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只象》 1、第1章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特大暴雨，姜先生特意将订婚宴改到苏拉港口的餐厅。他还交代，要小姐你今天必须穿上礼裙，不要……” “到了。”姜也打断身后人的喋喋不休。 她驾驶这辆银顶迈巴赫，停在了苏拉港口河岸。 临近傍晚，滚滚的乌云在逐渐亮堂起来的高层建筑上，汹涌翻腾。 随着一道响雷炸起，亮如白昼的闪电劈开乌云，身后的助理无端被吓了一跳，连忙提醒。 “二小姐！咱们要去的不是这里啊，是在对面。”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面三幢高耸入云的大厦耸立于乌云中，巍峨磅礴。 她的订婚宴，就在云层之上。 姜也收回视线，望向身边的助理：“现在几点了？” 助理还没开口，只见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音：“你需要在仪式前一个小时到场。” 姜也转身，看到一身正装的姜晏走到面前。 她是姜也的姐姐，姜家最器重的女儿。 平时姜也都没有机会和这个姜家顶梁柱说上一句话。 姜也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示意助理上车：“时间不多了。” 姜晏沉下目光，提醒她：“你和赵聿庭的婚事是双方共同商议的结果，你现在代表的是整个姜家，爸爸不希望你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姜也拉车门的手微微一停，眼睛笑成弯月。 不怪她会这么提醒，姜也是整个姜家最不受管教的孩子，从小养在外面，初中才被接回明港市，与从小接触高等教育，接受继承人培训不同。 在他们眼里，姜也是真的野。 此刻姜也摊出双手，颔首道：“现在的我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你们也没给我做出格事的机会。” 随后身姿妖娆地坐进了驾驶位。 姜晏看到她身上的小黑裙，眼睛笼罩一层乌云，但不等她开口，姜也吊儿郎当地往后仰躺着，眯着眼睛轻描淡写道：“放心，礼裙我会换上。” 说完，便一脚油门，如飙车一般飞速冲出河岸公路。 助理吓得抓紧把手，她眨了眨眼睛，多说了一句：“二小姐，你……既然很不喜欢这桩安排的婚姻，为什么不和先生说说呢？ 先生平日很尊重你们子女意见的，我觉得如果真的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就凭借你是他的亲生女儿，肯定也会考虑的。再说你那么有钱，即便不在姜家也能活得很好。可自己一生的幸福，不能因为……” “阿莹，我看起来像有钱人吗？” 姜也闲聊似的打断她的话，助理摸了摸鼻子，她不会说谎。 “肯定是像的，只是……不像大小姐她们那样，那么的有钱。” 姜也被她逗笑，自顾自地嘟囔着：“很快我就要一贫如洗了，要珍惜这最后的几个小时有钱时光。” 说完便轻抬油门。 最后，她整整绕着港口开了三圈，才将车缓缓停在大楼前。 - 乌云笼罩下，港口璀璨的灯光接二连三地亮起来。 粼粼水面，倒映着整个苏拉港口的星光。数不清的游艇小船都停泊在岸边，船只的轮廓被流光溢彩的灯光照耀得像镀了金银边。 那栋西洲的最高楼，是不少人心之向往的所在处，只属于明港顶尖富人才能踏进的乌托邦。 一年一度的小年烟花赏即将在今晚上演，河岸边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比肩接踵的摩天大楼，仿佛也在今日变得异常拥挤。 在离港口四十公里的滨海山庄内，偌大的别墅庄园背后，还有一座巨型野象馆。 十几头大象的白骨完好无缺地伫立在内。 身形颀长的男人双手插兜，站在旁侧的一头小象面前，伸手抚了下它的头骨，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在门口等候已久的管家耐着性子，明知时间不够，也不会催促。 他知道赵先生向来是最守时的。 在等他大步走来时，管家递上搭在手臂的整洁外套。 男人目光微垂，不紧不慢地交代了一声：“晋叔，帮我看护好小象们。” 管家微愣，忍不住多问一句：“少爷，今天是你的订婚宴，什么事那么匆忙？” 男人并没回话，他只是开出车库里那辆轿跑，轰隆一声飞速隐入黑暗中。 几乎同一时间，他将车停在了姜也停车位的隔壁。 通往餐厅的电梯有两边，姜也快他一步直奔宴会场地，男人却转了方向，先去顶楼套房。 半晌，姜也换上了那条修身的白色绸缎礼裙，精致的腰部设计恰当好处地勾勒她的玲珑身段。低低盘起的发髻让她多了几分温婉气质。 她换上一副仪式性的笑容，从容又端庄，丝毫没有被气场强大的姜晏比下去。 反而她的到来，引起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毕竟，今天她才是绝对的女主角。 对外她是姜家多年爱护的小女儿，从不公开露面，是姜家所有人羽翼下的娇贵公主。 圈内不少人，都没见过她的样子。 同样的，她的未婚夫，也是鲜少公开露面的绝对强者，是如今赵家的掌舵人。 外人都道，强强联手，门当户对，异常般配。 她踩着细高跟，游刃有余地穿过每一个与之打招呼的长辈，笑容满面，看似是今晚明港最美的一颗明珠。 姜晏就跟在身侧，注意着她的一言一行，非常稳妥后，才放心了一些。 但也不忘以姜家长女的口吻道：“赵聿庭不是一般的男人，你要时刻记住，你与他的联姻，是因为姜家需要你这块垫脚石，无论他对你怎样都不要得罪他。”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了餐厅最上头的位置，中世纪美术家的真迹，在氛围灯的加持下，色彩浓郁。 拄着镶玉手杖的姜老先生，打量着姜也的穿着，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个包间，只有他们姜家人。 老先生交代着：“赵家的人已经到了楼下，等会你要礼貌地打招呼，时刻谨记你现在自己的身份。今天这件事可不能搞砸了。 订婚宴这个机会，对你，对我们整个姜家而言都是极为珍贵的礼物，你也不想你母亲的悲剧再次上演，不是吗？” 听到这话，姜也完美的表情最终还是有所变动，目光倏然下沉，连带着笑意都变得只剩冷漠。 “这个礼物，我一定亲手好好地给你奉上。” 她扯动嘴角，在姜老先生的笑容中，高抬下巴走去场地招呼客人。 路上隐隐听到姜家其他的几个人，窃窃私语。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以为是为了她的终身幸福才把她嫁给赵聿庭的吗？谁不知道赵聿庭是个精神病，嫁过去有她好受的。” “别说了，她一个外室女，养在姜家这么多年，为姜家做点贡献那是应该的。” “野女就是野女，没见过什么世面。真把玻璃珠当夜明珠，以为自己捡到宝了。” 姜也淡定转身，细长的眉毛轻轻一动，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 她歪着头，伸手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顿时让那两人憋屈到闭嘴。 这种厌烦，早就无所谓了。 反正她就要摆脱咯。 轻拧的眉毛在看到有新宾客过来后，瞬间换成了端庄笑容。 “姜小姐，今晚你好靓啊，这里其他的女人都黯然失色了。” 笑意盈盈招呼的女人，姜也认识，她是赵聿庭的姑姑，姜也客气回应，同时姜家其他人也陆续出来接待赵家的人。 女人客气了两声后，当着众人的面，故作神秘地对姜也开口。 “小也，阿聿说他有点私事想和你聊聊，在顶楼房间等你，快去快回啊。” 姜家人微愣，老先生更是催促着姜也过去：“别让阿聿久等了。” - 顶楼有一个商务套房，全景的玻璃窗能俯瞰整个明港市。 已经被乌云彻底遮盖的天空，如深夜一般。头顶更是浓云翻动，眼看就要大雨滂沱。 随着“叮咚”一声，姜也走出电梯。 在长廊上一眼就看到落地窗前的那个身影。 但隔得有些远，看不实在。 她见玻璃旁有个小侧门，遂走出长廊，可迈出去的第一步，就被突如其来豆大的雨点浇上！ 姜也缩回脚，紧接着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汹涌的雨水顺着玻璃，形成一道道流动的水柱飞快而下。 就在这时，姜也的手机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竟然就是不远处那道身影打来的电话。 雨声在耳边淅淅沥沥，即便如此，男人低沉又浑厚的嗓音在这一片雨声中，也显得干脆利落。 他问姜也：“想好了？” 姜也瞥了下那道身影，即使看得模糊，但也能感觉到他的沉敛与不可亲近。 姜也从别人口中得知，赵聿庭是赵家从小培养的继承人，手段了得，能力出色，但性格却不美妙。 即便这样，姜也在两人定下婚约之后，还是联系到他，主动谈起了退婚一事。 她没想到的是，当天赵聿庭就给了她在订婚宴逃婚的计划。 姜也后退一步，重新回到干净的走廊，待耳边的雨声变小了一些后，她才轻嗯一声。 下一秒，她的手机里就收到了一条信息，上面是一个地址。 听筒里还有他尾音利落的声音，冷静又疏离，隔着这场暴风雨，像是彻底将他们以后的所有瓜葛都划的一清二楚。 “跟着我助理走，在那个地方，谁也不会知道你的存在。” 姜也看着他放下的手，微动嘴角：“谢谢。” 她抬起头，想象中的目光并没有交汇，男人侧身，挺拔的轮廓渐渐隐藏在灰白的窗帘后。 紧接着一个打着雨伞的陌生男人，从屋里走出，径直来到姜也面前，他自称是赵聿庭的助理。 “姜小姐，这边请。” 这是姜也第一次见赵聿庭，她想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吧。 自始至终，他都不愿意见自己一面，都是由身边的人代劳，唯独安排起逃婚的事宜，亲力亲为，又快又稳。 她想，两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毕竟他令人过目难忘的气质，与姜也往后要逃去的地方格格不入。 更何况，姜也选择逃婚，后果也不允许她再有机会踏入明港一步。 2、第2章 套房奢贵的鲸皮沙发上，男人坐姿慵懒，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他微垂目光，凝视着自己的腕表。 直到房门被打开，一位年轻的男人恭敬地走到他身后，告诉他。 “二少爷，已经安排姜小姐上了船。不过……少爷真的打算结束吗？” 赵聿庭是赵家先生精心选拔培养的儿子，现在已经将整个集团都交到了他手上。 他向来对所有事都掌握有加，也对老先生的叮嘱屡屡注重，而这次却帮姜小姐逃婚，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不合理。 助理又多说了一声：“少爷，一旦姜小姐失联后，老爷务必会帮姜家调查姜小姐的去处，到时候怕是会让你……” “宋助，你知道我昨晚一夜没睡。” 助理一听，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赵聿庭穿上外套，松开了衬衣领口的第一粒扣子。 视线扫了手机屏幕一眼后，便坐着直达电梯下楼，前往港口停泊的那艘白色游轮。 来到甲板上后，他接过助理手中的玉骨伞柄，与等候已久的赵应淮会面。 赵应淮见他已经准备完全，还是心怀忐忑地多问了一声：“哥，你真的决定了？” 赵聿庭破天荒地抽出一支烟，走到可躲避的屋檐下，懒懒一笑。 “赵家继承人的位置，你可以坐得比我更好。野象馆，帮我照顾好。” 赵应淮还是难以置信：“哥，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弃眼下的所有美好，去选择一条不归路？ 你从小就是爸最器重的儿子，是我们兄弟姐妹最具榜样的存在，你就是赵家最毋庸置疑的接班人，你一走，你可想过爸会怎么对你吗？” “如果你真是我，你有自信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被这么一问，赵应淮突然鲠住喉咙。 抖落烟灰后，赵聿庭将那把伞交到了赵应淮手中：“我握着这么多钱，总该花在对的地方。” 说完后又拍了拍赵应淮的肩膀，着重拜托：“野象馆是你大妈妈的心血和寄托，照顾好它。” 撂下这话后，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严密的大雨之中。 赵应淮知道，天生傲骨，不受束缚，是赵聿庭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野象馆，如果不是因为大妈妈，他也不可能接下赵家继承人的身份。 他不喜欢被人供着围着，不想成为万众瞩目。 * 瓢泼的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姜也上了一条船，船上只有她和助理，还有一个开船的司机。 空气中夹杂着冷意，姜也坐在船舱里冷得有些发颤，她抬眼看向面目严肃的助理，问他。 “先生，有可保暖的东西吗？” 助理想了一下，起身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的冲锋外套。 “到了目的地后，会有另外的人来接应你。我通知他们帮小姐带一身保暖的衣服。” 说完又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摸出一张身份证和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姜也面前。 “夷南偏远，少爷交代，这些东西可以暂时为你渡过难关。” 姜也低头一看，轻笑起来：“你家少爷那么贴心吗？他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边？这样他就不必结这可笑的婚了。 不过我很好奇，即便我走了，他就不用和别的人联姻吗？还是说……他已经有自己喜欢，但家人却不接受的女孩？” 助理没回答，就像雕塑似的坐着。 姜也觉得无趣，并推拒了男人的好意：“麻烦你转告我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既然决定出来，自己做了准备。” 她的所有身家，都在这个小小的挎包里。 姜也收回话语，披上了那件冲锋外套。 紧接着，一股清新的淡淡香味，就如雨后丛林中潮湿的苔藓，夹着春雨过后的野花香气，钻入她的鼻尖。 前调清香带着淡淡苦涩，后调又清新湿润，给人一种干净纯粹之感。 她一下子就被这股味道抓住了。 不禁问助理：“这衣服是船长的吗？” 看起来并不像。 不等助理开口，姜也看到了缝制在外套里面的一个英文名字。 她眉眼轻动，顿时恍然：“没想到你家少爷这么朴素？他平时还会坐这样的小船去钓鱼吗？” 助理嘴角抽动，清了清嗓子：“姜小姐不嫌弃就好。” 姜也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她随手扎起半湿的头发，打趣道。 “堂堂赵家大总裁，我哪敢嫌弃呢？”话音刚落，姜也的手机在挎包里忽然响起来。 她脸色微变，可当她拿起电话后，发现打来并不是姜家人。 而是那个自以为自己爱他到死去活来的男人。 刚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就传来男人压迫的声音。 “姜也，你不要和我闹脾气，我给你的建议你最好是听进去。你就算和赵聿庭结婚了，他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可以继续跟着我，反正我也要和别人结婚，咱们彼此都公平，你……” 姜也觉得刺耳，毫不犹豫地将手机扔进海里。 噗通一声，世界都清净了。 对上助理的目光，姜也耸肩一笑。 没过一会他们就靠岸了，来接应姜也的是一架直升机。 飞行了好几个小时后，又来了一辆普通的商务车，如果不是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姜也以为他们想把自己分尸在野外。 因为车子接下来驶入的道路，偏僻又难绕，像是穿过了好几座山。 姜也来到的这座边境小城，叫夷南。 如果没有在地图上仔细寻找，压根就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热带丛林，气候比起明港来好了太多。 姜也在踏上这里后，就与身后的人分道扬镳，从此以后，她便是只身一人。 姜家，再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 半年后。 夷南迎来雨季。 茂密的丛林里一片潮湿，午后的太阳从云层中冒出尖尖，带着一股闷热。 姜也外出忘记带伞，户外的防晒服已经变得湿漉漉一片。 她拨开小竹楼前的层层芭蕉叶，把背后那一篓子野蘑菇放到水管旁边。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花布衬衫，涂着鲜艳口红的女人，匆匆换上拖鞋跑到姜也面前。 “南枝，昨天来我家住宿的客人吃菌菇中毒了，刚去了医院，麻烦你帮我去看看呗！我现在急着去小鬼头的学校开家长会呢！” “中毒？” 姜也倒也没多说，点点头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忙换了件衣服。 女人叫香姨，在这开宾馆好几年了，据说以前还挺赚钱的，自从隔壁的野象乐园被取缔了后，就没有什么游客过来了。 这里本就偏僻，除了一些户外探风，或者爬山的游客来借住外，平时也没什么人。 姜也当初来到夷南后，就给自己换了一个在当地具有代表性的名字，叫姜南枝。 自挂东南枝，还带着点嘲讽的意思。 她原本在市区租了个小房子，靠着以前那点摄影的爱好，拍些植物给一家杂志供图。偶尔在市区做点零工。 直到一群大象异常北迁，为了拍到杂志所要的专题内容，便从夷南市区来到这个小镇，生活了一月有余。 此刻镇医院里。 一群人焦急的围在门口，目光在附近巡视。 他们都在焦虑，协会里新来的研究专家在哪里。 那可是保护区背后的金主亲自派过来的人，据说还是国际知名的大象研究员。 眼下一群大象异常北迁受困，又有人出资要将这些大象转到保护区里，一堆头疼的问题都还没解决，都指望着这位贵人给他们出出主意。 听人说，研究员会来医院，所以这门口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随着一辆出租车停靠，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满眼希冀。 可打开车门后，从车上下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研究员，而是满脸冒汗的姜也。 看到这阵仗，她的脸色微微一白。 以为是姜家派的人堵上她了，可下一秒，那些人的目光又皆为失望地别开。 姜也暗自嗤笑自己一声，收敛神情后，身边的一个男人客气地询问。 “女士，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说完便拿出一张照片出来。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色户外服，被鸭舌帽遮盖的脸只能看到了坚毅的下颌角。 即便没看出全脸，也能感觉到男人的出挑和气质不凡。 像这样的人，若是见过，肯定忘不了。 只可惜姜也没见过。 她摇头离开，自己还有正事。 她直接找到了护士，问起菌子中毒的病人在哪后，顺着护士所指的方向去了楼上病房。 姜也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那张玻璃窗户，依稀看到里面那颀长的身影。 只见男人背对着她，双手撑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并没反应。 直到他踉跄几步，就要倒地时，姜也眼疾手快，迅速推门而入！ 她第一时间扶住男人即将栽倒的身体！ 他的重量压来，姜也差点窒息。 缓和片刻后，男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对上自己的目光。 姜也的心咯噔了一下。 随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抚上姜也的嘴唇。 在下午炽白的阳光洒下，男人的头发丝就像会发光一样。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了很久。 久到男人的手碰到她湿漉漉的脖颈，锁骨，她都浑然不知。 直到他的手转而伸到半空中，意识迷蒙地抓挠后，姜也忽然反应，他中毒的脑子还没清醒。 这张沉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一身黑的他五官极好，棱角分明，仿佛天生带着拒人千里的清冷。 他自身的气质，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倒是让姜也无端想起明港的繁华。 最后她只是笑了笑，趁着男人没意识，抱住他的腰，使了点力气将他拉起来。 可男人过沉，刚站起来又带着她倒回病床上…… 3、第3章 姜也闷哼一声，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就将他翻到一边去。 这会正好医生进来，姜也招手走去一旁：“医生，他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双手插兜，不以为然：“没什么大事，输完液休息会，恢复正常就行了。” 姜也看着躺在床上无意识的男人，无奈摇头。 她坐在长廊的椅子上，特意和香姨打了通电话，手机那头，还有学校里传来的喧闹声，香姨见人没事，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对了，南枝，刚刚鬼头他爸和我说，咱们那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来我们家住了，你好像也是在研究那群北迁的大象吧？你回去之后或许还能和他们打听到什么呢！” 听到这话，姜也来了兴趣：“是个机会，那我等他醒了后带他回宾馆。” “好呢！这事就麻烦你了。” 这月以来，香姨就跟朋友似的和自己相处，姜也觉得这种关系很舒适，是她在姜家从未有过的相处关系。 在这里，好像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她乐在其中，也享受其中。 虽然明港和夷南的纬度并没有差多远，可在她看来，这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个高楼大厦，璀璨流光，浮于梦境。 一个原始丛林，野性自由，落地人间。 她本来就不像姜晏她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 窗外阳光隐入云层，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落下，星星点点的路灯照亮了镇医院的小路。 姜也双手环胸坐在病床边，看着好不容易恢复清醒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张脸还真是上帝的杰作。 这独特的气质，就好像一只凤凰落入了野鸡窝里。 不，不应该这么形容，太不妥当。 姜也收敛情绪，起身开口：“先生，你没事的话我们就走吧。” 姜也主动扶住他的胳膊，但男人却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和姜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自顾自地往前走。 姜也看着落空的双手，嘴角嗤笑，随即大步走到他前头，提醒道。 “这里最后一班巴士车是十分钟后，不到招呼站的话你就只能走着回去了。” 她殊不知，男人还没有彻彻底底地缓过神。 考虑到他毒性残留，姜也提前去了招呼站，和司机说了一声让他稍等。 等男人小步走来时，她才多付了一个人的车钱。 小巴士在弯弯扭扭的小道上缓缓前进，拥挤的车厢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纷杂的古怪气味。 或许是刚输完液，男人还没什么精神气。 他始终低着头，因为脚长，不得不斜坐着身子，看这姿势，倒是委屈他了。 姜也本想搭讪，但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也没了那点热情。 直到小巴士停到宾馆门前的小路上后，她才招呼男人下车。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屋门前的芭蕉树在深蓝的天空下成了一道道的黑色剪影。 香芳宾馆的招牌时不时地闪烁，歪七扭八的牌子摇摇欲坠。 姜也反手从里面打开门栓，招呼男人进来。 前脚刚踏进去，就看到香姨诧异地盯着男人问道：“南枝，这位是？客人？” 姜也疑惑：“这不就是昨天吃菌子中毒的客人吗？” 香姨微怔，马上往楼上看了一眼：“不是啊，昨天的客人已经回来了。” 这下轮到姜也顿住了。 她疑惑地看向男人，觉得有些荒唐：“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谁啊？你都不是这里的客人，你跟着我过来做什么？” 忙活了大半天，竟然接错了人？ 男人轻轻拧眉，好像头还有点疼。 他嗓音沉润，似是感冒一般，沙哑无比：“我以为你是来接应我的人。” “接应？” 姜也摸了下鼻头，看来这只是一场乌龙。 正要开口，男人果断转身想要离开，香姨一看这天气，连忙上前道。 “诶，现在都天黑了，路上也没有车，拦顺风车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我们这就是宾馆，价格不贵，你一样住呗！明天你要去哪再说去，快进来吧。” 她热情不已，生怕错过这个客源。 姜也见状，只好由着香姨去了。 - 入夜的夷南凉风阵阵，这里的夜晚格外热闹，总是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的声音。 姜也简单地冲了个凉，正要点蚊香时，香姨特有的匆匆脚步在门外响起。 她做事麻利，不管干什么都是脚步轻快。 香姨拿着她凉拌的小菜来到姜也面前，笑着说。 “南枝，我帮你打听到了，今天暂住在我们家的那几位，就是孟坎拉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是因为那群北迁的大象而来的。 