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蛇可爱吗?》
1. 你家里有蛇!
“项总,前面路不好走了。”司机老张踩下刹车,看向后视镜,“我把车停在村口吧。”
项衡目光从平板上移开,抬头看向外面。
一条羊肠小道顺着山坡蜿蜒而上,沿路零星散落着新旧不等的砖瓦房,村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下车吧。”项衡收起平板。
副驾的保镖立刻下车给他开门。
项衡脚刚落地,几只神出鬼没的村狗蹿出来,冲着他“汪汪”直叫,吠声此起彼伏。
保镖连忙拿出一把伞,老张也从旁边捡了跟枯树枝,还没等他们驱赶,村子里就有人出声唤狗了。
几只狗回头摇尾巴,那人又喊了两声,它们才乖乖让行。
老张拿着烟走过去,笑着说:“谢谢老伯!”
老伯没客气,接过烟,嘴里说了句方言,老张听不懂,就自己连蒙带猜地理解了一下,说:“我们来看看老太爷的故居。”
老伯:“叽哩咕噜……”
老张:“路尽头那间小瓦房,很旧的那个。”
老伯:“咕噜叽哩……”
老张:“是的,好多年没回来了。”
老伯:“叽哩咕噜……”
老张:“也没啥事,就顺路过来看看,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打扫打扫。”
两人鸡同鸭讲地聊了会儿,几个小孩跑出来好奇地打量停在路口的车。
年龄最大的孩子王努力卖弄自己的学识,指着车标用普通话喊:“这是迈巴赫!”
另一个小孩拖着鼻涕表示不服:“迈巴赫才不长这样!迈巴赫顶上是红白蓝三色的,像我家蛇皮口袋!”
项衡:“……”
保镖悄悄咬内唇,神情严肃地将雨伞放回车里。
乡下的冬季十分萧索,孩子的吵闹声衬得四周格外寂静,北风拂过枯枝,孤零零的鸟窝在高处簌簌颤抖。
项衡抬脚沿着小路往里走,司机和保镖跟在左右,三人很快走到老宅门口。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老宅虽旧,却没有想象中的破败,门前不像别人家那样铺着水泥地,但也没什么杂草,就连门上的锁都没生锈。
“就是这锁……”老张捏着锁左看右看,犯了难,“项总,你有钥匙没?”
“没有。”项衡打量门上几乎没怎么褪色的对联。
“我来试试。”保镖上前一步,“这种老式的锁应该很好开。”
老张退到旁边,保镖不知道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凑过去低头捣鼓几秒,就听“咔哒”一声,锁打开了。
保镖轻轻推门,抬手作好挡灰的准备,可门打开才发现,里面空气很干净,没有呛鼻的灰尘,也没有潮味。
三人都有些意外,抬脚跨过门槛。
窗子比较小,现在又临近傍晚,屋子里光线很暗,但陈设布局还是能看清的,中间正屋摆着柜子桌椅,东西两个房间都摆着床,床上铺着被子。
项衡转了一圈,觉得哪儿哪儿都古怪,忍不住走到外面看门牌号。
老张“嘶”了一声:“这看着像有人住的,不会走错了吧?”
项衡看着门牌:“没错。”
他们又重新走进屋,原本想打扫打扫,现在却看着哪儿都干净,空气里还有股淡淡的香薰味。
老张走到书架前,手在玻璃柜门上摸摸:“这不像老物件啊。”
保镖看向顶上墙角:“还装了空调。”
项衡走到床边,发现被子微微有点鼓,但鼓得不多,不像躺着人的样子。
老张见他皱眉盯着被子看,走过去在被子上摸摸,嘴里嘀咕:“款式挺新,床单也……”
被子掀开一角,露出干净的床单,同时露出一截细长带鳞纹的……
“哇靠——蛇啊——”老张瞳孔地震,抖着手甩掉被角,惨白着脸往后跳开。
项衡也吃了一惊,虽然只匆匆一瞥,但他绝对可以肯定,被子里盘着一条蛇。
保镖立刻跑过来,如临大敌:“蛇在哪儿?”
项衡抬手拦住他:“别打,应该是冬眠的家蛇。”
听到“冬眠”两个字,老张松口气冷静下来,但还是不敢靠近。
保镖道:“项总,老张,你们到外面去,我看看情况。”
项衡没动:“掀开看看,小心一点。”
老张已经退到房门口了,又忍不住好奇,扒着门框探头往里看。
保镖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眼眶越瞪越大。
被子底下竟然盘着好几条大蛇,此刻一动不动,应该是在冬眠。
怕蛇的老张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吓得仓皇四顾。
项衡突然想起来另一个房间的床也铺着被子,似乎也有点鼓,他想了想,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保镖连忙跟过去,没等他动手,项衡已经将被子掀开。
这张床上也有蛇,不过只有一条,没盘,直挺挺摊开肚皮躺着,蛇头搭在枕头上,睡姿像人一样。
保镖见多识广,仔细打量后说:“这是黑眉锦蛇,无毒。”
项衡点点头。
老张虚弱地扶着门框:“项总,咱要不要先去酒店,明天找消防队过来处理一下?”
项衡还在打量床上的蛇,闻言正要开口,老张突然喊起来:“哎哎哎,你们干什么?”
项衡回头,门外走进来两个警察,后面还跟着几个村民。
保镖连忙上前:“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是我们的司机,能不能把人放了?”
警察看看他们三人:“村子里有人报警,说你们私闯民居。”
光看村口的车和项衡的气质,警察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小偷,但撬锁进别人家里确实有问题。
“先出来,出来再说。”警察冲他们招手,“外地人吧?说说来这里干什么?”
项衡三人只好跟着出去,门外围着不少村民,对他们指指点点。
项衡递过去一张名片:“警察同志,这是我太爷爷年轻时的故居,我们来Z城办点事,顺路过来看看。”
警察低头看看名片:“你姓项,这家户主姓曲,你们两家是什么关系?”
“姓曲?”项衡想了想,“应该不认识。”
警察抬头看他:“不认识?不认识你来撬人家门?”
围观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努力沟通,但口音太重,项衡没听懂。
警察道:“他们说,小曲带家人旅游去了,哦,小曲就是这家户主的孙子。人家从小在这里长大,你说这房子是你的?”
项衡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核对门牌号:“没错,这是我们项家的老房子,虽然很久没人回来过,但地址没错,我记在手机里了。”
警察摆摆手:“地址不算数,你有房产证吗?”
项衡一噎:“应该有,我让家人拍了发过来。”
警察点点头:“也行。”
项衡当场给家里打电话,那头说要找找,他只好挂了电话等。
这时,村民起了一阵骚动,警察听见动静回头,惊喜道:“哎,这家有人回来了,你们可以当面对质。”
项衡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见小路上有一个年轻人打着哈欠慢吞吞走过来。
乡亲们围上去,小孩子也叽叽喳喳跑到年轻人身边。
“曲灼哥,你不是去旅游了吗?”
“曲灼哥,你今年在家过年吗?曲爷爷呢?”
“曲灼哥,有人撬你家门锁了!”
“曲灼哥……”
小孩子说的普通话,项衡听懂了,他看看被撬坏的门锁,明明刚才还理直气壮,现在却莫名有点尴尬和心虚。
曲灼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很低,表情懒洋洋的,眼皮子耷拉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很快,曲灼走到家门口,跟警察握了握手,转头跟项衡对上目光。
项衡伸出手:“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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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曲灼张嘴,抬出的手拐个弯挡到脸上,“哈欠——”
项衡:“……”
曲灼五官精致,脸很白皙,打哈欠打得眼角都是泪花,虽然神情恹恹的,却漂亮得很吸引人。
项衡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直到他放下手才醒过神似的移开目光,刚要将手收回,就被曲灼握住了。
“你好!”曲灼的手很冷,像一块冰瓷,声线偏低,也是冷冷的感觉。
项衡抬眼,这才注意到他穿得很单薄,忍不住微微皱眉,想速战速决。
“我叫项衡,外面挺冷的,要不要进去说?”
曲灼笑了一下:“好啊,我正好进屋翻翻房产证。”
项衡看着他的笑容,甚至没倾听清他说了什么。
曲灼已经进屋,老张和保镖见项衡定在原地不动,只好也跟着站外面等。
没多久曲灼就出来了,手里拿着房产证、身份证、户口本等一堆证件,先给项衡看,又给警察看。
警察笑起来:“哎,这不清清楚楚的嘛!”
又对项衡道:“你要不相信,我们也可以回去到系统里查一下。”
正好这时,项衡家里打来电话:“你太爷爷那会儿还没有房产证呢,家里也没找到相关证明,要实在有纠纷就算了,那边不算祖宅,咱家也不缺那块宅基地。”
项衡有点发愁:“那现在我算私闯民居了。”
电话那头:“……”
曲灼再次笑起来:“没事,既然是误会,我就不追究了。”
又从屋里拿出烟递给警察:“辛苦了,这边我自己解决就好。”
警察落得一轻松,拒了他的烟,简单做好记录就离开。
曲灼又跟邻居们打招呼,谢谢他们给自己打电话,待众人都散了,这才看向项衡。
项衡从来没这么尴尬过:“抱歉,我们会赔偿你的损失。”
“就一把锁,不用了。”曲灼又打了个哈欠,“要进来坐坐吗?”
项衡看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连忙摇头:“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休息吧。”
想了想,觉得态度有点敷衍,又认真道:“你明天在家吗?明天我们再郑重地登门道歉。”
曲灼摆摆手:“没事,你们没错,这房子以前确实不是我家的。”
项衡愣住。
曲灼又打了个哈欠:“原来的房主姓项,后来过户给我爷爷了。”
项衡恍然,若有所思:“那……应该没错了。”
随即他问老张和保镖:“你们身上有现金吗?”
“有。”老张连忙掏口袋。
项衡接过钱转手递给曲灼:“买锁的钱,该我们赔的,不用拒绝。”
曲灼依然没接,掏出手机:“我不喜欢摸现金,你手机转给我吧。”
项衡看看他单薄的衣服,没多说,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
曲灼却亮出微信。
项衡看看他,见他半垂着眼皮,神色慵懒随意,鬼使神差地打开从不加陌生人的账号,扫了他的码加上好友。
从聊天框把钱转过去。
曲灼问:“真不进来坐坐?”
项衡摇头:“不打扰了,谢谢!我们这就走。”
曲灼点头,懒洋洋抬了抬手:“拜拜!”
“等等——”项衡突然神色一变,伸手拉住他,“先别进,你家里有蛇!”
曲灼神色迷茫:“没有啊。”
“有,两个床上都有,在被子里。”想到屋子里有好几条蛇,项衡不跟他客气了,直接跟着他进屋,解释道,“我们没有要窥探隐私的意思,当时以为这是自己家,就到处检查了一下。”
曲灼掀开被子:“没有啊。”
项衡看着空荡荡的被窝:“……”
曲灼又去另一个房间,把那边床上的被子也掀开。
“蛇在哪儿?”
项衡:“……”
2. 咬一口
项衡回到酒店,越想越不放心,夜里睡觉梦到好几条大蛇在地上游来游去,“嘶嘶”吐着信子。
“不行!”项衡半夜惊醒,觉得有必要再往曲灼家跑一趟。
那么多条大蛇,绝对是被惊醒后躲起来了,万一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把曲灼咬了怎么办?
项衡睡不着,起床穿衣服准备出门,穿到一半又停下来。
都是没毒的蛇,应该没事吧?而且现在天还没亮,过去把人吵醒不太礼貌,曲灼昨天看着像没休息好的样子。
项衡翻来覆去煎熬到天亮,看时间差不多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提上赔罪的礼盒,带着司机和保镖再次驱车前往村子。
村里的狗子们已经认识他们了,这回没再叫,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三人N狗停在曲灼家门外,大门没锁,也没关紧,留着一条缝,旁边厨房的门是关着的,不知道曲灼起床了没有。
项衡抬手敲门,里面没人应,他等了一会儿,扬声喊:“曲灼,你在家吗?”
老张飞快地跑到邻居家打听,在小孩哥的翻译下交流几句,回来说:“曲灼昨晚回家后就没出门,应该在家。”
想到那些蛇,项衡心里不踏实,将没关紧的门轻轻推开。
正屋里没人,两边房门都开着,项衡走到有书架的房间,在门框上敲了敲,探头往里看,这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曲灼躺在床上,但姿势很诡异,半边身子挂在床边,头和一只手臂以扭曲的姿势垂下来,脸和手都毫无血色,被子也没盖,掀在旁边。
简直就是案发现场。
项衡脑子空白一瞬,反应过来后飞奔着冲到床边。
“曲灼!”他一手托住曲灼的头,另一手抓着曲灼挂下来的手臂,原本想将他挪到床中间,却在指尖碰到他皮肤时冻得打了个哆嗦,吓得立刻将人抱起来。
“快!去医院!”
三人都吓得不轻,老张把车开得飞快,保镖一边给医院打电话,一边瞄后视镜,曲灼躺在项衡怀里,身体都是僵硬的,要不是项衡说还有呼吸,他们都要怀疑人已经死了。
项衡一直在检查曲灼身上有没有伤口,他刚刚第一反应是怀疑曲灼被蛇咬了,万一咬人的是毒蛇,他得尽快做处理。
车内开着暖气,项衡热得满头大汗,始终没找到伤口在哪儿,但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慢慢回温,呼吸也没之前那么微弱了。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项衡抱着曲灼下车,弯腰低头时朝怀里看了看,没想到曲灼这时忽然睁开眼,瞳孔快速闪动了一下,竖成一条金黄的直线,快得仿佛幻觉。
就在这几乎只有一帧的瞬间,曲灼突然昂起头,一口咬在项衡脖子上。
刺痛来得猝不及防,项衡身体僵住。
下一秒,颈侧尖利的刺感消失,曲灼松口,定定地盯着他的下颌线看了两秒,闭上眼晕过去。
意外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项衡恍了下神的功夫,接到电话做好急救准备的医生已经推着床跑过来了。
他抱着曲灼下车,医生把人接过去安放到床上,匆匆赶往急救室。
三人跟着上楼,在急救室门外停住。
老张扭头,看着项衡的脖子吓一跳:“项总!你脖子怎么流血了?”
项衡抬手一摸,果然沾了点血,他打开手机摄像头照了照,出血量不多,再过会儿应该就止住了。
“没事。”伤口不深,他准备拿纸巾擦一下。
老张急忙拦住他:“当心感染,我去找医生要碘伏和纱布。”
项衡:“没必要。”
说话时脑子里闪过曲灼扑上来的画面,有些恍神,又有些疑惑。
老张非常坚持,项衡这样的身份,手指擦破一块皮都要谨慎处理,更不用说伤口在脖子上,还流血了。
他离开一趟,很快拿着碘伏和纱布回来,一边给项衡处理伤口,一边小声嘀咕:“怎么看着像两排牙印……”
项衡没吭声,老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问。
一段时间后,急救室的门打开,项衡立刻起身。
曲灼被推出来,很安静地躺着,脸色看着还是很白,项衡轻轻碰他的手背,触感偏凉,但没之前那么冰冷了。
他抬头问医生:“他是什么病?”
医生道:“暂时没发现病理性问题,不过病人代谢很低,很大可能是饥饿寒冷引起的昏迷,先给他挂点葡萄糖,等清醒了再做进一步检查。”
项衡听得皱眉,“饥饿”“寒冷”这两个词放在现代社会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不过曲灼住在那么旧的房子里,可能家庭条件确实不怎么好。
那后面是不是要给他加强营养?
他在病床旁边坐下,看看曲灼又白又小的脸,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帮我在Z城找个做饭阿姨,口碑好点的。”
老张在一旁欲言又止。
项衡挂断电话,瞥见老张的神色:“怎么了?”
老张连忙摇头,他只是个司机,能有什么想法,最多就是悄悄八卦一下。
老板从来不爱管闲事,现在突然当上热心市民了,他凭借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判断,老板绝对是看上人家了。
“老板,我去缴费,顺便买点吃的。”
老张很有眼力地出去了。
保镖守在门口,单人病房里现在就剩下项衡和曲灼,项衡再次轻碰曲灼的手背,他感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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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体温偏低,似乎很怕冷,就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
将近中午,病房里越来越热,项衡脱了外套重新坐下,发现曲灼的脸色变得红润,眼皮也轻微动了两下。
正好输液结束,护士过来拔针,曲灼眼睫轻眨,略带迷茫地睁开眼。
“醒了?感觉怎么样?”护士边取输液袋边问。
曲灼张嘴:“嘶——唔——”
项衡:“?”
曲灼不知道是不是咬了舌头,声音有点含糊:“挺好。”
“好好休息。”护士拿着东西走了。
曲灼看着项衡,目光从他的脸移到脖子上,盯着那块纱布不知道在想什么。
项衡不自觉坐直了点:“你饿吗?”
曲灼突然开口:“疼吗?”
项衡后背僵住,曲灼咬自己脖子的画面再次从脑海中划过,他突然觉得僵硬的后背有点发麻,喉咙也莫名干渴。
他清清嗓子:“不疼。”
曲灼认真道歉:“对不起,我当时不太清醒。”
项衡道:“没事。”
曲灼又问:“我咬得深吗?”
项衡觉得话题不能一直停留在这上面,干脆抬手将纱布撕了:“没事,不深,早就不疼了,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赶紧转移话题:“医生说你代谢有点低,下午可以做个检查排查一下病因。”
曲灼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项衡吓一跳:“怎么了?”
曲灼道:“我身体没问题,代谢低是天生的,我想出院。”
项衡不太赞同:“你都昏迷了,挺危险的。”
曲灼摇头,坚持下床。
项衡想阻拦,又没什么立场,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你这样万一再晕过去怎么办?不要讳疾忌医。”
曲灼抬头看他,眼神似乎有点谴责。
项衡被看得莫名其妙,虽然想不通,但还是在他的目光下心虚了:“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
“没有。”曲灼突然笑起来,“今天谢谢你。”
项衡看着他的笑容,心跳渐渐不受控制。
曲灼突然伸手,指尖在他脖子上碰了一下:“还有纱布吗?伤口再贴一下吧。”
项衡喉结轻轻滚动:“没事。”
“有事,别人看了会误会的。”
项衡:“?”
曲灼趁他愣神的功夫抬脚走人:“我出院了,费用改天转给你。”
项衡回神:“等等!我送你回去!”
又急匆匆拿上外套,追出去披在他身上。
曲灼回头。
项衡移开目光,解释道:“外面冷,你穿太少了。”
3. 同床共枕
曲灼穿着项衡的外套走出医院,冷空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两只手缩在袖子里,拢紧略宽大的衣服,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僵硬迟缓。
项衡发现曲灼特别怕冷,先一步替他打开车门,用身体给他挡风。
曲灼愣了一下,抬起脸看他。
项衡看他脸上又白得没了血色,有点后悔给他办理出院,但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立场阻止,只能懊恼地暗暗叹口气。
“快进去吧,里面有毯子。”
“谢谢。”
老张已经提前热好车,车里暖气开得很足,项衡坐进去之后把毛衣也脱了,只穿件衬衫,他将衬衫袖子撸上去,伸手从前面提来一个塑料袋,打开来里面是两个快餐盒。
“你还没吃早饭。”他将一次性筷子掰开,“这是老张买的小笼包,你吃点。”
曲灼张嘴刚要开口,项衡抢先道:“不用谢,吃吧。”
曲灼看看他:“我是想问,有没有水?”
