正正,面无表情平视前方。淡淡月光下,美得不似真人。
察觉到帘子被掀起,辰风侧首目光微移与水千月对视,冷峻的面容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水千月道:“你有没有不高兴啊?”
看到他这副女装的样子,水千月心里还是有点愧疚。
辰风摇摇头道:“没有。”
他既说没有,那就一定是没有不高兴,水千月知道辰风是不会骗她的。
水千月微笑道:“那就好。”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山里,越走越深,山路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交叉纵横地遮在人的头顶上,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了。
视线难辨,小弟子们走的深一脚浅一脚,还要互相扶持着省的一不小磕倒了。
不时还会传来几声老鸦的叫声,呱呱呱的在人头顶上叫着,听起来格外瘆人,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先前还面露轻松的弟子们此刻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倏地又传来几声狼的嚎叫,在山野里激荡开来,激荡的人后背直冒冷汗,水千月道:“几位师傅,这山里还有狼啊。”
一个轿夫道:“这山里什么没有啊,我们这自从出了山神这事后,上山打猎的人都少了,这野兽可不就多了嘛,这还有听说有狼下山叼走了孩子的,所以一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把门锁好了,可不敢出门。”
有小弟子已经吓得战战兢兢,叶寒舟瞥了他一眼,神色复杂。薛景珩道:“怕什么呀,咱们可是修道之人,等下还要去抓鬼怪呢!”
正说着,迎面吹来一阵大风,落叶漫天飞舞,刮的人睁不开眼,落叶也被风卷着从人的脸上划过,竟还有些痛感,水千月拂起袖子遮住脸并未受什么影响。
有轿夫叹道:“好大一阵风啊!”
这风忽的就起了,来的好生奇怪,水千月正打算叮嘱弟子们注意警戒,当心有鬼怪或者魔物侵袭,就听薛景珩笑道:“哈哈哈,你也太胆小了吧,不过是一阵风而已。”
水千月这才发现,一个小弟子还以为是鬼怪来了,都把剑拔出来准备迎敌了,结果只是阵风,正被薛景珩取笑,小弟子气的嘴都歪了。
“等等!”
水千月神色严肃起来道:“先别说话了,有声音。”
众人安静下来,凝神听着。
“哈哈哈哈,桀桀桀桀……”
竟然有人在笑!寂静的山野中只有这段诡异又空灵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接着又戛然而止,转而出现一个孩童的哭声,哭声响彻天地撕心裂肺,听得人脸色刷白汗毛都竖了起来。
“啊!山神来了!快跑啊!”
几个轿夫吓得将花轿扔在地上,拔腿就往回跑,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辰风坐在轿子里被他们一扔身形不稳,差点磕到架子上,他一只手扶在了轿窗处,白皙修长的手指露在外面,水千月见状问道:“辰风你没事吧?”
里面辰风应道:“没事。”
随后水千月又安抚其余弟子,道:“都别慌,咱们来就是找它的。”
“是,师叔。”有弟子强忍住害怕,但依然能听出声音有点颤抖。
害怕也正常,他们这也是头一次下山,更何况遇到的东西还这么不简单。
一众弟子拿着剑将花轿围在中央等了一会,额头上都生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是那声音又倏地消失不见了。
薛景珩道:“师叔,声音不见了。”
四周一下子静地出奇,水千月朝四周观望,各弟子有模有样地持着剑,警觉地观察着周围,此刻心弦早就崩成了一条直线。
忽的树上飞起一只鸟,一名弟子惊叫道:“啊!有鬼啊!”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叶寒舟跟薛景珩同时问道。
那名喊叫的小弟子哆哆嗦嗦道:“刚才有一张人脸飞过去了。”
有弟子登时就反驳道:“怎么会有人脸凭空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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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啊,一定是你看错了!”
那弟子不服气道:“所以我说有鬼啊,我真的没有看错,你们相信我!”
水千月好像明白了什么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朝着头顶的树枝扔去,砰的一声后,树上又飞起两只鸟。
一众弟子惊呼:“啊!那鸟长着一张人脸!”
这两只鸟受惊飞起后正好掠过一众弟子面前,众人这才看清那鸟果真长得和人一样。
一张白色的脸上有两道细长的眉,眼睛瞪的跟灯笼一样,而身子通体发黑,大晚上飞起来就真像是有一张脸凭空飞在空中一样。
还好它长在深山老林里,没什么人能看见,不然寻常百姓见了定要吓的灵魂出窍。
水千月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道:“好了,别怕了,只是两只鸟而已。”
她拍掉手上的灰尘倚在轿边,继续道,“刚才咱们听到的鬼叫其实就是它们的叫声。”
“啊!怎么会那么吓人啊!”有小弟子问道。
水千月抱着双臂悠悠道:“这种鸟名字叫做人面鸟,一般生长在深山里,刚才你们能看到实在是幸运啊。”
小弟子们把剑收了起来,一听水千月说又想起那鸟的模样俱是一阵恶寒,这幸运不要也罢。
薛景珩问道:“师叔,鸟怎么会发出人的叫声呢?”
水千月道:“这种鸟还有一个特殊的技能,就是能模仿人的声音,如果有人在它们面前说话,或是喊叫过,就会被它们学去,就是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
“哦,原来是这样啊。”几个小弟子异口同声地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不过,”水千月补充道:“它们模仿出来的声音比较生硬,没有什么感情,就像我们一开始听到的笑声,虽然它在模仿人笑,可是我们根本听不出那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所以你们见多了自然也能分辨出来。”
几个弟子眉头紧锁陷入思考,刚才那笑声突然出现,在这黑夜笼罩的深山老林里没吓死就不错了,哪还有精力去分辨它是在表达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薛景珩问道:“师叔,那你说这大晚上的哪会有女子跑到深山里笑的啊?”
水千月白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那鸟,我怎么知道,好了赶紧走吧。”
轿夫跑了,那么抬轿的活就落到了弟子身上,叶寒舟左右示意,另外两名长云峰弟子心领神会,跟着他正要抬起轿子,倏忽间一阵浓雾袭来,转瞬就将众人包围。
水千月暗笑一声,这还真是有趣,又是风又是雾想不到这东西竟然有几分道行。
雾气弥漫,即使近在咫尺都难以看清。忽的叶寒舟道:“师叔,不好了,花轿不见了!”
他原本离花轿最近,可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水千月唤出流云剑,剑身灵力流转,发出淡蓝色光芒,能穿透浓雾,借着剑光水千月四下一看,辰风坐的花轿果然不见了。
好生奇怪,竟然有东西能从她身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轿子劫走,而且她一点魔气妖气也没察觉到。
叶寒舟道:“取符!”
众弟子纷纷从身上取出几张符纸,两指捏住朝天一指,另一只手抵在眉间,符纸猛地爆出火苗燃了起来,众人齐声叫道:“破!”
浓雾转瞬间开始消散,须臾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众人这才发现彼此之间不过相隔几步之远,但辰风的轿子的确不见了,就连辰风也不见了。
10. 第10章
水千月凝眉看向山顶处,道:“快走,去山神庙。”
如果是所谓的山神搞鬼,那辰风一定会在山神庙。
在来的路上,水千月曾打听过要将轿子送到哪去,那轿夫说,在山顶处的将军石那里有个简易的山神庙,轿子便是要送到那去。
几名弟子使出疾行符朝山上奔去,行的如风一般,反倒是水千月落在后面不紧不慢,但也不会落他们太多。
薛景珩忍不住道:“师叔,你怎么走的那么慢啊,你不担心辰风师兄吗?”
水千月在后面悠悠道:“试炼炼的是你们,少废话快走!”
薛景珩无言以对,回过头去跟上其他人。
并非水千月不担心辰风,只是她知道辰风是有分寸的人,从长云峰出发时她就摸着辰风的脑袋叮嘱道:“有事一定要叫师父,不可逞强!”
另外,出发前她也给每个弟子发了信号符,一旦有问题立刻呼救。目前她没有收到任何辰风的消息。
弟子们行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山顶处,果不其然见到了一座简易的山神庙。
那庙只有一座屋顶和四根柱子,连面墙都没有四面漏风,说它是庙,倒不如说是个亭子。
亭子中间处有不少灰烬和未烧完的香,想来是平时也有人来祭拜。
弟子们四下望去,并未见到辰风和花轿,就连那传说中形似将军的石头也没看到,再往前就只有一片悬崖。
众人正疑惑间,四周的灌木丛里发出飒飒声响,然后一双双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朝他们逼近。
有弟子瞬间发出惊呼。
“不好,有狼!”
“啊!啊!好多狼啊!”
狼群渐渐从灌木丛里走出来,看样子得有三四十只。突然出现这么多狼,众弟子虽然害怕,但很快镇静下来。
有弟子问道:“水师叔呢?”
水千月正在不远处慢慢走着,背着手神态悠闲,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薛景珩早早地拔出了剑,护住另外两名碧云峰弟子,眉眼压低道:“别怕。”
另外两名弟子也持剑自护,叶寒舟一脸凛然,其余两名长云峰弟子跟他如出一辙。
叶寒舟道:“注意保护碧云峰的师兄弟!”
六人背靠背将剑格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狼群。
一头极是壮硕的狼从灌木丛中出现,眼神凶狠昂头嚎叫一声。
其余狼垂着头蓄势待发,叶寒舟大喊道:“诸位师弟小心!”
狼群一跃而起朝着弟子们冲了出去。
远处,水千月微微蹙眉:“竟然还驱使了狼来?”
她加快了脚步,身形如风,须臾间就到了山顶处。六名弟子正与狼群激斗,好在是些看的着摸得着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水千月抱臂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没一会儿,狼群就被斩杀的差不多了,有弟子身上血迹斑斑,不过不用担心是狼身上的血。
剩余的几条狼见大势已去,呜咽了几声,识时务地夹着尾巴跑了。
薛景珩一抹脸上的血迹,一脸不满又委屈朝着一旁的水千月道:“师叔,你怎么才来啊?”
水千月没回答他,往弟子中间张望了两眼,却没瞧见辰风的身影,便问道:“怎么辰风不在这里吗?”
叶寒舟则有些自责道:“师叔,弟子并没有找到辰风师弟,这里也没有花轿的痕迹,似乎他没来过这里。”
辰风竟然不在?水千月心中一惊,凝滞了片刻,旋即便双指并拢抵在脑边试图与辰风通灵。
她等了几息但毫无反应,就在水千月放下手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师父。”
与此同时,众人身后的悬崖边传来声响,轰的一声像是有人从下面跳了上来,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水千月及众弟子回头看去,悬崖边上站着一抹修长的人影。
那人逆着光身形被勾勒的极为匀称,红衣猎猎,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尖抵在地上,整个人宛如天神降临。
薛景珩最先道:“是辰风师兄!”
水千月也认出来了,那人正是辰风。她迅速地察看一番,辰风那一身红色喜服分毫未损,连根头发丝都没见少,看来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崖下跃上,噔的一声重重地落在地面。
即使隔着几丈远,水千月及各位弟子也被震的身形不稳。
那黑影缓缓转身,众人才看清楚那黑影竟是尊两丈高的石头,但远远看去却仿佛一位穿着甲胄、手中执剑的将军。
不消说,这就是将军山上的那块将军石。
亲眼所见后,各位弟子不禁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那身形样貌真就像是人雕刻出来的一样。
但现在诡异的是它作为一块石头竟然动了起来!
石像转过身面向弟子们顿了片刻,就像是在打量他们一样,弟子们也在好奇地看它。
可下一瞬它就举起了手里的形似刀剑的石柱朝弟子们迈了过去,一众弟子如临大敌。
辰风动作更快,一下闪到石像身前挥出一道凌厉剑气将其挡下,叶寒舟也持剑飞掠而来。
石像一下被挡,心中暴怒挥起挥起石柱一阵乱舞,叶寒舟正好赶到,抬剑接下,却没料到这石像力气竟有千斤之重,他生生跪到地上才堪堪接下。
他看向旁边的辰风眼中满是错愕,方才辰风的一剑竟能将石像逼退半步。
石像一跃而起,越过叶寒舟跟辰风跳到其余弟子面前,略微模糊的脸忽然张开大嘴,朝着弟子们咬去。
看着那张一扯两尺宽的嘴,众人瞬间明白失踪的百姓到哪去了。
这还真是座吃人的山啊!弟子们吓得赶紧跳开,然后从身上取出一把符咒扔了上去,符咒接触到石像便噼里啪啦一阵火苗,可那石像分毫没有受到影响,又有人一剑斩了上去,落在石像身上也是毫无痕迹,反而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弟子们见打不过纷纷闪到一旁,那石像却追着他们不放,它虽然体型庞大可活动起来却很灵活,弟子们被追的四处奔逃。
薛景珩大叫道:“师叔,救命啊!”
水千月知道这东西不在他们的能力之内,她脚底生风凌空跃起,将一位快被石像咬上脑袋的弟子一拽,躲过那张血盆大口。
而后,她凌空一跃一脚踢上石像的肩膀将它踢的后退两步,又稳稳地落在地面。
那石像踉跄两步停下,一颗巨大的脑袋直勾勾盯着水千月,它的五官明明朦胧不清,隐约能看得出眼睛、鼻子、嘴巴,可这团模糊的五官竟能感觉出笑意来,并且是那种极为开心的笑意,让人感觉是在打量一盘美味的食物。
水千月轻蔑地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连本尊都敢觊觎!”
从知道山上有块将军石后,水千月就大概明白了,作祟的邪神其实是块要成仙了的石头。
世间常有一些山野草木在山里头沐浴日月精华,吸取吸取天地灵气,久而久之便会产生灵气。
这块将军石本就修出灵气,又得百姓祭拜,已非普通精怪。
寻常法术符咒根本不起作用。
水千月接着道:“依你现在的道行,若是好好修炼,过个百八十年兴许也能历个雷劫得道成仙,可你偏偏想走捷径迫害百姓,妄图借用百姓的魂魄来提升法力,实在是留不得你了。”
见水千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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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手还在那夸夸其谈,薛景珩道:“师叔你别跟它讲道理了,它听不懂,你快动手吧!”
水千月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辰风身形微动,叶寒舟一把拉住他道:“别打扰水师叔。”
那边石像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挥手一道罡风出去瞬间飞石四溅,尘土飞扬。
水千月嫌弃地遮了遮脸,就这一挡的功夫,石像已经奔至了她的身前,张开两尺长的大嘴就咬向水千月的脖子,水千月后倾弯腰躲开,右手向后打出,一柄长剑渐次显现,灵力流转蓝光闪烁。
她手腕转动使力回转,一道流光划出完美的弧线,转瞬间长剑重重斩下,即刻就将石像的一条胳膊齐齐斩断,断口整齐平滑,没有一点的波折。
一旁围观的弟子登时就惊呆了,想他们方才同样重重出剑却连道痕迹都没留下,不禁感叹起来。
水千月双脚在石像身上一蹬,跳到一块石头之上。
石像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断臂,又看了看身上的断口,它不笑了,抬起头像是发怒了一般盯向水千月,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挥着仅剩的一只手臂朝水千月打去。
水千月轻盈一跃躲开,石像一手打在石头上,那块半人高的石头应声四分五裂,碎石滚落一地。
一击不着,它更加愤怒起来,接着又挥出一掌,速度之快令人应接不暇,水千月身形一动侧过身去堪堪躲过,旋即单手挽起剑花剑光缭乱在石像身上留下数道剑痕。
正当时,身后传来阵阵呐喊声,水千月余光一瞥,后面涌来了一群精壮的男人,个个手中举着火把,拿着砍刀、锄头、棍子等,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正是那位陈员外。
陈员外远远喊道:“道长,听说你们遇到了妖怪,我带人来救你们了!”
薛景珩道:“师叔来了好多百姓啊!”
水千月:……
她已经看到了。
水千月道:“保护好百姓,莫叫妖怪伤了他们!”
那石像模糊的脸上竟泛起笑容,径直朝着百姓们冲了过去,仅仅几步就到了百姓面前。
众人举着火把,一下子就看清了石像的面容,平日里倒也见过,可那会只是立在崖边上一动不动,这下竟然不仅跑了起来,还张开大嘴跟脸盆一样,不禁吓了一哆嗦。
有人吓得手里的砍刀都掉到了地上,大叫道:“是山神,是将军神!”
陈员外吼道:“快打!”
众人缓过神来,用手里的锄头、砍刀、镰刀、棍子攻击石像,有人还手滑将一把砍刀扔进了石像嘴里,那石像咕咚一口吞了下去,众人又是一惊。
青云弟子纷纷跳了过去,将百姓挡在身后,一边抵挡一边喊道:“快走,离得远远地!”
那些百姓不敢不听,撒腿朝后跑去,果真离得远远的。
水千月抬剑在手指上划了一下,晶莹的剑身沾着丝丝血迹,她眉眼凌厉低声念道:“天地有正气,正气曰浩然。”
一股山风蓦的吹起,水千月发丝轻扬执剑掠去,一旁辰风也跟着过来,水千月看他一眼,两人目光相接,辰风瞬间了然,抬剑斩向石像,两人左右夹击,石像受到压迫后退远离百姓。
待石像后退两步后,水千月剑势变得凌厉起来,流云剑与石剑相击,剑光四射,她手腕压下重重挥出一道剑芒,径直将石像胳膊从肩膀处削下,旋即再一转身蓄力一道剑芒挥出斩向石像脖颈。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石像脖颈上巨大的头颅咔嚓一声掉落下来,随后身躯也重重的砸在地上。
水千月侧身而立,面色冷淡,眼尾下压凝向砸在地上的石块。
那边,辰风剑抵在地上,目光直直地盯向水千月,神色凛冽又专注。
11. 第 11 章
另一边,薛景珩从弟子中探出头来,劫后余生般喊道:“都结束了,这家伙终于死了!”
叶寒舟安排其他弟子去看一下百姓,自己去了水千月身边,看了看石像的遗体拱手道:“师叔,弟子不才,有劳师叔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水千月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难缠,她淡声道:“没事,不怪你们。”
石像虽然头首分离了,嘴巴却还在动弹,张合几下后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来,水千月将其捡起,捏在手中观察。
叶寒舟问道:“师叔,这是什么东西?”
水千月道:“它的内丹精元,这东西难得,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
她将珠子收在手中,转身去看百姓。辰风、薛景珩跟其余弟子都在安抚百姓。
她走过去道:“这邪神已被诛灭,诸位百姓尽可安心了。”
百姓们都见识过方才石像的厉害,虽然也在远处看着水千月将其伏诛,但还是心有余悸,有人望了望地上的一堆废石感激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陈员外道:“劳烦道长如此辛苦,请随我回去休息休息吧。”
众人打道回府,沿着山路下山,薛景珩围在水千月身边问道:“师叔,你是怎么能斩的下那个石像的头的?”
他和叶寒舟等人也算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却也仅仅是留下几道痕迹罢了。
水千月微微一笑,颇为神气道:“无他,不过是力气大、法术高。”
薛景珩若有所思看了眼跟在水千月身旁的辰风,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
回到陈府都已经过了丑时了。水千月从不晚睡的,又大动筋骨,现下又困又累,一进陈府就直奔客房,倒头便睡。
……
“砰砰砰!”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水千月正在床上做着啃鸡腿的美梦,忽然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将她吵了起来。
鸡腿还没啃完就醒了,水千月很生气。她将被子一掀,闭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打算去开门,敲门声却突然戛然而止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千月心中一番疑惑,难不成有人在捉弄她!
她拧眉睁眼去开门,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搞恶作剧。
门吱呀一声推开,两个人影映入眼帘。
辰风在门口侧身而立,微微低头面色冷的像是挂着霜雪,右手钳着一位灰衣小厮的手,停在半空中。
水千月觉得要是没被辰风擒住,那只手铁定又要落在门上,发出讨厌的敲门声。
她一下子明白了,是住在隔壁的辰风听到敲门声后,怕这小厮吵到自己,这才过来拦下了他。
见水千月开了门,辰风侧首唤道:“师父。”
他看向水千月面色缓和了不少,声音也很清冽。
水千月道:“你先放开他,怎可无礼。”
辰风听话地将小厮放开,那小厮收了手小心翼翼道:“水道长,我们老爷派我来告诉您,晚上他为您准备了庆功宴,望您一定要参加。”
水千月等人帮晋阳城解决了一大麻烦,的确应该摆个宴席庆贺一下,笑着回应:“好,多谢陈员外了,我一定去。”
听水千月说完小厮告了退,飞似的跑远了,水千月难以想象他刚才遭遇了什么。
她转回头再看看辰风,虽然不苟言笑,但还算温和,再者眉清目朗好看极了,怎么也不像是能吓到人的样子。
水千月好奇道:“你刚才对他做什么了,把他吓成这样?”
辰风眼帘轻启,睫毛微动,“师父在休息,我怕他吵到师父就过来拦下了他。”
就这么简单,会把人吓到拔腿就跑?
水千月的表情分明写着“我不信”。
那边,辰风像是受了莫须有的委屈似得,微微蹙眉竟然有种泫然欲泣的模样,叫人看了忍不住怜惜。
水千月觉得一定是她错怪了辰风,赶紧道:“相信,相信,一定跟你没关系。”
听她如此说道,辰风展颜淡淡一笑,正欲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温润的呼喊声。
水千月从辰风身旁一瞧,是薛景珩来了,他一边跑一边喊道:“师叔,师叔。”
叫的亲切又温润,转眼间就到了水千月身前,顺了口气道:“师叔,外面有集市,咱们出去逛逛吧。”
他靠在水千月身旁,笑的眉眼弯弯。
事情已经解决,等晚上吃完庆功宴,明日便可回青云。现在到晚上也还有半下午的时间,出去转转看看人间万象倒也不错。
水千月思虑完,道:“好。”
陈府外就是一条宽阔的大街,正值白日,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街边小贩也是一个挨着一个,热闹非凡。
水千月领着弟子们走在街上,几人一水的白衣缓带,襟袖轻盈,又个个生的仪容不俗,一路走一路引人注目。
忽的,一阵叫嚷声从前面传来,只见前面一个中年男人在街边搭了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溜的胭脂水粉,在那叫道:“胭脂水粉,好闻好看的胭脂水粉……”
桌子前还围了几个粉面含春的姑娘。
远远地一股香气扑来,果真是好闻。不过水千月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其他人也没有要看的,几人从旁路过。
却听那男子招呼道:“这几位公子过来看看呐,我这粉做的又细又香,铺在脸上可好看了,最适合拿回去送给娘子!”
薛景珩饶有兴致地跑过去一看,叶寒舟在后面提醒他:“注意言行,莫给青云丢脸。”
奈何,薛景珩跑的快,并没听到。
男子道:“这胭脂水粉是个女子都会喜欢,小公子定是要买来送给心上人的吧。”
薛景珩眼睛盯着水粉盒子,头也没抬道:“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
他捻起一点水粉闻了闻,又道:“好香。”
然后又去看胭脂,那中年男子听他一说,心知他大抵是图个新鲜好玩,未必真买,也就不再管他,又去招揽他人。
“哎呀,这位公子好眼光,这可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啊?”
来人问道:“女子果真都喜欢?”
街上叫卖声不绝,水千月目光在各买卖摊子上流转,看着这个喜欢,看着那个也喜欢,可就是身边跟着叶寒舟等人,不方便买。
等走出一段后,她忽然察觉耳边一直没听到薛景珩的聒噪声,她回头一看,又是一惊。
辰风也不在身边了,他一向是离水千月不过一步之远的。
叶寒舟解释道:“师叔,辰风师弟也去看胭脂了。”
看胭脂?
水千月有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顺着叶寒舟所指方向看去,那胭脂摊子旁围着两位高挑的白衣少年。
可不正是辰风跟薛景珩。
水千月望着那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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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微微睁大,辰风跟薛景珩往这边走来。
薛景珩同样不可思议,他跟这位辰风师兄相处不多,也更因为他一向周身气场如冰如霜就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但从他的认知中,这位辰风师兄是不可能去打听胭脂水粉,更不可能还买了两盒揣进了怀里。
两人一边走,薛景珩盯着辰风雪白的襟领忍不住问道:“师兄,你买这个可是要送给喜欢的女子?”
辰风微低着头目视前方,闻声瞥了薛景珩一眼嗯了一声,然后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
薛景珩立在原地脸上快速的闪过了几种颜色,嘴角抽动一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说,便闭上了嘴。
水千月看着辰风走过来,好奇道:“可是有喜欢的东西?”
辰风颇有几分乖巧,淡淡答道:“是,去看了一下。”
水千月虽然还是惊奇他会去看胭脂,但觉得若能沾点烟火气,别那么清冷的叫人不敢接近也好,便不再多说什么,莞尔道:“好,若是喜欢就买,钱不够了师父这有。”
这时,薛景珩也跑了过来,委屈之情溢于言表,拉起水千月的袖子正打算说点什么,余光瞥到辰风又将话卡在了喉咙。
他要说什么?总不能说辰风师兄不理他,他难过了。
思虑过后,薛景珩将话咽回肚子,水千月也看出他不对劲正准备问,他道:“师叔,我想吃糖葫芦,钱不够了。”
没等水千月给他,叶寒舟就转身去买了回来,无奈又嫌弃的给了他。
众人逛了一圈,简单买了几样小玩意,就回了陈府。
日暮西沉时,陈员外又派人来请水千月及各位弟子。
宴席摆在了陈府外的大街上,陈府的人提早清了街,酒桌一连摆了几十桌。
大街上红灯飘摇欢声笑语不断,陈府的酒席做的也非常精致,色香味俱全,水千月当晚吃了不少,大大的满足了口腹之欲。
第二日一早,水千月跟各位弟子收拾好行李,跟陈员外告辞,便回了青云。
回到青云时已接近黄昏,水千月在山门处其余两峰的弟子送下,然后跟辰风回了清云峰。
清云峰,不羡仙小院。
水千月离开三日甚是想念,一进门就将行李交给辰风保管,自己一头扎进了卧房。
她这小院清净幽雅,卧房内也是如此,陈设简单,一张木床,前面横着一架梅花屏风。一台案几,桌上整齐的摞了几本书,书旁摆着一顶金色瑞兽香炉,吐着婷婷袅袅的烟雾,熏的屋里满是清冷的檀香气。
水千月躺在床上,仰面朝天,眯着眼带着微微笑意。陈员外为水千月准备的也是上等的客房,床榻细软舒服,用料上乘,做工精致都是不必说的。
可再好,水千月也睡不好,翻来覆去久久才能入睡,她这床榻朴实无华,但睡起来却十分安心。
躺了一会儿,水千月起来出了卧房,院子里辰风已经在准备晚膳了。
他将袖子挽起一块,露出一段纤细坚实的手臂,弯着腰站在在水池边的石台旁。
辰风一向清瘦,却不是那种软弱无力,反而非常的有力量,他捏着木勺舀水清洗青菜,手臂上的线条流畅好看。
水千月倚在门边没出声打扰他,辰风洗完站直了身才看见水千月,立刻唤了声师父。
水千月眼中映着橘红的霞光颔首一笑回他。
12. 第 12 章
晚饭,辰风做了青菜瘦肉粥,还有两道小菜,虽然简单但味道很好。
用完晚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空中缀着点点繁星,一闪一闪的。
院里几盏小灯摇摇晃晃散发着微黄的光,枫树鲜艳如火灿烈如金。水千月斜躺在一根粗树枝上,支起左腿右腿搭在上面轻轻晃着,双臂枕在脑下,目光悠远地望着天空。
现下正值暮春,夜风温凉拂在人脸上有些舒服。
“师父。”
一声清冽的呼唤声传来,落在人心上酥酥痒痒的,水千月闻声回过神来,敛眸朝下看去。
辰风站在树下,长身玉立,抬头看她目不转睛。
水千月不温不冷道:怎么?”
辰风眸色一暗带着愧疚道:“弟子让师父担心了。”
水千月正襟危坐起来,一手抚在膝处,神色肃穆道:“难得你还知道!
她从树上跳下来,眉头微蹙双手抱胸,拿出师父教训徒弟的架势,道:“为师说过,遇到险事切勿逞强。你却明知故做,将为师的话抛诸脑后!”
水千月少有这样严厉的态度,辰风一下便紧张起来,垂首行礼道:“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不该不听师父的话以身犯险,请师父责罚,万望师父不要再生弟子的气。”
辰风一向听话,向来水千月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小时候,他偶有不认真练剑的时候水千月便说“再练不好就把你逐出师门”之类的话,他就会非常认真,从早到晚地练,手都磨破了也要把剑练好。
水千月对此屡试不爽,可等辰风大些了,就有自己的想法了,并且还非常的执拗,比如水千月不让他老是研究一些吃的,他就非要做。
水千月说耽误练功,他就每次再早些起床,绝对不耽误练功,练完功就回来做饭。
鉴于他做的饭比水千月做的强上百倍,当之无愧的美味,水千月也就不再拦他,每次吃到还会夸他,辰风经年不变的冰块脸上就会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可那晚真的很危险啊!水千月盯着地面暗自叹息一声,苦口婆心地道:“辰风,师父当时很担心你呀。”
“师父果真很担心徒儿吗?”
低沉温润的声音从水千月头顶传来,听起来似乎有点期待的、开心的感觉。
水千月抬头循声望去,正对上辰风灿若星辰的眼眸。
辰风长得比她高了一头不止,身形瘦削显得格外高挑。
水千月看他不仅没有一点担惊受怕,反而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似乎她的关心令他心情甚好。
“师父果真担心我吗?”
辰风一面问道一面笑的更加明显。
水千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徒弟怎么跟个白眼狼一样,让自己如此担心,他竟开心的笑的跟朵花一样。
辰风的眼睛一直盯着水千月,分毫未动,眸子亮晶晶的,仿佛在说“师父你快说是啊!”
水千月被他看得招架不住,道:“是,师父很担心你,所以你以后一定不能再这样了。”
末了,水千月觉得一点惩罚措施也没有太过纵容他了,便道:“去把我上次传授的心法抄上一百遍,以作训诫。”
辰风依旧笑着,拱手应是,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他笑得不减分毫,好像水千月说的不是惩罚,而是什么奖励,水千月迷茫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近来,辰风真是奇怪了不少,出去试炼竟然还去看胭脂,罚他他竟然也开心的不得了。
水千月摸着下巴,寻思了半晌,突然灵光一闪,她好像明白了,辰风他大概是—
有了喜欢的女子了。
所以整个人才发生了变化。
这样一想就很合理了,前段时间,辰风作为三尊的亲传弟子之一,去长云峰帮着做了不少事,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喜欢的师妹或者师姐。
水千月顿时感觉欣慰不少,甚至还有点成就感。辰风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若是将来再在门派内结个道侣,那也算是圆满了。
她一边想一边朝书房走去。书房的二楼亮起了灯,水千月并未进去就站在院子里,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她身上,白衣如雪,晶莹的脸上笼着淡淡的光华。
阁楼昏黄的窗户上有辰风被烛火映出的苍劲身影,像是用墨染上去的一般非常的好看。
她盯着那个身影怔怔出神。
多年前那个身影小小的,却神奇的一天大起一天直到现在的样子。
水千月推门进去,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她走的极轻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阁楼内,檀木书案上一盏六角琉璃灯散发着滟滟的光。
辰风正执笔坐在案前抄写心经,丝毫没有察觉到水千月的到来。
他垂着眼帘,睫毛在白皙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如玉般温润,沉静淡然,清隽的身姿被烛火映到墙上,似竹若松。
书案左上方已经摆了好些张纸,是辰风已经抄录完的,字迹端秀就如同他的人一样。
水千月轻咳一声引起辰风的注意,他立刻放下笔抬头轻笑道:“师父你来了。”
“嗯。”
水千月将尾音拖得悠长,故作严肃,“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袖子上沾染了墨迹都不知道。”
辰风听了她的话才往自己的袖口看去,雪白的袖口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片墨迹,晕染的像是一幅水墨画,还蛮好看。
他笑了笑,仿佛有漫天的星光落入眸中,“徒儿大意了。”
水千月走到他身边,一边替他挽袖一边说道:“写字呢,一定要先将袖子挽起来。”
“谢谢师父,徒儿知道了。”
水千月抬眸看去,辰风笑得眼睛都弯了,真像一个孩子一样,他今天的确心情很好。
水千月则像长辈道:“好了,现在你再去写吧。”
辰风一点也没不开心,哦了一声回道书案旁继续抄写。
水千月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随便翻开了一本书。她看两眼书,再看两眼辰风,如此反复了十几遍。
她一直想问一下那晚辰风在迷雾中消失后发生的事,虽然知道是他一个人跟石像打斗了半天,但还是好奇经过。
心中思绪万千看不下书去,水千月问道:“辰风,那晚到底是什么把你抬走了?”
那边,辰风握笔的手滞了一下,然后抬眸回道:“那晚,突然袭来大雾,弟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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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轿内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本来轿子停在地上,徒儿还能听到师父的声音,但突然间轿子被抬了起来,飞快的向前走去。”
“弟子本想用术法联系师父,但似乎有个结界将弟子给隔开了。弟子悄悄掀起轿帘看到外面抬轿的竟是四只狐狸,它们学人一样走路,抬着轿子走的十分迅速。”
“没多久就到了山顶的山神庙那,它们将轿子放在地上就又消失不见了,弟子这时才出了轿子四下查看起来,只见一尊巨大的石像立在面前。”
“弟子打量了几眼,那石像忽然动了起来,还长开嘴要咬弟子,弟子就跟它打起来了,之后就是师父带着师兄弟们来了。”
水千月听完,眉头已经拧到了一起,那晚先是无故的浓雾,又是狼还有狐狸,这样能驱动自然之力,似乎不像是那石像的手笔。
水千月与它交过手,虽然有几分灵气,却达不到这等调动自然之力的地步。
如此,就说明那晚在将军山还有一位比石像更厉害的邪物。
可再想想,这邪物法力高却又用了些最简单的东西来攻击水千月他们,就像是在戏耍他们一样,而且在晋阳城的时候也并未听到有什么其他害人的妖精。
真是怪哉!现在已经离开了晋阳城,究竟是什么她也无从探究了。
见水千月蹙眉良久,若有所思的样子,辰风问道:“师父怎么了,可是有其他奇怪的事情?”
水千月摇摇头,决定不告诉辰风了,毕竟这只是她的猜测,等明日去向晏云衡汇报试炼情况时再说也不迟。
她唇角微勾,笑道:“没什么,不过你的术法精进不少,能以一人之力与石像相战良久,可见造诣颇深。”
辰风回道:“是师父教的好。”
水千月心中暗道:“哪是我教的好,是你天资好又肯下功夫。”
她催促道:“快写吧,写完早些休息。”
辰风继续抄写,一笔一画分外专注,烛火映的他的五官格外分明,格外好看。
水千月一直坐着坐的身子不太舒服,便支了胳膊靠在椅背上托着腮,一只手拿着书继续看。
这一百遍怕是辰风要写到天亮才能写完,水千月忽然有点内疚,觉得罚的有些重了,于是决定陪他写完。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一个看书,一个写字。
夜阑人静,烛火晃动,晃得水千月两眼迷离想会周公,她的上眼皮跟下眼皮不住的想要亲昵,辰风的身影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第二日。
水千月在榻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醒了,外头已经大亮,她眯着眼朝窗外瞅了一眼,登时清醒过来。
今日她要在巳时前去长云峰给晏云衡汇报弟子试炼的情况。
而,现在已经辰时七刻了。
水千月昨夜睡的晚,今早睡过了头,心中暗暗谴责辰风也不叫她。
她来不及思考是怎么从书房的椅子上到了卧房,呲溜一下跟兔子一样从床上跳下去,穿好衣服,出门洗漱。
去见她大师兄不可迟到、不可仪容有差,否则都会叫晏云衡训诫一通。
水千月路过厅堂,余光瞥到桌子上,桌上摆着一个被盖好的汤盆,不知是辰风做的什么早膳。
13. 第 13 章
她没空去看,径直出去洗漱一番,又检查了一下身上是否有其他不合规矩的地方。
白衣如雪,缓带轻飘,发型完好,仙气凌然。
妥妥的世外仙人,没有一点问题。
水千月正打算出剑,又想到什么转身回了厅堂,打开汤盆一看,里面放了四个软乎乎白花花的肉包子,打开的一瞬间香气扑鼻。
不用尝就知道好吃了!