他们说过来的主要目的，是要先接一个什么研究员的，据说那研究员挺出名，咱们镇上的领导班子都出面了。但今天一直联系不上那人，他们正着急呢。” “研究员？” 姜也剥了个花生抛到嘴里。 香姨也学着她的样子，但花生米却抛到脸外不见踪影。 她讪讪一笑，继续问：“叫什么李聿的，你认识吗？” 香姨看她什么摄影装备一堆，又是专门为了大象过来的，十有八九是知道这人的名号。 姜也认真想了一下，点头道：“这人我认识。” 在杂志创刊会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只是主编简单地介绍了下。 以前她是那本杂志的合作摄影师，虽然人主要在明港，但也经常出去采风拍摄。 而那研究员似乎是杂志经常合作的内容指导，至于其他更具体的，姜也就没有关注过。 香姨这时故意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她说道：“我听他们说，这个研究员来头可不小啊，而且长得就跟男明星似的！” “男明星？”姜也忍不住轻笑，想起创刊会上大致的见面，她对李聿老师的唯一印象，就是大腹便便。 “他那种形象要是男明星，咱们内娱怕是要完了。” 她拨弄着花生米，笑意盈盈。 香姨更为认真的说道。 “真假的啊？我可是特意问了好几个人呢！他们都说这个研究员很厉害，长相更是没话说，把他夸得貌若潘安，美男下凡，我还想见识下男明星是啥样子呢！” 姜也想起在明港的时候，有不少机会见到所谓的男明星。 她平静如潭地拍拍香姨的肩膀：“其实男明星也就那样，这李聿啊更是平平无奇，没什么好看的。至于帅哥么，你知道哪里最多吗？” 香姨一脸八卦地凑过脸，姜也咧嘴一笑：“梦里。” 香姨愣住，无奈到直直摇头：“说得也有道理，再帅的男人，结婚后估计就那样了，你看我老公，以前可是夷南市出名的帅哥，相亲的人都排到数不清了！” 她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拉着姜也，滔滔不绝地说起她和她老公的那点事情。 短短半个月，姜也甚至都知道香姨自己私房钱有多少了。 她打住香姨的话，这时楼下忽然传来香姨妹妹的声音。 “姐！305房的客人反应，水管没水了！还有花洒是坏的。” “行行行，我去看看。”香姨起身，姜也忽然想到什么，冷不丁地按住香姨的肩膀，“我会修，我帮你搞定。” 说完便找出抽屉里的那些工具，还有一个崭新的花洒走出屋外。 香姨诧异，她怎么还随身带着花洒呢？ - 姜也捋起衣袖，来到305门口，敲了敲房门后说道：“客房服务。” 没过一会，顶着一头泡沫的男人躬着身子打开门。 看到姜也后，他明显愣了下，目光落到姜也拎着的工具上。 姜也见他短袖半湿，胸前紧贴，隐隐露出恰当好处的□□，不禁眉眼轻动。 昏黄的小竹楼里，空间狭小，除了放下一张床后，就只能勉强站两个人了。 卫生间更是窄到可怜。 男人似乎不太适应，他抬手就去要拿他自己的毛巾，却不小心撞到刚蹲下的姜也身上。 灼热的体温，让姜也抬起头。 正好对上他那双错愕又抱歉的眼睛，这一刻，姜也的心忽然紧了下。 她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好像心里爬进了一只小蚂蚁，细细痒痒。 男人细长的眼睛下方，是睫毛投下的阴影。 他与姜也见过的其他男人很不一样，不仅仅是出色的样貌，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那种干净，清洌又疏离的感觉，很特别。 或许是成年人的自知，光是一种眼神，就知道对方别有意图。 下一秒，男人的毛巾直接盖上姜也脑袋，覆盖她摇曳四起的某些情绪。 姜也眼前一片漆黑，可没有来得及拿下毛巾，她就被男人拉起来。 他隔得很近，言语的拒绝之意也尤为明显。 “让老板娘换个人。” 闻言，姜也一把扯下毛巾，带走发丝的一片清香，澄亮的眼睛盯着他。 她细长的手拍在男人肩膀：“抱歉先生，人手不够。还有，我不允许你质疑我‘维修工’的专业性。” 说完便转身打开水表箱，拧紧开关后又拧开螺丝。 她半跪在地，半截身子钻到台面下，白皙的手臂蹭上尘灰，因为使劲，透出细长的青筋。 长发被随意地挽在脑后，松散一片。水管被她敲的邦邦响，她的身体也大幅度的动起来。 狭窄空间的闷热让她大汗淋漓，男人目光微垂，直白地打量着姜也。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一种野生的力量。 就如暴风雨中不拘小节的美人芭蕉。 一番忙活后，姜也起身打开水龙头。 一股黄色的绣水哗然而出，她的脸也被蹭上不少灰尘，像只花猫一样。 但她不为所动，又当着男人的面，重新给他换了一个新的花洒递到他手里。 “不知道先生对我的服务是否满意呢？”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男人面不改色，客气说了一声谢谢就没有然后了。 姜也有些可惜，正要走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就像潮湿的雨后苔藓，那股淡淡的木香钻入她的鼻尖。 姜也无端想起那件冲锋外套，特别的香味，让她瞬间停下脚步。 好像是一样的味道？只见她轻轻踮脚，凑到男人脸侧。 4、第4章 姜也对于那件冲锋衣的味道，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她只觉得相似，可又不确定这就是同一种味道。 就在她仔细回想的时候，头顶的目光令她收敛思绪。 男人淡漠的眼神垂下，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近在咫尺的俊脸，带着几分压迫之感，让姜也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干脆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轻声解释：“别误会，就是……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男人不以为然，湿润的发丝就这样顺在头上。 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抵到姜也的额头上，微微眯起的眼睛意味深长。 看到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姜也觉得并不友好。 水珠从他的发丝滴落脸颊，窗外分明还刮着凉风，却无端让姜也觉得燥热起来。 正准备开口，男人手指稍稍使劲，将她推开几分：“不送。” 他镇定自若，目光里清洌没有一丝丝的涟漪。 姜也忽然觉得自己多看他几眼，都感觉像冒犯似的。 说实话，她向来欣赏所有美的事物，其中也包括人类美好的品质以及身体。 刚刚的那几秒，她被眼前的情景模糊了心智，竟然生出想要接近这个男人的想法。 但可惜的是，男人对自己并不感冒，哪怕在如此炎热的夏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此刻她还注意到男人往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着绅士距离，眼神落在门口，意思不言而喻。 姜也肩膀一耸，转身之际，男人又忽然卸下那个新的花洒。 随后递到姜也面前，面无表情：“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太需要，让老板娘换个普通的，顺便提醒她换个人来。” 姜也眉头微挑，看着被塞到掌心中的花洒，不由自主地轻笑。 他还是个识货的。 这是她花了重金买的花洒，出水量以及流速等各方面的体验都不一样。 既然他并没有接触自己的想法，姜也自然也没那热脸贴冷屁股的心态。 也许他是个明天就要走的人，萍水相逢，就当是看见了一朵娇艳却带刺的稀有鲜花。 - 次日， 香芳宾馆的小院子里冷冷清清。 平日如果有客人的话，香姨都会给他们做一碗特色的菌菇米线。 明明昨天住了好几个新客人，现在却一个影子都没看见。 姜也疑惑，询问之下，香姨告诉她：“他们好像有事，对了，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小镇上？” 只见姜也点头，顺手将前两天捡来的野蘑菇好好收拾了下。 这些放到小镇上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两天那群受困的大象一直没有消息，一直跟踪的媒体也没有动静。 姜也等着保护区那边做出回应来，再做下一步的拍摄计划。 现在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去盲目地寻找那群大象，所以闲下来的时间，就去镇上看看。 她整整背了一背篓的野蘑菇，临走前，还不忘看了楼上一眼。 香姨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笑呵呵地跑到她面前八卦道。 “那帅哥还没起来呢，不过他昨晚续了房费，还要多住一个礼拜！放心吧，跑不了，香姨可提醒你，要真的看上了，就早点下手！” 听到这话，姜也忍不住笑出声。 “香姨，我看着那么饥渴吗？” 香姨一本正经地点头，别有深意。 “那眼神简直就要把他给吃了！老实说，昨天是你故意把他安排到305房的吧？你知道水管和花洒都有问题，想着……” “打住打住！”姜也双手交叉，让香姨停止可怕的想象。 “事实是我和他仅限于在这见面，接触下来发现他并不是我的菜，当然，他也看不上我。” “看不上你？肯定不会！南枝，你多漂亮啊。你来了我们宾馆后，多少个客人都和我偷偷打听过你。哎呦，他肯定是不好意思，正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只要你想，就没有拿不下的咯！” 香姨说起话来，总是喜欢手舞足蹈，加上那大嗓门呦呵，就像在表演剧本一样。 姜也不跟她打趣了，忙着去赶车。 一天下来，来回也就三趟车，错过后可要步行好几个小时了。 今天的镇上异常热闹，大概是来到了旅游旺季，人流一下子多起来。 姜也这一背篓的野蘑菇，放上去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得空空如也。 剩下来的时间她去逛了逛服装店，又给自己买了点水果放到背篓里，赶上中午那趟车还能回香姨那蹭个午饭。 然而等她在招呼站下车后，忽然看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人，忽然从旁侧的阶梯上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瞬间没了人影。 姜也连忙上前，只见自行车沿着又陡又长的阶梯一路滚落，而女人则趴在楼梯上，看到姜也后连忙出声呼救起来。 “姐！姐姐救我！” 姜也加快脚步，将她拉到路边。 女人穿着宽松的短袖和短裤，外面的小马甲已经脏兮兮一片了。 膝盖和手肘处都是摩擦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但她还是不忘出声感谢：“谢谢你啊姐姐。” 姜也见她皮肤白皙，亚麻色的微卷头发扎了个丸子头，一派青春少女的模样，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不客气。” 姜也伸手将她拉起来，就在这时，一张工作证从女人的马甲口袋里掉落。 姜也顺着看过去，立刻认出，这是孟坎拉保护区工作人员的证件。 女孩看到姜也的表情，咧嘴笑道：“姐姐你知道我们保护区吗？” “嗯，你们保护区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正好和我住在同一家宾馆，我其实也是因为那群大象过来。” 女孩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举着自己的工作证和姜也说起来。 “那真是太巧了！我叫陈宥仪，是保护区的媒体运营师，以前也是一名大象饲养员。” 姜也微愣，看她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还是从业几年的饲养员。 想起大象那庞然大物，对比她的小鸟依人，若是大象发起狠来，一脚估计能把她踩成肉饼。 姜也同时也礼貌地自我介绍了下：“姜南枝，一名……野生的摄影师。” “你是摄影师啊？” 陈宥仪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激动得连自己的伤口都不顾，连忙说道。 “说来还真巧，我们保护区刚好在招聘摄影师呢，哈哈，要是你有兴趣，我还能介绍介绍。” 听到这话，姜也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她无意提到了这个岗位的薪资：“老板开这个数我是很费解啦，但咱们保护区是有私人金主的。金主爸爸有钱挥霍，咱们只管找就是。无奈夷南这地方有点偏远，还要随着队伍各种跑，很多人都不愿意啊，导致这个岗位一直没什么音讯。” “你说，是这个数？” 姜也打断陈宥仪的话，伸出几根手指头示意。 陈宥仪肯定地点头，感觉到姜也有兴趣后，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摄影师岗位和别的还有点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除了日常拍摄指定的专题外，还要兼顾保护区内某位老师的助理，那位老师专注在象群这事上，可能要求有点点多。我们都知道，这么高的薪资，主要还是针对这位老师的高难度要求来定的吧。” 只是一个助理而已，姜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的。 更何况她需要这份高薪资，因为这在夷南市，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收入。 二来她也想跟进象群的事，这些都是她喜欢做的。 她当即确定下来：“陈小姐，我觉得我能胜任这个岗位，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帮我推荐一下，看看是否能争取一个面试的机会。” 陈宥仪见她自信十足，爽快应下：“好啊，到时候我和那位老师说下，刚好老师就在宾馆里。可以立刻面试，可我不太保证你能被录用。” “没关系，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 陈宥仪笑着挽住她的胳膊，丝毫不介意他们才刚认识二十分钟不到。 姜也带着她走到香芳宾馆，找来香姨帮她安排了下住处，又上楼给她拿了些棉签和涂药。 她亲切地主动帮陈宥仪涂抹伤口，把陈宥仪感动到直直感慨。 “南枝姐，今天要不是遇见你，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倒霉呢！谢谢你啊。” 姜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也没帮你什么，反倒是你要帮我个大忙呢。” 话还没说几句，陈宥仪忽然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那个身影。 霎时间她激动地站起身！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热情不已地招呼道：“李老师！李老师！” 姜也都没来得及给她缠上绷带，她就绕过自己去了身后。 她顺势转身，只见陈宥仪激动地走到昨天的男人面前，彬彬有礼地招呼了一声。 “李老师！可算是找到你了。” 说完不忘拉着姜也来到他面前，眉眼弯弯的热情介绍。 “南枝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招人的李老师，李聿。是我们保护区背后的金主，哦不，是金主重金聘特派来的高级研究员教授！” 姜也目光一僵，笑意挂脸，不上不下的。 尤其是得知他的名字叫李聿后，笑容更是消失殆尽。 他就是印象中那个平平无意，发量堪忧，大腹便便的李聿老师？ 只是巧合同名吧？ 5、第5章 向来镇定自若的姜也，忽然失去了表情管理。 她脸色有些怔愣。 陈宥仪对于她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谁叫这位老师那么瞩目呢。 反正这么多年以来，只要第一次见李老师的女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她笑着拉住姜也的手，靠近了李聿一些。 “李老师，这位姐姐很厉害的，摄影师耶！！咱们不是刚好要招一位摄影师么！我看现在就可以面试。” 说完便看向姜也，鼓励道：“南枝姐，尽管拿出你的那些看家本领，在我们老板……亲自指派的老师面前，一切都看实力说话。” 此时的姜也，明显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极为淡泊。 她不想表现失礼，片刻的怔愣后，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李老师你好，昨天不知道你的身份，差点冒犯，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正如陈小姐所说，我是一名职业的摄影师，也是《野生》杂志合作的……” “姜小姐并不符合我用人标准，不麻烦你多言。” 未等姜也说完，他便一口打断，眼神漠然地提醒陈宥仪。 “对讲机带了吗？” 陈宥仪一时愣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对讲机递上去。 末了还不忘提醒道：“那个……李老师，咱们用人迫切，你都没听南枝姐介绍完自己，你怎么就知道她不符合你用人的标准呢？” 李聿只给了她一个眼神，陈宥仪便乖乖闭了嘴。 她只好一脸尴尬地冲姜也笑了笑。 这个结果姜也并不意外。 只是这个工作岗位，的确很让人心动，她就想再争取一下。 可她正准备开口，李聿的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她。 只见他眉头紧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对方像是说了什么紧急事情，挂了电话后他朝楼上喊了一声。 “子维。” 很快，楼上急急忙忙地冲出一个人影，他嘴里叼着一半饼干，花衬衣敞开扣子歪七扭八地罩在身后，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一头卷毛像个乱糟糟的鸟窝。 他行动迅速地跑到李聿面前，接下李聿扔出的车钥匙。 “往保护区东边的围栏开去。” “啊？李老师，去那边做……”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密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的一下，瞬间敲醒在场的人。 叫贺子维的男人脸色骤变，斥骂一声：“握草！偷猎的？王八蛋！” 说完冲到前坪那辆老式的路虎车上启动了车子。 陈宥仪下意识跟在李聿身后，却被李聿一手拦住：“在这等着。” 陈宥仪知道他不让自己去的原因，可她很担心：“李老师，贺子维也才过来没多久，他对于东边的地形都不熟悉，万一你们迷路了怎么办？我看还是找个人带带你们吧？” 姜也眉眼微动，自告奋勇。 “这事我熟，李老师，没问题吧？” 她在这里足足呆了个把月，附近的山都走遍了，更何况姜也是个资深户外人，就那么一点引路的小事，不在话下。 目前情况紧急，李聿没有拒绝，示意姜也上车。 有这尊冷面大佛坐在身边，姜也觉得车厢异常狭小，好像连呼吸都是压迫的。 她长这么大，唯一能给她这种压迫感觉的，还是当初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可赵聿庭是赵家的掌舵人，身居高位，无数人供着捧着，压迫感天然而生也是理所当然。 眼前的李老师有这份压迫感，还真是罕见。 此刻，贺子维一脚油门踩到底。 在颠簸的山路上还开那么快，姜也觉得自己屁股都要裂开似的。 尽管如此，姜也不忘时刻注意着旁边的分岔路口，指引他们往保护区的东边开去，然而半路上，又是一阵炸响传来！ 就像柴火堆里一根巨大的木棍突然爆裂。 整个孟坎拉保护区非常大，但这边是保护区的边缘地带，它的南部甚至已经和邻国接壤。 此刻姜也发现车上的两人脸色异常紧绷。 当他们来到枪响的所在围栏时，贺子维放慢车速，将车停在一个小山丘后面。 车子刚停稳，李聿转身从车后拿上一把长刀。 利刃闪着寒光，让姜也心中一紧。 她要跟着下车，却被李聿一把抓住手腕，制止下来：“就在车里。” 姜也感受到他手部暴起的青筋，也意识到这并不是开玩笑。 丛林里，危险的东西近在咫尺，尤其是本就知道对方是一群带着目的而来的偷猎者。 于是姜也贴在车玻璃上，看着李聿和贺子维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围栏边匍匐前进。 刚刚的枪响，就是从这个方向发出的。 但现在周围一片死寂，就连傍晚的知了声都没有。 姜也曾经跟着香姨一群人和偷猎者打过交道，香姨提起过这边的一个偷猎者逃跑通道。 想到这，她忽然下车，快步来到围栏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昏暗的傍晚光线下，围栏完好无缺，没有半点损坏的痕迹。 不仅仅是这里，旁边的围栏都没有任何问题。 沉默片刻后，保护区的另外一边又忽然响起密密麻麻的枪声。 声音很小，距离足够远，但在这寂静的丛林显得格外扎眼！ “王八蛋！他们竟然声东击西！” 贺子维抓了一把头发，一刀挥过去，泄愤似的砍掉了半截灌木丛的草。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上车，贺子维喋喋不休地怒骂：“一群狗东西！” 刚刚引导他们过来的枪声，不过是在围栏外的烟雾弹。 姜也的心也跟着气氛紧张起来。 可偏偏屋漏连夜偏逢雨，车子行到半路，轮胎给罢工了。 贺子维气得一拳头砸在引擎盖上，满脸失落：“李老师，咱们怕是赶不及了。我看看能不能换胎，可对于换胎这事，我并没经验，如果临时找人过来的话，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姜也已经打开后备箱，找到了备用工具。 她脱下衬衣外套，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小吊带。 带着脏兮兮的手套，蹲下身子一言不发地开始给他们换胎。 贺子维一愣，诧异道：“姜小姐？你还会换胎？” 姜也拿着扳手，咬牙使劲：“如你所见。” 她没有时间和他聊天，只能加快速度，也管不着热到大汗淋漓，就跟洗了澡一样。 李聿站在她的身后，仔细盯着她的手法，的确是个老手。 当目光移到她凹凸有致的身体时，喉中一紧，目光沉下便招呼贺子维和自己去一旁。 两人谈话间，姜也已经换好了轮胎，她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示意他们上车：“行了，赶紧的吧。” 贺子维掐灭快抽完的烟头，一边跑一边不忘夸赞姜也：“姜小姐也太厉害了，说来惭愧，我和李老师两大老爷们连你都不如。” 姜也随手在修长的脖颈上抹了一把汗，笑道：“术业有专攻，我除了是个摄影师，还是个维修工，专业修水管，只是有些人并不这样认为。” 当然，这话是打趣。 贺子维不知道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是惊叹：“那你也太厉害了！！长得漂亮还一身技能，谁要是娶了你真是修大半辈子的福了。” “加速。” 李聿靠在后座不动声色地催促。 姜也瞥向他，无意对上他恰好转过来的目光，干脆露出一个甜美又温柔的笑容。 李聿转身拎起车上的小毯子，毫不留情地扔到姜也身上，挡住她胸前一大片的春光。 这下姜也才意识到自己穿着有些不妥，刚刚只顾着去弄好轮胎，那件衬衣外套又热又限制活动，她也没想那么多。 当然她平时也没那么保守，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行。 因为对方是李聿，她索性将毯子扔到一边，只披上自己的衬衣外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李聿轻轻蹙起眉头。 等车子到达枪响的东北区围栏处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丛林一片漆黑。 姜也跟在他们后面，顺手给了他们每人一块小毯子，示意他们罩在头顶。 这里灌木丛生，裸露的皮肤很有可能会受伤。 李聿轻声道谢后，打开手电筒，一起沿着围栏巡视现场。 他们都知道自己来晚了。 这里明显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现场竟然还能看到红色的鲜血。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毛发。 当他们来到一个围栏的缺口后，发现缺口旁的草丛已经被压平，上面血迹斑斑，像是拖行了什么重物从这个缺口逃离。 被割断的围栏铁丝上，还挂着一张残缺的皮毛，像是不小心扯断而挂在上面的。 贺子维拿近仔细观察了下，表情逐渐扭曲：“一级保护动物，蜂猴啊！真刑啊他们，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拖行的地上，还有野猪的痕迹。 “李老师，明天我就去公安那边汇报下情况吧。” 黑暗中，看不清李聿的表情。 可现在的姜也，却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些颤抖。 她不禁想，如果他们能快一点赶到，那是不是能阻挡一场的杀戮发生呢？ 但她也不确定。 三人心里都五味陈杂，开回去的路上连气压都是低的。 等车子停在香芳宾馆的前坪时，姜也打开车门。 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握住车把手，阻止她开门。 姜也不解地转身，冷不丁地撞到李聿的胸膛上。 她下意识往后拉开距离，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突然问道：“你真想应聘？” 6、第6章 姜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竟然出现转机。 她坐直身体，鼻尖差点撞上他的脸。 李聿及时坐回原位，沉着声音开口。 “除了摄影师的本职外，还会兼职我助理，工作内容不是很难，但需要来回跑，是个体力活，某些时候更需要你随机应变。” 