项衡:“……”
曲灼突然笑起来,坐在温暖的环境中,他重新恢复活力,笑容显得格外生动。
项衡飞快地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水和饮料都有,还有刚买的热豆浆。”
曲灼探头看他翻塑料袋:“我喝豆浆。”
老张和保镖都忍不住瞄后视镜,后面两人明明才刚认识,现在坐一起却气氛融洽,自然得像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
项衡没什么总裁架子,也打开快餐盒吃小笼包,一边吃还一边提醒:“汤有点烫,吃慢点。”
“嗯。”曲灼小心翼翼吸了口汤汁,点点头,“很鲜,哪儿买的?”
老张道:“医院后面有条街,往西走到路口,那边有个没招牌的夫妻店。”
曲灼恍然:“哦,原来是那家,我以前放暑假的时候经常去吃,开好多年了,生意一直很好。”
曲灼突然提起自己的生活,项衡忍不住扭头看他,盼着他再多说点。
但曲灼说完就不吭声了,低头喝了口豆浆,继续美美地吃包子。
吃饱喝足,车也开到了村口,曲灼下车后又是冻僵的状态,慢吞吞挪回家,直到打开空调,屋子里暖和起来,他才渐渐回温。
项衡自来熟地安排老张去烧水,又让保镖到处检查一下看有没有蛇。
邻居听说曲灼去了趟医院,都过来看望他,小屋里一下子挤满了人,项衡都被挤出去了。
大家说的方言,项衡听不懂,干脆走到屋外,一抬头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
不知道哪个小孩兴奋地喊了声:“下雪了!”
大人们急忙出来看,见雪越下越大,便纷纷告辞回家。
这场雪来得又急又猛,地上很快白了一片,老张问项衡要不要赶紧回去,项衡却不放心曲灼,那么多条蛇不知道藏在哪儿,曲灼身体又不好,万一再出点事怎么办?
而且曲灼就一个人在家,厨房又没安装空调,曲灼那么怕冷,没办法在厨房待太久,那吃饭怎么办?
曲灼隔着窗子看看外面越飘越大的雪花,对项衡道:“你们如果没有急事的话,就在我家住着吧,等雪停了再走。”
项衡精神一振:“方便吗?”
曲灼笑了笑:“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只有两张床,可能要辛苦你跟我挤一下了,张叔和保镖大哥挤一挤,行不行?”
张叔笑呵呵道:“没问题。”
保镖道:“我也没问题。”
曲灼看向项衡。
项衡:“……我当然没问题,就是打扰你了。”
曲灼笑道:“不打扰。”
张叔觉得自己待在这儿有点碍事,忙道:“米面什么的都有吧?我去做饭,我厨艺还是不错的!”
不等曲灼点头,他就转身飞快地跑了,几秒钟后又跑回来拽保镖:“你来烧火,这大灶我一个人搞不定。”
曲灼家里食材不多,好在刚刚左邻右舍送了些菜过来,应付几顿还是没问题的。
这场雪下得很大,到傍晚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曲灼隔着窗子看外面银装素裹的天地,看得很入迷。
项衡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对着曲灼的侧脸拍了张照片。
屋子里没开灯,光线很暗,那张瓷白的脸贴近老旧的木质窗框,轮廓隐在昏暗中,瞳孔映着玻璃的光和外面的白雪,冷而明亮。
曲灼像是感应到摄像头的聚焦,突然扭头看过来。
项衡手一抖,没来得及撤,尴尬地举着手机。
“我……”
“你能给我拍张照片吗?”
项衡愣住:“啊?”
曲灼兴奋地直起身:“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下雪,我想去雪地里拍照片。”
项衡对他的话很意外,Z城不是南方城市,冬季下雪应该挺常见的,但曲灼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他们还没熟到可以随意聊私事的程度,他只能点点头。
“好啊,不过天快黑了,我先给你拍几张试试,效果不好的话,明天白天再继续拍。”
曲灼激动得连连点头:“嗯嗯!”
项衡提醒:“多穿点。”
曲灼起身去翻衣柜:“拍雪景照要穿颜色鲜亮的衣服,我看看……好像只有这件毛衣还行?”
他拿出一件蓝色毛衣穿上,又埋头翻找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转到旁边项衡的大衣上:“我没有厚外套,可以借你的穿一下吗?”
项衡心口微酸,点头:“当然可以。”
曲灼换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出门了,虽然一接触到冷气就冻得差点挪不开脚,但还是缓慢而坚定地走到一棵大树下。
项衡找好角度举起相机,正准备开拍,就见曲灼开始解大衣纽扣,吓得他飞快地冲过去按住曲灼的手:“你干什么?太冷了,大衣不能脱。”
曲灼抬起脸:“不脱,就是解开,你的大衣颜色太深了,我要把毛衣露出来,这样才出片。”
项衡:“……”
曲灼:“你快去准备。”
项衡只好回到刚才的位置,重新举起手机,他怕自己的拍照技术不过关,就狂按快门,争取能从几十张里选出一张满意的。
曲灼却很擅长拍照,解开大衣纽扣,连摆N个不同姿势,有耍酷的,有阳光的,有随性的,只是拍着拍着,动作慢下来,最后眼睛一闭,头缓缓垂下。
“曲灼!”项衡察觉到不对劲,吓得直接把手机扔了,一个飞扑冲过去将差点倒地的曲灼托住。
曲灼只晕了几秒,被抱进室内就清醒过来,项衡正准备将他放到床上,他睁开眼眨了眨,勾住项衡的脖子,借力坐起身。
“我没事。”他松开项衡,抬手在脸上搓搓。
项衡眉头紧蹙:“等雪停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曲灼摇头:“真没事,我这体质天生的。”
项衡还想再说点什么,曲灼抬起脸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照片呢?我看看照片。”
项衡顿时忘了词,怔愣几秒才想起来手机落外面了,忙转身去拿。
手机掉在雪地上,一点没摔坏,曲灼一张张翻看照片,非常满意:“你拍照技术不错,等明天光线好的时候再拍,效果应该会更好。”
项衡都有点怕了:“还拍?”
曲灼点头。
项衡只能默默告诫自己,明天观察仔细点,一有不对就把人拉进屋。
“哦对了,我给你们找找换洗衣服。”曲灼下床,再次去衣柜翻找,“我家亲戚比较多,什么尺码的衣服都有,虽然都是穿过的,但洗得干干净净,不过你放心,内裤有新的。”
说着回头看他,目光下移:“你内裤穿什么尺码的?”
“啊……”项衡不自在,“我……”
没等他回答,曲灼就自己目测完:“哦我知道了!”
项衡人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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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曲灼铺床,给两个房间的床都换上新的床单被套,项衡道:“不用那么客气,太麻烦了。”
“不麻烦。”曲灼道,“你不是说看见蛇了?我怕你们介意这上面被蛇躺过。”
项衡不确定是不是错觉,曲灼说这话时似乎不怎么高兴。
曲灼问:“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项衡道:“外面。”
万一有蛇冒出来,他还能挡一挡。
虽说这个季节蛇应该在冬眠,不大可能主动出来活动,保镖也里里外外都检查过,没发现蛇的踪迹,但以防万一,还是当心点比较好。
两人在干净的床上躺下,一人一个被窝,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项衡闭上眼试图强行入睡,曲灼突然在黑暗中开口:“你很讨厌蛇吗?”
项衡睁开眼:“不讨厌。”
曲灼:“哦……”
项衡不确定是不是今天一直让保镖找蛇,冒犯了身为屋主的曲灼,解释道:“我是担心有毒蛇出来咬人。”
曲灼:“哦……”
项衡:“……”
总觉得他不开心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曲灼又问:“如果是无毒的蛇,你会害怕吗?”
项衡不明所以:“还好,基本不怕。”
曲灼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基本是什么意思?”
项衡想了想:“体型特别大的蛇,哪怕无毒都是有危险的,比如巨蟒会把人缠绕绞死,这样的蛇我会尽量远离。”
曲灼语气轻快起来:“哦……”
大概因为睡前聊了蛇的话题,项衡睡梦里都是蛇,梦境是碎片式的,斑驳凌乱扭曲晃动,最后定格成一对金黄的竖瞳,那竖瞳渐渐后退,一张脸从迷雾中显现出来,是曲灼的脸。
项衡被梦惊醒,猛得睁开眼。
平复呼吸后,他注意到胸口有点沉,低头一看竟然是曲灼枕在他身上,他有点懵,小心翼翼将曲灼从自己身上搬开。
曲灼重新躺回枕头上,往被窝里缩了缩,身体裹着被子蜷起来。
项衡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被子并不厚,房间里开着空调,他甚至觉得有点热,但曲灼怕冷,这么薄薄一层被子对他来说可能根本不够。
曲灼是怕冷才朝自己身上靠的吧?
项衡纠结几秒,放轻动作将两条被子叠到一起,两个被窝合成一个。
只是这样一来,项衡就难睡着了,他直挺挺躺着,不敢乱动。
曲灼半边脸埋在被子里,呼吸轻缓,身体透着微微的凉意,从被子下面狭小的空间传递过来。
两人冷热分明,没了阻隔,彼此的体温互相碰撞交融,曲灼大概是察觉到热量来源,睡着睡着就朝项衡靠过来。
项衡越发僵硬,耳膜里“砰砰”直响。
到最后,曲灼彻底贴上来,越贴越紧,甚至手脚并用,缠在项衡身上。
项衡感受着颈间从微凉变得温热的呼吸,痛苦地绷紧脖子,闭上眼用力屏蔽杂念。
这时,他在敲鼓般的心跳声中听到一阵悉悉窣窣的杂音,那声音缓慢而有节奏,让他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
就在他要仔细再听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停止了。
寂静的冬夜,只余窗外簌簌落雪声,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项衡在黑暗中睁开眼。
雪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大半个房间。
房梁上、床头柱子上、帐顶边缘……几条大小不等的蛇探着头,在幽冷的寒光中静静看着他。
项衡脑子“嗡”一声,迅速爬起来摁亮开关。
“啪——”
“嗯?”曲灼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被灯光刺得将眼睛闭起来。
项衡呼吸急促,可再抬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些蛇瞬间不见踪影,究竟是真的出现过,还是他在做梦?
4. 你对象呢?
项衡彻底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煎熬到天亮,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头痛欲裂。
他没敢再跟曲灼提蛇的事,怕曲灼不高兴,虽然他想不通不高兴的点在哪里,但就是莫名有这种直觉。
雪依然在下,曲灼戴上帽子围巾,坚持要去外面拍雪景照,好在这次没晕倒,拍了个心满意足。
拍完回屋,冷热交替,曲灼狠狠打了几个颤,发稍和衣服上的雪花都被抖落不少下来,他摘下帽子围巾,脱下外套,换上居家绒衣,将自己舒舒服服团到空调下面的沙发上,迫不及待地开始看照片。
项衡拿过提前准备好的干毛巾,走过去替他擦头发。
“果然戴帽子围巾才有冬天的氛围感!”曲灼激动地抬起脸举起手机,“你觉得这张怎么样?”
项衡手里的毛巾从他发梢滑落到脸侧,顿了顿,目光移到手机屏幕上,认真看了一会儿:“好看,你的神态姿势都很有松弛感。”
“是你抓拍得好。”曲灼笑得很开心。
项衡继续给他擦头发,擦得很仔细,确保每一根头发丝都干得透透的,之后又端了一碗老张煮的姜茶过来给他喝。
曲灼一脸抗拒:“不喜欢。”
项衡道:“预防感冒的。”
“我知道。”曲灼皱着脸,但还是伸手接过去,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这时,项衡的手机响了,曲灼连忙将手机递过去,项衡接起电话,是公司的事,他放下碗坐到旁边跟对方通话。
曲灼注意到项衡的头发上湿漉漉的,是一直没擦,雪花化成水了,他连忙起身拿着毛巾去给项衡擦头发。
项衡卡了壳,脑子里一片空白。
助理在那头“喂”了好几声,他半晌才找回神:“哦,这份文件……”
曲灼开始擦他衣服上的水。
项衡再次卡壳。
助理:“喂?项总?项总,你在说话吗?”
曲灼疑惑地探头过去:“我打扰你了吗?”
助理:“?”
项衡猛地坐直身子,清清嗓子:“没有没有。”
助理:“……?”
艰难地说完工作上的事,助理换了个话题:“做饭阿姨找到了,但马上要过年了,她说希望年后开始上班。”
项衡脑子的电路重新接上,思维顺畅起来:“那就年后再说吧……等等,算了,暂时不需要了。”
本来他以为曲灼会住院一段时间,请个阿姨照顾一日三餐很正常,现在人都回家了,他没立场给人家里安排事,虽然曲灼跟他相处得很自然,但他不能没有边界感。
打完电话,他重新将手机交给曲灼,曲灼挑挑拣拣选了很多照片:“我把不要的删了,你把剩下的照片都转发给我吧。”
项衡心里一紧:“删了?”
曲灼点头:“嗯,表现一般的都删了。”
项衡连忙打开相册往前翻,发现昨天傍晚偷拍的那张还在,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又有点疑惑,不确定曲灼看没看到这张照片。
他怎么一个字都不提?是没看到,还是不在意?这张要发给他吗?
项衡朝曲灼看了看,将这张照片复制一份,转移到隐藏相册,随后开始一拨拨转发照片。
最后,曲灼抬起头:“还有窗前的那张呢?”
项衡:“……马上发。”
原来看到了。
是不介意,还是不在意?
项衡心情忐忑地将照片发过去,曲灼低头看照片,脸上笑意很深:“这张我最喜欢。”
说完当着他的面将照片设置成微信头像。
项衡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冒出一丝隐秘的欣喜。
这天夜里,项衡终于睡了个好觉,没有做梦,也没看到蛇,早上醒来神清气爽。
上午雪渐停,但路上积雪很厚,高速堵车,航班延误,高铁更是一票难求,项衡几人暂时还走不了。
离除夕没几天了,项衡家里打来电话,项妈妈很不放心:“后面等化雪的时候,车更难开,要不要安排直升机过来接?”
项衡:“等等,我问一下。”
项妈妈:“?”
问谁?
项衡挂断电话,问曲灼:“你过年就一个人?”
之前他听村里的孩子提过曲爷爷,但来这儿几天了都没看到,他原本觉得打听别人私事不好,现在两人已经算是很熟的朋友了,问一问应该不算冒犯?
曲灼捧着杯奶茶在看电影,闻言点头:“嗯,就我一个人。”
项衡问:“你爷爷呢?”
“他去旅游了。”曲灼注意力在电影上,回答得很随意,说完又迅速改口,“去亲戚家了。”
项衡:“?”
这也能说错的吗?
项衡又问:“那你呢?不去亲戚家?”
曲灼摇头:“不去,亲戚都去旅游了。”
项衡:“……?”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感觉到曲灼的敷衍,项衡有点挫败,可能自己还是有点越界了,但一想到曲灼过年要独自待在这个家里,他又实在不放心。
先不说消失了几天的蛇还会不会出现,光是冷得掉渣的厨房就够让他发愁的,而且他都看了,曲灼家没多少存粮,再过两天冰箱都要清空了。
想来想去,项衡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曲灼,你要不要去我家过年?”
曲灼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他,因为疑惑微微歪了下头:“去你家过年?为什么?”
项衡道:“我家人多,热闹。”
曲灼:“我不喜欢热闹。”
项衡:“……”
曲灼放下奶茶杯,认真看着他:“你是在担心我吗?”
项衡突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曲灼笑起来:“你怎么回去?”
项衡:“坐直升机。”
曲灼:“那你捎上我吧,我去我爸妈那儿。”
项衡精神一振,他之前没在户口本上看到曲灼的爸妈,还以为他爸妈不在了,刚刚甚至小心翼翼地没敢提,没想到人家爸妈不光健在,还跟自己家在一个城市。
这可太巧了!
项衡欣喜,立刻给家里打电话,让顺便带套羽绒衣裤和羊绒衫过来。
航线申请下来得很快,第二天上午直升机就开过来了,曲灼简单收拾好行李跟着项衡登机,当天到达A市。
A市的气温比Z城更低,但因为城市里高楼多,风很小,体感温度要舒适一些,曲灼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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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衡送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是暖洋洋的。
项衡替他拉上帽子:“你爸妈住哪儿?我送你过去。”
曲灼没有拒绝,把地址报给他。
项衡看着熟悉的小区名字陷入沉思。
曲灼轻轻推他:“走吧。”
项衡回过神,一脸怀疑人生地看着他:“我们住同一个小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曲灼笑道:“没见过很正常啊,我平时都在学校。”
项衡:“……”
他觉得自己对曲灼的了解太少,有心多问一问,又怕自己像查户口的,最后还是选择闭嘴,默默将曲灼送到家。
住同一个小区,曲灼的家庭条件显然不错,项衡感觉之前心疼曲灼没钱吃穿的自己像个小丑。
他从后备箱提了两份年礼,在曲灼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初次登门拜访,又是过年,总不好空着手。”
曲灼笑了笑:“哦。”
然而打开门一看,家里根本没人,曲灼道:“我爸妈可能去旅游了。”
项衡:“……?”
曲灼:“你先进来坐会儿。”
项衡将礼盒放到柜子上:“不了,家里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改天有空再来找你。”
“嗯。”曲灼点点头,笑容很灿烂,“今天谢谢你。”
项衡差点舍不得走,在门口杵了片刻,跟他道别:“那我走了,新年快乐!”
曲灼看着他,心情很好地小幅度垫了垫脚:“新年快乐!”
项衡强行移开目光,视线掠过柜子上一张相框,匆匆一瞥,看见照片上是个戴着帽子的小男孩,长得很漂亮,橘色毛线帽看着有点眼熟。
“这是你小时候吗?”
“嗯。”
真可爱,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他怎么小时候不认识?
项衡心里有点郁闷,决定回家打听打听,这才有了离开的动力。
两家住同一个小区,项衡没花多少时间就到家了,原本以为家里很冷清,没想到一楼客厅里坐满了人。
项衡:“???”
他挨个儿把人叫了一圈:“今天怎么都在?公司要破产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项妈妈差点冲过来拿砂糖橘堵他的嘴。
项衡脱下外套,发现大家都在往自己身后看。
项衡:“?”
项妈妈问:“你对象呢?”
亲戚们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对啊,那个跟你一起回来的孩子呢?”
“你怎么没把人带家里来?他是不好意思还是什么情况?”
“过年来家里吃饭不?”
“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项衡无语:“谁造的谣?”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项妈妈。
项妈妈眨眼:“你回不回家都要问他的意见,不是在跟他处对象?”
项衡:“……”
他深吸口气:“别乱说,我们现在暂时只是普通朋友。”
项妈妈捕捉到关键词:现在、暂时、只。
脸上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没事没事,等成了再带回来。”
小儿子都快三十了,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不能催,催急了容易逆反。
5. 朋友圈
没看到项衡的对象,亲戚们都有些失望,年底了,大家各有各的事忙,很快就散了。
项衡午饭还没吃,已经过了饭点,阿姨给他简单煮了碗海鲜面,项妈妈坐在旁边陪他,顺便处理一些公司的事。
项家业务繁多,家里没一个闲的,各有各的事业,项衡吃完也马不停蹄地去了公司。
到晚上,一家人才整整齐齐围坐在沙发上,终于有空聊天了。
项妈妈问项衡的哥哥:“星竹的家教找好了吗?”
项星竹是项衡的侄子,他哥哥嫂嫂对这儿子寄予厚望,奈何孩子不开窍,文化课一塌糊涂。
虽说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路很多很宽,成绩不好也没事,但每次考试都倒数,说出去实在丢人,有竞争对手都开始造谣孩子智商有问题了,这能忍?