辰风似乎没在院子里,水千月进进出出也没看到他,大约出去练剑了。
水千月顾不得多想喜滋滋地用手绢包了两个,然后出了门。
今日是个明媚的日子,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长云峰处处绿意盎然。
长云峰上空的护山大阵灵光流转,显示出强大的力量,其下一道澄然雪光紧贴着过去,流星一般落在青云殿前。
雪光渐渐消散,水千月从里面露出来,她一路上卯足了劲儿往这赶,可算是按时到了。
一见到水千月现身,守门的小弟子忙不迭的行礼问安。
水千月颔首微笑回礼,然后振振衣袖理理头发,整好仪容,准备进去拜见晏云衡。
她刚迈出一步,脚底还没沾地,一旁的小弟子道:“师叔祖,师尊他并不在殿内。”
另一名小弟子也道:“师叔祖,师尊他不在山上。”
水千月看向这名弟子,奇道:“不在山上,那去哪了?”
殿内深处传来一道声音道:“师兄他去衡阳派商讨仙门大比的事情了,这两天都不在。”
水千月一听就知道是木清扬的声音,再者这山上除了水千月跟他还能有谁能称呼晏云衡为师兄呢!
果不其然,里面走去一抹青色的身影,这身影长身玉立在水千月面前,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沐浴在阳光里,笑眼盈盈道:“我昨天不是给你传信了,怎么你没看到吗?”
水千月看着木清扬那张好看的脸,后知后觉道:“有吗?”
她摸向左手腕处,一根红色丝线悬着一枚精致的银色铃铛,铃铛倏的发出声响,她的脑海中响起木清扬温润的声音。
“师妹,大师兄今日去了衡阳派,你不用急着向他汇报试炼之事。”
好吧,木清扬果然提前告知了她,不过她怎么根本都没察觉呢?
昨晚不过是陪辰风看了会儿书,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她怎么就没察觉到呢?
水千月思索不出来,皱着眉头挠了挠头,木清扬笑着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好事了,连我的消息都没发现?”
她闻声看过去,只见木清扬笑的不怀好意,水千月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咦了一声道:“你干嘛笑得那么猥琐!”
猥琐!?
木清扬一向自诩翩翩公子、泽世明珠,从来没有被人用这个词、这种词形容过。
他眼风一紧,清俊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咔哒将折扇一收,在水千月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生气地道:“怎么能这么说你师兄我!”
听起来语气中还有几分委屈。
水千月揉着脑袋,还有点不服气道:“谁让你那样看我的,好像……好像……”
好像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水千月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
“原来,木峰主在这儿啊,倒叫人家好找。”
声音柔美清丽,听之便知是位绝色美人。
水千月觉得有点耳熟,却一时又没想起来。木清扬朝她身后看去,花容月貌顿时失色,两条眉毛简直要拧到一块儿,如同见了夜叉一样。
水千月不禁好奇起来,木清扬道:“是百花宫的来了!千万说没见过我。”
水千月眨眨眼心想,这会再说有点儿晚了吧,人家又不是瞎子!
木清扬说完,毫不犹豫的转头走了,可谓是健步如飞。
水千月转身,那女子正好过来,果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面。
这女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身量纤细,容貌极佳,浑身散发着一种温柔婉约的气息,却又自带一种莫名的威压,叫人绝对不能轻视了去。
她面含微笑款款走来,没等水千月开口,就道:“水仙子有礼了,方才那位可是木清扬峰主,怎么一见着我就急匆匆的走了?”
水千月想起来了,这位就是百花宫的二宫主,名叫风雪鸢,三百年前在仙门大比上见了木清扬一眼,就倾慕于他,至今亦然。
才子佳人,原本也算一桩佳话。
可惜,木清扬却没有看上她。便道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却不曾想风雪鸢竟是情根深种,过段时间就会寻个理由来青云派,见见木清扬,甚至听说木清扬去了何处便会立刻跟去。
一来二去,搞得木清扬很烦,一见她就跑。
这次又不知借了什么由头来青云派见木清扬。
水千月知道木清扬的意思,又是她的亲二师兄,自然要帮他挡一挡,只是方才风雪鸢都已经看到木清扬了,她也不好说不是,便道:“方才的确是我二师兄,但是恐怕要让风仙子失望了。”
风雪鸢不解,水千月继续道:“我大师兄外出商讨仙门大比之事,于是将门派事物交给了二师兄,现下他正忙的抽不开身,怕是不能见仙子了,而且,他方才走的着急,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风雪鸢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也没说离开,纤纤玉指伸进水蓝色的袖里摸索片刻,摸出一样东西来,她展开手掌在水千月面前,莹白的掌心上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
她撇撇嘴道:“这是一枚夜明珠,晚上将它放在屋内连灯也不用点,要是有人能告诉我木峰主去了哪里,我就将此珠送予她,可惜水仙子也不知道。”
水千月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那枚夜明珠内心奔腾,不假思索道:“往里走,右手边,第三间。”
风雪鸢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将夜明珠递给水千月,信步向青云殿内走去。
水千月看着风雪鸢的背影泪眼婆娑,道:“师兄呐,辛苦你了!”
然后,抬手抹了抹眼角本不存在的泪,又捧着珠子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心里盘算着等晚上的时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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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风长长见识。
毕竟师兄常有,夜明珠可不常有啊,更何况还是白送的呢!
晏云衡不在,水千月也不用给他汇报了,又得了夜明珠,喜滋滋地御了剑,喜滋滋地回了清云峰。
不羡仙小院里,辰风已经回来了,正在摆弄一条青色的草鲤。
水千月一下落在竹门前,推门进去,辰风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去见是水千月,喊了一声“师父”,然后面带笑意地道:“师父,徒儿抓了条鱼,给师父做鱼汤。”
水千月笑的眉眼弯弯,回道:“好,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
她可不是在吹嘘,辰风的手艺真是好的没话说,什么菜他都能做的色香味俱全。
辰风听她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浓,目光矍铄道:“师父喜欢就好,师父先去歇息吧,徒儿等会来叫师父。”
水千月现在满脑子都是晚上带辰风一起欣赏夜明珠,对他的变化并没察觉,只是平常的应了一声,然后就回房去了。
午膳过后,水千月小憩了一会,辰风做的饭好吃,她多吃了点,有些积食,小憩结束后便决定去后山练会剑。
现在天气有些热了,但后山竹林茂盛,微风徐来,很是清凉。
水千月赶到后山时,辰风已经在了,他正挥着落月剑起转腾挪,动作行云流水,优美凌厉,剑风扫过之处飞花落叶。
水千月站在一棵树梢之上,抱着臂俯视而下,观望须臾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她知道辰风这是在为三个月后的仙门大比做准备。此次仙门大比青云派三峰均需弟子参加,清云峰只有辰风一人,也必然只有他去。
这些日子辰风一有空就来练,从未松懈,但看他现在的状态,再结合上次试炼来看,此次大比,前三名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水千月笑的烂漫,辰风那方练完一套剑法,将剑往后一背,挺直腰板,看向水千月处,恭敬地行礼道:“师父。”
他身形挺拔匀称,衣服也极合身,长身玉立在斑驳的光影之中。
水千月从树梢上下来,稳稳站到他的面前,抬手将一片落在辰风肩头的枯叶扫去。
她道:“练得不错,仙门大比肯定能得个好名次。”
辰风看着水千月,目光柔和道:“师父,若是徒儿能拿到第一,师父答应徒儿一个要求好不好?”
仙门大比派去的人都是各派中的佼佼者,能到第一属实并非易事。
水千月也并不在名次上计较,她只希望辰风能平安归来就好,毕竟赛场上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她见辰风如此执着,也不好拂他,便道:“好,只要你能平安回来,为师都答应你。”
不过一个要求而已,她堂堂青云派三尊还能做不到,再说了即便她真做不到,不还有晏云衡跟木清扬。
见水千月答应,辰风难得的笑的那么明显,竟连眉眼都弯了。
水千月又跟辰风一块练了一会,快日落时回了小院。
吃过晚饭,天终于黑透了,水千月神秘兮兮的拉着辰风进了屋,熄掉了屋里所有的灯,又把所有门窗关好。
14. 第 14 章
这一连串的动作后,屋里黑漆漆的连一丝月光也透不进来了。
黑得辰风看不清水千月,水千月也看不清辰风,却能通过对方的灵力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辰风虽然不明白水千月为什么这么奇怪,但他还是乖乖的任凭水千月摆弄,也不问也不拒绝,只听水千月轻快地拍手道;“好了!”
她又像想起什么,对辰风道:“辰风你把眼睛闭上,为师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辰风应了一声,听话地把眼睛闭起来。
水千月自己也把眼睛闭上,一只手在袖子里摸索几下,摸出一样圆圆的东西来。她试探着睁开眼露出一条细缝,但见手中的夜明珠散发着莹白的光泽仿佛月光一样,盈满了屋内。
这光泽虽亮却一点也不刺眼,她竟是白担心了一场。
安下心,水千月睁开双眼,这一看却被吓了一跳。
她跟辰风挨得极近,几乎就是面对着面仿佛只要一动就会碰到。
不过,水千月没辰风高,也就到他的胸膛处,她一睁眼就看到辰风的胸膛缓缓地起伏着,或许近来天气变热了,他的领口也束的不紧,隐约能看到凸起的锁骨。
方才太黑,水千月虽知道辰风就在身边,却不知竟是这样的近,她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将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漫漫夜色无边际,莹莹光泽比月光还要柔软。水千月抬头望着辰风,眼睛一眨不眨,漆黑的眼珠里映着点点白光。
辰风依旧按照她说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的眉眼很狭长,此刻闭了起来很是温柔,鼻梁高挺,唇珠也很饱满。
水千月看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目光下移了一些。
他的皮肤好白,脖颈修长优美,凸起的喉结微动,水千月有点想去戳一戳,但她还是忍住,淡声道:“辰风,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辰风依言睁眼,水千月就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捧着一颗发光的珠子,柔和的光铺在二人身上。
水千月眨眨眼,笑的极其开心,这风雪鸢果然没骗她,木清扬果然也没有白白牺牲。
她欣喜道:“辰风你看这就是夜明珠,你快看好不好看!”
水千月看看辰风又看看珠子,看完珠子又看辰风。
辰风微微低着头,睫毛微颤,唇边挂着浅笑,眼神在水千月身上分毫未动,道:“好看。”
水千月盯着珠子,道:“是吧。”
接着,她抬起头继续道:“那这个就送给你了。”
辰风疑道:“送给我?”
水千月盯着他道:“当然了,你可是咱们清云峰唯一的弟子,不给你给谁。”
辰风脸上有一瞬的落寞,几乎微不可察,他轻笑说道,声音温润,“谢谢师父。”
水千月笑眯眯的把夜明珠递到辰风手中,道:“你可要好好保管啊。”
柔和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到墙上,现出两个挨得极近的、一高一矮的影子。
辰风郑重地点点头。但凡是水千月送他的东西,他一向爱惜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即便是水千月随手拔了根草编成的小蚂蚱他也保存的一如当初。
水千月一面说,一面挥手将屋内的灯又燃了起来。
屋内恢复先前的明亮,时辰已经不早,她又道:“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辰风应声退下,转身出了厅堂,去向他的住所右偏殿。
待他走后,水千月回自己的卧房,一下躺下,柔软的床榻让人舒适的很。
她一挥手,对面的木窗一下打开,皎洁的月光照了进来,射到水千月的面庞上。
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跟玉盘似的,就像她把辰风领回来的那晚一样。
正所谓“良辰美景奈何天”,水千月枕着手臂,赏着月。
倏的,手腕上的小银铃叮的一声脆响,水千月手指一弹,识海中出现木清扬的声音。
“师妹,明日大师兄回来,在长云峰设宴款待各派,你午时来长云峰一趟。”
他嗓音凉薄,冷淡至极。水千月很少听到他这种语气,心知木清扬一定极为生气。
她在心中设想一番,越想越觉得血雨腥风,半晌才回道:“知道了。”
一回完,她就决定掐断通灵,却还是慢了一步,木清扬接着回了几句话过来。
“你还是个人吗,连自家的亲师兄都坑!”
“我真是白疼你这个负心忘义之人!”
“往前种种情谊,今日诸都断尽!”
……
剩余的水千月已经不忍听下去了,看起来木清扬真的很生气。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心道:“日后要花不少心思才能哄好了!”
水千月先是温言软语的回了几句,而后又问除了百花宫的是否还有其他门派到来。
她本也没想木清扬会回她,竟不想几息之后,木清扬还真回了信来。
根据木清扬所说,此次一共来了三派。分别是百花宫、衡阳派、兰若寺。
这三大派再加上青云派便是仙门中鼎鼎有名的四大派,其余便是些小门小派,但也不乏有后起之秀。
这三大派是在水千月带领弟子下山的第二日来的,说是来青云参观切磋一下剑术,明日便准备回去。
但据水千月感觉,应该是风雪鸢为了找借口见木清扬才召集了人来的。
毕竟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水千月一失神的功夫,飘来了一朵乌云将月亮遮去大半,她索性一挥手将窗户合了起来,调整下姿势便安寝了。
翌日,太阳初升。
水千月自然而然的醒来,她起身下了床,一出门就见辰风正在外面给小花园浇水。
里面中了些兰花还有月季,被辰风侍弄的很好,有几朵月季已经开了,姿态娇艳欲滴。
辰风见水千月出来,放下手中的木勺,示礼道:“师父起来了,徒儿这就去准备早膳。”
他说完就准备走,水千月叫住他道:“你二师伯昨夜传信于我,说今日要去长云峰赴宴,等下吃了饭你收拾一下,随我去长云峰。”
辰风应是,然后提起木桶去了厨房。
早膳后,水千月也回房精心装束了一番,全身上下一丝不苟。
辰风也听她的话,换了一身新制的弟子服,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将剑背在身后。
两人收拾完毕便准备出发,现在才巳时三刻,时间还尚早。
虽说木清扬告知她午时前到,但她终归是青云派三尊之一,不提前去露个面跟各派说说话客套客套,总有些失礼。
……
长云峰,校练场。
衡阳派、百花宫、兰若寺打着切磋的旗号来到青云派后,木清扬便命人在长云峰的校练场上搭了一方擂台。
如今,校练场上人头攒动,各派弟子乌泱泱的将擂台围的水泄不通,任谁都不想错过这难得的热闹。
擂台旁还有一方宽阔的高台,其上设有位子,可供人观看擂台上的情况。
晏云衡今日一大早便抵达了凤鸣山,现下,正坐在高台上陪其余三派的领头人一边喝茶一边观战。
木清扬坐在晏云衡一旁,自顾自摇着折扇,一派轻松惬意。
风雪鸢坐在他身侧,人虽在跟晏云衡、衡阳派的裴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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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寺的一灯大师交谈,注意力却总在木清扬身上。
台下的擂台上,两名弟子正打的火热。周边围观的各派弟子看得目不转睛,不时还有人喝彩叫好。
水千月跟辰风落在人群外围,一名围观的青云弟子恰好瞧见了她,大喜过望的跑了过去,喊道:“师叔好。”
这人眉清目秀,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水千月认出来,正是前几日试炼的碧云峰弟子薛景珩。
他跟水千月打完招呼又朝辰风挥手道:“辰风师兄!”
辰风淡淡地点头回他,目色疏离。
薛景珩像被突然泼了盆冷水一下子沮丧下来,但很快恢复原状对水千月道:“师叔怎么来的这么晚,都已经比了两场了,可精彩了!”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又给水千月指了指高台,叫水千月到上面去看,水千月领着辰风上去。
晏云衡正一本正经地与其他各派对话,水千月便沿着台阶上了来,身后跟着辰风。
晏云衡目光一下移过去,落在水千月身后的辰风身上,面色沉沉颇为不善。
她这徒弟不说万里挑一那也是人中龙凤,水千月搞不懂为什么晏云衡一见到辰风就没什么好脸色,她赶紧拱手转移晏云衡的注意力,道:“我来晚了,请师兄责罚。”
晏云衡道:“无妨。”
然后眼神一瞥示意水千月坐下。晏云衡的身边坐了一位玄衣华服的青年和一位穿着袈裟的和尚,分别是衡阳派的百剑锋锋主裴不轻和兰若寺的一灯大师。
水千月跟他二位打了招呼,又对风雪鸢笑了笑,正准备找位置坐下,风雪鸢一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子,笑道:“水仙子若是不嫌弃,就过来这边坐吧。”
水千微微一笑走了过去,辰风跟在她身后。
风雪鸢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眼睛一亮道:“听闻水仙子一向性情寡淡,几百年就收了一位徒弟,想来就是这位吧,果然是天人之姿。”
水千月坐下,淡笑道:“小徒不才,风二宫主过誉了。”
辰风站到水千月身旁,目视前方神色专注,对风雪鸢的夸赞听若未闻,也不去看她。
木清扬依旧在旁摇着折扇,余光早就瞥见水千月良久,却不想理她。水千月想起昨天坑他的事心中愧疚,主动打招呼道:“二师兄。”
木清扬折扇继续摇了两下才转过头看她,展颜一笑,笑的阴恻恻道:“师妹怎么才来,叫师兄我好等。”
他一副清雅嘴脸笑得败絮尽显,简直就像在说“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挖好坑等着报复你了”,水千月被他看的后背一阵发凉,没再说话,去看台下的擂台。
擂台上一名身着白衣的青云弟子正对阵一名穿着玄色衣裳的衡阳弟子,两人各执长剑,一触即走,均是剑法精妙,两剑一碰火花四溅,围观的弟子看得心神振奋,纷纷喝彩,就连长云峰的也难耐兴奋之色。
风雪鸢看了片刻,道:“这两人论剑法不相上下,也不知最后谁能赢呢?”
水千月也看的饶有兴致,那名白衣弟子她也认得,正是试炼时长云峰的叶寒舟。
叶寒舟在试炼中就表现不俗,此刻跟这位衡阳弟子比试也是游刃有余。
她道:“我觉得这位白衣弟子更胜一筹,论剑法两人的确不相上下,不然也不会打这么久,但论身法则是叶寒舟更快些,若是再打上几招就能见分晓了。”
台下,叶寒舟使出一招天女散花,那名衡阳弟子堪堪接下,水千月又赞道:“不错,不错,是个难得人才。”
水千月真心实意的夸赞,一旁的辰风脸色却不好起来,他盯着叶寒舟,眸色暗沉冷若冰霜。
15. 第 15 章 可以说是阴沉的可怕。
可以说是阴沉的可怕。
擂台上的两人又过几招,果然如水千月所料,那名衡阳弟子虽抵挡了多次,却终被叶寒舟刺中胸前,好在两人都穿了护甲,并未造成大的伤害,但此场比试以衡阳派的失败告终。
片刻后,叶寒舟跟衡阳派弟子上了高台来,两人齐齐的给台上的各派长辈拱手行礼。
叶寒舟面色平静甚至有点冷淡,一点也看不出获胜的喜悦。
水千月内心又是一阵赞叹,不亏是她大师兄教出来的徒弟,哪怕是天塌了也是一样的宠辱不惊、风轻云淡。
反观,那位衡阳弟子则是面色惨淡,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近些年,衡阳派广泛收徒扩大规模,然后又横扫大江南北的妖魔鬼怪,无论是人数还是影响力在仙门中俨然有第一的态势。
而,此次前来的裴不轻裴峰主虽稳坐百剑峰峰主之位,在剑术上比起晏云衡却差了不少。
所以这次来青云派,一是切磋,二来还想在比试中能赢上几局,回头说出去也好听。
眼下,这位弟子的失利就令他十分头疼。那弟子朝他道:“弟子不才,让师尊丢脸了。”
裴不轻心里虽不乐意,但这种场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便道:“云衡剑尊的弟子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你输了也算正常,下去吧。”
那弟子应声离去,走到一旁的衡阳队伍中。
裴不轻又哈哈笑道:“我听闻青云派其余两峰也是人才济济,我带来的弟子略不成器,不知能否得其余两峰指点指点呢?”
他想晏云衡乃当世第一剑尊,打不过他的徒弟很正常,可其余两峰的弟子未必就跟晏云衡的弟子一样了。若是换了其他峰的他必然能赢上一局。
青云派三峰同气连枝,晏云衡自然不会拒绝,他一派庄重地道:“自然可以。”
那边,木清扬折扇一收道:“哎呀,裴峰主这个提议不错,前面几场比试都是由我大师兄出人,也的确该碧云峰跟清云峰露露脸了。”
他话音一转又道:“这样吧,我师妹的清云峰一向人才辈出,下场比试就由她出人吧。”
人才辈出!?
水千月惊诧地望过去瞪他一眼,心想清云峰一共就她跟辰风两人,哪里来的辈出?
但这话既已说出,她再推脱也不好,便只能应下。
裴不轻则哈哈笑道:“那便领教水峰主高招了。”
水千月干干一笑,说的好像她亲自上场似的。
水千月明白了这是木清扬在给她挖坑呢,她站起身,望向辰风道:“别怕,就是切磋而已,输了也没关系。”
辰风打从木清扬说让清云峰上场时就在看水千月,眼神中闪着几点星光,一听水千月说完,眸中星光散去,眉头蹙起语气凝重道:“难道师父不相信我会赢吗?”
他这一问,倒教水千月凌乱了,水千月还真没想过他赢与不赢的问题,只是单纯的不想他受伤,不想他真的输了太过自责。
但作为师父,徒弟还没上场就这样不信任他,不预祝他取得成功,还说丧气话,实在不该!而且辰风竟然看起来很生气。
水千月唇角一扬改口道:“放心去比,师父相信你一定能获胜的!”
听她说完,辰风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眉头舒展开来,唇边泛着浅笑,道:“好,弟子一定不负师父期望。”
很快,下场比试再次展开,擂台上一左一右两位弟子挺身而立。左边的是辰风,右边的是衡阳派派出的另一位弟子。
高台上裴不轻笑眯眯地看着擂台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这一场他选派了弟子中最优秀的一位。他听说青云派其余两峰碧云峰善药,清云峰水千月性情散漫八百年就收了一个徒弟,还爱蜗居在山上。
这一听就不像能有多厉害的样子。所以,这一场他势在必得,上场丢掉的面子他这场可要找回来。
水千月盯着擂台,心弦绷的紧紧的,这可是辰风第一次跟别派弟子比试,虽然水千月觉得他实力不弱,可还是没由来的担心。
擂台上,辰风与衡阳弟子各站一边,他单手持剑,面色如霜,冷声道:“青云派,清云峰座下弟子水辰风领教阁下高招。”
那边,衡阳弟子冷笑一声,一手指天,手中多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来。
此剑一看便是柄上品灵剑,比起辰风的落月剑要高出不少,周边弟子一阵惊呼,水千月也大吃一惊,转头看向裴不轻,这人一副笑面,绝对是早就策划好了的。
木清扬语气轻柔地安慰道:“师妹,不用担心,比试者都穿了护甲,顶多输了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他说的也的确没错,水千月视线转回,咬紧牙关看向擂台。
那名衡阳弟子率先发动攻击,他一剑挥出,一道金色剑芒倏的掠出,剑气凌厉斩破长空朝着辰风掠去。
辰风横剑一格,数十道白色的灵力如同闪电一样蔓延出去,与金色剑芒相触交缠,两种力量此消彼长,转瞬如同烟花一样爆炸开来。
周边围观的弟子在结界的保护下,安心观看,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声。
这一道剑气使了衡阳弟子的五分力气,却被辰风轻松化解,他明显感觉到这位清云峰的弟子并没他想象中那么弱。
试探完毕,这位衡阳弟子不敢大意,更加小心谨慎起来,毕竟身上背负了衡阳派的期望。
他决定先发制人,于是再度出剑,用上了七成的力气有雷霆万钧之势,辰风挺剑相迎,两把上品灵剑于半空中相接,铮的一声火光四溅。
接着又是几招相接,气势如虹,力破苍穹,结界内狂风乱舞,一时金光大盛一时白色闪电刺破长空。
围观的弟子屏息凝气连大气都不敢出,看得都忘了惊呼,忘记了眨眼。
这几招均是衡阳弟子主动出击,辰风顺势接下。风雪鸢把玩着一只茶碗道:“看来衡阳派是铁了心要赢了这场比试了,这么卖力!”
裴不轻哈哈一笑道:“不过是切磋切磋嘛。”
木清扬一撇嘴道:“比试还没结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水千月盯着擂台上,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只希望辰风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她盯着结界内似乎太过紧张都产生了错觉,她总觉得结界内的辰风也在看着她。
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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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受外面的影响,晏云衡对结界做了特殊处理,只能从外面看见里面,里面是看不见外面的。
二来,这么紧急的时刻,辰风还不专心应战,是非常危险的。
水千月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了,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平静下心态继续观看。
可她一抬头又跟辰风对视了一眼,两道视线遥遥相接,那目光温和如风,水千月不由得又呛了一下。
擂台上,衡阳弟子又是一道强劲的剑气挥出,辰风收回目光面对那道剑气他单手持剑漫不经心地一格,便将剑气击的溃散而去。
那名衡阳弟子见状一惊,他明明试探过辰风的实力,明明不在自己之上,没道理这么容易就被他给化解了,除非对方前面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衡阳弟子正这么想着,对面辰风忽的持剑袭来,他急忙挥剑格挡。
这一剑力道极重,与先前的招式不可比拟,衡阳弟子被逼的后退了几步。
辰风神色凛冽,周身散发着霜雪般的气息,他身形诡谲,剑法绝伦,与方才判若两人。
那位衡阳弟子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一边格挡一边后退。
高台上围观的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风雪鸢又是最先开口道:“水仙子这位小徒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木清扬也晃着折扇道:“我就说清云峰是人才辈出嘛!”
晏云衡默然不语,一灯大师道:“阿弥陀佛,这位少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前途无量啊。”
裴不轻亦是沉默不语,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风雪鸢道:“切磋而已嘛,裴兄莫要当真,认真就不好玩了。”
水千月已经没什么担心了,反而看得心驰神往,她没想到辰风的身手已经如此的惊艳了!
擂台上,辰风还在跟那位衡阳弟子对阵,但衡阳弟子已经显然不是对手了,又是几招之后,衡阳弟子的灵剑被辰风一剑打落。
第三场比试,结束,青云派胜。
少倾,擂台上的结界散去,辰风和衡阳弟子一同上了高台上。
本来衡阳派派了位修为高的、又有灵剑护持,裴不轻拿下这局是胜券在握、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想到头来是为他人做嫁衣,反倒成全了辰风。
看着走上来的自家弟子和辰风,裴不轻已经面色铁青半点儿笑容不见。
那衡阳弟子给他鞠了一躬,裴不轻也当没看见,一扬下巴,示意他一边站着去。
衡阳弟子也自知没完成任务,心中有愧,拧着眉向各位长辈行了一礼,便站到了裴不轻身后。
辰风面色如常,虽赢了比试却丝毫不见骄矜之色,他先看向水千月躬身道:“师尊,弟子献丑了。”
他可没献丑,他表现的很好,水千月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弟子与外人比试,不仅没输反倒是一鸣惊人。
她压制住内心的喜悦,轻声道:“好了,快过来吧。”
辰风直起身,一抬头便迎上水千月热切的目光,她笑的眼睛都弯了,明眸皓齿,他还是头一回见水千月笑的这样开心,这样的美,一瞬间呆滞了片刻。
16. 第 16 章
很快,辰风回过神来躬身向各位长辈再度行礼告退,然后朝水千月走过去。
水千月笑吟吟的,目光一直落在辰风身上,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艺术品一样,起初辰风还对视了两眼,可两眼过后就有意的避开了去,一直盯着水千月旁边的虚空看。
她抬起手左右看了看,心里狐疑道:“怎么,我很可怕吗?”
少顷,辰风走了过来站到一旁,平视前方目不斜视。
水千月见他双颊之上泛着微微红晕,料想定是方才打斗的太激烈,脸都热红了。
虽然不知道辰风为什么不看自己,可一等他站好水千月就扯了扯他的袖子,辰风很快地弯腰俯身过来。
水千月迫不及待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辰风你刚才表现得特别特别好,我都没发现你已经这么厉害了!”
她笑容满面语气中难掩兴奋,说完她就向后倾了倾,与辰风拉开一点距离。
辰风却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人像被谁施了定身法一样,也不知道回水千月的话。
而他的脸色则更是骇人,原先他的脸只是微红,就这几句话的空,就已经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桃子,并且不光是脸上,就连他的耳边也透着粉红。
水千月抬手在他额头上一搭,哎呀一声道:“好烫啊!”
没等她继续发问,辰风喉结滚动一下,如梦初醒般道:“师父,我没事。”
他已经直起身来,水千月不放心的仰头问道:“当真?”
辰风没去看她,直视前方,点点头嗯了一声。
水千月舒了口气,道:“好,不过你这次真的表现很好。”
辰风在上方淡淡道:“是师父教导的好。”
哪有呀,明明是你天赋好!
水千月暗自笑了笑,正要开口反驳,就传来裴不轻声若洪钟的声音:“青云派果然人才济济,在下受教了。”
接着,木清扬道:“比试乃为切磋,若能从中受益自然是好。”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声,一阵吵闹后晏云衡以东道主的姿态打断他们把人全都请去了青云殿。
几场比试下来时间已经不早,晏云衡早已命人在青云殿摆好了午膳,等用过午膳各派便要打道回府。
一行人潇潇洒洒的到了青云殿,侍候的弟子们将各派首领引到合适的位子上。
水千月的位子靠外,很好找,不用人引导也能一眼就能看到,她带着辰风过去。
在每位首领的桌子旁还预备了一张小桌子,是给其亲近之人所用的。
每位首领也都把这桌子让给了自己的爱徒来用,水千月只有辰风一个徒弟,自然也只能留给他。
不多时,众人均已就座,晏云衡的桌子在最深处,其次是衡阳派与兰若寺,再者便是风雪鸢与木清扬的桌子。
很快,宴席便开始了。
各派首领一边觥筹交错一边夸夸其谈,交谈的内容不外乎互相吹捧、对水千月和她的高足大加赞赏、说青云派人才济济云云。
水千月听了只感觉聒噪的很,吃了几口便开始眼神乱飞,竟真叫她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在她的旁边就是木清扬跟风雪鸢的桌子,他二人正好相对,但此刻却滑稽无比。
只见一边的风雪鸢手中捏着一只酒杯放在唇边,似在细细的品尝,而眼神却朝着木清扬那边,正媚眼盈盈的暗送秋波。
而,另一边木清扬折扇刷的打开,横在面前,将风雪鸢送来的秋波尽数挡回。
此情此景,水千月在一旁尽收眼底,看的嘴角压不住的向上弯起。
只可惜这种场合下她绝不能笑出声来,是以忍的身子微微发颤。
一旁的辰风见状关切问道:“师父可是不舒服吗?”
水千月忍得辛苦,捂着嘴连连摆手道:“没、没、没有!”
现在的辰风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白里透红的。他看着水千月还是不放心,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水千月又狡黠的笑笑道:“你还小,你不懂,小孩子别多问了,快吃菜吧!”
他虽然不解,但依旧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师父也多吃点。”
水千月对他微笑道:“好。”他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小桌上去。
依水千月看,木清扬简直就是榆木脑袋不解风情,那风雪鸢生的倾国倾城,又是名门正派的二宫主,且还对他痴情一片,这分明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她这边腹诽完,正打算继续“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一转头,却见木清扬一手端着只瓷碗一手背在身后,款款而来,青色的纱衣随着步伐摆动,轻盈又优雅。
转眼间就到了水千月面前,风雪鸢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来。
木清扬面带浅笑一派如沐春风之意,水千月却觉得像被一阵阴风吹过,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辰风起身示礼道:“二师伯。”
水千月也跟着站了起来惊疑道:“师兄,你……你过来干嘛!”
木清扬既没去看辰风,也没看风雪鸢,目不斜视地盯着水千月,笑得人畜无害,道:“小师妹教养的徒弟如此的出类拔萃、一鸣惊人,给咱青云派争了好大的面子,我自然是要过来敬师妹一杯啊!”
他笑着说完,语气也轻柔,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的水千月一动不敢动。
水千月这人性子洒脱爱玩闹,在收辰风为徒之前,常跟木清扬偷溜下山找乐子,什么喝酒听曲全都不在话下。
可自打她收了辰风之后,为体现为人师表就一改前风,十几年来从未偷溜下山过,更是连酒都没喝过,还教育他喝酒误事喝酒伤身、小孩不要饮酒之类的。
他现在说这些话,是打算闹哪样!?
水千月惊了一惊,顿了一顿,定下心神微微一笑道:“师兄,也太客气了,不过是小事,何必劳烦师兄亲自过来敬酒呢。”
木清扬也不谦让,将端着酒杯的手往前伸了伸,道:“不麻烦,师妹莫不是看不上我这杯酒,再说师妹以前不是……”
水千月怕他说出不该说的,急声打断他:“师兄,你!”
后面的话,她没当面说出来,暗中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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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一并与木清扬通灵道:“二师兄,你想干什么!”
木清扬唇角得意的一勾,也没说话,暗中回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报复你啊!”
水千月一咬牙,暗道:“你!”
木清扬依旧没说话,玩味地笑了笑,暗中回道:“师兄这杯酒,师妹要是不喝的话,师兄可就要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喽。”
太卑鄙、太无耻了!
水千月气得掐断通灵,两眼盯着木清扬手中的酒杯一时难以抉择,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掠过她的眼前,接住了那只杯子。
那只手指节明晰修长有力,手指捏住那杯子的一半,与木清扬的指尖相对。
水千月侧首看向手的来处,蓦地眼前一亮,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白衣如雪,长身玉立,俊极美极。
辰风站在她的身旁腰板挺直,面色冷淡,眸光深沉,与木清扬相对。
两人一般的身量不相上下,手指都修长有力,那只白瓷酒杯被他二人捏在手中,显得十分可怜。
辰风冷冷地道:“师尊她从不饮酒,这一杯我替她喝,请师伯成全。”
语毕,他直接从木清扬手中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再度直视木清扬。
木清扬始终一派泰然自若,虽被辰风抢走了酒,也不曾生气,见他饮完,反倒放声大笑,道:“好,好,好!”
水千月看得目瞪口呆,一时语塞。
她养出的徒儿竟然会喝酒了,她二师兄被人当众驳了面子竟然也不生气,还一个劲的说好。
好什么?他莫不是被气疯了,水千月就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东西的。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转头去看辰风,又责备又关切道:“你又不会喝酒,强出什么头。”
辰风面色温和了许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师父不是也不会喝酒。”
“……”
水千月被他一驳,竟不知说什么话来反驳。
那厢,风雪鸢端了两杯酒从座位上走过来道:“木峰主胸怀宽广,在下好生敬佩,一杯薄酒略表敬意。”
她一面说一面将一杯酒递给木清扬,木清扬接过酒杯,温声道:“多谢。”
而后,将酒一饮而尽。
风雪鸢掩嘴轻笑,裴不轻远远地道:“究竟是什么好酒,值得你们抢来抢去?”