姜家那么刁难的环境她都能适应，还会怕这么一个小小的助理岗位适应不了吗？ 更何况，姜也确定他临时改变主意，一定是看到了她跟着他们在丛林中，是有用的。 所以姜也肯定又自信地回答他。 “李老师既然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肯定相信我能胜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李聿见她如此自信，目光温和下来。 点了点头后打开车门。 他说：“一周的时间应该够你整理东西，到时保护区里会安排食宿，正式入职等去办公楼再说。” 姜也跟在他身后，沉重的心情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好。 她挺喜欢听李聿说话的，字正腔圆，音色低醇，带着随性，交谈时还会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 只能说，这样的男人，能在这种山沟沟里遇见，无异于天上掉了个馅饼。 但姜也却知道自己估计啃不动。 李聿上楼，姜也准备跟着上去，没想到此时香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拉着她的手，八卦到眉飞色舞。 “怎么样？进展怎么样？” 姜也诧异：“我的姨，你该不会在磕我和他的cp吧？” 香姨闲暇之余喜欢看综艺，追星，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但心怀一颗少女心。 平常除了喜欢和姜也说她和她老公的事外，还喜欢和姜也聊起一些男明星。 甚至有一些小明星她都没有听说过，她也能聊得兴趣十足。 但这次怕是要让香姨失望了。 姜也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cp磕不成了，我并不是他的菜。而且以后他就是我的直属领导，我过一个礼拜就会跟着他们回保护区。” 香姨一听，激动地捂住嘴巴，更小声地笑起来：“哎呀哎呀！要去开展办公室恋情吗？！” “野外恋情还差不多吧，哪有时间坐办公室？” “啊啊啊，野外！那更刺激！” 姜也：…… 她觉得，香姨不去当个小说家，真是亏了她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她如果哪一天开窍去写小黄文，没准就发家了。 姜也不忍心打断她的幻想，自顾自地上了楼。 与此同时，在李聿的房间里，陈宥仪撑着脸颊，相当苦恼地对李聿开口。 “哥哥，你再不回去的话，赵家可真要换继承人了，都已经对外公布，应淮哥将会顶替你的位置。” 见他没反应，陈宥仪叹了口气：“赵叔只是和你生气，他还是很希望你能继承集团的。你在这里冒充什么研究员教授，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再说！别人传你是恋爱脑，因为姜家小姐逃婚你就一蹶不振，连家业都不要了，你就不觉得荒唐吗？ 拜托，姜家小姐还是你帮忙逃的婚，都已经大半年了，你要是一直想在这里……” “你要是很闲的话，倒不如回家去参加你的名媛聚会，这里并不适合你。”李聿不慌不忙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陈宥仪连忙闭嘴，讨好似的捧起自己肉乎乎的小脸蛋，恳求道。 “哥！我的好哥！我不说了行不行，你也知道我最喜欢小动物了，也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回到明港，我也是没办法来才投奔你的嘛！” “那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保护区。”他摩挲着手机边缘，气定神闲地搭着腿。 陈宥仪见状，顿时泄了气：“好吧，都一样嘛，归隐山林咯！” 她知道，这个保护区很早以前，是个屠戮场。 那时候还不叫孟坎拉保护区，叫野象谷。顾名思义，这里有不少的野生大象。 但偷猎者还有资本的介入，让这个野象谷成为了赚取黑心钱的乐园，在这里死亡的大象，还有其他的野生动物数不胜数。 直到区域里的野生象濒临灭绝，政府的重视与打击，野象谷彻底歇业。 这时，姑姑把这里买下来。后来姑姑去世后，哥哥就成了这片保护区背后的金主。 随着野象谷存活下来的仅有的三头大象相继死亡后，这里就再也没有大象出没。 直到今年，邻国的一个小象群一路北迁，来到了孟坎拉附近。 但这个象群是私人所有，他们的主人也并没有找回他们的意思。 尽管夷南相关机构出面调节，对方也不派人力物力过来，大有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 野生象群毫无目的地游走，一旦出了丛林，来到人类居住地，对于当地几乎是毁灭性的伤害。 涉及国籍，还有动保法相关规定，目前谁也不知道该拿这群大象怎么办。 而这个时候，象群的主人通过机构联系到了李聿。 让他的孟坎拉保护区接收这群大象，象群主人免费赠予，但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运输照顾。 对于他们保护区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挑战，即便陈宥仪那么喜欢动物，也要李聿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她也是最后一遍，问李聿的想法。 “哥哥，你确定是真的要接收这个象群吗？钱的问题先不说，光是将他们运输到保护区内，建立新的围栏和电网，还有饲养他们一群野生象需要提供的人力物力，这些困难你真的可以接受？ 而且时间有限，以他们的行动路线，如果再不尽快采取措施，它们就要踏入小勒城和子坳镇那边，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不接收，机构出面的后果你应该知道。”李聿掀眼，盯着她开口。 陈宥仪沉下目光，她知道，后果不是进动物园，就是像进野象谷那样的黑心场所，要不就是被射杀，至少成年象会是这样。 如果落在偷猎者的手里，那整个种族将一头不剩。 要不然强制运往原本的地方，他们的主人也会将这群制造麻烦的种群射杀掉。 陈宥仪深呼一口气：“行，反正我们不缺钱，接收吧！” 李聿轻笑，端起桌上的那杯酒抿了一口。 熟悉的香气钻入陈宥仪的鼻间，她像只小狗一样狠狠嗅了下，惊讶道：“你竟然还随身携带晋叔酿的酒！” 陈宥仪其实难以想象，有一天她会看到从前那个西装革履，不言苟笑的哥哥，穿着宽松背心，住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小宾馆里。 截然不同的环境，但并没有判若两人。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温和。 李聿将剩下的半瓶递给她：“尝尝。”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酒烈，悠着点。” - 次日。 姜也准备去找李聿问问今天有什么工作内容。 但被告知，他已经和保护区的另外几名工作人员去当地的森林公安了。 估计关于是偷猎的事情。 整整一天，他们都没有回来。 姜也百般无聊地帮香姨晒豆子，直到傍晚时分，才看到陈宥仪的身影。 姜也拉着她过来蹭了顿晚饭，为表示感谢，陈宥仪主动掏出那半瓶酒，告诉他们。 “这是我们家一个亲戚亲自酿造的，味道非常非常好，如果能喝酒的话可以尝尝哦！” 姜也喝过不少酒，但尝了一口这个后，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她惊喜地问：“这叫什么酒？” 陈宥仪笑了笑：“没有名字，主要是白葡萄酿造，烈酒哦。” 姜也没多喝，也就一小半瓶。 喝下去很舒服，但有点后劲。 她特意去柜台开了一瓶牛奶，陈宥仪见她脸色微红，关心道：“南枝姐，你还好吧？” 姜也摇摇头，其实还好，就是有一点点的酒劲上来了。 “还行，再喝可能就要上头了。” 此时她意识很清醒，有点点微醺的状态，喝杯牛奶，吹吹冷风基本就ok了。 陈宥仪也没多想，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后，各自回了房间。 姜也躺到床上后，忽然感觉到了酒劲。 她想好好睡一觉。 但刚闭眼不久，吵闹的手机铃声忽然令她惊醒。 她惺忪睡眼接起来。 “还没睡吧？我在车里等你。” 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对方说完这话后就挂了。 姜也皱起眉头，清醒了下脑子后看向屏幕，看到是李老师打过来的，她也不做犹豫。 毕竟那份薪水她是真的馋。 她轻声关好门，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 来到院子后竟然发现此时已经是后半夜，香芳宾馆所有的客房都熄灯了。 她还以为自己刚躺下不久呢。 来到那辆换过胎的路虎旁，姜也双手撑在车窗上，半个身子探进车里。 座位上的李聿不满皱眉，转脸看去，这女人胸前的一大片春光坦然而露。 完全不把自己当个人看似的。 李聿挪开目光，沉下声音：“上车。” 此时的姜也浑然不知，自己还穿着那件睡觉才穿的松垮吊带。 直到李聿拿着毯子扔到她面前时，姜也才低头看到自己的着装。 她微微一愣，下一秒忽然听到李聿冷言开口。 “姜小姐总是喜欢在男人面前这样？” 姜也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笑了笑回复：“李老师别误会，我下次注意。” 说完又不太解气，毕竟从一开始李聿好像就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故意为之。包括那晚修水管换花洒，好像也以为是自己故意接近，但其实并不然。 她索性顺着这话打趣一声：“但李老师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嘛。” 话音落下后，他脸色一沉，姜也明显感觉到，他误会好像更深了。 7、第7章 很明显，李聿并不喜欢这么轻浮的玩笑。 姜也及时补上话：“毕竟李老师正人君子。” 她强调了后面这四个字，此时的她正倚靠在座椅上，偏着身子看向李聿。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随性慵懒，但眉眼却是严肃紧绷。 还是那样熟悉的压迫感，仿佛天生带着一股疏离人的冷清。 但不能否认，这位李老师，是姜也见过最特别的男人。当然不仅仅是他的样貌特别的好看，性格，谈吐和气质，都很特别。 姜也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昏沉，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但嘴角始终挂着明媚的笑意。 她酒意没有彻底清醒，可心里还记着问：“所以李老师半夜把我叫到车里，是有什么吩咐吗？” 说完，她又偏头，那双澄澈又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聿。 姜也的漂亮，绝对是带着攻击性的。 她仿佛知道自己的美貌是优势，总是有意无意就会露出张扬的意思。 叫人难以挪开眼睛。 除了李聿，他看起来波澜不惊。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他的目的：“带我去隔壁村里找村支书，我要打听一个人。现在是凌晨四点，驱车前往，五点可以赶到，他每天早上都会在村口的活动中心练拳。” 说话间，殊不知姜也已经心猿意马。 她并没听清李聿的话，甚至脑子还是迷糊着。 后来的姜也回想起来，发誓陈宥仪给她的酒，是后劲最大的。 大到好几个小时过去，意识都带着模糊。 她只是冲着李聿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感觉到奇怪的李聿微微蹙眉，特意靠近了她一些，果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酒香。 就在此时，姜也近在咫尺，她忽然抬眼，眉眼弯弯地盯着李聿交代：“李老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要我开车吗？” 李聿呼吸一紧，拉开一点距离替她打开车门：“没事，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被车外的冷风一吹，姜也清醒了一点。 她努力回想了下，然后转身倚靠在车边，再次反问：“李老师，刚刚你是不是要我帮你找人？” “改天再说。”他坐回驾驶位，启动车子后又想起什么，冷不丁地冲姜也勾手：“过来，手机给我。” 姜也一头雾水，但还是拿出手机。 只见李聿用她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随着铃声从车里传来，他将手机重新递给姜也：“我的电话。” 不多说一个字，话音落下便驱车离开。 姜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思绪有些混乱。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好久，边走边存。 回到房间时，她瘫成大字倒在床上，眯着眼睛，顺手用他的手机号添加了微信好友，打开名片，什么都没有。 头像是空白的，个性签名也是空白的，朋友圈更是什么都没有。 还真是无趣。 姜也盖住手机，侧头埋进被子里。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晒三竿。 再次醒来时，姜也已经脑子清醒了。 后半夜和李聿见面的画面模糊地存在脑海，她端着水杯下楼，在楼梯间刚好看到精神十足的陈宥仪。 “南枝姐！”陈宥仪眼睛一亮，屁颠颠地跑过来，一脸的开心。 姜也微微一笑，示意过后顺口问了句：“你看到李老师了吗？昨晚他找我有点事，但我……” “我知道，他找你是想让你带他去个地方吧？其实是昨天他们在公安打听到，隔壁村有个叫袁慎的人，以前是专门干偷猎的，李老师就想去他家附近看看情况。” 原来是这样，只怪自己昨天喝了点酒，没能帮到他。 姜也追问：“那他现在人还在宾馆里吗？要不要我帮他去打听这个人的消息？” “他与贺子维去东边的保护区附近了，说要采样啥的，我也不太清楚，估计下午就回来吧。” 姜也了然地点头，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看来他还没来得及去打听那个袁慎的事，既然如此，她不如趁着现在帮他去跑一趟。 香姨看她起床，特意给她煮了一碗米线。 姜也顺势借了香姨的小电驴要去找隔壁村的村支书了解了解情况，香姨一听，立刻皱起眉头。 “你要去找那光头啊？哎呦，我可跟你说，他那人的嘴巴就跟鼓风机一样，呼呼的！你要和他去打听情况，可要做好准备。” 她笑了笑：“既然是打听人的情况，就怕他不多说。逼逼赖赖才好呢！” 香姨啧啧两声，将小电驴的钥匙递给她：“那你好自为之，别到时我可救不了你，耳朵如果实在不行，你就跑路。” 之前她跟着香姨因为宾馆客人的事，去过村支书的家里。 所以姜也熟门熟路。 她觉得就算这光头佬再能说，自己也能听着，但去到那后，显然不是一回事。 因为他不是一般的能说啊！ 嘴巴就跟放炮似的，噼里啪啦引申了一堆内容。 姜也尴尬地笑了笑，她只想单纯地了解下袁慎的情况，结果光头佬大手一挥，招呼他老婆拿来好酒好菜，让姜也坐下来。 看这架势，一时半会还说不完。 面对他的热情，姜也不能拂了好意，只能尴尬地坐下，陪着他一边喝酒一边聊。 在他一堆的修辞废话中，姜也总算是提到了一点点的信息。 这个袁慎，以前专门干偷猎的，上周回过村，呆了没两天又走了。 就这么点信息，他是说了整整两个小时！ 说到姜也眼前的小酒瓶都见底了，他还在喋喋不休。 “南枝啊，我呢知道你是香姨的朋友嘛，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天袁慎他爹过小寿，肯定会回来。 你要是不嫌弃，今晚就住这，让我老婆帮你铺个床，你明早天不亮肯定能看到他。时间一晚，没准他又消失了，他那人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勾当呢！反正一般情况下不见人。” 姜也支着脑袋，昨天的酒意才刚醒，现在又被灌了一瓶。 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有些上头，光头佬的老婆也热情不已地要留她下来，想到能见到那个袁慎，更透彻地了解情况，姜也索性就顺着光头佬的话，在他家呆一晚。 可才到傍晚，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光头佬的老婆铺好床后，带着姜也去房间里休息，还贴心地给她泡了一杯蜂蜜水，嘴里嘟囔着。 “我家那老头子整天是泡在酒里的，你一个姑娘，实在对不住啊！还让你喝那么多，晚点我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姜也红着脸，笑道：“没事，叔他高兴么！晚辈陪他喝一杯又怎么了。” 看得出来这段日子光头佬是很久没和别人畅快饮酒了。 话匣子也打开，念叨着姜也脑袋都晕了。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她翻身打开微信，点开香姨的那朵荷花头像进入聊天框，十分感慨地发了条信息。 【救救我。】 香姨说的真没错。 殊不知，一个小时后，坐在车上的李聿凝视着这条短信，神色严肃地蹙起眉。 他发了一个问号，但对方一直没回。 此时李聿正在回香芳宾馆的路上。 他手指悬停在屏幕上，开车的贺子维看到他表情凝重，不禁多问了一句：“李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李聿拨通陈宥仪的电话，问起姜南枝的情况。 陈宥仪满脸疑惑：“啊？南枝姐去隔壁村找袁慎了，说是要帮你打听他的情况啊。” “什么时候出发的？” “好像，快出去五个小时了。” 李聿挂断电话，静谧的空间，他们的通话内容被贺子维听到。 他吃惊不已，下意识踩了刹车。随后又扭头对李聿说道：“李老师！姜小姐一个人去找袁慎了吗？直接去找的他吗？那太危险了！” 袁慎是干偷猎的，性格暴烈，姜也不知道内情，万一因为昨天偷猎的事，说漏嘴引起他的不满，怕要受到欺负。 早几年，就有偷猎者与工作人员起冲突，用一把自制□□打穿了工作人员的胸膛。 他都能想到的事，李聿自然也能想到。 更何况他亲身经历过凶杀案件，所以这短短三个字，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聿立刻给姜也打了微信视频，也打了手机电话，可对方就是没有任何回应。 很显然不合理！ 他催促贺子维：“加快车速去山岭村。” 话音落下后，他又立刻联系了另外的人。 - 半个小时后，几辆警车从镇上开到了村口，香芳宾馆里所有保护区工作人员都赶到了这。 一条龙的阵仗，打破了这里的宁静，让这个小村庄顿时喧闹起来。 沿途的村民纷纷探出头，一脸凝重地猜测。 “谁家出事了？警察来抓人了啊！？” “还能是谁家啊，看这方向，怕是袁家那兔崽子！” “哎呦，嘘，你小点声！” “不对啊，袁家那小子昨天不是已经走了么？这会还没回来吧？” 光头佬作为村支书，在被窝里被人拉起来！听说村里来警察抓人了，他一个鲤鱼打挺，拖鞋都顾不上穿，赶紧往门口走去。 此刻屋外的动静惊动了姜也。 她双手撑在二楼栏杆上，看到隔壁的袁家院子被车和人流团团围住，八卦兴起。 就在这时，出警的队长带着李聿来到村支书家里，光头佬连忙请他们进来。 进到露天院子后，姜也一眼便看到了显眼的李聿。 她笑着和楼下的李聿打了一声招呼。 白晃晃的手臂在空中晃动：“李老师？诶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聿皱着眉头，蓦然抬眼。 8、第8章 跟在李聿身后的贺子维，看到姜也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左右环顾，一脸焦急地冲姜也招手：“姜小姐！你没事吗？？” 姜也愣了下，指着自己俯身问道：“我……需要出什么事吗？” 一旁的出警队长也是一脸愣然，毕竟说是可能失踪被绑被威胁的人，竟好端端地在这里。 这一场乌龙，说起来也是滑稽可笑。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后，大队的人马相继离开这里。 如果不是看在李聿的面子，出警的人肯定没这么好脾气。 当然，此刻的李聿，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不出的暗沉和冰冷。 贺子维悄悄在姜也身边告诉她：“李老师一听你去找袁慎，几个小时都没有消息，还以为你被袁慎怎么着了，着急心切。要知道，几年前咱们保护区的一名工作人员，就是惹怒偷猎者，被子弹打穿了胸膛。” 这一点姜也着实没想到，更没想到那个看似对一切冰冷漠然的人，会是第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 对此，姜也心怀愧疚。 她窘迫地解释了两声：“我喝了点酒睡着了，手机也是静音的状态。至于那条所谓的求救短信，只是一个感叹词而已，就是想和香姨吐槽，谁知道竟糊里糊涂地发给他了。” 那会可能他刚好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可能姜也误触了聊天框。 酒意上头，浑然不知。 贺子维倒是能理解，可他看着一言不发便走到车里的人，无奈摊手：“这些话，我看姜小姐还是和李老师解释清楚吧。” 姜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尽管李聿并不想听她解释，可她总归要开口的。 但等她靠近车门的时候，李聿忽然摇下车窗，冲她勾了勾手。 姜也这次学乖了，笑意盈盈地走近他，下一秒便听到他面无表情地询问自己。 “备注我微信了吗？” 姜也微愣，掏出手机看了下摇摇头，只见李聿的手冷不丁地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把手机递过去。 行吧，谁叫她没理呢！ 奉上去后，李聿亲自给他自己的微信备注了名字。 【李聿】 完事后把手机塞到姜也的衣服口袋，也不说带姜也一程，直接让贺子维驱车离开。 贺子维看了一眼姜也，眼珠子提溜一转，但求情的话还没开口，就被李聿一个眼神打断。 最终他只好乖乖掉头，冲姜也示意了下她停在路边的小电驴。 姜也目送着车子离开视线，连带着李聿那张沉冷的脸落入自己眼下。 看来他心情是真的有些不好。 但姜也转念一想，自己没事才好啊。要真出事那才叫大事不妙。 不过袁慎明天可能回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 疾驰的车内，李聿接到了一通来自明港的电话。 他伸手敲了下座椅，提醒贺子维。 随着四扇窗户渐渐合上，外面的风声被隔绝在外，车厢里一下子安静起来。 只听到他严肃又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车子停在香芳宾馆前坪，李聿似乎有急事，匆忙上楼。 陈宥仪恰好从一楼厨房出来，快步跟上。 可到了门口后，看到李聿拿出笔记本，带上了他的蓝牙耳机。 他连线后说的第一个名字，就让陈宥仪停止脚步。 “应淮，资料发我。” 是二哥哥的名字。 陈宥仪马上反应，此时的大哥哥，是在处理明港的事。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屏幕，微微垂下的视线专注不已。 陈宥仪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坐在总裁办里，心无旁骛的大哥哥。 他工作的时候非常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当初他接收集团的时候，特意将总裁办扩成了一整层楼。 没有提前预约，没有和秘书层层汇报，谁也难以见到他。 他还有个小习惯，遇到有些棘手的问题，在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伸出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就像现在这样。 见此，陈宥仪放轻脚步，慢慢转身坐到了楼梯口。 她此刻就是大哥哥的守护神，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 二十分钟后，姜也回到了香芳宾馆。 想着袁慎的事，她径直上楼。 却在楼梯口被陈宥仪拦下：“南枝姐！等等！” 姜也疑惑地看过去，陈宥仪抓住她的胳膊说道。 “李老师正在里面开会，有很重要的工作，咱们先不要去打扰他。” 姜也微愣，但情况如此也不能强求。 只好停下脚步在外面等着：“他大概要多久？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她的事陈宥仪刚刚听贺子维说了，她看向姜也告诉她。 “大概还要一会，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吧，等会李老师好了后我再叫你不迟。” 姜也还想等等，她觉得只是一个会议而已，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但事实是，这个会开到天都黑了还没结束。 日暮西山，最后一抹太阳的橙红色照在李聿的半张脸上。 他和赵应淮的公事已经处理完毕，是关于最近明港与怀宁政府接洽的一个大项目，事关整个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口碑，项目非常重要。 他还没离开集团时对方就已经抛来了橄榄枝，如今集团的所有事务都转交给赵应淮，但有些项目，需要一点点的交接指导，才能将事情完好的呈现。 赵应淮能理解大哥的决定，也惋惜他的决定。 在这个大哥面前，赵应淮向来是恭敬，谦卑的姿态。 临近挂线时，赵应淮突然提起了某件事。 他很认真地问：“哥，已经过去半年了，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你知道，爸爸对于你放下集团的事很生气，但你始终是他的骄傲，他有和我提起过，现在只要你想回来，他可以既往不咎。而且他和姜先生已经达成一致，姜家的另一位千金能嫁进来。” 李聿勾了勾唇，但笑容却不达眼底。 