项大哥点头:“找到了,清大学霸,据说很早就开始做家教了,经验非常丰富,对付学渣很有一手,他现在已经不教初中生了,是我听说他教得好,高薪请来的。”
项妈妈很惊喜:“那太好了,正好星竹寒假有空,早点开始吧。”
项星竹痛苦地拿抱枕盖住脸:“我的寒假——”
项大哥道:“寒假不行,人家明确说了,除了寒假,任何时候都可以。”
项星竹又活了,“嘿”一声把抱枕拿下来。
这时,项大哥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笑起来:“哎,巧了,人家学霸突然说寒假有空了。”
项星竹再次抱枕盖脸:“啊——我的寒假——”
项大嫂看儿子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磕着瓜子一脚踹过去,又是一阵哀嚎。
说完家教的事,项妈妈将话题转到项衡身上:“那个孩子,你有他照片吗?”
项衡手机里塞满曲灼的照片,但面不改色地摇头:“没有。”
项妈妈也不失望:“那你改天拍一张嘛。”
项衡突然问:“我们小区是不是有一家姓曲的?弯曲的曲,你们认不认识?”
项妈妈点头:“认识啊,怎么了?”
“认识?”项衡难以理解,“那怎么没跟我们家来往过?”
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大家圈层差不多,多少会有些交集,项衡无法想象,同小区竟然有那么一户人家他完全没听说过。
项妈妈道:“他们家深居简出的,很神秘,不爱社交。”
项爸爸疑惑:“他家情况,我们了解得不多,怎么突然问这个?”
项衡:“没什么,就是好奇。”
项大哥突然想起什么:“哎,他家好像喜欢养爬宠,小衡你小时候不是从熊孩子手里救过一条蛇嘛,听说是他家跑出来的,曲叔叔还为这事来送过谢礼。”
项衡:“?”
有这事?
等等,怎么又是蛇?
项衡一脸迷茫:“我怎么没印象?”
项大哥回忆道:“那会儿你好像才六七岁,不记得很正常。”
项妈妈一拍手:“对了,你不说我也差点忘了这事。那天晚上小衡还做了个梦,说是梦见那条小蛇戴着顶橘色小帽子游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问他,你觉得我像人吗?”
项衡:“……?”
项爸爸笑起来:“哦,对对对,是有这回事,小衡梦里还点头了,说挺像人的。你爷爷说这是传说中的动物讨封,小衡说像人,它就能修成人形,这是结善缘,有好处的。”
项衡:“???”
项星竹在旁边“嘎嘎”笑:“太迷信了吧!”
项爸爸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咱们做生意的多少都有点迷信,你个学生不还在考试前去求神拜佛吗?”
项星竹顿时不吭声了。
说到考试,项大哥连忙拿着手机站起身:“我去给人家学霸打个电话。”
项衡心不在焉地坐着,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说的事。
从接触曲衡到现在,蛇出现的频率太高了,如果大哥说的是真的,那一切就不是巧合了。
所以他看到的蛇,其实是曲灼家养的宠物?难怪自己如临大敌的样子让曲灼不高兴。
项衡掏出手机,给曲灼发消息。
他没提蛇的事,只问曲灼过年的安排,曲灼爸妈不在家,他有点不放心,好在两家住得近,真有什么事他过去也方便。
曲灼暂时没回消息,项衡盯着曲灼的头像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发过朋友圈,忙打开万年不刷的朋友圈往下拉,然后手指定住。
曲灼发的九宫格,周围八张在雪地里拍的照片,最中间是凑在窗前看雪的侧脸,和头像一样。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这张。
项衡忍不住笑起来,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又点进曲灼主页。
曲灼的朋友圈竟然没有设置展示时间,三天前、三个月前、甚至三年前的都能看到,项衡心跳有点快,他没想到还可以从这个角落去了解曲灼的生活,他甚至不敢仓促地看,下意识将手机收起来。
“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他起身上楼。
回房匆匆洗了个澡,项衡换上居家服,在窗前沙发上坐下,他需要在这种没有干扰的环境下慢慢翻看曲灼的过往。
从雪景往前回溯,曲灼晒出来的多数是大学生活,有同学朋友,有社团活动,有美食,有校园角落里的猫,偶尔也会有旅游照……
项衡慢慢往前翻了三年,发现每一年的寒假曲灼都是失联状态,更是从来没发过新年照片,除了最新一条朋友圈,曲灼的生活中似乎没有寒冬。
有了这样的发现,他再回头去看曲灼在窗前看雪的侧脸,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在心口滋生弥漫,他好像突然读懂了曲灼那时的目光。
新奇、渴望、喜悦……像小动物一样直白,直白到让人心颤。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曲灼的消息。
[我爸妈后天回来,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人过年。]
项衡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他又和曲灼发了几条信息,结束后再次打开曲灼的朋友圈,找到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往下翻。
然后,他看到了曲灼的清大录取通知书。
项衡:“……”
莫名有点骄傲是怎么回事?
他手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点出人生第一个赞。
第二天,项衡从公司回家,难得爸妈也都早早回来了,正坐在客厅低声商量过年给各家小辈的压岁钱。
项衡走过去坐下,疑惑道:“你们怎么声音这么小?”
项妈妈竖起手指:“嘘……星竹在上课,别打扰他。”
项衡恍然:“哦。”
没多久,楼上书房传来开门的声音,项星竹从里面跑出来,扶着楼梯朝下喊:“李奶奶,帮我老师煮一杯咖啡!”
保姆李阿姨笑着应了一声:“好的,马上送过来!”
项妈妈很欣喜:“星竹好像很喜欢这次的老师。”
项爸爸也非常欣慰:“喜欢就好,这是好的开始。”
项衡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想着还有些工作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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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起身准备上楼。
这时李阿姨送咖啡去书房,半开的门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谢谢!”
项衡耳朵一激灵,“吨”一下又坐回去。
项妈妈疑惑地扭头看过来:“你不去忙?”
项衡拿起电脑放在茶几上:“没多少事,就在这儿处理。”
他将电脑打开,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竖起来,恨不得钻到书房里去。
几分钟后,他忍不住问:“星竹的课上到什么时候?”
项妈妈看看墙上的时钟:“还有将近半小时。”
项衡提议:“明天就除夕了,是不是给家教老师包个红包?”
项妈妈笑起来:“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是试课,明天他不来,等会儿下课了我就把红包给他。”
项衡:“……哦。”
半个小时,项衡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立刻将电脑合上,抬起头。
曲灼从书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边走边跟项星竹说话,项星竹在他面前乖得像绵羊,连连点头。
到楼下,项星竹主动跟他约时间:“那我初二等老师过来哦!”
曲灼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扭过头,跟项衡对上目光。
项衡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
曲灼脸上的笑容从客气变得熟稔,抬起手冲他挥了挥:“项衡!”
项爸爸和项妈妈都很惊讶:“你们认识?”
“嗯。”项衡走过去,低头看看曲灼身上的毛衣,是没见过的款式,他抿抿唇,“我送你回去。”
曲灼笑得很开心:“好啊!”
项妈妈走过来,递上红包:“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以后星竹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曲灼连忙推拒:“不用不用,我已经收过学费了……”
项妈妈硬塞给他:“过年嘛,应该的。”
曲灼为难地看看项衡。
项衡点头:“收着吧。”
曲灼这才收下,礼貌道谢。
项妈妈:“……?”
怎么个事?给我孙子的老师包个红包,怎么有种给儿媳红包的错觉?
项星竹关切问道:“老师,你家离得远吗?”
曲灼笑道:“不远,我就住这个小区。”
项妈妈惊讶:“你就住这个小区?那也太巧了!噢,你姓曲,原来是曲家的孩子?”
曲灼点头。
项妈妈有点不好意思:“我之前还以为是屈原的屈呢。既然咱们是邻居,那你以后别客气,多过来玩。”
曲灼笑着点头:“好的。”
说着拿起外套穿上:“那我走了,叔叔阿姨拜拜,星竹拜拜!”
项衡随手拿起旁边自己的围巾递过去:“外面冷,加个围巾。”
曲灼笑了笑,接过来给自己围上:“谢谢。”
两人换鞋出门,到外面,曲灼冷得把脸埋进围巾里,脚跺了跺。
项衡看看他身上像是新买的羽绒服,低声问:“怎么没穿我送的衣服?”
曲灼扭头看他,眨眨眼:“怕你爸妈误会。”
项衡抿唇,欲言又止。
两人身后,项家大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项妈妈躲在门缝后面往外看,若有所思。
项爸爸问:“你在干什么?”
项妈妈:“小衡昨天突然打听曲家,绝对不简单。”
项爸爸敏锐地问:“曲家要变竞争对手了?”
项妈妈:“……”
6. 都给我起床
项衡送完曲灼回来,项妈妈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外面逛逛?”
项衡摇头:“没,他怕冷,我直接送他回家了。”
项妈妈恨铁不成钢,手指隔空戳他:“活该你单身!”
项衡冷不丁受到攻击,不明所以:“这跟我单身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项妈妈冷笑,“我都问过老张了,Z城那孩子就叫曲灼,你喜欢人家是吧?喜欢就主动一点,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单身是你应得的。”
项衡没否认:“是喜欢,等天气回暖了我再约他,开春以后吧。”
项妈妈:“???”
我这儿子是不是有毛病?谁家好人约会还要看节气的?搁这儿种地呢?
项衡没多解释,说完就提着电脑上楼去了。
项妈妈满头问号地原地站了片刻,目光一转,注意到门厅那边的衣帽架上没有项衡的围巾,忍不住又笑起来。
项爸爸疑惑:“你笑什么?”
项妈妈坐下来,胳膊肘捅捅他:“哎,老项,你觉得曲灼那孩子是粗心还是细心?”
项爸爸没听过这种问法,一般人家都是问“那孩子怎么样、人品好不好、性格好不好、工作好不好”,没听过上来就问细心粗心的,但老婆出题他必须认真回答。
“应该挺细心的,能考上清大,不可能粗心。”
项妈妈眉开眼笑:“他没把小衡的围巾还回来。”
项爸爸不以为意:“一条围巾而已,多大的事。”
项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移到项爸爸身上。
项爸爸被瞪得莫名:“这也不能说人家粗心,谁还没个忘事的时候。”
项妈妈深吸口气,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项爸爸:“……?”
项妈妈坐着琢磨了一会儿,又笑起来,小声嘀咕了句“有戏”,起身哼着歌儿上楼去了。
第二天除夕,项家各房的伯叔姑姨全都要去老宅聚餐,项衡到的时候亲戚们已经坐了满满一屋子,欢声笑语、灯火通明。
项奶奶一见他就招手:“小衡快来,跟奶奶说说你那个对象。”
项衡都无语了:“谁那么大嘴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说完才想起来,大嘴巴的好像是自己亲妈,瞬间噤声。
项奶奶乐起来:“我跟你妈告状去!你说她大嘴巴!”
项衡:“……”
逢年过节,长辈对小辈的催婚是长盛不衰的话题,有对象的打听对象,没对象的打听什么时候有对象,项衡应付这种事已经得心应手,熟练地把问题糊弄过去。
没多久,人全部到齐,项爷爷站起来:“走,该祭祖了。”
大家暂停说笑纷纷起身,按辈份排行站到项爷爷身后,有秩序地走进祠堂。
里面祭台供品已经布置好,项爷爷洗干净手,燃烛焚香,嘴里念念有词,点燃祭文后行叩拜礼,晚辈们也陆续跟着拜。
一轮仪式完成,项爷爷提着灯笼走到院子里:“现在接财神。”
项家经商,对财神爷自然格外看重,不光在正月初二祭财神,还会在除夕夜进行接财神仪式,这是项家几十年的老传统了。
接完财神,活动还没结束,项爷爷又带着大家去了另一间屋子,这里面同样摆放着祭台供品,但没有牌位神像,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副画。
有年纪小的孩子在后面小声问:“画上的人是谁?”
小孩的爸爸低声道:“是保家仙,保佑咱们平平安安、家业兴旺的。”
“他是菩萨吗?”
“不是。”
“是佛祖吗?”
“也不是。”
“那他是什么神仙?”
“就是保家仙啊,是咱们自己家的神仙。”
“哇!咱们还有自己家的神仙?别人家有吗?”
“别人家我哪儿知道,反正咱们家有,祖先亲眼见过的,画像就是咱们祖先画的。”
“那他叫什么名字?”
“呃……名字就叫保家仙。”
“哦……”
童言无忌,没人阻止好奇宝宝,项爷爷也不在意身后的窃窃私语,举起点燃的香拜了拜,虔诚道:“都说富不过三代,咱们项家的事业已经传到第四代了,目前蒸蒸日上、家庭和睦,我带领全家在此感谢仙人的庇佑……”
项衡跟着大家一起叩拜,起身时抬头去看画像,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画上的人有点眼熟,仔细一辨认,眉眼居然和曲灼有几分相似。
项衡移开目光,被自己无语到。
这也能想到曲灼,原来自己是个僵尸吃了都要吐掉的恋爱脑。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抬头看画像。
嗯……有一说一,确实挺像的。
这说明曲灼长得跟神仙一样好看,没毛病。
仪式结束,大家回到餐厅开始年夜饭,项衡脑子里还在想曲灼,吃得心不在焉,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曲灼发消息。
[在吃年夜饭吗?有没有看春晚?]
曲灼没回。
项衡有点失落,安慰自己曲灼可能正在忙。
然而到年夜饭结束,曲灼还是没回消息,项衡有点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去院子里给曲灼打电话。
接连三次拨号,那头终于接通。
“喂?”曲灼的声音听着有点含糊,仿佛刚睡醒。
项衡开口:“曲灼……”
“砰——”那头突然发出一声响。
项衡脸色微变:“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碰到了。”曲灼的声音变得清晰,“项衡,你在吃年夜饭吗?有没有看春晚?”
项衡笑:“我刚也这么问你的。”
“哦……”曲灼顿了顿,估计在看消息,“不好意思啊,刚看到,我在吃呢,在看春晚。”
项衡却觉得不对劲:“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
“我、我在房间里。”
项衡有点怀疑,但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问:“你想不想看烟花?”
曲灼迟疑道:“城市里禁放烟花吧?”
“有无人机模拟的烟花秀。”
曲灼激动起来:“好看吗?”
“好看,你想看吗?我去接你?”
“呃……”曲灼声音小下去,略带迟疑地拒绝,“还是不了吧,我、我要陪亲戚打牌,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项衡沉默片刻:“好。”
曲灼笑了笑:“春节快乐!”
项衡也笑起来:“春节快乐!”
然而挂断电话后,项衡的笑容慢慢消失,他低头看着手机,他的手机会自动通话录音,他将刚刚的录音打开,放在耳边又仔细听了一遍。
不对劲,曲灼说话吞吞吐吐的,很不对劲。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越想越不放心,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转身出门。
他晚上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大过年的也不忍心叫司机过来,就在外面打网约车,等了很久才等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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辆。
回到小区,项衡直奔曲灼家,到门口一看,懵了。
曲灼家黑灯瞎火、寂静无声。
什么情况?曲灼为什么要说谎?真出事了?
项衡突然心慌,一瞬间脑子里闪过N个不好的猜测,掏手机的时候手指都有些轻颤。
电话打过去,曲灼这次接得比较快,只是声音有点疑惑:“项衡?”
项衡急忙问:“你在家吗?”
曲灼道:“在家呀。”
项衡:“是吗?我在你家门外……”
“砰——”又是一道撞击声。
“哦哦,你等等!”曲灼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慌张,“我过来给你开门!你等会儿啊!”
项衡听着突如其来的忙音,神情不解地抬起头。
面前笼罩在黑暗中的别墅突然亮起灯。
项衡:“……”
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没人开门。
项衡:“?”
别墅里,曲灼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在等待升温的同时飞快地流窜于各个房间。
“爸!醒醒!快起床!”
“妈!快起来打牌!”
“二叔——”
“小姨——”
“姐——”
“四舅姥爷——”
“小宝——”
“春天到了!!!都给我起床!!!”
“人形!人形!”
十分钟后,各家庭成员乱哄哄地聚到客厅,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有纽扣系错的,有裤子穿反的,大人正手忙脚乱地帮忙纠正。
曲灼拿出牌,打开电视,把大人推向牌桌,把孩子推到电视机前面:“快快快!打牌的打牌!看电视的看电视!热闹起来!”
所有人:“?”
曲灼妈妈一边洗牌一边打哈欠:“好困,怎么这么困?真到春天了?你干嘛不等我们自己醒?”
曲灼匆匆拿了糖和酸奶放到小孩面前:“我朋友过来了,我去开门。”
十五分钟后,项衡终于等到曲灼来开门。
曲灼额头微微冒汗,笑着解释:“刚刚我们在跟小孩儿玩关灯捉迷藏。”
项衡感觉自己的心坐了一趟过山车,现在终于停下来,但好像过山车开进了迷雾,他顶着一头雾水,很迷茫。
曲灼道:“你进来吧,我换个衣服就出门。”
曲灼家里很热闹,大人在打牌,小孩咬着糖抢遥控器,项衡进来的瞬间,所有人都扭头看过来。
曲灼道:“这是我朋友,项衡。”
又为项衡介绍:“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我姐,这是……”
曲灼爸妈立刻站起身迎过来,热情道:“项家的孩子啊?快过来坐!来来来,吃东西!”
项衡跟大家打过招呼,被拉去沙发上坐,手里还被塞了零食,见惯大场面的项总愣是被围观到坐立不安。
他倾身将零食放到茶几上,往回靠时感觉后背和沙发间隔着什么东西,以为是小孩的玩具,就顺手掏出来。
这一入手,触感冰凉丝滑,还会动。
项衡低头,瞳孔瞬间放大。
是一条手臂长、手指粗的小蛇!!!
换好衣服回来的曲灼见到这一幕,头都大了,冲过来将小蛇拿下:“这是是是……”
“你家养的宠物?”项衡很镇定地问。
“是!”曲灼心一定,用力点头,“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我把它放回窝里去。”
说完转身提着小蛇往楼上跑。
7. 表白
一顿忙乱,曲灼终于能出门了。
他穿着项衡送的羊绒衫和羽绒服,昨天没还的围巾再次围到脖子上,手上还戴了手套,几乎全副武装。
项衡看着他,很想把他的手牵过来。
曲灼抬起头,一脸期待地问:“烟花秀在哪儿看?”
项衡:“去我公司吧,离得不远,顶楼视野很好。”
“不远吗?”曲灼环顾一圈,指指小区后面,“我们去那边山顶看怎么样?应该也能看到吧?”
山顶上有个亭子,但四面透风,项衡看着曲灼被围巾埋了一半的脸:“能是能,但比较冷,去公司大楼可以开暖气。”
“没事,我穿得很暖。”曲灼戴着手套的两只手在衣服上拍了拍,“户外看应该更有意思,我想在户外看。”
项衡见他坚持,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花半小时爬到山顶,途中项衡一直关注曲灼的状态,时不时问一句:“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曲灼点头:“还行,爬山不冷的。”
大年夜没什么人上来,山顶显得有点冷清,但曲灼很兴奋,看到树丛里还有些没化完的积雪,兴致勃勃地摘掉手套掏出手机,蹲下去找角度开拍。
项衡注意着时间,看差不多快开始了就出声提醒他。
曲灼立刻站起来伸长脖子。
项衡指着一个方向:“在那边,还有一分钟。”
曲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摒息静气,小声倒计时,在无人机出现的瞬间激动得“哇”地叫起来。
“拍照拍照!”他举起手机,一会儿看屏幕,一会儿看烟花,忙得不亦乐乎,“真的好漂亮!”
项衡站在他身侧,目光从夜空缓缓移到他仰起的脸上。
曲灼脸上的表情很生动,瞳孔里映着明亮的光,是发自内心的新奇和喜悦,和上次看雪时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项衡心想,或许明年他也可以安排一场专为曲灼设计的烟花秀,或者他们一起去Z城乡下,在那里可以放真正的烟花,曲灼肯定会很喜欢。
这场无人机烟花秀持续了二十分钟,结束的时候曲灼意犹未尽,但因为这二十分钟他一直站着没怎么动,体温流失得很快,裸露在冷空气中的双手渐渐有了僵硬感。
项衡有所察觉:“你冷?”