木清扬道:“算不得什么好酒,不过很有意思。”
深处的晏云衡一手成拳抵在唇边重重地咳了两声,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紧接着,他道:“有贵客在此,不可胡闹!”
木清扬跟水千月一同朝里面躬了躬身示礼应是,这场闹剧暂且阁下,宴席照常进行。
水千月携了辰风坐回原位,木清扬发出低低地笑声,意味不明地道:“你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水千月想了想辰风在擂台上的表现,得意道:“当然!”
无人在意的远处,晏云衡正襟危坐目光锐利地盯了过来。
17. 第 17 章
回到座位,水千月将目光投向木清扬处,他也已经就座了好整以暇地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水千月轻蔑一笑转而去看辰风。
辰风在一旁正襟危坐,很优雅地吃了口菜。
水千月道:“你有没有不舒服?”
他以前从未喝过酒,乍一喝酒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辰风闻声侧首看去,摇摇头,目光温和道:“师父不用担心,弟子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听他言语,水千月放下心来,摸了摸他的手道:“往后不可这样逞强了。”
辰风凝滞一瞬,目光下移,盯着交叠在一块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须臾眼帘轻抬盯着水千月道:“弟子一定会好好练功,好好保护师父,绝不会让师父受到一点伤害,绝不会!”
水千月被他眼中的那点坚定微微触动心灵。几百年来他还是头一个对她说这样话的人,心中不能不触动,但很快笑出来。
辰风道:“师父不相信我吗?”
他看起来很委屈又很严肃,水千月收回手,道:“怎会!只是……师父是师父啊,要保护也是师父来保护徒弟才是,怎么会让徒弟……”
“不!”辰风坚决地打断水千月道:“我一定会保护好师父的,师父你信我。”
水千月看他认真的很,不忍驳他,便道:“好,师父信你。”
……
大约小半时辰后,宴席结束。各派首领带领自家弟子先后离开了青云。
待各派走后,水千月又向晏云衡汇报了试炼的情况,并将那晚她怀疑另有精怪的事情也一并说了,晏云衡说道不用担心,他会再派人去查探一番。
一切事情结束天色还尚早,水千月本想趁此机会再去哄哄木清扬,奈何木清扬似乎真的很生气,一见水千月就一展清风扇将其拒之千里。
水千月连句话都没说上,木清扬就跟晏云衡告了辞乘风而去。
她只好等过段时间,等他消消气再去,不过她心中也泛起忧虑。
看来木清扬这次真的很生气,她大概不能仅凭几句好话就把他哄好了。
思及此,不由得连叹三声。辰风上前问道:“师父何事忧愁?”
水千月摆摆手,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带着他回了清云峰。
二人刚进厅堂,水千月就收到了晏云衡的传信,说是叫辰风明日去长云峰帮忙。
水千月心中颇为奇怪,长云峰弟子众多,几百年基本没从别处借过人手,怎么突然就人手不够了?
奇怪归奇怪,晏云衡都发话了,水千月自然也不能不叫辰风去,她简单的给他叮嘱了几句,就叫辰风下去了。
没想到,辰风一出门也没往自己的卧房走,反而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去。天色已晚,他该给师父做晚膳了。
……
当晚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水千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总是萦绕着一副画面。
那就是辰风从木清扬手中将酒杯夺过去旋即一饮而尽的场景。
而且这场景中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比如辰风的手怎样握住那只酒杯、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他一饮而尽时喉结上下滚动……
真是奇怪,无缘无故的想这些干嘛!
这幅场景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扰的她心烦意乱,水千月坐起身来盘腿打坐,心中默念清心咒,念了几遍还算有点效果,果然不想了。
她一躺下去,却又想起来了,最后索性对着自己的脑门拍了一掌,将自己拍晕过去。
这一掌力度很大,水千月一直睡到第二日午时。
她慵懒的从床上醒来,习惯性的望窗外瞄了一眼,什么身影也没看到,院里安安静静的,辰风一早就去了长云峰,整个清云峰就剩她一个。
水千月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卧房,厅堂的桌上有准备好的饭菜。不消说,定是辰风准备的。
她洗漱好,吃过饭,就去了书房。从隐秘的角落里翻出基本话本来,没多久也都看完了。
她又去后山练了会剑,练到身上微微发热又回到不羡仙小院,坐在枫树下的石桌旁。
从前有辰风在,还没觉得时辰过的这样慢,水千月一手托腮眼瞧门口。
金乌西沉,广寒初现,辰风也没回来。
此后,一个月内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辰风都被晏云衡叫去帮忙,就连下山除魔也会叫他,有时两三天辰风都不会回来,水千月也就渐渐的习惯了些,只是如此一来,她就吃不到辰风做的美味佳肴了。
一日,阳光明媚的午后,水千月悠闲地在山中闲逛。
清云峰风景独好,水千月背着手一道走一道看,忽而识海中传来一股波动,是从清云峰的结界传来的。
接着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碧云峰弟子沈子棠求见千月师尊。”
水千月双指并拢抵在额间灵识打开,只见清云峰山门结界处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弟子。
女弟子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块打转,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水千月远远地看了两眼,心道:“碧云峰的弟子来这干什么呢?”
她收回神识,一挥手将结界打开,那女弟子道了声谢,便沿着山路向不羡仙小院走去。
水千月调转方向踏风而回,不多时就回到了不羡仙门口。
那女弟子还没来,日光浓烈,她就站到了一旁的树荫底下等着。
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曲径通幽的石板路尽头出现了一个娇俏的白衣姑娘。
那女弟子步伐轻盈,款款而来,看见水千月后快步跑了两步来到她面前,恭敬地示礼道:“水师叔好。”
水千月这少有人来,即便有人来也是晏云衡或者木清扬差人来,像这位女弟子突然到访属实奇怪。
没等水千月发问,那女弟子自言道:“禀师叔,弟子名叫沈子棠,是碧云峰座下弟子,今日来……是……”
她说到后面脸色突然变得娇羞起来,忸怩了半晌,才道:“是来找辰风师兄的。”
“……”
找辰风!居然有人来找辰风,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水千月一时怔住,有点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手指微拢抵在唇边轻咳一下问道:“你……是来找辰风的?”
在她的印象中,辰风一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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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处,少与人接触,从前也从未有谁来找过辰风,更何谈是个姑娘。
沈子棠低着头脸上早已绯红一片,两只手贴在腿边捏了捏裙摆,小声的嗯了一声。
见状,水千月大概明白了。
她这小徒弟论剑术不输长云峰,论相貌更是三峰无人能及,更何况上次长云峰大败衡阳派出尽风头,一时有人芳心暗许也是正常的。
水千月定了定心神,淡定地问道:“你找他可有什么要紧事?”
沈子棠道:“前些日子见辰风师兄在试炼场上与人比试,有些招式弟子觉得特别好,所以来请教一下。”
嗯,好,很好!
水千月内心波涛汹涌,表面装得风平浪静,道:“辰风他现在去你大师伯那里帮忙去了,要晚些才能回来,你先进来等等。”
说完,她指尖一弹,传信于辰风,叫他早些回来。
之后就把沈子棠带进了厅堂里去,斟了杯茶水叫她先坐着等等。
两人坐在桌边闲说了几句,水千月还拿了些辰风做的点心,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相谈甚欢。
未过多久,门外便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须臾间辰风就进了厅堂里来,一眼看向水千月道:“师父,我回来了。”
水千月噌地站起来,道:“那个,有位碧云峰的小师妹来找你。”
沈子棠也早就站了起来,声如黄莺道:“辰风师兄。”
辰风眸光一敛看了过去,客气地应了一声,又转向水千月道:“师父可有什么要紧事?”
自他去长云峰帮忙,水千月还是头一次传信叫他早回,辰风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跟晏云衡告了假,一路上飞驰而来。
水千月道:“没什么,是这位小师妹找你,说想跟你探讨一下剑法……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
她对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擅长,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赶紧闪了人,留下辰风跟沈子棠两人在屋内。
谁知她前脚出了门,还没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后脚沈子棠也跟着出来了。
水千月愕然道:“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在里面多聊聊……”
她可是特意留下机会给他们单独相处,好在里面互诉衷肠,增进情谊啊!
沈子棠落寞了一瞬,垂下头道:“谢谢水师叔好意,不过辰风师兄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子棠不好多做打扰只好告辞。”
啊?
水千月一愣,道:“心上人?”
沈子棠点点头。
水千月心中一酸,原来她竟牵错了线,这沈子棠长得娇俏可爱,性格温婉动人,她着实喜欢,却不想辰风已经心有所属,她心想这沈子棠肯定会很难过,正打算安慰。
沈子棠抬起头来,面带笑意,一点也看不出难过,神采奕奕道:“师叔不用担心子棠,辰风师兄的确很优秀,但是子棠也不差,子棠日后也会找到与子棠心意相通之人的。”
听完,水千月赞同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沈子棠的肩膀,沈子棠亦笑着告退。
水千月目送她离开,一转头看见辰风也从厅堂里出来,他面色阴沉,眼尾发红,就连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他生气了……并且气的要发狂了?
18. 第 18 章
这种状态水千月几乎从来没有见过。
辰风一向矜持自重,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很少会生气,更不用说气到癫狂。
但,他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很可怕!
他双目定定地凝视着水千月,毫无恨意,而是幽怨,悲伤到极致的幽怨。
水千月被他盯得心头软如春水,却又实在不解,问道:“辰风,你……你怎么了?”
辰风身形微动像是在压抑什么,良久才道:“师父可是厌弃了弟子?”
短短的一句话,他却是哽咽着说完,就连神情也是那样凄惨,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水千月拧着眉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一团迷雾,她不过是想帮辰风觅一位良人,怎么就惹的他这么生气!
另外,她何时……厌弃了他?
水千月一摆手道:“等等,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辰风面色冷了下来,平静道:“如果师父不喜欢弟子,要赶弟子走,师父尽管说就是。”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路过水千月也没停留,步伐匆匆,转眼就走出数步。
水千月见他就要走远,赶紧追去,一面追一边道:“辰风,这之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为师从来都没有厌弃过你,更没想……哎呀!”
水千月一追过去辰风就走得慢了,她刚一拉上辰风的手臂,脚底却一下不稳踩空了石板,崴了脚,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听闻水千月一声惊呼,辰风神色一变当即停下,转身反手一抓,牢牢地抓住了水千月的手腕,扶住了她。
他反应很快,水千月根本没摔着,他弯腰扶着水千月,神色凝重道:“师父。”
水千月右脚崴了一下,脚腕处传来阵阵痛楚,右脚不敢使力,单脚站立。
她刚要说无妨,辰风却一下蹲下去查看她的右脚。
水千月急忙拉他,道:“不用了,我没事。”
辰风没应,径自蹲下去单膝落地,他一只手扶着水千月另一只手去摸水千月的脚踝处,因为崴伤右脚脚踝已经明显有些肿胀。
他微微抬头,盯了盯水千月,淡色的眼眸中杂糅了自责、心疼,柔声道:“很疼吧。”
疼是真疼,不过也没到什么忍受不了的地步,水千月摇摇头,道:“还好,不妨事。”
可看辰风的神情却像比伤在自己身上还疼。
对视片刻,他一下站起一只手倏地揽上水千月后背,微微俯身一手抄到她的膝弯处,一用力便将水千月整个人横抱起来。
这一切动作完成的太快,水千月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到了他怀里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辰风抱起来,也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起来。
不知怎的,水千月心中一阵惊慌,在辰风怀里手忙脚乱地一阵挣扎,却突然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方才一阵乱摸,竟摸到一片硬硬的东西,而那正是辰风的胸膛,登时脸就烫了起来,再也不敢乱摸了,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可她这样让辰风抱着总归不像话,虽说小时候她也抱过辰风可那时候他还是小孩子,而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水千月欲言又止道:“辰风,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辰风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沉沉传来:“师父别乱动,会摔着。”
他虽这样说,可抱得却十分稳当,就连步伐也是十分的平稳,一点也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辰风就这样抱着水千月朝厅堂走去,见他铁了心要抱,水千月也就不再说话,任由他将自己抱进了屋内。
进了屋内,辰风把水千月安置在座位上,脱离了辰风的怀抱,水千月才从僵硬中缓解过来。
须臾,辰风搬了把凳子坐到水千月的对面,两人相对而坐,水千月低着头还在愣神。
辰风弯下腰去抬她那只受伤的脚,这一动作很轻,水千月却被一吓回过神来,就见那只脚已被辰风搭在自己的腿上。
他压着眉细细查看,脚踝处有些肿胀,看了片刻,他伸手去摸了摸依旧是很轻柔。
水千月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是揉一揉再上药,她道:“我自己来!”
方才被辰风抱进来就已经很难为情了,虽然对方八风不动一脸严肃,可水千月总觉得不是个事。
这下揉脚上药还是她自己来吧,辰风也没反驳,径自起身去找了药来。
水千月自顾自揉着脚踝,辰风坐在一旁盯着她,眼中还有自责。
半晌后,水千月问:“你还生气吗?”
辰风摇了摇头。
水千月又问:“为何生气?”
辰风凝滞了一瞬,道:“我以为师父不要我了。”
水千月脱口而出:“怎会!师父很喜欢你的,前些日子你不在,师父都很想念你的,尤其是……”
……尤其是你不在,都吃不到好吃的了。
后面的话水千月没说出口,辰风一双眸子却像是被点燃的灯火,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水千月想了想又问:“你为何会觉得我不要你了?”
辰风道:“师父想让我娶别人。”
“……”
水千月有些哭笑不得,这也能叫抛弃吗?
她道:“就算是让你娶了别人你也一样可以来清云峰啊。”
这本是句玩笑话,辰风听了却又不高兴起来,水千月心想他在清云峰住了这么久就跟自己的家一样,要真说离开可不得难过,她赶忙止住,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不过,”水千月又想起什么问道:“哎,听说你有位心上人了,不知是谁啊,我认不认识呢?”
闻言,辰风明显地愣了一下,摆弄药膏的手也停顿下来。
须臾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淡淡地道:“师父也认识她。”
“啊?”水千月惊道:“我也认识?”
她是真的又好奇又震惊,原先总以为辰风性子冷淡根本就不懂什么情情爱爱,还担心他要孤独一生,没想到一声不响的都已经有了心上人了,真真不可谓不震惊。
她不禁又联想到上次试炼他去买胭脂,大概就是给这位心上人的吧。
如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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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更对辰风的那位心悦之人好奇了,究竟是怎么样人会吸引到辰风,能令他倾心?
水千月好奇的不得了,“你快告诉我,是哪个峰上的姑娘!”
辰风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番欲言又止,道:“我还没有追上她,日后再告诉师父吧。”
没得到答案,她颇为失落,但还是点头道:“好吧。”
敷脚的药膏辰风已经配制好了,他道:“弟子帮师父敷上吧。”
水千月点点头,辰风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纱布上,然后轻柔地敷在水千月的脚踝处,瞬间一丝清凉从脚踝处传来,冲淡了那股热辣的痛意。
完成一切后,辰风就出去准备晚膳了。
翌日,辰风一早又去了长云峰。
日月如梭,时光飞逝。
此后的日子里,辰风三天两头的就去长云峰帮忙,天天早去晚归,水千月很少能见到他的人。
她每日便看看话本,晒晒太阳,画画画,打理打理小花园,练练功,总之过的很清闲。
偶尔,她还去碧云峰蹭蹭饭顺便哄哄木清扬,一来二去还真就叫她哄好了。
转眼间,两月已过,整个修真界迎来了期待已久的仙门大比。
就在昨日,晏云衡给各峰下达消息,要各峰准备好参赛弟子一应随身物品,等待三日后开赴大会。
清云峰只有辰风一人,而他也没什么东西,因此很好准备,从今日起,晏云衡就没再叫辰风去帮忙。
因而,辰风终于能得到空闲练一练自己的剑术。
又过两日,晏掌门下令在长云峰山门处集合,此次参赛弟子青云派一共有七十二位。
众人一早集合完毕,只待出发。
晏掌门提前准备好了两艘飞舸,众人纷纷登船,水千月也本想跟着上去,却被木清扬叫住,把她邀去了自己单独准备的小船上。
水千月也没拒绝,叮嘱了辰风两句就跟着木清扬走了,毕竟上大船就得跟掌门师兄一起,还要受约束,跟木清扬可就不同了。
果然,一进船舱就看到里面桌上摆了各色的糕点,水千月欣喜的过去,木清扬在她身后一手用折扇挑起珠帘道:“怎么样,跟着师兄没错吧。”
水千月头也没回,道:“是啊,是啊,师兄最好了!”
旋即便拿起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入口酥香绵密,真是乐哉。
木清扬已经进来了,坐到桌子旁,折扇一展,看水千月吃的憨态可掬笑得慈爱,谁让是自己唯一的小师妹呢。
水千月又拿起一块递给木清扬道:“你尝尝,可好吃了,这是你特地去山下买的吧?”
这点心的口感,水千月就知道是山下一家专门做点心的铺子做的,叫什么稻花村,他家的点心做的简直绝了。
从前水千月没收辰风的时候跟木清扬偷溜下山常吃,后来收了辰风就很少吃到了。想不到木清扬特意买来,水千月简直感动的想落泪,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坑他了。
木清扬接过去小小的吃了一口,姿态极其优雅,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19. 第 19 章
仙门大比每三年一届,今年的地点位于衡阳派附近,一座名叫浮玉山的仙山之内。
浮玉山。
山峦绵延百里,奇峰峻岭险象环生,此时正值九月上旬,漫山树叶由青转黄,半青半黄间更显寂寥之意。
正午时分,参赛各派均已到达山脚处。
此次大比,参赛门派大大小小不下百家,但主力还是青云、衡阳、百花宫、兰若寺四大门派,共有四百八十七名弟子,均是各派之中的翘楚。
再加上,各派的坐镇长辈、助阵同门,浮玉山山脚处一时聚集了不下七八百人。
因而,此次大比可以说是万众瞩目、热闹非凡。
衡阳派近年势力渐长,俨然有仙首之意,此次大比也是由他们一力负责。
衡阳派提早就在山脚处开辟了一大片空地出来,看样子容纳千人是没有问题的。空地四周都被插满了各派的彩旗,彩旗上的纹路都是用金线绣制,一时旌旗摇曳,金光灿灿。
为了美观,就连地面也被铺上了青玉石板,还在空地北方修筑了一方十分宽阔的高台,供各派参观使用。
高台上早就坐了不少人,仙门大比算是修真界中最负盛名的要事,因而各派中也有不少掌门或是长老的亲眷前来,一来可以参观参观长长见识,二来还可以相看一下是否有什么心仪之人。
四大门派名号响亮,位置自然也是最好的,位于高台的最前方,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水千月与木清扬跟在晏云衡身后上了高台,最前方的位置衡阳派与百花宫已提前就坐。
衡阳派最前方的是一位正襟危坐的鹤发老者,正是衡阳派的掌门,晏云衡与他招呼道:“萧掌门。”
与萧掌门紧挨着的,是一位气度雍容衣着华丽的青年女子,乃是百花宫的大宫主。
晏云衡又侧身招呼道:“柳宫主。”
萧掌门、柳宫主双双颔首回礼道:“晏掌门。”
其后众人也跟着招呼道:“晏掌门。”
水千月与木清扬也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才入座。
一落座,兰若寺的也来了,几位大师鱼贯而入,众人又是一番招呼。
几番折腾后,终于安静下来。
高台下,各派参赛弟子已经按照安排依次站好,一位衡阳派弟子走到最前方,面向众人。
台下几百名参赛弟子立时安静下来,纷纷举目望去,神情肃穆。
那衡阳弟子站在众人面前,姿态从容毫无惧色,先是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然后就开始介绍比试的一些规则。
“此次比试,为期三天,范围乃是诸位身后的浮玉山中,如诸位所见,浮玉山已经提前用结界包围,诸位进入之后将无法与外界联系,但是浮玉山内的情况将会投放到结界外的十二面灵镜中。”
“所有参赛弟子的佩剑都提前做了登记,浮玉山中已被投放了三千只魔物,诸位进山之后即可用自己的剑斩杀魔物,所被杀死的魔物会自动记录到场外的巨幕之上。”
高台前方一张红色巨幕鲜艳夺目,最上端书着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比试排行旁”,下面却是空空荡荡一个字也没有。
不过,不用着急,等到弟子进山斩杀魔物后,巨幕上则会自动显现该弟子的名字以及他所斩杀魔物的数量,并且还会每隔一个时辰自动更新。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有的魔物等级较高,诸位可合力解决,如遇不能解决的问题请及时发送求助信号,请各位再次检查是否携带信号符。”
台下各弟子纷纷检查自己的装备,看看是否有那枚救命的符纸,确定完毕后众人再次抬头。
衡阳弟子接着道:“另外,本次比试严禁私下斗殴、暗害他人,如被发现将取消比试资格,并永不许参加比试。”
此前比试,常有人因为抢夺魔物而大打出手,甚至有人暗中以卑鄙手段加害同门以提高自己的名次。是以,每次比试前都会强调,却还是难以杜绝。
等这位弟子介绍完毕,衡阳派萧掌门又做了简短的致辞,比试就正式开始了。
结界共打开了两个入口,各派的弟子混杂在一起纷纷进入结界内,这些弟子中不乏有人参加过多次,对于规则都很熟悉,而对于规则之外的一些东西也很熟悉。
水千月坐在高台上,极目望着鱼贯而入的弟子们,试图在里面寻找辰风的身影。
找也好找,各派都有自己的弟子服,比如衡阳派弟子都身着玄衣,百花宫的则都是女弟子,兰若寺的都是光头和尚,青云派的云纹白衣很是显眼。
水千月很快就找到了辰风的身影,远远望去,却一下与辰风对视了一眼。
这不禁又令水千月想起先前辰风在与衡阳弟子比试时透过结界与她对视的情景。
他的目光好像随时都在她的身上一样。
辰风远远地望过来,眼神柔情似水,看的人有点……老脸一红。
正当时,却有一只手搭上辰风的肩头,他一下移开视线,很快另一幅画闯进水千月眼中。
薛景珩一只手搭在辰风肩头,一只手兴奋地挥着朝水千月打招呼。
水千月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把手拿开。”
薛景珩正热切地挥手,倏尔被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他停下手,转头看去,就见辰风沉着脸,犹如结了一层冰霜。
他嘿嘿一笑道:“辰风师兄,好久不见啦!”
辰风捏住那只手的手腕把它从肩上取下,道:“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然后沉着脸转过身去,薛景珩在后面闷闷地哦了一声。
很快,一众参赛弟子均已进入浮玉山中,结界外一下冷清不少。
但几乎是转瞬之间,高台四周岩壁上悬挂的十二面灵镜倏地亮起白光,很快显现出结界内各个弟子的画面。
其中一块灵镜中展示出一名玄衣弟子斩杀魔物的场景,那人身形飒爽,动作行云流水,出剑迅速快如闪电,仅仅几招就将一团散着黑烟的魔物大卸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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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
红色巨幕上瞬间跳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名字“萧夜霖”,它后面紧跟着一个数字“三”。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名字。也就是说在其他人还没杀死一只魔物、甚至还没找到魔物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斩杀了三只魔物。
高台之上一片溢美之声响起。
百花宫柳宫主道:“萧掌门的弟子当真名不虚传。”
水千月想起来了,这位萧夜霖正是衡阳派萧掌门新收的亲传弟子,听说此人天赋绝伦,且又相貌出众,在这一众小辈中颇有美名,今日得见真人,方知果然名不虚传。
萧掌门原先紧盯十二块灵镜,闻言转过视线来,道:“柳宫主过誉了,听我裴师弟说水峰主有位得意弟子很是厉害。”
水千月正在灵镜中寻找辰风的身影,一时没听到萧掌门的话,木清扬用折扇拍了她一下道:“萧掌门夸你徒弟厉害呢。”
水千月啊了一声,看向萧掌门,笑了笑道:“不厉害,不厉害,还是萧掌门的徒弟厉害,不然金榜之上怎么只有萧掌门徒弟的名字呢。”
萧掌门肃穆的笑了笑,没说话,水千月也转回头去继续寻找辰风,看台前一时静默起来,却从后面传来一众女眷的窃窃私语声。
“早就听说萧师兄神勇无比,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哎呀,你哪是看人家厉害啊,你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吧!”
接着便是一阵莺啼婉转的娇柔笑声。
有人似是听不下去了,便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那阵尴尬的笑声。
这时,距离弟子们进入浮玉山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金榜上陆续出现了几十个名字,萧夜霖的名字依然位居榜首,而他后面的数字也已经变成了十三。
水千月虽然没有发现辰风的身影,但他的名字已经位居榜上第六名,斩杀了五只魔物。而在后面则还有很多弟子的名字,大多数数量是一或二,其中还有薛景珩的名字,后面跟着数字二。
这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比试才开始,后面还有机会反超的。
忽而,身后的一行女眷中又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快看,那名男弟子长得好生俊俏啊,一点也不比萧师兄差呢。”
“哎呀,你什么眼神啊,岂止是不比萧师兄差,明明是比他还好看呢!”
水千月朝后瞅了一眼,又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面灵镜上显示出了辰风的画面。
他正在一处山林中,一袭白衣,背负长剑,面色沉沉眉目间有霜雪之意,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四周,周边树木高大遮天蔽日正是魔物藏身的好地方。
倏地,灵境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辰风师兄你等等我啊。”
灵境中画面一闪,薛景珩出现了,他正跟在辰风的身后,大约三步的距离,辰风没有理他,径自向前走去。
“唰唰唰!”
一阵林木摩擦的声音响起,薛景珩的身后慢慢涌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影。
20. 第 20 章
薛景珩并未察觉,轻快的用剑拨开路上的野草,边走边问道:“辰风师兄,你说我们怎么就没碰上多少魔物呢,也不知道其他人杀了多少了,咱们现在排在第几?”
前面的辰风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四周,继续行进,脚步沉稳,衣摆摩擦着野草发出沙沙声响。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薛景珩见辰风并没回应,还以为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准备再说点别的,忽地身后一股凉风袭来,就好像有什么令人胆寒的东西站在后面。
薛景珩停下脚步,转头一瞧,哪知身后除了错杂生长的树干什么也没有。
他定定地看了片刻,笑着摇摇头,心想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刚一想完,薛景珩肩头忽地一沉,又被人猛地向后一拉,就见面前一根棕色圆柱状、还带着绒毛的东西刷的直刺下来。
薛景珩眼睛大睁惊出一身冷汗,要是他没被拉开,那根东西就会直接从他的天灵盖上扎进去,后果可想而知!
没等他反应过来,脑袋上方又是白光一闪,那根圆柱状的东西咔嚓一声就被砍断了,径直掉落下来,薛景珩险些大叫出来。
正当时,一只手捂上薛景珩的嘴巴,接着身后贴上一人来,辰风在他耳旁沉声道:“别叫,退后,拔剑。”
辰风的语速很快却又平静的听不出一点情绪,薛景珩闭上嘴按照他说的退后一步拔出剑来。
几乎同时,一团黑色的东西从树上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在一阵怪异刺耳的咯咯声,薛景珩定睛一瞧,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地上立着一只半人高的大蜘蛛,八条又细又长还长着绒毛的腿撑在地面,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二人,嘴里发出咯咯咯的怪叫。
方才那大蜘蛛的腿插在周围的树上,远离地面,整个身子悬浮在空中,因而薛景珩回头根本没有看见。
它本想出其不意偷袭薛景珩,却被辰风一剑把口器给斩断了。
当下,怒不可遏一跃而起朝着辰风冲去,那边辰风单手持剑,眸色暗沉,手腕一转,一道澄然剑气闪电般掠去,当场就把那只飞在半空的大蜘蛛斩成两半,脏器汁液瓢泼大雨般淋漓而下。
好在辰风早有预判提前闪身连带着拉了薛景珩一把,两人这才一点没沾到。
这种魔物蜘蛛体型庞大,乃是一种二等魔物,也算不得什么难缠的魔物,只要别遇上成群的就行。
而辰风这一番动作下来,却使得围观的众人赞不绝口,甚至有些女弟子面上都已经染了绯红。
薛景珩目瞪口呆跟着辰风闪到一边,但没等两人喘息几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只见四周成群结队的来了十几只与方才同类型的魔物蜘蛛,有的趴在地上有的黏在树上,场面异常骇人。
灵镜外的水千月忽然想到,这大蜘蛛的叫声是会吸引同类来的,竟不想一下子叫来了这么多的同类,她心中暗叫不好!
转眼间,辰风和薛景珩就已经被魔物蜘蛛给包围了,有两只蜘蛛在围过来的同时,将辰风斩杀的那只蜘蛛尸体给吃了个精光。
薛景珩一时面露惧色,说不害怕是假的,平日里哪见过这么大的蜘蛛,还一下子被十几只给围住了。
倒是辰风,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他这人真是除了水千月以外的人和事都不会有好脸色,可也正是如此,围观的一众女眷竟还格外的青睐。
十几只魔物蜘蛛对他二人虎视眈眈,薛景珩强装镇定与辰风背靠着背,两人横剑在前,辰风率先出手,挥出一道凌厉剑气,十几只蜘蛛顿时开始暴走。
有的伸出颀长的口器对着他二人插来插去,那口器锋利无比,哪怕一下就能将天灵盖捅穿;还有的一蹦而起,吐出大量蛛丝,漫天蛛丝如雨落下。
辰风与薛景珩一边躲一边打,他一手托起一朵焰火悬于剑尖,飞身旋转,将蛛丝烧了个干净,然后毫不留情地反手一道剑气,将一只蜘蛛钉死在树上。
薛景珩也学他猛地挥剑朝着蜘蛛招呼,树林内剑气缭绕,惨叫声不断,地面一滩滩蜘蛛残骸。
渐渐的薛景珩也找到窍门,剑气挥的更加得心应手,没多时,十几只蜘蛛已被他二人全都消灭殆尽。
外面的金榜巨幕上辰风的名次一下位居第三名,后面的数字也变成了十五,薛景珩也提升不少,后面的数字变成了六。
危机解决,水千月也松了口气,其实辰风并没什么好担心的,依照他的实力对付这些小怪根本不是问题,应该对他多一点信心才对。
她盯着灵镜中的辰风,越想越深,眼中的那抹白衣身影模糊成一片飞花。
思索一番后,水千月不再去关注灵镜,一转身加入了各派首领的队伍中去。
仙门大比早就施行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大乱,并且各种防护措施也做的很是齐全,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各派首领喝茶的喝茶,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整个氛围非常的祥和。
水千月瞅了一眼,晏云衡正在跟萧掌门不知探讨什么,木清扬倒是悠闲自在,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微风拂过,青色纱衣缓缓飘动,美得跟幅画一样。
而他的旁边却有一张很是眼熟的面孔,正是百花宫的二宫主,风雪鸢。
不过,她并没有再纠缠木清扬,坐在一个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
水千月凑过去,木清扬抬头见是她,浅淡一笑用折扇敲敲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水千月坐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手肘支在桌上,目光悠远的看向远处。
说是不去想辰风,可还是没由来的想起来,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怎么样了。
她不由感叹起来,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吗?
水千月垂着眼帘,一副愁肠全在脸上展现出来,见状木清扬问道:“怎么了,何事忧愁?”
这种小事怎好告知于他,水千月目光依旧看着远方,随口道:“没什么。”
“好吧。”
木清扬淡淡回答,没再继续问下去,含笑从桌子底下端出一盘小点心来,道:“别担心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来吃点东西。”
一听“吃点东西”,水千月转头去看,竟是一碟香甜不腻的芙蓉糕,她惆怅的心情扫去大半,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忽然目光一瞥,又看到木清扬手里捏着本书,他已经翻看了大半,似乎很有趣的样子,水千月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听她一问,木清扬来了兴趣,将书一合送到水千月面前,笑的不怀好意。水千月瞅了一眼,只见书面上写着“花画缘”三个字。
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什么不太正经的话本小说。
水千月一挑眉道:“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也不怕叫大师兄看见。”
木清扬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哎,师兄他忙于拓展宗门,没空往这看。”
晏云衡的确没工夫往这边看。木清扬又道:“不过这本书的确是本有意思的书,你来看看。”
水千月接过书去,道:“怎么有意思了?”
木清扬笑而不语,水千月拿过来简单的翻看了一遍,眼都睁大了,道:“你怎么看这种书啊!”
她简直为之绝倒,这里面讲的乃是师、徒、恋的故事!
话说某座仙山上有位白衣仙人名叫白纸画,偶然收了一个小徒弟,叫做花小骨。这个仙人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又对小徒弟无微不至的照拂,后来小徒弟不仅学得一身本领,更对仙人情根深种,后来两人经历千难万苦终成眷属,成就一段倾世绝恋。
水千月深吸一口气将书扔回木清扬怀里,拧眉道:“这么大逆不道的书你都看,当心我去告诉师兄。”
木清扬不语,将书放到桌上,打量她道:“哎呀,没想到你竟然跟师兄一样是个老古板啊!”
水千月怒道:“大逆不道就是大逆不道,徒弟怎能觊觎师父,身为人师又怎能枉顾人伦!”
木清扬眼珠一转道:“那假如是你徒弟喜欢上了你,那该如何?”
水千月瞪他道:“我会打断他的腿,叫他好好反省!”
木清扬拐着弯儿的哦了一声,似乎并不信服。
一旁,风雪鸢过了来,道:“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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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过来跟木清扬套话,忽见水千月跟木清扬吵了起来,终于得了个正经理由过来问话。
水千月也冷静下来,她待辰风虽好,却也只是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看待,再者为人师便是为人父,怎可起私欲,她对自己的师父浩然仙尊便是一心尊敬,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亵渎之心。
她拱手道:“劳烦风仙子挂念,我与师兄不过是在玩闹,只是声音大了些而已。”
她又看向木清扬,声音硬了些道:“辰风他绝对不会有那种心思,我是知道的。”
木清扬道:“那你呢?可有动过心思?”
对于他这种问题水千月简直绝倒,信誓旦旦道:“绝无,我修的乃是大道至简,太上忘情之道,绝不会动心!”
木清扬眨眨眼静默不语。风雪鸢轻笑道,“水仙子的高足,天人之姿,不知暗地里迷了多少人去呢!”
水千月刚要搭话,晏云衡远远道:“何事吵闹,诸位掌门都在也不怕叫人笑话。”
……
浮玉山。
寂寥秋意之中,两道修长人影一前一后走过。
薛景珩跟在辰风身后,虽然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打斗,但好在有惊无险,当然主要是有辰风在。
他愉快地道:“辰风师兄你好厉害啊,那么可怕的大蜘蛛你一下就解决了,而且你的剑术怎么那么准啊!”
前方:“……”
辰风听若未闻,浅淡的眼眸紧盯前方,照旧一语不发,薛景珩郁闷了几下,又在后面喋喋不休。
前面辰风脸色愈沉,又走出几步后,停下脚步,转头喝道:“够了,别再说了。”
他之前无论薛景珩说多少都基本不回应,或是淡淡的回个嗯字,突然这一吼,薛景珩整个被吓了一跳。
半晌,才道:“辰风师兄,你不喜欢听这些吗?”
辰风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严厉,面色缓和一些后,嗯了一声。
“可是……”薛景珩期期艾艾,“可是,我看水师叔夸你的时候,你就很开心啊!”
后面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怎么我夸你你就不爱听呢,难不成就因为我是个男人,夸奖两句还要分人吗!”