片刻后，他又认真问：“我不回来，联姻是不是会落在你头上？” 电话那头的赵应淮轻轻一笑，连忙说道。 “自然。不过我是没关系，左右不过是个婚姻，身为赵家人，早该料到这一天。但对方似乎不太愿意，或许还会出现第二个姜也。” 李聿手指轻弹：“告诉赵先生，我不打算回去，也有了心仪的女孩。” 赵应淮大吃一惊：“心仪的女孩？” 出乎意料！ 但他很快反应：“你故意搪塞赵先生的吧？他大概和我一样不会相信。” 李聿不多言，他们彼此都知道，强制联姻，就是想和姜家强强联手，垄断整个明港市场。 借由儿女的婚姻，彻底将利益捆绑实现双赢。 但可惜，姜家的女儿没一个省事的，有了姜也的前车之鉴，这次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谨慎而行。 毕竟两家丢不起二次脸。 提到姜家，赵应淮突然问：“当初你暗地帮姜家小姐逃婚，她现在的去向你可知道？” “不知。” “姜家那边一直在找她，你也知道，她离开后明港有多乱，如果不是你收拾烂摊子，那姜家小姐恐怕第二天就被逮回去了。” 李聿忽然想起，订婚宴的那天，雨帘中那个妙曼的身影，他之所以决定帮她逃离，那是因为姜也和他说了一句话。 “赵聿庭，我是姜家从外面带回的私生女，姜家荣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喜欢你，也不愿意和你过一辈子。” 恰好，他也不喜欢被人支配的婚姻，也不准备继续在明港呆下去。 为他自己的离开解决后顾之忧，两人一拍即合，掩护她彻底逃离。 赵应淮见他没回话，又转了个话题：“宥仪在你那还适应吗？” 刚要回复，陈宥仪的信息就发进来了。 【我的李老师，南枝姐说有重要的事要和你汇报，她一直在等你，你不要忘记她啊！今天的事情也是一场乌龙，希望你别太生气啦，她人没事就万事大吉咯！】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 【人家南枝姐还想当面和你道谢，非常真诚的，你就当一回好人，别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嘛。】 李聿抬眼，随口对赵应淮轻嗯一声：“她挺好。” 说完便挂了连线，转而打开了和姜也的聊天框。 此刻姜也刚冲完澡，换上一条新网购的真丝睡裙。 这还是她用香姨的账号下的单，为了确保万一嘛。 看着已经彻底变黑的天，姜也觉得今天的李老师肯定不想理自己。 她只好明天一早再喊他了。 再说经过今天的乌龙，很有可能袁慎明天不会回去。 她刚躺下，微信视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姜也低头，看到是李聿弹过来的视频后，顿时愣在原地。 犹豫两秒后，迅速接起。 接通的瞬间，姜也忽然看到自己清凉又性感的睡裙，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 李聿皱眉，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只说了一句：“来我房间。” 不给姜也说话的机会，果断切断视频。 从接通到挂断，都没过十秒钟。 一丝丝的冷风从窗户吹入，姜也低头瞄了自己一眼，随手披起一件外套将自己紧紧包裹。 走到门口又折回房间穿了一条牛仔裤。 9、第9章 不伦不类的穿搭，看着滑稽得很。 平常姜也从不觉得自己穿着会有不妥，唯独在这位李老师面前，总是会被提醒穿着不妙。 只能说，过于巧合。 来到房门口时，姜也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是来道谢的，也是来说正事的，即便他不好相处，自己也要忍住情绪。 正想着，屋里忽然传来他慵懒的声音：“进。” 她还没敲门呢，这听到自己的脚步了？ 姜也收敛情绪，带着温和的笑容推开了房门。 李聿穿着宽松的真丝睡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湛蓝光晕，姜也一看就知道这衣料不一般。 没想到他一个教授，还这么讲究。 他戴着一副中规中矩的无边眼镜，客气又疏离地请姜也坐下。 在他身上，姜也感觉出一股超越年纪的成熟与严谨，他的情绪稳定到任何人都猜不透他的喜怒哀乐。 一如现在，姜也并不知道此时的他的心情如何。 她牵扯嘴角，透过玻璃反光中看到自己规规矩矩地穿着，这才放心地露出笑容。 “李老师，本来我应该第一时间和你道谢，但白天那会陈小姐说你在工作，不便打扰。对于今天的事情，我还是很……” 话还没说完，李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到姜也面前。 “这里有这几天你的工作报酬，因为还未正式签订劳动合同，赔偿款我也一并打到里面。这里的数量不会亏待姜小姐。” 姜也一怔，笑容褪下。 “李老师，你这是……让我走？”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反悔了？ 姜也忍下情绪，客气道：“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他白跑一场，所以置气？肚量肯定不会这么小。 可她不知道，李聿向来不喜欢解释什么。玻璃上倒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对于姜也的追问，他破天荒地回复了她。 “这就要问姜小姐你的目的了。” 姜也眉眼轻动，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意有所指。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该怪他想太多，还是该怪事情很巧合。 在姜也的理解里，他好像觉得自己到他身边是别有所图似的。 她懂了。 于是裹紧衣服，脸色是难得有的正经。 “大概是李老师你误会了什么，我之所以想入职，只是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我也相信我能胜任。至于其他的目的，还真没有。” “当然，如果李老师觉得我行为举止有些轻浮，让你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保证，接下来的时间，我会严于律己，时刻约束自己，不会让你产生半点误会。 只希望，李老师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口齿清晰，言语间偶尔会带着上扬的语气，听着有点像明港的口音。 可李聿已经做了决定，清冷的目光朝屋外示意了一眼。 姜也一时心急起来。 如果就这么放弃了，连带着杂志专题的拍摄项目也有可能停工，薪水加报酬，等于痛失一大笔钱。 她逃避在外，当初从明港带出来的财物都用得差不多了。 她要维持逃亡所需要的一切开支。 犹豫一会后，姜也忽然拉开外套拉链，从脖子上取下一根黑绳吊坠。 她眼底微红，眸光软下来。 将吊坠放到李聿案桌上。 黑绳中间，一个小巧的瓷白饰品，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大象的轮廓。 夜风渐凉，窗外唰唰的树叶响声，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姜也微哑的声音，传入李聿耳朵。 “李老师，我是真心想要这份工作。我知道象群确定要转入孟坎拉保护区。我想近距离地接触它们，我喜欢它们，也想要深入记录下这个族群的点滴。 想必你也知道，我是《野生》杂志的合作摄影师，他们要的象群专题交给我去做。” “薪水报酬只是我需要的一部分，更多的是我想深入研究，说出来李老师可能不信，大象于我而言，有特别的意义。 我曾经被一只大象所救，那时我差点溺死在湍急的河中，是它用鼻子拉住我。但很不幸，我最后去看它的时候它不在了，只找到了它象牙残缺的一小部分。” 她的目光落到吊坠上，李聿顺着看去，一眼便看出那个吊坠饰品就是象牙磨成。 他并不关心这个故事真假与否，但这件事让他想起自己庄园里面，那宽阔的野象馆。 那里伫立着八只大象的残缺骨架，原本这个族群有十六只，但因为某些原因，最终只有八只留下全尸。 母亲的后半生，都是为了这群麻烦的大家伙而四处奔波。 现在也轮到他了。 此刻的姜也看到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但并没言语。 姜也心怀忐忑，犹豫了一会后才决定出声：“李老师……” 她杏眼微垂，带着恳求之意，但气质张扬惯了，即便是服软，也让人心有忌惮。 “姜小姐，我若有特别要求，会直接提出。平时你只管按照岗位要求，为保护区提供图片素材即可，能做到吗？” 姜也一听，又看他收回了银行卡，瞬间咧开笑容。 “当然没问题。李老师，你千万不要怀疑我别有用心，虽然我承认一开始的确觊觎你美色，但我也不是随便的人，你都明确表示拒绝，我当然不会……” 可话说一半，忽然觉得自己表达不妥。 于是讪讪收回话，特意拉开一点距离，表明自己态度：“所以李老师放心好了，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拿下这个岗位，至于其他的目的完全没有。” 说完又想起什么，把话题放到正事上。 “对了李老师，除了和你表示感谢外，还有一件事。我去村支书家里听他说，明天是袁慎父亲的小寿，他应该会回来，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一早可以去袁家附近走动走动，或许会见到袁慎。不过你们确定他就是前两天闯入保护区的偷猎者吗？” “不确定，只是想了解情况。” 他神色恢复如常：“明早五点出发，你早点休息。” 姜也还想说点什么，看到他已经放下窗帘，不想节外生枝，遂轻轻说了一句晚安后，老老实实地退出房间关上门。 回想他递给自己的那张卡，心有余悸。 虽然他是有自恋的资本，不过……若真怀疑自己是故意接近他，故意在他面前穿得暴露，那也太抓马了！ 罢了，这种男人不好招惹，也难以动摇他，有什么想法趁早掐灭才是真。 撇眼之际，映在窗户上的人影，忽然抬头脱了件衣服。 男人恰当好处的肌肉轮廓，在窗户上落下清晰的剪影。 姜也喉头滚动，抚了下额头，色令智昏，不妥不妥。 次日。 天刚蒙蒙亮，香芳宾馆的小院里热闹起来。 保护区的工作人员，现在加上姜也的话，一共十个人。 有护林员，有动物专家，有专业的饲养员，他们一起去袁家，甚至贺子维已经联系了森林公安那边。 虽然目前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偷猎现场找到了一块属于高岭村的毛巾，袁慎又是高岭村里出了名的猎头，需要他配合调查。 香姨也跟着早起，还特意给姜也煮了个鸡蛋。 “南枝，你带着路上吃，袁慎是个混小子，注意安全啊，中午回来吃饭吧，我又采了点菌子，晚点煮个菌子腊排骨锅！” 这是香姨的拿手好菜，光听着姜也就分泌口水，笑道：“那我得早点回来。” 吃过早饭后，一群人走出院子。 可没想到，此时的宾馆外，竟然站了不少人。 他们个个都是又高又壮的男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稀稀拉拉地将香芳宾馆围了一圈。 院门口的斜坡上，还停着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 与这穷乡僻壤的环境真是格格不入，但人人都能感觉他们来者不善。 陈宥仪惊讶得连包子都不吃了，瞪大眼睛快速跑到车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哎呦，真稀奇。” 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廓形衬衫，休闲西裤的年轻男人。 他的装扮在一群运动衫面前十分扎眼。 连头发都用发胶抹得油光水亮，和陈宥仪以前见到过的一些公子哥倒是像的很。 他们也不像本地人，一时间谁也不知道他们来此目的。 直到男人径直走向队伍后面的姜也，众人才纷纷转去目光。 姜也秀眉紧蹙，神色并不耐烦，这个谢叙风，追人追到了这地方！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陈宥仪八卦心起，连忙走到姜也面前：“南枝姐，你朋友啊？” 谢叙风下巴一抬，嗓音敞亮：“何止朋友啊！这女人，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我今儿个倒是要问问，她到底对我还负不负责了！” 此言一出，惊呆众人。 陈宥仪轻捂嘴巴，打心里钦佩起来，但话还没出口，姜也忽然冷笑。 “你别妨碍我们办正事，大清早的天没亮就跑过来，疯了吧？一边去！” 她一把推开他，却看到李聿已经带队先走了，赶紧跟上。 岂料谢叙风一把反抓她的手，拦住她：“你还想跑哪里去？！我费了老大劲才找到你，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不会让你走的！” “我正在工作，别碍事。”姜也拿出最大的耐心。 可这缠人精就是不挪步：“工作个毛线，我养你啊！哥有的是钱。” 10、第10章 这个谢叙风，姜也真是有点无奈。 他是姜也刚到夷南不久后认识的，在一家小酒馆里，姜也当时就只是路过门口。 喝到东倒西歪的他边哭边喊：“我堂堂谢家独子，我单身怎么了？我单身吃你家米了还是砸你家缸了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在姜也面前，姜也那会绕过他想走，却被他抱住双腿，洒起酒疯，一口一个妈喊的。 “妈，他们都欺负我，我单身怎么了？没碰见喜欢的女孩怎么了？” “妈，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帮我怼他们啊！妈！” 姜也愕然，没想到自己走着走着还能喜当妈。 她左右环顾，谢叙风身边没有任何人，连手机也没电关机了，他就这样喊了几声妈之后，人就倒地不醒。 姜也抽出自己的脚想报警，但那会她才刚从明港逃出来，至少在半个月里不敢用手机，一切都要万般小心。 但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就这么醉倒在大街上被人捡尸。 附近游客多，管理也有点混乱。 刚好姜也住在对面的小宾馆里，索性扶着他进去，单独给他开了一间房。 没想到这人醒来后就缠上了姜也，口口声声说是她夺走了他的初/夜，要她负责。 当时姜也为此还和他动了手，但后来发现这人就是一脑子不怎么清白，被人捧着哄着的公子哥，还是夷南当地有名的水果商儿子。 她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谁知道他还追到香姨这了，这距离夷南上百公里，自己买票都不是用的身份证，他到底怎么找来的？ 能肯定的是，这人就是姜也的麻烦。 尤其是她看到李聿头也不回地离开院子，也不说喊自己一声，更觉得谢叙风耽误了自己的正事，恼怒之下，一掌捶到他的脑袋上。 周围的人都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赶过来的陈宥仪都愣住了。 谢叙风前一秒还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后一秒忽然委屈起来：“姜南枝你太过分了！我不远万里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 姜也沉下目光。 “无理取闹的是你，不分事情轻重的是你，你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大的事吗？” 谢叙风本就没有理，被这么一吼，气焰瞬间下去。 “我知道我给你带来了困扰，大不了我不那么缠着你，可你……也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啊。” “说法？你醉酒我好心帮你，用自己身份证给你开了个房，没亲你没动你甚至都没碰你！把你放下我就走了，我负什么责？” “你别说谎了，我醒来时衣服没了，脸上还有你的口红印，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只有你进过我的房间，做人哪有你这么耍无赖的？” 姜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是自己的口红印。 不过现在她看着李聿远走的身影，没时间和他叽叽歪歪，省得自己领导教授又要自己滚了。 她目光一沉：“别打扰我办正事都好商量，耽误了重要的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此时的她一如发怒的母兽，眼眸透着愠怒，气势强到令人心里犯怵。 陈宥仪还是第一次见姜也这副模样，无端让她想起姜家那个不好惹的大小姐。 虽然没正式见过面，但曾经在会所里无意听到她教训别人的话，那气势，举手投足间就和现在情况极为相似。 陈宥仪一下子毛骨悚然，深呼一口气。看到贺子维的车要走了，赶紧先跑过去。 而此时谢叙风也像霜打的茄子，低头嘟囔道：“行，那你办你的正事吧，我就在这等你，你别想跑啊，再跑我一样能找到你的。” 姜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快步走去门口。 但此时工作人员的那几辆车都已经开走了，姜也只好和香姨借了小电驴。 - 老式的路虎车里安静得很，只有后备箱内工具碰撞的响声。 李聿闭着眼睛靠在后座椅上。 坐在副驾的陈宥仪思考了许久，最终是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那个……李老师，咱们真的不载南枝姐去吗？” 他没答话。 陈宥仪想起那个男人的阵仗，担心毫无背景的南枝姐吃亏。虽然刚刚那气势挺强的，可男人毕竟带着一群人过来，若真想做点什么，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她鼓起勇气，再次对李聿说道。 “李老师，南枝姐一个女孩子哪能应付那么大群人啊？再说，她现在也是我们团队的人，今天是要一起工作的。” “这是她的个人私生活，她心里有数。” 刚刚男人的话，李聿是听得一清二楚。 而陈宥仪听到这话，立刻反应过来，敢情是大哥和自己一开始那样误会了啊！ 于是她连忙解释说：“什么私生活啊，明明就是那男的自恋又一厢情愿，南枝姐是出于好心才帮了他，又没对他怎么样。我看是他自己纠缠不休。大哥……哦不，李老师，咱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枝姐吃亏吧？” 话音刚落，正在开车的贺子维再次放慢车速，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姜也骑着小电驴，正往这边赶。 “李老师，姜小姐来了。” “继续开。”李聿面不改色，这可让陈宥仪急了：“李老师！” 此刻的姜也好不容易追上路虎车，还没松口气，眼睁睁看着前车越来越快。 两个拐弯下去，已经不见踪影。 为了安全考虑，只能平稳着小电驴的车速来。 这也导致她到袁家院子附近时，李聿他们一行人已经完事而归。 见他们一行人走到小路上，姜也连忙停车，招呼护林员小阳询问。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李老师他们呢？” “他爸估计昨天被接走了，家里没人，李老师他们去公安了，我们先回去吧，下午还有个会开。” 姜也没想到，袁慎的动作那么快。 重回宾馆，她想着正好速度解决完谢叙风的事。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任性妄为地搅黄自己的工作。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回到宾馆后发现谢叙风一行人已经走了，并且还让香姨给了她一台手机。 “南枝，这是姓谢的那小子留给你的，他说他会用这个联系你，还说他已经盯上你了，去哪都能找到。” “你说像他们有钱的公子哥都是这么追人的吗？” 在姜也看来，他就跟一无赖似的，对于有钱这个概念，她倒是好奇：“谢叙风看起来很有钱吗？” 香姨一顿，马上开口：“不然呢？你看他那派头，还有那辆车，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车，但知道肯定值不少钱。” “还行，落地价两百多万，不过他那辆车是个改装的旧货，也就外壳看着值钱点。” 香姨微愣：“这你都知道？” 姜也轻轻一笑，香姨忽然想起什么，郑重道。 “我说南枝，这种人你得离远一点。我听别人说，像这种有钱人私生活都是很乱的，如果运气不好真碰上个强硬的，没好果子吃，不然你报警吧？” “香姨你不用担心，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谢叙风呢顶多是个纸老虎。” 改装车，虽名牌但已过季的行头，还有他那暴发户似的性子，姜也一眼就能看穿他里子是什么样。 她现在只是碍于姜家那边，万事都要小心行事，不惹麻烦才是最高准则。 如果谢叙风真惹毛了她，她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 她现在想的是，晚点李聿他们回来，自己该怎么和李聿说下今天的事。 想到这，姜也忽然晃神。 这个李老师，怎么无形中就给人压迫感了？她在姜家都没惧怕过什么人，偏偏现在害怕李聿要把自己开除了。 思来想去，姜也只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缺钱了。 她无奈一笑，下意识地摸下了骨链，可脖子上却空空如也。 糟糕，姜也忽然想起来，昨天那骨链竟一时忘记拿回来了。 - 入夜。 原本定在下午要开的会推迟了，因为李聿他们几个人一直没有回来。 姜也等着等着就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稍稍清醒了下脑子后，打开房门，伸头看了一眼李聿所住的房间。 还是黑的。 难道这个时间点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想到这，姜也下楼去找香姨问问情况。 香姨正好端着一盆水走过，还不用姜也开口，她便猜到姜也要找谁，指着后院的小竹屋说道。 “李老师在那呆着呢。” 这个后院的小竹屋之前是香姨用来堆放杂物的，香姨家的院子特别大，一开始都是养着一些鸡鸭牲畜，乱糟糟的一片。 姜也很少去后院，今日突然发现这里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原本一些牲畜的味道完全消失，杂乱的小竹林也变得干净整齐，那小竹屋里外的落地灯，恍若一个梦境。 姜也纳闷：“香姨你什么时候收拾的屋子？” 香姨嘘了一声，正要告诉她原因之时，小竹屋的门忽然开了。 姜也顾不上和香姨聊天：“我先去找李老师了。” 说完便快步朝小竹屋走去。 此时的李聿手里正拿着玻璃水壶，穿着一件低调又不那么正式的白色衬衫，面料一如既往地考究。 额前的碎发顺着额头而下，不同白天的严肃拘谨，看着多了几分儒雅之意。 他身形优越，肩宽又平直，姜也无端想起了一个光靠身形，就在自己记忆中留下一个影子的男人。 只不过……那位高高在上的赵家权重者，哪里是现在这种地方能容下的。 她收敛思绪，冲李聿勾起嘴角，琥珀色的眼睛清亮又娇俏。 “不知道我现在能不能向李老师讨杯茶喝？” 11、第11章 姜也的话中有意无意地带着一丝勾人意味，看似简单的客套，眼神却直勾勾的。 李聿面无表情，目光清冷，在水龙头下简单地冲洗了下水壶后便转身进屋，顺便说道：“夜深，茶也喝完了。” 姜也见状，加快脚步跟上去。 她来此的目的又不是真正地喝茶。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廊檐下，贺子维正冲着小竹屋走来。 没想脚还没踏出去，就被陈宥仪拦住。 “南枝姐和李老师有事说呢，你等会再进。” 贺子维思索，他知道陈宥仪和这个新来的研究员老师是旧相识，但并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陈小姐，你认识李老师很久了吗？” 陈宥仪挑了挑眉，看到贺子维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很想炫耀。 她从小就认识了李老师，而李老师呢，也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全明港最贵气最优秀的男人，至少在陈宥仪心里，目前还没看到比大哥哥更优秀的人了。 只可惜，她什么都不能说。 “也不算很久吧，但比你们要久。” 贺子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肯定的，我在保护区工作了两年都没有见过李老师，以前就只是听区长提起过。李老师真有气质，要是能早点认识李老师就好了。” “李老师何止是有气质啊，好好珍惜在李老师身边工作的机会，以前能在他身边工作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啊！” 那可是赵家掌权人，身边的秘书，管家，单独拎出来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其实也正是这样，陈宥仪更想不明白，大哥哥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归隐山林”的生活。 至少在她的认知范围里，那一点理由不足够支撑他放弃赵家那么大的盘子。 贺子维发现陈宥仪看起来也很崇拜李聿：“陈小姐，你说姜小姐跟到小竹屋里，会不会很快就出来了？其实我还蛮担心李老师随时会取消姜小姐入职。” 想起今天那个男人来找姜小姐时，李老师不满意的神情。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不仅仅是这方面，其他方面李老师好像都不是那么中意姜小姐，虽然他觉得姜小姐挺好的。 可两人的气场，好像怎么都达不到一块去。 “放心，李老师虽然难以亲近，但也不是随便的人，既然他决定了让南枝姐加入咱们，就不会言而无信。” “很明显李老师不怎么喜欢姜小姐的……作风？可能他是很内敛的人。” “内敛？”陈宥仪忽然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大哥哥，很有一番韵味。 “不如我们赌赌看，李老师会不会取消南枝姐的入职？” - 另一边，姜也跟着进屋，却只听到一句。 “没有茶了。” 姜也笑了笑：“没茶也没关系，我是想找李老师问问，有没有看到我的骨链？