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林冲:开局带娘子杀出东京》 第1章 花和尚大闹野猪林 古木参天,内藏多少豺狼虎豹;烟笼雾锁,困住无数孤魂野鬼。 枯蔓乔枝,遮挡漫天烈日骄阳;绳索棍棒,葬送四方英雄好汉。 一阵阴风从野猪林深处吹来,侵袭得已经昏睡过去的林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名满脸狰狞的官差高举水火棍,正向自已头上砸来。 林冲呆愣当场,惊讶中带着疑惑。 官差见他突然醒来,被吓得慢了手脚。 脚上钻心的疼痛将林冲刺激得清醒了一些,他快速打量当下情形,自已衣衫褴褛被绑在树上,脖颈和双手被一副枷锁固定住,脚踝锁上一副镣铐,双脚血肉模糊,鲜血将草鞋给浸染了个透。 举棍官差左手边,还有一名官差拿着棍子虎视眈眈。 林冲见状马上认怂,急忙讨饶:“官爷饶命,有银钱相赠!” 正要动手的官差一听,顿时犹豫地看了同伴一眼。 林冲见状,补充道:“二位官爷,饶我性命,有一百两白银献上!” 两名官差对视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默然摇头,决定痛下杀手。 举棍官差道:“是那陆虞侯传了高太尉钧旨,教我两个到这里结果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林教头休怪,安心上路便是!” 林冲听到“陆虞侯、高俅、林教头”等名号,顿时心中了然,难怪觉得这场景熟悉,原来如此。那这个两个官差,就是董超、薛霸了! 高举水火棍的薛霸见林冲走神,认为其是认命了,顿时手中用力,将水火棍使劲儿砸下,就要结果林冲性命。 正在此时,松树背后雷鸣一声响,一条禅杖凌空飞来,迅疾如风,势大力沉,将薛霸手中水火棍撞飞出去,禅杖带起的狂风刮得薛霸脸颊生疼。 在董超、薛霸二人震惊的目光中,跳出来一个胖大和尚,冲着他们大喝:“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 二人还来不及搭话,胖大和尚野牛一般冲撞过来,拾起禅杖抡起来就将他们打翻在地,正要结果二人性命,回过神的林冲急忙叫道:“师兄不可下手,我有话说!” 胖大和尚懊恼停手,将禅杖狠狠插入地上道:“贤弟,那高俅老贼已经买通这两个恶差,要将你打杀在此,你还要隐忍到什么时候,果真要将这大好头颅拱手相让吗?” 胖大和尚声如洪钟,震慑得地上的董超、薛霸不敢动弹。 他随即来到林冲身边,拔出腰刀往树上一劈,将绑着林冲的绳子斩断,扶着林冲站了起来。 林冲忍着脚上疼痛和口干舌燥的不适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师兄不要误会,我只是想亲手杀了这两个恶贼!” 胖大和尚正是前来解救好兄弟林冲的鲁智深,听得林冲如此说,惊讶过后就是狂喜,哈哈笑道:“好兄弟,大丈夫就该当快意恩仇、豪气干云,洒家果然没看错你!” 林冲苦笑道:“小弟真是悔不当初,要是早听师兄的,何来这一场苦难!” 鲁智深拍着林冲肩膀豪迈道:“现在醒悟,为时不晚!” 林冲随即恶狠狠的盯着董超、薛霸道:“你两个恶贼,往日不知暗害了多少英雄好汉性命,今日若非师兄出手相救,林冲也要被你们葬送在此。 可惜林冲命不该绝,你们就替我走一趟地府吧!” 董超、薛霸见状,急忙跪地哭喊道:“林教头饶命啊,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那陆虞侯以家中老母妻儿性命相要挟,我二人不敢不从啊!” 林冲怒喝道:“住口,你老母妻儿的命是命,林冲的命就不是命?废话少说,拿命来!” 董超、薛霸还待辩解,林冲却不愿废话,就地拾起水火棍,猛虎一般扑向二人,二人啊呀叫喊一声,连滚带爬就要逃命。 只是他们经此变故,早被吓破了胆子,薛霸离得近,直面林冲杀气,已然尿了裤子,虽然在奋力逃走,脚上却少了力气,速度快不起来。 林冲两步赶上,水火棍斜劈而下,正中薛霸脖颈。薛霸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口中冒着鲜血,身体抽搐不已,显然是活不了了。 董超临死前被激发出一股潜力,拼命朝着野猪林深处飞奔,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林冲见状,也不着急。只见他将水火棍抛向空中,旋即腾身一个旋风踢,脚底正中水火棍一端,一股巨力施加在水火棍上,那棍子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带着凌厉杀气直奔董超后背而去。 董超只觉一股寒意向自已逼来,来不及回头看,就向地上一扑。只是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那棍子一端撞上他右肩,直接将他身体带着朝右边翻滚了一圈。 董超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半边身体失去知觉,但他求生的欲望还没熄灭,待要挣扎起来继续逃命,却再次摔倒在地。 林冲赶上,一脚将其头颅踩入地里两寸。 董超抽搐了几下,身体挺直,没了动静。 林冲看着地上二人尸体,眼前一阵恍惚,心脏狂跳不止,暗道:“我……我杀人了!!!” 鲁智深看林冲干净利落的打杀了董超、薛霸,心中畅快,比自已亲自动手还要解气,哈哈笑到:“兄弟好身手,这才是好男儿、真英雄,痛快,痛快,哈哈哈!” 待来到林冲身边,见林冲走神,认得是激愤杀人后的短暂迟滞心态,想当初他三拳打死镇关西后,在出逃前也短暂愣神过。 于是他拍着林冲肩膀道:“兄弟,事已至此,不必犹豫,洒家随你打回东京去,宰了高衙内,救出弟妹再说!” 林冲回过神来,看着鲁智深眼中火热,顿时感激道:“师兄说得甚是,只今后要连累师兄跟小弟亡命江湖了。” 鲁智深爽朗道:“贤弟休要说些废话,洒家在那大相国寺都要闲出鸟来了,就算让洒家做那住持也没甚意思,还不如跟贤弟闯荡江湖来得痛快。” 林冲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那就请师兄助我打回东京,手刃高俅贼父子并陆谦那奸诈小人,大闹一场,出了胸中恶气!” 鲁智深激动道:“本该如此,这就杀回去!” 林冲和鲁智深二人将董超、薛霸身上钱财搜刮一空,将尸体往野猪林深处一扔,胡乱打扫了一下现场,出得野猪林来,捡那小路朝东京而去。 非是他们不想从大路上走,实在是林冲当下的情况不允许,一则脚上伤得太重,行动不便;二则衣衫不整,脸上还刺着金印,太过惹眼。 二人走了一程,眼看日头偏西,老远看到一户人家,正冒着炊烟。 鲁智深喜道:“贤弟,去那户人家讨些吃食衣物再走。” 林冲看了看自已模样,摇头道:“小弟这样子绝不敢让外人看见,就劳烦师兄走一趟了!” 鲁智深也不二话,直奔那户人家赶去。 林冲在离那户人家一里处的树林中暂歇,直到此时,他心中还在激荡不已。 树林之中,林冲伸腿展臂,一拳挥出,有千钧之力;一脚扫过,有裂石之威。审视自身,高大威猛,英武不凡,确实当得起豹子头的名号。 再看离去的鲁智深,身形壮硕无比,形象光明磊落,正是他又熟悉又陌生、又喜爱又敬佩的花和尚。 “这竟然是真的?” 林冲冒出这么一句话,表情兴奋又忐忑。 话说林冲为何性情大变,干净利落击杀董超、薛霸二人,不再隐忍窝囊下去,继续做那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情英雄? 只因这具躯壳里换了一个灵魂,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青之魂——戴冠。 这戴冠是一名汉语言文学大四的学生,正忙着撰写毕业论文,说来也巧,他的论文题目正是《论水浒中的兄弟义气》。 因此他最近一直泡在图书馆,翻阅相关书籍,充实论据。 谁知在图书馆遇到了暗恋已久的学妹漆薰,更让他惊讶的是漆薰居然在读《水浒传》。于是戴冠利用书架遮挡,偷看白衬衫配牛仔裤、身姿窈窕、青春靓丽正专心读书的漆薰。 戴冠一边猥琐傻笑,一边感叹:“这年头喜欢读水浒的女孩子可真稀奇啊!” 正在他感叹之时,大地一阵晃动,书架上的书整齐滑落,眼看就要将漆薰掩埋。戴冠也不知哪来的力量,闪电一般扑向漆薰,旋即就被几百册书砸在后背上。 巨大的冲击力和钻心的疼痛让戴冠无法承受,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被护在身下的漆薰,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已变成了林冲,正被绑在树上要遭人打杀。 随即被鲁智深救下,恍惚间施展高超武艺杀了人。 此刻稍微平静下来,戴冠检索了一下自身情况,终于确信,自已穿越成为林冲了。 也不知道漆薰怎么样了,戴冠内心一阵失落,随即又思考起当下问题来——何去何从? 戴冠熟读水浒,对每个好汉都十分熟悉,但却不喜欢林冲这种隐忍懦弱之人,更欣赏武松的快意恩仇、杀伐果断和鲁智深的嫉恶如仇、锄强扶弱。 可天意让他成为林冲,他别无选择,但可以试着改变林冲的命运。 戴冠没有继承林冲的记忆,但是继承了一身武艺,算是比较欣慰了,毕竟林冲的武艺还是没得说的。 “既然如此,那就做一个不一样的林冲吧,做一个不留遗憾、顶天立地的真好汉、大英雄!” 戴冠感叹完后,顿时稳下心神,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回东京,杀高俅父子,营救林娘子,危险重重,搞不好要搭上小命。 直接上梁山,广纳天下英雄好汉,招兵买马,大干一场?不行,一个有仇不敢报,娘子身陷囹圄不敢救的无情无义之人,必为天下英雄所不耻,到时候不仅不会有人投奔,只怕那真好汉都该来铲除自已了。 看来这仇必报,林娘子也必救。 如果在野猪林他毫不犹豫让鲁智深助自已打回东京是不得不替林冲表态,说的是场面话,那么现在就是戴冠自已的选择,也必须如此做。 想通了这个问题,戴冠不再犹豫,以后自已就是林冲了,不仅是借用身体,也借用名号和身份。 过不多时,鲁智深背着一个包裹、抱着一个酒坛、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回来,见了林冲爽朗道:“贤弟,咱们运气不错,这户人家摔死了一头耕牛,正煮了好大一锅,让我讨来十斤,还有一坛酒、一筐馒头,正好给兄弟压惊!” 林冲上前接过食盒,将肉和馒头取出摆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鲁智深打开酒坛,酒肉香味顿时四溢而出,林冲肚中饥饿感更强烈了几分。 二人盘腿对坐,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两人都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甚是满足。 鲁智深这才将包裹递给林冲道:“贤弟,一整套衣物并纱布、金疮药都在里面,你换洗一番。” 林冲接过包裹,当即换了衣裤,将酒坛里预留的酒水往脚上浇洗,随后洒了金疮药,裹上纱布,换上快靴,感觉好多了。 林冲感激道:“师兄,时间紧迫,咱们这就出发!” 鲁智深看了看林冲,将余下的纱布扯下一条,往林冲头上包了一道,再打量一番道:“这下稳妥了!” 二人重新上路,速度快了不少。 这一路十分偏僻,沿途人烟稀少,更不用说客栈饭馆。因此二人行到戌时末,才在一个岔路口寻到了一个乡野客栈。 林冲有伤在身,行了这一路,有些坚持不住,再说夜色如墨,再走也是不能。 二人只好来到店中,要了两间房,胡乱吃了些东西,各自洗漱休息。 林冲换下快靴,解开纱布,换了金疮药,再也坚持不住,倒头便睡。 隔壁鲁智深早已鼾声如雷,与周公讲佛法去了。 自林冲刺配以来,鲁智深整天提心吊胆,就怕林冲遭遇不测,因此一路暗中护送,为了不被发现,餐风宿露,身心俱疲,如今精神放松,自然睡得深沉。 正当二人酣睡之际,一阵若有若无的打斗声传来,中间夹杂着马鸣狗吠。 林冲警觉醒来,见店里熄了灯,不见一个人影,遂起身出门,闻声赶去,想要看个究竟。 翻过后山树林,就见一处开阔的山谷里,人影绰绰,火把通明,一群手拿刀叉棍棒、打扮各异的汉子正将另一伙七八个马贩子围在中间厮杀。 那伙马贩子将十几匹马护在一处,拼命抵挡,不时给围攻之人造成伤亡。当然,他们的境况也很糟糕,不时有人挂彩受伤,有两个已经中了几刀,眼看无力支撑。 围攻人群顿时兴奋大吼,有人直奔马匹而去。 领头的马贩子一头金色卷发,在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此时见同伴不支,他大急之下砍死一人,一边咒骂这些强盗,一边援救同伴。 林冲一下就看明白了,这些人是来抢马的,其中赫然有店掌柜一伙人。 原来是家黑店,林冲顿时心生怒意。再看那领头的马贩子,身材虽然魁梧,武功却稀松平常,面对这些没什么能耐的强盗,应对得很是吃力。 林冲略一思索,想起这汉子倒是跟书中描绘的金毛犬段景住的形象很是相似。 林冲心念一动,不再迟疑,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混战的人群,拳脚并举,电光火石间将身前强盗悉数打翻在地。 这群强盗本来胜券在握,正专心对付马贩子,没想到背后突然杀出个陈咬金,顿时有些慌乱,领头的强盗见状大怒,指挥一伙人向林冲攻来…… 第2章 金毛犬赠马返东京 冲向林冲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倒下的速度比冲杀的速度更快。 此刻林冲夺了一根棍子在手,左拨右打,下劈上挑,棍若游龙,迅猛如风。不一会儿,扑向他的强盗悉数被打翻在地,抱头捂腿,哀嚎遍地。 这伙强盗本就是附近乡野闲汉和黑店伙计组成的,本事稀松平常,平时靠着人多,打劫过往客商,做些无本买卖,哪曾遇着林冲这样的顶尖高手! 因此无人能敌得过林冲一招半式,领头的强盗见林冲如此勇猛,自衬这单买卖是做不成了,于是打个呼哨,率先溃逃。众人也来不及搭救重伤的同伴,各自作鸟兽散。 那店掌柜正要逃出现场,却被林冲一棍扔出阻住去路,看到插在自已面前入地尺许还颤抖不止的棍子,掌柜的被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动弹。 林冲上前,单手提着他来到马贩子一伙人面前,那一头金发的汉子见林冲拎个大活人像拎只兔子一样轻松,再加上前面见识了林冲的非凡武艺,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见汉子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恩公在上,请受小人段景住一拜,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往后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但凭吩咐,万死不辞!” 果然是段景住,林冲惊讶道:“听闻江湖上有个惯会识马懂马的好汉,换作金毛犬段景住,莫非就是兄弟你么?” 