“有点。”曲灼缓慢地将手机收进口袋,准备戴手套时,手套却没拿稳掉到地上。
项衡神色微变,握住他两只手:“这么凉?”
曲灼笑了笑:“没事,回去就暖和了。”
项衡给他两只手捂了一会儿,感觉效果比较慢,又拢在自己手心里揉搓。
曲灼冻得发白的脸在夜色下渐渐浮起一层绯红:“我去拿手套……”
“我帮你拿。”项衡松开他的手,转身去捡手套。
手套刚刚擦着栏杆掉到亭子外面了,项衡绕到外面,却见手套掉在化了雪的烂泥坑里,已经脏了。
他将沾了污水和烂泥的手套捡起,反过来塞进口袋:“脏了,先放我这儿吧。”
曲灼点头:“好。”
下山的时候,曲灼戴着一只手套,另一只手揣进兜里,已经接近深夜,气温变得更低,他将脸埋进围巾,全身上下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可即便如此还是冷得越走越慢。
突然,曲灼脚底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平时只要稍微保持平衡就能过去,这次却因为身体僵硬反应迟钝,脚下一滑,直挺挺就要摔倒。
“曲灼!”项衡全程注意着他,见势不对立刻伸手将他拉住,“怎么样?还清醒吗?”
上次在雪地里拍照,曲灼差点晕过去,项衡现在只要看到他动作变慢就心生警惕。
曲灼眨眨眼,慢慢扭头:“清醒的,我没事,你别担心。”
项衡皱眉,将他揣在兜里的手牵出来握住。
掌心相触时,极端的冷热碰撞让两人都打了个激灵,曲灼没有拒绝,垂下眼睫,让项衡牵着往山下走。
到山脚的时候,曲灼带着愧疚开口:“我应该跟你去公司大楼的。”
项衡牵着他的手一紧:“你不要这么想,本来就是为了带你看烟花秀,你喜欢在户外看,我们当然选择户外。”
项衡心里也很愧疚,他明知道曲灼身体不好,还在这么冷的夜里带他出门,决定得太仓促,连个最基础的暖手宝都没准备。
他看着曲灼,心口像岩浆沸腾,终究没忍住,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将人抱住。
曲灼瞪大眼。
“是我没考虑周全。”项衡低头,手隔着帽子在他头上轻抚,“年后带你去医院看看?或者找个老中医帮你慢慢调理?”
曲灼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眼神游移:“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
项衡皱眉:“你一个人?”
曲灼:“……我爸妈会陪我去的,你放心。”
项衡心口微堵,没再多说什么,太冷了他不敢耽搁,牵着曲灼继续往前走,到最后曲灼连腿都迈不动了,项衡干脆弯腰将他抱起来。
公主抱的姿势原本应该有几分暧昧,但曲灼身体直挺挺僵着,项衡觉得自己在端一盘菜。
回到曲家时已经很晚,客厅里亮着灯,一个人都没有,楼上楼下寂静无声,大家可能都去睡觉了。
项衡扶着曲灼躺到沙发上,将旁边几条毯子都拿过来给他盖好裹紧,又检查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最后在旁边坐下。
“我等你恢复了再走。”
虽然不明白曲灼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住在Z城那几天他已经摸清了规律,温度低的时候曲灼就会冷到身体僵硬,严重的时候会昏迷,而一旦温度升高,曲灼又会慢慢恢复。
曲灼说这是家族遗传的体质,对健康没什么影响,项衡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总担心有什么后遗症。
可曲灼拒绝自己陪他去医院。
自己……也确实没有参与的资格。
想到这些,项衡心里堵得发慌,他迫切想要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想要以更亲密的身份站在曲灼身边。
“项衡……”曲灼突然开口,“几点了?”
项衡收敛横冲直撞的思绪,低头看手表:“将近零点,还有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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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么快!”曲灼焦急起来,撑着沙发就要起身,“我要赶在跨年的时候发朋友圈!”
项衡吓一跳,伸手扶他:“现在能动了?”
“勉强。”
“……一定要发?”
曲灼用力点头。
项衡佩服他的仪式感,见他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就坐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曲灼拿手机不太稳。
项衡手伸过去,托住他的手。
这样的姿势,曲灼几乎被他半抱在怀里,项衡心口悸动,轻声道:“要我帮你编辑吗?”
曲灼声音也小下去:“嗯。”
项衡将另一只手伸出去,这下彻底将曲灼抱住了。
手机已经人脸解锁,曲灼说一句,项衡输入一句,等把文字编辑好,又挑了几张照片,终于赶在零点准时发出。
随后手机就停留在朋友圈界面,一段时间后熄灭,黑色屏幕中映着两人交叠的模糊身影。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谁都没有动。
项衡喉结滚动,呼出的气息逐渐发烫。
半晌后,他哑着声开口:“曲灼……”
曲灼小声回应:“嗯?”
项衡手指微拢,将托在掌心的凉手轻轻握住:“可以给我一个男朋友的身份吗?”
曲灼手一抖,手机掉落在身上。
项衡不敢动了:“……可以吗?”
曲灼垂眸,许久没吭声。
项衡急了,忙郑重道:“我喜欢你!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不是草率的人,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曲灼耳根开始发烫,脸也在渐渐变红,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身体开始恢复。
项衡低头看他:“曲灼,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曲灼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开口:“你还不了解我。”
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项衡心里一喜:“以后我慢慢了解。”
曲灼却摇头:“等你真正了解我之后,你可能就不喜欢我了。”
项衡立刻否定:“不可能。”
曲灼微微歪头:“你喜欢蛇吗?”
项衡:“……?”
怎么这时候提到蛇?
项衡觉得这问题有点突兀,但思索几秒后,大概明白了曲灼的意思。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只要你喜欢,我就支持你养。”
曲灼摇头:“你喜不喜欢很重要。”
项衡笑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干涉你的爱好。”
曲灼还是摇头。
项衡再次思索:“你是希望……我也喜欢?”
如果自己也喜欢蛇,那就跟曲灼有共同语言了,大概是这意思?
“我暂时没办法给出答案。”项衡如实回答,“但爱屋及乌的道理大概适用在任何时候,如果是你的宠物,我会喜欢的。”
“哦……”曲灼微微坐直身体,“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说着,他从沙发上起身,在项衡疑惑的目光中离开客厅。
8. 看看蛇
曲灼虽然能动了,但脚步还有点迟缓,他在项衡担忧的目光中扶着墙慢慢走到某个房间门口,推门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房间里的温度和客厅一样高,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上的被子掀着,几乎一半掉到地上,一条成年体的眼镜王蛇正松松垮垮地盘在床中间,尾巴尖搭在掀开的被子上。
曲灼抬手,“啪”一下将灯打开。
床上的眼镜王蛇被惊动,立刻昂起头:“嘶——”
“嘘——”曲灼小声开口,“王哥,是我。”
蛇头扭过来,看到曲灼的一瞬间就放松了姿势,将盘着的身体舒展开,伸懒腰一样用力绷了绷,随后蛇头幻化成一颗人脑袋,张嘴打了个哈欠,蛇尾巴在嘴上拍了拍。
“小灼啊,你也是被热醒的吗?”人头蛇身的王哥扭了扭脖子,“怎么一觉醒来到夏天了,睡得我都要出汗了……哦不对,我没有汗。”
“现在春天还没到,是我把空调打开了。”曲灼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先起床,跟我出去见个朋友。”
“啊?为什么要我去见?”王哥不解,“确定是朋友不是敌人?”
曲灼:“……”
曲灼吞吞吐吐:“是……以后大概会是……我男朋友。”
“什么?”王哥眉毛竖起来,“什么男朋友要带我去见?他是不是渣男?你等着!我马上起床!看我不去咬死他!”
王哥说着就将蛇尾伸向衣柜,打开柜门扯了件衣服过来准备穿。
“不用,不用变形。”曲灼拦住他,“原形跟我出去就可以了。”
王哥恍然:“噢!原形好!等着!我马上去毒死他!”
“不是,你误会了,他不是渣男。”曲灼急忙解释,“我就是带你出去给他看看,你冒充一下我的宠物。”
王哥顿住,表情更加不解,不过曲灼都这样说了,他就没再多问,扔掉衣服,脑袋变回蛇的样子,昂着脖子从床上游下来。
曲灼走过去,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试着往上提了提,考虑到这么大的体型太重了实在提不动,只好道:“你跟在我身后吧。”
蛇头点了点,信子吐出来:“嘶——”
曲灼打开房门,项衡一直看着这边,立刻站起身。
曲灼走路轻快不少,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一只手背在身后,还时不时扭头往后瞥一眼,不知道在干什么,看着有点奇怪。
项衡紧张地问:“怎么了?”
曲灼在半米开外停住,神情似乎比项衡还紧张:“给你看看我的宠物。”
项衡想到之前在沙发上抓到的那条小蛇,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能辨认出来跟在Z城老宅看到的是同一个物种,看大小应该是条幼蛇,他做好思想准备,点点头:“行。”
曲灼将背在身后的手慢吞吞伸出来。
同时出来的还有一截蛇,蛇头左右轻摆,两只瞳孔泛着幽冷的寒光,蛇颈有手臂那么粗,曲灼将五指张得很开才能勉强抓住,随着曲灼伸手的动作,整条蛇从后面缓缓游出来,身体伴着“沙沙”的湿冷声扭旋几圈,在项衡面前堆成高高一盘。
项衡瞳孔地震:“!!!”
大概是想给他一点安全感,曲灼抓着蛇颈没松开,但这样的安慰微乎其微,项衡整个人都僵住了,被这条毒蛇盯得如芒在背。
曲灼小心翼翼地问:“我家里有这样的蛇,你喜欢吗?”
项衡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
但是,这毕竟是曲灼养的宠物,如果自己说不喜欢,曲灼肯定会很失望,要不委婉点,就说……
眼镜王蛇吐出信子:“嘶——”
[小灼你松开点,我去给他看看清楚。]
眼看蛇伸长脖子要往自己这边探,项衡立刻警惕地往后退,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不喜欢!”
说完忍不住懊恼,找补道:“不过你喜欢就好。”
曲灼问他:“所以,我家里有这样的蛇,你能接受吗?”
项衡嗓子发紧,想点头,又实在点不下去。
曲灼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你不接受的话……”
“当然可以!”项衡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硬着头皮道,“你养什么宠物我都能接受,毕竟这是你的自由,但……这是毒蛇吧?它的毒牙拔了吗?”
曲灼手里的蛇僵住,随即暴怒,抖着身子撑开颈兜,作出攻击姿势:“嘶——”
[好歹毒的人类!我要给你好看!]
项衡看着那呈扇形展开的标志性部位,倒吸一口冷气。
曲灼急忙拽住蠢蠢欲动的蛇。
蛇扭着脖子挣扎:“嘶——”
[他想害我!让我去咬他!]
项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这是……眼镜蛇?”
“不是,这是眼镜王蛇。”曲灼抱着蛇的脑袋扭过来又扭过去,让他看颈部的花纹,“你看,没有像眼镜的图案。”
项衡:“……?”
这是在安慰我吗?眼镜王蛇的毒液量更大吧?
项衡看这只蛇在曲灼手里很乖,心里稍微安定了点,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看你好像比较有经验,你想养我肯定会支持的,不过记得一定要把毒牙拔掉,毕竟是冷血动物。”
“嘶——嘶——”
[啊!好气!我要咬他!让我去咬他!]
曲灼将蛇头用力按下去:“不准咬我朋友!”
蛇停止挣扎:哦对,这是小灼的朋友,以后可能还会变成男朋友,不能咬不能咬。
暴怒的眼镜王蛇瞬间冷静下来,脖子上撑开的扇子也收了,盘在地上的尾巴翘起来,在半空中左右摇摆,摇出点谄媚的味道。
项衡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好好一条蛇怎么做出狗的姿态?
眼镜王蛇边摇尾巴边跟曲灼聊天:“嘶——嘶——嘶——”
[小灼,我这长相太威风了,把你未来男朋友吓坏就不好了,要不你还是让小玉来见见他吧,小玉胆子小,谁怕谁还不知道呢。]
曲灼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他希望项衡接受自己的身份,可也不能一来就下猛药,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项衡,你等等。”曲灼推了推眼镜王蛇,让他回房,“我再去拿一条蛇。”
项衡:“……”
曲灼转身,那条蛇像有灵性般,在他轻轻一推之后也转过头,一人一蛇离开客厅,蛇回到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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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间,曲灼则去了另一边。
没多久,曲灼回来了,手依旧背在身后,先安抚一句:“这个无毒。”
项衡警惕地站起身,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看,有点担心这次是条巨蟒,然而曲灼身后空荡荡的,连条蛇影子都没有。
曲灼这回大概是有了点信心,伸手的动作干脆利落。
由于蛇的体型远小于自己的预期,项衡感觉他掏出了一盘蚊香。
曲灼介绍道:“这是玉米蛇。”
这条蛇通体黄白相间,但不是雪白和亮黄,而是像涂了层牛乳那样柔和,仿佛上了层柔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软糯无害。
蛇盘成好几圈,脑袋埋在圈子里,一点攻击人的意图都没有。
曲灼期待地看着项衡:“这个怎么样?”
项衡仔细看了看:“真没毒?”
“没有,也不咬人,就算咬也没事,你看。”曲灼将另一只手伸到玉米蛇的嘴边,玉米蛇张开嘴啃他手背,啃了半天皮都没破。
项衡对蛇的了解不多,看到这样的蛇觉得挺意外也挺新鲜:“难怪有人养蛇,这样的确实可以做宠物。”
“是吧?”曲灼高兴起来,“你要不要试试?”
“啊?”项衡有点懵,“试什么?”
“盘他。”
项衡:“……”
在曲灼期待和鼓励的目光中,项衡硬着头皮伸手,玉米蛇回头看了看,又把脑袋转回去。
项衡惊讶道:“它是在怕我?”
曲灼:“……不是。”
玉米蛇的脑袋埋到尾巴尖下面,吐出小小的信子:“嘶……”
[他好帅哦!小玉都害羞了!]
曲灼:“……”
项衡见曲灼变了脸色,以为自己迟迟不动惹他生气了,忙上手将玉米蛇捏住。
玉米蛇扭扭捏捏地盘到他手臂上,昂起头跟他对视。
小小的脑袋,圆圆的眼睛,糯叽叽。
项衡竟然被一条蛇萌到了:“还……还挺可爱。”
曲灼脸色再变:“你、你喜欢这样的?”
项衡试探着摸了摸玉米蛇的小脑袋,玉米蛇也主动在他掌心蹭了蹭,他终于有了蛇是宠物的实感,点头道:“嗯,是挺喜欢的,这条蛇不错。”
曲灼脸色冷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玉米蛇察觉到低气压,“咻”一下从项衡手臂上撤开,又“咻”一下回到曲灼手上。
“嘶——嘶——”
[小灼你别误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纯粹用蛇的眼光看他的!]
项衡发现曲灼脸色不对,似乎在生气,不由慌了:“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曲灼垂眼,情绪低落:“没有,他这么可爱,你喜欢他很正常。”
玉米蛇急得直扭:“嘶——嘶——”
[啊啊啊!这个男人好歹毒!他要害我!]
“曲灼……”项衡伸出手,“你怎么了?”
“时间不早了。”曲灼避开他的手往后退,“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项衡不知所措。
他还想再问个清楚,曲灼已经不理他了,转身上楼。
项衡:“……?”
9. 变身
项衡失魂落魄地回到老宅,距离天亮只剩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实在想不明白曲灼为什么生气。
明明自己表达了对他的宠物蛇的喜欢,是自己喜欢得不够热烈?
第二天早上拜完年,一家人从老宅驱车回家,在车上项妈妈问:“小衡,昨晚约会怎么样?”
项衡顶着两个黑眼圈闭目养神,疲惫道:“不怎么样。”
项妈妈笑起来:“不怎么样还那么晚回来?”
她以为项衡是不好意思说实话,甚至坐在车里就已经开始期待未来小儿子的婚礼了,还兴致勃勃地跟项爸爸商量,说年后是不是要主动跟曲家走动走动。
几天之后,项妈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初二开始,曲灼每天都会来给项星竹上课,但他看见项衡的时候眼神闪躲,人也是能躲就躲,项衡掐着时间等他下课,提议送他回去,他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某天,项妈妈回家时看到衣帽架上挂着儿子那条借出去的围巾,顿时觉得天塌了。
“小衡,到底怎么回事?”项妈妈拉住儿子,关切问道,“表白被拒了?他不喜欢你?”
项衡表面神色如常,眼底却是掩不住的挫败,面对亲妈担忧的眼神,他有心说点什么,可千头万绪理不清,自己都还没搞明白的事,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项妈妈将他按到沙发边坐下:“来,把除夕那晚的情况仔细跟我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
项衡沉默片刻,无奈地将事情说了。
项妈妈皱眉沉思:“所以,他让走你就走了?”
项衡点头。
项妈妈气得想揍他,站起来道:“你这样再来八百年都讨不到老婆!”
项衡:“?”
项妈妈气得够呛:“先不说蛇的事,不管是蛇还是别的,他对你抱有期待,才会在意你的看法,他喜欢你才这样你明白吗?”
项衡:“……是吗?”
“气死我了!你们项家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木头!”项妈妈抚着额头在家里走来走去,“他让你走你就真走了,你好歹追上去问清楚啊!一旦你跨出那个门,你就错过了争取的最佳时机你不懂吗?”
项衡:“……”
“算了,我不管你了。”项妈妈摆摆手,转身要走。
正好项爸爸提着酒和燕窝进来,兴致勃勃地拦住她道:“去哪儿?不是说好到曲家拜年吗?”
“拜拜拜,拜什么拜?成了吗就到上门?”项妈妈没好气地推开他。
项爸爸一头雾水,连忙将她拉住:“没成也没关系,曲灼是星竹的老师嘛,给老师拜个年也是合情合理的。”
项妈妈一愣,转怒为喜:“哎,你说得对,到底多活几十年,比你儿子强。”
项爸爸:“……你这是在夸我?”
项衡:“……”
夫妻俩提着礼高高兴兴出门,可没多久又原样回来了,面对儿子疑惑的目光,项妈妈在沙发上坐下,叹息道:“曲家人都不在,旅游去了。”
旅游——项衡捕捉到熟悉的关键词,心里生出狐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家保安说的。”项妈妈忍不住八卦,“那个保安看起来好凶,开门的时候说我们吵到他睡觉了,眼神冷得像是要吃人。不过一听说我们是项家的,马上就转变态度热情起来。”
项爸爸在一旁点头:“保安凶点好,是个负责任的好保安。他姓王是吧?改天我去打听打听看他有没有同事,可以推荐到咱们家来工作。”
“这是重点吗?”项妈妈啧了一声,笑着对项衡道,“重点是听说你爸爸姓项,他的态度就变了,这说明曲家也在关注咱们呢,肯定是曲灼在家里提过你。”
项衡关注的重点是:“曲灼也去旅游了?”
项妈妈:“那倒没有,保安说曲灼平时上学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初一那天就提前回公寓住了。”
项衡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机,他从初一到现在给曲灼发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当面交流直接逃避。
“儿子,你还有机会。”项妈妈在项衡肩上拍拍,“加油!”
项衡苦涩地笑了一下。
曲灼的寒假一直持续到元宵节,开学后,他给项星竹的上课时间有了变动,从每天上门一周七课,调整为周末上门一周两课。
由于项星竹的开学测验进步显著,项大哥又加薪请求曲灼维持每日一课的进度,双方商议后决定,周中就以视频教学的方式进行远程补课,皆大欢喜。
唯一不喜的是项衡,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曲灼了,只能在项星竹上视频课的时候暗矬矬躲旁边偷看。
天气逐渐转暖,曲灼的气色看着比冬天时好了许多,可对项衡却比寒冬还冷。
项衡忍无可忍,决定去死缠烂打!