就是上次我给你看过的那个用象牙磨成的吊坠，它……” 话还没说完，姜也无意瞥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放在那张长长的木桌上，而且还在他的电脑盖上极为醒目的地方。 看着好像他挺感兴趣。 姜也愕然地伸手，但李聿却抓住她的手腕制止。 她疑惑抬头，殊不知李聿看到了她手腕上那条狰狞的疤痕。 姜也手腕上带着好几串极具特色的珠链，各种颜色的矿物珠子编织在一起，平常在那几串珠链的掩盖下看不到疤痕，但现在却无意露出。 只见李聿眉眼微动，姜也顺着他的目光，视线落到自己的手腕上。 微微一怔后突然勾起一个笑容，坦然将珠链取下，让那条完整的伤疤彻底暴露在李聿眼前。 她笑称：“是不是像割腕的伤口？” “李老师别多想，这只是我小时候调皮，打碎了花瓶给刮的。我身上还不止这一出疤痕呢，给你看。” 说完她拉开了下衣领，歪头伸长脖子，右边的耳根下，还有一个圆形的疤痕。 紧接着又转身，冷不丁地脱下自己外套！ 李聿直接闭眼。 姜也背对他，展示道：“看到没，肩胛骨这块，一大块烧伤的疤痕，都消不下去了。” 见后面的人没动静，姜也拉起衣服转身。 刚好对上是李聿掀眼的那瞬，长长的睫毛在顶光的照耀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纱窗吹进的晚风，带着屋内驱蚊液的香味，萦绕屋子。 姜也很快回神，莫名心乱：“那个……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李聿摩挲着吊坠问，目光落在姜也额前垂下的发梢间。 除了屋内清香的驱蚊液味道，李聿还嗅到了姜也身上的淡香。 闻多了各种各样的大牌香水，姜也身上带着的丛林青苔的潮湿气，显得别具一格。 他们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李聿就闻到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 他拿起吊坠递到姜也面前：“原本也是要还给你的。” 姜也垂眸静看了几秒，突然将吊坠塞到他掌心：“如果李老师喜欢的话，这个送给你吧。” 见李聿没回话，姜也一怔，思索了下补充道：“虽然不是很贵重，也当个纪念。” 她也只是好心，顺手做个人情。 李聿凝视她问道：“这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吗？说送就送？” 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贵重。 姜也怕他误会，以为上次自己是故意编排了那些谎话引起同情，所以连忙解释。 “上次的故事是真的，我用顺顺留下的象牙，做了很多很多这种吊坠还有手链。噢对了，救我的那只大象它叫顺顺。 我做的那些东西虽然对我很重要，但……送给一个对我来说有意义的人，那就是有价值的。” “我自认为，我还算不上一个对姜小姐有意义的人。”李聿回。 姜也仰头看过去，脸上带着微笑，但心里却透着逐渐冷却的热情。 片刻后她勾了勾唇，目光毫不闪避地看向李聿。 “李老师有所不知，我现在面临困境，你愿意让我入职，愿意给我这份薪水，我感激不尽。” 李聿沉吟片刻才开口：“如果姜小姐的感激，是像之前那样那就大可不必。 姜小姐，一个漂亮的女人，不应该只懂得用她的皮囊去置换，更多的是皮囊背后的东西，那样才是永恒且长存的。” 话很委婉，可姜也却明白他背后的意思。 这事倒是别有意味。 一两次误会自己是想故意接近勾引他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让他产生错觉？ 姜也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自己欣赏他，只是单纯的一种油然而生的好感，并没想过别的什么不好的目的。 可他误会后，总是让姜也觉得自己被人轻看。 这种感觉，是谁也不会喜欢的。 她眸光渐渐转冷，索性笑着攀上李聿的肩膀。 轻曼的呼吸间，彼此都闻到双方身上的气息。 姜也深吸一口气，压住渐渐翻滚的情绪：“所以李老师还是觉得，我来入职是因为对你别有所图？” 李聿的目光落到她细长的手臂上，黝黑的眼睛一如深不见底的黑潭。 把姜也盯得忽然紧张起来。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姜也的确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令她退缩畏惧的眼神。 仿佛自己的轻浮亵渎了他。 她被再三误会本就心有不甘，如今见到他冷漠又毫无所动的眼神后，姜也好像已经猜到他对自己的讨厌。 仿佛下一秒就能预知到他推开自己，然后再次说出不录用她的话。 与其这样，姜也倒不如自己先来，至少还能捏住在他面前最后一点自尊。 想到这，她忽然使力，圈住李聿的脖颈，迎身而上。 可柔软的双唇即将贴上时，她腹部忽然被一个拳头抵住。 低头一看，是李聿的手将两人隔了一段距离。 疏离的眼神中带着警告与冷漠，仿佛在告诉姜也，他只是因为男士风度，没有狠狠推开她。 姜也无端生出一股羞恼，自然也没了方才冲动又想占便宜的心思。 她松开双手，可在放弃之时，又忽然趁着李聿松懈，猛地在他脸颊便落下一吻。 极快的速度让李聿微微愕然，那吻蜻蜓点水，松开之后她像一只坏事得逞的精灵，眼底闪动着狡黠的目光。 看到李聿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和烦躁，姜也忽然有种破戒的畅快感。 她嘴角勾起，洒脱道：“既然李老师一直认为我别有所图，那我如你所愿达成我的目的。明天我就会离开这，入职手续你也不用给我办了。以后就当没见过。” 姜也破罐破摔，懒得去维护一段不信任的一段关系，即便是薪水不菲。 “姜小姐对所有人都是如此态度？” 他的皱眉刺痛姜也，她牵动嘴角。 “这不就是李老师一直这么认为的吗？我轻浮又低俗，为达目的善于编造谎言，甚至利用一张无用的皮囊，换取不永恒也不长存的片刻欢愉。 你不需要我这样的助手，保护区也不需要我这么麻烦的员工，所以我会退出，再见。” 姜也一把拿过他手心的骨链，果断转身。 “姜南枝。” 她被这一声忽然叫停了脚步。 这是李聿第一次叫她名字，虽然并不是她真正的姓名。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姜也面前：“吊坠不是送我了吗？” 12、第12章 姜也愕然，情绪急转直下。 她看不清李聿表情，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李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解，可下一秒，腰间被他蓦然一揽，用力地收紧，姜也整个身子跟着贴到他带着热度的胸膛。 猝不及防的转变让姜也踉跄一下，她抓住李聿的肩膀，秀眉狠蹙。 李聿面色阴晴难辨。 随着上锁的声音传来，姜也赫然转头，但片刻又被他轻捏住下巴，令她不得不与李聿对视。 看着他慢慢靠近自己，姜也心里一紧，也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李老师，你忘记你刚刚怎么想我的了吗？” 李聿捉住她纤细的手腕，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姜也衬衣的第一粒扣子。 姜也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斩钉截铁地提醒他。 “李老师！我这样的人你……”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让我看看，你想怎么利用你这张漂亮的皮囊？” 他轻轻的呼吸扑在姜也脸上，转变过快的态度，一下子晕住姜也的心。 难道他还要来真的？！ 前一刻不都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 现在这黝黑的双眸，却带着压迫人心的凌厉，仿佛随时都能成为他手里被撕碎的猎物。 他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清高，也根本不是看着那么简单温和。 总而言之，他好像当真似的，侧身靠到姜也的耳根处，呼出的热气染在那道疤痕上，令姜也浑身一个激灵。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佯装镇定的脸，被李聿考究的目光扫过。 他专注地看着姜也，最后放松表情轻笑了一声：“姜小姐，你不是玩这种游戏的人，下次别这样。” 他拉开了距离，冲姜也伸手。 方才片刻的紧张感竟只是他故意的探视。 “虽然一开始的确对你有过误解，但上次你已经清楚地解释过，我就不会再怀疑你入职的目的。我第二次同意你入职，那就证明我一定在某些工作方面需要你。 今天我也没有要你走的意思，可能某些表达方面让你误会。说的话也不太好，对此我很抱歉。所以往后好好工作，这个吊坠我很喜欢。” 他抽身极快，姜也甚至觉得是自己被他狠狠耍了一道。 他刚才只是在试探，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敢对他别有所图。 偏偏她绷不住，在他面前露出了细微的马脚，让他看中了她真实的胆小内心。 李聿就像一个绝对的掌控者，即便像姜也这种，混迹在姜家那么久，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能轻易被他拿捏。 这样缜密的心思，还有不显山露水的性子，若是出身在像姜家这种商业之家，获取的成就恐怕是自己难以想象的。 至少，姜也觉得姜家的长女和混小子是玩不过他。 李聿从她手里拿过吊坠，转身摁灭了驱蚊液开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大约是很久没有遇见像李聿这样的人，姜也在片刻的失神后，突然轻笑起来。 殊不知，不远处的廊檐下，漆黑的夜里，陈宥仪朝贺子维伸出手掌。 “我赢了吧？我就说李老师肯定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既然决定要用南枝姐，肯定不会轻易赶她走，更何况南枝姐那么漂亮的女人。 贺子维心疼自己的一千块：“光看表情也看不出来，等明天再看看。” 如果明天姜小姐不和他们开会，肯定就是被李老师开除。 陈宥仪轻笑，抬起傲娇的下巴：“还不死心，那行，明天你再看看咯！信我准没错！” - 次日。 姜也推开窗户，看到窗外小雨淅淅沥沥。 她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出奇的好。 其实自从她来了夷南后睡眠一直不好，一点点动静就能惊醒。 她打开手机后，突然看到群里的通知，说是在小竹屋里有个简单的会议。 姜也看了下时间，匆忙扎起头发，快步跑到后院。 等她到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陈宥仪迟迟没等到她，还以为姜也真的被赶走了，心里咯噔着。 眼下看她出现，欣喜若狂！ “南枝姐，你可算来了，快坐过来。” 大家似乎都在等她，姜也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对上李聿的目光后，更是心有愧疚。 但他的脸色毫无波澜，等姜也落座了后便打开了自己的电脑，转了个面，让众人看向上面的文件。 会议时间不长，李聿更多的时候是在倾听。 听专业的饲养员给出接收大象后的意见，听护林员分析最近林区的动向，听动物学家预测那群大象的前行轨迹，以及他们可能做出的一切麻烦后果。 姜也通过各种各样的信息，慢慢找出了几个重点。 这群大象是从邻国私人手里出走的，主人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与保护区的金主联系上，金主也同意接收这群大象。 但接收下来，也意味着会给保护区带来更多的问题。 最首要的问题，就是这群大象的收容问题，他们是放养的半野象，攻击性不小，尤其是曾经还有过逃出电网的经历。 即便短时间内将他们带去保护区，能不能控制住他们是个问题。 他们是兽，并不是温驯的小猫小狗。 明明只是一个小型的讨论会议，李聿往那一坐，却让姜也觉得好像是一个上百亿的大项目。 他认真专注，面面俱到，就像一个绝对的统领者，将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地安排好。 甚至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告诉他们。 “防护网已经动工，不出一个礼拜就可以修缮完毕。鉴于象群有过电网的出逃经历，前期各位要辛苦点。” 旁人一听，惊讶不已。 “李老师，防护网这么快就已经完成一半了吗？之前不是说……资金有点问题？” 那么宽阔的保护区，即便是圈出一块地方给象群，面积也是不小的。 铺设电缆，安装电网等一系列的事情，没点资金哪做得到？ 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 陈宥仪轻轻一笑：“咱们老板财大气粗，从他决定接收象群开始，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李老师，你说是吧？” 众所周知，李聿是老板特意指派过来的人，大概整个保护区也只有李聿见过老板吧。 这个传说中的老板，从未露面，但保护区给他们工作人员的福利待遇，那是没的话说，就光拿基地的住宿条件来说，那都是一般公司难以比上的。 在夷南，不知道多少人想来应聘，只可惜机会少。 老板财大气粗这一点，姜也是不怀疑的。 至少从自己被开具的工资，还有其他人的待遇都能看出来。 她不禁轻轻碰了下陈宥仪的手臂，小声问道：“老板在基地吗？” 陈宥仪摇头，还未说话，贺子维倒先开口。 “老板从来没露过脸，反正你只要知道咱们老板是特别有钱特别有钱的人就行了，据说家里还有一座巨大的野象馆呢，也不知道宥仪说的靠不靠谱。” 家里还有野象馆？那得多少面积。 姜也在脑海中想了下，姜家的庄园加起来，怕是都难抵得上他的野象馆。 三人窃窃私语的模样被李聿看到，他注意到姜也脖子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会有其他的吊坠。 他思索片刻，忽然唤起她的名字。 “姜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姜也被突然点名，随着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来，她尴尬一笑，本想说没问题的，但嘴巴就顺着心思问出：“咱们老板会跟我们视频会议吗？” 她对这个老板实在好奇，这个问题也正是其他人疑惑的。 可众人的兴致丝毫没影响李聿，他目光垂下，随口一说：“不会。” 失落之际，一通电话打破了会议进程。 原本还在丛林深处的象群，就在今天，竟然已经出现在子坳镇的边缘地带。 如果不进行人为干预，按照他们的路线，很快就会闯入子坳镇的密集居民区。 之前就已经让一个村庄差点遭殃，现在涉及小镇的人命安全，保护区第一时间做了应对方案。 他们联合森林公安，还有当地政府和相关单位，一起前往。 李聿在收到消息后，叫上贺子维还有姜也，跟着他上车。 陈宥仪想跟着去，却被李聿一个眼神制止：“三人足够，你们还有其他的事要联络。” “好吧，那……南枝姐，照顾好李老师啊。” 姜也微愣，此时的她还不太明白陈宥仪这话的意思。 只是点点头。 姜也跟着贺子维去前坪开车，李聿上楼拿了个箱子放到后备箱，随后打开后座，带着一股雪松香气挨着姜也坐进来。 姜也深吸一口气，调整坐姿，又下意识地拉好自己的防晒外套拉链，一本正经地偏头看向窗外。 李聿察觉她的细微动作，嘴角微动，一脸沉静地打开手机，和已经到了现场的工作人员保持联系。 子坳镇距离这里一百多公里，所有的路都是盘山公路，山路十八弯，还没到山顶，姜也就已经头晕目眩。 她抓着车扶手，在身体倾斜的时候努力保持端正姿势。 可某一瞬间，胃里翻滚的东西已经到了喉咙，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坚持住，却没想到一个急弯分了她的心，右手一松，整个人猛地被摔到李聿身上。 她的下巴撞在他的胸膛，连带着喉咙里的东西，没有忍住一并被撞出来！ 姜也心中一紧，大脑瞬间空白。 她不敢抬头，但李聿强制扶住她细白的脖子，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果断脱下他被染污的衣服。 姜也的鼻子就这样撞到他的腹部，肌肤的柔软并没撞疼她，可隐隐若现的腹肌，却让她大为诧异。 13、第13章 姜也想起为他修水管的那一次，李聿穿得清凉，衣服半湿，好身材隐隐若现。 可当时并没看到他还有如此明显的腹肌。 他平时状态松弛，着装虽讲究但款式随意，姜也以为他属于清瘦一类，没想上衣全脱后，竟是这么有料。 大概是目光过于直白，引起李聿的注意。 对上他的那双眼睛后，姜也连忙收敛，想起之前被误会的种种，她忽然释怀，也难怪李聿会因此误会。 若是换个角度来看，一个男人对自己这样，她难免会多想。 于是姜也讪讪一笑，掩盖自己略显尴尬的笑容，明媚道：“李老师经常锻炼啊。” 李聿面无表情地将手里脏污的衣服，反手扔到座椅后面。 空中飘过一股难闻的味道。 姜也难得红了脸，讪讪解释：“不好意思李老师，我……有点晕车，主要这条路太绕了，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 “我怎么看姜小姐状况还不错，毕竟还能分心夸赞他人。” 面对她的调侃，姜也只能柔和了言语：“真的很抱歉，李老师，要不这样，我赔你一件衣服吧。” 李聿不以为然，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停顿在沉默之间。 开车的贺子维一路都不敢说话，从后视镜中他就感觉到了李老师的低气压，想起刚刚呕吐的那一幕，他一下子想不明白了。 李老师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和蔼可亲的人，姜小姐屡次在他雷区蹦跶，他都不计较？ 难道说李老师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所幸的是他们转了十几个弯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们到达的时候，村口已经聚集了一堆的村民，大家都是因为那个象群，议论纷纷。 姜也下车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紧跟在李聿他们身后，往一处矮山的腹地走去。 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后，他们看到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捣鼓手里的机器。 走近后姜也才发现这是森林消防总队的工作人员，他们见到李聿，立刻起身，客气地招呼起来。 “李老师，你们来了。” 为首的人蓄着胡子，笑意盈盈地将手中的无人机展示。 “我们准备好了，子坳镇的这片山区树木没那么茂盛，追踪象群应该没问题，但我们现在担心的就是象群会按照预测的路线到达山村。如此一来，怕是……” “先勘测下他们目前所在地。” 李聿说完便接过他手里的无人机操控器，他在下车的时候穿上了贺子维的黑色薄外套。 柔软的面料在他蹲下身子的时候，更能凸显他的后背的骨骼轮廓。 姜也别开目光，就在这时，天空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身后的贺子维已经和别的工作人员去了另外一条路，而这条路只剩下李聿和自己。 姜也背包里背了一把伞。 渐渐转大的雨势，打在树林中，发出唰唰的响声。 李聿沉浸在无人机的画面中，随手解开衣服罩在头顶挡住画面。 丛林里微凉的风拂过，耳边的芭蕉叶上，汇集的雨点滴落进姜也的锁骨中。 就像在她平静的心湖上投掷了一个石子，瞬间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她收回眼神，从身后将雨伞小心地挪在他头顶。 李聿下意识回头，由于伞面过小，姜也几乎是挨着他的后背，他这下冷不丁地转身，二人的目光直勾勾地撞在一起。 姜也微微一笑，弯了眉眼，轻抬下巴示意：“就这一把伞，李老师，你继续看你的，我给你挡雨。” 李聿眉眼微动，扫了她的小伞一眼后收回目光。 但他能感觉到姜也靠近自己的体温，两件衣服摩擦的细碎声音，在耳侧轻微地响起。 沙沙的，一如现在森林里落下的小雨。 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是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是渐渐变大的雨声。 他喉结滚动，专注神情让自己操控无人机。 姜也好奇地从身后伸长脖子，下巴几乎要搁在李聿的肩膀上，但她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规规矩矩的，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正直。 她不能再让李聿感到不适，所以她即便靠近，也刻意拉开一点距离。 可是当她看到无人机上拍下的画面后，突然失了神，毫不顾忌地将身子往前倾，瓷白的手指落到了无人机的屏幕上。 只见屏幕上好几头大象齐刷刷地躺在一片荒野地里，姿势各异地睡着觉。 被几头成年象围在中间的小象，就是象群的团宠，趴在它妈妈的肚子上，时不时地朝空中甩着自己的长鼻子，好不惬意。 姜也惊奇地看着象群，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弧度。 她眉眼轻动地碰了下李聿的手，滚烫的指尖让李聿回神，转头便对上她澄亮的眼睛。 “李老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象群集体躺平，太可爱了，你说是不是？” 无人机从空中俯瞰的画面异常和谐，这群陆地上最大的哺乳动物，就这样紧密地靠在一起，一如想象中的玩偶。 这一刻的它们收敛了攻击和野性，只有和家人在一起的温驯与轻松。 大象是非常富有同理心的动物，曾经姜也就见过死去的顺顺和他妈妈还有哥哥的幸福生活。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 那时的她常常在想，如果自己也是一头受宠的小象就好了，有家人，母亲呵护着。无忧无虑，自由地奔走在旷野丛林。 可后来她才发现，不管是大象还是人类，有一些被爱包围，有一些也是会因为现实的残酷而失去一切。 她可能就是后者，为了摆脱桎梏，姜也始终在挣扎着。 挣扎着有一天彻彻底底地摆脱姜家，彻彻底底地能忘记过去。 兴许是想得太多，姜也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睛。尤其是脑海中出现顺顺死亡的画面后，更是心痛不止。 顺顺是救过自己性命的小象，它和它的妈妈还有哥哥就住在姜也以前生活的动物园里。 姜也的母亲曾经是动物园里的饲养员，顺顺是她接生下来的一头小象，那时候的姜也还没被接到姜家。 直到某天母亲忽然辞职，带着她一起被接回姜家。 姜也是第一次来到如此陌生的地方，富丽堂皇的明港市，就像璀璨的珍珠，川流不息的车水人流，在霓虹倒映中迷蒙了她的眼睛。 尤其是姜家一眼看不到头的庄园与走廊，数不清的珍藏壁画，还有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光是介绍，姜也就蒙了眼睛。 什么阿姨，菲佣，管家，园丁，还有大小姐，姐姐哥哥，姜也都分不清。 她在姜家的牢笼里困顿了整整八年。 她这个私生女的身份，受着姜家所有人的白眼，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无所畏惧，让姜也的壳越来越硬。 后来婚约定下，一开始并不是赵家的赵聿庭。 姜也一共有过三次婚约，但每次都成功逃脱，因而母亲也成为姜家要挟自己的工具，她只有顺从，因为她需要一点时间去壮大自己。 可母亲并没有等到自己带她走的这一天。 她死在了病床上，姜也压抑多年的情绪崩溃，现在的她好像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在那段时间里，是怎么度过的。 像行尸走肉的躯壳，一点活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她来到动物园，找到顺顺，但意外让她从高台坠落到深水池里，是顺顺用鼻子卷起她。 可是……不出半年，被病痛缠身的顺顺，被卖给了私人主，等姜也想去找它的时候，它和它的妈妈，还有哥哥都被猎杀。 她只找到了顺顺遗落的半截象牙。 曾几何时，顺顺也和眼前被呵护的小象一样，被家人保护，无忧无虑。 可后来它被迫长大，被迫折了象牙，被迫成了无家可归的象骨。 姜也不可控制的眼泪忽然滴在李聿的肩膀上。 滚烫的感觉在肌肤上层层晕开，李聿的目光顺过去，姜也一时有些难为情。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但今天却是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对不起。” 她眼神有片刻的慌乱，连带抹泪的动作都显得粗重。 李聿只是将目光冷静地移开，神色复杂地盯着画面，不知道姜也的情绪为什么起伏如此之大。 明明前一秒还是激动雀跃，下一秒却像想起难过的事，滚烫的泪珠说来就来。 就像这片丛林中阴晴不定的雨水。 他保持沉默，给足了姜也调整情绪的时间。 右手顺带从她手里接过雨伞，触碰掌心时，他塞给了姜也一张褶皱但又干净的手帕。 这几天相处下来，姜也知道李聿的某些怪癖。 比如说这样的手帕，李聿有很多张，就像他们会随身携带纸巾一样，他习惯性地在触碰完什么东西后，用手帕擦擦手。 姜也鼻头再次一酸，哑声说了一句：“谢谢李老师。” 雨水顺着偏倚的伞头，打湿李聿的半边身子。 他湿润的肩膀上雨珠点点，倒映着身后的油绿芭蕉。 姜也心中一动，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个人的吵声，还有一声又一声大象的嚎叫。 只见无人机画面里，原本熟睡的象群逐渐清醒。 姜也暗道不好，就在这时，李聿冷不丁地抓起她的手腕。 14、第14章 姜也还以为是脱离象群的公象来到了村子边缘地带，因此才传来村民的吵闹声。 