段景住闻言,惊喜莫名:“正是小人,不曾想恩公还听过小人贱名,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在下林冲!” “林冲,可是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林教头么?” “不过是一点虚名,如今也不是了,不值一提。” 段景住纳头便拜,口呼教头哥哥,待听出林冲语气失落,段景住惊疑道:“教头哥哥何出此言,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小弟能帮忙否?” 林冲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有机会再跟兄弟细说。我听闻你常年往北地贩马卖往南方,没想到在此处遇见兄弟,你这批好马可能卖我两匹?” 段景住喜道:“天意叫小弟遇着教头哥哥,那东京城外有个大户定购了这批马匹,小弟正要送去。教头哥哥要用马时,何须见外,小弟正没报答大恩之处,只要哥哥看得上,随便挑几匹就是,万不敢说买卖二字。” “这如何使得,你们往返一趟不易,再说我要了这马匹,兄弟如何交易,不可因此毁了兄弟的信誉?” “教头哥哥休如此说,要不是你,别说是马,就是小弟们的性命,只怕也交代在这里了,请哥哥万勿推辞。那大户那里,小弟退他钱便是。” “是啊,林教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请您挑选几匹马吧。” 其余人跟着表达感激之情。 林冲略一思索,自已急需用马,于是不再矜持,选了两匹马牵上。 看到瑟瑟发抖的掌柜,林冲对段景住等人道:“这厮是前面客栈掌柜,我正好住在店中,兄弟要找他算账时,不如移步到店中,正好吃些东西,修整一番,天亮再做打算如何?” 段景住一听,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教头哥哥怕自已一行人后续还有危险,要保全大家伙的性命财产啊!他顿时道声谢,吩咐众人牵着马匹带好行李,往客栈赶来。 当阵阵马蹄声在客栈外响起,鲁智深才被惊醒,急忙往窗外看时,发现一群人牵着马赶来,定睛细看,林冲正在其中,跟一个人说着话,店掌柜被绑住双手,畏畏缩缩跟在一旁。 鲁智深跳起身开门迎出来,惊讶道:“贤弟,发生了何事,这些是什么人?” 林冲看鲁智深出来,拉过段景住道:“师兄,这位是段景住兄弟,江湖人称金毛犬,专往北地贩马为生,恰遇这掌柜联合附近闲汉村霸抢夺他的马匹,小弟略施援手,段兄弟非要送我两匹马,助我赶路。” 鲁智深爽朗道:“哎呀,原来是段景住兄弟,久仰久仰,你这马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说完旋即瞪着一旁的掌柜破口大骂:“你这贼厮,开黑店、当强盗,该杀!” 掌柜见鲁智深犹如金刚凌凡,这一发怒,更是骇人心魄,早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冲随即对段景住道:“兄弟,给你介绍一下,我这位师兄,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鲁提辖。” “什么,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三拳打死镇关西、倒拔垂杨柳的提辖哥哥,请受小弟一拜!” 段景住激动坏了,他常在江湖上行走,对江湖上的事情十分熟悉,林冲和鲁智深的名号那是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他本也想结交一些有名的大人物,奈何自已本事低微,是个不入流的马贩子,一直没有机会。 没想到今日在这乡野之中,遇见两位倾慕已久、名满江湖的真英雄,还结下了一段缘分,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三人见完礼,将掌柜绑在屋外旗杆上,招呼众人生火煮了牛羊肉,就着菜蔬,吃喝起来。 段景住问起林、鲁二人为何会在此处,林冲简要将经历一说,段景住听了唏嘘不已,气得破口大骂,声称高俅贼父子该下十八层地狱,死活要跟着林冲去东京报仇救人。 林冲和鲁智深好一顿劝说,段景住只是不听,叫来一个同伴交代了一番,只等天亮,就要随着林冲和鲁智深前往东京。 林冲道:“兄弟,我是走投无路之人,师兄又是个没牵挂的,流落江湖无甚打紧,往后我二人怕只能占山为王。你有正经营生,万不可犯糊涂,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这是何苦呢?” 段景住摆手道:“兄长休要推脱,小弟虽然本事低微,但义气当前,不敢相让,若不能为哥哥赴汤蹈火,必定抱憾终身,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兄长可不能陷小弟于不义。 再说小弟做的哪里是什么正经营生,不过是盗马卖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兄长果真要占山为王,小弟跟着你那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求之不得呢!” 见段景住心意坚决,林冲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下来,想起自已脸上金印,忙问道:“兄弟经常出入番邦,穿州过府,想来也会些乔装打扮的手段,可有法帮我伪装一番?” 段景住看着林冲脸上那小块金印,笑道:“小事一桩,且看小弟的。”说着往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拿出一个物件,比划了一下,用匕首一顿切割,对着火堆烤热之后,往林冲脸上一贴。 金印被盖住,遮挡之物竟跟脸皮一个颜色,而且极薄,贴在脸上,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觉林冲脸上毫无瑕疵。 鲁智深大奇,问是何物。 段景住解释为特殊处理的驴皮胶,林、鲁二人啧啧称奇,当下钦佩不已。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段景住辞别同伴,一刀将店掌柜杀了,将店中钱财搜刮一番,放一把火将店烧了,大笑道:“小弟如今也没退路了。” 林冲和鲁智深都有些愣神,无奈摇头叹息。 有了马匹,林冲又经过伪装,也就不怕被人识破,于是三人往那大路上策马狂奔,直往东京。 第二天下午,三人已经来到东京城外,稍事休整计划一番,牵马来到城门前。城门守卫见三人气度不凡,更有鲁智深度牒开路,林冲担心的暴露没有发生,忐忑经过城门洞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冲内心激荡,暗呼道:“东京城,林冲回来了,接下来就让这天下第一城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吧。” 三人直奔酸枣门,守在菜园子的张三、李四一众人见师父回来,顿时激动不已,待看到林冲,更是惊喜交加,段景住也来相见了,各自叙话。 鲁智深将几人请进屋内,关了门,林冲迫不及待问自家娘子情况。 张三道:“林教头,我等遵师父命令,暗中监视高衙内并一众狗腿子,那狗贼派了人日夜在教头家附近监视,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也上门好几次,不过都被张老教头持棍堵在门外,我们也不停骚扰那些狗腿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冲恨得咬牙切齿:“高衙内狗贼,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回头对张三、李四抱拳道:“多谢兄弟们护我娘子周全,林冲感激不尽。” 张三、李四惊得赶忙扶起林冲,哪里敢受这一拜,只说是师父吩咐的,他们能帮忙那是荣幸之至。 林冲刺配时,曾拜托鲁智深照顾林娘子,但鲁智深更担心林冲安危,于是把这个任务分派给了张三、李四,自已一路暗中护送林冲。 这张三、李四是酸枣门一带的泼皮头领,张三人称“过街老鼠”,李四绰号“青草蛇”,二人虽然带着一众泼皮不务正业,经常来大相国寺菜园子偷菜。但此二人为人最讲义气,做事也有原则,逐渐在东京泼皮界混出了一点名堂。 鲁智深初来管理菜园子时,二人带着一众泼皮设计要将鲁智深丢入粪池,给个下马威,没想到鲁智深三下五除二将他们全部丢进了粪池喂了个饱,随后又倒拔垂杨柳彻底折服二人,二人遂拜鲁智深为师,痛改前非。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带人将高衙内的行动轨迹、兴趣爱好和人员部署都摸得一清二楚,若是师父再不回来,他们都准备对高衙内下手了。 如今正主回来,他们就更有底气了。 林冲见两人如此义气,营救林娘子也确实需要人手,于是询问二人是否愿意跟着一起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二人欣然向往。 林冲也不啰嗦,当下安排任务:张三、李四带人以斗鸟为诱饵约出高衙内,等他手刃贼子;段景住购买马匹车架等在酸枣门外,接应众人;自已和鲁智深解决高衙内盯梢的狗腿子,营救娘子。 安排已毕,众人自去准备。 林冲带了几个泼皮,当下摸回林宅附近,暗中观察一番,见房前屋后有七八人盯梢,于是使个眼色,几个泼皮心领神会,打闹着奔盯梢之人而去,不一会儿就引起冲突厮打成一团。 林冲趁机找个空挡,翻墙进入院中,正躲在门外观察外面情形的张老教头听得响动,大惊失色,提了棍子转身寻人,就要厮打。 待看见是林冲,顿时呆愣当场,回神后激动得老泪纵横,带着哭声道:“贤婿,真的是你么,如何回来了?” 林冲低声道:“小婿不孝,连累了岳父大人。” 张老教头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拉着林冲就往屋里走,声音颤抖道:“进屋再说,进屋再说!” 阁楼上林娘子和锦儿听得动静,急忙赶下楼来。林娘子清丽哀婉又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爹爹,是谁?” 张老教头低声道:“女儿快来,是你丈夫回来了。” 楼上脚步声转急,不一会儿两道人影就出现在楼梯转角,只见当先一个娘子,身量苗条,穿着素雅裙衫,发髻松挽,朱钗横插;淡施脂粉,轻描娥眉,琼鼻高挺,秀口微启,明眸稍显疲惫,绝美的脸庞少了许多血色,正是林冲娘子张贞娘。 见了立在堂中的林冲,贞娘捂嘴闷声,泪如泉涌。 身后一个俏丽丫头,正是使女锦儿,此刻无声落泪。 林冲见此,虎目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娘子在上,请受罪人林冲一拜,万不该让娘子陷入此般境地,都怪林冲无能,请娘子责罚!” 张老教头没料到林冲竟会如此,急忙来拉林冲道:“贤婿这是作甚,此事如何能怪你,快起来。” 只是林冲体重,又决心下跪,哪里拉得起来。 张贞娘惊呼着跑下楼来,一头扑进林冲怀里,抱着林冲痛哭失声。 锦儿边哭边下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张老教头暗暗落泪,谁都没想到一家人还能再见面,而且还是如此之快。 一刻钟后,几人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张贞娘抽噎着问起林冲怎么回来的,林冲述说经过,三人又惊又怒,咒骂高俅父子不得好死。 张老教头见林冲脸上金印不在了,问起缘由,惊叹于段景住巧手妙术。 林冲顺势将计划说出,张老教头二话不说就表态支持,贞娘情真意切道:“夫君做贼,奴家就做贼娘子;夫君做山大王,奴家就做压寨夫人;夫君要造反,奴家就拼死维护后方安稳,只求夫君再不要丢下奴家。” 锦儿也连忙变态:“我也是!”一句话逗得贞娘破涕为笑。 林冲抬起手掌给了自已两耳光道:“娘子,之前是林冲混账,想着给娘子一份休书,让娘子免受连累,将来有个好的出路,可不曾想这也给了高衙内狗贼肆无忌惮的理由,是林冲思虑不周,苦了娘子,林冲该死。” 听得林冲如此说,贞娘心中郁结顿时消散,抓住林冲手道:“这如何能怪夫君,都是那高衙内丧心病狂,害我夫妻沦落到这般地步,奴家又怎会怪你呢!” 贞娘说着,掏出那封休书,林冲接过,直接往嘴里塞,贞娘拉不住,这给夫妻造成隔阂的纸条被林冲吞落肚中。 前嫌尽释,林冲恨恨道:“高衙内恶贼固然是罪魁祸首,可恨那陆谦更是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想当初他初来东京,吃住都没有着落,我念在同乡之情,周济扶持,把他当作兄弟对待,他才有了今日,不曾想这小人为了荣华富贵,害得我落到这步田地,我不杀他不足以雪恨。” “夫君想怎么做,奴家都支持。” “娘子替我写封信,再请岳父大人送给陆谦,约他来家中一趟。” 贞娘问写什么内容,林冲让贞娘自已措词,贞娘二话不说,让锦儿拿来笔墨纸砚,提笔就写,一气呵成。 张老教头拿了信,径直送去陆谦家中。 话说这陆谦下差之后,约了两个好友来家中饮酒作乐。他因帮了高衙内大忙,不仅得了许多赏赐,高衙内还许诺他等林娘子到手后就给他升官,把他高兴得飘飘然起来,对高衙内更是忠心耿耿。 三人正在吃喝闲话,见张教头前来,陆谦顿时好奇,急忙起身迎接,邀张教头入席。 张教头摆手拒绝,冷着脸递上信道:“小女有事拜托陆虞侯做主,请陆虞侯戌时来家中一趟。” 陆谦闻言大喜,送走张教头,展信一看,更是兴奋得拍手顿足…… 第3章 张贞娘计赚陆虞侯 陆谦展开信纸,娟秀灵动的字迹映入眼帘:“贤弟安好,你兄长遭难,却将奴家一纸休书打发在这樊笼之中,奴家本待孤独终老,可怜老父无所依靠,守寡也没个名分。 高衙内对奴家情真意切,只不知他家中情形如何,妻妾几许,能否依靠,奴家没个主意,请贤弟戌时过宅一叙,帮奴家拿个主意,贞娘静待!” 看完信,陆谦心中狂喜,事情成了,自已的前途有了。 高兴过后又腹诽起来:“好你个张贞娘,之前装得像模像样,我以为你真是那贞洁烈女,没想到是个暗骚浪货,这不还是对高衙内动心了,早这样不就好了,省得咱们折腾那一遭,可惜那林冲,只怕是死不瞑目了,哈哈哈!” 陆谦狂笑一阵,转头兴奋道:“二位兄弟,咱们改日再聚,愚兄今日有急事要办,改日再请你们喝酒,喝樊楼美酒如何?” 二人欣然应允,其中一人恭维道:“看来陆兄高升之事妥了,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以后咱们就唯陆兄马首是瞻了。” “好说,好说!”陆谦有些飘飘然起来,辛苦挣扎这么多年,自已终于能出人头地了,老天有眼啊。 兴奋的陆谦送走了两个狐朋狗友,换了得体衣着,哼着小曲儿,得意洋洋往林冲家赶来。 