“……”
辰风静默几息,无言以对,原先缓和的神色又凝了起来,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薛景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要补救,忽闻一声女子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急促不像有假,两人神色大变,当即朝着声音来处的方向奔去。
那声音并不远,辰风与薛景珩飞掠几下就到了地方,只见林间一片空地上一群巨型魔物蜘蛛正在围攻几名女子。
那几名女子虽奋力抵抗,但终究不敌,已经有人受伤挂了彩,正边呼救边打斗,但有一名女子始终神色凛冽,持剑杀戮,招式凌厉,大开大合间就把一只大蜘蛛捅个对穿。
辰风与薛景珩双双加入进去,有了先前对付蜘蛛的经验,薛景珩这次处理的很是得心应手,与辰风相互配合,很快就将一干蜘蛛一网打尽,把那几名已经花容失色的女弟子救下。
几名女弟子仍旧心有余悸,猛地呼吸了几口才稍稍缓过来,那名冷面女子却始终镇定自若,率先拱手道:“在下百花宫华宛芳,多谢二位相助。”
辰风亦拱手还礼,薛景珩笑盈盈道:“在下青云薛景珩,这位是我的师兄,名叫水辰风,大家都是同门,相互之间照拂也是应该的。”
另外几名女弟子也已经缓了过来,连连跟着道谢,这时天色已晚,有人提议道:“现在天也快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跟着二位师兄一起?”
此话一出,华宛芳先反对道:“不可,若是我们一起,那遇到魔物该如何分配!”
另一名女弟子道:“可是师姐,现在天也晚了,万一我们一遇到什么可怕的魔物怎么办?”
其他人也想起那难缠的大蜘蛛一阵点头,华宛芳也只好默许。
薛景珩很自然地道:“有何不可,大家都是同门,现在这里这么危险怎么好扔下大家呢,你说是吧辰风师兄?”
21. 第 21 章
他看向辰风,只见辰风的脸似乎比之前更黑了些,也不知是天色昏暗所致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辰风本来跟华宛芳的想法一样,仙门大比如此难得的机会,他只想如何多杀几只魔物、如何能一骑绝尘,让所有人都知道水千月养出来的徒弟是仙门大比的第一名。
然而这样同行,人一多必然影响他的发挥,所以他根本不想,但现在的情形也的确不能抛下她们不管。
最终,辰风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有位女弟子天真烂漫地道:“辰风师兄你可真是太好了。”
此话一出,其他女弟子也跟着附和,华宛芳则是淡淡的道了声谢。
薛景珩却是有些郁闷,明明是他先提议的,怎么就没人谢他。
他歪着嘴看向辰风,却见对方一脸冷漠眉头微皱,对那些温言软语充耳不闻,甚至……还有点厌烦的感觉。
怎么,连女子的夸奖他也不喜欢听吗?
片刻后,辰风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还是快些走吧。”
他的确不想听这些人的聒噪,再者就是加快寻找魔物要紧。
几名女弟子都见识过辰风方才的身手,对他的话十分信服,点点头跟着上了路。
这时天色已暗,林中视线不明,一行人穿行林间很是不便,辰风从怀里摸出一枚夜明珠来用以照明,夜明珠光泽明亮却不刺眼,实在是夜里出行的必备良品。
他一手高举夜明珠,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眸若星辰观望四周,随时蓄势待发。
姣姣莹光映得辰风轮廓俊朗五官分明,一袭白衣身姿又挺拔,让人看了实在很安心。
随行的女弟子见状总想离辰风更近些,似乎这样也更安全,华宛芳与薛景珩则跟在后面。
见前面莹光大亮,辰风高举夜明珠,薛景珩忍不住问道:“辰风师兄,这是水师叔给你的嘛?”
他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这等好东西,除了水千月能给,还能有谁呢!
薛景珩心想,当个独苗苗可真好,像碧云峰上有那么多的弟子,他师尊木清扬就是想给也不够分的。
想到这,他又开始羡慕起辰风来,随口道了句“水师叔对你可真好。”
他本是随口一说,根本都没指望辰风会回他,竟没想辰风居然回应了。
辰风在前头远远道:“师尊她待我的确很好。”
声音清润低沉,格外好听。
他平视前方目光灼灼,脑海中浮现着水千月的面容,她笑得眉眼弯弯,那样温和的看他。
师尊是待他最好的人,抱着他从天而降,亲自给他做饭,带他买衣裳……历历在目,永世不忘。
辰风想的失神,一瞬间唇角微扬。
他真想永远都呆在师父的身边。
所以,他一定要在仙门大比中夺得头筹,要让他的师尊风光无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走了一阵后,有女弟子体力不支,一行人只好停下来稍作休息。
辰风和薛景珩用剑开辟出一片空地,又去周围捡了些干柴回来,在空地中央燃起一堆火,众人围坐在一起。
百花宫的女弟子带了不少干粮,拿出来分了分。
薛景珩咬着一片饼子抬眼望天。
华宛芳递了同样的烧饼给辰风,温声道:“辰风师兄,这一路多谢你的照拂。”
辰风接了过去,没看她,眼中映着火光道:“同门照拂,无需客气。”
他语气平静,面色却冷若冰霜,让人心生寒意,华宛芳简单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其他女弟子原本也想搭几句话,但也都默不作声了。
火苗悠悠跳动,烧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
辰风缓慢地嚼着烧饼,心中思绪万千。
方才一路行来也遇到不少小怪,他总是最先出手,甚至有的都不用拔剑就被他消灭掉了,如今也不知排名如何了。
望了会天,薛景珩站起身来,说是要去寻点水喝,好在他们休息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辰风叮嘱他小心些,薛景珩应了一声,缓步向着小溪走去。
月上梢头,流水淙淙,圆月映入其中转瞬裂成无数碎片。
薛景珩蹲在溪边,双手捧起一汪清水送入口中,甘甜清冽,沁人心脾。
喝完水,他又捧起几把水洗了洗脸,静了片刻,脚边一汪浅滩中映着一张清俊的脸庞,舒眉朗目,很是清秀。
薛景珩低着头定定地看了几眼,心中浮现出辰风的面容,沉思片刻后,他呼出一口气,心中想道:“这也没比我好看多少,还成天冷冰冰的,对人爱搭不理,真搞不懂那些百花宫的师妹们干嘛总是围着他!”
一番思索中,忽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薛景珩转头看去,那片草丛生得格外茂盛,草长得有半人多高。
只见,那一大片草丛中起起伏伏,似乎有什么人正从里面走出来。
薛景珩问了一声,“谁在里面?”
那人不答,草却还在伏动。
薛景珩盯着那边,心中害怕起来,他站起身朝草丛边走了两步,转念一想,又折返回去,跑回了休息地。
百花宫的女弟子以华宛芳为首,相互靠在一块闭目休息。
辰风独自坐在两步之外,将剑抱在怀中,脊背挺直,不见倦色。
薛景珩突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奔到辰风面前,道:“辰风师兄那边好像有魔物!”
他方才大声的问了一遍,是人的话肯定能听得到,不会不回应。
薛景珩信誓旦旦说完,辰风面上难得一见地闪过一丝喜色,当即站了起来。
那边,华宛芳听闻魔物也来了精神,问道:“当真?”
薛景珩点点头,辰风已经往溪边走去,华宛芳和一众师妹也跟着前往。
薛景珩一边走一边将方才见闻如实说出,最后指着一丛茂盛的草丛道:“就是这里。”
此刻,那丛草丛安安静静,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有位女弟子问道:“你确定这里面有什么魔物吗?”
薛景珩还没来得及点头,草丛中一阵异动似有东西出来,众人又立刻紧张起来,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草丛,辰风神色一凝,落月剑出鞘三分,寒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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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
等了须臾,只见高大的草丛边滚出一颗人头来,确切的说是一个上身半裸的女人来。
那人头连着脖子露在外面,长发覆面看不清脸,身子还在草丛之中,似乎没穿衣服,头发有一只手臂的长度,裸露的皮肤细腻,应该是个女人。
众人见不是魔物,都放下心来,一位女弟子见状心生可怜立刻跑了过去,打算将那女人扶起来。
辰风顿时大喝道:“别过去!”
可惜,为时已晚,那名女弟子已经到了女人的身边,还未来得及动手,只见那女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头颅一下立起,黑色的发丝像是狂舞的触手一样包裹住女弟子,女弟子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那颗诡异的头颅拉进了草丛之中。
一众女弟子惊骇万分,连叫都忘了叫。
辰风长剑一挥也只来得及斩下一缕如墨般的发丝。
很快,有女弟子尖叫道:“啊,好可怕啊!这是什么东西!”
“快救如烟师妹!”
华宛芳持剑就要追去,辰风拦下她道:“当心!”
就这一耽搁的空,草丛中又涌动起来,倏地一样东西从里面吐出来。
众人定睛一瞧,竟是一具干瘪了的尸体,不消说,正是那位百花宫女弟子的尸体。
当场就有女弟子被吓的瘫软在地,还好被人扶住。
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同门师妹,转眼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任谁能不心痛害怕。
华宛芳当即大怒,一剑朝草丛中斩去,几道凌厉剑意将草丛斩的七零八落,却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看到。
忽而,一阵诡异的女子笑声响起,嘿嘿嘿哈哈哈哈……
令人毛骨悚然!
散落的草丛中,一道黑影由远及近涌来。
薛景珩啊了一声拍着辰风的肩膀道:“快看啊,那个东西出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至众人面前,那个原先倒在地上的头颅此刻飞了起来,狂舞的发丝间掩映着一张苍白妖冶的面孔,其下则是一条水桶粗的蛇身,蛇身弯曲扭动让头颅立在空中。
薛景珩喃喃道:“竟然是美人煞!”
这东西乃是魔界的美人煞,由人死后的怨气所生,靠吸食人的精气来维持下去。
华宛芳持剑就砍要为她小师妹报仇,哪知灵剑刚刚挥出,就被美人煞的头发缠住,那头发也像有灵性一样,顺着剑身向华宛芳爬去。
华宛芳见状立刻往回抽剑,然而剑身被牢牢吸住,根本拉不动。
辰风目光一凛,右手双指一并,指尖窜出一缕焰火,手腕一转,火焰飞向华宛芳的剑身上去,那些发丝一触到火焰就像被烫到一样接着收了回去。
华宛芳如法炮制,手指也凝出一缕焰火,美人煞畏惧火焰不敢靠近,满头的黑发在空中狂舞,却一碰到火焰就滋的一声缩回去,辰风不想多费时间,另一只手正要控制落月剑杀出,倏忽间一道耀眼白光闪过,凌厉的剑气紧随而至,美人煞凄厉的惨叫一声被钉死在地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身边多了一道修长的人影,那人潇洒一收,挥剑入鞘。
22. 第 22 章
铮然一声,辰风侧首看去,两步之外立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与他一般高挑,身着玄衣,腰间束的紧紧的,利落沉稳,身姿不凡。
周围百花宫的女弟子一时高兴地喊了起来:“箫师兄!是箫师兄来了!”
来人正是衡阳派萧掌门的亲传弟子萧夜霖。
萧夜霖转头对她们一笑,打了个招呼,当即便有几位女弟子心生荡漾,面染绯红。
萧夜霖再度转回头,迎上辰风的目光,忽地一笑,道:“你就是裴师叔说的那位青云派的水辰风吧。”
他目光略带打量,笑起来带着一股邪魅之气,辰风很不喜欢,没有答话。
萧夜霖又道:“听说你的剑术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剑气划破夜空冲着辰风飞掠而来。
辰风身形一动,反手抬剑一格,剑鸣声后火光四溅。
薛景珩讶然一惊,这两人一攻一守配合的堪称完美,仿佛早就预判了对方的招式一样。
还没等他继续惊讶,辰风一眼盯向萧夜霖,目露寒光,方才对于他抢魔物一事他就很不顺心了。
萧夜霖唇角一勾,身形微动,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当即纠缠到一块,剑气相击,白光乱闪。
薛景珩在一旁干着急,他实在不明白辰风跟这位萧夜霖见都没见过,怎么一见面就打起来了,喊道:“辰风师兄,箫师兄,你们不要再打啦!”
但这两人根本不听,反而斗得更凶。
二人身形诡谲,剑法绝伦,均是一沾即走,击打却有千钧之势,一时之间林中剑气肆意,狂风乱舞。
百花宫的女弟子们也跟着在一旁着急,这时不知从哪又窜出一大队人来。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道士有和尚,大多是衡阳派和其他小派的弟子,见是萧夜霖在此打斗,一窝蜂围了过来呐喊助威。
“快来看呐,萧夜霖师兄跟人打起来了,”
”好大的一场架啊!”
辰风向来低调,没怎么出过风头,这些人不大认识他。也有人道:“那位白衣服的兄台看起来很厉害啊,能跟萧夜霖坚持这么多招不败,有两把刷子!”
突然一人喝道:“仙门大比不准私下斗殴!”
薛景珩闻声望去,见是叶寒舟,如见救星跑了过去,道:“叶师兄,你快拦一下他们吧!”
叶寒舟挺剑插了进去,将两道人影分开,辰风与萧夜霖分立两边,叶寒舟先看看辰风,见他没有受伤,转头对萧夜霖拱手示礼,道:“仙门大比禁止私下打斗,违者将被逐出比试。”
此话一出,辰风与萧夜霖异口同声道:“我们没有私下斗殴,只是在切磋而已。”
这俩人神情语气一模一样,出奇的一致,让人分不清真假。
叶寒舟也不想让自家师弟被逐出比试,更何况辰风也没受伤,便借着台阶道:“切磋也要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
辰风点点头。
萧夜霖亦拱手示礼,道:“多谢叶师兄提醒。”
他平日随萧掌门去过青云,识得叶寒舟,但两人同属一辈,称他一声师兄也不过是客气。
萧夜霖说完转头又看辰风,一笑道:“你很不错,有机会我们再比。”
辰风冷冷地道:“不用。”
赢不赢萧夜霖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只想在仙门大比中拿下第一,给水千月争光,他要做的是多猎杀几只魔物。
正欲离开,突然感受到一阵巨大而诡异的波动,辰风面色一沉。
这种波动在场之人无不感受,纷纷抬头看去,只见西方涌来一股滔天魔气,如同海浪一样翻涌而来,遮天蔽月,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好强的魔气!
众人心弦无一不紧绷起来,这绝不是比试中应有的魔物,叶寒舟喝道:“大家快发送信号符,求救!”
叶寒舟、华宛芳等人按剑在手,其余人手忙脚乱从口袋中翻找出信号符,以静气燃烧向天发射。
天空中霎时绽放出几十只绚丽的烟花,灿烂夺目美不胜收,可众人根本无心观赏。
与此同时,那股魔气也已到了众人跟前。
……
浮玉山外。
时值深夜,各派未参加比试的人大多已在周围扎了帐篷休息,只有少数人还守在灵镜前观看战况。
整个山脚处一片寂静,忽然数十声爆响将平静的夜晚炸开了锅,天空绚丽夺目。
是信号符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将人炸醒。
各派人士纷纷从帐篷中出来,只见浮玉山上的灵力结界波动巨大,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事发突然,有人衣服都没穿好。
而守在灵镜前的人早已知晓事情的脉络,叫嚷道:“不好了!有魔族入侵了!”
魔族!入侵!众人纷纷又是一惊,衣服都来不及穿,赶到灵镜前。
水千月跟在晏云衡身旁,几位掌门面色阴沉地盯着灵镜,只见一股巨大的魔气笼罩其中,根本看不清各门派弟子的情况。
但凭魔气来看,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魔族,而浮玉山中虽是各派的精英弟子,但都是小辈,根本无力抵挡这等实力强劲的魔族。
百花宫柳宫主道:“魔族这次来势汹汹,只怕是早有预谋,特地借着这次仙门大比的机会想要来重创我们。”
她这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次参加大比的弟子都是各派的翘楚,若是被魔族一锅端了,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
晏云衡盯着灵镜肃然道:“进山,救人。”
萧掌门闻声道:“晏兄,结界不可动,你我须得留下巩固结界。”
浮玉山中投放了大量魔物,现在必然还没有杀光,若是结界出现问题,魔物出逃,必然会危及周边百姓。
水千月上前道:“师兄,我去吧。”
事不容缓,木清扬、风雪鸢、裴不轻等主动请缨,兰若寺住持空明大师一声阿弥陀佛道:“老衲在此谢过各位,”
水千月没空听他们絮叨,转身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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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光向浮玉山掠去。
浮玉山内。
辰风,萧夜霖,叶寒舟,华宛芳四人挺身在前,将一众女弟子和其他小弟子护在身后。
那团汹涌的魔气渐渐逼近,众人神色凝重,心弦紧绷。
魔气越来越近,突然传出一阵嘿嘿嘿哈哈哈的声音,这正是方才斩杀的美人煞发出的声音。
转眼间一群美人煞从魔气中奔涌而出,蛇躯扭动,发丝狂舞,怪叫声声,见人就咬,场面十分骇人。
数量太多,并且比之前那只攻击性更强,仅凭辰风四人根本无法阻挡,美人煞很快冲破他们的防守冲向小弟子们。
有些弟子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吓得面如土色,连防守都忘了登时就被一团黑发裹住吸成了干尸。
一时之间,哀嚎声、惨叫声以及美人煞的怪异叫声此起彼伏。
正当时,两道耀眼白光如同箭矢一般飞来,当场就从一只吸在弟子身上的美人煞脑袋中穿过,把它钉在一棵树上,那美人煞连叫都没叫当场就饮恨西北。
水千月从天而降,手持流云剑,神情凛冽,剑花缭乱出剑迅速又极为精准,一剑就将两只美人煞从胸膛捅个对穿,接着又将一只趁乱袭来的美人煞一脚踢飞,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又杀气腾腾。
转瞬间就将身边数只美人煞清理干净,一群小弟子如见救命稻草一样跟在水千月身旁,其他人见水千月到了也立刻安心不少仿佛有了主心骨,打起魔物来也更有气势。
辰风打斗之余,忽见水千月到来,心中一喜,朝水千月那边唤了一声“师尊”,声音中满是惊喜,他快速的处理完身边的美人煞,奔到水千月身旁,一双眼睛极亮地盯着她。
水千月凝重道:“没事吧?”
辰风摇摇头,他知道水千月会来,却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知道辰风安然无恙后,水千月又问其他人的情况,站着的还好,倒下的大多不行了,好在她来的及时,损失不算大。
忽然,那边一团黑暗的魔气中走出一道高大的人影来,一股寒流也随之而来,水千月等人都没来得及问候两句就被冷得打了个寒战。
水千月挡在众人身前,冷笑一声道:“幽月魔君。”
看来方才的那些美人煞不过是他的虾兵蟹将而已,这人乃是魔界的幽月魔君,四大魔头之一,颇有威名,想不到他竟然亲自上阵,的确是很尽职尽责。
幽月魔君微微仰首,他所站立之处正好处于一棵树下,纵横的阴影在他脸上交错,俊朗刚毅的脸上寒气森森,他冷声道:“所有人都要死!”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闪到水千月身前,将她挡在身后,水千月抬头一看,瞧见小半张俊美无俦的侧脸,正是辰风。
那道背影坚毅挺拔,让她不由得想起先前替嫁山神时,辰风也是这样挡在她的身前。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辰风根本就打不过幽月魔君,水千月肃声道:“辰风,退下!”
辰风身形未动,清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弟子说过,要保护师尊的。”
23. 第 23 章
他说的极为诚恳,极为决绝。
一恍惚,水千月脑海中浮现出那日辰风伏在她脚边亲自对她说这话的时候。
当初,水千月初听这句话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在这危急关头竟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整个人为之震颤了一下,她望着辰风的目光微有湿润。
“哈哈”两声冷笑传来,幽月魔君缓声道:“就凭你,自不量力,不过不用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反正所有人都要死。”
语气极为的傲慢,森寒。话音一落,水千月身后一片小弟子脸色刷的就白了,纷纷心道:“完蛋了,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水千月闷声咳了两下,道:“喂!你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从辰风身后向前走了两步,露出脸来正色道:“有本千月师尊在此,决不会让尔等魔族宵小残害任何一名正道弟子。”
此言一出,不少小弟子脸色恢复了许多,向着水千月投去敬佩的目光。
水千月说罢,一手背在身后,悄悄传信给叶寒舟,叫他带人赶紧离开,叶寒舟得了信,与萧夜霖交换一下眼神,护着其余弟子离开。
幽月魔君冷笑一声,根本不以为然,却见水千月身后弟子想要逃离,勃然大怒起来,冷哼一声道:“想跑,只会死得更快!”
他一手抬起,五指张开,汹涌的魔气瞬间汇集在一起,凝成无数把黑色利刃悬浮在空中,月光照耀寒光闪闪,随着他手指一挥,千万把利刃顷刻而下。
小弟子们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即有人吓得面如土色,发出惊恐的啊啊声。
水千月眉头一拧将流云剑一掷,剑身灵光流转形成一道巨型屏障,暂时将漫天剑雨挡住,转头喝道:“快走,不要看!”
叶寒舟、萧夜霖持剑一边将冲来的魔气打散一边护着弟子们后退。
辰风始终站在水千月身旁,分毫未动,只一味地往头顶的屏障输送灵力。水千月道:“辰风,你快跟他们走,这有为师顶着。”
他本专心的巩固屏障,闻声侧目看去,一双眼眸明亮如星,映着水千月焦急的神色,定定地道:“弟子决不离开,就算是死,弟子也要跟师尊在一起。”
水千月心念微动,长叹一声,知他心意已决,不再劝道。
余光一瞥,只见叶寒舟等人已经跑出很远,她望向辰风淡淡笑道:“谁也不用死,有师父在,不会让你死的。”
辰风嗯了一声,唇角绽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眼神更加明亮。
小弟子们已走,水千月安心不少,望着幽月魔君眸光阴寒起来,神情凛冽,发丝衣摆无风自动,猎猎翻飞,手掌向上一托,流云剑剑光大盛,无数声冰裂之声响起,虚空中千万把利刃瞬间碎裂开来,漫天之中银光闪闪,竟有些梦幻的美感。
须臾,水千月手掌一挥,流云剑应势而来,落入她的手中。
另一边,幽月魔君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颇为赞赏道:“青云派还不算都是道貌岸然的废物。”
“……”
水千月默了片刻,随即道:“不才,不才,在下乃是最无能的那一个。”
她眸光一凛,飞掠而去,辰风亦执剑而去。
幽月魔君五指并拢成掌,拂出一掌,水千月蓄力与他对上,霎时间白虹贯天将两人震开。
辰风也一道剑芒袭来,幽月魔君不慌不忙腾出一手,指尖一弹,汹涌魔气凝成黑色利刃,落月剑刺上那黝黑的剑身铮的一声就被弹开,辰风也差点跌倒在地。
水千月立刻一道灵流将他扶住,方才一掌震的她体内灵力涌动,连忙调息运转,心中暗道:“不愧是魔君,还真有两下子!”
幽月魔君也同样被震的胸口发麻,却还是忍着痛楚,再度出手,魔气凝结成一把硕大无比的黑色长剑袭向水千月,辰风道:“师父小心!”
旋即闪电般闪身到水千月面前横剑在前,目光坚毅,大有为水千月挡刀而死的模样。
这时,远空之中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
“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这声音低沉空灵带有几分威压,水千月跟幽月魔君同时惊了一下。
水千月是喜大于惊,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木清扬的声音。
须臾之间,一道青色身影闪身在前,将辰风与水千月挡在身后。
木清扬长身玉立,风度翩翩,面带浅笑,折扇刷的一展,没见怎么用力就把那道魔气凝成的利剑,扇的烟消云散,道:“你说是不是很无耻啊?”
幽月魔君面色深沉,眼中冷光外射,正欲再度出击,几道强劲的灵流忽地落下。
风雪鸢,裴不轻一干人等也到了。
这下单从数量上看,幽月魔君就很没优势了。见状,他冷哼一声道:“来的挺快。”
一拂袖,化成一道黑烟消失不见。
裴不轻道:“还没打呢,这就跑了!”
风雪鸢道:“真要打起来,只怕你还打不过。”
裴不轻眨了眨眼,没话说。水千月松了口气,忙去看辰风,他低着头神情落寞,唇角溢着丝丝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奇怪。
水千月忍不住心疼道:“你傻啊,魔君是你能打得过的吗?”
辰风没有抬头,只低低地道:“打不过也要打。”
水千月还要再说,木清扬扇扇折扇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回去吧。”
这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天都已经快亮了,一行人闲说几句后往回赶。
叶寒舟、萧夜霖带着一干弟子已经出了浮玉山,正在浮玉山脚处休整,碧云峰弟子和其他派修医的弟子正忙着救治,薛景珩也在其中。
山脚处的空地上人虽多,却不乱。
没多久,水千月跟木清扬等也从山里出来,这一晚上可谓是惊心动魄,但好在弟子伤亡并不算多。
木清扬带着其他人上了高台,水千月则留在原地观望辰风。
打从出了浮玉山,他就心事重重,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走到了一片没人的地方坐在那里发呆,单薄的身形看起来好落寞。
水千月看不下,走过去坐到他身旁。
辰风见她过来,淡淡的唤了声“师父”。
水千月托着腮,歪头看他,道:“你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
辰风沉默不语,她又道:“不许不理师父,不然师父要生气了。”
辰风动了动,偏头看她,眼中竟有泪光闪烁,良久道:“师父,弟子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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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很是自责,水千月却毫无头脑,不知他究竟何出此言,眨眨眼道:“怎么这样说呢,师父可是从来没有嫌弃过辰风的,并且也不希望你这样妄自菲薄。”
辰风的面色和缓了一些,道:“弟子……没有保护好师父,连那个魔头都打不过。”
他说着说着,又更委屈起来,水千月却漏出一声笑来,“你当然打不过啊,那幽月魔君几百年的功力,你师父我都未必打得过,更何况你呢!”
水千月内心笑了起来,他原来是在为这件事难过。
辰风却道:“不,我一定要打过他,我说过要保护好师父,弟子一定会勤加修炼,日后绝不再让师父身处险境。”
他语气坚定,神情也很决绝,水千月不想打击他,就顺着他道:“好,辰风最厉害了,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人,师父就靠辰风保护喽。”
听到这,辰风淡淡的笑了。
水千月忍不住心想,怎么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就算你好好修炼,那人家魔君也在好好修炼啊,更何况人家几百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怎么会轻易就让你比过去了呢!
当然这些心里话,水千月根本没说出来。
她这边刚把辰风哄好,那边就来了一个小弟子,传话说,四大掌门命令众人先休息一番,等午后再做打算。
水千月闹腾了半晚,也的确累了,带着辰风回了自己的帐篷。
不知过了多久,水千月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她出了帐篷一看都已经快要日落黄昏了。
大多数的人已经休整过来,空地上比起早上热闹了不少。
辰风正站在门口,见水千月出来躬身示礼。
水千月问道:“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辰风道:“大师伯说仙门大比已经结束,今晚备了晚宴,明日举行落幕仪式。”
水千月一怔,心道:“这就结束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很正常,幽月魔君这一闹,必然也进行不下去了,只是没有到规定的时间,对很多人来说就有点不公平了。
水千月问:“那排名出来了吗?”
她这简直是句废话,比试排行榜自动更新,排名如何一眼便知,她这样问只是想知道辰风的名次而已。
辰风点点头,道:“出来了,弟子……”
他说的吞吞吐吐,水千月想难道很不好吗?
辰风道:“弟子是第二名。”
水千月笑道:‘第二名也很不错嘛,你头一次参加,已经很好了。”
辰风又道:“可是……并非第一名,弟子给师父丢脸了。”
他又低下了头,水千月道:“怎么会,辰风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呢!”
辰风的脸色还是不是很好,水千月忽然想到来之前,辰风曾说要是他得了第一,问水千月能不能答应他一个要求,她猜想大约是因为这个吧,也不知他想求什么,竟然这么在意。
为了宽慰他,水千月道:“不管你是第几名,你有什么要求师父都会答应你的!”
正在这时,一名衡阳派小弟子过来道:“水前辈,我家师尊说今晚在高台上备了晚宴,请您务必要来参加。”
水千月答道:“好。”没注意到辰风盯她的灼热眼神。
24. 第 24 章
夜晚,明月高悬。
浮玉山脚处的空地四周点燃了无数火把,将周围照的灯火通明。
此次仙门大比因遭魔族偷袭,提早结束,堪称史上最短的一次大比,仅用了不到一天就结束了。
不过,好在发现及时,并未造成重大伤亡,也算是一件幸事。
高台之上,衡阳派准备了几十桌宴席用来款待到场的各派掌门以及一同前来的前辈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夜色沉沉,凉风习习,酒过三巡后,水千月坐在桌前,双手托腮,一双狭长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时不时忽闪几下,似有沉思。
她还在想,辰风所求之事到底是什么,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辰风当时说话的神情,一遍又一遍。
辰风这人性子淡薄,一向不在功名利禄之事上计较,既不爱名利,也不爱珠宝,却对排名之事如此在意,仿佛那要求珍贵无比。
水千月是越来越好奇了,他要她来应允,可水千月细想一番,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如此珍贵之物,能让辰风念念不忘。
莫非这东西不在清云峰,却只能由水千月说了算,水千月心念一转,忽然想到辰风那位不可说的心上人。
须臾之间,恍然大悟。辰风他只怕是想让那位心上人跟他一起到清云峰上居住,这样两人就可长相思守,解脱分离之苦。
他大约是怕水千月不同意,所以才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成名来求她。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答应的事,不过是多个人而已,清云峰那么大,多个人根本看不出来。
可这样,辰风以后会不会沉溺情爱,疏于练功,连以后来看她都会少了呢?
想到这里,水千月心里顿时空落落的,脸上的神情也跟着落寞起来。
正失神间,忽地一股凉风吹向水千月的面门,木清扬在一旁叫道:“喂,你在想什么呢,哈哈哈,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水千月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帘一抬,只见一面绘着流云清风的扇子正上下翻飞,其主人正在后面哈哈大笑。
水千月斜眼瞪木清扬道:“哎,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木清扬笑得花枝乱颤,艰难道:“好笑啊,当然好笑了,我还是头一次在你脸上看到那么丰富多彩的表情,简直就是染坊里开了花啊,哈哈哈哈!”
肯定是她刚才想的太多,情绪转换的太多,却一时不察被木清扬看到拿来取笑她,水千月又气又窘,站起身道:“不、许、笑、了!”
水千月气的面色通红,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柔若无骨般的感觉,一回头,一张美人面映入眼帘。
风雪鸢端着一只酒杯,站在一旁,笑得比月光还柔美。
水千月微微诧异道:“风仙子!”
风雪鸢点点头,举杯向木清扬以及其他的几位道友问好,稍稍客套完后目光移回水千月身上,道:“水仙子方才好凶啊,可是有谁惹到水仙子了吗?”
她眼神在水千月与木清扬之间流转,明明是很明显的答案。
不过,水千月肯定不能当着外人告状,很快和木清扬和好如初,靠在他身边,亲自给他斟了杯酒,笑眯眯道:“师兄,喝杯酒吧。”
风雪鸢轻笑两声道:“原来倒是我多心了,我这有杯酒是我自己酿的,不如就赔给水仙子,聊表歉意。”
水千月忙道:“不不,不用了。”
她一直以茶代酒,想着若是宴会结束了,回去一身酒气被辰风闻到了不好,就一直没有饮酒。
风雪鸢又道:“没关系的,我这酒是自己酿的,没什么酒劲,喝了不打紧的,只要今晚不去见你那小徒弟,不会被他知道的。”
水千月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要晚上不见辰风,等第二天酒气也就散了,还真不会让他发现。
沉默一阵后,水千月接过那只酒杯闻了闻,芳香无比,双眸顿时一亮,笑道:“好香的酒!”
她如获至宝,一饮而尽。
风雪鸢接过酒杯盯着她道:“水仙子喜欢就好,不过,听说木峰主也会酿酒,不知跟木峰主的比起来怎样?”
水千月看她:“啊……这?”
这,这该怎么说!刚喝了人家的酒就说人家不好,这有点没良心吧。水千月余光瞥瞥木清扬,他正好整以暇地望过来,似盯非盯,似乎也在期待她会怎么说。
前两天,水千月还下定决心再也不坑木清扬,这会再说他不好,也显得很不仁义。
沉吟片刻后,水千月道:“都很好,各有千秋,不过我也不太会品,不如等比试结束后,我请风仙子来青云,风仙子那时再跟我师兄好好比比!”
“哈哈。”风雪鸢掩嘴一笑,道:“水仙子这主意好,那我便等候水仙子请我了。”
水千月应道:“好,我一定记着。”
风雪鸢转头离去,水千月一屁股坐下手还没碰到筷子,就听木清扬冷声道:“又把你师兄给卖了?”
水千月靠他近些,双手抓着木清扬的胳膊眯起眼道:“怎么会,师兄是最好的师兄了,月月最喜欢的就是师兄啦!”
她一边说,一边摇晃木清扬,摇了几下,木清扬的心就被她摇软了,摇着折扇轻哼一声道:“好吧,好吧,不怪你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种办法,水千月屡试不爽,每每惹木清扬不开心,她就如此跟他撒娇,木清扬就会无可奈何的原谅她。
水千月又蹭了蹭木清扬,闭着眼睛微微笑着,师兄真的是最好的。
小小闹剧,暂告一段落。
大约一炷香后,水千月身上一阵莫名的燥热,仿佛有一股火从心底里烧起来,一直烧到她头顶上,烧的她整个人晕晕的。
水千月扶着脑袋,心中思索了好一阵,最终确定她是喝醉了!
以往她并不是没喝过酒,反而酒量很好,根本没有喝醉过,所以当这种感觉出现在她身上时,水千月先是恍惚,然后大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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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最后叫苦不迭。
风雪鸢不是说酒劲不大吗,而且就一杯怎么还能喝醉啊?这要是烂醉如泥被人抬回去还怎么见辰风啊!
她抬手揉了揉眼,发现就连眼睛也开始发花了,如此下去,还没等宴席结束,她就要真要晕倒在这了。
于是水千月决定趁着现在头脑还算清醒,赶紧回自己的帐篷休息。
她胡乱的寻了个理由跟木清扬告退,夜色沉沉,木清扬都没发现水千月的异常,只当她是真的累了想回去休息,便答应了。
水千月下了高台,匆匆往帐篷那赶去,但她现在体内酒力发作,不仅头脑晕晕的,就连腿脚也开始不听使唤,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好在大多数的人都去赴宴了,一路上水千月都没碰到人,也就不用担心丢脸的问题了。
原本不到半柱香的路程,她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到,正要掀开帘子进去,忽然被人叫住。
“师父。”
声音低沉动听,在深深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撩人。
水千月循着声音望去,在离她十来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那人背着长剑负手而立,正是辰风。
夜色朦胧,他又背着月光,水千月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清楚的知道那人就是辰风。
她望着那道身影,眼睛一眯,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双脚不听使唤地朝哪边走去。
原本水千月往这边赶时是打定主意今晚绝不见辰风的,等明日酒醒了再见他。
可现在一见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过去了。
水千月往那边走,辰风见她过来,也向她走去,他走的更快,水千月只走了三步辰风就到了面前。
离得近了,水千月才清楚的瞧见辰风的模样,他长得高,水千月抬着头,眉眼弯成了一条线,呢喃了一声“辰风啊。”
辰风也发现水千月不对劲,伸手将她扶住,沉声道:“师父,你喝醉了。”
水千月被辰风箍着手臂,摇了摇头,道:“没有,师父的酒量可……好了,师父是……千杯不醉!”
辰风知道她说的都是酒话,但也没反驳,顺着她道:“是,师父的酒量特别好。”
水千月眯着眼,听他说完,笑得更深,面颊上一片绯红,眼神也朦朦胧胧,定定地瞧着辰风,淡淡的月光里,他俊美的不似真人。
辰风被她盯的一动不动,水千月眨了眨眼,目光下滑到辰风突出的喉结上,那喉结突然的滑动了一下,水千月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戳。
就这一下,辰风像是被揪住了小辫子,整个人轻颤了一下往下看去,惊道:“师父!”