但实际上等他们来到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后，只见森林消防的队长被一群愤怒的村民围了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喊道。 “今天你们必须要赶走它们才行！不然他们这一个村子的农棚都要被糟蹋完了！” “就是啊，它们还会吃掉我们的菜园子，那么大的大象，万一来了村里，那老人孩子多危险啊！我们还以为你们过来是赶走他们的，没想到只是静观其变？！” “今晚之前必须赶走它们！” 说话的是几个村里的壮汉，虽然态度焦急又不太友善，可姜也倒是能理解他们的顾虑。 她看了李聿一眼，赶在他要开口之前，直接走到了村民面前。 她好言相劝，说道：“你们都不要着急，象群不一定会来村子，再说消防队和研究人员都已经在附近了，肯定会随机应变的。” 姜也努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就想在香芳宾馆帮香姨招待客人那样。 娇媚的笑，带着几分虚假的讨好。 看着卑微，但这一招是见效最快的。 为首的那几个男人，看到姜也漂亮的脸蛋，气焰下去不少，但语气还是透着不耐烦。 “姑娘，你就别来说什么好话了，现在是它们威胁我们的生存，我们必须要让相关部门将这群大象赶走。”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李聿身上。看到了李聿裤兜口袋里的工作牌，脸色陡然一变，径直冲到他面前。 “我听说这群大象根本就不是我们区域内的动物，是从隔壁跑过来的是吗？还被你们保护区接收了？你们保护区的负责人呢？！负责人在哪？！要他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男子越说越激动，瞬间煽起旁人的怒火。 “大伙听好了，要是这群大象被接收到保护区，孟坎拉离我们子坳镇那么近，象群跑出来随时都能要我们命！” 旁人一听，哪里还镇定得下来。 一并朝李聿涌上去。 他站在原地，波澜不惊，油然而生的镇定和压迫气场，让为首的村民刚靠近他就有些认怂。 在距离李聿两步的地方就停下来，但嘴巴还是生硬：“问你话呢！你不是个研究员吗？哑巴了？” 李聿不紧不慢地出声，语速缓慢，言语清晰。 “象群接收到保护区的主要原因是避免他们生命受到威胁。至于你们担心的问题我们不会让它发生。 保护区针对象群设立了足够强大的防护电网，安置的区域也在远离子坳镇的保护区腹地，村镇附近更是设立了警报器，每天都会有护林员日夜值班监守。” 简单的几句话，奇怪得让人莫名信服。 可为首那人不知为何，不依不饶。 他抄起手里的镰刀朝李聿挥舞过去：“你少和我打官腔！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吗？！你们接收象群，是因为它们可以给你们制造利益！ 你们是不是还想打造一个野象谷？” 野象谷曾经是夷南市区乃至周边村镇难以揭开的疤。 当初的野象谷，背地衍生的黑色产业链曝光后，整个夷南市都被淹没在全国人的口水里。 甚至导致夷南的旅游业停滞不前，一度荒废，那些无辜的本地人因为野象谷的事情，备受牵连，痛恨那些资本家。 愤怒被那人的一句野象谷瞬间激起来。 关于野象谷的事，姜也多少从香姨的嘴里听到过一些。 正要安抚他们情绪时，忽然看到那人已然失控，说时迟那时快，姜也快速冲过去，狠狠抓住那人的手腕制止他！ 但不想男人愤怒甩开，镰刀的尖头毫无预兆地在姜也的侧脸上划破一道口子。 殷红的鲜血逐渐渗出来。 她漂亮的脸蛋疼得神情扭曲，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几个村民顿时愣在原地，为首的那人更是恼怒地呵斥起来：“你疯了吧？我又没想对你做什么！！你好端端地抓我手干什么？！” 李聿沉默上前，一把推开男人，掰住姜也的肩膀让她直面自己。 他沉下的目光让身后的人纷纷犯怵，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只见李聿掏出手机，给贺子维打了一通电话，声音低沉又极为严肃：“把车开过来。” 姜也微愣，连忙开口：“没什么事，我自己找人借个车去诊所看看就好，你们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吗？” 刚刚醒来的象群还不知道是被什么惊动，他们还要随时检测象群的情况。 任务繁重，姜也还不至于矫情到自己影响正事的地步。 李聿半眯而回神的眼神中，是姜也看不透的审视。 她张了张口，却被李聿先一步打断话。 “你不应该为我受到伤害。” 说完又冰冷地看向村民：“继续闹下去，惊动象群了谁也保不了你们村子。” 他的这句话成功让那几人冷静下来，随后他又随手指了一个人，交代他：“带着她坐车去你们村的卫生室处理伤口。” 那人懵懂的下意识点头，在贺子维过来后，果断给他们指引方向。 上了车后才恍然反应，耶？我凭什么听他的？！ 可看到姜也白皙小脸上的血迹，还是心有余悸的。 姜也看着车窗外那个笔直的身影，只觉得这人像是天生有着一股领导力，举手投足间都能产生一种谨慎的逻辑感。 会让你情不自禁地怀疑自己所持的观点是否有误，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引导。 一个研究员的光环似乎不足以照亮他。 他好像比姜也在姜家那段时间，见过的很多能力强的人还要优秀。 也有可能，只是一种气质偏差，恰好的五官，恰好的神情，给了她这种想法。 姜也收神，想到自己的伤口，也不敢耽误时间，来到卫生室后，催促着医生帮自己紧急处理一下。 虽然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但姜也极为忍耐。还好只是划破了一点，不用缝针。 想起曾经在姜家受到的，可比这个要严重多了，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她一声不吭，咬着牙关直到伤口处理完毕。 可惜的是侧脸贴了一块带药的纱布，显得有些滑稽，也有点难看。 姜也凑在镜子前仔细查看，没想到却在镜子的反光里，看到了阴魂不散的谢叙风。 她秀眉狠蹙，眨了眨眼睛，只见身后的高抬下巴直冲自己而来。 高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姜南枝！” 三两步跨到身边后，冷不丁地看到姜也受伤的侧脸，顿时脸色微变，紧张兮兮地捧起她的下巴：“怎么弄的？谁弄的啊？谁那么大胆子？！” 姜也见他一来就大惊小怪，深吸一口气，正儿八经地看过去。 “谢叙风，我现在还在工作中，别打扰我。” 见他还想开口，姜也伸出手指头打断他的话：“这是我的警告！” 她眼神凶狠，虽然谢叙风不害怕，但也不想无端惹她生气。这次自己来是铁了心要好好和她缓和关系的。 所以他在嘴上划了一条拉链，安静不到三秒，又跟上去。 “我只想知道你这伤怎么弄的？还有你这个工作啊，我打听了，除了薪水高一点就没什么优点了。他们明面上招的是摄影师，实际不过是研究员的助理而已。 你每天要跟着跑，累死累活的没必要！姜南枝，和我回夷南市区，我帮你找个工作，保证不会比这个低。” 姜也停下脚步，抿嘴笑了笑：“去帮你家的水果拍宣传照吗？” “也不是不行啊！我家水果畅销全国，所有大型超市的供货商都是我家，你别瞧不起。总比你当个屁大的助理，还把自己的脸弄成这个样子要好啊！” 话音刚落，贺子维拿着医生给姜也开的药走过来，他没有注意到谢叙风，只是急急忙忙地递到姜也手中。 “姜小姐你还好吧？下次你不能这样冲动了，李老师再不济是个男人，不用你护着的。我听宥仪说李老师可以一拳顶四个！” 此话一出，谢叙风突然抓住贺子维的胳膊：“李老师？谁啊？谁啊？！” 他大有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势。 偏偏这时，李聿穿戴整齐地来到了卫生室。 他微微偏头，拨开门帘。高瘦的身影出现在三人中间。 他眼底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连看都不看一眼谢叙风，直接走到姜也面前，将一个平板递过去。 “这些文件发你邮箱了，今晚整理好。” “你就是李老师？！” 他昂头挡在李聿面前，可在对上李聿漠然的视线后，心里顿时像没了底似的。 他摸了摸鼻子，问姜也：“你就是因为他把脸划伤的？” “和你没关系，谢叙风，我最后重申一次，别打扰我工作。” 姜也逐渐没耐心，眼神也慢慢添霜。 她从容地接过平板，上面记录的是一天下来象群的各种勘测数据，包括预计的后期路线。 象群的行动方向，很有可能是与保护区相反的方向。 所以他们要随时做好转移象群的准备，只等防护网完工，就能进行运输工作。 谢叙风看姜也一脸专注的样子，不好意思打断，只好时不时地抬眼，用敌意的眼神看李聿。 李聿眉心微皱，不动声色地走到里屋的门口，用那双沉如雾霭的眼睛挪向姜也：“进来。” 谢叙风想跟上，却没想“砰”的一声，被李聿随手关的门板隔绝在外！ 15、第15章 “诶！” 门外是谢叙风气急的声音，但他也没有推门。 姜也转身看了李聿一眼，见他神色平淡地绕过自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双手交叠，用眼神示意姜也坐到自己对面。 姜也一时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但还是扬着笑意，眉眼弯弯地坐好。 “李老师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担心谢叙风影响到工作，姜也特意补充了一句。 “谢先生是自己找过来的，我不会因为这事耽误我们的工作，所以李老师放心。” 李聿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姜也的伤口上。 “希望姜小姐能时刻记住一件事，我找的是摄影师兼职助理，不是保镖。” 姜也怔了怔，失笑，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李老师未免太无情了点，我是因为你才这样，你说这些话不怕人伤心？” 李聿眼底波澜不惊，顺便伸手轻推她的椅子，和自己拉开一点距离。 他笔直起身，牵动嘴角：“不管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别人，首先你要保障你自己的安全。” 姜也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但并不喜欢他这种几近无情的表达方式。 这看起来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很不喜欢这种单方面的付出，所以掌心一摊，欣然顺着他的话应下：“李老师的话我记在心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唇角孩子气地微微向上抿起，带着一种既天真，又不屑的骄傲感。 说完她便径直转身，可在准备拉开房门的时候，李聿忽然开口。 “这两天会临时在外面扎营，你那位谢先生需要处理下，如果你感到为难，我可以帮你处理。” 他并不想让任何人影响他们转移象群的工作，尤其是像谢叙风这种像个定时炸弹一般的人。 极有可能他的某一次咋呼，就能惊扰那群庞然大物。 姜也笑了笑，又走近他几步。 “李老师一直这样不讲人情吗？” 她直视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李聿晦深的黑瞳，逐渐尖锐的目光，隐隐带着危险的讯号，如同被打扰了领地的野兽。 她耸耸肩，收敛鲜活的神情。 “当初谢先生醉酒在路边，我好心帮他一把，给他一个人开了个房。谢先生对我有些误会，导致他一直跟过来，但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任何牵扯。 我不会让他打扰我们团队的工作，这件事情也不劳驾李老师出面了，我自己会处理。” 李聿眉心轻皱，似乎对谢叙风的举动十分无语。 “无故纠缠，做得有些过分。” 他习惯性地评判了谢叙风这种不成熟也不理智的行为。 没想到姜也回了一声：“那也没有李老师刚刚说的那些话过分。” 李聿：…… 他承认，刚才自己的确说得不太妥当，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才被牵连受伤。 就在他转变语气，想要道谢之际，姜也已经出声打断：“李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叫她进来，该不会就是说这几句话吧？ 李聿眉头轻动，想起自己的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黑色编织的链条中央，是和姜也的野象吊坠一样形状的装饰物。 精美又小巧，不过自己的吊坠是奶白色。 诧异之际，李聿开口：“你送的吊坠不方便携带，我将坠子镀银，加工了一下，你不是说你还有其他的吗？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把其他的处理下。” 手链确实比自己粗糙做的吊坠要精美不少，姜也情不自禁地端详起来，白皙细长的脖颈微微弯曲。 李聿将目光落回她的侧脸，下一秒他微微勾唇，将手链重新收回，打开了房门。 此时谢叙风第一个冲进来，像护犊子一样护着姜也：“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话让姜也哭笑不得：“谢先生，这位李老师是我的直属上司，也是整个保护区特派的研究员教授，我们现在正在工作上的交流，如果你找我有任何事情，回香芳宾馆等我，ok？” 谢叙风摸了摸鼻头，一脸不悦地看向李聿。 肯定是因为他，让姜南枝的脾气那么不好。 可此刻对上李聿的目光，却感觉到比刚刚还要冰冷，直觉他很不耐。 谢叙风不敢造次，他还看出了男人身上的衬衫，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他收回目光，转而对姜也说道：“我就在你身边呆着，不打扰你工作不就好了，你干你的活。” 姜也很不悦，沉下目光，目光冰冷，掏出手机便输入了报警电话。 不给他一丝反应的时间。 谢叙风余光看见，吓得脸色微变，急急忙忙地摁下她的手机屏幕。 “好好好！多大点事啊，我是关心你才过来的，至于你还报警吗？！我去宾馆等你就是，反正咱们的事你一定要给我时间解决啊！” 一旁的贺子维算是从头到尾都看到了谢叙风的骚操作，他轻轻挪到李聿身边，由衷感叹：“烈女怕缠郎，更何况还是如此纠缠的谢大朗。” “李老师，咱们姜小姐这么漂亮，要是跟着谢大郎着实有点可惜了，你觉得呢？” 贺子维偏头，但李聿已经离开了身边。 他走了两步后，姜也便快步跟了上去。 她下意识想解释下，证明谢叙风找到这完全不是自己的意思，但想到李聿并不需要这种无谓的解释，所以姜也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谢叙风一脸愁容地目送她离开，恹恹地坐回车里。 身边的小弟很不理解：“风哥，那妞虽然漂亮，但完全对你不care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谢叙风听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哼道：“你也知道别人是草，她是花！我要的就是花，懂不懂啊你？再说，那种劲劲的感觉，你不明白。” 虽然姜南枝对自己很凶，但是吧，他偏偏就喜欢这股泼辣的劲。 小弟着实是不明白。 - 重新回到刚刚的地方，那些村民已经稀稀拉拉地散去了。 姜也不知道李聿和他们说了什么。 此刻那些工作人员都在忙活着在隔壁一块空地上支帐篷。 看到他们拿着镰刀等工具砍荒草，姜也上前问了李聿一声。 “李老师？今晚要扎营吗？” 李聿一边翻看手机屏幕一边回答她：“嗯，象群这两天的情况要密切关注。” 说罢专注到屏幕上。 一旁的贺子维悄悄地靠近姜也，言简意赅道：“姜小姐带了相机吧？现在就可以拍拍咱们工作人员的日常，累积点运营素材。” “象群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离了咱们预计的路线，这也意味着咱们保护区的电网装置要尽快通知上头验收才行，不然象群迟迟无法接收，耽误了时间，怕他们真破坏了村庄，那就有点麻烦了。” 姜也自然是知道的，她想起之前在无人机上看到的象群样子，还是由衷希望那些大家伙们听话一点，这样才会毫发无伤。 姜也看到扎营的工作人员手脚并不麻利，于是主动上前，充分利用自己的户外技能，三两下就将一个小帐篷完整安好。 他们一共有十二个人，三个人在一顶帐篷里面挤一挤。 然而这里面只有姜也一个女性，她就受到额外照顾，单独住了一顶帐篷。 刚刚还空旷的荒草地，现在被几顶帐篷占据。 他们的伙食是有人从镇上临时送过来的盒饭，味道非常家常，姜也一边吃饭一边检查他们后备箱里所带的一些东西。 很明显扎营的决定是临时下的，准备的东西很不充分。 比如像这么野的户外，连一些急救的药品都很少。 因为可能还要扎营几天，所以姜也大概的检查了下，给一个工作人员列了一个补充清单。 她既然身为李聿的助理，自然也是要做好助理的本职工作。 从前面几天的相处来看，李聿一些细小的习惯她都记在心里。 比如，他随身都需要一些干净的手帕，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带上一天的用量，她就让去镇上采购用品的工作人员额外买了点。 再比如，他只固定喝一个牌子的白开水，之前也见喝过别的矿泉水，但似乎并不怎么喜欢。 还有，他偶尔也会戴隐形眼镜，护理液所剩不多，支撑不了两天的量了。 这些细节姜也都事无巨细地记下来。 所以，当李聿发现自己有取之不尽的手帕，后备箱里满满的一箱子白开水，还有崭新的护理液等东西后，他怔了怔。 扶着背后箱的手停在盖上，思考之际，贺子维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替姜也邀功。 “李老师，姜小姐也太细心了，你的所有装备都是她给你准备的。要我说，这个助理你是找对了。而且你别看她看着娇小的女孩子，力气大得很呢！那些帐篷啊，还有道具支架都是她帮忙弄起来的。” 想起她还补过轮胎，修过水管等，贺子维都打心里佩服。 李聿看着烈阳下，大汗淋漓的姜也，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不知疲惫，带着明媚的笑容和人谈笑风生。 看到李聿一动不动地站在太阳下后，姜也掏出一顶遮阳帽，递到李聿面前。 她望着李聿，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发甜美：“李老师很晒吧？” “我叫采购的人买了点户外必备的装备，盛夏的野外还是有点危险的，尤其像咱们这种随时都要跟着象群移动，还不知道要扎营几天的来说，一些必备的生活……” 李聿目光落下，看到她稍显凌乱的发丝，混合着汗水贴在额头上，无时无刻地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他并没有因为姜也变多的话而感到厌烦，而是接过遮阳帽，轻轻戴到了姜也的头上。 姜也话语一顿，蓦然抬眼。 16、第16章 听到李聿的话，姜也怔了一下，笑了笑说。 “这是我给李老师的。” “女孩更需要。” 说完便弯腰取出后备箱的脚架，离开了姜也视线。 姜也缓过神，微微抿起唇。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在附近活动，检测着象群的一举一动，每个人都有任务，几个小时下来颇为忙碌。 好不容易闲下来，天已经黑了。 象群一直在一个水塘边活动，姜也抱着电脑在帐篷里查看照片。 除了自己拍的那些外，还有无人机传送过来的那些图片。 上面记录着象群最美好的一面。 这个象群家族，姜也印象最深的就是调皮的小象，警惕但又极为温柔的母象，还有一头总是走在第一个去找食物的成年公象。 这只公象也是象群里年纪最小的，据贺子维他们说，公象是除了小象外，母头象最宠爱的儿子。 看到图片上他们一个家族依偎在一起，姜也心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 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动物园里的顺顺一家。 直到隔壁帐篷里传来贺子维的尖叫后，才打破了姜也的思绪。 这一声，直接划破夜空，异常响亮。 姜也收起电脑，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好几个工作人员被吓得跑去踩平的小路上，贺子维一脸惊恐地打开手电筒，当他照亮某处的时候，姜也看到一条花蛇的尾巴快速隐在一堆荒草中。 她立刻看向贺子维，只见他的小腿肚上，有两个极为明显的牙洞，还渗着些许红色。 “李老师！李老师我是被蛇咬了！这……怎么办啊？” 贺子维即便是工作了两年的护林员，但还是慌乱了下。尤其是他是真的对蛇之类的可怕生物没有抵抗力。 平时去丛林都会格外注意，他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晚栽跟头。 黑暗中，大家看不清李聿是什么表情，只见他拿着一个工具箱，走到贺子维的帐篷里。 姜也知道处理必须要及时，而自己有过经验。 就在半个月前，她就被花蛇咬了。 当时是香姨帮自己处理的。 于是她想都没想，先一步走到贺子维面前。 她毫不犹豫地从李聿带过来的工具箱里拿出剪刀，将自己衬衣外套飞快剪下布条，按住贺子维肩膀后，将布条绑到伤口的近端关节处。 转身之际，李聿已经将生理盐水和一桶矿泉水递过来，两人心照不宣地为贺子维一起清洗伤口。 看着那个深深的牙印，贺子维紧张地结巴起来。 “李老师，我不会被毒死吧？不会有事吧？” 姜也勾了勾嘴角，抬头笑道，缓解他的紧张：“不会的，处理及时，等下再送你去村里诊所打一针就好了。” 说完又拿出一把新的小匕首，简单地消毒之后，她屈身，仔细地在贺子维的伤口轻轻划动。 扩大了伤口，在李聿倒水清洗伤口时，她又自上而下地帮他挤出那些毒血。 贺子维疼得满身是汗，身子都颤抖起来。 姜也安抚开口：“就疼一小会，你放心好了，我处理这个很在行的。” 贺子维讪讪一笑，忍痛的同时还不忘感谢姜也：“谢谢你啊姜小姐，你是真厉害。” “这算什么厉害？基本的生存之道，我刚来夷南这会，学着别人去捡菌子，在山上被咬过好几次。” “还被咬过好几次啊？”贺子维一听，脸色煞白一些。 咬一次就够他受得了，真想象不到，被咬好几次是什么样的感觉。 姜也很有耐心，一边挤毒血一边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 李聿目光微垂，视线落在她后脖颈上的一处红色纹身上。 是非常小的一只蝴蝶，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是什么形状。 定睛之际，姜也冷不丁地抬头，冲他甜美一笑：“李老师没被咬吧？” 李聿忽然撞进这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他怔了一下，迅速回神后轻轻摇头。 不过姜也却注意到，李聿脖子和锁骨上起了不少的大包。 他是没有被蛇咬，但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 姜也见贺子维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便招呼两个同事开车送他去诊所打针。 而她则跟着李聿钻进了他的帐篷。 她靠近李聿，但在距离两步的时候，刻意停下来。 不等李聿开口，姜也便掏出软膏递给他。 “李老师，你这好像被毒虫咬了吧，先抹点软膏，不然容易扩散，半夜痒起来很难受的。” 李聿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姜也看到那些包包蔓延到他的后背，虽然有衣服挡着，但她能感觉出来，后背上肯定还有不少。 于是她反手示意了他后背一眼，试探性地问：“那个……要不要我帮你涂后背上的？” 毕竟他后背也没长眼睛。 但话语说出后，姜也看到李聿微微蹙眉，赫然反应，不应该在李聿面前如此没有边界。 毕竟他和别的人总是不一样。 她连忙轻笑着解释：“李老师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你不方便的话我找个人帮你来涂一下吧。” 说着就要走出去，但下一秒却被李聿叫住。 “不用。” 说完便将软膏递到姜也手里，随即果断转过身子，当着姜也的面，直接脱掉了上衣。 姜也一怔，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好家伙，李老师看着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保守吧？说脱就脱的，都没给她任何准备。 她看着眼前轮廓顿显的后背，暗自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灯光，快速将软膏挤到那些红色的坨坨上。 在伸手触碰到软膏和他微微发热的肌肤后，姜也的情绪像被凝固在喉间。 殊不知，在一旁挂着的小镜子里，李聿看到了姜也迅速变红的脸，仿佛能滴出血水来。 他目光微垂，一动不动地任由姜也把软膏涂平。 姜也自认为自己定力很好，毕竟她离经叛道的性子，在姜家却能忍下那么多年。 如果不是姜先生拿她母亲做要挟，她不可能乖乖在姜家呆着，任由他们摆布。 曾经她这个不受姜家待见的私生女，在外面却因为姜家的光环带来不少虚假的奉承和恭维。 她为了不联姻，在各种男人面前转悠，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那些人，姜也看不到一丁半点的真诚。 满脸都写着欲望和权势。 来了夷南后，才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变得正常，而里面最让人感到特别的人，就是李聿。 不知不觉，姜也涂药的速度放慢了不少，她忽然想和李聿多呆一点时间。 哪怕两人什么话也不说，好像在他身边呆着，就会有足够的安全感。 她知道，李老师很绅士，也不会有半点自己脑海里的邪恶心思。 倒是自己，现在好像有些目的不纯了。 姜也强制收回神色，手法也变得更加温柔，她忍不住开口：“李老师的体质似乎比较招虫子，以后外出可要做好防护才行，要照顾好自己。” 李聿轻嗯一声，忽然就想起了黎女士。 印象中那个永远温柔的母亲，每晚都会哄他们入睡，不管自己做什么事，永远都会是坚定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却在感情上，输给了她付出给赵震的真心。 