第二天,他买了一束鲜花放在车里,打听好曲灼的课表,开车去清大找人,他甚至换上休闲装,头发打理出年轻好几岁的感觉,准备冒充大学生坐在阶梯教室里等曲灼下课。
第一节课,教室里没见到曲灼的身影。
第二节课,依然没看到曲灼。
第三节、第四节……一整天……
他向曲灼的辅导员和同学打听,得到的答案很一致,曲灼请假了,而且请了足足十天,至于请假的原因,谁都不清楚。
他立刻赶回小区,到曲灼家按门铃,按了半天别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又找到曲灼平时住的公寓,还是没找到人。
这天晚上,项星竹没上视频课,很显然,曲灼停课了。
项衡问:“知道曲老师有什么事吗?”
项星竹摇头。
项衡:“那你问问。”
项星竹:“?”
项星竹不知道自己小叔在追人,不理解:“你打听这个干嘛?”
“找他有事。”
“哦。”
项星竹乖乖掏出手机给曲灼打电话,等了很久没人接听,又给曲灼发消息,可消息也是始终没回应。
项衡一颗心高高悬起,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曲灼是个仪式感很强的人,特别喜欢用朋友圈记录生活,如果他是跟家人去旅游了,没道理一条朋友圈都不发。
而且根据他打听到的消息,曲灼请假请得很突然,所以事情应该也是突发的。
究竟出什么事了?曲灼现在人在哪里?
项妈妈安慰道:“既然请了十天假,那就说明他有十天的计划,可能事情确实突然,但应该不是什么意外。”
项衡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只能按捺住焦急。
十天从没这么漫长过,然而十天过去,曲灼还是没有出现。
项衡站在曲家别墅门口,手按着门铃,胸口剧烈起伏。
不行!必须把人找到!
项衡转身时突然顿住,他想到一个地方,Z城老宅,他和曲灼初次相遇的地方。
这是他最后能找的地方了。
项衡立刻推掉公司所有行程,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买了最近的机票匆忙登机。
飞机抵达Z城机场,又换出租车一路颠簸到村口,这时天已经黑透,村子里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很多年纪大的人已经睡了。
村子尽头的那间老宅陷在寂静与黑暗中。
项衡悬了许久的心直直往下坠。
他深吸口气,一步一步走到老宅门口,月光洒在紧闭的大门上,里面无声无息。
不对,还是有声音的。
那是一种细微的、持续而缓慢的声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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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东西刮过树枝,或某种材料轻轻撕裂,和之前听过的蛇在地面游动的声音不太一样。
但很大可能还是蛇发出的动静。
有蛇在活动,里面应该没人……
门关得很紧,但门上没锁,他一时记不清上次离开时曲灼有没有把门锁好。
如果这里再找不到人,他只能回家被动等待了。
项衡不死心,轻轻将门推开。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可能蛇被惊扰后躲起来了,项衡跨过门槛,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吸声,是人的呼吸声,而且是从曲灼房间里传出来的。
他一惊,冲进房间,伸手“啪”地按下墙上的开关。
房间里瞬间亮如白昼,项衡以为进贼了,甚至做好跟对方搏斗的准备,可目光一扫,却看见趴地上的曲灼,浑身赤裸。
项衡脑子里“嗡”一声震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曲灼?!”他疾步走过去蹲下,伸出双手想把人扶起来,却不知道该往哪儿碰,“你怎么了?曲灼!醒醒!”
曲灼侧着头,露出一边白得几乎透明的脸,眼睛闭着,睫毛和额角的碎发微微汗湿,看起来很虚弱,听到他喊了好几声才缓慢睁开眼。
“项衡?”曲灼轻声开口,很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先别管我。”项衡焦急,“究竟什么情况?能搬动吗?”
“……能。”曲灼重新将眼睛闭上,“没事,就是有点累。”
项衡小心翼翼将他抱起来转移到床上。
刚刚已经检查过曲灼的背面,现在正面也仔细看过,确定没什么外伤后,项衡拉过被子盖到他身上。
“哪里不舒服?”项衡掏手机,“我给你叫救护车。”
“没事。”曲灼睁开眼,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舞了几下,抓住他的手臂,“不要打电话,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项衡觉得不对劲,目光移到他脸上。
曲灼睁着眼,却似乎没有焦距。
项衡试探着伸出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毫无反应。
项衡脸色瞬间变了:“你眼睛怎么回事?”
曲灼抓着他的手僵住:“没事啊。”
项衡低头就开始拨号。
“别别别!我真没事!”曲灼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坐起来扑到他身上,双手胡乱摸了几下,抓到他的手机一把抢过去,飞快地藏到身后。
项衡:“……?”
曲灼背着手将手机塞到枕头下,重新躺回去:“相信我,明天一定能恢复!”
项衡深吸口气,站起身。
他如果强行拿回手机,曲灼肯定拦不住,可曲灼一直很抵触去医院,他担心有什么心理阴影,怕强行就医会出问题。
“好,不打电话。”他握住曲灼的手,将那条白得晃眼的手臂塞进被窝里,“我找找毛巾,你出了不少汗。”
曲灼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项衡转身,经过书架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去,竟然是一截树枝。
之前进来时太紧张,他没仔细看,现在才注意到这房间的地上摆放着很多树枝,从书架旁到床尾再到书桌底下,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他带着疑惑走到衣橱前面,目光突然顿住。
衣橱和墙壁的夹角处竟然挂着一条蛇蜕,那蛇蜕拖到地面,有一半贯穿在墙边纵横交错的枝桠间。
“曲灼,这是你养的……”项衡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回头看向身后的床,却在看清床上的情形后,声音卡在喉咙里。
原本躺在那儿的曲灼不见了,被子里只有一条蛇,蛇头搭在枕头上,长长的尾巴从被子边缘露出来,挂在床沿边。
项衡脑子里空白几秒,艰难地将滚在嘴边没说完的话轻声吐出。
“……蛇吗?”
10. 瞳孔地震
项衡在原地站了许久,脑海中风暴肆虐,认识曲灼以来所有的古怪现象从记忆中汹涌而出。
怀疑人生、世界观崩塌、再次怀疑人生、世界观重塑……
最后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试探着开口:“曲灼?”
床上的蛇动了动。
项衡喉咙发紧,目光扫过蛇尾,忍住掀开被子看一看的冲动,低声道:“夜里凉,脚收进被子里去?”
挂在床沿的蛇尾“咻”一下缩进被子。
项衡瞳孔地震,努力放缓呼吸:“我拿一下手机,在你枕头底下。”
蛇脑袋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枕头。
项衡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再次裂开:“……”
他俯身掀开枕头,将底下的手机拿出来,解锁屏幕后第一件事就是搜索资料。
[黑眉锦蛇,最显著的特征是头部两侧各有一条明显的黑色条纹,从眼睛后方延伸至颈部,形似“黑眉”……]①
[虹膜通常为黄褐色或金色……]②
[蜕皮前6-10天暂时失明,临蜕皮前2-3天就会复明……]③
所以,黑眉锦蛇蜕皮结束前就能恢复视力了。
但曲灼现在还是看不见。
项衡眉心微蹙,走回衣橱旁边仔细观察那条挂下来的蛇蜕,蛇蜕从头到尾完好无损,鳞片花纹清晰,眼睛部位也形状完好,这说明曲灼蜕皮已经彻底结束,而且蜕得很成功。
那眼睛怎么还没恢复?究竟出什么问题了?会不会是自己突然过来,影响了他?这种情况应该挂眼科还是咨询兽医?
项衡低头继续输入关键词——黑眉锦蛇蜕皮护理。
打扫环境、补充水分、加强营养……
项衡放下手机,原本想把房间里打扫一下,又担心吵到曲灼睡觉,想了想,决定先去厨房烧点热水、做点吃的。
在他离开后,房梁阴影处立刻游下来十几条大小不等的黑眉锦蛇,昂着头挤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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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
[儿子!天塌啦!]
[快醒醒!你暴露啦!]
[你的屁股被人看光光啦!]
[喊不醒,根本喊不醒。]
[对了,姓项的小子干嘛去了?]
[不知道啊,他拿着手机出去的,不会是要摇人来抓小灼吧?]
[怕什么,咱们是保护动物!]
[我去看了,那小子在烧水呢,还翻冰箱摸了两个鸡蛋出来。]
[最新线报!我刚刚听到他打电话了,说要找蛇类专家。]
[蛇类专……孩子妈,不会找到你头上吧?]
[不可能,专家那么多,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时,另一个房间里突然传来手机铃声,是曲灼妈妈的手机响了,蛇群瞬间噤声,与此同时,一条蛇像离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身形快到只剩残影。
三秒后,蛇尾戳到手机屏幕上,铃声终止。
11.你看到蛇蜕了吗?
曲灼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早上左邻右舍的鸡鸣狗吠都没有把他吵醒,项衡看他睡得沉,干脆撸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
根据查到的资料,地上横七竖八的枝杈应该是用来帮助蜕皮的,蜕皮完成后就用不上了,可以搬去厨房当柴烧。
蛇蜕有药用价值,不能随便扔,而且这是曲灼的蛇蜕,更要妥善处理,那就仔细收好找个容器装起来。
房间打扫干净后,再检查一下温度和湿度,空调和加湿器要调好……
今天太阳不错,可以把被子晒一晒,黑眉锦蛇喜热,被子晒暖一点,曲灼睡得舒服……
项衡忙得有条不紊,屋顶的蛇群面面相觑。
[他在这儿,显得我们好多余哦!]
[是啊,他把能做的都做了,我们干什么呀?]
项衡忙完后再次回到床边,曲灼还在睡,已经换过好几种姿势,这会儿脑袋挂在床沿,尾巴攀在床柱子上,可能因为环境舒适,睡姿逐渐奔放。
项衡轻轻喊他:“曲灼?”
曲灼没有反应,换个姿势继续睡,甚至不耐烦地拍了拍尾巴尖。
项衡笑起来,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身上轻轻摸了摸,触感冰凉丝滑,像高品质的绸缎,是一种陌生又新奇的感觉,因为这是曲灼,他越摸越喜欢。
曲灼可能觉得痒,身体微微蜷起来,脑袋从床沿收回,缩进被子里去。
项衡只能遗憾收手,起身去厨房做饭。
他一走,屋顶的蛇群炸了。
"嘶……嘶……“
[他摸我儿子!]
[他摸我乖孙!]
[他摸我大外甥!]
[他摸我小侄子!]
[他……]
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蛇群停止喧嚣,齐刷刷看向曲灼妈妈飞奔的身影。
很快,铃声停止,曲灼妈妈尾巴勾着手机游回来,无奈地吐了吐信子:“嘶——”
[工作上的事,我去后山接个电话。]
她一走,其他蛇也蠢蠢欲动。
[我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我也要去处理一下。]
[等等我,我也去后山打电话。]
[你打什么电话?你又没工作。]
[没工作就不能打电话吗?我女朋友找我,我再不接电话她要生气了。]
[把吃软饭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你吃不上,你嫉妒我!]
[你再说一遍???]
[你丑,你吃不上!]
两条蛇扭打成一团。
曲灼爷爷一锤定音:[小灼这关算是过了,你们都回去,该干嘛干嘛。我看姓项的小子还不错,这里就交给他吧,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大家长发话,蛇群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项衡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谁不放心的。
等项衡再次回到房间时,屋顶已经一条蛇都没有了,不过他对此毫无察觉,眼下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曲灼身上。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曲灼还没有醒,按理说蛇蜕皮过程消耗巨大,蜕皮结束后需要大量进食,应该早饿醒了。
项衡不放心,走到外面打电话。
那头是他一个学术圈的朋友,接电话的时候很兴奋:“联系上了!联系上了!时教授说你可以直接咨询她,我把号码发给你。”
项衡:“行,那太好了。”
朋友好奇地问:“怎么突然对养殖蛇感兴趣了?你这跨界是不是跨得有点大?”
项衡笑了笑:“没有,不搞养殖。”
“噢!”朋友恍然,“是养宠物吧?真有你的,爱好这么小众,蛇都养上了。”
项衡立刻否认:“也不是养宠物。”
朋友:“???”
项衡没多解释,道谢后挂了电话,随即立刻拨通时教授的号码。
时木栖是K大生物学教授,专攻蛇类研究,在专业领域很有权威,在业界也非常有名,但听说她性格古怪,不爱跟人打交道,一般人很难要到她的联系方式,项衡能拿到时教授的号码,多亏有个同在K大做教授的朋友。
电话很快接通,项衡恭敬开口:“时教授,您好,我是沈明教授的朋友项衡。”
曲灼妈妈时木栖女士:“……”
她捂着手机扭头,压低声音:“老公,沈教授的朋友竟然是项衡,他肯定是想问小灼的情况。”
曲灼爸爸立刻将耳朵凑过去:“我听听!”
时女士还没离开后山,其他蛇也基本都在,听说是项衡打来的电话,立刻围过来。
“我也听听!”
“我也要听!”
“还有我还有我!”
时木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免提,微笑开口:“项先生,你好,沈教授跟我说过,你想问一些关于蛇的问题是吗?”
项衡刚刚没听到回应,心里有点忐忑,现在终于松了口气:“是的,关于黑眉锦蛇的蜕皮情况,我想咨询一些问题。”
时木栖:“嗯,你说。”
项衡回头隔着玻璃窗朝房间里看了看,曲灼还在睡,他收回目光:“我在网上查到的资料是,黑眉锦蛇在完成蜕皮前就能恢复视力,但我家的黑眉蜕皮完成后还是看不见,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呵!”曲灼爸爸愤愤撸袖子。
时木栖飞快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曲灼爸爸含糊但坚定地把话说完:“什么……唔候……成你家……唔蛇了?”
项衡听得不太真切:“……什么?”
“哦,没事,我这里在放电视呢。”时木栖瞪了曲灼爸爸一眼,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你说的情况虽然不常见,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项衡皱眉:“什么原因会造成这样的延迟?”
“这个不能一概而论。”时木栖道,“不过据我所知,最可能的原因是这条蛇的视神经比其他蛇复杂,你说的这条蛇,视力应该非常好,视功能越完善,恢复的时间就越长。”
项衡迟疑:“……哦。”
怎么回事?总觉得时教授的语气非常骄傲。这样的专家,不至于因为回答了一两个问题就骄傲吧?
时木栖补充道:“一般不超过两天,你可以再继续观察,如果两天后还是没有恢复,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项衡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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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体能恢复也很慢,蜕皮后一直在睡觉,已经快20个小时了,一直没进食。”
时木栖欣慰道:“你对他很关心哦,不错。”
项衡:“……”
所以,我要的解答呢?
突然有点怀疑时教授的专业性。
项衡把问题又问了一遍,时木栖这才回答:“视神经发达的蛇,其他方面的素质也会很优秀,蜕皮后的恢复,就像对一台仪器的维修,仪器越精密,维修的时间越长。所以你说的这条蛇,应该和普通蛇不一样,他很特别。我还是那句话,你再观察两天。”
项衡:“……好的。”
道理他懂了,就是不明白时教授怎么更骄傲了。
不过时教授说得没错,曲灼确实很特别。
项衡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骄傲上了。
时木栖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项衡连忙道:“有的,关于蜕皮后的护理……”
这通电话打了挺长时间,项衡把能问的都问了,时教授的解答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也渐渐重拾对时教授的信任。
挂断电话后,他回到房间,发现床上的蛇不见了,变成他熟悉的人形模样,他连忙大步走过去,弯下腰轻声喊:“曲灼?”
曲灼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没醒。
项衡现在不着急了,虽然他没办法向时教授咨询蛇变人的问题,但根据时教授给的信息,他可以自己判断。
曲灼之前应该是太累了才没办法维持人形,现在既然恢复了人形,那就说明他休息得很不错,消耗掉的精力已经补回来七七八八。
项衡心里安定不少,在床边坐下来。
曲灼之前蛇形睡姿很奔放,现在变成人形也一样,一条腿搭在床柱上,另一条腿从床沿挂下来,头歪在枕头一角,脖子微微扭着,睡得很香。
项衡忙了一夜没合眼,现在看曲灼睡得香,忍不住渐渐犯困,坐在床边打起了磕睡。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床上发出轻微的动静,立刻恢复清醒睁开眼。
曲灼醒了,又没完全清醒,正一边打哈欠,一边迷瞪着眼在床上找衣服,打完哈欠擦了擦泛着泪花的眼角,一抬头看到坐在旁边的项衡,吓一跳。
“项衡?你怎么在这儿?”
项衡:“……”
曲灼似乎不知道自己昨晚就来了?
项衡解释:“我听说你请了好几天的假,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
曲灼顿时慌了,他确实不知道项衡在这儿,昨晚蜕皮结束时,他因为太虚弱一心只想睡觉,神智也不太清醒,见到项衡的事虽然有点印象,但他以为是在梦里。
没想到现在一睁眼,项衡竟然就坐在旁边。
这可怎么办?他什么时候来的?房间里这么干净,是爸妈他们收拾过了?项衡看到什么了吗?
曲灼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无数个问号,最后他看着项衡,小心翼翼地问:“你看到房间里的蛇蜕了吗?”
项衡正要回答,曲灼又补充道:“我养的蛇,刚刚蜕皮,就在这房间里,你看到了吗?”
项衡:“……”
我应该看到吗?
12.贴贴
曲灼极力表现得镇定,但眼神里还是掩饰不住流露出一丝紧张,很显然,他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
项衡原本想实话实说,在对上他的目光后迟疑了,可撒谎的话以后翻车了怎么办?他都不敢想曲灼再生气一次会有什么后果。
脑子里飞速思考一圈后,项衡决定小小地用一下春秋笔法。
“什么蛇蜕?你的那条眼镜王蛇吗?没看到。”他说得很诚恳,为了加深可信度,又来一句,“还是那条玉米蛇?那么小的蛇,蛇蜕可能在哪个角落,要不我帮你找找?”
曲灼松了口气,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项衡也松了口气,观察他的气色道:“你饿吗?我做了午饭。”
像是回应他的话,曲灼肚子里“咕噜噜”叫了一声。
项衡立刻站起身:“有点冷了,我去热一下。”
“等等!”曲灼喊住他,在他扭头看过来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你帮我到衣橱里拿一下衣服。”
项衡目光掠过他光滑白皙的肩颈和手臂,喉结动了动,一声不吭地转身去开衣橱门,年前他在这里住过好几天,对衣橱已经很熟悉了,轻松就找齐一整套,连内裤都没落下。
曲灼看到放在床边的衣服,脸腾一下红了,磕磕巴巴道:“我没、没裸睡,不需要内裤。”
项衡:“……”
昨晚因为太过担心没有多想,现在曲灼安然无恙,那些冲击力巨大的画面全部从脑海里跑出来,再加上曲灼的话,他忍不住有点气血翻涌。
他突然不敢在房间里多待,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将那条内裤放回衣橱。
曲灼连脖子都红了,心里暗暗懊恼,刚睡醒果然脑子不清楚,就多余说那句话,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在项衡放好内裤就离开了房间,听脚步声是往厨房那边去了。
曲灼探头往外看,确定他走进了厨房,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身子飞快地跑去打开衣橱门,把那条内裤又拿出来并火速穿上。
终于不是裸奔了,曲灼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再穿其他衣服就不那么着急了,毕竟刚恢复精力,还有点懒洋洋的,他慢吞吞穿上衣服,仔细整理好,足足二十分钟才出房间。
见到他走进厨房,项衡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过来,另一只手将兑好温水的漱口杯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曲灼:“……”
项衡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局,曲灼到现在才想起来,他已经冷落人家好长时间了,除夕夜的那场告白无疾而终,他当时真的有点生气,但也知道自己气得莫名其妙,后来气消了又拉不下脸来,就一直鸵鸟一样躲着。
但现在怎么回事?项衡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地照顾自己?