水千月眼帘一抬,正好触上辰风的目光,那目光中有显而易见的慌乱。不过,水千月并未察觉,目不转睛道:“辰风,你真的好好看啊!”
说完,水千月再也没有力气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辰风连忙扶住她,往自己怀里一揽,旋即手臂往水千月膝弯一抄,将她抱了起来,进了帐篷里去。
25. 第 25 章
第二日,细碎的阳光从窗户口照射进来,水千月被晃着眼,一下醒来缓慢地睁开眼,头顶白纱曼曼挂着香囊的床顶映入眼帘。
此处正是水千月在仙门大比临时搭建的帐篷内,香囊还是她自己挂上用来驱散蚊虫的。
水千月翻了个身将压在身上的被子踢开,闭上眼又眯了几息,一下从床上坐起。她的头还是有点痛,身上酒气倒是散了不少,但仔细闻还是能闻出来。
水千月揉了揉还在胀痛的脑袋,心中暗道:“这风雪鸢的酒不是说没什酒劲吗?就喝了一杯怎么还这么难受啊!”
她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眼睛一下大睁,揉动的手也停了下来。
昨晚她碰见辰风了!
水千月脑海中闪过几幅辰风的画面,心中大叫糟了!糟了!糟了,全糟了!
她昨晚离了席,就感觉身子不适,似乎是酒劲上来了,脑袋晕晕的,腿脚软软的,踉踉跄跄才走了回来。
本来她决计是不见辰风的,可谁知,辰风竟在门口那等她,又谁知,水千月见了他不仅不躲,还乐颠颠地跑了过去。
哎呀,真是全糟了!
水千月一声长叹,双手抱头,眼睛紧闭不敢睁开,心中想着那副醉酒的模样全被辰风看到了,以后她还怎么在他面前为人师表。
哎,不过,她是怎么到了这床上来的呢?
水千月抱头心痛之时又思考到一个问题。
她记得见到了辰风,那晚在月光里他格外的好看,她就盯着他看,看啊看,看啊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最后好像还戳了他一下,不过戳的哪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回到床上来的呢?
她又看了看自己,衣服倒是没动,被子是盖好的,就连鞋子也被除去了,还被整齐的放在床边。
水千月瞅着那只白色的绣鞋,挠了挠脑袋,难不成是她自己见完了辰风进来躺好的吗?
正疑惑间,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很快外面有人道:“师尊,弟子辰风来请安了。”
水千月抬头望向门口,虽然有道帘子隔着,但她似乎已经看到辰风躬身站在外面的样子,慌乱地咽了咽口水。
想到辰风见到了她昨晚的样子,心中羞愧至极脸上刷的烫了起来,也不敢去回应辰风。
帘外,辰风没得到回应,又道:“师父,大师伯说巳时三刻要举行比试完结仪式,师父?”
“嗯,知道了,我一会就去,你先退下吧。”
水千月故作镇定,勉强稳住声线说道,一说完她就松了口气。等了片刻,外面却没传来辰风离去的脚步声,水千月又问:“可还有事要说?”
辰风温声道:“弟子,有东西要送给师父。”
水千月啊了一声,本想告知辰风放下便可,但又想到辰风这人执拗的很,见不到她不亲自交给她只会一直等下去,便道:“好,为师这就出去。”
水千月赶紧下了床,简单梳理一番,掀起帘子出了帐篷,抬眼就见辰风长身玉立在两步之外,白衣如雪襟袖轻盈,全身上下一丝不苟,见她出来,定定地望过来笑得灿烂。
水千月却觉得辰风与往日有着微妙的不同,往日他见她也会笑,却没有现在这般明朗,就连眼神都透着丝丝的甜意,料想他定是见到她昨晚的样子还在笑话她呢,心中更加郁闷起来。
好在水千月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心中虽阴雨连绵,面上却依旧表现的风和日丽,走到辰风面前问道:“你有什么要交给为师?”
辰风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这东西被他用绢帕包的严严实实,他放在左手掌心里,右手拨弄着绢帕一层一层打开,最后里面显出一个白白软软的包子来。
水千月盯着那只包子,道:“这就是你煞有其事说要给我的东西。”
辰风应道:“嗯,师父没吃早膳,弟子特意从饭堂带来的。”
水千月笑眯眯的接了过来,包子隔着绢帕接触到手掌还有一点温热,现在距离弟子们用早膳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看来辰风把它保存的很好。
她咬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
辰风道:“这包子没有弟子做的好吃,还请师父将就一下了。”
虽然的确没有辰风做的那么好吃,但也还不错了,根本用不着将就。水千月抬眼看他,一边慢慢嚼着一边道:“自然是比不上你做的,不过也很好吃了。”
方才水千月还满脑子都是辰风发现她不堪入目的样子了、辰风会不会嘲笑她之类乱七八糟的想法,以致于她出了门,仅跟辰风对视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他。
现在跟他说了说话,反倒轻松了不少。不过,她依然微微蹙着眉。辰风道:“师父,可有什么心事吗?”
她还真有!
水千月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敢看辰风,侧着视线道:“那个,那个……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看见,那个我……”
辰风道:“是,弟子昨晚来找师父,正好碰见师父回来,师父还喝醉了。”
“啊!?”
水千月刷的就抬起了头看向辰风,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你可都看见我的样子了?”
辰风歪着头有些乖巧的样子,似盯非盯地点点头道:“都看见了。
他眼帘一垂,又道:“师父很可爱,弟子头一次见这样的师父!”
可爱?水千月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真的是全毁了!
这个回答实在太催人泪下了,她抿着唇,欲哭无泪。辰风道:“师父,仪式快开始了,咱们还是早点过去吧。”
水千月茫然的点点头,吃完最后一口包子,跟着辰风向高台那走去。
两人走了一会,水千月稍微接受了一些,忽然问道:“你那日说若是得了第一,想求师父答应你一件事,究竟是什么事啊?”
辰风没有接话,脚步也没停,两人继续走着,脚步声也很有节奏。
水千月忍不住转头看他,“怎么不说话?”
辰风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向水千月颇为郑重地道:“这个,弟子想过两日再说,再过两日就是师父的生辰了,弟子有份礼物想要送给师父,等那时再说吧。”
听到礼物那时,水千月的眼睛蓦地睁大了,等辰风说完,淡淡道:“嗯,好吧。”
两人继续前行,水千月心中又欢喜了不少,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等等吧,再过两日是她的生辰,水千月自己都忘了。
原先辰风还没来的时候,水千月的生辰总会由木清扬来操办,也不是什么大操大办,他总会去寻一些新奇的小玩意给她。有一年水千月说海棠花好看,他就在清云峰的后山种了一片的海棠,开花的时候,宛如一片红云,远远望去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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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辰风来了,小时候他会给水千月做长寿面吃,长大些就偷偷观察水千月喜欢什么,跟木清扬一样去搜罗来送给她。
有一年,辰风听女弟子说女子都喜欢头花,等下山的时候去给水千月买了一朵用绢扎成的海棠花,好看是好看,不过水千月并不喜欢往头上戴花,就没怎么戴过。
还有一次上元节的时候,水千月带他下山去看烟花,水千月看着满天的绽开的烟花,笑的格外开心,辰风就以为她喜欢烟花,自己特意去学了如何做烟花,在将一间小茅屋炸坏后终于学成了。
不知他这次又准备了什么礼物?
水千月的帐篷离高台不远,走了没多久便到了。
高台上早就有不少人入座了,高台下也已经按照各派情况分好了位次,各个环节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水千月跟辰风刚到此处,薛景珩就跑了过来,先给水千月行了礼,然后拉着辰风道:“辰风师兄你怎么才来啊!快跟我来,咱们还要上台领奖呢!”
辰风把胳膊从他手里拽出来,水千月道:“快去吧。”
辰风应了声是,薛景珩又拉上辰风的胳膊,将他拉走了。
水千月上了高台,还是之前的位置,她走过去跟周边一众道友打过招呼坐下。
木清扬在她前面扇着折扇,晏云衡在跟萧掌门以及空明大师交谈。
水千月看了看正前方的比试排行榜,如今已经尘埃落定,第一名乃是衡阳派的萧夜霖,那边萧掌门严肃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喜色。第二名则是辰风,第三名是百花宫的弟子华宛芳,第四名是叶寒舟……薛景珩竟然还排到了第九名。
按照惯例前三名的有不少奖金还有一柄上品灵剑作为奖品。
辰风虽然只是第二名也已经很不错了,与第一名的萧夜霖仅有一数之差,水千月不由得生出一种自豪感。
木清扬转过身,折扇翻飞,笑道:“你这小徒儿天资不错,竟然还得了第二名,可喜可贺啊!”
水千月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随后身旁几位其他门派的宗师也来祝贺,水千月矜持的点头称道“过誉了”“哪有哪有”……
台上一片恭维之声,台下一位衡阳派弟子走到众人面前来,喧闹的弟子纷纷安静下来,台上也跟着静了下来。
那人正是比试开始时介绍规则的那位衡阳弟子。
此人一身玄服暗秀金纹,阳光下熠熠生辉格外引人注目,他缓缓开口,气息绵长声音浑厚,一听就知道是位功力深厚之人,说话一清二楚。
他是讲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很快进入正题,开始宣读此次比试的前十位弟子。
第一位萧夜霖,他应声上了前方,领了自己的奖品。气宇轩昂地走了下去,引得下方一阵窸窸窣窣的暗语声。
第二位便是辰风,他应声从座位上站起,水千月一早就从人群中找到了他,目光灼灼地望去,在他站起的一瞬间目光凝起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水千月,两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那目光柔和又多情,就这一眼水千月却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心灵,似乎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等她回过神来,辰风已经到了前方,正要去领属于他自己的荣誉。
忽的台下一人站起身来,大声道:“等等,霹雳门高正弘要告发这位水辰风师兄大逆不道,秽乱师门,暗中觊觎自己的师尊!”
26. 第 26 章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齐齐变了个脸色,众人脸上五颜六色如同染坊里头开了花,好不热闹。
台下,辰风原本目视前方从容不迫地上了领奖台,还在笑着,闻言一下就不笑了,身形一怔,愣在原地。
台上,水千月猛地坐直了身子,这话简直就像一个晴天霹雳在她耳边炸开,差点儿当场把她劈晕过去。
辰风大逆不道、觊觎自己的师尊?他的师尊不就只有她一人吗?
如此,她怎么不知道……他觊觎自己?
须臾之间,无数意味不明的目光齐刷刷朝水千月袭来,水千月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万众瞩目之下惊得她起了一身冷汗,心说这是误会啊!啊不……这是谣言呐!
水千月振振心神正欲开口,两个“不是”刚刚涌到喉间,台下倏地跳出一人来,大喊道:“辰风师兄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位兄台你说话可要有证据啊!”
说话的正是薛景珩,他义愤填膺坚信辰风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对对对!说话得讲证据可不能乱说啊!
水千月十分赞同他的说法,目光炯炯地给薛景珩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刚刚走下领奖台,还没到位子上的萧夜霖也道:“辰风兄知节守礼,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这话一出,立即就有不少人同意,辰风长得玉树临风仙风道骨,但又偏偏见了人冷若冰霜将人拒之千里。
一看就是那种不近女色,八成成天禁欲的那种,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觊觎自己的师尊的人。
但,当然人不可貌相,台下也有人道:“什么误会啊,我看八成就是真的,不然这么多人怎么偏就指名道姓的说他呢!”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乱七八糟。
晏云衡坐在最前方,面色微沉难以捉摸,向着台下扫视一眼重重地咳了一声,积威之下众人纷纷闭上了嘴。他面不改色地道:“我们青云派也算名门正派,自当不会允许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发生,这位弟子讲话可有证据。”
他这话可以算是威胁了,个中意思就是青云派是有名望的名门大派,你们这样的小门派说话可要掂量掂量,得罪了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弟子身后又站起一位长者来,肃然道:“我们霹雳门虽不如青云势大,但也绝不是那种栽赃陷害他人的宵小之辈,我徒儿品性纯良,也绝不会凭空妄语。”
那弟子接着道:“在下亲眼所见,这位辰风师兄将自己的师父抱入房中,许久才出来,并且衣衫不整。”
这句话比方才那句有过之而无不及,须臾之间,全场都沉默了下来,接着又一片哗然。
水千月一股热血冲上颅顶,脸都憋红了。
不是,什么叫待了许久衣衫不整的出来!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啊!
木清扬折扇也不摇了,侧目看过来,笑眯眯地道:“哦?是真的吗?”
水千月差点儿吐血三升,送他一记白眼,站起身来再也忍不住道:“这位弟子,你何时所见啊,本尊自认问心无愧,从未对自己的徒弟有过逾矩之事,你可不要胡说啊!”
那弟子道:“就是昨夜,在下路过前辈的帐篷亲眼所见。”
“啊这……”
水千月忽然就想到了昨晚她一个劲儿瞧辰风的样子,那张俊美至极的面容在她脑海中萦绕不散,一时就卡了壳,可她这一卡台下的人就好像明白了什么,响起阵阵的窃窃私语声。
她实在是反驳不出来,昨晚昨晚究竟干了什么的确是记不清了,但……无论如何,她绝不可能会出现这人所说的,与辰风在房内做什么衣衫不整的事情。
水千月不自觉的往台下看了一眼,去找辰风的身影,只见远远的一抹白色身影仿佛石化了一样站在领奖台上。
不知道是不是吓的,辰风面色惨白,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水千月,看起来很奇怪。
他一向是镇定自若,哪怕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可现在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水千月也说不准他是怎么回事。
这时,木清扬道:“听闻衡阳派有一宝物名为回光镜,此镜有回溯之力,可将过去发生之事一一呈现出来,若是有此物,孰是孰非自可真相大白。”
萧掌门接话道:“不错,本座手中的确有回光镜,回光镜也的确有回溯之力,但……”
他话说着一下子转了个弯,道:“就是不知水峰主敢不敢用呢?”
水千月一愣,心道:“什么叫敢不敢!”
她养的徒弟她还不知道吗?十几年的相处,辰风何时对她有过逾越之举。
水千月当即拱手向晏云衡道:“请师兄向萧掌门借回光镜一用。”
晏云衡默了一瞬,似乎并不想答应她。
台下以及后面瞬间一阵喧闹,都在说为什么不用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青云派简直是仗势欺人啊!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百花宫柳宫主与空明大师异口同声道:“晏掌门,既然有回光镜何不一用,如若不用反倒引人怀疑,只怕对贵派声誉有损啊!”
水千月听着那些胡乱猜测的声音,眉头越皱越深,眼看着这场因自己引发的闹剧越闹越大,心中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再度道:“师兄,请借回光镜一用吧。”
木清扬一派坦然道:“师兄就用一下吧,有什么结果是咱们青云承担不了的呢。”
晏云衡坐在位子上往后一靠,正襟危坐道:“烦请萧掌门借回光镜一用。”
台下倏地有人惊呼道:“不,不要……”
一股强劲的灵流游龙般呼啸而去,这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生生堵住了。
水千月跟着看去,只见那道灵流紧紧缠绕住台下的辰风。
他原本惨白的脸现下涨得通红,正在竭力挣脱那道束缚他的灵流,可任凭他怎么挣扎那道灵力只会越束越紧,是以他才会面色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目眦尽裂地盯着水千月,嘴里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水千月惊骇万分,侧首道:“萧掌门这是何意!”
只见,萧掌门一手拂向半空,一只两尺见方的铜镜浮于其掌心之上,铜镜灵光四射,一面往空中射去,虚空之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画面。
萧掌门目不斜视道:“水峰主不用担心,本座只是怕水峰主的爱徒情绪太过激动伤害到自己,等到事情结束自会解开,我实在是一番好意,不过似乎令徒并不领情。”
说罢,他一手灵力更甚,那虚空中漂浮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正是昨晚水千月离席后的场景,众人纷纷屏住呼吸凝神看去。
明月高悬,星光灿烂,水千月独自往帐篷那走,因为醉酒,她走的歪歪扭扭。
水千月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有点不敢抬脸,但为了搞清真相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未过多时,她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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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帐篷处。
不远处有道身影出现,正是辰风,水千月一看是他就跑了过去,辰风见她一动,也朝水千月跑了过来。
此情此景,怎么看怎么像是许久未见的牛郎织女终于会面了。
两人终于奔到一起,辰风扶住水千月,两厢视线含情脉脉,仿佛下一刻就要声音婉转地喊出—
“娘子—”
“夫君—”
台上台下,除了晏云衡跟当事的水千月和辰风都看的津津有味。
水千月却是一阵心塞,当时身处其中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看来真真是尴尬的要命啦!
画面继续进行,水千月一手掩面抬起了头,因为没有声音,众人只能看到画面。
里面水千月定定地望着辰风,眼睛一眨不眨,脸上笑的灿烂如花,辰风就任凭她看,一动不动。
画面静止了许久。
众人脸上都笑嘻嘻的,甚至还有人道:“还挺好看的,比那些戏文里演的都好看,嘿嘿。”
水千月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也不敢去看晏云衡,心中感慨万千。
这分明就是公开处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突然,有人吆喝道:“动了!动了!”
水千月闻言,抬头瞥了一眼,只见画面里的她抬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对着辰风脖颈上突起的喉结戳了一下,像是戳又像是轻轻划了一下。
她这下想起来,她戳了辰风哪里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发出嘶嘶的吸气声,有人道:“好好好,接下来呢?”
有人则道:“喂,别乱想啦,不要忘了我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画面中,水千月一下倒了下去,辰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接着又有不少女弟子发出暗暗的惊呼声。
辰风稳稳地抱着水千月,侧身将帘子撞开,抱着水千月挪了进去,动作极其的轻柔,没让水千月磕碰到一点。
他一路抱着水千月走到床塌前,又是极轻柔的把水千月安置到了床上,替她除去了鞋子,又去帮她盖被子。
他弯着腰俯在水千月上方,伸手去拉里面的被子,被子一下被拉过来,他慢慢地直起身子。
水千月微微一动一只手竟拉上了辰风的衣领,辰风被她一吓,一拉一扯间衣领就开了,露出一段明显的锁骨来。
这就是为什么那名霹雳门弟子会看到辰风衣衫不整了。
辰风轻轻地握住水千月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的,缓缓地放入了被中。
做好一切后,辰风在床边坐了下来,身子隐没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水千月。
月光从一扇小窗里照了进来,正好映在水千月脸上,她眉眼温和恬淡,轻轻的闭着,睡的很是安稳。
画面就到此处又静止了。
台上台下响起小声的议论。风雪鸢道:“这看起来也没什么啊,水峰主不过就是喝醉了酒与徒弟举止亲昵了些,根本就不足挂齿啊。”
木清扬折扇一摇道:“嗯,我看也是。”
晏云衡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差不多了,冷声道:“萧掌门,事情即已弄清,这画面怎么还没消失?”
萧掌门道:“按说应该是要结束的,不过还没消失就说明后面还有……”
话音未落,一片尖叫声响起。只见那画面中,辰风的身子慢慢俯下去。
慢慢靠到水千月的唇边,他没有停下没有丝毫的犹豫,慢慢地、轻轻地吻了上去,只有一瞬。
27. 第 27 章
虚空之中辰风与水千月交叠在一起,吻在一起,月光姣姣将他二人的脸映的清晰无比。
“唔……”
“嘶……”
“哇……”
底下观看的人无不瞪大了眼睛,发出一片惊讶声,这场景实在是太极富冲击力了,细细听来竟能听出几分心满意足的意味。
水千月抬着头,几乎僵在了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虚空中交叠的人影,神色复杂,满目的不可置信。
她从未想过辰风会对她有这样的心思,即便知道辰风有位心上人也从未往自己身上想过。
可……这一吻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震撼、怀疑、害怕涌上心头,水千月身子一软跌坐下去,神情恍惚连椅子都没注意到,差点就要跌到地上,一道白影闪电般的掠了过来,一下子扶住了她。
水千月茫然地抬头,往日那张俊美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是辰风。
画面还在,那道束缚他的灵力就不可能消失,萧掌门的灵力比辰风强上数倍,若不是主人解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挣开的。
可他竟然冲开了!
他的眼底布满血丝,眼眶都红了好像哭过一样,鼻尖也红红的,又自责又心疼地盯着水千月,嘴唇翕合几下,呢喃道:“师父!”
水千月太阳穴突突地跳,脑中一片混沌,呆呆的和他对视。
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把辰风都给吓坏了攥着她的胳膊,疯了一般又带着点哭腔地道:“师父,都是弟子的错!”
水千月也不说话,他又道“师父你怎么样了?”
“够了!你这逆徒、畜生!”
晏云衡两眼冷光外射,大喝一声,广袖一拂带出一道罡风,将辰风掀了个跟头,跌在地上,木清扬倏地闪身过去将水千月扶住。
晏云衡负手而立,面向众位掌门,语气陡然一转道:“让诸位掌门见笑了,青云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
众掌门也算见过不少风浪,纷纷点头,拱手示意,并未多说什么。
所有青云弟子迅速集结,这次也没用灵舟,全都御剑,以雷霆之势回了青云。
未及一个时辰,凤鸣山上空数百道白光闪现,晏云衡带着众人到达了青云。
没多久,长云峰校练场上,人头攒动,整个青云的弟子都被召集到了这里。
天色阴沉沉的,仿佛很快就要有一场风雨要来。
苍穹之下,众弟子之前,一方半丈高的墨色灵台上立着一道料峭的白色身影,雪色衣摆随风飘动。
灵台四方数道银蛇一般的灵力来回涌动,形成一道透明的结界。
此地名为惩戒台,是专门用来惩戒青云派犯了大错的弟子的地方,通常上了惩戒台的人要么灵力全废,要么性命全无,至今还没有一个分毫无损的走下来的,不过大多数是废了灵力赶下山去了。
此台已多年不开,这时这么大阵仗的一开,实在让人好奇,台下远处观望的弟子不禁窃窃私语,其中不乏有从仙门大比刚回来的弟子,很快辰风觊觎自己师尊的消息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饶是长云峰一向处变不惊的弟子听闻此消息也大为震撼,众人再次望向台上的辰风眼神变得复杂了许多。
昔日人人羡慕敬仰的清云峰首徒,还是此次仙门大比的第二名,如今却成了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孽徒,不可谓不唏嘘,甚至还有人唾弃不已。
结界内,辰风依旧站着背对众弟子,纹丝不动的如同一座石雕一样,身形却没有以前的那般挺拔,神色也没有以前的那般镇定自若,就好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在等着人来责罚他。
很快,身后传来声声恭敬的“师尊”,辰风转过了身,晏云衡正带着水千月与木清扬从众弟子面前走过,一路走到惩戒台的正前方才停下。
晏云衡站在最前方,水千月与木清扬一左一右地站在后面一步之遥。
木清扬折扇插在腰间,负手而立。水千月已经恢复不少,神色如常,只是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冷冰冰的。
辰风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目光也只在水千月身上流转着,就像初次相见时,黑漆漆的眼里只有水千月一人,其他的再也容不下了。
可水千月却对此视而不见,她的视线一直偏向别处,好像根本不愿意见到他一样。
晏云衡带着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冷声道:“你这孽障胆大妄为,连自己的……”
后面的话他都没好意思说出来,生生咽在了肚子里,旋即又道:“孽徒辰风犯下大错,当受破云剑穿心之刑。”
晏云衡说话的时候,辰风的眼帘一下半垂静静听着,在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刑罚的准备。
他害的自己的师尊名誉扫地,尤其是看到水千月那副呆滞的神情时更是心如刀绞,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痛苦万分的了。
所以,即便是晏云衡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去,只要不让他离开清云峰就好。
辰风俯下身朝着晏云衡行了一礼道:“弟子多谢师伯。”
他还没直起身,水千月突然惊道:“师兄,不可!”
以往弟子犯了重错也不过是用散灵鞭鞭打三下,若是能承受下来则可保留一丝灵力日后还可东山再起,严重者则是灵力全废成为废人赶下山,鲜少有性命之忧。
可破云剑能一剑破长空,若被穿心焉有命在?
晏云衡分明是想要了辰风的性命好把这样的丑事遮掩掉。
水千月太了解她的大师兄,为了青云派,他什么都能做,何况只是牺牲一个辰风,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可辰风是她养大的,从当初那个瘦小的男童长成现在这样芝兰玉树一般,可就是不知道她哪里教错了,竟叫他长歪了。
虽说他犯下如此大错,可只要看到辰风水千月就会想起初来青云时,她问辰风可愿做她的徒弟,昔日种种历历在目。
水千月哪里舍得他丢了命去,如今只有将辰风赶出青云才能留他一条生路。
水千月拱手道:“师兄,我这逆徒铸下大错,令青云蒙羞,令师兄蒙羞,实在不该再留在青云,师妹认为应即刻将他赶出青云去。”
辰风直起身来,正好听到水千月的话,一瞬间如遭雷击脸色都白了,仿佛坠入万丈深渊之中。
水千月神色冷若冰霜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辰风简直被吓坏了,方才听到晏云衡要他受破云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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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可现在却一下跪倒在地,双手扑打着结界,灵墙受他击打如波浪般翻涌,但丝毫没有破绽。
他颤抖着,声嘶力竭地道:“师父……求师父不要赶走弟子,弟子愿受穿心之情,求……师父……不要赶走弟子。”
他简直是语无伦次了,声音都带着颤声。
水千月都不敢去看他,忽的身后传来声音道:“师叔,求你不要赶辰风师兄走,弟子也愿意代师兄受罚。”
这声音很熟悉,水千月余光向后一瞥,只见薛景珩不知何时站了出来,站在众弟子之前,神情凄楚地说道。
水千月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想替辰风求情,可她实在太了解她大师兄了,他绝不会让辰风继续活下去,在他看来辰风活着就像是青云的污点。
所以,她只能将辰风赶走,这样他才有一线生机。
水千月冷起脸斥道:“如此不懂规矩,碧云峰怎么教的你!”
突然被人暗中揶揄,木清扬的脸上分毫没有不悦。
水千月侧了侧头,终于看向了辰风,目光凛冽,辰风也不再拍打灵墙,默默地看着她,颤声道:“……师父。”
水千月被他一叫心中微颤,默了一瞬道:“你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令为师清誉尽毁被人耻笑,为师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她说的极为决绝,辰风的心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愣愣地道:“我……我……我……”
连续了几个我他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低下头默了片刻,忽的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晏云衡道:“师伯,弟子愿受穿心之刑,只求师伯不要赶弟子出青云,弟子愿受任何惩罚,只求能留在青云……”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语无伦次好像哭了一样,漆黑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肩处,额头已经红了一片。
良久,晏云衡道:“好,我就成全你。”
“不,不要……”
水千月在一旁急道,话未说完就被晏云衡一道灵力施了禁言术,嗯嗯啊啊地说不出来了。
晏云衡道:“你看好看她。”
这话是对木清扬说的,木清扬点了一下头,将水千月拉到自己身旁,折扇从腰间套出,刷的展开,道:“这都是师兄教我做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吧,这事你管不了,也不能管。”
水千月朝他激烈的摇头,眨眼,示意他解开禁言术,木清扬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惩戒台上辰风站了起来,他站的十分挺拔,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晏云衡,目色中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有种从容不迫。
晏云衡慢慢扬起手,宽大的袖袍随风摆动,双手快速翻动结印。
乌云裹挟着闪电一下子聚拢来,电闪雷鸣间,破云剑腾空飞来,落入晏云衡的手中,他凝神发力,破云剑飞快的直冲辰风而去。
水千月眸色深沉,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心念一动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她和辰风说,徒弟就让姐姐一直保护你,把你当成心肝宝贝,一直跟姐姐在一起……
破云剑的剑气绝非辰风所能承受,她绝对不能看着辰风死在她的面前。
水千月目光盯着辰风,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心中已做好了决定。
28. 第 28 章
水千月掐诀移形换影如风一般掠出,虚空中一道澄然雪光一闪而过,转瞬间来到辰风面前。
等众人看清之时,纷纷大惊失色,只见水千月立在辰风身前,胸口上插着一把长剑。
虽已凝起仙气作为屏障,破云剑还是刺穿了她的胸膛,剧痛波浪般传遍四肢百骸,水千月头上青筋浮现,身子微微颤抖。
水千月低头一瞥,破云剑正插在她的胸口,剑身散发着森森寒气,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袂,如片片红梅落入雪中。
她倒吸一口凉气,极力忍耐破云剑带来的痛楚,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淡笑,心中暗道:“说是能毁天灭地的破云剑……也不过如此!”
旋即便用力一震,破云剑直接被她震出身体,铛的一声落在地上。
可这一下瞬间将痛楚放大了百倍,水千月一时没忍住,啊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身后的辰风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声。
“师父!”
那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大的简直要震碎了水千月的耳膜。
这时,水千月的身体却像断了线的纸鸢一样不受任何的控制,双眸一阖向后倒去。
辰风原本只是呆呆地看着水千月身后滴着血的剑尖,像是个被吓坏了的小孩子,六神无主,完全的不知所措。
突然见到水千月的身子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倒了下来,身体里像有一种不能控制的力量牵引着他吼了出来,抢上前去将水千月接住。
辰风双手环着水千月的腰背,又是揽又是抱,双眼湿润,泪花在眼里不住地打转。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周遭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剩下了辰风和水千月,他抱着水千月哽咽道:“师父你怎么样……你醒一醒……你不要吓我!”
辰风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落下来滴到水千月的面颊上。
水千月躺在他臂弯里,闭着眼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耳边萦绕着辰风不断呼唤自己的声音,又加上他的眼泪不断砸下来,终于勉强地睁开了眼。
见她一醒,辰风略微安定了些,泪珠还挂在睫毛上问道:“师父,你怎么样?”
水千月口中血气浓重,咳了两下,伤口一疼疼的身子牵一缩,辰风又紧张起来,一面往水千月身上输送灵力,一面道:“师父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水千月双眼发花,勉勉强强地看清了辰风,顿时心头一震。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狼狈的辰风。他哭得跟个泪人一般,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眼眶红的像是擦了胭脂,更称的肤色极白,双眸漆黑如墨又泛着点点晶莹的泪花。
他本就相貌俊美,又这样一哭,真真是我见犹怜。
水千月望了他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即便是再气也在这一刻尽数消失了。
她勉力一笑想要宽慰辰风,话还没说出口,一股极强的灵力将倏地打来,准确的击中辰风,一下将他掀翻出去。
水千月没了支撑继续向下坠去,立时,一道青色身影势如闪电地闪了过来,没等众人看清,水千月已被来人抱进了怀里。
那方辰风直接被掀飞到了惩戒台下,重重的摔在地上,静默了一瞬,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边围观的弟子有的脸上不禁露出了钦佩之情,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一掌晏云衡使了十足十的力气,要是打中了旁人,未必都能站得起来。
辰风身上脸上粘了不少尘土,唇角溢着丝丝血迹,他也不管,只随便的抬手一擦,眼神紧紧地盯着台上被木清扬抱在怀中的水千月。
木清扬面色微寒瞥了他一眼,抱着水千月转身就要走,辰风身形一动上前拦他,晏云衡抬手一掌打出,辰风又被打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下停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原本雪白的弟子服被鲜血灰尘染的不成样子,乌黑的发丝散乱的披在颈间。
晏云衡两次出手都是下了死手,辰风却根本没有防备,也没有闪躲,次次都被他打中,倒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双臂支起身体,缓慢的向水千月爬去。
晏云衡又抬起手准备再打出一掌,木清扬眼帘半垂目光落在已经昏迷过去的水千月脸上,水千月眉头紧蹙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道:“师兄别再打了,他要是死了,小师妹会心疼死的。”
晏云衡拂出的手在半空中一收,波动的灵力瞬间止息,侧首道:“将他扔下山去,自生自灭吧。”
……
三日后。
清云峰,不羡仙院内。
水千月从床上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睛刚一睁开,就听一少年欢喜地说道:“师叔醒了!师叔醒了!”
然后便是他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水千月环顾四周,头顶白纱曼曼,周边陈设简单一张案几,一架绘着红梅傲雪的屏风,此处正是她清云峰的卧房,而她身上的伤也已经被处理好了。
须臾之后,水千月的大师兄晏云衡并二师兄木清扬前后脚跨进了她的卧房,身后紧跟着几位亲传弟子,转眼间便填满了水千月的卧房。
她虽然醒了,但身子还是很虚弱,望着满屋子的人眨了眨眼,声如蚊蝇道:“大师兄,二师兄。”
木清扬将折扇别在腰间坐到床侧,关切地望着水千月道:“你这丫头可算醒了,我跟大师兄都要被你吓死了,你说说,你那小徒弟有什么好,竟舍得你拿命去救他……”
“咳咳!”
木清扬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一旁的晏云衡打断,他冷着脸道:“好了,既然师妹已经醒了,也就没有什么大碍,让她一个人好好休养吧。”
木清扬拉起水千月的手,轻柔地拍了两下,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吧,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身体要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水千月点头答应。
木清扬又道:“我这有个小弟子,这段时间就先留在你这,供你驱使吧。”
他话音一落,接着一位小弟子拱到了前面来,水千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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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一瞧,竟还是位熟人。
来的正是薛景珩,他站到前头来,对着水千月微微经受,粲然一笑道;“师叔好。”
他行完礼,直起身站到一旁。
晏云衡道:“你好好休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说完便带着众人离开,屋内只留下了水千月和薛景珩,一下子安静的鸦雀无声。
水千月与薛景珩对视了一眼,两人静默无声,薛景珩先笑了一下算是打破了沉默,两步走到床边,半蹲在一旁道:“水师叔,我是薛景珩,您还记得我吧?”
她只是受伤了又不是失忆了,怎么会不记得。
水千月点点头。薛景珩乖乖地道:“师父他老人家派我来侍奉您,您叫我景珩就好,以后就由我来照顾您的生活起居。”
水千月从床上勉强地坐起来,看着他道:“好,不过我有件事要问你,我徒弟怎么样了,他人呢?”
薛景珩原本还笑的挺阳光,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支支吾吾道:“辰风师兄……他,他……死了。”
死了!
水千月身子一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重复道:“……死了?”
薛景珩点头道:“嗯,那日师叔你晕倒后,大师伯命人将辰风师兄扔到了山下,让他自生自灭,可谁知竟有伺机报复的魔族将辰风师兄抓走扔到了……天魔渊。”
天魔渊。
水千月的心一下又凉了半截。
薛景珩道:“辰风师兄连遭大师伯两掌,本就不成样子了,又去了那种地方肯定是活不下来了。”
天魔渊,乃天下魔气的源头,滋养了无数魔物,辰风这种受了重伤的人到了那里,只会被魔物蚕食的一干二净。
水千月黯然神伤,总觉得这是不会发生的事情,当年她将辰风带到清云峰,口口声声说要护他一辈子,可现在他竟连个尸体都找不到了。
见水千月失魂落魄,薛景珩被吓了一跳,道:“师叔,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师父他本叫我不要告诉你的……”
“我没事。”
水千月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薛景珩忙拦着她道:“师叔,你要干嘛呀!”
水千月斩钉截铁道:“我要去找他。”
也许……现在去还能找到辰风,或者是他的尸体。
水千月觉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顾薛景珩阻拦,下了床。可她身子本就虚弱,又跟薛景珩拉扯一番,一下床就栽倒在地上。
她又试图唤出流云剑来,双指并拢,连着唤了几下也没有唤出来,恨恨的在地上锤了几下。
薛景珩道:“师叔,没用的,大师伯给你下了禁制你出不去凤鸣山的,而且就算你现在去了……也救不了辰风师兄的,他肯定已经……已经给那些魔物吃光了!”