戌时刚过一刻,陆谦已经来到林宅门外,跟盯梢的狗腿子打了个招呼,径直来敲门,喊道:“嫂子,陆谦来了,快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张贞娘绝美的身姿立在院中,看得陆谦移不开眼。他暗道这女人果真美艳,难怪把高衙内迷得不行。 他之前虽时不时来林冲家中做客,但碍于林冲面皮,从未好好打量过张贞娘,只知道这娘子绝美,如今细看,比他之前印象中更增添了几分风华。 张贞娘见陆谦愣在门外,温声道:“叔叔,快请进来叙话。” “好,好,这就进来。”陆谦讪讪一笑,迈进门来,紧张得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实在是张贞娘这副姿态,他毫无抵抗之力。 来到堂中,张贞娘道:“叔叔先坐,我去沏壶茶来。” 陆谦客套道:“嫂嫂不必如此麻烦,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嘴上虽如此说,却没有阻止张贞娘,见张贞娘去往厨房,他一屁股坐在堂中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双臂展开,惬意打量起堂中摆设,放松的姿态就像是在自已家一样。 这时,左侧墙壁屏风被掀开,走出一个人来,陆谦一看,如见鬼一般,大叫一声就要往屋外跑。他被惊吓得亡魂大冒,撞翻了椅子,连滚带爬奔向门口。 正要跨出门来,突然一人当胸踹来一脚,陆谦来不及躲闪,被踹回了屋内,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惊慌抬眼看时,踹他的正是张老教头。张老教头跨进屋来,随手将门关上。陆谦见无路可逃,顿时吓得尿了裤子,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立在堂前之人求饶道:“兄长饶命啊,不是小弟要害你,都是那高衙内逼我做的,小弟糊涂啊,兄长饶我一命,无论兄长要做什么,小弟都全力相帮。” 立在堂前之人正是林冲,听了陆谦的话,怒喝道:“住口,你这卑鄙小人,枉我昔日对你百般提携照拂,没想到你为一已之私,竟要置我于死地,我如何能饶你?” 陆谦痛哭流涕道:“兄长,是小弟一时糊涂啊,求兄长看在往日情分,饶过小弟这一次,往后小弟给兄长当牛做马,绝无怨言,只求能赎小弟罪过,求兄长宽宏大量,小弟真的是被逼的啊!” 林冲摇头道:“林冲当初瞎了眼,把你当兄弟,错付了情分,如今你害得我有家难回、有国难投,却是饶你不得!” 陆谦还待再求饶,林冲却不愿再说一句,袖中摸出解腕尖刀,两步赶到陆谦面前,当胸狠狠插丨入,刀刃尽没入体,鲜血却从陆谦口中涌出。 陆谦惊恐瞪大眼睛,嘴中嗬嗬有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全身力气散尽,摔倒在地,已然死去。 林冲拔出尖刀,鲜血飙射而出,他侧身躲开,往陆谦身上吐了口口水,长出一口恶气,胸口起伏不定。 在林冲家门外盯梢的高衙内狗腿子听得院中动静,一人上前拍门,想要知道发生了何事。不料那门没关,他力气用得大了些,一下扑进门来,摔了个狗啃泥。 他暗骂一声倒霉,正要起身,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高大身影,他惊慌抬头,就看到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八尺大汉手提带血尖刀,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这人吓得大叫一声,正要爬起逃出门外,只是下一刻,他就感觉身上一沉,一只大脚将他踩在地上,他再也爬不起来,旋即就感觉脖子一凉,伸手去摸,鲜血满手,他感觉全身力气都从刀口处泄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附近盯梢之人听得惨叫,知道同伴出事,悉数赶来相救。 只是当他们聚在门口之时,暗影中走出几个人来,为首一个大和尚,虎目含怒,步履生风,直奔他们而来。 他们正待四散而逃,早被大和尚身后之人堵住去路,大和尚沉声道:“想活命的就别声张,都进院去。” 几人顾虑满眼,踌躇不前。大和尚一脚蹬在地上,将那铺地的青石板都给踩裂开来,几人见状,惊得魂飞魄散,不敢迟疑,全部进入院中。 正慌乱间,大和尚一行人已经跟了进来,把院门一关,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几人正待求饶,哪知背后一人猛然下手,电光火石之间捅死三人,余下几人待要反抗,却被大和尚几人快速扑杀,至此,盯在林冲家附近的狗腿子悉数丧命。 林冲开门看了一眼,见没有引起邻居注意,转头对大和尚道:“师兄,按计划行动,你们先出城藏匿,小弟解决了高衙内随后就来。” 正是鲁智深的大和尚正色道:“贤弟放心去,老丈及弟妹有洒家和段兄弟护送,保准万无一失。只是杀不了那高俅老贼,实在是不够痛快。” 林冲苦笑道:“师兄不必懊恼,留着高俅老贼性命,是给咱们兄弟以后打回东京留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原来他们下午商量行动计划时,讨论到杀高俅之事,鲁智深等人都认为一并杀了,才足够痛快解气,也不用担心之后还要提防老贼寻仇。 但林冲知道,杀了高俅,那就等于跟朝廷宣战,毕竟高俅老贼是朝廷高官,又是那赵官家眼前红人,杀了高俅,肯定会惊动东京禁军全面追捕,他们估计很难逃掉了。他不能为了自已私仇让兄弟们命丧黄泉,所以他一言而决,留着高俅狗命,等以后有力量打回东京时,这就是师出有名。 众人只得依他,不过好在还能杀一个高衙内,也算是勉强过得去了。 林冲送了鲁智深和收拾妥当的贞娘等人出门,关了院门,将地上尸体都拖去柴房隐藏了,把陆谦怀中信件摸出来烧了,才翻墙跳走,朝着跟张三约定好的地点赶去。 高衙内最近迷上了斗鸟,巧取豪夺收罗了不少名鸟,在斗场大杀四方,赢得钵满盆满。谁知这天张三等人带来一只其貌不扬的斗鸟,竟然将他所有的斗鸟都赢了。 高衙内气得暴跳如雷,威逼利诱张三把这只斗鸟转手给他,张三哪里肯,为此跟高衙内发生了几次冲突,但高衙内始终未能得手,恨得咬牙切齿。 他本想将张三等人全部铲除,奈何张三一伙人数众多,对这地界又熟,他即使让高俅调了一队禁军协助,也不能奈何张三等人,于是他也无可奈何,对张三等人深恨之。 没想到今日喜从天降,张三竟然主动联系自已,要将斗鸟出卖,高衙内得了信,喜出望外,带了两个随从,匆匆赶往张三指定的地点。 随从本来担忧,建议多带些人手,但高衙内高度自负,说借张三等人几个胆子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入了张三给他布置的罗网之中。 高衙内带着两名随从来到一处偏僻小巷,老远看到张三立在一座老宅门口,笑骂道:“狗日的张三,你可是把本衙内的胃口给吊足了,本衙内早就说了,这种出类拔萃的斗鸟,你把握不住,早给我不就行了,如今是你求着要把它卖给本衙内的,就别怪本衙内压价了。 话说你们这群家伙也真是没点眼力见儿,早点来投靠本衙内,至于混到饭都吃不上的地步吗?不知道倔强个什么劲儿,跟本衙内斗,你们还不够资格,如今不还是求到本衙内头上了?” 张三谄媚笑道:“衙内说得是,都怪小的们往日糊涂,目光短期,要是早日跟了高衙内,那肯定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樊楼里的姐儿的温床也上得。” 高衙内笑道:“哈哈哈,你小子,想得还挺美,不过不是本衙内吹嘘,只要你们听话,也不是不可能。” “是是是,以后小弟们就唯衙内马首是瞻了,衙内里面请。”张三满脸堆笑,恭请高衙内进屋。 高衙内不疑有他,带着两个随从信步迈入房中,还待继续挖苦张三,忽听得关门声,周围呼啦啦围了一圈人,高衙内大怒道:“张三儿,你想干什么,本衙内警告你不要乱来啊,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三狞笑道:“高坎,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今日让你见位故人,稍安勿躁啊。” 张三说完,手一挥,众人上前按倒高衙内三人,七手八脚捆了,用臭袜子塞了嘴,丢在堂中围住,只等林冲上门。 林冲这边匆匆赶来,留在街头接应的李四见了林冲,喜道:“林教头,高衙内那厮已经拿下了,请跟我来。” 林冲激动道:“兄弟们手段高妙,林冲佩服。” 李四引着林冲来到屋内,高衙内见了林冲,如见鬼一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剧烈挣扎起来,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能,只能发出急促的呜呜声。 林冲盯着高衙内,目眦具裂,双眼通红,他掏了尖刀,大踏步上前骂道:“狗贼,你觊觎我家娘子美貌,不顾廉耻,害得林冲如此下场,可想过有今日吗?” 高衙内剧烈摇头,挣扎着往后退,林冲见状,一步踏上,一脚将高衙内踹倒在地,俯身一刀抹过高衙内脖子,鲜血喷溅而出,高衙内不可置信的瞪着林冲,眼中渐渐没了光芒。 两名随从见了,早已吓得双便失禁,弄得屋子里臭气熏天,林冲也不二话,干净利落解决了两人,长出一口气。 他本想大呼一声,以抒发大仇得报的快意,但又怕惊动附近之人,只得强制压下,最后盯了高衙内一眼,带着张三等人快速离开。 一行人快速行动,赶在宵禁前来到城门处,城门卫队长竟然是张三的熟识,张三跟他扯谎说要出城做笔大买卖,三五天都回不来,顺势给他塞了十两银子,队长就放他们出城了。 这队长看到隐藏在人群中的林冲,只觉这人英武不凡,但不认识,多看了两眼,也没有采取行动。 出了城,林冲带领张三、李四直奔鲁智深他们藏身的地点,见大家都安然无恙,顿时放下心来。 鲁智深和段景住上前询问诛杀高衙内之事,林冲说了经过,两人都是大喜。 鲁智深笑道:“只等天一亮,东京城就要好好热闹一番了,哈哈哈,想到那高俅老儿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让人爽快。兄弟,你的名声这下要大涨一番了。” 林冲感激道:“这都是师兄、段兄弟及众位兄弟舍命相助的结果,林冲一人如何做得这般大事,从今往后,林冲但有一息尚存,必保兄弟们逍遥快活。” “哈哈哈,那咱们就在江湖上大干一场,也不枉费了这一身本领、满腔热血。” “正是如此,我等愿追随教头哥哥干一番大事,将这吃人的世道搅他个天翻地覆,让那昏君奸臣们看看,他们排挤陷害的忠义之士,是何等的威风。”段景住热血沸腾,只觉得干了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已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了。 这时张老教头上前道:“贤婿,我等如今往何处安身呢?” 林冲道:“先往那安仁村暂避风头,若是能得到那位先生相助,将来都好计较……” 第4章 豹子头手刃高衙内 张老教头惊讶道:“可是那安仁村闻焕章闻教授?” 林冲点头道:“正是这位闻先生,只要他愿意帮助我等,我们可以避过风头之后,再去寻那安身之所,可保万无一失。” 张老教头感慨道:“没想到贤婿跟这位先生还有所交情,这就好,这就好啊。” 林冲一阵脸红,苦笑道:“小婿哪有那个本事能跟闻先生有交情,不过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罢了。” 鲁智深好奇道:“这闻先生何许人也,竟让贤弟如此推崇?” 林冲解释道:“这闻先生精通兵法、广有谋略、为人正直、心怀大义,可谓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但因他有此信念原则,不愿和那朝中奸佞们同流合污,因此被排挤在外。用得着时,都来相请,用不着时,则弃如敝履。 因此闻先生隐身在这安仁村三十来年,所有达官贵人的门槛都跨过,却始终无人真心引荐,不能步入仕途,只在这村中私塾教书为生。” 鲁智深顿时大骂道:“这些个尸位素餐的狗官,洒家以为他们只是看不起我等武人,容不下英雄好汉,没想到那有识之士也被他们如此轻贱了,这样的朝廷,真是让人心寒啊!” 段景住也感慨道:“小弟在地方上行走,也多见贪官污吏横征暴敛,贪腐成风,欺压百姓至极,沉重的苛捐杂税和徭役,让多少人走投无路,家破人亡,实在是可恨。”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有戚戚然。 林冲叹道:“上昏下奸,国事糜烂,武备孱弱,战事疲软,苦了天下百姓,败坏汉人声威,我等热血男儿,当团结起来,发展壮大,替天行道,保境安民。” 众人听了,顿觉人生有了方向,内心燃起希望的火苗。 林冲带着一行人直奔安仁村来,希望能得到闻焕章的帮助。 众人赶到安仁村,已是丑时过半,村中一片寂静,并无半点灯火,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林冲依稀记得闻焕章住所,他没地方准备拜帖,只在白纸上写下四句诗,带着鲁智深寻路前去叩门。 闻焕章并无家室,身边只有一个使唤书童,此刻均已睡熟。 书童睡在外屋,正做着行侠仗义的美梦,却被敲门声给惊醒,他起先是一惊,踌躇着不敢来开门。待听得里屋闻焕章吩咐,才战战兢兢来门后,偷眼往门缝外看。 待见了门外立着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和一个胖大和尚,书童打开门,惊奇问道:“二位客人深夜前来,可是找先生有急事吗?” 林冲抱歉道:“深夜叨扰,实在失礼,只是我等确有急事要见闻先生,麻烦小兄弟帮忙把这信纸转交给闻先生一阅,就说林冲并鲁智深有要事求见。” 书童被打扰了好梦,本有些不悦,刚想说先生睡下了,天亮再来,听清二人名头,惊得呆了。 先生闲暇时,会给他们讲些城中轶事,林冲和鲁智深的名头他不仅听过,还知道的不少,对八十万禁军教头和倒拔垂杨柳的大和尚早就崇拜不已,没想到此刻见到了真人,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林冲见他样子,以为他心中有气,随手就给他塞了五两银子,书童感觉手中一沉,掂量了银子份量,眼睛瞪大,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可从来没摸过这么大块的银子,再说先生特意交代,不能对前来拜访的客人收受财物。 他下意识就要递还林冲,林冲眼疾手快,将他手按在怀里,低声道:“算是打扰小兄弟的补偿,小兄弟拿去买些零食衣物,千万别客气。” 书童忐忑道:“先生不让我收受财物,何况这也太多了。” 林冲笑道:“你若嫌多时,也可私下给先生买些纸张啊。” 书童眼前一亮,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揣好了五两银子,接过信纸稽首道:“客人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先生。” 