我还没答应他呢。
曲灼低头接过牙刷,红着耳朵走到外面去刷牙,刷完牙回来,项衡已经把洗脸水和毛巾准备好了。
曲灼:“……”
洗完脸,项衡揭开桌上的保温罩,里面有鸡蛋羹、老母鸡汤、小鸡炖蘑菇、煎鸡翅,还有一碗米饭。
曲灼缓缓抬起脸:“鸡做错了什么?”
项衡:“……”
项衡做完也觉得有点夸张,但做都做了……
主要是他以为曲灼会以蛇的形态进食,黑眉锦蛇最喜欢吃鼠类,但吃老鼠显然不在他接受范围内,更何况曲灼是能变人的蛇,吃老鼠的概率应该也不大,好在食谱里还有鸟类这个选项,他就选择了最接近鸟类的鸡。
只有米饭是他见曲灼恢复人形后临时煮的。
他对曲灼道:“家里只有这些,你先将就着吃点,下午我买鸽子给你炖汤。”
曲灼连忙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地里还有点菜,我晚上喝点菜粥就行,我来煮。”
项衡欲言又止,到底没跟他争,只说:“那我明天再炖鸽子汤。”
曲灼拿筷子的动作顿了顿:“明天也不用,明天我要回去上学了。”
项衡一怔:“明天就回去?会不会太赶了?”
曲灼刚蜕皮,现在就算醒了也神情恹恹的,明显还需要更多的休息,可他在人类社会生活,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各种规则的约束,请十天假对于大学生来说确实算极限了。
项衡心疼死了,曲灼是蛇,那应该是曲家领养的孩子,连蜕皮都只能一个人躲到乡下来,真不知道小时候是怎么过的。
可曲灼不愿意跟自己坦诚,自己也只能装作不知情,连劝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劝,只能干巴巴地说:“要不再多请一天?”
曲灼摇头:“不行,明天必须回去。”
项衡无奈:“那……我跟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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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走。”
曲灼没拒绝,毕竟项衡是特地过来找自己的,一起走也正常。
吃完饭,曲灼昏昏欲睡,又躺到床上睡了半天,到晚上,项衡厚着脸皮在他身边躺下。
年前就这样睡过,现在虽然另一个房间是空的,但两人都默认还是维持睡一张床的习惯,谁都没有提另外的安排。
只是睡到半夜时,项衡后悔了。
他是被曲灼缠醒的,睁眼时怀疑人生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想把人扒拉下去,愣是没成功。
曲灼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攀,身体贴得紧紧的,接触面积已经是最大化,严丝合缝,亲密得不能再亲密。
他知道这只是曲灼的本能,自己是火炉体质,恰巧成为他喜欢的热源。之前虽然也贴过,但不会到这种程度,这次应该是因为蜕皮身体虚弱,蛇的本能占据主导地位。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项衡再克制也不是圣人,睁眼的一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尝试着将曲灼推开,推了几次都没成功,忍得实在辛苦。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迫切地希望钻在怀里的是一条蛇。
项衡深吸口气,第N次抬起手尝试将曲灼推开,结果曲灼动了动,柔软微凉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脖子,他神色一变,摇摇欲坠的意志力瞬间崩塌,那只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用力将怀里的人搂住。
曲灼迷糊着哼了一声,这一声无异于火上浇油,项衡呼吸滚烫沉重,用力到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身体中。
曲灼被惊醒,动了动,抬起头。
项衡回神,感觉天榻了,急忙将他松开:“对不起,我……”
曲灼再次缠上来,迷瞪着眼呢喃道:“好舒服。”
项衡傻眼。
曲灼贴着他发烫的身体,给自己找了个最惬意的姿势,脸在他颈间蹭了蹭。
项衡差点破功,想将曲灼喊醒,又怕他休息不好,手抬起放下数次,最后实在没办法,狠狠闭眼,决定就这么硬扛。
第二天早上,曲灼在项衡怀里醒来,被自己的奔放吓到,小心翼翼抬起脸看项衡。
项衡强行装睡。
曲灼松了口气,悄悄将自己的手脚收回来,身体也小心翼翼往后撤,再转过身平躺,假装自己睡得很斯文。
项衡:“……”
13.蛇瞳
曲灼从怀里离开后,项衡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困意上头,慢慢从装睡变成真睡,总算是补了点觉。
日上三竿,两人神色平静地起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是曲灼耳根有点红,心虚得不敢跟项衡对视。
吃完早饭,曲灼收拾行李,打开柜子意外看到透明收纳盒里放着自己的蛇蜕,疑惑地伸手进去拨了拨。
爸妈把蛇蜕放这儿干嘛?是看到项衡过来,收得太匆忙?但是盘得这么整齐,好像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项衡走进来就看到他把头埋进柜门里,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后颈。
“你在做什么?”
“啊?!”曲灼吓一跳,害怕被他看到蛇蜕,在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就把柜门“砰”地关上,掩饰道,“没什么,我在找衣服。”
“没找到吗?”项衡走近,“要不要我帮你找?”
“不用不用。”曲灼转身,后背抵着柜门,“你去帮我看看厨房煤气关了没。”
项衡顿住,目光转向那道柜门,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房间是他收拾的,他比谁都清楚柜子里面有什么。
“好。”项衡不敢说破,怕自己承担不了曲灼生气的后果,只能转身去厨房,把刚检查过的煤气再检查一遍。
曲灼鬼鬼祟祟地将放着蛇蜕的收纳盒往衣服堆里塞了塞。
两人把家里收拾干净就打车去了机场,飞机下午抵达A市,项衡提起曲灼的行李箱道:“我送你回去。”
曲灼还处在恢复期,一路昏昏沉沉的,这时才注意到项衡没有行李箱,甚至连换洗衣服都没带,身上除了手机和证件,其他什么都没有。
很显然,这趟行程非常突然,是临时决定的,项衡此行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为了找自己。
曲灼心里愧疚,拒绝的话说不出口,轻声应了。
出于想独处的私心,项衡没通知司机老张,直接打了出租,上车后,项衡打开买菜软件,侧身朝曲灼靠过去:“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曲灼:“……”
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
“不用麻烦……”
“鸽子汤还是炖上吧,再来只烤鸡?”
曲灼咽了咽口水,顺便把没说完的话吞进肚子。
刚蜕皮,确实本能占据上风,好想吃,好馋,根本无法拒绝。
而且项衡厨艺很好。
曲灼矜持点头:“行。”
项衡抬眼看他:“牛蛙要不要?”
曲灼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耳根微红:“来一点吧。”
项衡将手机递到他面前:“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一起加购物车里。”
曲灼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够了,太多怕吃不完。”
项衡道:“没事,吃不完还有明天后天,你先挑,把想吃的都加上,最近我正好有空,这几天都给你做。”
曲灼愣住。
项衡计划着:“上课的话,中午我给你送学校去,要是我没空,就让老张送。你宿舍名额还在吧?送到宿舍的话我就多做点,给你舍友分一分。”
曲灼扭头看他,欲言又止。
项衡:“嗯?怎么?”
曲灼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心跳骤然失序,剧烈的敲击声从胸腔直达耳膜,许久后,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迟疑道:“……你是在追我吗?”
项衡看着他,喉结动了动:“嗯,如果你不反感的话。”
曲灼耳根的红晕立刻蔓延到脸上,他迅速扭头看向车外,车开进隧道,光线暗下来,车窗玻璃上映着他的脸,将他眼底的羞涩和忐忑照得一清二楚。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清大附近的小区门口,两人下车,穿过不大的小区,很快到了曲灼所住的公寓楼下。
项衡秉持着厚脸皮死缠烂打的原则,提着行李箱一路跟到楼上,进门后更是反客为主霸占了厨房。
刚把米淘好,快递员就把菜送过来了,他又开始洗菜择菜料理食材,见曲灼走进来,头也不回地问道:“有围裙吗?”
“有。”曲灼从旁边拿了围裙过来。
项衡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道:“你帮我穿一下可以吗?我手脏。”
曲灼拿着围裙的手顿了顿。
项衡已经走到他面前,头微微低下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曲灼莫名想到自己夜里扒人家身上的行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虚又冒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飞快地抬手将围裙套在项衡脖子上。
“好了,你转过去,后面给你系一下。”
项衡转过身背对他。
没了面对面的暧昧姿势,曲灼松口气,低头拉过围裙两侧的绳子在他腰后面打了个结。
项衡肩膀宽阔、后背挺拔,倒三角的形状衬得腰很细,看起来既有安全感又有诱惑力,曲灼盯着他的腰,脑子出突然冒出两个字——想盘。
随即他被自己的想法窘得脸热起来,手像被烫到似地飞快撤开。
不行,本能太可怕了!
在恢复期不能跟项衡靠太近!
曲灼伸手去拿茶杯,拿完正准备离开,却冷不丁被项衡捉住手腕,惊得他手一抖,杯子差点摔地上。
项衡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手上,那只手刚刚在他腰后打结时,指尖很轻地隔着衣服划过一道电流,他忍了一整夜都没破的功差点在这时候破了。
他的目光从手腕缓缓上移,最后落在曲灼脸上。
曲灼呼吸微紧:“……怎么了?”
项衡目光很深地看着他,眼底有灼意,然而不过短短一瞬,他就收起眼神里的攻击性,揽住曲灼的腰往怀里一带,很轻地将他抱住。
曲灼瞳孔竖缩,偏褐色的虹膜闪过一抹金色,差点因为情绪紧张变回蛇瞳。
项衡很克制地抱了一下,很快就将他松开,惊讶地上下打量他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曲灼:“……”
吓死,刚刚项衡的眼神像要把他给吃了,原来只是在观察自己的身高?
除夕夜在山顶看完烟花回来时,项衡以同样的姿势抱过他,所以这次抱他大概是为了控制变量做比较吧……
曲灼莫名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心虚,正常人长个子是慢慢长的,短时间内看不出变化,他是一截一截长的,每一次蜕皮,身高都会突然增长几厘米,虽然差别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察觉到。
他眼神游移着握紧手里的杯子:“可能吧,听说25岁之前个子还能长。”
说完转身就要开溜,没想到手腕再次被项衡握住。
这次不知道是他冲出去的惯性太大,还是项衡手上力道太重,他被拽回去直接撞到项衡怀里,项衡应该是经常健身,胸膛很宽很结实,他被撞得脸上泛起潮红,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什么事?”
项衡垂眸看着他,喉咙发紧,说出口的话却很正常:“是想提醒你,你手腕被我弄脏了,记得洗一下。”
曲灼低头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项衡松开手,补充道:“我刚刚在切肉。”
曲灼:“……哦。”
曲灼从项衡怀里退开,转头落荒而逃。
项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撑在台面上,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压住体内喧嚣的冲动。
曲灼冲进卫生间去洗手,那一圈被握住的地方灼热感很强烈,明明是用冷水洗的,被烫到的感觉却没有消失,甚至在灯光下能清晰看见那里多出一圈红痕。
是因为自己才蜕皮,皮肤比较敏感,还是因为项衡力气太大?
仔细回想,似乎项衡的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指腹也有点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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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灼莫名觉得脸有点烘热,忙在沙发上坐下,翻开茶几上的书开始补课。
一个多小时后,他放下笔摸了摸手腕,那里的红痕还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
这时,旁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他拿起来按下接听。
没等他开口,时木栖女士就在那头一连串地问:“小灼你回来了?到家了吗?晚饭吃什么?要不要妈妈给你送?”
“嗯,到了,在公寓这边。”曲灼朝厨房看了看,“晚饭不用你送,项衡在帮我做。”
“哎呀!”时木栖笑起来,“那小子献几天殷勤就把你拿下了?”
曲灼:“……”
时木栖八卦地问:“怎么样?他做饭好吃吗?照顾得仔细吗?”
曲灼有点坐立不安:“妈……”
时木栖自问自答:“肯定表现不错,他跟我咨询了那么多问题,再做不好,那就是不用心。”
曲灼脸色微变,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急忙起身走到阳台,压低声音问:“妈,你说他跟你咨询问题?他跟你有什么好咨询的?”
时木栖不满:“这说的什么话?我虽然有物种优势,但搞学术也是很尽心的好吧?我这么权威,他不问我还能问谁?”
曲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下去,难以置信:“他问的是……跟蛇有关的问题?”
时木栖纠正:“是跟你有关!”
曲灼摇摇欲坠,感觉天榻了:“他都知道了?”
时木栖听出不对劲:“当然啊,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知道,你不知道?”
曲灼咽了咽口水:“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时木栖:“去找你的那天晚上呀,你的蛇蜕还是他帮忙收的呢,我跟你爸看他照顾得还算用心,就先走了。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他照顾得到底好不好呀?”
曲灼大受刺激,瞳孔骤然收缩成锋利的竖线,双眼彻底变成一对金黄色蛇瞳,他咬牙切齿地点头:“好,好得很!”
时木栖高兴道:“那就好,那我跟你爸爸就放心了!”
挂断电话,曲灼转过身。
项衡正好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他将盘子放到餐桌上,看向站在阳台的曲灼:“饿了吧?晚饭做好了,可以过来吃了。”
曲灼从阴影中走出来,由于背着光,面孔不太清晰。
项衡没察觉到异样,见他走得急,以为他是要过来盛饭,说了句“你坐着吧,我来就行”,转身走回厨房。
曲灼跟在他后面,气势汹汹地喊他:“项衡!”
项衡扭头,在看到他的瞳孔时愣住,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直观地看到曲灼的蛇瞳,这对金黄色竖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可思议,可同时也带着天然的冰冷,仿佛剥离了属于人类的一切情感。
一刹那惊艳过后,项衡生出担忧,放下碗皱眉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怀疑这样的变化是身体出现了问题,毕竟曲灼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现在这样站在他面前,可能是没察觉到瞳孔的异样。
曲灼本以为会吓到他,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怔住。
项衡突然觉得,这对蛇瞳也不是看不出感情的,至少这一刻显露出的迷茫把他给萌到了。
他抬起双手,小心翼翼捧住曲灼的脸,忍住轻抚这双眼睛的冲动,轻声问:“你没事吧?”
曲灼:“……?”
怎么这么淡定???
曲灼恼羞成怒,瞳线变得更加锋利,身体突然化形,像特效一样在项衡面前直接表演一出大变活蛇。
项衡手里一空,原本被他捧着的脸缩小了些,变成一只高高昂起的蛇头。
项衡:“……”
见他没有害怕,曲灼更加羞恼,破罐子破摔地张开嘴,吐出细长的信子:“嘶——”
项衡:“…………”
14.亲吻
曲灼的蛇形有两米多长,他高昂头颅,身体几乎绷成一条直线,极具视觉冲击力,然而这样的姿势维持不了多久,他很快就累得泄了气,身体渐渐弯成S形。
项衡看着一点点矮下去、最后盘起来只到自己膝盖的曲灼:“……”
他不明白曲灼怎么突然就自爆身份了,短暂的疑惑之后是纠结和犹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装作很震惊的样子。
不过现在没时间给他思考了,他不能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喜欢的人。
在曲灼盘起身体的时候,项衡立刻跟着蹲下去,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曲灼齐平。
曲灼:“……”
一人一蛇互相对视,场面略显诡异,项衡伸手摸摸曲灼的脑袋,硬着头皮尬演:“漂亮小蛇,你的主人呢?”
曲灼:“……#!”
“项衡!你还装!”曲灼很生气地拍打尾巴,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项衡:“……”
蛇都说人话了,项衡知道演不下去了,他尴尬地清清嗓子,很自觉地道歉:“对不起……”
曲灼松开他的手,愤愤道:“我费劲巴拉地在你面前装人,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项衡连忙否认:“当然没有!”
“你都知……”
“我觉得你很可爱。”
“知……”曲灼的话骤然卡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爱?”
项衡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不光可爱,还很漂亮。”
曲灼的竖瞳瞬间扩大,两条冰冷竖线变成两只圆溜溜的琉璃珠子。
他不好意思地扭头移开目光,不再是凶巴巴的语气:“你都知道我是蛇了,为什么还一直装不知道?”
项衡连忙解释道:“我看你很担心暴露身份,就一直没敢说实话,怕你介意,更怕你生气。”
曲灼昂起头,刚低下去的音量再次拔高:“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项衡:“……”
曲灼想到大年夜的事,缩了缩脖子,为了掩饰心虚,他又将脖子梗直,严肃认真地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项衡整整神色:“好,你问。”
曲灼:“你喜欢蛇吗?”
项衡:“我……”
“只能说喜欢或不喜欢,yes or no,不能说别的。”
项衡:“……”
曲灼见他不说话,心里忍不住忐忑,尾巴尖焦躁地在地上拍来拍去:“很难回答吗?”
项衡张了张嘴,半晌后迟疑地说:“或,or。”
曲灼:“……#!”
曲灼扭头就走。
项衡急忙追上去,一把将他捞住:“曲灼!曲灼你别生气!”
曲灼挣扎着在他怀里乱扭:“你不喜欢蛇,还想追我,做你的春秋大梦!”
项衡着急道:“你问统称,我实在不好回答,我本来就不喜欢蛇类,我只喜欢你,你是什么物种我都喜欢。”
曲灼继续挣扎,差点把自己扭成麻花:“你骗人,你明明喜欢小玉,还说自己不喜欢蛇。”
项衡一头雾水:“小玉是谁?”
“上次给你看的那条玉米蛇。”
项衡哭笑不得:“那不一样,我看那条蛇是看宠物的态度,你怎么能拿自己跟宠物比?”
曲灼停止挣扎,怒气是平息了,但情绪并没有好转,甚至有些低落。
项衡在知道曲灼是蛇的那天晚上就想明白了当时曲灼生气的原因,现在正是解释的好时机,他看着曲灼,认真道:“你的原形很漂亮,这不只是我对你有情感滤镜,更是事实。你真的比我见过的所有蛇都漂亮,我之前查资料时看过很多黑眉曲蛇的图片,没有一条有你这么高的饱和度,你的眼睛是金色的,很亮……”
“好了别说了!”曲灼被夸得尾巴蜷缩起来,低着头很羞耻地打断他的话。
项衡头一次这么直白地夸人,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你真的很漂亮,不管是蛇形还是人形,我都很喜欢。”
曲灼感觉身体都隐隐发烫了:“……你先放我下来。”
“好。”项衡蹲下来,松开双手。
曲灼回到地上冷却了一会儿,感觉头脑也冷静得差不多了,便重新抬起头,郑重道:“那我们试试吧。”
项衡怔了怔,大喜过望,激动得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很快又重新蹲下,确认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曲灼低着头,尾巴尖在地砖上蹭了蹭:“嗯。”
项衡胸口剧烈起伏,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后他忍不住问:“你能变回人形吗?”
曲灼抬起头:“为什么?你不是说我蛇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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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吗?”
“是好看,但……”
“但?”曲灼圆圆的瞳孔缓缓收缩,语气不善,“但什么?”
项衡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我想亲你。”
曲灼刚变成竖线的瞳孔瞬间撑圆,尾巴“咻”地蜷起来,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整条蛇都写满了害羞。
项衡轻声问:“可以吗?”
曲灼脑子里嗡嗡响,口不择言道:“就、就这样亲吧。”
项衡:“……?”
曲灼把头埋起来,无比庆幸本体不会脸红。
项衡捧着他的脑袋将他从蚊香盘里拔出来,艰难表态:“我暂时还做不到那么奔放。”
曲灼:“哦……”
项衡察觉到他可能是害羞,只好转移话题:“饿了吧?要不要吃饭?”