薛景珩说到后面也泣不成声了。
是啊,她现在去了有什么用,凭她现在的身子根本就救不了辰风。
她可真是失败啊,说好的护他一辈子,终究还是没做到。
29. 第 29 章
落日西沉。
不知睡了多久,水千月再次醒了过来,屋里静悄悄的就她一个人,薛景珩不知去了哪里。
她盯着头顶的纱帐眨了眨眼,转头向着窗外一望,正值日暮时分,纱窗上渲染的一片橘红,淡淡的像一幅水墨画。
休息过后身子明显好了许多,水千月撑起身坐了起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衣服穿上,伤口还没好全,动作幅度太大就会引起剧烈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半晌才将衣服穿好。
出了卧房。小院里也静悄悄的,一切都跟当初仙门大比前水千月跟辰风离开时的一模一样。
水千月站在门前一时恍惚。
要是以前,辰风肯定会站在门口向她问好,问她想要吃什么然后就钻到厨房里一顿忙活,而她就在厨房外的小窗前看着他做,虽然也没帮什么忙,可光是在一旁夸奖几句就让辰风高兴得很。
水千月看着寂静的厨房看了半天,索性蹲了下来,蹲在枫树底下,胳膊圈着膝盖,两眼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愣神。
怎么会空空空如也呢?
枫树枝繁叶茂,树下有青石做成的桌椅,墙边有开着几朵月季花的小花园,墙角还有堆得小山一样的木柴……
那是辰风种的花,那是辰风砍的柴,它们都在,怎么会空呢?
可是……再也没有那个在树下翩然使剑的少年,那个眼神坚毅,眉宇间有着冰霜般的倔强,只会对着她笑得像孩童一般的少年。
水千月心中五味杂陈,有着千头万绪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知不觉眼角都湿润了。
她正神伤不已,忽然一股特殊的香味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
好香!
水千月耸着鼻尖细细闻了闻。
竟然是烧鸡的味道!
水千月一时顾不得伤神,纳闷哪来的烧鸡,就听到薛景珩欢快的声音。
“师叔,快来吃烧鸡!”
话音刚落,薛景珩便冲到了她的面前,桃花似的眼眸微微弯着,手里举着一只烤的滋滋冒油的烧鸡。
他笑道:“师叔你看,可香了!”
水千月看向金黄的烧鸡,问道:“哪里来的鸡?”
薛景珩轻松回答:“我看后院养了几只鸡,您还没醒的时候我就想杀一只来给您补补身子,正好您醒了。”
他嘿嘿两声给水千月递过来一根鸡腿:“师叔你尝尝,我的手艺可好了。”
水千月接过来尝了一口,烤的是外焦里嫩,火候把握的十分不错,确实好吃。
她淡淡道:“以后那鸡就不要杀了,先养着吧。”
薛景珩不太开心的问她为什么,水千月告诉他没有什么为什么。
那是辰风养的鸡,原本也打算做给她吃的。
薛景珩噘着嘴失落地道:“好吧。”
很快,他又像想起什么,换上一副安慰的表情道:“师叔,你刚才是不是又想起辰风师兄了,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他说的都是实话,方才水千月看着院内的一草一木不自觉地就想起了辰风来。
不过水千月并不想承认,正想反驳,薛景珩又自顾自地道:“我知道,我都明白,这里有太多您和辰风师兄的回忆了,您方才一定是在睹物思人。”
水千月还以为他这人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思竟如此细腻,说的话句句都在水千月心坎上。
她站起身来,正想说道你有心了,话还没说出口,薛景珩斩钉截铁道:“其实从您肯为辰风师兄挡下那一剑我就知道,您对辰风师兄的感情肯定不一般。”
水千月赞同地点了点头。薛景珩一顿,转身凝视她道:“或许您自己也还不知道自己喜欢辰风师兄!”
水千月一口唾沫喷了出去。
虽然很失态,但……天地可鉴,她对辰风真的只有师徒之情。
水千月打断他道:“好了,不要再说了,绝对没有的事!”
这时,她识海中出现一道声音。
“师妹,给我开一下结界。”
是木清扬的声音。他说晚些时候再来看望水千月,果真晚些时候就来了。
不过,清云峰设有独门结界,没有通行玉牌或者水千月的首肯,是绝对进不来的。
水千月拂袖一挥,一道淡蓝色的灵力绚烂一现,又转瞬即逝。
须臾后,一道青色身影闪至水千月与薛景珩二人身前。
正是木清扬,他负手而立,原本风姿潇洒一派仙风道骨,却被手里拎的一只鼓鼓囊囊的包袱败了风雅。
薛景珩捧着烧鸡作揖道:“师尊。”
木清扬朝他淡淡一笑。水千月问道:“师兄你这是带了些什么?”
木清扬抬手晃了晃包袱道:“给你送的灵药,破云剑的剑伤我也没治过,随便挑了一些给你。”
水千月盯着那只比她两个头还大的包袱微微有些震撼。
木清扬又抱怨道:“你这结界乃是当年仙尊所设,没有通行玉牌,要想进来,还真是不方便。”
薛景珩也道:“对啊师叔,三日前大师伯他们把你送回清云峰就一直没有离开,不眠不休一直守在门外。”
水千月心中万分动容。
清云峰有结界守护,晏云衡他们能带着水千月进来,可一旦出去,若没有通行玉牌根本无法进入,而水千月又昏迷不醒自然也无法得到她的首肯,所以只能守在清云峰。
长云峰事务繁忙,晏云衡见水千月醒了这才放心离开。
水千月眼帘微启望向木清扬,欠身行礼郑重道:“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木清扬手中折扇一收,拦下水千月道:“要想谢,就等身子好全了去谢大师兄吧,要不是他还真不一定能救得回你!那可是破云剑啊,你也敢去挡!”
停了一停,他继续没好气道:“虽然大师兄看起来冷酷无情,可他是真的心疼你,你昏迷的时候,大师兄一直拿自身的修为救你,不过才三天的时间我看他都像老了几十岁。”
水千月道:“是,师兄,等好了以后,我会亲自去向大师兄赔罪的。”
木清扬低低地叹了口气,话头一转道:“好了,天凉别再外面站着了,到屋里去坐坐吧,你去做些饭菜给你师叔补补身体。”
他后面一句话是对薛景珩说的,薛景珩应了声是,转头去了厨房。
水千月与木清扬进了屋内。
厅堂内,一方小圆桌前,水千月与木清扬各坐一边。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天色昏暗,水千月点了一支六角琉璃宫灯放在桌上,橘黄的光透过琉璃灯罩缓缓向外散发。
水千月的面容被光一映少了几分苍白,却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木清扬把包袱放在桌上,手执折扇,半扇不扇,道:“在想什么呢?”
他虽是问句,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果不其然水千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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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我……那个徒弟……他?”
木清扬直接道:“死了。”
他后背离开木椅,正襟危坐起来,道:“被人扔去了天魔渊,我派人去看过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水千月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听到这句确凿无疑的话时,心跳还是停了一瞬。
她看向木清扬,眼里有泪光闪烁。木清扬道:“要不是你的缘故,大师兄绝对不会让他有命下山的,虽给他留了一命,却终究难逃一死,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叹了口气,木清扬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啊!”
水千月垂着头,脑子里一团乱麻,没听到他最后的叹息。
木清扬将折扇换了个手,扇了两下问道:“你真的就一点没有察觉吗?”
水千月微微抬头,茫然的看着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木清扬八卦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他喜欢你吗?”
水千月摇头,并且对他这种神神叨叨的八卦非常鄙夷。
木清扬嫌弃道:“你呀你,跟了我这么久,竟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水千月看他一眼,鄙夷的低下头去,并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
她自认对辰风从未有过什么逾矩之行,也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实实在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
再说了,她又没喜欢过什么人,哪里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样子。
她这颗心九曲十八弯也没想明白辰风是怎么喜欢上她的,要是知道的话,她早就改了,也不至于造成现在的局面。
水千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番挣扎后平定了心态,一抬头又见木清扬一副神神叨叨的八卦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将将开始怀春的小姑娘,哪里还有一代仙师的模样。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塞给他,道:“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没有的事,根本没有的事,我对辰风只有师徒之情,再无其他。”
“好吧。”
木清扬喝了口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两指捏着递给水千月看。
灯光下,只见那是一只两寸大小的小圆盒,上面描绘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像是姑娘会喜欢的小玩意。
须知,木清扬一个大男人虽风流倜傥,有时也会喜爱一些风雅之物,但对这种女子喜爱的东西却是敬而远之的。
水千月道:“这是什么?”
木清扬不语,把那小圆盒又往水千月面前递了递。
水千月直接接了过去,拿在手里细细察看,一拿过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花粉香气。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从未用开的胭脂。
木清扬干嘛送这东西给她?
水千月再一看,盒子内壁刻着一行小字,字迹端秀,看起来是很用心刻上去的,她看了看竟是“生辰快乐”四个字,而且这字迹还有些眼熟。
水千月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总不至于要拿拿这个送我做生辰吧。”
水千月的生辰是九月十三,已经过了两天了,要是她没昏迷不醒,应该会像往年一样办的红红火火的。
木清扬饶有兴趣道:“是要给你做生辰的,不过不是我要送给你的……”
他话没说完,薛景珩从门外闪进来道:“师叔,师尊,饭做好了!”
忽然,他注意力一下被水千月手里的胭脂吸引去,盯着看道:“哎,这不是当初辰风师兄买的那个吗?”
30. 第 30 章
“辰风?”
水千月转头看他,薛景珩对着那小盒胭脂指指点点激动道:“这个,这个就是上次试炼的时候辰风师兄在小摊子上买的,当时还说要送给什么心上人呢!”
那日,薛景珩本来是被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贩吸引过去满足一下好奇心的,没想到辰风竟然也过去了,还买了两盒。
在他的印象中,辰风素来是冷若冰霜绝对不会对这种东西有什么兴趣,所以他在震惊中盯着那两盒胭脂看了好几眼,绝对不会认错的。
薛景珩小声嘀咕道:“原来那位心上人就是师叔你啊!”
经他这么一说,水千月也想起来了,正是三个多月前她带人下山试炼,结束后众人一起逛街正巧遇到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贩,当时她还惊讶辰风竟然去买胭脂。
事后,水千月还曾胡乱猜测辰风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子,所以才会去买胭脂送给人家。
现在,事实证明她的确没猜错。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她自己,是辰风买来送给她做生辰礼物的。
但如今东西在,人却已经……
水千月低头看着胭脂盒上端秀且熟悉的字迹心中又是一酸,卷翘的长睫眨了两下,正好覆住湿润的眼睛。
她也不是不气辰风做错了事,可总归是她一手养大的徒弟,真要叫她看着辰风死又真的舍不得了。
过了半晌,木清扬悠然道:“这东西是我在惩戒台捡的,应当是你那小徒弟被大师兄打伤时不小心掉落的,想来他是一直贴身带着等有机会送给你的。”
顿了一顿,他又道:“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话说完,木清扬站起身来,双手往后一背,温和叮嘱:“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关于药的用法我都已经做了标注,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薛景珩,过两日我再来给你梳理筋脉。”
水千月淡淡的答应,让薛景珩送木清扬离去。
……
一月后。
水千月的身体在薛景珩的调理下好了不少,薛景珩此人虽看着不太着调,但医术尚可。
这期间,水千月也曾打听过辰风的消息,但收回的无一例外都是辰风已经殒命的消息。
人死不能复生。慢慢的,水千月也就接受了,在后山的海棠林中用辰风遗留的衣物做了一个衣冠冢。
此后清云峰上陪伴水千月的又只剩下了清风明月,虽然薛景珩也一直待在清云峰上,可总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三年已过。
这三年里,在木清扬不辞辛苦的配药以及晏云衡耗费自身灵力给水千月疗伤,水千月的身子已经基本复原。
但却留下了一样难以愈合的后遗症,由于破云剑当初直接贯穿了水千月的胸口,导致她心脉尽断,最后还是靠晏云衡耗费自身一半的灵力才保下水千月的性命。
为此,晏云衡还闭关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恢复功力,将长云峰的事务都交由了木清扬来处理。
木清扬每天一边处理青云派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一边亲自为水千月配药,尽管如此尽心地照顾了三年,但水千月的心脉始终不能恢复如初,并且有时还会无法调动自身灵力。
简而言之,水千月不定时会灵力全失,如同一介凡人。
这对于一个修道之人来说,就等同于成了一个废人。
但,水千月的心态很乐观,能吃能喝能睡,三年中还胖了一圈,看着更结实了些。
晏云衡怕水千月灵力受损不能保护自己,便勒令她不许下山,三年中水千月一直待在清云峰上安心修养。
虽然她出不去,但薛景珩的行动并未受限,于是水千月便时不时安排薛景珩下山给她买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薛景珩也会顺便把他下山听到的遇到的有趣的事说给水千月听。
比如,半年前魔界新出了一位大名鼎鼎的魔君。
传言这位魔君相貌极其俊美,手段极为凶狠,一从天魔渊里出来就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一人一剑就把当时几个出名的大魔头的老巢都给端了。
这一番打压下来,即便还有不想听其命令的也不敢多言了,短短数月这人就坐上了魔君的宝座。
还有传言说这位魔君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次打斗时都会带着一面黄金面具,从来就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水千月听完只觉得这不是很扯淡吗?
既然都没人见过这位魔君的真容,又怎知他相貌英俊,又或者他长得青面獠牙丑陋无比才会以面具示人。
不过,这些水千月也并未深究,反而对别的起了兴趣。
听闻,这位魔君上位后,除了收拾了几个不听话的小魔头,倒也没做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
因而,在这位魔君初出茅庐的时候,各大门派还虎视眈眈如临大敌,可过了半年也没见这位魔君攻打过哪个门派,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
一日,水千月正在后山的海棠林中陪辰风的衣冠冢说话。
海棠花开的正好,粉粉嫩嫩的花朵挤在一块远远望去如红云一般。
巨大的海棠树下,水千月坐在一块小土包前,白衣如雪身上落着几片不经意飘落的粉色花瓣,一腿伸直一腿支起,手肘抵在膝盖上,拎着一只酒壶晃来晃去,漫不经心的往嘴边送上一口,悠悠道:“辰风啊,为师说过,为师的酒量很好的,你还不信。”
那小土包上有风吹过,一颗草摇摇晃晃的像是点了点头。
她又喝了一口,自顾自笑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你说你师父我哪里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竟然把主意都打到你师父身上来了,真真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微风徐来,花枝乱颤,海棠花瓣簌簌抖落,恍如一阵花雨落下,水千月伸手拂去墓碑上的一片海棠花瓣。
倏地,手腕上银铃一响。
一声清脆铃音入耳。
木清扬道:“师妹,速来青云殿一趟。”
他语气凝重似有要事,水千月一下起身,往长云峰赶去。
……
长云峰,青云殿。
木清扬坐在掌门之位下方右首处,身后侍立着两位长云峰的弟子。
对面坐了一位玄衣青年,正是衡阳派的裴不轻,他身后则侍立着几名衡阳派弟子。
水千月从门外款款进来,一入殿中就见木清扬与裴不轻二人神色凝重,虽不知裴不轻为何突然到访,但见眼下情形,水千月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与裴不轻、木清扬一一见过,然后坐到了木清扬身侧的位置。
近日,晏云衡又在闭关,将青云派大大小小的事务一并交给了木清扬来打理。
没等水千月发问,裴不轻先道:“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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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听闻木峰主医术高超,不知有何见解?”
木清扬沉思道:“依在下所见,此事恐怕并非瘟疫如此简单,但究竟是何情况,我现在也不好言说。”
水千月来的晚,前面的没听到,现在听他们说话就跟打哑谜一样,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看他二人的神情,此事还非同小可。
裴不清默默叹气道:“半个月前,我派收到来自云中城的一封求救信,信中说城中发生了严重的瘟疫,于是我师兄他派了十几位弟子前去援助,但到达之后音信全无。之后师兄他又派了一拨人去,依旧是杳无踪影。”
云中城,水千月倒也略有耳闻。
此地,位于北疆魔域与人界的交界之处,是人界通往魔域的必经之路,离衡阳派不算远,有事向衡阳派求救也属正常。
不过,此城地处偏远,经济一般人口也稀少,常年来还算太平,并未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
水千月诧异道:“如此诡异?”
裴不轻沉沉点头,水千月又问:“敢问是什么样瘟疫,那信中可有提到?”
裴不轻道:“那信中提到染上瘟疫者,先是皮肤上会出现细小的血痕,往后血痕不断向全身蔓延,身体也会逐渐僵硬,无法行动,等到血痕蔓延至全身后就会暴毙而亡。”
水千月惊道:“如此可怕!”
木清扬正襟危坐道:“若只是简单的瘟疫也不算太可怕,云中城位于人魔两界的交界之处,关系重大,怕就怕是背后有魔族宵小趁机作乱。”
他这语气、他这身姿,乍一看竟有几分晏云衡的模样,水千月一时恍惚了片刻。
但很快回过神来拱手对木清扬道:“师兄,师妹愿带人前去一探。”
当下,晏云衡正在闭关万不能打扰,木清扬须得留下坐镇青云,那么闲来无事的就只有水千月了,她自然不能做缩头乌龟。
木清扬看她:“你?你就别去了,你的伤还没好,还是我亲自去吧,你留下坐镇青云。”
让水千月来留下坐镇整个青云派,未免太高看她了吧!八百多年,水千月在晏云衡跟木清扬的照拂下,哪里管过青云派的一件琐事。
水千月宁愿扛着剑去天魔渊大杀四方,也不愿意坐在掌门之位上日理万机,当即就拒绝道:“不不不!师兄,情况紧急,大师兄正在闭关,青云派诸多事务离了你是万万不行的!师兄三思啊!”
水千月表面上说的义正言辞,暗中给木清扬传信道:“你还不了解我吗?师兄?师兄?师兄?”
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大义凛然,眼神中却透露着慌乱。木清扬盯了她几息,最终妥协道:“务必小心,你的伤还没好,遇事万不可逞强,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我!”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水千月好像也这样忧心忡忡的跟谁说过?
“好。”
水千月郑重地答应他。
情况紧急,定下水千月前往后,木清扬召了几位碧云峰医术精湛的弟子,又找了几位长云峰的弟子护送。
水千月却觉得人太多,毕竟不清楚云中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防止人都去了以后又跟前几次一样全军覆没,水千月从里面挑了两位弟子跟随,其余人留作第二批,等水千月等人探明情况后,再进去。
安排妥当后,一行人即刻启程。
31. 第 31 章
水千月与她挑选的两位弟子一同御剑先行,裴不轻带着其余弟子留在云中城外守候。
云中城距离凤鸣山有千里之遥,水千月等人一路快马加鞭,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到了。
高空中,水千月踏在剑上墨发白衣被风吹的猎猎飞舞,极目向下望去。
四下黄沙漫天,无垠的土地上一座城池耸然而立,远远看去依稀能看得清其中的高楼屋顶。
观望片刻,身后传来一个清润声音道:“师叔,这里就是云中城,看起来好荒凉啊!”
水千月没应话,视线微微上移看向城池西北处一片荒芜的原野,那尽头处黄沙肆虐犹如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
而,那就是魔域的入口。
又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嗯,此地偏远,人烟稀少,的确荒凉。”
薛景珩笑道:“叶师兄懂得好多啊!”
叶寒舟面不改色地扭头与薛景珩对视一眼,接着又把头转了回去,速度太快都没来得及看到薛景珩对他的微微一笑。
水千月观望结束,回头道:“下去吧。”
命令极为简洁,叶寒舟与薛景珩同时御剑跟随水千月下落。
三人落向地面,正好落在云中城的城门前。
高大的城墙显得十分肃穆,城门紧闭。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进出过了。
落到地面上后,风沙小了许多,吹到身上也跟隔靴搔痒一般。
水千月立在城门前不远处,白衣胜雪,缓带轻飘,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冷檀香之气,抬眼看向城门之上的匾额,三个烫金大字“云中城”映入眼帘。
身后,叶寒舟与薛景珩并肩而立,各自背负一柄长剑。
叶寒舟盯着紧闭的城门,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门前,伸手推了一推,大门分毫未动。
他又折返回去与水千月道:师叔,这门似乎从里面关上了,根本打不开。”
看来云中城出于某些原因已经闭城了。
水千月沉声嗯了一声,余光瞥向高大的城墙,为今之计只有翻墙进去了。
她还没说话,薛景珩先道:“那咱们只能翻墙进去了!”
水千月叮嘱一声:“进去之后一切小心!”
叶寒舟与薛景珩纷纷点头应道,旋即脚底轻轻一点,飞身掠了上去。
三道白光闪过,水千月等人已经进了城中。
入城便是一条宽阔的长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招呼客人的幌子随风摇动,看得出来瘟疫之前还是很繁华的。
但现在,街道上除了水千月三人外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静谧的没有一丝声音,两旁的店铺全都门窗紧闭,就连门前的招牌也是倒的倒、歪的歪。
即使在大白天,也使人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之感。
薛景珩环顾四周一圈,背上已经生出一层细密的薄汗,不自觉地就拉上了叶寒舟的袖口。
水千月道:“去敲敲门,看看有没有人居住。”
叶寒舟身形一闪向一边的店铺而去,顺带着抽回了被薛景珩攥着的袖口。
薛景珩踌躇了片刻,还是去了另一边的店铺。两人挨着敲了几间,但都没有回应。
走了一阵,一条街已经走了大半,叶寒舟与薛景珩一户店铺也没有敲开,仿佛整条街都根本没人居住。
三人聚到一起,薛景珩先道:“师叔,这条街好奇怪啊!这么繁华却没有一个人住,难道因为瘟疫人都死光了吗?”
叶寒舟也道:“水师叔,这里的确很诡异,从我们进城不仅没见到一个活人,更是连一声犬吠、鸟叫都没听到。”
长街的中央,除了水千月三人外,再无一人。
水千月也是纳闷得很,要说城里的居民因为瘟疫或死或伤不见踪影也还能理解,可据裴不轻说衡阳派还来了一二十个人,他们都是精通道法之人,按理说不应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沉思间,一阵噼里啪啦的倒塌声从不远处的一间店铺中传来。
原本这声音很微小,可在这极其静谧的大街上就显得格外清晰。
不等水千月命令,叶寒舟已经破门而入。
他一道剑气打过去,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四分五裂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未等尘土落下,叶寒舟已经闪身进去了。
水千月也迅速过去,薛景珩跟在后面。
一到门口,一股腐臭之味扑面而来。
水千月一手捏住鼻子,一手驱赶面前的尘土,这才看清此间原来是一家米行,一进门就摆了十几个不同的米缸。
没等水千月细看,先进来的叶寒舟凝重道:“水师叔,你看。”
水千月闻声看过去,叶寒舟站在几步之外,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太师椅,而椅子之上则是瘫坐着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水千月走过去,薛景珩跟在后面。
椅子上的人已经死去多时,其尸体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像是中了什么剧毒一样。
但现在,水千月首先想到了裴不轻说的瘟疫,血痕遍布全身最后爆体而亡,与此人的死相非常接近。
薛景珩皱着眉道:“咦?他的头呢?”
叶寒舟目光一瞥道:“在那边。”
水千月往那一看,地上摆着一个同样腐烂了的人头,面目已经看不清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张八仙桌底下倏地传来一声细微的衣服摩擦声。
叶寒舟一手挥出,那张八仙桌应声裂成两半,刺耳的断裂声中夹杂着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道:“不要杀我!”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碎裂的桌子底下竟蜷缩着一个小孩。
还好,叶寒舟出手有分寸,只是将其上的桌子打裂了而已,那小孩一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水千月走过去弯腰蹲在地上,往桌子底下一看,那小孩虽没受伤,却被叶寒舟这一掌给吓坏了,缩在里面还在颤抖。
水千月温和地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先出来好不好?”
那小孩子也盯着她,眼神中还是有些害怕,水千月笑眼盈盈的伸出一只手给他,耐心的等他主动出来。
忽然之间,水千月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良久,那小孩终于放下了戒备,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搭在水千月的手上,随她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这孩子缩着的时候看着小小的一只,没想到站起来已经到水千月的肩膀处了,不过看着年纪不大,蓬头垢面的,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水千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还有其他活着的人?”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这小孩子懵懵懂懂的,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我是来找吃的的。”
突然他神色一变又道:“这里很危险,你们快走!”
薛景珩叹气道:“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危险了,哎呀师叔!你干嘛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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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千月出手拍他一下。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眼门外闪进来两个黑衣人影。
叶寒舟身形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到了水千月与薛景珩前头,横剑在前,水千月也捏了一道剑芒在手。
两厢还没开打,就听那小孩道:“萧哥哥不要打,他们不是坏人!”
叶寒舟身子一顿,微微凝滞。水千月从他身后往前一瞧,两道高瘦身影映入眼帘,为首之人竟是萧夜霖。
水千月喜道:“是你!”
萧夜霖也没想到来的人竟是水千月,原本已经出剑在前,看清是水千月后,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收剑施礼道:“水前辈!”
薛景珩也跟着喜道:“萧师兄!”
剑拔弩张之势一下子消失殆尽。
水千月道:“你怎么会在这?”
水千月已经猜到,此番衡阳派来的十余人应当就是萧夜霖带队的,只是他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这条大街上?
萧夜霖道:“来找吃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这里很危险,大家还是先跟我到其他地方避一避吧。”
方才那个小孩子也说这里危险,从那具尸骨上水千月已经知道此地有极其恐怖的瘟疫,但如今他们说的似乎并不只是瘟疫而已。
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水千月等人还是听从萧夜霖的话带了些粮食赶紧离开了。
几人穿过大街,又走过几条小巷,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一座大院前。
这院墙格外的高,院门也格外厚重,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院落。
萧夜霖带着众人翻墙而入,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黯淡。
众人一落地,院里就响起一阵热烈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水千月刚站稳,一群人呼啦围了上来。薛景珩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往叶寒舟身后一躲,定睛一看,来的都是健康的活人,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接过萧夜霖和其师弟带回来的粮食,热情地道:“萧少侠,多谢你们!哎,他们是?”
水千月三人被人围在中间,萧夜霖介绍道:“他们是我请来的帮手,也是来救大家的!”
这些人对萧夜霖的话很是信服,听他说完,立刻也对水千月三人热情起来,将他们引进了屋内。
进屋后,打发走了百姓,水千月与萧夜霖、叶寒舟、薛景珩几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
现下,终于能安静的打听城内的情况了。
水千月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城里的人都聚集在这?”
萧夜霖沉沉道:“水前辈,城中有奇怪的瘟疫,感染者不过七日就会死亡,而一旦他们死了尸体就会变成行尸,白天不会出现,晚上才会出来,见人就咬,只有把他们的头砍下来才能将之杀死!”
水千月一下联想到那具腐烂的无头尸体。
薛景珩缩了缩身子,叫道:“好恐怖啊!”
水千月却道:“有什么瘟疫会让人变成行尸吗?”
薛景珩坚定地道:“没有,从没听过。”
他师承木清扬,将碧云峰上的古籍医书读了个遍也没听过有这样诡异的瘟疫。
叶寒舟道:“不是瘟疫,那会是什么?”
话音一落,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有人大呼:“别怕,不要出声!”
很快外面安静下来,却紧接着传来声声沉重的砸门声。
32. 第 32 章
白了薛景珩一眼后,水千月让他二人各自带了些粮食跟着小娃娃一路向西,七拐八拐的来到城边上一处城隍庙前。
庙门大开,水千月等人直接就进去了。
来的路上,水千月竟发现城中偏僻处有不少人家家中炊烟袅袅,明显是在生火做饭。
这样看,城里还是有不少活人的。
甫一进庙,水千月就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庙中有一方宽阔的院子,现下已是天色昏暗,院里燃起了几堆篝火,有的火堆上还架着一口大锅,锅里煮着粥,咕嘟咕嘟的冒着腾腾热气,空气中的着软糯的米香味。
可在一旁的空地上一连躺了十几个浑身紫红色的人,那人也仅是勉强看得出人形,紫红色的皮肤被火光一照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也使水千月看得更清楚,那些人有的皮肤已经裂开,渗着丝丝血迹,看的她心中一阵翻涌。
这应该就是染了瘟疫的人,他们身边还有几个穿着玄色衣服的青年正在为他们擦拭身体,尽管他们的动作已经十分小心翼翼,可那些病人还是哀嚎不断。
小娃娃忽的大喊一声:“萧哥哥,有人来了!”
其中的一名玄衣青年一下转身朝这边看来,那人身形高挑,黑发高束,神色虽略有倦色,但英气不减。
水千月也正好在看他们,两人远远的对视一眼。
水千月顿时一怔,接着一喜,道:“萧夜霖!”
那名玄衣青年正是三年前仙门大比的榜首,衡阳派萧掌门的得意弟子,萧夜霖。
虽然水千月也只是三年前与他匆匆一见,但这人却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辰风被人揭发大逆不道,萧夜霖还替辰风说过话。
只可惜,他还是看错了辰风。
萧夜霖也没想到水千月会来,微有动容,快步奔了过来,大喜过望道:“水前辈,您,您怎么来了?”
水千月也不啰嗦,直接道:“你裴师叔叫我来的。”
萧夜霖失落道:“裴师叔……弟子不才辜负了师门的期望,还连累水前辈冒险前来。”
哪有什么辜负一说,水千月见了也是心有余悸,他们一群小辈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很不容易。
水千月正色道:“无需自责,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他的衡阳弟子见状也围了过来,见了水千月如同见了观音菩萨一样亲切。
萧夜霖介绍道:“这位是青云派的水千月前辈。”
其他弟子纷纷拜见水千月,与叶寒舟跟薛景珩一一见过。
情势紧急,水千月也不再客套,直接道:“好了,大家有话稍后再说,先告诉我这里的瘟疫究竟是怎么回事?”
衡阳派的已经在城里多日,想来对于瘟疫有了一定了解。
她这一问,萧夜霖却是脸色沉了起来:“晚辈惭愧,来此多日也未能找出瘟疫之源,以及应对之法。”
水千月不可思议道:“那你们……”
这些天都在干嘛了!
她话头一转,道:“那你们怎么来了这么久既不回去,也不跟衡阳联络?”
她一问完,萧夜霖的脸色更沉了,不答反问道:“诸位进城可发觉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水千月一进城就觉得呼吸不畅,一开始以为是风沙的问题,后来适应适应却又觉得神清气爽了,并未有什么异常。
薛景珩一手扶腰:“没有啊,除了有点儿乏力以外。”
萧夜霖神色凝重道:“诸位可施展灵力试一下。”
话音刚落,叶寒舟肃道:“灵力没有了!”
水千月立马转头看他:“什么叫没有了?”
叶寒舟不紧不慢道:“弟子方才试着调动自身灵力,却发现自身灵力如同干涸的泉眼,调动不起半分了。”
“啊!?”
薛景珩惊讶一声,正准备也来试一试,萧夜霖解答道:“不是没有了,而是被压制住了。”
此话一出,水千月也惊讶起来,反观萧夜霖和他的同门师弟却是一脸平淡,似乎早就知晓此事了。
水千月问道:“压制?”
云中城位于人魔两界的交界处,修道者来此自然会或多或少受到魔气的侵扰,但也绝对达不到被压制到灵力全无的状态。
薛景珩也转向水千月点了点头,他刚才一试发现果然跟叶寒舟所说的一样,周身灵力已调动不起半分。
这就有点诡异了,水千月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此地被魔族之人下了禁制,并且还是位灵力极高的魔族。
她正想着,眉心一凝,右手两指并拢,灌入一道灵力向天一指,一道灵流倏地打出,在夜空中绽成一片淡蓝的烟花。
在场之人纷纷瞠目结舌,就连一向冰块脸的叶寒舟也娓微微动容。
薛景珩又惊又喜:师师叔,你怎么?”
萧夜霖也颇为诧异道:“水前辈,你!”
水千月一手背在身后,脊背挺直,微笑道:“没错,我的灵力还在,并且一点没少。”
她这话仿佛一颗定心丸一样飞进了诸位弟子的肚子里,尤其是那些衡阳弟子,顿时心安了不少,感觉自己一定能活着离开这个比魔窟还可怕的地方。
薛景珩疑道:“可是,师叔你为什么会没有受到影响呢?”
这个……说实话,水千月自己也不清楚,她进入云中城不仅没受影响反而精力更加充沛了,着实有些奇怪。
萧夜霖试着解释道:“或许,水前辈道行高,受魔气的影响就小吧。”
瞬间,水千月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炙热了不少,正色道:“大家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带领大家出去的。”
诸位衡阳小弟子纷纷点头,觉得水千月说的话就一定能实现,心中燃起熊熊希望之火。
“哎,不过……”
水千月话锋一转:“你们为什么不出城去呢?”
关于萧夜霖与衡阳失联,她已经明白了,没有灵力自然无法与衡阳传递信息。
可他们为什么一连蹉跎多日,也不派人回去叫援手呢?
萧夜霖又道:“水前辈有所不知,此城只能进不能出。”
“啊!啊?”
薛景珩连啊两声,叶寒舟出手拍他一下。
水千月一下想到城门口见到的尸体,还真有点出城者死的意味。如此,她倒庆幸没让裴不轻一块儿跟着来了。
萧夜霖将这几日所知道的通通与水千月说了个遍。
据萧夜霖道,此地瘟疫最先是从水千月来的大街上爆发的,那条街原本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方,一场瘟疫过后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反而越是偏僻的地方感染的人越少。
感染瘟疫之人,最先身上会出现细小的紫红色血痕,就像不小心伤到的疤痕一样,可用不了三五天血痕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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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到全身,这个时候的人看起来就会异常的可怖。
而长了血痕的地方,皮肤会变得非常薄,一用力就会崩开,这也是为什么裴不轻提到的信中说身体僵硬,其实不然,只是感染者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僵硬而已。
最开始爆发的时候,还有人想要逃出去,可他们一旦出了城门没走几步就立刻发作全身爆裂而亡了,如此几个后,就没人敢在往城外跑了。
但萧夜霖在城中多日却并未发现这传染源究竟是什么,而对于瘟疫的传染性也存在不确定性,比如萧夜霖等人一直在近身救治这些病人,却也没被传染。
“好了,不必多说了,先去看看那些病人吧。”
水千月想,反正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直接去观察观察病人,或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她一说完,薛景珩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从身上撕了一块布遮在脸上,对着那些病人细心观察。
不多时,几人又进了城隍庙的大殿里头,据萧夜霖说里面还有一些病情较浅的病人。
一进去就看到几个身上裹着白布的人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
他们一见一群人进来,瞬间有些惊慌,萧夜霖安慰道:“大家不要怕,他们是来救你们的。”
这些人渐渐安定下来,薛景珩上前去逐个的察看他们。水千月注意到有一个人有点奇怪,别的人都是聚在一块,只有他待在殿里面的一个阴暗处,见水千月他们进来也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往这边瞅了一眼,就又躺回去了。
薛景珩挨个看过去,也没漏下那个奇怪的人。
全部看完之后,他眉头愈皱愈深。
几人出了大殿,水千月问:“可有什么发现?”