不一会儿,屋中亮起微光,闻焕章披衣坐在床上,接过书童手里的信纸,在油灯下展开看时,只见上面写到:年来教授隐安仁,三十载间难面君。权贵满朝皆早识,可无一个荐贤人。 闻焕章看完,瞪大了眼睛,只觉胸中血液翻涌,气流倒窜。这几句话,可谓是戳到了他的心病,他急忙问书童:“你说那两人自称林冲、鲁智深?” 书童看先生表情,有些担忧道:“他确实是如此说的,先生,有何不妥吗?” 闻焕章自然没给他说过林冲误闯白虎堂遭刺配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闻焕章道:“没什么不妥,快请他们进来。” 书童领命急匆匆赶回门口,引着林冲和鲁智深进屋。 闻焕章已经起身,生起炉火煮茶。 林冲和鲁智深进来,闻焕章起身行礼:“林教头、鲁大师,久闻大名,只不知半夜前来寻在下有何贵干?” 林冲抱拳弯腰道:“半夜打扰先生安寝,林冲惭愧万分,只如今林冲犯下天大干系,走投无路,特来求助先生,若得先生指点一二,林冲必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请闻先生相助!”鲁智深行了个佛家礼,声音却很是洪亮。 闻焕章扶起林冲道:“林教头休要如此,在下若是能相帮,必不会推辞。只是我听闻教头日前往沧州去了,如今为何会在这里,又犯了什么天大的干系?” 林冲尴尬道:“不曾想小人的事先生都知道了,林冲惭愧。前事就不再赘述,只因高衙内那厮买通官差,要在野猪林结果小人的性命,幸得师兄暗中护送,救得性命……” 林冲将经过简要说了一遍,闻焕章闻言大惊:“什么,你竟然杀了那高衙内,此事还真是非同小可!” 林冲歉然道:“小人知道此事甚大,先生若是不能指点一二,林冲也不便叨扰,免得连累了先生,这就告辞。” 闻焕章止住林冲,让二人坐下,给二人各倒一杯清茶,自已也端上一杯递到嘴边,轻轻吹气,眼中有思索之色。 林冲见了,心中稍安,等着闻焕章给自已出谋划策。 没想到闻焕章问道:“教头写给在下的这首诗很有深意,在下先听听教头高见。” 林冲看了眼闻焕章,坦然道:“先生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兵法谋略,堪比孔明周瑜;为人正直,胸怀大义,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能,奈何奸臣当道,断绝贤路,困顿高士,将先生这样的大才打发在这乡野之中,蹉跎岁月,先生真的甘心吗?” 闻焕章没想到林冲一个粗犷武夫,竟然说出这番铿锵有力又通透无比的话来,顿时对林冲高看了一眼。于是讪笑道:“教头过誉了,在下虽自持有些才学,却万不敢跟孔明周瑜相比较。 再说朝中文武百官,能身居高位者,必定各有本事,教头不可一概而论。 至于在下蹉跎岁月,无人引荐,只能说明朝中暂时没有在下的用武之地,又何来怨念呢?” “先生果真要自欺欺人,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吗?林冲自问有些武艺,履职以来,兢兢业业,不争不抢,礼敬上官,和睦同僚,善待军士。 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又何曾得到上官正眼看待,只因那纨绔贪图我家娘子美貌,就能以尊上陷害卑下,手段阴毒,行为可耻。 似我等正直忠义之人,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先生才高八斗,志向远大,一旦入仕,岂不是打了庸碌谄媚之人的脸面,所以这么多年为何无人举荐,先生应该心知肚明。” 闻焕章愣愣看着林冲,原来竟是如此么,自已还真没想通这个关节,只觉得是自已才学不足,朝廷也暂无用自已处。他顿时对林冲钦佩起来,正色道:“教头时事通达,见解独到,在下佩服。教头有此认知,想必何去何从早有计较,你哪里是来求助于我,分明是来点拨在下啊。” 林冲道:“实需求先生相助,哪里敢点拨先生,只是不忍先生这样的栋梁之材埋没一生啊!” 闻焕章紧紧盯着林冲道:“教头有何志向,在下洗耳恭听。” 林冲起身抱拳道:“占据一方天地,广纳天下英杰,替天行道,救黎民于水火;惩奸除恶,解苍生于危难;顺天应人,修文敦武,伐胡虏于北地,平蛮夷于南方;广施教化,澄清宇内,重振汉家声威,再铸汉唐荣光。” 听得林冲之言,闻焕章只觉得振聋发聩,心中热血翻涌,禁锢自已已久的无形枷锁瞬间崩裂,沉寂的内心波澜起伏。 跟林冲的志向比起来,自已的格局实在是不值一提。闻焕章起身对着林冲正色一礼道:“教头志存高远,胸怀豁达,本领高超,在下不如也。” 林冲急忙扶起闻焕章,试探道:“先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一展胸中抱负,不憾平生?” 闻焕章深施一礼道:“教头有刘先主之志,若果真能北击胡虏,收复燕云,在下岂能不效仿孔明周瑜?只不知教头对北方形势有何见教?” 林冲断然道:“我闻辽国上下,与我朝同病相怜,不足为惧。只那辽东白山黑水之间,崛起一股女真势力,出了一位雄主完颜阿骨打,将本部人马紧紧团结在一起猛烈反抗辽国压迫,小规模的战斗中是屡战屡胜,已有弹压不住的趋势。 且那女真人凶悍野蛮,茹毛饮血,少事生产,劫掠成风,一旦成了气候,无论是辽国还是我中原百姓,只怕都要遭遇灭顶之灾。 我闻那完颜阿骨打意志坚定,气势恢弘,有吞并天下之志。 若在下预料不错,一两年内,必定起兵造反,席卷天下,若是辽国不能当,只怕十余年间,辽国必亡。” 如今是宋政和四年(1114年)六月,历史上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就在这一年九月,第二年一月就建立金国,登基称帝,并将在十一月发生护步达冈之战,彻底扭转攻守形势,所以林冲说的是非常贴合实际的。 闻焕章大惊,急忙问道:“果能如此,然后如何?” “必然是兵锋南进,攻伐中原。” “我朝能阻否?” “将庸兵弱,文宦掣肘,必然是神州陆沉,汉家蒙羞,中原不复。先生是要在灾难来临之前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愧平生,对得起汉家先祖,为百姓争取一线生机;还是依旧留在此处,只待入仕后做个受人掣肘无所作为等着天下倾覆的亡国碌官,请先生好好思虑。” 闻焕章目瞪口呆,彻底无言。 他很清楚,林冲绝非危言耸听,以当下情形来看,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闻焕章虽然不在朝中,但天下大势,多有上心,自然知道北方女真崛起情形,也曾预想过未来天下走势,以为依旧是南北相持,分庭抗礼。如今听林冲分析,心神激荡,再也不敢乐观,只恨自已看得还是不够高远。 到了此时,闻焕章不再犹豫,躬身拜向林冲道:“哥哥在上,小弟闻焕章,愿以余生心力,追随哥哥左右,践行平生之志,若能建功,足慰平生,事不可为,虽死无憾。” 若论起来,闻焕章此时年近四十,比林冲大上几岁,但此番折服于林冲的雄伟志向,甘愿自称小弟。 林冲大喜,扶起闻焕章道:“得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请先生指教,我等从何处起势。” “哥哥心中应该早有选择了。” “我闻山东济州境内有个梁山泊,方圆八百里,中有蓼儿洼、宛子城,四面险峻异常,易守难攻,可容纳三五万人,作为根据,得天独厚。” 闻焕章略一思索,眼光大亮道:“此处确实是绝佳之地,只是离东京太近,我等一旦闹出动静,大军几日便到,如之奈何?” 林冲道:“那梁山泊如今被一伙强盗占据,聚了七八百喽啰,打家劫舍,官兵围剿时,缩回泊中,以水兵相阻,官兵无可奈何,坐看其壮大。” 闻焕章满意点头道:“若是广造战船,勤练水兵,倒是能坚守不失。”这些情况,他自然早就知道,之所以发问,是想试探林冲只是夸夸其谈,还是能落到实地,如今得到满意答案,再无后顾之忧。 鲁智深也是第一次听林冲直抒胸臆,剖析北地形势,只觉得甚是有理。他此前常年在西军为提辖官,多次与西夏交战,胜负参半,只觉憋屈,知道辽人更是难缠,不知道还有更加凶猛的女真人,他万没想过往后态势,但很清楚北边威胁巨大。 听了林冲这话,恨不得立马去北边厮杀一番,以彰显汉家武勇,震慑胡虏。 见闻焕章也是志向远大,见识广博,为人果决,甚是喜欢,更钦佩林冲眼光独到,敢于大赌。 要知道,若是说不服闻焕章,自已一行人行踪暴露,一旦风声传出去,那么大家就无路可逃了。 见事情敲定,鲁智深道:“闻先生,贤弟家眷并一众兄弟还等在村口,不知可否安顿?” 闻焕章闻言,啊呀道:“哥哥为何不早说,让嫂子在外吹冷风,小弟罪过大了。” 林冲讪然道:“之前不知先生意向,再说人数众多,先生这里也容纳不下,故来不及开口相烦。” 闻焕章道:“哥哥勿忧,我这里有个隐蔽去处,无人知晓,保管大家万无一失……” 第5章 林教头智激闻焕章 闻焕章说的隐蔽去处,正是安仁村后山。 此地山势陡峭,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上,因着植被茂盛,遮蔽得十分严实。 再加上山中野兽横行,毒虫肆掠,就算是村里人,非必要也绝不会上山。因此很多村民都不熟悉山中情形,外人就更不会知晓。 但闻焕章例外,不仅对山中情形很清楚,更是在这山上找到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原来这山中有个去处,乃是天然形成的天坑,四周悬崖绝壁,只有一个较小洞口能通往里面,这洞口隐藏在小路边,刚好能容一人一马通过。洞口上方长满垂兰,正如珠帘一般将洞口掩盖起来。 进入洞中后,里面却豁然开朗,一大块平地足可容纳上千人,再往里走,峭壁上有狭窄栈道,蜿蜒延伸到绝壁之上,不知是何人何时所修。 顺着栈道登顶绝壁,有一小块青石平台,站在平台上远眺,东京城尽收眼底,自身也就处于一种俯瞰天地的境界了。 闻焕章辗转权贵高门求取仕途不顺,遭遇奚落心中烦闷时,就会来到此处,俯瞰东京,睥睨天下,待上一两个时辰,心胸豁然开朗,重拾信心,继续周旋,以求能有施展满身才华的机会。 他之所以知道这个去处,源于他帮助过一人。此人名叫罗江,原本是村中猎户,父母早亡,十几岁起就独自打猎为生。因他身强体壮,本领高强,每次出猎都收获颇丰。把猎物往集市上发卖,自然能挣不少银钱。 这罗江没有吃喝嫖赌的陋习,因此几年间攒下不少家底。又因他人品相貌俱佳,到了成家年纪,自然广受欢迎,村中女子多有看上他的,这其中就包括村中最美的女子,也是村长爱女的杨四娘。 二人两情相悦,但遭到村长极力反对,再加上追求杨四娘并取得村长认可的人中有个周宝,这人表兄在当朝宰相蔡京府里做事,因此他便狐假虎威起来,日日威逼罗江不能跟杨四娘来往,罗江自然跟他起了争执,把他打了一顿。 周宝哪能受得了这个气,哭诉到表兄那里,他表兄便带着一班人赶来村里给他出头,将罗江打了个半死。这周宝兀自不罢休,想要彻底除掉罗江,他也是被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一个人趁夜潜入罗江家中,要杀了罗江。 哪知还是被身负重伤的罗江反杀,杀了人,罗江自然脱不了干系,为了不吃官司,他本打算逃走,哪知杨四娘正赶来见他,撞见了这事。 这杨四娘也是个勇敢果决的女子,当即决定跟罗江私奔。于是写了封信扔进家门,连夜跟罗江逃跑。 闻焕章再次见着罗江,已经是三年后了,说来也巧,也是罗江半夜求上门来,找他帮忙的。 原来罗江和杨四娘潜逃出去才三天,到处就贴满了他的通缉令,他们东躲西藏,始终不是个办法,于是他想起打猎时遇见的这个去处,毅然带着杨四娘返回山中,隐居起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猎耕生活,一年后生下个可爱女儿,取名罗杨欢,日子过得还算幸福。 哪知女儿两岁那年生了重病,罗江尝试用山中草药医治,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罗江两口子无计可施,商量一番之后,一致认为闻焕章为人正直,心怀善意,悲悯黎民,不会见死不救,也不会出卖他们。 于是罗江抱着女儿半夜求到闻焕章门上,哭诉情由,闻焕章自然答应代他找大夫医治幼女。 因他不便露面,幼女就安置在闻焕章处养病,他每夜摸黑前来照看,天亮前离开。一月之后,幼女痊愈,罗江对闻焕章千恩万谢,接回幼女,从此隔三差五趁夜给闻焕章送些野味。 采得那珍贵药材时,也一并送来。闻焕章劝阻不住,又吃用不完,托人拿去集市发卖,再买些米面、布匹并一应日用物什,罗江来时就让其带上山去。 这一番转换,极大改善了罗江一家的境遇,他于是盛情邀请闻焕章上山做客。 一日,闻焕章兴致高昂,循着小路找到罗江一家居所,登上了这处能改善他胸臆的平台,打这以后,他心中烦闷时,常来这里修身养性。 林冲等人听闻焕章诉说了这一段前情,都感慨不已。鲁智深性急,大骂道:“又是一个被奸贼坑害的好汉子,这些狗官,个个都该杀。” 段景住等人都深以为然,个个义愤填膺。 林冲感慨道:“先生这一善举,不仅是救了这罗江兄弟,更是救了我等性命啊。” 闻焕章道:“这都是正义之士的福报,小弟可没什么功劳。” 在闻焕章带领下,一行人摸黑上山,因怕惊醒村中百姓,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什么动静。车架则藏在了闻焕章的后院,只把马匹牵上山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洞口处,闻焕章先行去叫醒罗江,简要说了情形,罗江欣然应允,关于林冲和鲁智深的事迹,闻焕章自然也跟他说过。 他同样对二人崇拜不已,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随闻焕章来洞口将一众人迎了进去。 他这些年闲来无事,在靠近栈道那面崖壁下盖了不少房屋,足可容纳上百人,将众人迎入房中安顿,忙吩咐杨四娘并已经八岁的女儿罗杨欢张罗吃食,要好好招待林冲等人。 张贞娘和锦儿自觉前去帮忙,一时间,这天坑之中热闹非凡,炊烟袅袅。 罗江先后听了鲁智深和林冲的遭遇,又崇敬又感慨,大骂了高俅父子一回 ,为二人打抱不平。得知闻焕章要追随林冲去开创一番事业后,当下抱拳拜倒在地:“哥哥若是不嫌小弟本事低微,甘愿追随哥哥大干一场,强似在此蹉跎岁月百倍,恳请哥哥收留。” 林冲闻言大喜,急忙扶起罗江道:“我早就听先生说了贤弟的人品武功,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汉子,同是天涯沦落人,得兄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罗江喜笑颜开,搬出珍藏已久的好酒招待林冲等人,杨四娘几人端上煮好的肉食,众人痛快吃喝了一番,直到快要天亮才罢休,各自回房休息。 天光大亮,东京城内炸开了锅,那个臭名昭著、恶名远扬、专爱淫人妻女的花花太岁高衙内被人给杀了,更让人震惊的是陆虞侯并七八个高衙内的狗腿子也被人杀死在林冲家中。 高俅得知消息,大怒之下把一套珍贵茶具给摔了个粉碎,就是他每日都要把玩的紫砂壶也没能幸免,案几也被掀翻在地,拔出那把报刀乱砍一气,把家中上下惊吓得不轻。 