曲灼松了口气,点点头,中午在飞机上吃得简单,现在确实挺饿的。
项衡道:“那你变回来?菜可能冷了,我热一下,你可以先去洗手。”
曲灼:“嗯。”
项衡将菜放进微波炉的时候,曲灼以蛇形游进卫生间,用尾巴尖把门掩上,这才变回人形,他在镜子前照了照,发现脸红得有点厉害,连忙低头用冷水洗脸。
洗完脸确定没什么异样,这才转身开门准备出去。
然而一只脚刚跨出卫生间的门,手腕就被一股灼热的力道捉住,他惊得抬起头,来不及反应就被项衡捧住脸,随即温热的唇覆上来,堵住他未出口的话。
曲灼原本以为刚恋爱时的亲吻是很温和的,可没想到项衡那么用力,直接抵开了他的牙关,将他整个人压在墙上。
曲灼呼吸急促,被亲懵了,感觉再这么亲下去,自己要忍不住盘上项衡的腰了。
不行,那样的话,后果不敢想象。
曲灼颤抖着抬起手按在项衡胸口。
啊不行,胸肌好好摸,更想盘了。
曲灼眼泪沁出来,掌心握成拳,在项衡胸口捶了一下,在项衡微微停顿的时候用力将他推开。
项衡气息粗沉,闭眼抵住他的额头,哑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曲灼此刻的眼睛呈明亮的金色,眼泪汪汪,像泡在水里的琥珀,他就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项衡,什么都说不出来。
项衡心尖狠狠颤了一下,情不自禁亲在他眼皮上。
15.红痕
项衡非常有新晋男朋友的自觉,做饭洗碗全都一手包办,在曲灼吃饱消食的时候,他已经手脚利落地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忙完后,项衡泡了杯山楂茶,走到客厅放在曲灼面前的茶几上:“喝一点,助消化的。”
曲灼正在听网课,抬起脸冲他笑着说了声“谢谢”,伸手拿茶杯时,袖子滑上去,露出一截带着红痕的手腕。
那圈红痕颜色很深,在周围白皙肤色的衬托下触目惊心,项衡脸色微变,急忙蹲下去握住他的手。
曲灼往后缩了缩,想藏已经来不及了。
项衡紧张地问:“是被我抓红的?”
曲灼迟疑几秒,很实诚地点点头:“嗯,不过没事,过段时间就消了。”
项衡懊恼不已:“对不起,我没控制好力道,你现在疼不疼?”
曲灼还在蜕皮后的恢复期,他咨询过时教授,知道这段时间曲灼的皮肤会比较敏感脆弱,需要小心对待,这种状况至少需要维持一个月。
之前他太不小心了。
曲灼笑了笑:“不疼,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
项衡看看自己的手掌,虎口和指腹的薄茧又硬又粗糙,他想起之前自己还用力捧了曲灼的脸,顿时更紧张,忙抽了张纸巾垫在掌心,轻轻托着他的脸转过来。
那半边脸果然也有红痕,从脸颊侧边一直延伸到下颌,甚至能看出手指印,看起来像被打了一样。
曲灼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状况,看他表情凝重,茫然地摸了摸:“脸上也有印子吗?”
“有。”项衡皱着眉把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检查了一遍,起身道,“我去药店给你买点药膏。”
曲灼惊讶地抬起头:“你知道要买什么样的吗?”
“我会打电话问医生,或者问专家。”项衡说着已经走到玄关处,飞快地换好鞋就出了门。
在去药店的路上,他先咨询了认识的皮肤科专家,又给时教授打了通电话。
时木栖正在和丈夫聊儿子的未来对象。
“项衡还是不错的,知道小灼的身份后没什么猎奇的心思,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照顾他,这在人类中已经很难得了。”
曲爸爸轻哼:“也就那样。”
时木栖继续夸:“他现在就在小灼那儿呢,给他做饭洗碗,可贤惠了,这年头上哪儿找这么贤惠的儿媳。”
曲爸爸冷笑:“呵,谈成后就暴露了。”
这时,时木栖的电话响了,一看是项衡打来的,她立刻按下免提。
项衡礼貌地打过招呼后进入正题:“时教授,我的蛇最近皮肤比较敏感,我想给他护理一下,您看这几种药膏,他能用吗?”
说着将皮肤科医生推荐的几种药膏挨个儿报出名字。
曲爸爸眉头竖起来,在旁边小声蛐蛐:“快问他为什么要用药膏!”
时木栖安抚地在他手臂上拍了拍,笑着问项衡:“蛇蜕皮后让他自己休养就好了,保持清洁,穿柔软的……咳……睡柔软的窝就行,不需要额外的护理。”
项衡为难地顿了顿,曲灼毕竟是蛇,蛇和人类的体质不一样,不咨询清楚他不敢随便用药,但他又没办法告诉时教授那不是一条普通的蛇。
犹豫片刻,他斟酌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抓它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在他身上留了点瘀痕……”
“砰——”电话那头传来重重磕碰的声音。
曲爸爸放下水杯就要站起来抢手机:“你——”
时木栖飞快捂住丈夫的嘴,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抓他哪儿了?他受伤严重吗?”
曲爸爸愤怒起身,拿上车钥匙就去门口换鞋。
时木栖也急忙起身,一边在衣橱里找衣服,一边不忘跟项衡说话:“你好好地抓他干什么呀?”
项衡尴尬得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是抓,是抱……”
当然,主要是亲,这没法说。
而且红痕在脸和手腕上……把主体换成蛇,该怎么讲?
“没受伤,只是有点印子,我想着涂点药膏给他舒缓一下。”项衡感觉越说越解释不清了,无奈道,“所以我想跟您咨询一下,那几种药用在蛇身上会不会有毒?哪种最合适?”
时木栖道:“维E软膏可以,其他都尽量少用,如果涂的面积比较大,我这里有自制的膏药,比维E效果更好。”
项衡谨慎地问:“您自制的这种膏药,对人有毒吗?”
毕竟曲灼也有人形,他得保证万无一失。
时木栖:“……”
要换成别的专家,铁定认为项衡是来找茬的,幸好时木栖知道那是自己儿子。
“人也可以用,我这就给你送过来。”
时木栖挂断电话,换好衣服拿上药膏跟丈夫出门,吐槽道:“你说他用心吧,他把小灼抓伤了,你说他不用心吧,选个药膏考虑得还挺全面。不过他好好地怎么把小灼弄伤了呢?不会是一言不合打来了吧?”
曲爸爸拉着个脸:“我就说他要本性暴露吧!这还没谈呢!”
时木栖也不知道曲灼具体是什么情况,有些担忧:“别气了,先去看看再说。”
曲爸爸越想越气:“不行,你赶紧给小灼的伯伯叔叔舅舅姨打电话,让大家都一起过去!”
“脑子呢?”时木栖白了他一眼,先把电话打给了儿子,还是打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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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电话。
曲灼很快接了,一看对面的环境,有些诧异:“妈,你怎么在车里?这么晚要去哪儿?”
时木栖没回答,凑近屏幕观察儿子:“项衡说你受伤了?什么情况?”
曲灼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埋怨道:“他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啊。”
“跟爸爸妈妈有什么不好说的,到底怎么回事?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快给妈妈看看!”
曲爸爸在旁边沉声开口:“别怕,爸爸妈妈给你撑腰!”
曲灼脸烧得通红,吞吞吐吐道:“就……是握了下我的手腕,还有捧了捧我的脸。”
说着扭过脸展示到镜头前面,又抬起手亮出手腕:“就这两个红印子,没什么大事。”
曲爸爸在开车,匆匆瞥了眼屏幕没看清,怒道:“他好好地抓你手腕干嘛?还抓你的脸?”
“不……不是抓。”曲灼脸都快热得冒烟了,看父母好像对项衡有误会,不得不解释,“就是亲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亲?他还敢亲你?!”曲爸爸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回过神来,“啊……亲啊,你跟他谈恋爱啦?”
曲灼点头:“嗯。”
谈恋爱的话,亲一亲倒是挺正常的,而且儿子这段时期皮肤有多敏感他们知道,随便碰一碰就会红的,倒也不能过于苛责项衡。
曲爸爸虽然有点不爽,但怒气值明显降下去了。
时木栖看清了曲灼那两处印子,这才知道他们小题大作了,笑起来:“哎呀,原来是个误会,项衡也真是的,话不说清楚,我跟你爸爸还以为你们打架了呢。”
曲灼:“……”
“不过他不知道你是我儿子,遮遮掩掩地确实没办法说清楚你的情况。”时木栖很快又表示了理解,对旁边的曲爸爸道,“既然儿子没事,咱们就回去吧,别打扰他们小情侣。”
曲爸爸在路口掉头,嘴里嘀嘀咕咕:“真没分寸,下次让他注意点!”
曲灼头顶冒烟:“……”
时木栖挂断电话发现有项衡的未接来电,还有条消息也是项衡发来的,里面附了曲灼小区的地址。
那边,项衡被她匆忙挂断电话时,可以说是一头雾水,学术圈的人都说时教授性格古怪、冷淡、孤僻,可在他看来,时教授明明很热心,而且热心得有点过头了。
不过时教授不知道地址啊……
项衡打了几次电话没通,只好把地址发过去。
没多久,时教授回了短信,一改之前的热心。
[我的自制膏药用完了,你就买维E软膏吧。]
项衡:“……”
看来朋友说得没错,时教授确实挺古怪的。
16.盘(补更2.19)
项衡回来的时候带着一管从药店买的维E软膏,还有一袋医用棉签。
他解释道:“我的手太粗糙了,用棉签给你上药。”
其实项衡的手并没有多粗糙,那一点薄茧对普通人来是根本不算什么,是曲灼自己新生的皮肤太嫩了。
想到爸妈的误会,曲灼有点不好意思,接过东西道:“你离开公司那么久,堆了很多事吧?忙的话你就早点回去吧,药膏我自己涂就行。”
“没事,不差这一会儿,公司还不至于离了我就不能转。”项衡顿了顿,“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涂了药再洗澡就白涂了,曲灼反应过来:“哦对!那你等一下!”
项衡点头,给自己泡了杯茶坐下慢慢等。
曲灼洗得很快,没多久就带着一身潮气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的头发只匆忙擦了擦,还没全干,脸颊白里透红,身上的居家服版型宽松、材质轻软,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项衡看得挪不开眼。
曲灼在他身边坐下,空气里渗透着若有若无的香。
项衡突然起身:“电吹风在哪儿?”
曲灼:“不用……”
项衡已经飞快地走进卫生间,找到电吹风出来给他吹头发。
热风吹散头发,手指在发间轻轻捋过,曲灼不用自己抬手,舒服得眯起眼。
吹完头发,他忍不住掏出手机在小群里给爸妈分享:[项衡好会照顾人哦,还帮我吹头发。]
曲灼妈:[那很好哦。欣慰.jpg]
曲灼爸:[呵,看他能装多久。]
曲灼:……
他悄悄朝项衡瞥过去,还好项衡不看他手机,正在低头撕棉签袋子。
项衡拿出棉签开始挤药膏:“可以涂药了,伸手。”
曲灼侧过身面对项衡,撸起袖子伸出手。
项衡看着那一圈红,忍不住心疼,托住他的手,低头仔仔细细把药膏涂上去。
棉签压下来的力道很轻,曲灼敏感地缩了缩手,项衡立刻紧张:“疼?”
“不是。”曲灼脸有点红,“痒。”
项衡看了他几秒,喉咙微紧,重新低头:“忍一忍,很快就好。”
“嗯。”曲灼强忍着没再动,但轻若羽毛的触碰感在安静的氛围中被感官放大数倍,一丝若有若无的酥麻顺着手臂蹿遍脊椎上下。
曲灼呼吸开始发烫,视线从手腕缓缓上移,落到项衡认真的眉眼间,在项衡换棉签时目光一偏,又转移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但凡男朋友丑一点,他也不至于这么敏感。
想盘……
盘的时候再顺便亲一亲就更好了。
之前亲的时候怎么就没盘上去呢?有点后悔。
曲灼越看越心痒,虚弱的时候,本能在体内占据上风,他抿抿唇,下意识倾身朝项衡凑过去。
项衡却在这时轻声开口:“别动,挡着光了。”
曲灼:“……#!”
项衡涂完举起他的手,翻来覆去对着光检查有没有哪里遗漏,看得可认真。
曲灼焦躁得脚趾在鞋里抓,实在忍无可忍,张嘴吐出长长的蛇信子,“呲溜”一下舔到项衡脸上。
项衡:“……?!”
曲灼觉得这方法不错,距离没拉近,但他亲到了!
舌头长就是好!
“……手腕涂好了。”项衡强作镇定地放开他的手,抬起头,“再把脸涂一下。”
曲灼有点不好意思,将脸侧了侧。
项衡一手拿着棉签,另一手轻轻托着他的下巴,目光在他脸上凝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添了几分哑。
“要不……先亲一会儿?”
曲灼刚刚是本能驱使,现在一对视,理智占了高地,窘得目光闪躲:“不、不用。”
项衡放下棉签:“好的,那先亲一会儿。”
曲灼:“?”
不等他反应,项衡就欺身亲过来,这次手不敢碰他的皮肤,只隔着衣服托住他后背。
手很克制,把力气全使嘴上了。
曲灼被他几乎要吞噬自己的力道亲得全身发软,不自觉后仰,被他压倒在沙发上,下意识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这个姿势让项衡自制力直线下降,他一只手顺着脊背往上滑到曲灼后脑勺,手指揉进发间,托着他抬起下巴,更深地吻进去。
曲灼眼尾潮红,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将腿部变回蛇尾,缓缓盘上项衡的腰。
项衡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睁眼看着他。
终于如愿以偿盘上那让他心心念念的腰,曲灼满意地喘了口气,轻声抱怨:“你好像要吃了我。”
项衡沸腾的血瞬间冷却下来,立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边反思边道歉:“对不起,我轻点……”
曲灼接着说:“我才是蛇,把人一口吞掉的应该是我。”
项衡冷却不到两秒的血又热起来。
曲灼说完主动吻上来,用比他更热情的姿势和力道回应他。
项衡差点失控,掌心握在他腰窝,用极大的忍耐力控制自己不要把手伸进衣服里去。
可曲灼边吻边盘,他忍得汗都出来了,急忙仰头避开他的追逐:“乖,松点,等你恢复好了再这样……”
曲灼眼神迷离,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项衡喉咙用力咽了咽:“尾巴被我腰带硌到了,给我检查一下,看有没有磨伤。”
曲灼轻喘着将他松开。
项衡急忙低头检查他的尾巴,从上到下、翻来覆去。
曲灼被看得不好意思,他想变回人形,但好像人形被检查更瑟。
实在太羞耻了,他伸手推项衡:“没事。”
曲灼的蛇形颜色鲜艳,花纹很清晰,新生的皮肤上鳞片很软,项衡看了一遍没发现外伤,这才放心。
虽然恢复了理智,他还是很温情在曲灼脸上亲了亲。
“继续擦药?”
曲灼点头,懒洋洋地不想起身,蛇尾虽然从他腰上松开,但还是轻轻缠着他的腿。
项衡就着这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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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脸上擦药,擦着擦着又有些心猿意马,忙转移注意力,问道:“上次在老家,你变回人形没穿衣服,今天好像是穿着的,为什么?”
说完觉得这话题起得不太妙,曲灼当时的模样冲进大脑,他捏着棉签的手指紧了紧。
曲灼不记得有这回事,红着脸震惊:“你看到了?”
项衡:“……嗯。”
曲灼:“……”
项衡看着他。
曲灼移开目光:“当时为了蜕皮方便先把衣服脱了,变形前什么样,变形后还是什么样。”
项衡脑子里持续受到画面冲击,只好转移话题:“你的花纹为什么比普通黑眉锦蛇鲜艳那么多?是修炼出来的?”
曲灼又把目光移回来:“……你有十万个为什么吗?”
项衡:“……”
很好,冷却下来了。
“那……不问了,你别生气。”
曲灼忍不住笑起来:“没气,主要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完他顿了顿,思考几秒后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修炼,天生的,每次蜕皮都会比之前鲜艳一点,可能因为我这种能变人的蛇没什么生存压力吧,所以颜色就任性了点。”
项衡恍然点头:“有道理。”
普通的无毒蛇颜色比较暗,是为了适应环境,曲灼没有这个需求。
本来他还想问曲灼什么时候开始变人形的,怕他烦,把话咽下去,转而说起明天的安排。
“你在学校还有宿舍名额吗?明天把饭给你送过去,你准备在哪儿吃?”
曲灼道:“我交了住宿费的,床位给我留着呢,就在宿舍吃吧,你做饭超好吃,给我舍友们也尝尝。”
项衡笑起来:“行,那我多做点。”
说了会儿话,脸上也涂好了药膏,项衡看看时间,知道该回去了,不过实在舍不得,在他眉心鼻尖亲了好几下,依依不舍地摸摸他头发。
“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曲灼起身:“我送你下楼。”
项衡拦住他:“不用,现在夜里还有点凉,我自己下去就好了。”
曲灼见他坚持,只好点头。
两人走到门口,项衡实在舍不得,转身看了他片刻,低声道:“明天见。”
曲灼勾了勾他的手:“嗯,明天见。”
项衡被勾得意识力动摇,突然抬手揽住他后颈,低头吻他。
曲灼被抵在玄关柜子上,身子和呼吸同频轻颤,忍住盘他的冲动。
不行!再盘下去今晚要留宿了!
留宿怎么了,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不行!现在关系不一样了!
要不还是留一下吧,就算……也正常嘛……
不行不行,矜持点!
项衡完全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将他松开。
曲灼:“……”
“小灼,我走了。”
这个称呼让曲灼开心起来,他笑着点点头。
“嗯。”
17.好兄弟
第二天早晨,曲灼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嘴巴肿了,震惊得牙刷差点掉地上。
完了,亲个嘴亲成这样!
不过他蜕皮是全身完整蜕的,嘴唇的表皮当然也很脆弱,昨天临睡前他看嘴巴没事还后悔没多亲一会儿呢,没想到一夜过去到底没能逃过嘟嘟唇的命运。
曲灼嫌弃得不行,出门前给自己戴上了口罩,还是戴的医用蓝色无纺布口罩,这样别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感冒了。
计划通!
到学校之后,果然有很多同学过来关心他,他在学校人气很高、人缘也相当好,一进教室就被围住了,直到老师进来大家才散开。
第二大节是选修课,在另一栋教学楼,他过去的时候碰到了同社团的学姐。
学姐惊喜地拍了拍他的肩:“曲灼,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要急死了!”
曲灼回头,笑着打招呼:“学姐,我肯定要回来的,不能耽误了晚会的事。”
之前他被邀请做晚会主持人,刚答应没几天就突然请假,他是学姐推荐的,学姐顶着很大的压力,担心他再不回来上面就要换人了。
“那太好了!”学姐松了口气,“晚会上要穿的衣服是我们社团拉的赞助,给你送宿舍去了,你中午记得试穿一下,不合身就换。”
曲灼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辛苦学姐了!”
学姐笑了笑:“加油!好好打扮!九月份咱们社团招新就靠你这个招牌了!”
曲灼答应得很有信心,心里却悄悄打鼓,躲进洗手间拍了张自拍照发给时木栖。
[妈,我嘴巴这样了,下周能消肿吗?]
看到消息的时木栖:……
曲灼没等来回答,有点焦虑,解释道:[下周要主持学校的晚会。]
时木栖恨铁不成钢:[知道要露脸,昨晚怎么没注意点?]
曲灼闹了个大红脸。
时木栖道:[晚上妈妈过来给你送药,外面买的药效果没那么快。]
曲灼高兴起来:[谢谢妈妈!]