赵震对她不好吗？当然不是。 作为赵震的原配，在赵震还没有创立他的商业帝国时，两人就许下海誓山盟。 黎女士一家曾是明港历史最久的商业家族，赵震作为上门女婿，凭借他的能力一点点拿下黎家家业。 黎女士作为黎老爷子的独女，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对赵震更是倾尽所有。 然而黎老爷子去世后，赵震的身边多了其他的女人，也多了比自己年纪更小的孩子。 并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 年幼的他，看到赵震曾为黎女士包下了整个明港的苏拉港口，成百上千的帆船同时亮起明灯，天空绽放满世的烟火庆生。 但第二天，他也看到赵震带着另一个还没满月的小孩和他的母亲，包下了整个合里奢侈街，送上只有皇室才能拥有的珠宝。 后来黎女士终于醒悟，不再和赵震争吵，也不再要求他来看望孩子们。 她要做回她自己，去做了她一辈子最喜欢的事业。 离开李聿姐弟的那两年，黎女士在非洲大草原上承包了一片保护区，接触到了大象这种动物，拥有了她自己的一头小象。 李聿现在都还有黎女士和小象笑笑的合影。 再后来，夷南野象谷的事件爆发，黎女士闻言来到这买下了整个野象谷。 好景不长，野象谷最后一头小象死了后，黎女士也迎来了她的病发时刻。 美丽漂亮的女士，一夕之间形同枯槁，化疗掉光了头发，最终死在了她过生日的那个春天里。 她总是温温柔柔的告诉他：“阿聿，要照顾好自己。”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后忽然传来姜也的声音。 “好了李老师。” 她微微抿嘴，将软膏盖子盖上，正准备离开帐篷时，忽然又想起什么。 姜也又折回来，凝视着李聿问道。 “李老师，我想很认真的问你一件事，当然，你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可以选择不回答。” 李聿穿上衣服，示意她问。 姜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问出来：“李老师有女朋友吗？” 17、第17章 显然李聿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片刻的沉默，让姜也觉得是自己冒犯了。 她站定身子，冲李聿笑了一下后便转身离开帐篷。 但下一秒，听到李聿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没有。” “但这并不是工作问题，下不为例。” 姜也有些诧异，欣喜之余，发现今晚的月亮特别圆。 周遭浓云被吹散，天际一片明亮。 不远处的象群也乖乖地在原地休息，让时刻警惕的工作人员都能得以清闲。 今晚除了贺子维外，其他人或许都能感觉到，是个美妙的夜晚。 众人大概清理了一下帐篷周围，以防第二个贺子维出现。 一番忙活后，这才慢慢入睡。 姜也拿着微弱信号的手机，翻到了李聿的微信。 依旧是空白的头像，空白的简介，空白的朋友圈。 仿佛这是个假号。 想起刚刚在帐篷里那点温热，姜也无端觉得脸颊燥热得很。 她在聊天框中输入了李老师晚安五个字，看了看后又觉得不好，删掉了李老师三个字，只剩下晚安一词。 可指尖还是没有发出去，毕竟……李老师已经明确表示，他只需要一个得心应手的助理，而不是对他别有所图的人。 更何况姜也目前的情况，也没有给她别有所图的余地。 她还在逃亡中，偶尔从网上了解到关于姜家的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都没办法获取真实信息。 姜家很注重隐私，家族内部的事，外人可以笑谈，可以调侃，但决不允许内部的人站出来承认。 以前不管发生多荒唐的事，姜先生总会用一句无稽之谈，娱乐八卦一笑而过。 殊不知，很多传闻中的说法，都是真实的。 比如说，姜家有个私生女，母亲还是个毫无背景可言的素人，又比如，姜家明面和气，但实际上各房之间都恩怨不止。 还有，姜晏身为姜家长女，外人眼中是一丝不苟的严肃商女，掌管着姜家未来的命脉，因手段过硬，很有可能会打败其他两个儿子，成为姜家未来的继承人。 殊不知，姜晏曾经离家出走过，自导自演了一场绑架。她还秘密生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在姜家的那些日子，是姜也的噩梦，也是不断打碎她的三观，重塑她三观的时候。 她曾经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丰满羽翼带母亲离开。 但母亲并没有等到。 她离开明港已经整整半年，她不确定姜家那边是否还在找自己，亦或者就当自己死了。 如果是后者那更好，若是前者，那就危险。 所以说，她并没有资格对别人别有所图，她做不到承诺，也做不到责任。 姜也翻了个身，盖住手机屏幕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身边竟然躺着李聿！ 他一手支着头，目光澄澈地凝视着自己。 姜也吓了一大跳，一个鲤鱼打挺便坐起来，不小心磕到床头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李聿目光温柔地靠近，像哄小孩一样将她揽入胸膛上。 周围都是属于他的淡淡雪松香。 姜也呆若木鸡，怔怔地看向李聿，对上他黝黑的双眼，一如幽静的黑潭，瞳孔里还反射出自己震惊的样子。 怎么回事？ “李老师，你……怎么会在这？” 李聿微微蹙眉，轻捏她的下巴，摩挲着白皙的肌肤，带着微微喘息的气音，反问。 “我为什么在这你不知道吗？” 他的眼里满满的爱意和温柔，姜也曾经都不敢想，向来严肃拘谨的李老师，爱起人来会是什么模样。 姜也被吓醒了。 睁眼过后，还是那顶帐篷，还是那个睡袋。 外面传来同事说话的声音。 原来是个梦，还好只是一个梦。 她晃了晃脑袋，整理了一下后才从帐篷里出来。 贺子维已经包扎伤口，是后半夜送回来的。 姜也上前慰问一番，贺子维感动到就差没流眼泪了，他看姜也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崇拜。 “姜小姐，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姜也不以为然：“不用客气，都是同事，论年龄我还比你大几岁。” “那以后叫你南枝姐好不好？” 贺子维阳光帅气大男孩，咧嘴叫着南枝姐，总有一种撒娇的意味，听着怪舒服的。 她点头后，贺子维马上就开始了他的跟屁虫模式，一口一个南枝姐叫的清甜。 就连李聿听到后都觉得怪异，他微蹙眉头，招呼姜也两人过去。 姜也脸色微热，尽可能的将昨晚的梦境甩出脑袋。 李聿招呼姜也去收拾下：“等会和我去夷南的野生动物协会办公楼一趟，子维不太方便。” 贺子维有些不好意思，私下拜托姜也：“南枝姐，你会开车吧？就麻烦你帮我顶一下了。 本来是我陪着李老师去的，因为象群活动轨迹不理想，咱们得尽快转运，可保护区的外围电网如果验收不过的话，就无法转移。只能李老师亲自跑一趟和那些验收人员去打个交道。” 姜也并没觉得有问题。 她痛快应下，并且很快收拾好准备去开车。 可等她走到车旁时，赫然发现李聿竟坐在驾驶位上等她。 “李老师，我来开吧。” 她本就是帮贺子维工作，哪有让领导给自己开车的道理。 但李聿已经打开车锁，示意她坐上副驾。 说起来，他开车比贺子□□多了。 转弯的时候都是不疾不徐，从来不踩急刹，速度非常均匀。 坐在座位上就跟坐平地似的。 姜也生怕自己再吐，双手死死拽着塑料袋。 一旁的李聿见状，唇角微勾，尤其是余光瞥到一本正经的姜也脸上时，突然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难得一见的天真与可爱。 前往协会的时间还有点长，足足开了四个小时，上百公里。 上了高速后姜也便昏昏欲睡，实在受不住了。 直到来到协会大楼前，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刚睁眼就看到李聿近在咫尺的脸，和昨晚梦境里他的那张脸重叠起来。 姜也还以为又是自己的梦境，伸手摸了一把李聿的胳膊。 只见李聿微微蹙眉，顺带从后座拿了电脑包。 姜也侧头，看到协会那个招牌后才反应，并不是梦境。 刚刚他之所以离自己那么近，纯粹是因为要去后座拿资料。 姜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别开目光，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李老师喝水吗？” 李聿见她有些尴尬，倒也没提多提。 她跟在李聿身后，来到协会主楼，出示了工作证后，保安亭里突然走出一大群人，他们各个笑脸相迎，客气不已。 “李老师。” 姜也看到这阵势，想起第一次和李老师见面，在医院里认错人的时候，也是一堆人围在那里。 后来是姜也在知道，那群人就是接应李聿的人。 没想到最后被自己给接走了，阴差阳错，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可能李聿教授的头衔，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吧。 如果不是那一次的意外，姜也可能就没这么顺利在夷南这种地方，拿到这么高薪的工作，还能深入到这群大象里面，拿到杂志的象群专题。 这几天她也和杂志编辑聊过近段时间的进展，拍了几张可用的图片发过去，足够他们在月刊上做文章。 她跟着李聿来到了楼里的一间会议室里，里面已经座无虚席，众人对他的到来都十分恭敬客气，尤其是坐在最前排的几个领导。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老师才是他们所有人的上级领导，来视察工作了。 姜也不禁好奇地看过去，一个研究员而已，阵仗需要这么大吗？ 还是说，李老师除了研究员这层表皮外，下面还隐藏着另一个不可告人的高位身份？ 她是猜不透。 李聿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不达眼底，一切都公事公办，不疾不徐地拿出他的电脑，打开演示文稿。 他捋起衣袖，露出半截精壮有力的胳膊，清瘦的身子微微倚靠在会议台上，有条不紊的将保护区的电网设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再次见到他从容不迫的模样，姜也看的赏心悦目，不知不觉就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一个优秀的人，不自觉就会带上一份能力十足的光环。 尤其是在他擅长的领域内，认真工作的模样，会惊艳不少人。 因为没有姜也的事，她出神很快，甚至在李聿连续叫了她两次名字后，其他人也纷纷投来目光后，她才恍然大悟，连忙收神，带着几分茫然的看向李聿。 李聿知道她走神了。 沉下目光，又耐着性子重说了一遍：“把那些整理的照片打开。” 姜也这才挺直身子，面带微笑地走到他电脑前，连上自己的u盘。 姜也不是怯生的人，轮到她来和众人介绍起象群，她声音柔和，字正腔圆地一点点道来。 象群面临的困境，不及时转运的后果，以及他们保护区未来的应对措施，她说的明明白白。 台下上百号人的目光，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 姜也在那一刻，几乎是耗尽所有的自信与口才，只想让自己不给李老师丢脸。 结果如她预期，两人轮番的演说后，为首的领导当即就派人，第一时间前往保护区验收。 会议过后，姜也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走到领导面前拦住他。 “宋先生，还有一件事，我斗胆想提一下。” 18、第18章 听闻姜也的话，旁人微愣，纷纷看过来。 协会已经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验收也只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几个小时后就能批下转运大象的文件。 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人属实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小姐，还想提什么额外要求。 太过分的可不行。 只见姜也眼底闪过灵动的亮光，柔软言语缓缓道来。 “我听说协会每年都会给被救助的野生动物一笔补贴救助金，我们保护区虽然是私人制，但接收这群大家伙花费可不少，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按照正常流程，申请一笔救助金呢？” 听闻此话，宋先生忍不住调侃起来。 “姜小姐是保护区新来的吧？哦我差点忘了，你是李老师的助理，肯定才来不久。你之前不知道你们保护区的大老板很有钱吗？” 众所周知，当初买下野象谷，又买下保护区，拓展至今，砸进去的那些钱，可不是光数就数得清的。 夷南的人更是知道，保护区的福利待遇有多好。 但姜也只是笑：“老板有钱那是老板的事，和我们申请救助金没多大关系咯！ 老板日理万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给我们批预算，那些大家伙一来，每天实打实的要花钱，中间不能断吖。” “宋先生，虽然救助金不多，但对于那些大象来说，或许就是一次救命的机会。我们按照正常流程走，能申请多少就是多少，您看可以吗？” 其实不用他答应，姜也只要提交申请表，也能下来。 但他同意的话，时间可能就会缩短不少。 宋先生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这是每个在夷南被救助的动物该享有的福利。” 见他如此爽快，姜也笑弯了眼。 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如明珠般璀璨。 她的漂亮，一直都是张扬，夺人眼球的。 就像草丛中最明媚的那朵花，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李聿别开视线，走在姜也前面，她一边走一边和宋先生他们交谈甚欢，直到他们来到停车场跟宋先生他们男人分开后，她脸上的笑容才转为疲惫。 不得不说，陪那样一群男人聊天奉承，是极为心累的事。 李聿盯着她微蹙的眉毛，忽然敲了下引擎盖提醒她。 “南枝，有个问题希望你能清楚。” 这还是姜也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南枝。 比起香姨他们称呼，这个南枝，带着缱绻的温柔。 她心中一动，目光柔软地看过去：“什么问题？” “你是我的助理，所以没必要去奉承任何人。” 姜也忍不住轻笑起来：“李老师这么有自信啊？我呢倒也不是奉承，只是觉得说点好话，往后好办事嘛。” 李聿见她心态那么好，也不禁勾起嘴角。 “虽然你这种方式在我这用不上，但我还是很欣赏你的细心。” 他指的是申请救助金的事。 那点数目，在李聿这可以忽略不计，他甚至对于这个申请条件都不清楚，还是姜也说出来后，他才清楚居然会有这么一项。 有总比没有好。 姜也难得听他夸赞自己，心情顿时好起来。 “那我多谢李老师的肯定，以后我会再接再厉，这个助理岗位，我一定会让别人代替不了。” 那样他就离不开她，再也没有开除自己的理由。 她的娇笑带着几分孩子气，李聿示意她坐上副驾。 正准备上车时李聿忽然收到了一个电话，简单的接听后他告诉姜也：“在这等我一会，临时有点事。” 姜也倒没多问，只是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可能是临时有点私事要说，自己也不方便前往。 但姜也没想到的是，在李聿离开不久后，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朝自己走来。 此时姜也正站在车子旁边的阴凉处等着，停车场是整个大楼比较偏僻的地方，周围没有其他人影。 这个面孔，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会议室里坐在宋先生旁边的一位领导。 他大腹便便，稀疏的头发梳得很精细。 穿着整齐干净的衬衫，看着一副和蔼友善的模样。 他笑着和姜也打了声招呼：“姜小姐，还没走呢？” 姜也以为他也是来开车的，笑着附和：“领导好啊，我还在这等李老师呢，他突然有点事情要办。” 男人走到姜也身边，那双眼睛直勾勾地在姜也身上上下扫视。 这种目光，让姜也瞬间警觉起来。 她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 男人目光□□，自以为是地开起玩笑。 “跟在李老师那么挑剔的人身边，应该不简单吧？我听说李老师性格古怪，还挺难相处的，也只有像你们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才能让他收敛下坏脾气。” 短短几句话，但背后的鄙夷嫌弃，以及下流的话外之音表现得淋漓尽致。 姜也脸色沉冷，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手机录音键。 她笑道：“李老师脾气好得很，对我们保护区的每个人都非常礼貌客气，跟在他身边，能学习到很多有用的，是我的荣幸。” 男人笑起来：“李聿每个月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为他说话？大概率是你们这种漂亮的小姑娘看中了他的样貌，甘愿沦陷吧？你是真不知道他其实很可怕吗？ 小姑娘，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可以出他两倍的价。” 见他这么沉不住气，姜也冷笑：“想包养我？” 男人诧异她这么直白，更觉得她就是做这行的，所以耸了耸肩。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出于欣赏和喜欢，问问你的意见，毕竟我不差钱。” 也不知道是他真蠢，还是他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 姜也双手环胸，抬起下巴打量起男人：“你搞清楚，李老师和我是正常的雇佣关系，可不是你口中这么龌龊的包养关系。还有……” 她靠近男人，嘴角勾起不屑的笑：“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这样的形象，谁给你的勇气对这么漂亮的我，说出包养的话？你配吗？” 话音落下后，姜也忽然抡起拳头，对着男人的脸狠狠砸过去。 只听到男人一阵惨叫，整个人都被打到踉跄落地。 半张脸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男人怒瞠双眼，显然他没有想到姜也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性子竟然这么烈，敢公然对他动手。 他怒然不已，极为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赤红着脸就要对姜也动手。 姜也灵活侧身，抄起地上的棍子，毫无章法地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一边挡脸，一边气急败坏地抓住棍子，用极大的力气反扣姜也手腕，将她身子压在地上。 姜也吃疼，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冲着他的肉手一口咬下。 剧烈的疼让男人猛然缩手，趁此机会，姜也又是一巴掌上脸！ 紧接着一脚踹开男人，她直接报了警。 看男人捂着脑袋要逃，她沉下目光，一脚踢在他的后膝盖。 男人瞬间倒地，脑袋正好砸在凸起的石头上，立刻失去意识，昏迷不醒。 姜也微怔，蹙了蹙眉。 就在这时，李聿快步走来，第一时间抓住是姜也的胳膊，看她身上没受伤后才开口。 “别怕。” -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姜也胳膊上和脸上挂了彩，简单地做了包扎处理。 但她就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往车里走。 她上交了音频，证实那男人先口嗨自己才动的手，男人呢也没性命危险，就是自己摔到石头上把自己砸晕了。 但他身上受到各种伤，十天半个月估计是下不了地。 尤其是膝盖，生生被踹到地上摔骨折。 有李聿出面，男人反倒赔了姜也一笔钱，此事才算了结。 李聿将手里的药瓶子放到姜也手上，看到这张花脸，想起刚到停车场看到的一幕。 姜也像只愤怒的小猫，一脚踹在男人后膝盖…… 只是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细算起来，已经是二次受伤了。 他忍不住问：“姜南枝，你是一点都不爱惜你的脸吗？” 姜也无所谓地一挥手：“当然爱惜，不过这点小伤也算不上什么。” 她笑着看向李聿，忍不住讨了个好。 “刚刚李老师听到我录的音频吧？你在我心中，真的就是正人君子。即便别人误会，我也会解释清楚，所以你就放心让我当你助理。” 她也看到了李聿的面子不小，毕竟他只要一句话，那个男人就不敢多言。 甚至还能倒过来赔钱，这样的大树，放着不倚靠那就太糟糕了。 本来姜也的处境就很艰难。 有高薪又有靠山，这样的好事姜也当然要抓住。 李聿眉眼微弯，驱车带着她回到了驻营地。 贺子维看到姜也挂了彩，一脸的心疼，赶紧去翻医药箱。 李聿的手机响起来，他垂眸走到无人的角落，滑动接听。 那边传来他真正助理的声音：“赵先生，协会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开除通知明早就会张贴。” 李聿轻嗯一声，正要挂电话时，助理突然告诉他一声。 “姜家那边好像有了姜也小姐的踪迹，据说已经派人在南边几个省市找人了。” 19、第19章 听闻这话，李聿眉眼微动，唇角轻掀。 “我都找不到的人，他们也不会找到。” 他想起雨夜里的那个身影，很好奇当初将她送到夷南后，她一个人又去了哪里。 听说拒绝了他给的身份，也拒绝了那一笔钱。 后来自己再去找，还真没影子。 只能说，那个姜家二小姐，真是做足了逃离明港的准备。 他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姜也与贺子维他们围坐在火堆边，正在烤着几个土豆。 她好像会很多的生存技能，身上一点也没有娇气，就像一株野蛮生长的小草，迎风而上，倒了也能起来。 这股野生的劲头，李聿很欣赏。 次日。 他们收到电网验收通过的消息，相关的工作人员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象群的准备工作。 而姜也则和贺子维他们守在原地，随时监控象群的动静。 它们似乎很喜欢现在呆的水塘，已经连续两天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每天姜也都会看到小象甩着鼻子，蹦蹦跳跳地在好几头成年象面前，调皮地飞窜。 真是只调皮的小鬼头。 姜也想起香姨的孩子，别人就叫他小鬼头，时时刻刻都停不下来，身体里好像安了个永动机一样。 姜也拍了很多的照片，尤其是无人机上那些让人一看就惊艳的图片，都是她的杰作。 不知不觉，一天就到头了。 随着夜晚降临，他们帐篷里的灯光也慢慢亮堂起来。 贺子维临时和另一位工作人员办事，离开前把那辆路虎车的钥匙给了姜也。 交代道：“南枝姐，钥匙我先放你这了，万一有事你还能帮我顶一下。” 姜也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好。” 贺子维微微红脸，十分感激地说了谢谢。 姜也脸上的伤口在药物的作用下有些烧得慌，她简单地收拾了下后打算早点休息。 躺在帐篷里刷着手机信息，忽然一则新闻闯入了眼睛里。 她秀眉紧蹙，快速打开网页，里面更具体的消息汹涌而来，像是巨浪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拍打在她的心上！ 明港的小新动物园竟然被拆除了。 视频上的女人，说着一口明港腔播报着。 “小新动物园应该是所有明港人心里的最难忘的动物园吧？自明港创市以来，它就存在了，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终于迎来了它的归宿。那现在就跟着主播的视角，一起来看看拆除前，属于我们明港人的回忆吧。” 她的镜头前，充满了破败的院子，还有生锈的铁栅栏。 曾经干净整洁的道路，已经是荒草丛生，破败不堪。 甚至有些园子，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小新动物园直到去年才彻底结束营业，但实际在五年前就已经没有对外引进任何动物了，由于地理位置偏僻，以及明港其他野生动物园的冲击，小新动物园早就没什么游客。 园内也只有曾经的动物，每年园长都要送走不少老员工。 直到最后一只孔雀死于这个冬天，动物园的命运也彻底走向消亡。 当初姜也还翻墙进去，想用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帮一帮园长，留下动物园。 可惜动物园已经被政府规划，拆迁是既定的事实。 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当年姜也的母亲就是动物园的饲养员，她的大半个童年都是在这里过的。 看到视频里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角落，现在都成了要掩埋的地方，姜也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狠狠落空！ 仿佛心里被人戳了一个洞，鲜血直冒，疼得她难以呼吸。 眼泪一如开闸的洪水，滚滚而来，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内疯狂涌出。 她快速盖住手机，狠狠地擦拭眼泪，但眼睛滚烫，怎么都收不住。 姜也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呼吸着，但儿时的那些记忆，疯狂冲击她。 小象顺顺，还有猩猩小北，还有一只叫常常的金丝猴，她每天都要去转悠的笼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顺顺的象牙…… 姜也半跪在地，脸色一片通红，情绪像就在围笼之中横冲直撞的野兽，她控制不住。 