街上百姓听得此事,则是欢欣鼓舞,拍手称快,都敬佩林冲真英雄,快意恩仇,为民除害。 平时跟高俅有过节的达官贵人们,则是暗中嘲笑起来,都道是活该,惬意看起高俅笑话来。 陆谦等人死在林冲家中,高衙内死在偏僻小巷老屋,这么大的手笔,还做得这般隐秘周全,人们联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再加上林娘子并张老教头一并消失,自然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林冲回来寻仇了。 一时之间,林冲的英勇事迹快速在东京城蔓延,教头之名响彻全城,并迅速四散传播,那速度比高俅派出去追杀林冲的兵马的速度更快,范围更广。 此事之所以这么快就被发现,源于高俅家中有件不大不小的喜事。 原来高俅虽不能跟妻妾生个一儿半女,但多年来对发妻还算宠爱,昨夜刚好是其妻生辰,家中备了宴席,邀了亲近宾朋前来庆贺。 按礼,高衙内要前来行礼献祝词,只是等到丑时宴席散去,高衙内都不见踪影。高俅恼怒,派人四处寻找,天亮时就发现了高衙内尸体。 高俅心中懊悔,但于事无补。高衙内做的这些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至于为何没阻止,反而还帮着陷害林冲,源于他的一些无奈。 他登上如今高位,凭的自然不是真才实学,而是投机取巧。只因上有所好,他刚好擅长,机缘巧合之下,以蹴鞠开路,随着赵官家一路水涨船高,做到了这殿帅府太尉。 这样的晋升之路,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出身破落户的他,自然被朝中文武官员看不起,哪怕身居高位,也不能跟这些人打成一片。 他只有赵官家可以依靠,因此与朝中文武不和,对赵官家忠心耿耿,才是长久之道。多树政敌,败坏自已名声,才是立足之本。 所以高衙内的混账事,也是他暗中纵容的结果。但他没想到这个假子鬼迷心窍看上了林冲娘子,死活要搞到手,在高衙内撒泼打滚之下,他也只好陷害林冲,满足假子心愿。 或因他坏事做得太多,生不下一儿半女,只能把传宗接代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原本是堂兄弟的假子高坎身上。 如今高坎被杀,他最后的希望也被彻底断绝。 高俅雷霆大怒之后,颓然坐在太师椅上,有些后悔,心中冰凉,眼神深沉。 大概半个时辰后,高俅坐直了身子,脸沉如水,眼中露出凶狠之色,大喝道:“来人,全城内外捉拿凶手,为我儿报仇雪恨。” 一个下属领命而去,过不多时,东京城内鸡飞狗跳,一队队差役满城张贴海捕公文,四处搜寻打听,要捉拿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林冲。 同时,无数股禁军策马奔出四面城门,沿途追查凶手,缉拿罪犯。 夜里守卫城门的那个队长闻听消息,看了林冲画像,心下大骇,这不就是随着张三出城去的那个魁梧汉子吗?他顿时懊恼不已,天大的功劳,竟然被自已放跑了。顿时又埋怨起张三这厮狡猾,欺骗了自已。 怎么办,搞不好自已要摊上罪责,毕竟是自已亲手放跑了林冲等人。这队长胆战心惊思索一番,匆忙前来求见高俅。 在他换岗前的那个卫队长也同来求见高俅,二人交换了一下信息,都暗道可恨。 于是等他们从高俅府里出来的时候,海捕公文上就多了鲁智深、段景住、张三、李四等人的画像,追捕的官兵也集中从东边而去。 东京城彻底喧闹了起来,事情很快传到了宫里,赵官家知道了此事,招高俅进宫安慰了一番,赏赐了些金银绸缎,并下令开封府拨出财物并丧葬用品,给高衙内举行葬礼。 高俅感念管家恩宠,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只待捉拿了林冲,斩首以祭奠高坎亡魂。 日上三竿,林冲等人才醒来,又是好一顿吃喝,才顺着栈道登上那处平台,观看东京城时,只见城中沸反盈天,一队队骑兵前赴后继朝着官道奔腾而去,遇到岔路,就分道扬镳。 林冲见到这些忙碌的官兵,只觉心中痛快,长出一口气,浑身轻松。 闻焕章在一旁也是看得笑意盈盈,谁能想到,这些人要追捕的林冲等人,正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呢? 鲁智深更是觉得心中舒畅,都快要忍不住大笑几声了。 段景住、张三等人则是心潮澎湃,这可是自已参与的惊天动地的大手笔,他们都跟着江湖扬名了,这就是日后自已不可忽视的谈资,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罗江只剩下羡慕的份儿,恨不得时光倒流,他也跟着一起大干一场。 众人就站在这平台上看戏,个个意气风发。观看了一番后,几人意犹未尽返回。林冲对闻焕章道:“依先生之见,这风声何时能过去?” 闻焕章答道:“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四处追捕不到我等,自然就该消停,把这任务分派州府,虽然高俅身为殿帅府太尉,可禁军毕竟是朝廷兵马,各有职司,不可能长久为他高俅私事奔走。” 众人深以为然,点头称赞。 林冲道:“既如此,我等就在此处养精蓄锐半月,议定往后行动,只等风声过去,直奔梁山泊。” 众人道:“我等听从哥哥安排。” 林冲道:“那梁山泊此时被三个头领占据,大寨主名换王伦,绰号‘白衣秀士’,是个落第举子;二寨主唤作杜迁,因为身长猿臂,人称‘摸着天’;三寨主叫宋万,因身材高大,人称‘云里金刚’。此三人均是得了柴大官人资助扶持,才能占据梁山泊渐成气候。 再加上手底下有个头目朱贵,在泊外李家道口开设酒店,为山上传递消息,提供情报,因此打劫过往客商和行人最是奏效。 但江湖传闻,那王伦嫉贤妒能,心胸狭隘,又无大志,杜迁、宋万又是本事平庸之辈,三人虽然占据水泊,聚集七八百喽啰,却只能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整日在泊中吃喝玩乐,虚度光阴。 倒是那朱贵心思机敏,为人沉稳,做事果决,也有义气,是个有魄力能耐的。这人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三叉黄须,人称‘旱地忽律’。 因着柴大官人面皮,我等不可冒然占据这处水泊,需先知会柴大官人一声才好。 因此我决定带段景住兄弟先行去沧州横海郡拜会柴大官人,请闻先生、师兄并罗江兄弟带领大家伙往梁山泊而去,若是先到时,可说动那朱贵与王伦周旋,能提前上山最好。 若是那王伦不允,则托朱贵找个安身之所,等我二人回来再做计较。 若是朱贵也没办法,就去梁山泊西面的石碣村,那里有个阮氏三雄,最是义气,想必以先生的才能和师兄的名声,他们会很乐意相助。” 众人欣然领命,闻焕章道:“既然安排妥当,小弟先回村中,若有那官差前来,也好应对,只等风声过去,立即行动。” 林冲等人留在山中,每日吃喝之后,就是聚在一起演武消磨时光。罗江身材高大,力气粗壮,常与山中野兽搏斗,自学了一些防身武艺,招式虽然朴实无华,但胜在简单实用。 如今有林冲、鲁智深两大高手在场,他自然好一番请教,得了指点后勤加练习,十余天后已经有模有样起来,至少段景住不是对手。 林冲通过指点与考校得出结论,罗江目前武艺跟黄信等人差不多,假以时日,会有巨大进步。再加上罗江有一手好箭术,比许多人都强得多。 果如闻焕章所料,半月后,高俅派出追捕林冲等人的禁军悉数撤回,只把那海捕公文发往各州县,让各处官兵衙役寻拿众人,此事也就天下皆知了。 各处英雄好汉们闻听此事,都对林冲等人交口称赞,到处打听林冲消息,恨不能立刻拜会一番。 这其中反应最大的,是刚落草成为少华山大寨主的九纹龙史进,不为别的,只因他的师父王进就是被高俅给害得不知所踪,他恨不得手撕了高俅,报仇雪恨。 林冲等人收拾妥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下得山来,按照之前安排,他和段景住打马前往沧州,闻焕章组织众人直奔梁山泊而去…… 第6章 黑縻貹劫道拜兄长 众人在安仁村分手,各奔目的地。 闻焕章这边,因着跟随张三、李四前来的泼皮有二十来人,加上张贞娘等人,已经超过三十之数。庞大的队伍上路,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行。 何况现在风声还未彻底过去,加上鲁智深等人形象鲜明,闻焕章思索一番后,就决定化整为零,将队伍拆分成三路。 由罗江、张三、李四带十名泼皮当先探路,充当前哨;自已与张老教头并十名泼皮护着张贞娘、杨四娘等女眷居中,扮成出游的富户模样;鲁智深被伪装一番后,领剩下的泼皮断后。 前、中、后相互呼应,实时传递消息,应对可能遇到的意外情况。 同时,避开人群集中的官道,避开城池驿站,小心从那稍显偏僻但又不至于荒无人烟的地方行走,保证马车能顺利行进。 在闻焕章的调度指挥下,虽然条件艰苦了一些,但整体行进顺利,以预计的速度赶去梁山泊。 林冲这边则简单得多,和段景住只管往那大路上打马狂奔。 出发前,闻焕章往自家房梁上取下一杆长枪赠送林冲,此枪通身为精铁所铸,枪尖隐隐闪烁寒光,枪杆呈银白色,重达三十六斤。 按闻焕章的说法,这是他祖上一位先辈所用,先辈武艺高强,战功卓著,在南朝时曾做到一州都督。只是后来年纪轻轻就病死任中,后继无人,因此这长枪就被搁置了下来,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闻焕章把长枪送给林冲,也算是为他那位先祖了却一桩遗愿,毕竟他们家如今人丁不旺,皆弃武从文,不送给林冲也没有这神兵利器的用武之地。 林冲自是求之不得,对闻焕章好一顿感激,对长枪爱不释手,就在闻焕章院中演练了一遍林家枪法,引得众人喝彩连连。 为了不引人注意,林冲将黑布裹了长枪,挂在坐骑一侧,只与段景住各挎一口腰刀,带了少许干粮清水,一路晓行夜宿。 二人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已进入河北地界。 段景住经常出入河北,对一路上的情况十分熟悉,哪里有城池驿站和山匪土豪,都了如指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选择绕过可能带来麻烦的地方。 只是有些情况,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因为是在意料之外。 第三天,日头毒辣,林冲和段景住走了一程,正值午时,人困马乏,经过一片茂盛树林时,林冲提议修整一番再上路。 段景住取下干粮清水,二人正胡乱吃着,忽听得林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林冲最是警觉,手握刀柄大喝一声:“是谁在此鬼鬼祟祟的,有胆的现身一见!” 段景住本没注意,听得林冲大喝,拔刀在手紧盯林冲所示意的方向。 这时,呼哧一声从树林中跳出一个黑大汉,只见他身长八尺有余,穿着粗布麻衣,面皮黑里透亮,肩扛一把长柄开山大斧,理直气壮指着林冲二人喝道:“你两个汉子,识相的留下马匹干粮,大爷就不与你二人为难,若是不答应,大爷手中大斧必要见血。” 段景住闻言大怒,竟然有人不知死活打劫到教头哥哥身上来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顿时反喝道:“哪里来的鸟人,竟敢来捋虎须,不知死么?” 说罢提刀迎了上去,就跟黑大汉厮杀在一处。 林冲本待阻止,但见这黑大汉的形象有些熟悉,在脑中快速搜索使用大斧的好汉,很快就有点眉目了。 他看书时记得很清楚,使用大斧且比较有名的,无非就是索超、卞祥、縻貹、周昂几人,看黑大汉形象,首先就排除了索超、周昂,再根据身高外貌来判断,卞祥也不符合,那么就只剩下縻貹这个选择了。 林冲眼前一亮,这是个猛人啊,在整个水浒斧将中,至少能挤进前三。他记得,这人是王庆麾下大将,曾与索超大战七八十合不分胜负,还能躲过张清飞石,更是接连斩杀了文仲容、崔埜、唐斌三位将领,生擒了萧让、裴宣、金大坚三位梁山好汉,实力不容小觑。 要知道这唐斌也是有名的好汉,武艺高强,英勇刚直,人称“拔山力士”。唐斌军官出身,临战经验自不会差,他有两个结义兄弟也很有名,一个是大刀关胜,汉寿亭侯关云长之后,梁山五虎将之首;一个是井木犴郝思文,精通十八般武艺,懂兵法、有韬略。三人被称为蒲东三杰,声名远播。 在林冲看来,这縻貹虽比不上卞祥,但肯定要比索超强上一些。只是不知这人为何出现在此处,还孤身一人做起打劫的勾当来。 想到此人勇猛,林冲回过神正要让段景住退下,以免伤亡,结果跟黑大汉过了七八招的段景住就被一斧头扫飞。他虽然将腰刀挡在了身前,避免身体受到直接伤害,但那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掀翻在地,滚了几番才停下,心中气血翻腾,脸色涨得通红。 段景住心中惊骇,没想到这个黑大汉如此厉害,正待要爬起来再战,林冲抢先一步拔刀迎上黑大汉,将段景住护在身后。 那黑大汉倒也磊落,没有追击段景住,见林冲也是用短刀迎战,顿时爽朗道:“兀那汉子,你用短刀跟俺打太吃亏,我赢了你也不光彩,可有趁手兵器?” 林冲暗一思虑,想必凭这把短刀是拿不下这个黑大汉的,于是笑道:“我那马上带了一杆长枪,这样,你若是赢了我这条长枪,我兄弟二人的马匹、干粮都留给你,但你若是输了,需答应在下一件事。” 黑大汉本要答应,但怪眼转动一番道:“若不是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我可以答应。” 林冲喜道:“一言为定。” 段景住早去林冲马上取了长枪递来,林冲持枪在手,对着那黑大汉提醒道:“好汉小心了,我这枪沉。” 黑大汉嘿嘿笑道:“我这大斧也不轻!”然后二话不说,挥着大斧来战林冲。 林冲有意试试这黑大汉力量,于是第一招就选择了硬碰硬,枪斧相交,发出刺耳交鸣声,林冲虎口发麻,暗道这人果真好大力气。 黑大汉斧头被击退两尺远,人也后退了两步才立住脚。他咦了一声,顿时谨慎起来。 二人再次交手,各自施展武艺。林冲把家传的枪法使得行云流水。林家枪枪法精妙,招式变化多端,虚实结合,刚柔并济,让人防不胜防。 这枪法乃是林家先辈所创,经过几代人的传承与演变,到了林冲手里,早已大成。林冲本就武艺高强,施展起枪法来,自是炉火纯青,神出鬼没。 那黑大汉斧法本也十分精湛,但是招式变化及灵活性差了不少,这一交手就感觉有些吃力。他心中暗道不妙,只觉得对方下劈上挑、左突右刺、横扫竖砸,枪头如灵蛇吐信,无处不在,危险重重。 斗到后来,他眼睛都看花了,只觉身前都是枪尖,冒着森寒杀气,一个应对不当,就要命丧当场。 黑大汉斧法大开大合,气势逼人,但是对上林冲的枪法,威力怎么也发挥不出来,他越打越是惊骇,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看过了五十招,再也支撑不住,奋力用大斧格挡下林冲一招,赶忙跳开一步大喊道:“好汉且住手,我认输!” 林冲本不是之前灵魂,心态截然不同,枪法自然毫无阻滞,比起前身更胜一筹,五十回合拿下黑大汉,在他意料之中。 见林冲取胜,段景住自然大喜,自家哥哥果然名不虚传。 