快中午的时候,曲灼跟舍友们一起回到宿舍,大家都累得瘫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又振奋精神地掏出手机打开游戏。
“来一局!曲灼你来不来?”
“我不来了,下次吧。”曲灼摇摇头,目光落在学姐让人送来的衣服上,起身打开塑料袋取出衣服。
试穿了一下,挺合身。
舍友A回头看了看他:“你把口罩摘了,头发打理一下。”
曲灼心虚地紧了紧口罩的鼻梁条:“没事,就看看合不合身,不用那么麻烦。”
舍友B道:“不弄头发,好歹里面换个衬衫啥的,一整套搭好了才能看出效果。”
舍友C不修边幅,对AB的精益求精无法理解,吆喝道:“合身就行,试完了吗?完了赶紧过来组一局!”
舍友A突然道:“哎对了,曲灼,前几天有个男的来学校找你,到处找,急得不行,是你什么人?”
曲灼一愣:“啊?什么样的?”
舍友B:“挺高,大帅哥,西装革履。”
曲灼神色恍惚了一下:“他当时……很着急?”
应该是项衡,但项衡没提过这事,他恢复清醒的时候项衡就在Z城老家照顾他,对于找他的事说得风轻云淡。
舍友B点头:“看着是挺急的,那天他都在学校出名了,因为他到处找人打听,老师那边问过了,咱们系同学问过了,你社团那边也问过了,连校门口的岗亭都没放过,哦对,还有人在校医务室见过他。”
舍友A笑起来:“对,当时可轰动了,有人说他那样子好像老婆跑掉了哈哈哈……”
曲灼垂眸发了会儿呆,有点心疼和愧疚,更多的是想要弥补,他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几张晚会的票,到时可以邀请项衡来学校看晚会。
曲灼精神一震,对待晚会造型上心了点,当场就决定好好捯饬一番。
他从衣橱里翻出一件白色衬衫换上,领带、领带夹也全部搭好,又去镜子前面弄头发,想着舍友都在打游戏,就把口罩摘下来了。
正用手指撸耳朵旁边的碎发时,舍友C突然放下手机冲过来。
“不行了!我要先上个厕所!”从曲灼身后经过时,他目光一瞥,大惊失色,“卧槽!你被人打了?”
曲灼正慌忙拿口罩,可惜没来得及戴。
这一声把另外两个人惊动,他们游戏也顾不得打了,扔下手机就跑过来看。
“操!哪个龟儿子扇你巴掌了?”
“嘴巴怎么肿成这样?谁打的?”
“我知道了!是不是前两天那个男的?!”
“我靠有病吧,你招他惹他了?下手这么狠?”
曲灼有嘴说不清,连连摆手:“不是,没人打我……”
“这一看就是打的啊!”
这时,曲灼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了看,是项衡发的消息,说过来给他送饭,在宿舍楼下等他,还叮嘱他不着急慢慢来。
曲灼正被舍友围堵追问,但是他这情况确实没办法说清,说亲成这样的人家会以为他有病,说磕成这样的人家又觉得不像,他只好转移话题。
“等等,我先下个楼,我男朋友过来给我送饭,也给你们带了,咱一起吃。”
舍友们:“???”
“男朋友???”
曲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谈的,过几天正式请你们下馆子。”
舍友们恍恍惚惚。
曲灼重新戴上口罩,出门前想起自己还穿着主持的衣服,又退回来脱掉,因为赶着下楼,就没避着人,直接在床铺前换衣服。
“等等!”舍友A突然大喊,“你腿上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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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灼拿着自己的休闲裤正要穿,闻言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腿上的印子比脸上还骇人,从大腿根开始,弯弯曲曲缠绕而下,一直划拉到脚踝。
舍友B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的拖鞋:“你脚背上是不是也有?”
舍友A开始发散思维:“卧槽!那个男的是不是你前男友?你绿了他,然后他打你,还用绳子把你绑起来,是不是?”
曲灼在鞋里面抠了抠脚趾。
完犊子,更说不清了。
他一边穿裤子,一边虚弱解释:“没有,没人绑我。”
虽然腿上真的很像被绳子勒出来的痕迹。
舍友B大怒:“我就说那男的怎么到处找你,原来他是想报复你?太恶心了,谈不成就好聚好散,打人算什么东西!”
曲灼绝望强调:“没有!真没有!我就谈过一个男朋友!没有绿,没有报复,更没有被打!”
“那你身上这么多伤怎么来的?”
“我自己……磕出来的。”
“草!他还PUA你???”
曲灼:“……”
“懂了!”舍友C开始撸袖子,“你只谈过一个,就是楼下那个对吧?所以他是把你绑起来对你强制爱了!嘿,这还是个法治咖!走!哥儿几个去会会他!”
曲灼瞠目:“!!!”
舍友C突然转身:“等等,我厕所还没上。”
曲灼:“……”
舍友C上厕所的时候,曲灼再次解释:“真的是误会,我是疤痕体质,稍微一碰就有印子,真没有被打。”
舍友A点头:“对对对,疤痕体质,他就是轻轻扇了你一下,轻轻绑了你一会儿。”
舍友B拍拍他的肩:“你不要怕他,法治社会,他犯了法,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们就下去理论理论,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舍友C从洗手间雄纠纠气昂昂地冲出来:“走!揍死他丫的!”
曲灼急得不行,抵上门不让他们走,但一个人怎么比得过三个的人力气,最后硬是让他们把门打开了。
曲灼大惊,慌忙追出去,跟在后面“蹬蹬蹬”冲下楼,出了宿舍楼,远远看见项衡站在门口,他边跑边掏出手机发语音。
“你快跑!我舍友对你有误会,要过来打你了!”
这时,三个舍友已经冲到大门口,与项衡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撸起袖子正要冲过去,突然看到项衡旁边站着几位校领导,连忙紧急刹车。
这时,项衡低头点开曲灼发的语音。
“你快跑!我舍友对你有误会,要过来打你了!”
项衡:“……”
旁边几个校领导面面相觑,见项衡抬起头,就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
紧急刹车的三个舍友被来不及停的曲灼撞到,四个人摔成一团。
18.为爱发声
看到曲灼摔倒,项衡大吃一惊,拔腿冲进去将他扶起来。
“磕哪儿了?我看看破了没?”项衡很紧张,对着曲灼上上下下检查,“手心和膝盖给我看看!”
旁边有很多人围观,尤其还有几个校领导,曲灼尴尬得不行,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真没事。”
又去看旁边的舍友:“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刹住,你们摔哪儿了?”
舍友们豪迈地摆摆手:“小事。”
说着一脸不善地瞪着项衡:“就是你把曲灼打伤的?”
项衡的照片早就在学生群里传遍了,舍友们当然也见过,但现在校领导在旁边看着,他们没办法动手,只能用眼神战斗。
项衡:“……”
曲灼像只老母鸡一样护在舍友前面,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误会了。”
项衡注意力却在他脸上:“怎么戴口罩了?感冒了?”
曲灼悄悄拉开口罩给他看。
项衡怔住,瞬间明白了,眼底涌起一阵愧疚。
曲灼清清嗓子:“没事,回头再说。”
接着朝大门外几位好奇张望的校领导看过去,小声问:“什么情况啊?”
项衡道:“我顺便来捐个楼,他们太热情了,非要请我吃饭,我说有事他们不信,怕我溜走就跟过来了。”
曲灼:“……”
舍友们:“…………”
项衡将手里巨大的保温桶递给他:“你们先上楼,我去应酬一下,晚点过来找你。”
曲灼点头:“嗯。”
校领导在这儿,四个学生像老实鹌鹑一样上前打招呼,校领导也没追问,笑了笑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四人灰溜溜上楼回宿舍。
舍友们意犹未尽,拉着椅子坐一起开小会。
“出师不利,从长计议!”
“曲灼,你这对象看起来有钱有势啊,看来咱们得请法律系的教授出马了!”
曲灼:“……”
他打开保温饭桶,浓郁的饭菜香气瞬间溢满整个宿舍,四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曲灼伸出手道:“我男朋友不打人,他很好的,不信你们可以轻轻掐我一下,我真的是疤痕体质。”
舍友们现在有点冷静下来了,但对他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真的?”舍友A伸出手,“我试试。”
说着在他手背上用很轻的力道掐了一下,没多久,被掐的地方果然显出红痕。
“卧槽!真红了!”
曲灼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也试试?”
舍友BC好奇地凑过来,一人来一下,很快曲灼手背上就多出三道红印子,而且过了很久都没消下去。
舍友们不可置信地后仰:“……?”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体质?”
“他经常住外面,我们不知道也正常。”
“嚯!豌豆公主啊你!”
曲灼:“……”
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曲灼展示保温桶:“饭菜很多,应该够我们吃的,不够的话我再去买点。”
舍友们闻着香味早就馋了,立刻不客气地洗手拿碗筷,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是渣男送的,但该骂骂该吃吃,不能跟肚子过不去。
曲灼趁机给项衡加分:“都是我男朋友做的,他厨艺很好的。”
舍友们满脸都是: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曲灼:“……”
开饭的时候,曲灼把闷了半天的口罩摘下来,露出又红又肿的嘴巴。
舍友A瞥他,“嘶”了一声:“嘴巴总不至于是磕的吧?”
另外两个人抬起头看过来。
曲灼支支吾吾:“啊这是……”
舍友B猛地一拍桌子:“难道是渣男亲出来的?”
曲灼恨不得把脸埋桌子底下去,目光落在饭菜上,灵光一闪,飞快否认:“当然不是!是吃辣吃的!”
三人再次惊讶:“你不能吃辣?你以前不是吃过吗?”
曲灼硬着头皮:“嗯,间歇性过敏,不过敏的时候可以吃一点。”
舍友C一脸可惜地挪碗:“那这两个辣菜你不能碰,我们解决吧。”
曲灼:“……”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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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菜好香的,都快把他香迷糊了!QAQ
三个舍友边吃边骂。
“什么人啊真是的,你不能吃辣,他做什么辣菜,太不走心了!”
“你要擦亮眼睛,别被他的外表蒙骗了!”
“对,这种人一看就是花花公子,渣得很!”
曲灼欲哭无泪,坚强地继续为项衡发声:“辣菜是他特地为你们准备的!”
舍友们:“切!”
曲灼:“……QAQ”
傍晚的时候,项衡再次来到学校,曲灼提着保温桶下楼,被他带到车上检查有没有摔伤。
曲灼道:“没伤,我当时摔他们身上了。”
项衡不放心:“还是给我看一下,特别是膝盖。”
曲灼磨磨蹭蹭卷起裤腿。
项衡看到他腿上夸张的印子,震惊了:“这什么?”
曲灼:“就昨天……盘出来的……”
项衡懊恼不已:“我当时竟然没检查出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变回人形给我检查。”
说着在车上摸出一管维E:“幸好带了,给你上药。”
曲灼把药拿过来:“不了,车上不方便,我回宿舍自己涂。”
项衡没坚持,曲灼晚上还有安排,不好在这儿耽搁太久。
曲灼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要回去啦!舍友们还在等我吃饭。”
项衡被他亲得心神荡漾,弯起唇角:“嗯。”
曲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下周学校有个晚会是我主持的,给你票,你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真的?那我肯定有空。”项衡笑意加深,接过票仔细收好,“结束后我请你舍友们吃个饭,解除一下误会。”
曲灼点头:“好啊好啊。”
项衡抬手摸摸他的脸:“那这个周末,我可以约我的男朋友一起去看个电影吗?”
曲灼笑得很开心:“可以!正好周六上午我要去你家给星竹上课,结束后我们先去吃个饭。”
“好,就这么说定了。”项衡倾身过来小心翼翼在他鼻尖亲了亲,“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19.露尾巴
为了让曲灼尽快恢复,项衡每天换着花样投喂,短短一周时间,愣是把几个舍友吃得脸圆润了。
舍友们吃人的嘴软,再加上曲灼对男友的花式夸夸,他们渐渐有点动摇。
冷静下来想想,人被打伤的地方应该是姹紫嫣红还带肿的,和曲灼身上的痕迹不一样,再说项衡要是真打人,按曲灼那豌豆公主的体质,身上恐怕就不是红印子那么简单了。
他们还特地去咨询了法律系的教授,人家教授说了,这种情况得验伤取证,他们原本准备拉曲灼去医院的,结果曲灼一撩裤腿,腿上红印子已经消了大半。
曲灼晃了晃手里的药膏:“我天天擦维E,快好了。”
当然,嘴上擦的是老妈亲自送来的自制膏药,也好得差不多了。
舍友们:“……”
曲灼对他们的关心是很感激的,给他们每人都买了礼物,还约了请客吃饭的时间,倒把他们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周六早晨,曲灼拿上备课笔记,跟爸妈挥手道别:“我去项衡家了,晚上才回来,你们不要等我。”
爸妈都知道他要约会,点头说知道了。
时木栖笑着说:“挑个时间带项衡来家里吃饭,两家靠得近,早点走动走动。”
曲灼应了声,出门没多久就到了项家。
项衡谈恋爱的事没瞒着家里,现在全家都知道项星竹的家教老师是项衡男朋友,平时周末各有安排的项家人今天破天荒全都没出门。
曲灼一进门就被目光包围,差点吓得社恐。
好在项家人很有分寸,热情地打过招呼后就放他上楼了,没给他太大压力。
项衡过来跟曲灼说了会儿话,趁侄子离开的功夫在他唇上亲了亲:“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忙,我去公司处理一些事,等你下课就回来。”
曲灼笑着点点头。
项衡离开后没几分钟,项星竹“蹬蹬蹬”跑上楼,手里捧着一只漂亮的玻璃小碗,殷勤道:“老师,你尝尝这个车厘子蛋糕,李奶奶刚烤好的,还热着呢!”
“谢谢!”曲灼伸手接过,挖了一小勺送进嘴里,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吃!”
项星竹在旁边坐下,自觉地翻开自己的书和笔记,拿起笔。
曲灼放下小碗开始给他上课。
一节课下来,项星竹混乱的知识点梳理清楚了,感觉混沌的脑子被清洗了一遍,曲灼碗里的小蛋糕也吃掉了大半。
休息的时候,项星竹去洗手间:“老师我很快就回来!”
“嗯嗯。”曲灼点头,拿起小勺继续吃蛋糕。
这蛋糕不光好看还好吃,金黄色的蛋糕体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蛋糕表面的车厘子饱满多汁、口感软糯,还带了点醇厚的酒香,好像在酒里泡过。
嗯?酒?
曲灼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糖霜,之前沉浸在讲课中,没顾得上品味蛋糕,现在仔细一尝才发现,蛋糕体也带着淡淡的酒味。
难怪一节课上到最后,隐隐有点微醺的感觉,他还以为是自己累了呢。
曲灼低头打量剩下的蛋糕,有点纠结要不要继续吃,他酒量不好,怕一会儿醉了,但这么好吃的蛋糕,又是人家一番心意,不吃完多可惜……
再吃一口,一小口。
曲灼这么想着,下意识将舌头变成细细的蛇信子,小小的尖端伸到蛋糕上小小地卷起一丁点。
太好吃了!
曲灼幸福得眯起眼睛。
“老、老师?”门口传来项星竹疑惑迷茫的声音。
曲灼一惊,收进嘴里的信子迅速变回舌头,若无其事地又挖了一勺,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张嘴咬住勺子。
“嗯?”曲灼一脸镇定地看着傻愣在门口的学生,咽下蛋糕问,“怎么了?”
项星竹抬手揉揉眼睛:“没、没什么。”
刚刚大概是眼花了吧?
班上有同学因为学习太认真累得产生过幻觉,难道自己也达到那样的境界了?
那我可真是太牛了嘿!
项星竹很兴奋地跑过来坐下:“来来来,老师我们继续上课!”
曲灼淡定微笑:“好,你真是越来越用功了。”
项星竹得意。
那是!一流名校包上的嘿!
师生相处融洽,半天的课程很快接近尾声,曲灼给项星竹留了作业,端起茶杯:“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
“好嘞!谢谢老师!老师辛苦!”项星竹跳起来,飞快地收拾好书桌,“老师我下去让李奶奶给你冲一杯咖啡!”
曲灼还在回味蛋糕:“不用了……”
“要的要的!”项星竹飞快地跑下楼。
曲灼低头端起碗,把碗底残留的一点蛋糕刮刮干净,眯起眼舔舔唇。
真的好好吃啊!!!
楼下,刚回家的项妈妈听说课已经结束,慈爱地摸摸大孙子的头:“咖啡我端上去吧,你休息一会儿。”
说着从阿姨手里接过咖啡,上楼去找曲灼。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很轻的哼唱声,曲灼似乎心情很好哦。
项妈妈笑了笑,抬手准备敲门,目光一瞥,突然看到一截在地上轻轻扭动的蛇尾。
项妈妈瞬间瞪大眼,全身僵住,差点忘了呼吸。
两秒后,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开口:“曲灼,你别动啊!”
曲灼“咻”一下坐直身体,尾巴僵了一秒,飞快缩进桌子底下。
项妈妈嗓音颤抖:“你慢慢地从房间里出来,动静小点,里面有、有条蛇,你别惊动它。”
曲灼:“……”
项妈妈很担心,想把门打开,又怕蛇万一应激把曲灼给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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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怕,轻轻地出来!”
片刻后,门缓缓打开,曲灼不知所措地从里面走出来。
项妈妈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背着手推他:“快快快!快下楼!”
说着自己也转身跟在曲灼后面离开。
脚刚从楼梯上迈下来,项妈妈就迅速掏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
“你们的工作太不仔细了,竟然有蛇往业主家里跑,咬到人了谁负责?”
物业吓得够呛,连连保证马上过来处理。
打完电话,项妈妈转身在曲灼肩上拍了拍,柔声安慰:“吓到了吧?没被咬到吧?”
曲灼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别怕啊,我已经叫物业了,物业处理不好,我就找消防,没事的啊!来,你先坐下,喝点咖啡压压惊。”
很快,做好全身防护的小区保安带着工具赶到,别墅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曲灼趁大家注意力都在保安身上,掏出手机给项衡发消息。
[我不小心露出尾巴,被阿姨看到了,现在物业在家里找蛇。怎么办?一会儿找不到就要惊动消防员了……]
项衡回得很快:[别担心,我马上回来。]
曲灼收起手机,懊恼地垂下头。
酒量太差了!QAQ
半小时过去,保安快把别墅里里外外翻遍了,始终没找到蛇的影子。
物业主任陪着笑问:“项太太,您真看到蛇了?”
“当然!”项妈妈站起身,“对了,调监控!”
曲灼:“!!!”
项星竹怒嚎:“什么?你们在我书房按监控?我有没有隐私权啊!”
项妈妈安抚道:“哎呀!没有没有,你书房和房间都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是说看看客厅啊楼道啊这些公共区域,如果蛇从书房里溜出来了,肯定有痕迹的嘛。”
项星竹松了口气:“哦。”
曲灼也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大门打开,项衡回来了,人还没进,声音就传到客厅:“在哪儿发现的蛇?我去看看。”
项妈妈想阻止,项衡却动作飞快地上了楼。
项妈妈在下面喊:“别找了,物业已经找过了,我去调监控看看。”
项衡仿佛没听到,匆匆走进书房。
曲灼抬头看着他的身影,眼里有些疑惑。
没多久,项衡从书房里走出来,举起手:“是这个吗?”
所有人一惊,抬头看去,看项衡手里抓着一条蛇,吓得魂都快飞了。
项衡却道:“哪儿来的玩具蛇?”
所有人:“???”
项衡拿着玩具蛇下楼:“这玩具蛇做得挺逼真,星竹,你多大了还玩这个?”
项星竹瞪大眼指着自己鼻子:“……?”
曲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