薛景珩沉吟道:“有点但还不太确定,我需要去个地方,叶师兄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外面夜色深沉,看起来也好像蕴藏着很多的危险。叶寒舟不假思索答应下来,两人很快出了城隍庙。
萧夜霖道:“水前辈,粥熬好了,先吃一点,等等叶兄他们吧。”
几位衡阳派的小弟子已经收拾了地方,摆了一张小木桌,摆上碗筷,那些能走动的病人自己就过来盛粥了,动不了的就由弟子们送过去。
水千月和萧夜霖也过去帮忙,陆续的病人们都已经领了粥,坐在一边慢慢喝着。
热气腾腾,米香弥漫,院子里突然间就有了很多的亲切感,不像刚进来时那么可怕了。
水千月坐在一块台阶上双手捧腮看着院里的人,萧夜霖就站在一旁。
看了一会,水千月发现殿里那个奇怪的人并没有出来吃饭,她起身去盛了一碗粥,进了殿内。
果然那人还躺在殿里的阴暗处,安安静静的,不细看都不会发觉那还有个人。
水千月站在门边观望,那人继续静静躺着,也没打算起身的样子。
她走了过去,走到那人面前。
昏暗中,她似乎瞧见那人在“睡觉”。是不是睡着了,水千月也无法断定,因为他的头已经全部用布包起来了,完全看不见面容。
其他的人因为身上的红痕太引人注目,则会用布把身上裸漏的有红痕的地方抱起来,不像他完完全全把整个头都包起来了。
水千月蹲下身去,闻声道:“哎,吃饭了。”
那人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像是睁开了眼,缓缓的坐了起来。
33. 第 33 章
他面向水千月,定定的一动不动“看”她。
……说看她,其实也是水千月的感觉而已。
这人脸上包的严实,眼睛嘴巴也都包了起来,只露着鼻孔处。
他穿着一身黑衣,看着有些旧但还算干净,身形瘦削却很结实,坐起来后漫不经心的支起了一条腿,脚上的黑靴紧紧束着小腿,看起来修长又好看。
俨然一副落魄贵公子的模样,明显跟其他的病人不同。
水千月这样蹲着看了他一会儿,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总觉得这人她好像认识,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她怎么会认识云中城的人呢。
压下乱糟糟的想法,水千月淡声道:“喝碗粥吧,对身体好。”
那人也没说话,只伸手来接,两只手停在空中,手指修长白皙,指尖带着淡淡的粉色。
水千月把粥递过去,又突然觉得不好,他包成这样肯定连看都看不见,又怎么吃饭呢?
接着把手收了回来,略带歉意道:“还是我来帮你吧。”
她将粥放下,伸手就往那人头上去,那人身子忽的往后一撤,躲开了水千月的手。
明明看不见,却好像早就看到了她的手,水千月吃了一惊,缩回手去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帮你拆开绷带。”
那人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水千月猜他可能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样子,毕竟满脸蚯蚓似的疤痕的确很吓人。
水千月托着腮敲敲一旁的碗,道:“好吧,那我放这里了,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走了出去,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离开了殿内。
刚一出门,就见大门外闪进来两道白影,是薛景珩和叶寒舟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倒快,见了水千月就朝她奔了过来。
薛景珩面色少见的凝重如结冰,水千月问:“怎样,有什么发现吗?”
薛景珩想了想道:“师叔,这应该不是瘟疫,而是有人下毒。”
“下毒?”萧夜霖也过了来。
薛景珩点头道:“对,下毒的不是别人,而是魔族。”
“魔族!”
水千月讶道。
这要真是魔族干的,那麻烦就大了,说不定再要挑起人魔两族的斗争。再说,如今魔族新上任的魔君究竟有什么想法谁也说不清,万一再要掀起腥风血雨也不是不可能。
薛景珩道:“弟子方才观察这些病人,就发现他们的症状跟碧云峰古书上记载的喝了魔族之人血的状况很像,为证实猜测又特地与叶师兄去了城门处,查看了那些已死之人的尸体,发现他们的尸骨上有细小的黑斑,明显是骨头被魔族之人的血腐蚀的表现。”
“弟子这才确定,此次瘟疫是被魔族之人下毒造成的,而这毒就是魔族之人的血。”
“什么!是魔族搞的鬼!”
周边人闻言后一阵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魔族杀干净。
水千月默然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从萧夜霖告知城内情况,众人灵力尽失,水千月就觉得背后有魔族搞鬼,如今看来已经是千真万确。
难不成是这位新上任的魔君想要做点什么吗?
“师叔?”薛景珩喊道。
水千月回过神来,沉吟道:“既然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事不宜迟,赶紧配制药物帮助大家解毒。”
薛景珩重重的点头。
好在来时提前在储物囊中储存了不少灵药,他在一边的小桌上,摆出各色的药品,试着配药。
但是古籍中虽有记载这种毒的症状,却没有记载解药的配方,薛景珩也只能试着来配。
他一边观察染病之人的情况,一边搭配药材。
水千月对医药之事并不擅长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用灵力与木清扬联络。
两人一联络上,木清扬就气愤地质问她怎么不早跟他联系。原来木清扬估算着水千月到了后就传音给她,可是一直都没收到回复,木清扬急了半天,交代好事情差点就要赶来了,水千月突然就回了消息。
水千月却觉得很无辜,她并未收到木清扬的消息。
但也很快明白过来,一定是那道魔族禁制搞得鬼,将木清扬的消息给阻断了。
这样看来,这个云中城很是可疑,背后的魔族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干什么呢?
而且,就连木清扬的灵力都受影响了,可为什么唯独水千月没有受到影响呢?
她来不及细细思考,将情况赶紧告知了木清扬,又向他打听了解毒之法,随后把木清扬所言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了薛景珩。
薛景珩照着木清扬交代的研究了半天,总算是将解药配制了出来。木清扬也告知水千月明日一早他会和其他各派一同前往云中城。
院中,萧夜霖与叶寒舟带着其他的衡阳弟子挨个给病人们发放解药。
薛景珩则在一旁强调:“诸位,这个解药是在下调配的,但之前并没有这种解药的先例,所以究竟能不能治好,在下也不是很确定。”
有病情较轻的人问道:“那我们吃了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比如口眼歪斜、浑身颤抖、口吐白沫、当场暴毙?”
“呃……不不不!这个不会的,请诸位相信在下,这个真的不会,在下已经提前吃过一粒了。”
众人听完,见薛景珩还是好好的大活人,这才放心的把小药丸放进了嘴里。
虽说不确定能不能好,但还有别的选择吗?
水千月简直为之绝倒了,在一旁抱着臂手攥成拳,用指节揉了揉眉心。
大家吃完药后,又各自回了原来的地方。
可水千月却发现少了一人,那个黑衣服的怪人似乎并没出来。
水千月拿了一粒小药丸进了殿中,往那角落一瞥,那人果然还躺在边,只是与方才不同的是,这会儿他仰面朝上,支着左腿,右腿搭在其上,看着颇为悠闲。
正好萧夜霖也在里面,水千月小声问道:“那个人你可有印象?”
萧夜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凝神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印象。”
萧夜霖他们对瘟疫了解不深,也没找到应对之法,逐渐的就有人离去,同时也有人再进来,来来回回的萧夜霖也就没太在意。
他道:“水前辈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要晚辈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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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千月拦下他,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她过去,那人并未起身,盛粥的碗被却他端放在一边,粥已经都被他喝光了,只剩碗底。
水千月蹲下去,似是感受到有人,那人放下腿坐了起来,头上依旧包的很严实。
他就这样空无所依的坐着,无端一派傲然风雅,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与水千月“对视”。
对视片刻,水千月咳了一声道:“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这是解药。”
听她说完,那人伸了一只手来接,那只手平稳的放在水千月面前,掌心朝上等着她把药放下。
水千月盯着他,捏着药往手边送去,就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她将药丸往手心一藏顺势抓住了他的手,一股温凉感随即传来。
对面的人一惊,完全没想到水千月会这样做,身子剧烈的抖动一下,想要抽回手来。
却不想水千月抓的紧紧的,这人根本没有拽回去,一下失败后,这人也就放弃了挣扎,任由水千月抓着他的手。
水千月得逞般的笑道:“你如此不便,还是我来帮你吧。”
她总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哪有像他这样把脸包的这么严实,分明就是在想掩饰什么,又或者这人根本就是魔族的奸细。
不过,水千月却从没在他身上察觉到一丝魔气,因而才想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染了病。
这人没有说话,但也没再反抗。
水千月就当他是默许了,放开手往他头上探去。
这人颈间露出的肌肤苍白如雪,不知绷带下包裹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水千月从他下颌处的绷带开始拆起,盯着他的头部,小心翼翼地拆解着,一圈两圈,视线时而落在这人突起的喉结上,那喉结偶尔会滑动一下吸引她的注意,这人的脖颈雪白,衣襟束的不算紧,细看之下锁骨明晰。
很快最底下的一层绷带被拆解开,映入眼帘的是蔓延着紫红色血痕的下颌。
水千月愣了一下,这红痕与其他病人的别无二致,也绝不是作假。
难道是她想歪了吗?这人其实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患者?
既然都已经拆开了,水千月也就没有停下,继续拆解,这人依旧沉默不语。水千月道:“你……是不会说话吗?”
这人微微地点了点头。水千月就更加愧疚了,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起来,须臾后又拆解下两片绷带,这人的唇也便露了出来。
这样鼻子以下都已一览无余,水千月疑心都已经消了。
这人的手顺势垂在腿上,水千月拿起一只手来,将小小的药丸放在他手心里,道:“你快吃了吧,早点好起来。”
她语气轻柔跟哄小孩子一样。
这人听她的话将药丸放入口中,正待咽下去,元儿从外面跑了进来喊道:“姐姐,吃完药要吃颗糖才好,不然会很苦的!”
元儿跑过来,对水千月一顿笑,接着摊开手心,里面竟是一颗糖。
“姐姐,你把这个给哥哥吃了吧,这样他吃了药就不会苦了。”
水千月摸了摸元儿的头,他更开心了。她转头看那人,莫名觉得他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股寒凉之意扑面而来。
34. 第 34 章
不知是不是错觉,水千月觉得这人很不开心,两眼睁大茫然地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一落,水千月忽的暗笑一声,这人又不会说话,自己不是白问了嘛!
对面的人默不作声,明明脸也包了大半只露出一片下颌根本看不见神情,可水千月瞧着他,莫名的透漏出一种委屈的神态。
仿佛是一个小朋友被人抢走了心爱的东西,难过委屈交织在一起。
水千月忍不住怜惜起来。
不过是吃了颗药丸,何至于苦成这样!
暗中叹息一声,水千月直接从元儿手里拿起那颗糖往这人唇边送去,唇指相触,这人双唇闭的并不紧,水千月手指一动就将糖送进了他口中去。
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哇,哥哥把糖吃了!”
“哥哥,糖好不好吃呀?”
元儿在一旁拍手道。
这人却好像被雷击中了一般,身子僵直一动也不动了。
水千月拉了拉元儿,语气温柔道:“糖当然好吃了,不过这位哥哥他不会说话,不能回答你。好了,我们出去吧,不要影响哥哥休息啦。”
元儿点点头,眼睛向下弯唇角向上扬:“嗯,我们去找萧哥哥吧!”
小元儿拉起水千月的手往外走,小小的身子在前面牵着水千月的手,水千月配合他的步伐走的慢慢的。
萧夜霖正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身玄衣沾染着月光,元儿把水千月拉了过来,喊他:“萧哥哥!”
萧夜霖顿时回神,一见是水千月,面色柔和地拱手道:“水前辈。”又低头一笑,弯着腰去揉元儿的脑袋。
水千月这是第二次见萧夜霖,上次见他还是三年前仙门大比在灵境中观赏过他的风姿,一招一式莫不丰神俊朗。
云中城中蹉跎多日,此时的他明显的憔悴了不少,少了些当日所见的意气风发。
元儿仰头道:“萧哥哥你不要愁了,那个哥哥很厉害,他能找到解药呢。”
他一根小指头往外一指,薛景珩还在忙着配药,叶寒舟也在一旁帮忙。
萧夜霖微微一笑,道:“好,不过你可不要再乱跑了。”
元儿道:“我可没有乱跑!你看我把水姐姐他们带过来了!”
水千月也道:“是啊,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早点找到这儿,不过你还小一个人出去很危险的。”
元儿郑重道:“我知道了,水姐姐。”
水千月眼睛眯起,莞尔一笑。
这番乖巧的样子真像当年她领小辰风上清云峰的样子,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
只不过,元儿可比辰风活泼多了。
他们三人聊得正欢,殿内忽然传来一阵忽重忽轻的脚步声。
如此奇怪,水千月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奇怪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往这边走来。
只是他头上又包的严严实实了,看不见路,只好伸着手一路摸索,试探着往这走,一走一顿,歪歪扭扭,眼见就要磕倒了。
水千月连忙冲过去扶住了他。
突然被人扶住,这人身形一滞,紧张了许多。
水千月赶紧解释道:“是我,不要害怕。”
闻言,这人一下放松了不少,身子微微弯着,与水千月面对着面,距离不足两寸。
咫尺之间,水千月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人竟有几分辰风的神韵,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须臾,她身子后仰拉开些距离,离得太近,她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搀着他一条胳膊微微侧首问:“你是要出去吗?”
这人忽的手里捧出一个碗来,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水千月见状道:“你先回去,我去给你倒。”
萧夜霖也过了来,扶住这人的另一边胳膊,道:“水前辈,让我来吧。”
水千月觉得很合适,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正要放手,这人却将胳膊从萧夜霖手中抽了出来,面向水千月,摇了摇头。
萧夜霖面色不改,继续客客气气地道:“这位兄台,还是我来帮你吧。”
这人又摇头。
水千月被他抓着手,而他也没有要松开的样子,只好道:“还是我去吧,你去帮他们吧。”
萧夜霖颔首道:“那就有劳水前辈了。”
他说完把元儿一道拉走去帮薛景珩的忙了,水千月扶着人往回走,把他送回去再去倒水。
原先这人坐着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多高,现在站了起来竟比水千月高了一头还多。
不过,这人乖巧的很,水千月怎么扶他就怎么跟着走,安安静静的。
水千月搀着他一条胳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裳,她没想到这人看着瘦,手臂却十分的结实有力。
她把这人又送回原位,自己拿了碗去了外面,刚好还有煮开了的水,现在刚刚好喝,水千月倒了一碗回到殿内。
殿里面十余个染了病的人各自躺在席子已经安歇了,这些人原本听说解药出来了都以为有救了结果又听薛景珩那样一说,心又凉了半截,现在反而看开了不少,有的已经呼呼大睡了。
水千月端着水往里走,那人正在原地坐着,已经把唇边的绷带早早解开了,依旧是支起了一条腿,一手搭在膝上有几分慵懒的样子。
她走过去,那人听见脚步声,抬头一望,水千月道:“水来了。”
这人正了正身,水千月在他面前蹲下,把碗往前一端,道:“水来了,喝吧。”
这人伸手来接,水千月没有立刻递过去,反倒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眼,这人的手煞是好看,十指修长,指节分明,微微握着,但绝没有那种软弱无力之感,反而让人觉得,这世间只要他想捏碎什么,就绝没有他做不到的。
殿内光线昏暗,水千月盯着看了一会儿,除了几条疤痕和一些茧子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更没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个痕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与辰风有些相像,可是她心里明白辰风早就死了,这人绝不会是他,可面对这人时,水千月总不由自主的生出些奇怪的心思。
她记得辰风小时候练剑,不小心伤了手,虽然水千月很用心的帮他包扎了,可右手的虎口处还是留了条长长的疤痕,可方才水千月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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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并未找到这条痕迹。
片晌后,水千月把碗递到这人手里。
这人接过碗,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几下。
须臾,他把碗放在地上。水千月一看碗里已经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了,心念一动又问道:“你家中可有什么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吗?”
这人没有点头或是摇头,反而一只手在地上摸索一番,摸到一根枯枝,在地上写道:“怎么?”
水千月也没掩饰,道:“就是觉得你像我一个故人。”
闻言,这人像是被震惊到了一般,凝滞了片刻,随后手中枯枝运作,再次写道:“想他了吗?”
想他?
水千月一下被问住了,脸上浮现一瞬的凝重。
她,的确是想他了,想了几千遍,几百遍。
可是想有有什么用,人死又不能复生。
更何况即便他还在,水千月于情于理也不能留一个以下犯上的逆徒在身边。
她落寞一笑,正想回答,外面传来薛景珩大喜过望的声音。
“师叔!师叔!”
话音未落,薛景珩就已经到了殿内,水千月轻叱道:“注意身份,莫要喧哗!”
薛景珩稍稍克制了些,眼角眉梢还是难掩喜色道:“师叔,那个解药起作用了!”
水千月惊讶道:“当真!”
薛景珩重重点头:“外面的病人身上的症状已经开始减轻了。”
殿内的病人闻言,纷纷起了身,查看自身,果然红痕消退了许多,也没那么疼了。
方才他们就已经没怎么感觉到疼痛了,只是也没往这方面想,毕竟这些天看着那些染了病的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还以为自己也是无可救药了,哪成想还能再捡回条命来。
水千月随薛景珩出去,外面那些重病之人也的确减轻了些,只是最终能不能治好还是难说,但既然这药有用,就该多做一些,等明天拿到城里分给百姓们服用。
水千月与薛景珩、叶寒舟跟衡阳派的弟子忙活到半夜才休息。
第二日,众人早早醒来,先给庙里的病人服用了解药,再准备带着剩余的解药去城里分发。
水千月却发现,那位怪人已经不见了,庙里根本没见他的踪影。
也没多细想,水千月只以为他出去了。
反正那人身上又没什么魔气,不会是魔族奸细,又或者这人灵力在水千月只上,她才会察觉不出来,但这也不可能了,如今魔族之中还能让水千月完全察觉不到的也只有那位新任的魔君大人了。
而他,也是绝不可能会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的。
由于城内情况还不清楚,水千月担心有魔族暗中隐藏,于是把叶寒舟留在城隍庙照看众人,自己则带着萧夜霖与薛景珩还有几位衡阳弟子出去发药了。
为避免城中百姓不信,他们还带上了几位病情较轻并且吃药后有了很大好转的病人。
这些病人大肆的吆喝宣传,竟有不少人被他们喊了出来。
水千月几人发药发的还算顺利,不多时,带的药丸就发了大半了。
35. 第 35 章
眼见要药丸马上就要发完了,水千月便派薛景珩回去再做一些。
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遮掩着形容,拿了药就匆匆离去。薛景珩刚走两步,药就发完了。
萧夜霖与几位弟子收拾东西,正准备回去,水千月仰头眯起眼盯着天看的出神。
今日的天有些阴阴的,都已快辰时了,也不见太阳,空中灰蒙蒙的,似乎在暗示今日并不是个好日子。
萧夜霖不解地问道:“水前辈您在看什么呢?”
水千月舒了口气,将目光从天边收回,看向萧夜霖忧心忡忡地道:“这云中城很奇怪。”
可不是奇怪嘛!
魔族之人下完药,连个面都不漏,却还在城中花费大力气下了禁制只准进不准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萧夜霖也觉得奇怪,若说是想挑起人魔两族的纷争,岂不应该让人知道的越快越好,又何必要下了禁制不让人出去呢?
正疑惑间,他余光一瞥,发现对面墙边处有两人鬼鬼祟祟往这边看。
这两人一看就跟普通百姓不同,他们外罩黑色披风头和脸都遮了起来,一见被发现转头就往后跑。
萧夜霖当即大叫道:“什么人,站住!”
一声惊呼下,水千月也发觉不对劲,与萧夜霖齐齐跃出,朝那二人奔去,其余弟子紧随其后。
就在快要追上那两人时,水千月足底一点从那两人头上越过,又轻飘飘落在地上,手中提着一柄灵光流转的长剑,杀气腾腾的截断了它们的去路。
萧夜霖虽灵力被压制却也不落下风,几下腾跃也就追上了上来,与水千月一前一后将这两名鬼鬼祟祟之人堵在街上。
这两人全身都被黑色披风裹住,虽看不见脸,但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黑色魔气,是魔族无疑了。
水千月微微转转身,眸光凛冽,冷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萧夜霖也道:“云中城的瘟疫可是你们所为?”
面对质问,这两名魔族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哈哈笑道:“正是我们的杰作,怎么样?厉害吧!我们魔族的血一般人想喝还喝不到呢!哈哈哈……”
萧夜霖眉头拧得更深,眼中怒意汹涌,一想到城中多日的惨状,而这些始作俑者却毫无悔恨之心,他再也忍不住,提剑刺去。
那两名魔族也以魔气为剑,与他缠斗起来,刀光剑影眼花缭乱。
云中城有魔气压制,水千月担心萧夜霖也赶忙相助,几招下来,就将一名魔族给一剑穿心杀了。
萧夜霖由于受魔气压制,只能靠自身剑法,却也游刃有余将魔族打得节节败退,水千月觉得这魔族留着或许有用,便道:“留它一个活口!”
萧夜霖出剑柔和下来,一招将魔族的剑击落把它给制住了。
还没等他喘口气,前方不远处忽的出现一大群人,衣着不尽相同,有和尚有道士,有男子亦有女子。
那几位衡阳小弟子也终于跟了上来,望着远处的人群喊道:“是师叔他们来了!”
水千月一手执剑凝神看去,果然是木清扬裴不轻他们来了,来的不少,打眼一看四大派的都来了,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门小派。
一群人呼啦的围了过来,水千月一见木清扬顿时神采飞扬起来,由衷笑道:“二师兄!”
木清扬冲她点头,问道:“你的伤可有复发?”
说起来,水千月那好死不死的后遗症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时间一长她差点儿就要忘了,摇头道:“没有,不过这城中有魔族禁制,压制灵力,你们?”
裴不轻道:“水峰主不用担心,在来云中城时木兄他已将城内情况尽数告知,我等在进城时就已合力将禁制给破了,不过,这设下禁制之人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只怕与魔界新上任的魔君脱不了干系。”
水千月也深有同感,可这位新任魔君打从上位后也并未做什么危害人间的事,难道他终于想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吗?
一行人终于发现了那名被擒住的魔族,有人问道:“这就是在城中作乱的魔族吗?”
萧夜霖一手用剑制住那名魔族,一手示礼道:“正是。”
他这话话音还没消散,剑下的那名魔族倏地大喊起来:“水仙师,救救我啊,水仙师,我这可都是按照您的指示去做的啊!您可不能不救我啊!”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五感清明之人,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清楚楚,瞬间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向水千月。
这种璀璨夺目之感比起三年前她被人揭发被徒弟觊觎有过之而无不及!
水千月只感觉脑袋中仿佛有岩浆在涌动,撑不了多久就要爆炸了。
她转头看过去,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那名魔族跪在地上还在声泪俱下的喊着,说的有眉有眼,还真像是受了她的指使一般。
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得水千月几欲迎风流泪。
喊叫声未及落下,那名魔族又猛地暴起撞了过来,水千月下意识一抬剑,这魔族不躲不避被水千月一剑贯心,只留下一句“你好狠啊!”就当场毙命。
尸体从剑上滑落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一群人看看尸体,又望望水千月,除了木清扬依然镇定,其余人脸上都是青白转换五彩斑斓。
静默瞬息后,一位不知门派的中年道人问道:“水仙师不该解释解释吗?”
这语气,显然就已经把水千月直接判定为了勾结魔族暗害百姓的败类了。
她要解释什么?如今还容得她解释吗?
唯一能给她证明清白的魔族已经死了,还死在了她的剑下,来了个死无对证,估计还有甚者会说她是杀人灭口。
这摆明了是有人诬陷她。
沉吟片刻,水千月正要说话,木清扬往她身前一站沉沉道:“青云中人向来嫉恶如仇、一心向道,这分明是魔族宵小蓄意构陷,诸位若是连这种无稽之谈也信了的话,恐怕这脑子也不用要了!”
那中年道人被他一呛,脸色尴尬不少,一时无话,半晌又道:“既然如此,那这魔族又为何只诬陷水仙师一人,在场诸多各派翘楚怎么不见这魔族蓄意构陷?”
水千月:“……”
不是,这什么逻辑?!
萧夜霖挺身而出,向那道人拱手道:“晚辈这两日一直与水前辈在一起,从未见水前辈与任何魔族之人接触,而且水前辈一直尽心照顾染病之人,亲力亲为,晚辈相信水前辈不是这样的人。”
那中年道人冷哼一声道:“人家要去找魔族通风报信自然不会让你看见了!而且……”
这人话头一转又道:“在下曾听闻,水仙师教徒无方,以至于养大的徒弟大逆不道,做出觊觎自己的师尊这种丑事!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此言一出,人群中发出嘶嘶的抽气声,竟有不少人也跟着附和。
三年前辰风在仙门大比上被人揭发觊觎自己师尊的事闹的是人尽皆知,后来还是晏云衡昭告天下说辰风已被水千月亲自逐出师门,青云派再无此人,这才将此事平息下去,然而青云派的名声还是因此大受影响。
说明什么?她教徒无方就一定会跟魔族勾结吗?水千月真是被这人的逻辑折服了。
她不客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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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道长,教徒无方的确是在下无能,可这与勾结魔族分明是两回事,道长何必要混为一谈,道长若想说在下品行不端请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再者,道长连魔族之人的话辩都不辩,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来质问在下,又是何居心?”
中年道人摸摸胡须道:“你……这……老夫也只是猜测而已。”
人群中,有人凝眉沉思,有人神情笃定,毕竟水千月是青云派的人,想当年前任掌门浩然仙尊为救天下百姓与魔头冥青夜同归于尽,这等风骨教养的徒弟能跟魔族勾结?多但方才那魔族的话众人又都听得清清楚楚,又实在叫人不得不多想。
那中年道人又欲再说,木清扬冷笑一声,道:“青云派的人还轮不到别派的人来置喙,此事我青云派自会查清,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带来的青云弟子也纷纷围了过来,护在水千月身边。
木清扬一向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形象示人,但此刻脸色铁青,眼眸半垂环视四周,自带一种压倒众生的气势,原先还有微词的人一时都哑了声。
见众人无话,木清扬再道:“如此,在下与师妹就先告辞了。”
正要行动,那中年道人忽道:“此事事关重大,应由四大门派联合审查才是,青云派就这样将人带走恐怕很难服众!”
有人出头,接着就有人跟上,吵嚷起来。
“是啊,是啊,应该由四派联审,这样才公平啊!”
“青云派自诩名门正派,却干出徇私包庇之事,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
情况越演愈烈,裴不轻上前劝道:“木兄,水峰主若是回了青云,恐怕对贵派名誉不利,不如先把水峰主送到衡阳安置,等稍后查明真相还水峰主清白之后,再将水峰主送回青云。”
木清扬微微迟疑,说实话他对名誉什么的其实并不在乎,只不过他的大师兄晏云衡在乎罢了,可这跟小师妹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他振振衣袖,手中折扇一展,眼帘轻启道:“我若是不允,又怎么样?”
其余青云弟子也纷纷亮剑,气势骇人。
“对!你们谁也休想把我师叔带走!”
远处传来一道清爽的声音,水千月抬头一看,薛景珩跟叶寒舟也来了,薛景珩一边跑一边喊,两人转眼就过了来,同样拔剑对外。
裴不轻也变了脸色,肃道:“木兄,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连兰若寺的和尚也跟着道:“阿弥陀佛,木峰主这样做实在有失公允。”
见青云派拔了剑,其余各派也亮出兵器来,场面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还没等魔族打过来,自己人就先对上了,水千月见由自己引发的纠纷越来越大,心中滋味难以言说,主动站了出去,自封灵脉站在两队人马之间。
木清扬道:“小月,过来!师兄护得住你!”
水千月当然知道木清扬能护得住她,可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青云名誉尽毁。她会心一笑道:“师妹自然知道,那就劳烦师兄替师妹查清究竟是何人在陷害师妹!”
木清扬急道:“你!”
水千月道:“师兄,不必多言,清者自清。”转而,看向裴不轻,道:“裴峰主,有劳了。”
裴不轻点点头,命人收了兵器,又安排两名弟子来押送水千月。
就在这转瞬之间,天色忽变,本就阴暗的天空忽然被无边无际的魔气笼罩,瞬间黑白颠倒,在场之人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大喊道:“魔族来了!”
看这架势似乎是那位新上任的大魔头亲自来了。
36. 第 36 章
水千月也仰头看去。
半空中黑色魔气弥漫,如海浪般滚滚而动,明明才不过辰时,天空却好像已经接近傍晚。
这魔气根本不是方才那两名魔族身上散发的一星半点的魔气可以比拟的,就连上次仙门大比时水千月见到的幽月魔君出场时的魔气也不及此刻。
要知道魔族之人一向是法力越强魔气越重,这也常常成为他们辨别身份高低的重要依据,除非他们刻意隐瞒,否则一出场就会伴随着丝丝缕缕张牙舞爪的魔气。
如今这漫无边际的魔气也正彰显了来人身份地位之高。水千月皱了皱眉,心想不会真是这位魔君亲自来了吧?
云中城中禁制已解,当下又有强敌来袭,众人顾不得关注水千月,忙抽剑自保,就在这兵荒马乱的紧急时刻,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这该不会是水仙师勾结的魔族来救她了吧!”
水千月真是醉了,什么魔族来这都要跟她有关系吗?
倏然之间,空气中掠过一道异常的气息。
水千月身后一道人影悄然闪现。
她正凝神望天并未发觉,周边却瞬间响起阵阵尖叫,在场之人忽的调转方向,明晃晃的剑刃齐刷刷对着水千月。
水千月当即察觉不对,脚底一点转身后撤一步,不过她先前将自身灵力给封住了,这一步单纯凭借她的脚力并未出去太远。
稍稍站定后,水千月抬头一瞥,猝然一惊,身后果然站了个可怕的东西。
两步之外,站着一人,黑衣如墨,极为高挑,腰间紧束衬得身形优美,只露着颈间一点白皙的肌肤,漆黑的发丝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几分,往上看去,面容则被一张金色面具紧紧覆盖,带着几分妖气不辩真容。
这人面对着水千月,毫无动作也毫无杀气,似乎只是在细细的打量她。
虽然不能见到这人的容貌,但并不妨碍别人认出他的身份。
当下有人大叫起来:“是大魔头来了!”
“黑衣,黄金面具,一定是那个大魔头!”
“原来,水仙师竟然攀上了魔族的大魔头!”
……
水千月双目圆睁:“……”
无言以对。
她真的跟他没关系啊!
一阵吵嚷后,忽然有人大喊道:“大家一起上!杀了魔头!匡扶正义!”
不知是哪派的人一喊,竟还有不少人回应他,几十把剑齐齐挥出,水千月心道:“傻啊!”
这可是大魔头,以他们的力量简直是以卵击石。
她手指一并掐个剑诀,本想将流云剑唤出来阻止他们,却忘了自己把灵脉封住一事,手指弹了两下根本没有唤出剑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数十道剑影落下。
而这位魔君动也没动,只定定地望向水千月,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们,周身迸发出一层强大的灵流,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冲天而去,那些本应落下的刀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截住,半分也落不下了。
那些人面上青筋暴起,呼吸都不顺畅了,手上的剑仿佛千钧之重,下一瞬就连人带剑被掀翻出去,四仰八叉的倒了一地。
余下之人中不少都是初出茅庐的小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悚然,魔君亲临,小命要没?
薛景珩大喊一声:“师叔快过来啊!”
水千月离这位魔君最近,自然看起来也最危险。
不用他说,水千月也想离这位魔君远点,她提起一口气正欲后撤,那位魔君却发话了。
“师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低沉清冽,煞是好听,仔细辨驳还带着沉沉的笑意。
水千月心底一颤,一刹那就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僵立在原地。
这声音分明是……辰风的声音。
可是怎么会……他明明已经死了。
带着满目的不可置信,水千月僵硬地转头,那人正抬起了一只手,捏住覆在脸上的黄金面具缓缓地摘下了来。
随着面具一点一点摘下,周边爆发出阵阵惊天的爆鸣声。
面具之下是一张俊美异常的面容,双眸明亮如星又似盛着一汪春水,一眨不眨地盯着水千月,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那张许久未见,又熟悉至极的脸映入水千月的眼帘,她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是辰风,真的是辰风!
水千月眼睛微微湿润,想要喊他一声,却喉咙发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薛景珩也认出来那人正是辰风,虽然当初他大逆不道为人唾弃,可是他始终记得仙门大比时被辰风救了一命,因而心里始终对他很有好感,激动的大喊道:“辰风师兄!是你!真的是你!你……你没死……你真的还活着!”
他高兴的简直手舞足蹈了,还想过去辰风身边,却被叶寒舟一把拉住。
叶寒舟冷着脸微微摇了摇头,薛景珩看看辰风,失落的抿了抿唇,停住了脚步。
现在的辰风可不是过去的辰风了,他如今可是赫赫有名的大魔头。
忽然间一群人呼啦围了上来,将水千月与辰风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之前的那位质疑水千月的中年道人。
他站在人前义正言辞道:“大家都看到了吧,如今的大魔头竟是昔日水千月座下的首徒,贫道果然没有说错,青云派的水千月不仅与魔族勾结,还是跟大魔头勾结!”
当初仙门大比,辰风位列第二也算出尽风头,在场之中不少人都听过他的名号,也见过他的真容,只是谁也不会想到曾经的天之骄子竟会沦落为一个魔头。
周遭一片哗然,吵嚷声越来越大,不少人叫嚷着“正道叛徒”“魔族余孽”之类的,水千月一跃成为众矢之的,众人声讨的对象。
见有人支持他,这道人更加大胆起来,冲着水千月正要继续说道,辰风忽然转了身,寒潭一般的眸子看向那名中年道人,冷光尽现,看的人不寒而栗。
那道人被他一看,登时卡了壳,阿巴阿巴没说出一句话来。
辰风缓缓开口:“我是大魔头没错,可我师尊向来冰清玉洁也是你能置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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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盯着这中年道人,面无表情,俊美至极的脸上妖气横生,无端让人生出畏惧之感。
这道人与他对视片刻,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旋即败下阵来,不敢再看,但碍于面子还是挺直腰杆冷哼一声道:“贫道可没有污蔑水仙师,这都是方才那魔族所说,这城中的瘟疫都是水仙师指使那名魔族所做,而水仙师竟害怕事情暴露已经将其杀了灭口了。”
好好好,什么罪名都要按给她是吧!
水千月道:“这位道长还真是会颠倒黑白,那魔族明明是自己撞到剑上来的,又怎么能说是我杀的呢!”
辰风眉头一挑,嗤笑道:“那是不是只要朝这人泼一盆脏水,就一定说明这人有罪喽?这位道长你是不是忘了,这瘟疫明明是我听了你的安排做的啊!道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中年道人气得跳脚道:“你……你……你这是在血口喷人!大家千万千万不要相信,不要信啊!水仙师,你好狠毒啊,你明知道自己已经蹦哒不了多久了,还要指使自己的徒弟拉我当垫背的!”
“裴峰主,各位大师,你们千万不要信啊,木峰主,你们青云派出了个大魔头难道不该清理门户吗!”
这人叫嚷不停,连同他的弟子们也跟着诋毁水千月,然而转瞬之间,一道魔气凝成的剑刃破空而来,倏地就从这道人胸中穿过,一道血柱喷涌而出,只听啊的一声,这人就没了气息。
那群小弟子们吓得不轻,当场石化,一声也不叫了。
其余之人却紧张起来,裴不轻恶狠狠看向辰风道:“你这魔头,休要猖狂!”
水千月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绝不是辰风做的,他的手根本就没动。
须臾间,一团浓重的魔气突然闪现在辰风身前,魔气消散,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水千月认得很清楚,这正是三年前露过一面的幽月魔君。
他在辰风面前俯首称臣,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属下来迟,望君上恕罪。”
属下?昔日的幽月魔君已经成了辰风的手下了,想当初他一掌就将辰风打得站立不稳,辰风还为此难过了许久。
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他竟成了辰风的下属。
水千月突然就好奇起来,辰风在天魔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能逃得出来,还成了魔族之首的魔君。
只听辰风冷声道:“无妨。”
幽月魔君直起身来,扫视一圈,冷笑道:“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连给君上提鞋都不配!”
他这话瞬间激起众怒,不少人叫嚷道:“魔族宵小,竟敢口出狂言!”