林冲微笑看着气喘吁吁的黑大汉道:“你这汉子,既要打劫,又如此守规矩,倒是少见,不知姓甚名谁,为何打劫我兄弟二人啊?” 黑大汉大黑脸黑里透红,有点丧气道:“俺叫縻貹,在山中跟师父学得这套斧法,自觉本事高强,要投奔那童贯手下做个将军,去北边杀敌建功的。 奈何那厮手下人个个吃人不吐骨头,俺去投奔,不引荐就算了,还反问俺要钱财好处,俺哪有钱给他们,本待跟他们讲理,却被他们不由分说撵了出来。 俺气不过,打了那厮们一顿,逃跑出来到得此地,盘缠用尽,又没个好去处,本想做点无本买卖再想办法,奈何遇到了你这好汉子。 你这汉子如此厉害,敢问高姓大名。” 果然是他,林冲喜道:“原来是縻貹兄弟,没想到竟有如此遭遇,合该童贯没有福分,得不到贤弟这般猛将;也是兄弟命好,没有去做了炮灰。在下林冲,正要去沧州拜访柴大官人。” “什么,林冲?就是最近大闹东京、手刃高衙内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 縻貹铜牛一般的大眼盯着林冲,黑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林冲点头道:“正是在下。” 縻貹蓦地丢掉大斧,倒头便拜:“不知是教头哥哥当面,小弟无意冒犯,望哥哥恕罪。” 林冲赶紧上前扶起縻貹,宽慰道:“都是江湖儿女,不必在意这些,何况不打不相识嘛。” 縻貹大喜,站起身道:“哥哥要去拜访的可是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 “正是此人。” “哎呀,俺早听说这柴大官人仗义疏财,专爱结交天下好汉,仰慕已久,只没个缘由去结识,哥哥若是方便,可否带上小弟去见识一番?” 林冲开怀道:“贤弟不说,我也准备带你走一遭。” 縻貹惊诧道:“莫不是哥哥一开始说的我输了要答应你一件事,难道就是这个吗?” 林冲点头道:“正是如此。” 縻貹再次拜倒:“承蒙哥哥看得起,以后小弟就跟着哥哥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冲打趣道:“只我如今逃亡江湖,无处安身,贤弟也不考虑清楚就要跟着我亡命天涯吗?” 縻貹坦然道:“以哥哥的本事见地,天大地大,何处安不得身,就算是跟着哥哥亡命江湖,也比俺自已无头苍蝇乱闯乱撞强。” 林冲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带着逗笑了身后胸口隐隐作痛的段景住。 林冲将段景住给縻貹介绍了,縻貹憨笑着给段景住赔礼:“段景住兄弟对不住啊,之前下手重了点,俺给你赔不是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段景住见林冲对縻貹很有好感,知道是要收作已用的,这个时候能壮大一分力量,就多一分保障,于是笑道:“正如教头哥哥所说,不打不相识,縻貹哥哥本领高强,小弟以后要多跟你讨教呢。” 话说开了,皆大欢喜。林冲将干粮、清水分给縻貹吃了个半饱,三人结伴前行。 因縻貹没有马,林冲和段景住也就牵着马步行,日头偏西,三人来到一个集镇,找了个酒家买些酒肉来吃了,又去马市给縻貹买了匹马,三人再次上路。 林冲路上跟縻貹说了要占据梁山泊大干一场的事情,激动得縻貹摩拳擦掌,不怎么熟练的骑术都克服了,努力打着马跟上林冲和段景住的节奏,只求早日赶去那梁山泊,大展身手。 三人行至天黑,没找到个住处,就在靠近路边的一块空地上生了火,围坐了说话,打算在此胡乱对付一夜。 縻貹一心想知道林冲等人大闹东京的英勇事迹,段景住就绘声绘色的把来龙去脉一说,听得縻貹大呼痛快,对鲁智深更是敬佩得不行。 正讲说得精彩时,忽听得远处有打斗声传来,夹杂着人喊马嘶,三人警惕灭掉火堆,躲在暗处看时,就见路上率先奔来一个汉子,身高九尺上下,腰大臂长,手中掣着两柄镔铁大剑,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辉,带着丝丝血色。 身后十余步追来大队人马,有骑马的官兵,有各持刀剑的黑衣人,正追逐着大汉而来。 双方速度都不算快,互有忌惮之色。 再看大汉,身上已然带伤,衣衫破了几处,能看到裸露的肌肤和带血的伤口。身后追杀他的人,有几个也挂了彩,若往远处看时,地上隔三差五倒毙着一两个官兵和黑衣人。看来这是一路追杀较量至此啊! 林冲躲在暗处看得分明,这大汉又是一个让他熟悉又陌生的人,若他所料不错,此人正是江湖人称“屠龙手”的孙安,只是不知为何会在此处,还被人追杀得狼狈不堪。 林冲快速搜索记忆,孙安的形象浮现在眼前,这孙安是泾源人,生得身长九尺,腰大八围,颇知韬略,膂力过人,且学得一身出色的好武艺,惯使两口镔铁剑 。 他因报父仇杀死二人,遭官府追捕,被迫弃家逃走。后因与乔道清同乡且交厚,便投奔乔道清,经其推荐到田虎手下,因拒敌有功,被授予殿帅之职。 他曾与卢俊义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后归顺梁山,与卢俊义联手斩杀王庆军西阵主帅杜壆,更是有多次斩杀敌将的战绩,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猛将。 如此说来,此时的孙安正在遭遇官府追捕,只是不知如何追到这河北地界来了? 林冲也来不及多想,必须出手救下这不可多得的好汉,于是跟縻貹和段景住简要吩咐两句,当先跨马挺枪,从斜刺里杀向官兵人等。 段景住紧随其后,策马挥刀杀出。縻貹一来大斧过重,二来骑术不精,遂弃了马,倒提着大斧大步冲向官兵与黑衣人阵中…… 第7章 屠龙手遭难遇救星 官兵与黑衣人本就小心翼翼与大汉对峙,实在是这大汉武艺太过高强,极难对付。 他们有些骑虎难下,但是凶手就在眼前,而且杀了他们不少人,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们只好紧绷神经,咬牙坚持。 谁料在这荒郊野岭之地,贼人竟然有帮手。看着林冲如猛虎入羊群一般,手中长枪一突一刺,眨眼之间就收割了两名官兵性命,众人顿时胆寒,立马就有溃逃之势。 领头的黑衣人见状,主动迎上前来阻挡林冲,呼喝手下迎战。 那领头的军官是位马军都头,见同伴如此拼命,只得壮着胆子鼓舞士气再拼杀一回。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林冲身后的段景住随后冲出,金发随风起伏,挥舞腰刀冲入人群,一刀砍杀了一名官兵。 他身材高大,兼具异象,官兵只感觉他如一头雄狮扑来,让人望而生畏。 那都头眼看无人敢阻挡段景住,只得硬着头皮迎上,两马相交,他接了段景住一招,感觉没什么压力,心头一喜,心道原来这人是中看不中用的。 他正要呼喝官兵一拥而上,忽觉身侧劲风大作,本能回身挥刀阻挡,就看到一柄大斧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朝自已横扫而来。这都头心中大骇,只感觉压力巨大。 他双手握刀,用上全身力气想要挡住这一斧,只是下一刻,咔嚓一声,蜡木刀杆被撞断,大斧来势不减,直扫在这都头胸口。 只听得砰的一声,都头被一斧扫落马下,口喷鲜血重重坠入尘土,眼看是活不成了。 众官兵惊骇欲绝,发一声喊,转身溃逃,原地只留下一群黑衣人还在奋力抵抗。 那大汉也没想到有人出手相救,见官兵溃逃,大喝一声,挥剑追杀。 林冲这边,十余招解决了领头的黑衣人,又策马冲杀一番,全无一合之敌,他横冲直撞,只觉痛快无比,转瞬间杀了十余人。 黑衣人再也不敢抵挡,四散而逃,借着夜色掩护,很快消失无踪。 林冲三人遂朝着大路来处冲杀而去,帮着那有些发狂的大汉追杀官兵。 骑马的官兵撒开马蹄狂奔,一时追不上,那些步兵就倒霉了,被发怒的大汉和杀得兴起的林冲三人赶上,风卷残云般碾压过后,留下一路死尸,只有少数人逃入黑暗中,侥幸保得性命。 眼看再无一个敌人,大汉肩膀一松,深深吐出一口气,艰难地将两柄镔铁大剑背在身后,上前跟林冲见礼:“承蒙三位英雄仗义相救,小人孙安感激不尽,请受小人一拜。” 孙安说着深深拜下,林冲急忙跳下马来扶起孙安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等江湖男儿的本分,好汉不必如此多礼。兄弟名叫孙安,可是江湖人称屠龙手的孙安么?” 孙安有些脸红道:“小人惭愧,差点被这些腌臜泼才们结果了性命,这屠龙手的称号着实是惹天下英雄笑话了。” 林冲哈哈笑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兄弟何必妄自菲薄。我只听闻江湖上传说孙安武艺高强,孝义无双,是个真正的英雄汉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安看着林冲,满脸疑惑,自已少在江湖上行走,报父仇杀豪强也是才发生的事情,果真有那么大名声吗? 但见林冲说得十分认真,脸上也尽是欣赏之色,知道此人不是客套,于是好奇道:“不曾想恩公竟然听过小人名号,小人实在惶恐,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林冲正待要自报家门,縻貹心直口快,激动对着孙安道:“好汉,这位可是早就名满江湖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最近又大闹东京、诛杀恶贼高衙内的林冲林教头。” 孙安闻言吃了一惊,再次抱拳拜倒:“不想是大名鼎鼎的林教头当面,小弟这厢有礼了。早就听闻哥哥大名,只恨无缘拜见。这几日小弟虽亡命江湖,可一路上也听得哥哥干下惊天大事,小弟早已佩服不已,天幸让小弟识得真英雄,此生无憾了。” 林冲摆手道:“些许虚名,当不得贤弟如此。倒是贤弟为何在此跟这些官兵起了冲突,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头?” 孙安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本是泾源人,家中也算是有些田产财物,只因那村中恶霸仗着是本州知州丈人的身份,巧取豪夺要谋了小弟家产。 那时小弟不在家中,老父与他据理力争,却被那厮驱使恶仆将老父活活殴打致死,小弟赶回家中,要为老父讨个公道,便去衙门首告。 谁知那狗官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小弟打入大牢,小弟顿时明白那狗官是要包庇那恶霸,于是奋起反抗,挣脱出来,赶回去将恶霸父子杀死,那狗官派人追捕,小弟只得潜逃在外。 谁知那狗官为他丈人报仇十分执着,一面下了海捕文书,要各州协助捉拿小弟,一面又派出众多杀手,势必要将小弟赶尽杀绝。 刚才那伙官兵是本州禁军,就是被这些杀手买通前来追捕小弟的,若不是教头哥哥及两位兄弟出手相救,小弟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冲愤怒道:“我原本以为京中那些狗官就够奸恶了,没想到这州府之中更是黑暗猖獗,这些个杀千刀的狗贼,当真是不给我等良善之辈一条活路,兄弟杀得好。” 孙安只觉逃亡这么久总算是遇到了知音,心情轻松了不少,随即对林冲道:“不知这二位兄弟如何称呼。” 林冲将縻貹和段景住介绍一番,孙安与二人见礼道谢,縻貹和段景住各道久仰。 縻貹见孙安身材高大,威武不凡,又听林冲夸赞其武艺和人品,有心想要跟孙安切磋一番,但看孙安这般模样,又不好开口,忍得心里痒痒的。 林冲见了,无奈摇头,转头对孙安道:“贤弟如今有何打算?” 孙安有些落寞道:“小弟如今走投无路,哪里还有什么打算,只小弟有个同乡好友名唤乔道清,在江湖上行走多时,若能打听得他消息,且去投靠他。” 林冲试探道:“我三人目今去沧州横海郡拜访柴大官人,讨一封信件,去那山东济州梁山泊入伙。此地方圆八百里,中有宛子城,四面环山,八面临水,易守难攻,最适合广纳天下豪杰,大干一场。 若能聚集三五千好汉,便那五六万官兵也奈何不得。 贤弟若是不嫌弃,与我同上梁山,共创大业如何?” 孙安一听,眼前发亮,询问道:“哥哥竟识得柴大官人?小弟也多听柴大官人大名,仰慕已久,只无缘结识。 梁山泊那地方小弟也有所耳闻,传说如今山上有三个寨主聚了七八百喽啰,打家劫舍,逍遥快活,官兵无可奈何。 哥哥要讨了柴大官人信件才能入伙,莫非此地跟柴大官人有何瓜葛么?” 林冲摇头道:“我识得柴大官人,柴大官人未必识得我,只此次前去拜访,凭着柴大官人仗义疏财,专爱结交天下好汉的脾性,斗胆一试。 贤弟猜得不错,柴大官人有恩于梁山泊那三个头领,有柴大官人首肯,上山要轻松许多。” 孙安思索一番,顿时下定决心道:“既如此,小弟愿随哥哥前往,若果真能去那梁山泊落脚,必与哥哥开创一番事业,也不枉费了这一身本事。” 林冲大喜,扶着孙安肩膀道:“你我兄弟联手,闹他个天翻地覆,叫那些狗官不得安宁,迟早有一天,让兄弟手刃狗官,扬眉吐气。” 见孙安愿意追随林冲,縻貹只觉跟孙安切磋的机会多的是,开心接话道:“我等兄弟联手,必定所向披靡,迟早有一日打回东京,什么高俅、蔡京、童贯之流,都拉来一刀杀了,那才痛快。” 段景住见林冲又收得一名本领高强的好汉,心中高兴,暗自得意自已当初的果决,跟了哥哥真是明智。他既不擅长武艺,也不爱表现自已,趁縻貹放大话之时,将那都头的马牵了来递给孙安,转头又去生火。 四人围坐火堆旁,分些干粮清水吃了,继续闲话。 孙安问起林冲遭遇,得知详情后感慨不已,也更加敬佩林冲,跟林冲比起来,自已身上的事不值一提。 林冲从包袱里取了一套衣物给孙安,孙安换上,虽有些小了,却觉得温暖无比,感念林冲情义无双。 夜色深沉,四人打盹睡去,待天亮时,结伴上路。 此后这一路上再无枝节,三日后,四人来到沧州,在路旁一家酒店买些酒肉吃了,又向店主人打听柴大官人庄院在何处,按着店主人的指点,四人走了二三里,便见一座大石桥,桥边好大一座庄院,飞檐斗拱,转弯抹角。 四人立马看时,只见一条平坦大道直通庄院大门,一周遭一条阔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荫中一排粉墙,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都在那里乘凉。 林冲四人正待上前施礼求见,忽见远处一簇人马飞奔而来。但见人人俊丽,个个英雄。当中一位官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 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箭,引领从人,到庄上来。 林冲几人早已下了马,立在路边等候。 那官人走得近了,见四人模样,停下马来,眼带询问之色。 林冲赶紧上前搭话:“敢问可是柴大官人当面,东京来的林冲并兄弟孙安、縻貹、段景住特来拜访,唐突冒昧之处,望大官人见谅。” 柴进闻言,面露惊讶,跳下马来回礼道:“可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最近大闹东京的林冲林教头么?” 林冲点头道:“正是小人,不曾想大官人也听过小人名号!” 