四肢百骸好像都被针狠狠地戳动。 连带着她的心口处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起来。 她直不起身子，满头是汗地蜷缩成一团，因为强烈的隐忍，额间青筋凸起。 脑海中，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一脸惨白地告诉她：“小也，离开姜家，好好生活，不要恨任何人好不好？都是妈妈不对，是妈妈对不起你。” 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萦绕在脑海里。 她死死抓住睡袋一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肉里。 她忍着疼，想要将脑海中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轰出去。 可越这样就越无力。 她……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过了。 姜也自以为自己能控制得很好，可情绪还是像一只随时会失控的野兽。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捶着地，试图通过那些外伤的疼痛，去缓解心理上的痛苦。 帐篷外一片寂静，其他人忙碌了一天，陆续睡了过去。 只有不远处的空地上，李聿坐在折叠小板凳上，戴着耳机，一脸专注地翻动电脑。 这里信号不太好，接收一份文件都花了他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还只有这一小片空地，信号能稳定一些。 在批注完最后一页幻灯片后，他点开了邮箱。 发送期间，他无意扫了一眼是姜也的帐篷。 一排帐篷下来，只有她的还亮着灯，而她蜷缩身子的剪影，尤为清楚。 李聿一开始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直到看到她的影子不断地摇摆挣扎后，才顿感不妙。 他放下电脑，快步朝帐篷靠近。 先是礼貌地在外面轻声喊了她：“姜小姐？” 见里面毫无回应后，他又加重了音量，喊了她的全名。 隐隐约约，他听到了姜也的闷哼声。 下一秒他果断拉开帐篷，一眼便看到姜也极其痛苦地蜷缩在地，那只手一遍又一遍地捶打在地上。 手背上淤青一片，甚至还被石子刮开了伤口。 “姜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伸手抓住姜也的手腕，强力将其反扣在手。 李聿有些担心地看过去，他并不知道姜也这是怎么了。 姜也意识有些模糊，隐隐能感觉出来人是谁，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她控制不住眼泪往外流，也控制不住自己抖动的身体，她只能用仅有的理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李聿的胸膛，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李聿轻声细语，连触碰她都是小心翼翼，顺带掏出手机，给许久没有联系的林医生拨了一通电话。 可在他刚喊出林医生三个字的时候，姜也忽然抬头，抓住他的手机，艰难出声：“李老师，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她大汗淋漓，像是被抽去所有的力气。 李聿将她整个身子搂入怀中，用流利的明港话，询问林医生的意见。 得到的答案，就是能去就近的诊所或者医院最好。 毕竟他们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急救的药品和工具，仅凭两句话，谁也不能断定姜也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钻出帐篷。 他看到姜也的腰间有车子钥匙，顺手摸过去后便打开车门。 当他把怀里的姜也放到副驾驶后，姜也忽然收紧双手，钻到他的怀中。 “我过一会……就会好的。” 她就像一只虚弱受伤的流浪猫，躺在他怀中奄奄一息的感觉。 李聿目光轻动，反握她的手，帮她系好安全带。 还是那一句话。 “别怕。” 他不是医生，也不能因为姜也的一句话就不管她。 安置好她后李聿坐到驾驶位上，在黑暗的小道上，尽可能的保证安全的快速驾驶。 时间一点点过去，距离最近的小镇医院大概还需要开一个小时的车。 李聿的余光时不时地会掠过她，随时关注她的情况变化。 姜也依旧捂着心口，红肿的眼睛微微张开，秀气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一直到他们的车子开到盘山公路后，胃里的翻江倒海彻底埋没乱遭的情绪，痛楚被晕车的难受代替。 她难受地动了动身子，心口的疼意减轻不少，可胃里的翻滚又将她推上一个新的崩溃点。 在转过某个弯路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当即吐了出来。 李聿放慢速度，将车停在了马路边。 他不嫌弃姜也的污渍，认认真真地帮她脱下外套，然后又拿出车上干净的毯子，严严实实地把她裹起来。 此时的姜也情绪稳定了很多，理智也慢慢回来了不少。 她张了张口，正要推开李聿的时候，他一把将姜也抱进怀中，把她从车上带下来，小心放到路边的石头上。 “还好吗？” 他见姜也的情绪的确稳定了不少，想着让她休息一下。 姜也红着眼睛点头，看到李聿转头要走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抓住李聿的手腕，泪眼汪汪地小声询问，声音沙哑的很。 “李老师，别丢下我。” 20、第20章 李聿眉眼轻动，嘴角微勾，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哄道。 “我不走，只是去清理下车子，不然等下你坐进去会有很大味道，你先休息一会。” 他目光温柔地先去后备箱拿出一瓶水，递到姜也的掌心后，才去副驾将呕吐物一点点地擦干净。 姜也空落落的心好像顷刻间被填满。 她好像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 此时的李聿，就像神明一般，柔软地抚摸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动物园的拆迁，就像她最后一点希望被泯灭。她寄托在动物园里所有的美好记忆，都一并崩塌。 她连保下动物园的能力都没有，还怎么去继续以后的生活。 她掉下眼泪，第一次那么那么的无助。 曾经的姜也，被第一次关到小黑屋里，被姜先生殴打，被姜家的其他人欺负，她都没有这么无助过。 那时她只想着反抗，可每一次反抗成功后，母亲又成了姜家用来打败她一切计划的巨石。 后来，麻木，叛逆，见不得光，成了她姜家二小姐的标签。 直到母亲去世。 她终于没了软肋，可是她也没了唯一爱她的人。 姜也的情绪躁郁，也许已经是一种疾病，但她从来没有看过医生。 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她时不时的就会发病难受，直到逃离明港，在夷南的自然环境下，治愈了不少，她才稳定了半年整。 她原本以为自己好了的，结果她还是被禁锢在了那场不愿回忆的痛楚里。 所幸的是，这一次不是一个人。 看着眼前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姜也重重抹了一下眼角。一直等到他收拾好后，重新来到自己身边，姜也才整理了情绪。 可现在她能确定的是，她就像一个被勉为其难粘起来的瓷瓶。 那颗心还是随时在颤抖着。 她扯动嘴角，沙哑又由衷地说了一声谢谢。 冷风吹起毯子一角，她中空的内里，让她觉得有些冷。 甚至都没多余的脑子，反应刚刚李聿是怎么八风不动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怎么神色淡定地拿过毯子帮她裹住半裸的身体。 好在李聿不是八卦的人，他只是认真地询问她现在的身体情况。 “还好吗？” 并没有深入发问，为什么会这样。 姜也有些感激，勉强地扯动嘴角后点了点头。 随后又自嘲地低下脑袋，双手纠缠在一起，不安地问道。 “我好了，李老师，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那样她会更感激。 李聿凝视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就像被救助的小鹿，茫然又脆弱，哪里还有平常不拘小节，洒脱自然的样子。 头发也是凌乱地散在脑后，脸上的汗水一点都没有干的迹象，就在从水里泡过一样。 他直起身子，淡淡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家人不会担心吗？” 家人这个字，戳到了她的心口上。 姜也拖着发软的双脚，勉强站到他对面，在离他只有一拳之隔的地方笑了笑。 “我没有家人了。” 李聿眼色微动，温和语气：“抱歉。”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是我没告诉你。” 她礼貌地与李聿保持了一点距离，乖乖地坐到副驾驶上。 出了一身的汗后，再被晚风一吹，身上都是凉飕飕的。 她安静地关上车门，看着李聿坐到驾驶位上后，自己也端正了身体，没想到李聿靠近了她一些，帮她拉下安全带，示意她系上。 近在咫尺间，姜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 身上那股好闻的雪松香气，也将自己满满包裹。 她的心瞬间就被什么东西占据，目光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而走。 只是一瞬间，凉飕飕的身体变得一片滚烫。 看到他要坐正身体后，姜也突然捉住李聿的手腕，脑子就跟被抽走理智一般，迎身而上，直接覆盖到李聿的双唇上。 柔软又温热的双唇，瞬间打散了姜也所有的思绪。 她凭借本能地反扣李聿的手腕，吮吸了下他的下唇，灵巧的舌尖长驱直入，触碰到他的唇齿。 李聿脸色微变，抓住她的肩膀，一脸沉寂地推开。 狭长的双眸，一片晦深。 “坐好。” 姜也感觉浑身血液倒涌，她有些难堪，可又带着极大的不甘。 尤其是对上李聿闪动的眼神，她继续上前，但又被李聿一句话顿住身子。 “系好安全带。”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姜也已经不敢造次。 - 车子并没有开回去，而是朝着香芳宾馆的方向前行。 黑暗的车厢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气氛压抑得可怕，甚至姜也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子一团浆糊。 她颇为无力，思绪混乱，想开口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那种既后悔又尴尬的情绪，在理智渐渐回来后更加清楚。 她想等停车之后，好好和他道个歉。 一路上姜也都在回想，那一刻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说亲就亲。 看得出来，他是生气的，只是因为绝对的教养，不和疯了头一般的自己计较。 可事实并不像自己预期。 车子停下后，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宥仪裹着小被子，蹲在院子门口玩手机，看到车灯之后才站起来。 她第一时间跑到副驾驶帮姜也开车门，上下打量着姜也关心地问道。 “南枝姐你没什么事吧？刚刚李老师和我说的时候吓了一跳，本来还想叫个医生过来，但这附近太偏了，还是明天去医院检查下吧。现在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姜也看了李聿一眼，见他避开自己的眼神，重新坐回驾驶位，简单交代了陈宥仪。 “照顾下姜小姐，后面两天的工作先暂停下，让她先休息两天。” 说完也不给姜也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倒车，开出了前院。 看着消失的车影，姜也隐隐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事情有点糟糕。 她好像又踩李聿的雷区了。 这一次他直接停掉了自己的工作，大概是看在自己发病的面子上，没有直接提离职吧。 但姜也却觉得，自己好像离被开除不远了。 可是她后悔吗？ 想起那个侵略性的吻，她并没有后悔，反而心中会有一丝窃喜。 殊不知，陈宥仪发现姜也毯子下什么都没穿后，大吃一惊！ 她睁大眼睛，捂紧了自己的小心脏，脑海中瞬间脑补出一场在车里不可描述的画面。 难道…… 不不不，怎么可能！ 她使劲晃动自己的脑袋，将那些邪恶的画面统统倒出来。 大哥哥是最君子的人，再说，南枝姐虽然很漂亮，但应该不是大哥哥喜欢的类型。 正想着，忽然对上姜也疑惑的视线，陈宥仪讪讪一笑，连忙恢复神情。 “南枝姐，刚刚李老师在电话里说你状态有点不好，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了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还是……” “老毛病而已，没什么，吓到李老师是我不好。” 姜也此时的理智已经全部回来了，情绪也彻底稳定下来。 她收敛那些思绪，朝陈宥仪笑了笑后先上了楼。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她没有打扰香姨，但陈宥仪却抱着被子跟在她的身后溜进房间。 赶在姜也之前，笑着说：“南枝姐，我担心你，所以我在你房间打地铺吧，不要赶我走哈！” 不给姜也拒绝的机会，她已经先把被子铺上了。 想到她也是好意，姜也也不多说了。 她找了干净的衣服去换，此刻陈宥仪趴在被子上，给李聿发了一条信息。 “大哥哥，我没问出什么来，她就说是个老毛病，我之后看看能不能给你打探点什么出来。” “对了，南枝姐的衣服是不是在你车上？” 发出去的信息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在我车上，弄脏了，扔了。】 陈宥仪腾地一下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信息。 弄脏了？还脏到要直接扔掉，毁尸灭迹的那种！难道真是…… 阿西吧，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而此时的李聿已经将车停在路边，回想起唇上的温热，目光微垂。 他沉静了好一会，最后才给陈宥仪发了一条结束信息。 【我的反应应该让她很不舒服，好好照顾着，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便扣下手机，驱车往驻扎地赶去。 此刻陈宥仪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已经倒都倒不出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真的很想问问大哥哥，他和南枝姐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毕竟……成年男女，郎才女貌，夜深人静，发生点什么都是可能的吧！ 更何况，只要大哥哥愿意，哪个女人能逃得过他的攻势。 干柴烈火，还不是一点就燃么！！ 可…… 这是大哥哥的隐私，她不能问，哪怕一点点的苗头都不能去探。 只能强压着这股极大的八卦心。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应淮哥打来的电话！ 陈宥仪脸色一变，马上接起来，用一口流利的明港话，规规矩矩地是和赵应淮打了声招呼。 “应淮哥哥。”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而这简单的一句明港话，刚好被姜也听到。 应淮哥哥？有点熟悉。 陈宥仪是明港人吗？ 21、第21章 结束完长达二十分钟的通话后，陈宥仪神色复杂地回了房间。 姜也换好了睡衣，坐在床上，似乎等她已久。 她一进来，姜也便问她：“宥仪你是明港人？” 明港那地方，地小人多，尝到了国家政策的优先苗头，暴富了一群人。 尤其是那些做生意的。 所以大家对明港人的印象，就是有钱。 其中几个大家族企业，在明港人的耳朵里，更是如雷贯耳。 在陈宥仪点头承认自己是明港人后，姜也继续问。 “那你知道明港的姜家吗？” 陈宥仪当即点头，但想到什么后又摇了摇头. “明港人多少都听过啦，不过像他们那种家族，那是顶配有钱人，我们这种小百姓，哪有机会接触。顶多就听说过他们几个富二代的名字而已。” “不过，南枝姐你也是明港人吗？还知道姜家？” 姜也笑了笑，故意指着自己说：“我姓什么？” 陈宥仪一愣，诧异不已！ “你是姜……不！南枝姐，你和我开玩笑的吧？” 姜也顺势笑出声，随意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 “你以为我是明港姜家的公主呢？哈哈哈，开玩笑的，我是听说他们家很有钱咯，你看明明是一个姓的，怎么我就得流落在外，替人打工呢？人各有命，羡慕羡慕。” 陈宥仪松了一口气，也不怀疑。 “哎呀南枝姐你也不能这么想，虽然是人各有命，但不同的人处在不同的阶层肯定有不同的感受，烦恼和快乐都是差不多的，在我看来啊，有时候平淡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自己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平淡过一生也是好的啊。那些大家族啊，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狗血的抓马事呢。 你看那些电视剧里的豪门争斗，已经够狗血了，现实指不定多无语呢！” 她煞有其事地侃侃而谈，顺道还八卦地凑过去，问她. “南枝姐既然知道姜家的话，那你知道明港赵家吗？就是……那个百亿家族。” 有钱是真，那些小报取的那些外号，也够令人无语的。 姜也笑着摇摇头，陈宥仪本就无聊，一看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下子来了劲头。 立刻走过去打开话匣子。 “赵家那可有的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在小报上看他们家的消息了。赵聿庭你听说过吗？” 姜也顺着她的话，想起了曾经透过大雨，看到的那个挺拔身影。 那个连传话都需要助理代劳的人，高高在上，像是一尊令人难以染指接近的大佛。 他本人能和你说上一句话，仿佛都是纡尊降贵，你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可就是这样背景强大的人，也要被婚姻困住。 她在别人眼中，有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嫁给全明港最尊贵的男人。 因为他已经是赵家的掌舵者，未来只有更大的可能。 嫁过去不仅仅是赵家的少夫人，而是整个赵家的女主人。 姜先生利用老一辈的承诺，才换来的机会，就被姜也这样弄丢了。 她想，如果自己被姜先生抓住，他一定恨不得弄死自己。 可是也只有她和姜家人知道，这场婚姻，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利益争夺。 他们想把自己嫁过去，得到与赵家合作的关系，再通过控制自己，慢慢地蚕食赵聿庭身边的某些项目。 最后用最不齿的手段，让姜家搭上赵家的东风。 她只不过是姜先生的一枚棋子，一旦被赵聿庭发现是内应，就能立刻丢弃的棋子。 姜也想，像赵聿庭那样的人，肯定一早能猜到自己嫁过去的目的。毕竟他们也在姜家身上有利可图。 可是他宁可不要这份利益，也要帮自己逃婚。 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 陈宥仪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还以为她知道赵聿庭呢，特别好奇。 “南枝姐你该不会知道他吧？我说的知道不仅仅是知道他的名字。” 毕竟赵聿庭这名字，放在明港谁不知道？ 但奇怪的是，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很少。 哪怕正式接管赵氏集团的那一年，他都鲜少公开露面。即便公开了，媒体那边都打了招呼，基本都不会和赵家作对故意爆出他的外貌。 当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记者爆他照片，但后面都被赵伯伯摆平了。 姜也收回神情，摇头：“只听过这个名字。” “我就说嘛，这可是传闻中全明港最尊贵的男人，其实也没外面传得那么神了，他很接地气的，还蛮平易近人的。” “你和他见过？”姜也问。 陈宥仪连忙摇头，笑道：“我……当然没见过，也就比你多听说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也仅此而已。反正他们赵家人，个个都奇葩得很。 你还听过那赵家三小姐吗？说下个月过生日，要把那个当红男团都给包了，天天给自己开演唱会呢！” 这事还是刚刚应淮哥哥告诉她的。 赵家的掌上明珠，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家恶魔三小姐，能做出这事来也不奇怪。 姜也忍俊不禁，三小姐赵珈宜的名字她也是听过的。 只能说：“那她可能会成为全宇宙最快乐的人。” 陈宥仪跟着笑出声，知道自己不能多谈，便转移话题，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南枝姐，你觉得咱们李老师怎么样？” 姜也低头一笑，只说了一句：“很好。” 说完便躺回了床上，并且切断了陈宥仪的接下来的话。 “不早了，休息吧。” 窗户外面的蛙叫声一片接着一片，姜也闭上眼睛，回忆起在车上的那个吻，意犹未尽。 李聿的嘴唇厚度适中，形状非常好看，湿润又柔软，是极为让人上瘾的。 只是很可惜，可能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到驻营地。 - 车上。 李聿倚靠在坐椅上，车里传来赵应淮的声音。 “父亲已经准备让人来夷南请你回去了。” “他还提了让我和姜晏见一面，我妈回国了，她说下个月要和你一起回临山，如果大妈妈在的话，下个月就该是她五十岁的生日。” 李聿微微闭眼，眉心压着烦躁。 他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就会闪过关于姜南枝的碎片。 他再次睁眼时，看到了放在一旁，许久都没有动过的烟。 他抽出一根，顺道揉了揉眉心，累倦之余，想起自己没有火机。 今晚的感觉很奇怪，以前他在赵家，忙着管理团队，开发项目，反复开会，维系合作，甚至忙到一天吃上一顿正常的饭都很难。 那个时候他的心绪都没这么浮躁。 可偏偏今晚，他有些顶不住了。 电话那头的赵应淮明显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这下更是奇怪了。 “大哥，你还在听吗？” “大哥？” “有事，挂了。” 李聿按下了挂机键。 赵应淮蹙眉，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大哥对于任何的谈话，任何的事情都很专注。 鲜少出现这种心不在焉的情况。 殊不知，李聿放低座椅，就在车上眯了几个小时。 他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不抗拒一个女人的亲近。 - 自从李聿把姜也送回后，连着两天都没他的消息了。 姜也只能通过线上与贺子维沟通，才得知那边的情况。 大象的转运已经开始了，因为工作量太大，他们累得不行。 麻醉过后的大象被转到笼中，再通过十几辆挂车将他们送到最保护区指定的地方，但那里还不是象群最终要呆的。 他们需要和象群建立熟悉的关系，得到了一定的信任后，才慢慢把他们往保护区最适合他们生存的腹地而去。 那里远离村庄城镇，有他们喜欢的食物水源，相信肯定能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新的家园。 只是建立信任的这段期间，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姜也很想参与到转运的任务中，可惜她已经没有资格了。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李聿要自己离开的准备。 这一次她不想争取了，因为是她先违背了承诺。 明明她口口声声地说对他没有别的心思，可什么坏事都是她先做出来的。 他有理由赶走自己。 这两天她兴致都不高，《野生》杂志的编辑还非常兴奋地和她打听象群的情况。 还是鼓励她：“加油啊小桃，主编可是有想法把下个季度的主版面给你。” 姜也张了张口，不忍心打断她的美好幻想。 所以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即将被赶出保护区的事。 只是将手头上能用到的所有素材，都知无不尽地发给她，大有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编辑还调侃：“才几天就这么多素材，看来这是个长久的板块啊！” 姜也暗自叹了一口气，发送完毕后，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之前谢叙风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面前，他一脸严肃，盯着姜也说道。 “姜南枝，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你想知道吗？” 姜也微微蹙眉，对于这个大少爷，穷追不舍实在没辙了。 她放弃挣扎地坐下来，煞有其事道：“说。” 谢叙风迫不及待开口：“你那所谓的李老师，他就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