裴不轻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一手出剑,金光万丈,幽月魔君不慌不忙抬起一手,无数魔气汇聚起来,金光黑气冲天而去,相击之间巨响震天。
幽月魔君手中力道忽大,魔气肆虐犹如一条发疯的巨龙,眼见裴不轻招架不住,木清扬折扇翻飞前来帮忙。
辰风恍若未闻,微微侧首,凝眸看向水千月,眸若星辰,伸手邀道:“师尊,跟我走吧。”
37. 第 37 章
水千月没看他,冷眼瞥了一眼中年道人的尸体,道:“这城里的瘟疫是你做的吗?”
辰风身子一僵,仍是没有抽回手来。
水千月抬头直视他,继续道:“是不是?”
辰风笑容僵在脸上,这种笑是他见到水千月那一刻就一直挂在脸上的,原本带着无尽的温柔无尽的诚恳,现在只剩扯开的唇角。
他眼神也黯淡下来,如同一颗失去光泽的珍珠,不答反问道:“若我说不是师尊会信吗?”
水千月怔了一怔,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相信,可现在她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未及回答,木清扬闪身过来拉她就走:“走!不用跟他废话!”
辰风眼底浮现一抹赤色,当即追了上去。
木清扬捏着清风扇反手一扇,数道灵流凝成的箭矢飞驰而去,辰风避也不避,眼中赤色更甚,那数道灵流却到他面前三寸之时尽数断裂,随风消散。
辰风伸手向前一抓,木清扬神色一凝将水千月一推,自己则一掌与辰风对上。
两人掌心一对,周身迸发出强劲的灵力,如同海浪一般翻涌而去,在场之人纷纷被震得身形不稳,不禁感叹:新任魔君当真深不可测;青云派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情况转瞬急转直下,木清扬被冲的后退一步,清风扇也被打落在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
“师兄!”
水千月脱口道。
她猝不及防被木清扬推了出去,刚一站稳就见他被辰风打得身形不稳连扇子都掉了,惊诧道:“师兄……你!”
木清扬也是头一回遇到如此狼狈的状况,他纵横江湖几百年什么时候被人打的连扇子都掉了!但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摆摆手示意无事。
青云派的人连忙围了过来,把水千月与木清扬簇拥在中间,对着辰风拔剑相向。
薛景珩与叶寒舟冲在前头,他愤愤地质问道:“辰风师兄你怎么可以跟我师尊动手呢!我师尊也是你的长辈啊!”
辰风泰然自若,漫不经心道:“是吗?青云派不是已经昭告天下将我逐出师门了吗?”
闻言,水千月垂了垂眼帘,遮掩住眼中的失意。
想当初她将辰风带回山上,收他为徒,本想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即便做不了正道魁首,也能做个斩妖除魔,维护苍生的修道之人。
哪想,他竟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事由她起,也应由她了结。
水千月轻叹一口气拉开薛景珩,走上前直视辰风,两厢视线相对,辰风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这是三年后她第一次这样与辰风面对面,初见辰风水千月是喜大于惊,喜的是他还活着,惊的却是他居然成了魔头。
水千月凝神看着,他的面容与三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周身的气派却完全不同了。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没有被人揭发,她也没有将他赶出青云。
片晌后,水千月缓缓开口道:“是我没有教好你,也是我将你逐出师门,你要报仇只管找我。”
“报仇?”
辰风眉间一紧,神色凝重怒气浮现,道:“师尊以为我是来找师尊报仇的吗?”
难道不是报仇吗?要不是她,辰风也不会千夫所指,不会被人扔到天魔渊死里逃生回来,虽然不清楚他究竟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但水千月明白能从那里出来受的苦一定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痛苦十倍百倍。
薛景珩道:“辰风师兄,水师叔是好人,你忘了她为你挡了破云剑吗?要不是水师叔你早就死在破云剑下了,而且水师叔身上的剑伤一直都……呜呜呜”
水千月不想让辰风知道破云剑伤留下的后遗症之事,施了个禁言术把薛景珩给禁言了。
薛景珩看向水千月,两只眼睛无辜的瞪着她,水千月柔声道:“抱歉。”
辰风忽道:“师尊待弟子的种种,弟子没齿难忘,也绝不会忘。”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眉眼间有些许温情。
水千月道:“那好,不要伤害他们,我任你处置。”
辰风唇角微弯,笑道:“弟子可舍不得伤害师尊。
木清扬一手抚住胸口,脸色有些苍白,从弟子堆里出来,道:“不可!你不能跟他去!”
他转头看向辰风,顿了一顿,骂道:“你这小畜生!”
辰风不怒反笑:“师伯骂的是,不过师伯可是小畜生的手下败将呢。”
木清扬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水千月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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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忙道:“师兄你怎么样?”
木清扬道:“别去,师兄护得住你!”
“……师兄你护得住我,那他们呢?”
水千月抿了抿唇,又道:“师兄,我自己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辰风不耐道:“师尊若是不随弟子回去,弟子可不能保证在场之人的安危。”
他说完,眼神也阴暗起来,空气中陡然杀气暴涨。
现下在场之人分成了三派,青云派自成一队,衡阳派的裴不轻还在跟幽月魔君打斗,但明显不占优势,所有衡阳弟子也上去帮忙了,另外则是其他派的不站队,不帮忙,保持沉默,反正大魔头都是青云派养出来的弟子,理应由他们处理,纷纷抱着剑作壁上观。
有人道:“水仙师,这既然是你们师徒之间的事情,就由你们来解决吧,何必要牵扯旁人。”
辰风笑了笑,透着几分得意,似乎是志在必得。
那边,幽月魔君一掌将裴不轻与其衡阳弟子击退,飞掠到辰风身边来,恭敬道:“君上。”
辰风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到水千月身上,柔声道:“弟子所求的唯有师尊一人,只要师尊乖乖跟弟子离开,我保证他们会安全离开这里的。”
木清扬抚着胸口道:“不可!”
其余青云弟子也纷纷将水千月围住,叶寒舟目光阴鸷盯着辰风,薛景珩的禁言术没被解开,冲着辰风呜呜两声表示不满。
裴不轻也带人过来了,萧夜霖道:“水前辈!”
一群人围在面前,有的神情肃然,有的泪眼婆娑,看他们的样子,仿佛水千月要去的地方是什么龙潭虎穴,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之感。
幽月魔君道:“好了,能让你们活着离开是君上仁慈,水仙师请吧。”
水千月从人群里出来,走到辰风跟前,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水千月道:“放他们走。”
辰风微微低着头,眉眼弯起凝望水千月,温和道:“自然。”
他一手抬起,一道紫黑色魔气冲天而起,温柔的缠绕住水千月,身影即将转瞬消逝之时,木清扬冷冷道:“青云派不会善罢甘休的!”
辰风回头看他,语气森然道:“有不怕死的,尽管来,本君奉陪到底。”
38. 第 38 章
魔域。
从云中城离开后,水千月一睁眼就已经在一座宫殿之中了。
殿中分外宽阔,四周燃着数百盏灯,灯火摇曳将殿内照的不甚明亮,阴沉沉的,鬼气森然。
对于魔域水千月早有耳闻,却从没来过。
此地乃是魔族圣地,像她这种修道之人严禁入内,能来的要么是被抓来的俘虏,要么就是尸体。
而她现在跟个俘虏没什么两样。
幽月魔君不知去了哪里,整个殿内就水千月和辰风二人。
环视一周,水千月收回目光,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果然是魔族的风格。
辰风道:“师尊,喜欢这里吗?”
他语气温柔,嗓音沉沉的,落在人心尖上酥酥麻麻的,说完又朝水千月走了一步。
水千月凝眸看去,辰风含着笑目光炯炯,昏黄的光打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轮廓俊美,冰雕玉琢。
她冷声道:“不喜欢,也不喜欢你离我太近。”
辰风脚步一顿,声音听不出喜怒道:“如今我成了魔族,师尊自然不喜,那敢问师尊喜欢谁?是萧夜霖还是薛景珩?”
“师尊对薛师弟一向和蔼可亲,哪怕是只见过两面的萧夜霖师尊也是温柔亲和,怎么见了弟子师尊就这般疏离呢?”
水千月被呛了一下,他这话说的毫无杀气,反而听着有几分酸溜溜的醋意。
默了片刻,水千月一手往身后一背不动声色道:“我一心向道,从未对谁动情过,更谈不上喜欢谁,薛景珩与萧夜霖于我而言不过是两个小辈。”
辰风面无表情,声音依旧很冷,但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如此,甚好。”
水千月垂了垂眼眸,好什么?她现在还有好的时候?
她低着头道:“我本意只想你能长大成人,平安顺遂一生,竟不想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若还对我有恨,咱们打上一架,生死由命,所有的恩怨一并了结。”
辰风低低地笑了一声,道:“弟子说了,弟子可舍不得伤了师尊。”
水千月眉心一簇,像被雷劈了一下。
顿了一顿,辰风又道:“弟子对师尊毫无怨言,师尊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弟子没齿难忘,只盼师尊能给弟子一个报答的机会。”
报答?水千月冷笑一声,所谓的报答就是让人去陷害她,弄得她声名尽毁?
水千月道:“那就不必了。”
话音一落,水千月目光回转,直盯辰风:“云中城之事,是不是你做的?几百条的人命你如何下得去手!”
他并未答话,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水千月,目光中竟有泪光闪烁,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师尊多番质问,就算我说不是,师尊会信吗?从前师尊对我多加信任,可如今却对我处处怀疑,弟子真的很伤心!”
视线交接,水千月被他泫然欲泣的眼神盯得心头发软,很快败下阵来,语气也软了不少道:“那究竟是何人所为?”
她移开目光,心情复杂。
以前的辰风对水千月是百依百顺,从无半句虚言,水千月自然信他,可自从知道他倾慕自己之后,水千月的想法变了很多,她认为的就一定是对的吗?她自以为了解的很深,实际却是天差地别。
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永远也不能了解一个人的全部。
水千月语气一转,辰风高兴了许多道:“还不清楚,已经派人去查了,师尊不用担心,绝对不会让师尊白担骂名的。”
这时,大殿外进来一人,神色匆匆,喊了辰风一声:“君上!”
来人一身墨色长袍,面容冷峻,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傲气,正是暂时消失了的幽月魔君。
辰风远远的一点头,都没给他几分眼色,依旧瞧着水千月。
幽月魔君走了过来,高傲的瞥了一眼水千月,就跟三年前初见水千月时一个德行,随后恭恭敬敬地给辰风行礼道:“南部疆域发生动乱,请君上去一趟。”
辰风依旧没看他,只对水千月道:“请师尊安心的在这休息几日,等晚些时候弟子再来看师尊。”
接着,殿外又进来几名魔族侍女,辰风沉声道:“带我师尊下去休息,好生侍奉。”
侍女们齐声应了声是,辰风前脚出去,幽月魔君后脚跟着,临走又不忘白了水千月一眼。
这人打从见水千月的第一面就很瞧不上她,过了三年愈演愈烈。
水千月也不客气地回瞪回去。
等他二人出了大殿,几名侍女乖巧道:“仙师,请随我们去吧。”
水千月跟着她们出了大殿,殿外是一条类似人界街道的路。
其实魔界建筑大多都是仿照人界而建,只是魔域上空常年有浓重的紫黑色魔气笼罩,因而常年都是如同黑夜一般。
一路上火光明亮,各种小魔层出不穷,什么兽形的、人形的、半人半兽形的,奇形怪状。水千月看的眼花缭乱,跟着侍女拐了两拐,终于在一座小院前停下了脚步。
一见这院子,水千月呼吸一滞。
这是一座用篱笆围成的小院,里面还有三间小屋,无论从布局还是摆设都跟水千月在清云峰的不羡仙小院一模一样。
就连门外种的黄白小花也分毫不差,直挺挺的盛开着,只是不知道在这魔气肆虐的魔域里如何能开的生机勃勃的。
辰风这是在魔域里复刻了一座不羡仙小院。
水千月不由得怔住了。
一名侍女推开院门,笑道:“仙师请吧。”
水千月回过神来,一脚踏入。
如果忽略掉冲天的魔气的话,这里就跟水千月的居所完全一模一样。
她提了口气进了主殿,一开门就闻到淡淡的檀香气,里面的摆设果不其然也是与清云峰上别无二致。
侍女们道:“这都是君上命我们安排的,这些死物到还好弄,就是那些花可是费了我们不少力气呢,水仙师千万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好啦。”
为首的一名侍女道:“水仙师请先休息吧,若是没有什么吩咐,我们就先下去了,水仙师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便是。”
水千月冲她点了点头,以表谢意,便让她们都退下了。
侍女们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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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千月瞬间轻松不少,她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哪哪都眼熟,这哪里是当成自己家,分明就是自己家。
算算时间,木清扬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云中城了,辰风既然说放他们走,应当不会出什么变故。
水千月靠在桌边,目色微凝,手掌展开,心念一动,掌心上立刻浮现一股淡蓝色的灵力,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她的灵力并未受魔域魔气的压制。这就更奇怪了,如果说在云中城是因为她灵力高受到的压制就小,可为什么在魔气最为浓郁的魔域之中,她的灵力也丝毫不受限制呢?
水千月手指一并贴在太阳穴处,试着与木清扬通灵,等了片刻,识海内毫无波澜。
看来,虽然水千月的灵力并未受到压制,但魔域自有结界,因而传音并不能传出去,又或者传出去了,木清扬想要传回来但被结界给挡住了。
总之,传音无果,水千月失落的放下了手。
桌上放了几颗梨子,水千月随手摸了一个啃了起来,还算多汁甘甜,聊聊慰藉她郁闷的心情。
随后的几个时辰,辰风一直没来,水千月乐得自在,在房间里休息了一段时间,因为卧房也几乎是根据水千月在清云峰的卧房一比一复制出来的,水千月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疏离感很快就睡着了。
魔域内一直就是黑暗的状态,根本看不出天黑与天亮的区别,等她醒来时问了问侍女,才知道已经入夜了。
侍女见水千月醒了,很适时的送来了晚饭。
一名侍女娇俏道:“水仙师,这可是君上他亲自给您做的呢,奴家们可是从来就没见君上给其他人做过饭呢。”
听起来,辰风做饭是件极其难得的事,能吃上他做的饭那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也对,辰风现在已经贵为魔君,想吃什么自然有人送上来,何需他亲自动手呢。
话音一落,其余几名侍女也掩嘴娇笑。
这声音怎么听都有点难以言说的意味,水千月还没吃上口饭,就被她们笑得脸都红了。
好在这几位侍女都很识相,送下饭就告退了,并没让水千月尴尬太久。
等人走了,水千月拿起筷子正准备尝一尝,筷子到了碗边又停了下来,望着色泽优美的菜肴皱起了眉头。
这算什么?近乡情怯吗?
三年中都以为辰风死了,实在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成了大名鼎鼎的魔君,不禁又感慨起来。
半晌后,水千月才动起筷吃了几口,越吃心头越软,这味道和三年前的一模一样。
辰风从小就天赋卓绝,不仅是在练功上,就连做饭也是一样,从他长大些就包揽了清云峰的膳食。
水千月脑海里不觉浮现出辰风做饭的样子,从他还是半大的孩子到后来长成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
正恍神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道少年清朗的声音。
“师尊,可还喜欢?”
水千月抬头一望,辰风站在门外,黑衣如墨,身形俊美,唇角勾起带着点点笑意,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他看起来比白日所见的更美了些。
39. 第 39 章
水千月一时没移开眼睛,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放下筷子,道:“你来了。”
辰风低笑一声迈进屋里来,他身量高,两三步就走到了水千月面前,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下,左腿搭在右膝上,一双黑靴将腿型勾勒的修长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千月,笑靥如花,心情很好。
两人挨的极近,如此看他,只觉辰风俊美至极,他目光含笑,柔情似水,看的人耳根发痒。
以前辰风也爱这样看她,那会儿水千月只当他是个小孩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男人,水千月真不知道怎么好了,与他对视片刻就败下阵来,微微侧首看向了桌边的一只茶杯。
杯中盛着半盏茶水,清香四溢,水千月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佯装镇定问道:“事情都解决了吗?”
辰风说晚些来看她,还真就晚些来了,听幽月魔君的语气,似乎那动乱不小,这么快就解决了吗?半天都不到,还有空给她亲自做了顿饭。
辰风一挑眉道:“还没,只是弟子想念师尊想得紧,就先回来了。”
他目光定定,语气诚恳,绝不似假。
可水千月却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话音一落就噗的一声就把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还好她刚才已经把头转过去了,并未殃及辰风。
什么叫想念她想的紧啊!这种轻薄话怎么说的出口啊!
既是被他的话给吓到了又是被水呛了一下,水千月连连咳嗽。辰风一下靠了过来神色紧张,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茶水太烫了?”
水千月一面冲他摆手表示无事,一面用手遮住脸。
辰风一只手轻柔的拍打水千月的背部,每拍一下都有一股温润的灵力进入水千月身体,水千月胸口的不适感转眼就没了,边拍边问:“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别拍了,我没事了。”
水千月一手掩面,头也不敢抬,耳根红的像是涂了胭脂。
辰风弯着腰看她:“真没事了?”
水千月也不抬头,只捂着脸嗯了一声。
辰风不信道:“那师尊让我瞧瞧,我看了才放心。”
水千月这幅窘态哪里敢让他看,可他又不走,一直靠在旁边,只好微微地抬了抬头说道:“刚才被呛了一下,咳得脸有些红了。”
对面的人没接话,水千月抬头一看,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烧了起来,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双手抵在膝上。
辰风歪着头看她,似盯非盯,小半晌才微微一笑柔声道:“师尊没事就好。”
水千月只觉头脑发晕,浑身燥热,不知如何回答,一阵沉默。
默了半晌后,水千月恢复了平静,正想找个借口让辰风离开,还没开口,辰风忽然道:“我的问题,师父还没有回答呢。”
闻言,水千月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问题?她有什么问题没有回答?
正要细问,辰风道:“云中城破庙里,师父……还没回答呢。”
水千月登时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心中一紧,恍然大悟,惊道:“是你!”
破庙里那个绷带缠头的怪人是……辰风!
她一下站起凝视辰风,目光复杂。
眼前之人,长身玉立,黑衣如墨,肤光胜雪,完全不像昨晚在破庙所见那人。
须臾后,她才问道:“昨晚破庙里的黑衣人是你?”
辰风颔首道:“不错,正是弟子。”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水千月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以真面示人?”
辰风眼色忽暗,道:“我怕师父不想见我。”
如果是原先那个乖巧的辰风,水千月见了能高兴的飞起来,可若是这个魔头辰风,那她的确不想见。
水千月垂了垂眼眸没有回话。
又是短暂的沉默,辰风问道:“这三年里,师父可有想我?”
他嗓音低沉,少了些温润,多了几分郑重。
水千月心中一颤,脑海中仿似有本书一页一页翻开,里面全都是她与辰风相处的画面。
如何不想?水千月这么多年唯一收的弟子就是辰风,十三年来,她把辰风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磕了碰了都比伤在自己身上还疼,就算犯了错水千月也以为是自己没有教好他,只等他长大将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哪里料到他越长越歪,还企图大逆不道!
后来听说辰风死了,水千月还给他修了一座衣冠冢,时不时就去看看,说不想那是假的。
可眼下的情况,辰风似乎对她的倾慕之心未减,若是说了只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思来想去只好违心道:“没有,从来都没有。”
水千月说完,脸色冷如冰霜。
本以为这个答案会让辰风很失望,水千月连看也没敢看辰风,只定定的望着虚空。
却不想片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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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声轻笑传来,辰风道:“那师父可知弟子有没有想念师父呢?”
语调轻快,并没有水千月预想中的伤感。
水千月蓦地抬头,辰风道:“无时无刻,思之如狂。”
仅仅八个字,却压的水千月喘不过气来,她竭力的按捺住心神,道:“辰风,我对你只有师徒之情,再无其他,以前如此,今后亦是如此。”
辰风道:“那师父为何要替我挡下师伯那一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水千月不看他,缓声道:“我说过要保护你,那只不过是履行诺言罢了。”
沉寂了片刻,辰风忽的又笑了起来,道:“师父可说话算话?”
水千月目不斜视:“自然。”
辰风温声道:“那师父还说要把弟子当成心肝宝贝,一直跟弟子在一起,师父也要一并履行了才对!”
“嗯?”水千月猛然一惊转头看他,眼睛都睁大了。
辰风面上含笑,目光盈盈。
这……虽然也是那么个道理,可分明就是两回事嘛!她说的跟他在一起,那是把他当小徒弟的,可不是把他当夫君啊!
水千月暂时没有想到正当的反驳理由:“你……你……这是耍无赖嘛,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辰风笑道:“师父方才还说要说话算话呢,师父说过的话,弟子可都记得清清楚楚,要不要弟子再给师父重复一遍?”
水千月直接拒绝:“不要再说了!”
把他当成心肝宝贝、保护他、一直在一起之类的话的确都是水千月亲口说的。
当初辰风初上青云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娃娃,水千月自然说的出口,也说的光明磊落,可现在他已然是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水千月光是想想就老脸一红。
见水千月半天没说话,辰风又道:“反正是师父说的,师父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水千月看他,咬牙切齿又不知如何反驳,脸色又红了起来。这辰风三年不见,怎么都学会耍无赖了呢?
忽然,辰风两指抵在额间,似乎有人传信,须臾又放下手,轻声道:“师父好好休息吧,弟子明日再来看师父。”
终于听到辰风要走,水千月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说完,便出了房间,外面传来侍女们行礼的声音。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娇俏的笑声,声音婉转又兴致勃勃。
水千月打定主意,一定要早日离开此地!
40. 第 40 章
第二日。
辰风不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半日都没来小院里。
他不来,水千月倒是安心了不少,毕竟经过昨晚一事,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辰风好了。
辰风人虽没来,早膳、午膳却是按时的送了过来,就像之前在清云峰时一样的时辰,还都是他亲自做的。
水千月看着送来的午膳,动了两筷子就又放下手,眉间一蹙,看着愁云惨淡的样子。
侍女以为她不满意,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啦水仙师?是不合仙师的胃口吗?”
另一位侍女则疑惑道:“不会吧?我听说这可都是水仙师最爱吃的菜呢!”
接着又一个道:“对对对,我听说就连食材都是君上特地命人费了好大的功夫去人界采买来的呢!”
魔族食肉,茹毛饮血,要么吃活人要么吃腐尸,根本不会像人一样这么麻烦的做饭。
几个侍女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一会儿说一会儿笑,还笑得那么意味深长不怀好意,水千月被她们搞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打断她们:“我吃完了,把饭撤下去吧。”
几个侍女把菜撤了下去,水千月独自在屋里踱来踱去,心中思绪万千。
她来魔域已经接近一日,木清扬他们应该都已经返回各派,她大师兄晏云衡也可能已经知道她被关在魔域的事情,按照晏云衡的脾气,势必要来魔域讨人。
可看辰风与木清扬交手,很明显他已经今非昔比了,连木清扬都打不过,晏云衡来了即使打得过也不会全身而退的。
水千月必须要想办法早点离开这里。
又走了两圈,水千月脚步一顿,心念微动,朝外喊道:“我想出去转转,可以吗?”
那几名侍女闻声进来,为首的笑嘻嘻道:“当然啦,君上说仙师可以在魔域随意走动。”
可以随意走动!怎么不早说!
水千月一拂袖子出了小院。院外围着的一圈黄白小花开的正好,水千月格外的看了两眼,真是难为辰风能把它们种活。
外面是一条长街,街上的景象跟人界很相似,店铺楼台,大红灯笼,张灯结彩,不细看就以为是条热闹的街市。
水千月走在其中,她本想出来找个机会趁机溜走,却没想到那四位美丽动人的魔族侍女非要跟着,问就是君上的安排,不跟就要受罚,水千月只好任由她们跟在后面。
这路上的“行人”还真不少,有的人模人样,长的还怪好看;也有的一半人形一半兽形,比如蛇身人首、人身猪首,身形魁梧,看着十分悚然;还有些就更吓人了,像是几种动物组合到一块儿,奇形怪状的,胆战心惊。
虽然水千月昨日已经见过不少,但再一看还是被吓了一跳。
更惊奇的是,这些小魔们见了她,不仅没有敌意,反而还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一只长着猪头的魔物道:“哎哟,水仙师,您出来啦!”
它语气极为的恭谨,又带着些热烈,仿佛见到的是位仰慕已久的大名鼎鼎的人物。
水千月一向低调,竟不知她的名气都已经传到了魔界,还有人如此敬仰她,一时心中微喜。
接着又有个人模人样的魔道:“叫什么水仙师啊,应该叫师公嘛!”
“呸!会不会说话,人家水仙师是个女的,要叫也应该叫师母,额,师娘!”
“师师、师娘!这水仙师是咱们君上的师父啊,啊?君上他喜欢的是自己的师父啊!”
“这么劲爆的吗?我喜欢!嘿嘿嘿!”
“这不是有违人伦吗?”
“人伦这东西跟咱们魔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是人!”
一众小魔叽叽喳喳叫嚷不停,水千月已经无地自容了。
这时突然有魔把目光转到了水千月身上,指着她说道:“水仙师你长得可真好看呐!”
“对对对,就是那个怎么说来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啊!嘿嘿嘿!”
“对!就得是这样的风姿才能配得上咱们君上啊!”
一群小魔呼呼啦啦的跟着赞同,水千月听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一手掩面匆匆离去。
好吧,不是因为她的名气,而是因为辰风的缘故。
不过,不得不说,有些小魔文采还挺高,居然能一连说出这么多词。
走出一阵后,身边渐渐安静下来,但也还是有不少小魔认出水千月来,热情的打个招呼。
想想她低调了八百年,如今竟成了仙魔两界无人不知无魔不晓的人物,而这全都要归功于她的好徒弟,水千月当真很郁闷。
几人一路走,水千月一路看,边看边与四位侍女闲聊,待走到一处偏僻地方时,她直接问道:“这魔域还挺大的,不知道人魔两界的入口在哪边呢?”
四个侍女与水千月嘻嘻哈哈闲聊许久,早没什么防备了,听她问还以为水千月只是好奇,就一股脑儿的全说了。
这几位姑娘笑着说完,想着出来的时间挺长了,也该回去了,正准备劝水千月,水千月突然顿住了脚步,对着她们抱拳道:“抱歉,得罪了,各位!”
她一说完,掌心拂起,一道白光一闪,四位侍女齐齐晕倒在地。
魔域设有结界,虽然水千月的灵力并未被压制,但若强行突破辰风一定马上就会察觉到,水千月根本逃不出去,要想出去就只能从人魔两界的交界处走。
水千月要逃只能将她们打晕,万一辰风要怪罪她们也好往水千月身上推,几人晕倒后水千月又说了声抱歉,转身去了周边一排废弃的房屋。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水千月在魔域之中实在是太扎眼了,也知道辰风究竟在城里做了什么,是个活的都认识水千月。
她只好乔装打扮了一下,此刻的她脱去青云派的白衣云纹服,换了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衣,要知道很多魔族根本就不穿衣服的,她也是搜了好几间屋子才找到的,头发也被弄乱了,脸上也抹了几把灰烬,与先前相比可谓天差地别,绝对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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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认出来的。
乔装完成后,水千月连忙按着先前侍女们指点的方位赶去,一路上又要掩人耳目,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人魔两界的交界处。
只见远处两道百丈高的城墙向着两侧延伸而去,其上黑压压的魔气遮天蔽日,气势磅礴,压的人喘不动气。
往下一看,却又登时傻眼了,入口的城门处排了一道长长的队伍,前面还有一队魔族小兵正在挨个仔细地搜查着,不知在盘查什么。
此地是水千月的必经之处,便只好硬着头皮排了上去。
一排过去,水千月就拍了拍前面那位“人”的肩膀,那人被她一拍转过头来,水千月压着嗓子问道:“请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查的这么严啊?”
这位长着牛头的魔族中人道:“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就是君上他老人家的夫人跑了,正在查呢,听说是叫什么水千月的。”
水千月啊了一声,脚底一滑,差点儿倒在地上。
那“人”见她反应强烈,又道:“哎,你认识吗?认识的话赶紧跟君上说,听说君上他老人家都急坏了!”
水千月又是一滑,连忙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
那“人”见没什么结果,也就又转了回去。
水千月心中阴雨连绵,这时几个魔族小兵拿着一副画像走了过去,要求每个排队的都要把脸扬起来供它们查看,看着拍了一溜的人,其实查去来很快,毕竟有很多从外观看一看就不是,很快就轮到了水千月。
一名小兵让她把头仰的高点,水千月余光一瞥它手中的画,那画中人一袭白衣容色绝美,令人见之难忘,正是水千月本来的模样,画艺高超,可见作画之人用心之深。
不是,这么快的吗?她才刚逃走啊,辰风这么快就发觉了还叫人拿着画像来缉拿她!
那魔族小兵,对着画像,仔细的查看水千月,左看右看,看的水千月心弦紧绷,额头上不觉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过她乔装的一点也不含糊,应当不容易认出来。
须臾,那小兵道:“好了,过去吧。”
水千月心弦一松,暗暗窃喜,大步向前走去,就在即将越过城门时,一名小兵头领忽的喊道:“前面的人等一下!”
水千月与身旁几人停下脚步,那头领缓步走了过来,一个一个又查看起来,轮到水千月时顿了一顿道:“你……身上怎么有股异香?”
水千月眉间紧蹙,心道:“糟了,一定是在小院里染上的檀香!”
那头领越走越近,水千月身形紧绷,一手捻起,捏上一道剑芒。
人至,剑芒出。
白光乱闪,刀剑相击,惨叫声此起彼伏,水千月趁机飞掠而去。
还好,她的灵力一点也没被压制。
半晌后,水千月一路掠出魔域,到了人魔两界的交界之地,倏地双腿一软,心中一阵刺痛,水千月顿感天旋地转,全身恍若一泽干涸的水潭。
糟糕!那好死不死的后遗症发作了!
41. 第 41 章
没有灵力,水千月身形不稳,一脚踏空,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一样从半空坠落下来摔在地上。
半晌的眼冒金星后,水千月才缓过来不少,猛地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还好没什么大碍。水千月一手扶腰,眯眼打量了一圈,她掉下来的地方正好是人魔两界交界的中间位置,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身后是她刚离开的魔域,往前一望,远远的能看见一座城的轮廓,正是云中城。
定了定神,水千月往后瞅了一眼,又转回头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头也不回的朝云中城走去。
这时荒漠中狂风肆虐,黄沙漫天,一道瘦小的身影在风沙中艰难跋涉。
水千月顶风而行,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无数沙尘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
作为一代仙师,何时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水千月真是心塞锁大江。
小半日后。
云中城前。
现下瘟疫解除,城门已开,门前的尸体也已被妥善安置,三三两两的百姓在城门进进出出,看起来有了点活人气。
进了城,城内的街道上也零散的开了些店铺。这时天色已暗,有的店铺内透出些昏黄的光来,看着有些暖意。
一间小饭馆中,大门开着,一名小二搬了条长凳坐在门口一边看景一边招揽生意。
路上两名男子交谈着走了过来。
“这瘟疫可算解决了,真是多亏了青云派啊!”
“这倒也是,不过……”这人哼笑一声道:“那青云派也不过是些道貌岸然之辈罢了。”
“啊?这话怎么说?”
店小二见来人,立马道:“客官进来吃口热饭吧。”
那人道:“来,进去咱们边吃边聊。”
两人一脚跨了进去,店小二喜笑颜开的把他们引到位子上,点完菜,又回门口候着,一过去登时惊了一下。
门口站着一人,这人拄着一根树枝,破衣烂衫,风尘仆仆,发丝缭乱,仿似在风沙里走了很久,两只眼睛却是极亮仿若星辰,光是站着就自有一派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风范。
小二看得茫然,道:“客官,打哪来啊?”
水千月抬手指了指南方,似乎觉得不够远,又抬高了手。
店小二更加疑惑了,那儿?那不是魔族生存的地方,怎么能有人从那来呢?
正疑惑间,水千月眯了眯眼,笑道:“劳烦,可否讨口水喝?”
水千月从边境的荒漠中一路跋涉而来,全靠两条腿好不容易到了云中城,早已又渴又累,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被风沙吹的像在沙土里滚了两圈。
这店小二见她穿着破烂,本不想叫她进去,可又见她气派不凡,心里估量着莫非是哪位云游在外的高人,不由得又高看起来,便道:“客官请随我来。”
水千月舒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道了声“多谢”,跟着店小二走了进去。
那小二哥给她选了张靠里的桌子还挨着窗户,能瞧见外面路上的景象。
水千月一座定就倒了碗水,仰起头一饮而尽,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入腹内,瞬间畅快不已。
喝完,水千月擦了擦嘴边的水,把碗放下。一边桌子上有两人正在闲聊着。
“你可知那个水千月为什么要跟魔族勾结?”
水千月这方刚喝完水,整个人如同枯木逢春,乍听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竟还说她与魔族勾结,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细细聆听起来。
那人对面的男子摇了摇头,那人又道:“前日来咱们城里劫人的大魔头就是这个正道叛徒水千月的徒弟!”
对面的男子一声惊呼:“啊?”
“不会吧?这仙门之首的青云派怎么会养个魔头徒弟呢!”
那男子邪魅一笑:“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讲,这事啊一般人都不知道,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打听来的!”
“说是三年前这个水千月养了个徒弟,长的是一表人材,而且天赋极高,第一次参加仙门大比就拿了第二名,本来也算是个天之骄子,结果被人告发觊觎自己的师父,还偷偷的亲了自己的师父呢,水千月知道后就大义灭亲把他给赶出师门了。”
闻言,水千月暗暗的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继续探听。只听对面男子道:“哎呀,真是畜牲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人竟然连自己的师父都敢肖想,如此大逆不道,简直就是畜牲嘛!”
“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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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怎么又成了如今的大魔头呢?”
“这谁知道啊,他连自己的师父都敢觊觎,如此狼子野心,修个魔道又算什么呢!”
“也对,不过那水千月竟还大义灭亲将他赶出师门,也算是有点骨气的。”
“哎,这可说不准,我看这个水千月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能把一个徒弟教成魔头能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师徒俩早就暗通款曲,被人发现了才将徒弟赶了出去,还能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对,兄长说的是,这个水千月必定不是个好东西,咱们云中城的瘟疫不就是她勾结魔族搞得吗,这种人就应该不得好死。”
“说不定她这个魔头徒弟就是来抓她回去折磨她的,就该让她那个魔头徒弟好好折磨一通才是!”
“就是,就是,来吃菜,吃菜。”
……水千月一手掩面,郁闷至极。
她真有这么不堪吗?
勾结魔族是假,可养出个魔头是真。
水千月黯然神伤,她真的不想这样的,她只是想把辰风好好养大,可是怎么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呢。
眼前突然氤氲起水雾,视线模糊起来,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吧嗒吧嗒滴在桌子上,水千月茫然无神的任由眼泪滑落下来。
忽然,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而来。
水千月感觉到很不对劲,周遭静谧极了。
她回神一看,一旁的桌子已经空无一人了,只剩了张摆放杂乱的桌子,就连那位店小二也不见踪影了,整个店内只留下了水千月一人。
水千月眉头一皱,神经紧绷起来,四下打量一圈。
除了其他客人的消失,倒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这就更可怕了。水千月虽然灵力全失,但也算五感清明之人,不会察觉不到一点异样。
可她现在真的就完全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那只能说明,来人灵力极高,绝对在水千月之上。
正凝思间,一股极重的魔气从门外飘然而至,魔气中裹挟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水千月抬眸一瞧,一时呼吸凝滞,当场愣住。
来的不是什么普通的魔族,而是辰风这个大魔头亲自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