柴进大喜道:“果然是英雄当面,在下早听闻教头大名,仰慕已久,不想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让憋庄蓬荜生辉啊。” 柴进欣喜之下,拉着林冲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教头且随在下入庄,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吃杯酒水如何?” 林冲感激道:“小人等正有要事求助大官人,如此便叨扰大官人一番。” 柴进笑道:“既是教头的事,在下必定全力相助,请入庄说话。” 柴进带着林冲等人入了庄,一面吩咐庄客杀羊摆酒,他要款待真正的英雄好汉;一面领着林冲几人来到后堂喝茶叙话。 柴进自是对林冲十分感兴趣,一来早听得林冲武艺高强,二来大闹东京之事实在是惊世骇俗,江湖上都在谈论,柴进胡乱听得一些,但都不甚贴切。 如今正主当面,自然不可错过,林冲也不藏着掖着,简要诉说一番,听得柴进一会儿感慨万分,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咒骂一通。 不多时,庄客将酒肉果品海味都端上来,各置桌椅,摆在几人面前,柴进招呼几人坐下,举杯相敬。酒过三巡,话头热切,林冲将孙安、縻貹、段景住等人事迹说给柴进,柴进喜不自胜,连连感叹今日见得许多真英雄,又多喝了几杯。 正在此时,有庄客来报:“教师来也。” 柴进眉头微皱,吩咐道:“请来一处坐地相会也好,快抬一张桌子来。” 林冲几人看时,只见一个教师走入进来,歪戴着一顶头巾,挺着胸脯来到后堂。 来人正是洪教头,见着几人,也不搭话,林冲当先行礼,这人也不回礼。 林冲心中好笑,这一幕他再熟悉不过,且让你嘚瑟一下,待会儿免不得一棒打翻。 柴进向其介绍林冲几人,洪教头置若未闻,柴进心中有些不快。 林冲急忙岔过话题,请洪教头坐下吃酒。洪教头吃了几杯酒,拿眼睛斜瞅林冲几人,问柴进道:“这人果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么,莫不是哪里来的闲汉无赖,到大官人庄上骗吃骗喝来了? 如今谁人不知,大官人好习枪棒,多有那酒囊饭袋前来蒙骗大官人,都说自已是枪棒教头,诱些酒食钱米,大官人切莫当真。” 拆进道:“这几个英雄个个不凡,教师何出此言?” 洪教头跳起身道:“莫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既然不凡,可敢与我比试枪棒么?倘若赢了我,我就承认他是真的。” 性急的縻貹见有人不知死活羞辱林冲,当即就要跳起来跟洪教头比划一番。 林冲暗中拉住他,微微摇头,只把眼睛来看柴进,柴进笑道:“也好,既然教师要跟林教头比武,也让我等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林冲心中了然,也不像前身那般忸怩啰嗦,当下起身来到后堂空地上,洪教头随后跟来,庄客早拿来了棍棒,洪教头取棒在手,当先摆了个把火烧天势。 林冲见了,也不取棒,只把手来招了两下,示意洪教头出招。 洪教头见林冲竟然要空手接招,顿觉受到奇耻大辱,怒喝道:“竖子大胆,不怕死么?” 林冲道:“废话少说,放马过来。” 洪教头大怒,举棍冲向林冲,心里暗道敢羞辱大爷,那就打死勿论。 洪教头愤怒出手,自然是不遗余力。势大力沉的一棍往林冲头上砸来,林冲看得分明,只横跨一步侧身躲过,双手早接住了洪教头砸来的棍子,往前一带,力气使老的洪教头重心不稳,朝着林冲扑来。 林冲斜肩反撞出去,正中洪教头胸口。洪教头只觉遭了锤击,胸中一滞,气息瞬间崩散,手中棍子早被林冲夺了过来,反身一棒将洪教头打翻在地。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柴进等人还来不及眨一下眼睛,比武就结束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空手接棍反打啊,一息之间就结束了,这林冲的武艺是何等的恐怖啊? 不仅是柴进一脸不可思议,在场的众庄客都是无比震惊,段景住三人则是轰然叫好。 远处屋檐下,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青年汉子也咦了一声,满眼好奇的看了过来…… 第8章 武二郎折服小旋风 话说这洪教头本有些武艺在身,并非如此不堪之人,若是正常比试,也能跟林冲周旋个三五招。 只因他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受了林冲一激,更是心浮气躁,一招使出,早露了破绽。 因此林冲才能轻松将他手中棍子夺了过来,顺手将他打翻在地。外行看来,自然不可思议,认为林冲真乃天神下凡,无人可敌;而洪教头就是跳梁小丑,徒惹笑话。 尤其是平时受了洪教头欺压的庄客们,此时已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只觉得心情舒畅,出了一口恶气。 但在内行看来,这一切就是理所应当的,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何况是这种悬殊极大的对局,且弱势一方还心态大乱,一招落败,自是情理之中。 看热闹的人中,孙安、縻貹自是内行,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此时柴进庄上还有一个搏斗经验十分丰富的内行,只是大家没发现罢了。 这人此刻正站在西厢房屋檐下,原本见惯了柴进庄上无聊的应酬,隔三差五就说有英雄好汉前来投奔,到得最后,也没见着个有真本事的,这人早没了什么期待,因此把林冲等人也作等闲看待。 待见了林冲空手接棍,一招打翻了洪教头,终是牵动了好奇心,顿时提起兴趣。 但他恼恨柴进喜新厌旧,疏远于他,因此也懒得上前凑热闹,只把眼睛来远远瞅着几人。 柴进本是个喜看热闹的,原本以为两位教头比武,必定是大有看头,他甚至准备了酒水瓜果,要好好观赏一番,只是酒杯还没倒满,比武已经结束。他虽惊叹于林冲武艺高强,心中欢喜结交到了真好汉。 但更想看一场龙争虎斗的比武,因此他急得感叹连连,内心猫爪一般,痒痒的很是难受。 见他如此情态,别人只以为他是为洪教头惋惜,那些笑声很大的庄客立马收声。 洪教头也会错了意,红着脸朝柴进一抱拳,转身走出后堂去了。 林冲见了柴进模样,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他有求于柴进,说什么也不能扫了其雅兴,于是心思一转对着柴进道:“大官人容禀,这孙安兄弟和縻貹兄弟都是我在路上才结识的,两位兄弟皆武艺高强,还未来得及相互切磋,不若就趁此机会借大官人宝地一展身手如何?” 柴进闻言喜上眉梢,兴奋道:“如此甚好,两位兄弟使用什么兵刃,我这就叫庄客去准备。” 縻貹毫不思索道:“我二人都带了趁手兵器,大官人不必麻烦,差人帮忙取来就是。” 縻貹本是个武痴,见到高手就忍不住想要跟人切磋一番,此刻听林冲如此说,激动得摩拳擦掌,大黑脸对着孙安呵呵傻笑,希望孙安能给个面子。 孙安最善察言观色,看得出柴进心思,自然也能理解林冲的用意,于是对着众人抱拳道:“既然有此良机,请容小弟献丑一番。縻貹兄弟小心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縻貹憨笑道:“孙安哥哥千万别留手,若是抵挡不过,小弟自会逃跑。”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都觉这縻貹憨厚有趣。 柴进迫不及待吩咐庄客去取二人武器来,不一会儿,一名庄客扛了縻貹的开山大斧、一名庄客双手抱了孙安的镔铁双剑上得场来,二人各自取了武器在手,向众人一抱拳,在场中摆开了架势。 西厢房屋檐下那青年汉子也认真盯着二人,忍不住向前走出了几步。 孙安和縻貹各道一声小心,挥斧舞剑就交上了手。 孙安知道縻貹斧重力雄,但他自已何尝不是,于是也选择硬接縻貹斜劈而来的大斧。只见他双剑交叉,双腿微屈,架住了縻貹的大斧,二人开始角力。 在巨大的力气较量中,兵刃相交处发出刺耳摩擦声,听得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縻貹眼看压不倒孙安,立即转变招式,将那大斧向外一拨,侧身踹出一脚。孙安继续硬碰硬,挥舞拳头砸向縻貹脚底,碰的一声响,二人各退两步,已然分开。 縻貹只觉脚心一痛,暗自心惊孙安这一拳的力道。孙安这边,拳头也不好受,有些微微发红。 縻貹兴起,大斧横扫而来,似有万钧之力。孙安双剑往那斧上连削带打,再次化解了縻貹的攻击。二人自此各使手段,你来我往,打得酣畅,斗得痛快。 柴进等人只感觉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彩纷呈,凶险异常,看得胆战心惊,但又大呼过瘾,纷纷叫好。 那青年汉子也看得入神,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人群外围,看他表情,自然对这场比试很是重视。 林冲拉着段景住陪着柴进小酌了两杯,不时点评两句,让柴进看得更畅快。然后又夸耀了一番段景住在相马一道的独特之处,柴进央求段景住以后寻得好马时,卖几匹来庄上。 段景道承诺寻得好马时,必送来给柴进,柴进心中更加高兴,连连对着二人劝酒。 这时林冲转头看见人群中的青年汉子,双眼放光,连忙向柴进询问。 柴进抽空扫来一眼,摇头道:“此人名叫武松,在老家清河县打死了人,前来庄上避祸。我见他有几分本事,好意款待,奈何此人喜酒好斗,气大性刚,庄客管顾他稍有怠慢,他便要拳打脚踢,因此与庄客不合,我也不能全偏袒了他。 他又性直,只当是小弟再不待见,因此与小弟也疏远起来,独在庄上懒散度日。” 林冲听完大喜,果然是武二郎,万幸让自已遇到了。于是转头对柴进道:“我闻智者有言,天下人物分作三般,第一般人物,有安邦定国之能,有虚怀若谷之量;第二般人物,有屠龙博虎之力,有疾风烈火之性;第三般人物,文平武庸,心高气傲,卑而妄尊,最是难缠。 我观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想必不是那第三般人物,若有真本事在身,必有傲骨豪气,与众不同也就在情理之中,大官人不必介怀。” 柴进闻言,思索一番道:“哥哥说得在理,是小弟思虑不周,哥哥若有意结识此人,我叫他前来拜见?” 林冲摆手道:“此人必不能以势相逼,大官人若有兴致,只等二位兄弟切磋完毕,让我激他一激。” 柴进顿时开怀道:“正要看哥哥多露两手,增长见识,若那武松有真本事,柴进向他赔礼又何妨。” 林冲二人闲聊之中,孙安和縻貹已经分出了胜负,最终还是孙安技高一筹,五十余回合打服了縻貹。 縻貹倒也磊落,眼看抵挡不住,跳出圈外认输,只觉孙安剑招高妙,气息绵长,力气雄厚,顿时服气道:“孙安哥哥武艺高强,小弟佩服。” 孙安客气道:“縻貹兄弟斧法精湛,气势恢宏,愚兄不过是占了双剑灵活轻便的便宜,若是战阵厮杀,贤弟这大斧最是奏效,愚兄远不如了。” 縻貹见孙安说得认真,暗想若真是乱军之中砍杀敌人,这大斧也不输别人,心中高兴,只嚷道以后要多跟孙安讨教,孙安欣然应允。 一场比斗结束,众人只觉意犹未尽,但也是生平仅见的高手过招,足以自丨慰。 人群中的武松也忍不住暗暗喝彩,心想若是自已和这二人过招,胜算又会如何? 正在此时,林冲跳下场来,对着人群中抱拳道:“听闻清河县来的武二郎武艺高强,心雄力壮,在下林冲,特来讨教高招,武二郎可否赐教?” 庄客闻言,都转头来看,果见武松威风凛凛立在人群后面。众人默契分开一条路,好让武松入场。倒不是他们给武松面子,而是在捧场林冲。 武松听得有人叫自已,本能傲气横生,待听清楚此人自称林冲,顿时惊诧莫名,急忙上前道:“可是最近大闹东京的林冲哥哥么?” 林冲洒然道:“武二郎也知我名号吗?” 武松立即拜倒:“哥哥大名,无人不知、何人不晓?小弟日前还跟大官人提起,若有机会,定要拜访哥哥一番,不想只在今日见得哥哥,小弟惶恐。” 他倒是没问林冲为何认得自已,想必是柴大官人早说了自已好坏。 林冲笑道:“既如此,我与贤弟也是有缘。我闻贤弟跟着名师学得好武艺,可愿赐教一二吗?” 武松喜道:“哥哥只要不嫌小弟拳脚粗鄙,小弟自要向哥哥讨教一二。” 众庄客见武松应邀,顿时鼓噪起来,看似是给武松助威,实则是想看武松出丑。他们见识了林冲的手段,理所应当认为武松不是对手,若武松被打翻在地,也算是帮他们出了那口恶气。 林冲知道武松强项,本就要帮武松扬名,因此选择比试拳脚功夫。 武松自是光明磊落的性格,既然答应和林冲比武,也不拖泥带水,在场上对着林冲一抱拳,当先拉开架势。 林冲摆个手势,示意武松先攻。武松脚踩玉环步,手使八仙拳,身法迅疾灵活,拳招高妙刚猛,眨眼间已对林冲攻出三拳两脚。 众人见了他这一手功夫,都惊呼起来,没想到此人如此厉害。 孙安和縻貹自是行家,早看出武松不凡。柴进等人则是惊讶无比,这武松来庄上已有一年光景,何曾见过他这般本事。这也不怪柴进和一众庄客,只因武松在此难遇对手,不曾有用武之地,因此他们对武松的功夫没有概念。 林冲见武松进攻凶悍,丝毫不敢大意,以家传的拳脚并师父教授的关中红拳小心应对。 武松拳风刚猛,步伐灵活,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人不得不感叹如此一个大汉,竟能刚柔并济。 林冲在力量上自然比不过武松,还要防备武松随时会使出的杀招鸳鸯腿,因此不跟武松硬碰硬,只利用巧妙的招式和丰富的经验跟武松周旋。 二人拳来脚往,正是棋逢对手。这个拳大如斗,带着雷霆之力,可撼天动地;那个腿出如风,常含虎豹之威,能摧山裂石。 转瞬之间,二人已过了二十余招,场上呼喝有声,尘土飞扬,为这场龙争虎斗增添了一分壮烈色彩。众人越看越是心惊,二人这等武艺,当真是世间罕见。 柴进最是激动,多喝了两杯酒,已是满脸通红,心中激荡不已,活了三十几年,今日最是畅快,两场顶尖较量,自是前所未见,只觉之前那些见识,实在稚嫩可笑。 紧张刺激的场面一直持续,众人只见二人越打越快,高招频出,过了百余招仍是不分胜负。 孙安和縻貹都看得惊心动魄,自衬拳脚功夫不是武松对手。 林冲同样有此感受,一百二十余招过后,应对已经有些吃力,在硬接了武松一招鸳鸯腿后,只觉手臂发麻,主动跳出场外道:“贤弟武艺高强,愚兄自愧不如。” 武松只觉跟林冲这番比试酣畅淋漓,他可是用上了杀招鸳鸯腿才略微占得便宜的,顿时抱拳道:“哥哥承让了,世人皆知哥哥枪棒无对,若是跟哥哥比兵刃,武松早落败多时了。” 林冲心道这却没错,所谓“马上林冲、马下武松”,绝非无的放矢。 战斗结束,没有输家。众人早被这场比斗折服,都纷纷拱手喝彩。 林冲直夸武松神力无双,直言只有鲁智深才能匹敌。縻貹心里要强,自是要验证一番,当下跟武松在场中角力,只过得两三回合,已被摔翻在地,顿时心服口服。 孙安也来凑个热闹,结果比縻貹稍好一些,坚持了十余回合,最终不敌认输。 林冲这时补充道:“二位贤弟不必气馁,武松兄弟那是天生神力,非是后天习武能养成的。看到那个碾盘了吗,如我所料不错,武松兄弟能轻松将其举起。” 众人只是不信,那碾盘可是有七八百斤重,徒手将其举起,那岂不是天神下凡了。 在林冲的鼓励下和众人的起哄中,武松来到碾盘前,扎个马步,双手环抱石碾,大喝一声,早把那石碾举过头顶,众人被惊得呆立当场,怀疑是不是自已眼花了。 哪知武松还没完,再一用力,双手青筋暴突,直往上一送,那石碾竟飞起两丈来高。随即又伸手准备接住下坠的石碾,孙安和縻貹都屏气凝神,只等见证奇迹。 下一刻,石碾落入武松手中,武松一托一带,稳稳接住,从容放回原处。现场已然鸦雀无声,縻貹和孙安都冷汗直冒,彻底服气。 见识了武松的天人之姿,柴进哪里还会小觑,兴高采烈拉着林、武二人,唤上孙安三人就去吃酒,果真兑现诺言给武松赔礼。 武松也检讨几句自已的不是,算是冰释前嫌。 于是后堂之中,重开筵席,六人推杯换盏,酒酣情热,只把江湖勾当全说,又将百般武艺来诉,场面好不快活。 日暮西沉,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柴进才想起来林冲说有事相求,忙问何事。林冲将缘由说来,柴进大手一挥,尽显潇洒之色道:“既是这等小事,哥哥何须烦忧,莫说是你来我庄上相询,就是直打上梁山泊驱逐了王伦人等,也是理所应当,哥哥若过意不去,来信一封告知小弟就是,小弟绝不见怪。 再说那王伦一个落魄书生,当初来小弟庄上,看他有两分能耐,顺手打发他些钱财,指点他占了那处水泊,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建树,更不用说回报于我。 可恨此人胸无大志,嫉贤妒能,传出了龌龊名声,空把一处风水宝地玷污了。 如今哥哥要去此地创业,小弟那是千般喜欢、万般支持。只此休书一封,让那王伦退位让贤,若不肯时,哥哥只管打杀了便是,不必看我面皮。” 林冲感激道:“大官人高义,林冲感激不尽,待彼时站住了脚跟,大官人但有吩咐,水里来火里去,绝无二话。” 孙安三人也跟着表态帮腔,柴进豪气更盛,心中不自觉有了幻想。 武松在一旁听了,也是热血沸腾,心中盘算起来…… 第9章 母夜叉十字坡丧命 话说武松本觉得自已打死了人,背上了人命官司,如今又潜逃在外,不复为良人。只在柴进庄上苟且度日,前途渺茫,心中惆怅。 如今听了林冲此话,顿时心中敞亮,既然已做不得寻常人,又不愿去自首服罪,何不就此上山做个强人,与众多志同道合的英雄好汉一起逍遥快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无拘无束,岂不痛快? 武松心中打定主意,暗想等宴席散了,就找林冲说知自已心意,入伙梁山,干出一番大事来。 这边柴进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答应得很是爽快,但却不急着给林冲书信。他好不容易遇到这几位真好汉,说什么也要留在庄上多住几日,也好早晚相聚,殷勤款待。 他不为别的,只要跟这些好汉吃喝玩乐,谈古论今,就能将自已那仗义疏财、专爱结交天下好汉的名声大肆传扬一番,既满足了心愿,也在江湖上有了布局,将来多一条退路。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这个东道主的名声,远比不上武松的名头传扬得迅疾广泛。今日一场比试,武松力压林冲、抛举石碾,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一时间名声大噪。 此事从柴进庄上的庄客口中传出,迅速席卷了山东、河北等地,江湖中人人都对清河武二郎仰慕不已。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柴进只是一味对着众人劝酒,找些应景话来说,一发不可收拾。 酒宴至丑时方散,柴进安排庄客领几人回客房休息。 武松一路上只是要送林冲几人先回,只道还有几句话没说完。 林冲眼珠一转,就想明白了武松的目的,也不点破,只看他说出何等话来。 来到林冲房间,孙安等人招呼一声,自去房中睡了。 武松见众人出去,对着林冲下拜道:“哥哥在上,武松有一事相求。” 林冲见状,急忙扶起他道:“贤弟有话不妨直说,你我兄弟之间,怎如此客套。” 武松吐出一口气道:“哥哥已知,小弟目今身上背着人命官司,何处都去不得,听得哥哥志向,小弟心驰神往,若是哥哥不嫌弃,带小弟上那梁山如何?” 林冲闻言一阵心动,武松自是不可多得的猛将,若是能上山,他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明知武松没有背上人命官司,昧着良心就此带武松上梁山,他觉得太过下作,不是英雄所为。 当然,他可以选择装糊涂,反正没人知晓他知道此事,他只要闭口不提,谁也不能指责于他。 只是林冲是个内心通透之人,若是做了有违道义之事,自已就会把自已谴责至死。 林冲最终摇头道:“贤弟不知,日前我有熟人从那清河县来,闻听一件奇事,道有人死而复生。那人说了详细,目今见到兄弟,原来却是跟你相关。” 武松吃惊道:“是小弟打死的那人活了?” 林冲道:“那人根本没死,贤弟亦无人命官司,随时可回家跟兄长团聚了。” 武松有些狐疑,待见得林冲神色坦然,知道所说是真,当即喜出望外,拜谢林冲。 林冲再次扶起武松道:“贤弟此去家中,愚兄本该备礼相送,只愚兄仓促间也没个准备,见贤弟衣衫陈旧,只此有一套粗衣并些许盘缠相赠,贤弟一路上用得着,请贤弟莫嫌愚兄寒碜。” 林冲说着,从枕头边摸出一个包裹,双手递给武松。 武松本待推辞,林冲道:“你兄长在家日日担心贤弟安危,如今既无瓜葛,当早日回去,我等近日也要离开此地,前往梁山泊,贤弟日后若是有空,可来山上看看愚兄。” 武松感激涕零道:“兄长在上,请受武松一拜。” 林冲将武松扶起时,只见这八尺大汉早已红了眼眶,安慰一番,一路将武松送回房中,吩咐安生歇息一夜,明早再来送别。 武松只觉心中温暖,从林冲身上感受到了只有兄长武大郎才能给予的关怀。 武松在门口送走林冲,回房打开包袱一看,只见一套锦衣,中间躺着百两纹银,早已落下热泪。 次日一早,武松前来辞别柴进,柴进惊问何故,武松诉说缘由,柴进欢喜道:“既然并无人命在身,家中定然无恙,兄弟早晚回去,无甚相干,多耍几日再回也不打紧。” 武松急迫道:“承蒙大官人照顾,让武松过得一年安生日子。大官人恩情,武松铭记在心,日后得闲,必时时前来叨扰大官人。 只今离家日久,兄长早晚担忧,仇家也必然与我那兄长为难,早回去一日,也好照管一二,就此拜别大官人,万望大官人安好万年。” 柴进苦留武松不住,心中感叹连连,暗暗后悔此前怠慢了武松,让这真英雄心中有嫌隙,只是如今于事无补,只好吩咐庄客取来五十两白银相赠,又送了些酒水肉干,殷殷念叨日后多来庄上团聚。 武松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应允日后多加来往。 武松辞别柴进,又来跟林冲等人告别。 林冲拜托武松打听一位远房表妹,只知流落在清河县,父母双亡,很大概率被卖入大户人家做了婢女。 武松问了年龄姓名,林冲只道姓潘名金莲,年方十六。若寻得时,请帮忙赎身带回家中照顾,日后亲自去接,顺手再给武松塞了五十两白银。 武松推辞不受,林冲只说这是给表妹的赎身之资,武松只好收下。 武松将此事记在心中,跟大家寒暄几句,在唏嘘之中分手。 武松一走,林冲倒不好立即请辞。柴进雅兴正浓,邀约几人今日去东庄狩猎烤肉,林冲只得答应,且暂留一日再做计较。 林冲等人在柴进庄上滞留一日,第三日不得不辞别而去,柴进也知林冲当下窘迫,虽有万般不舍,也只得修书一封让林冲带走,顺带介绍一人前去入伙。 这人名叫石勇,原以赌博为生,因失手打死了人,前来投奔柴进。这石勇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脸上没根髭髯,棱角分明,看起来就像驱鬼辟邪的石塑像 “石将军”,又因为他姓石,由此得了 “石将军” 的绰号。 在柴进引荐下,石勇与林冲等人一一拜见,又蒙柴进赠送马匹,与林冲等人一同拜别柴进,前去梁山。 柴进自又是一番殷切嘱咐,取了银钱赠送几人,依依惜别,一路送出三十余里,看着林冲几人打马离去,心中怅然若失,闷闷不乐返回庄上。 林冲几人打马前往山东,只因心中急切,一路上马不停蹄,两三日间便来到山东地界。 这一日炎热难当,几人于路上奔行半日,已是人饥马乏,转过一处山岭来,远远望见斜坡上十数间草屋,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 打马在前探路的石勇喜道:“哥哥,前面有个酒家,咱们且去吃一杯酒水解解乏如何。” 林冲几人奔到斜坡边看时,为头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过来,上面缠着枯藤。 大树旁边,正立着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 这妇人见林冲几人来到门前,急忙起身迎接。她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钮。正扭动蠢笨腰肢,笑意盈盈道:“几位客官,歇脚了再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石勇看这妇人半露雪白胸脯,又联想起妇人口中说的好大馒头,把那眼睛直往妇人胸口来看。 林冲记忆上涌,知道此地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字坡,眼前此人正是杀人卖肉的母夜叉孙二娘,他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忍着性子道:“既有好酒好肉,尽管上来,大爷们少不了你的酒钱。” 妇人笑容可掬答应一声,转头入得屋去,托出一大桶酒来。放下几只大碗,切了两大盘肉,给林冲几人筛上酒,又去灶上取来一笼馒头。 林冲趁机低声道:“这家店有古怪,兄弟们小心。” 几人会意,暗暗留心。 林冲取一个馒头掰开看了,叫道:“酒家,你这馒头是人肉的,还是狗肉的?” 孙二娘闻言,先是一惊,随即笑嘻嘻道:“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有人肉的馒头,狗肉的滋味。我家馒头,纯是黄牛肉的。” 这时孙安也掰开一个馒头大呼道:“怎么有毛发,还是卷曲的?” 孙二娘心虚,探头一看,果见得有根弯曲头发缠绕在肉馅上,连忙赔礼道:“客官对不住,是小女子一时不小心,将自家头发掉进肉馅里了,这就给客官换一笼来。” 哪知她刚转身,縻貹也大叫起来:“店家,你这酒怎如此浑,不会喝翻了人吧?” 段景和石勇也鼓噪起来,帮腔造势。 孙二娘强忍怒意道:“我家这酒,越浑越好吃,客官不省得,不妨尝尝看。” 縻貹装作恍然道:“那就尝尝看。”说着喝了一口在嘴中品咂起来,然后连连点头道:“果然好酒。” 林冲几人闻言,也各自端起来就喝,个个口中品咂有声,都道不错。 孙二娘见几人都喝下了两碗,顿时笑颜如花道:“几位客人慢慢喝,我去给你们换新鲜馒头。”她转身来到屋内,跟早就等在屋里的几个男子使个眼色,其中一个掌柜模样的担忧道:“大姐,这几人一看就非等闲,必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果真要下手吗?” 孙二娘呸了一声道:“什么狗屁英雄好汉,我说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没见着那嘴上无毛的混球只盯着你老婆胸脯来看啊,还有那几个家伙,看似人模狗样,却只胡乱猜疑,来套老娘的话,能是什么好鸟?” 这掌柜模样的男人,正是孙二娘的丈夫,人称菜园子张青。此刻见自家娘子发怒,知道不能阻止,于是换个口气道:“今日已麻翻了一个头陀在此,已是打破了往日原则,就放过这几人如何?” 孙二娘怒道:“你头被驴踢了,丢了西瓜捡芝麻,那几人雄壮异常,不说有多少钱财,只那一身肉,都够我们卖一阵子了,留着钱不挣,你是不是傻?” 张青见劝不动孙二娘,只得叹口气道:“既如此,就怪他们命该如此,只下次,你得听我一次劝才行。” 孙二娘转头见林冲几人都倒下了,对着张青道:“行了,行了,下次听你的,赶紧干活儿去。” 张青带着四五个店伙计,朝着林冲几人走来,看了一眼摔倒在地姿态各异的几人,口道声莫怪,就与几个伙计来抬人。 只是一入手,众人就感觉不对劲。除了张青和一个伙计抬起了脸上无毛的那个,其余几人如何都抬不动剩下的人,正磨蹭间,惹怒了赶出来的孙二娘,这女人见状大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老娘白养你们浪费粮食,什么事能指望得上你们,还得老娘亲自出手。” 孙二娘顿时吐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把那生绢裙扎进束腰,当先来搬林冲。 哪知她双手刚一搭上林冲肩膀,就见林冲猛然睁开怪眼,她被吓得往后一退,转身就要逃走。 林冲跳起身大喝道:“贼妇,哪里去?” 孙安等人也顺势跳起来,转瞬间将孙二娘等人围住。 原来他们在孙二娘面前演了一出好戏,除縻貹是把酒喝入口中再悄悄吐掉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借着假动作往胸口里倒酒,此刻前胸都湿了一片。 孙二娘几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亡魂大冒,张青见无法逃脱,急忙上前道:“几位好汉,如何戏弄我等乡野小民,酒肉不合胃口,俺们不收分文就是。” 他见几人都没事,知道没一个人真的喝下这下了蒙汗药的酒,就当几人是要骗吃骗喝,他打算蒙混过关。 哪知林冲怒喝道:“你这厮休要狡辩,你等在屋里密谋的话,我们都听得真切,那什么头陀可是被你们杀了?” 听得这话,张青惊得目瞪口呆,只拿眼睛瞅自已婆娘。 孙二娘怒道:“看老娘干什么,这几个杀才既要找死,并肩上宰了就是。 孙二娘一马当先,挥舞着拳脚攻向林冲,张青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几个店伙计也豁出去了,都赶上来厮打。” 哪知那气势汹汹的孙二娘只来得及攻出一招半式,就被林冲一脚踹翻在地,口吐鲜血。张青对上的正是孙安,甫一交手,就知今日栽了,还来不及担忧孙二娘,也被孙安一拳击倒。 几个店伙计也被縻貹、段景住和石勇悉数打翻。 孙二娘怒目盯着林冲,挣扎着要爬起来拼命。张青嘴角流血,翻身跪地求饶道:“几位好汉饶命,小人们万不该动此念头,我等也是江湖上有义气的男女,平生不害三等人,一是……” 不等张青说完,林冲怒喝道:“住口,何等人也不欠着你们,凭什么该被你等害了,往日间不知将多少人当做牛肉来卖,如此丧心病狂,不顾天理,与猪狗何异,今日亏得是被我们识破了歹计,不然也被你等当做牛肉卖了。 如今事情败露,谅你等如何敢求饶,唯有送你等去地狱赎罪。” 林冲说完,也不等张青再辩解,赶上前一脚踹断了孙二娘脖子,孙二娘瘫软在地,手脚在地上胡登乱抓两下,就没了动静。转头又一掌拍在张青头顶,张青七窍流血,歪倒在地,也死了。 孙安几人也将几个店伙计给当场杀死,将尸体扔进屋内,縻貹就要放起火来。 林冲想起什么,急忙道:“贤弟稍等……” 第10章 鲁智深梁山泊受辱 縻貹听得林冲呼叫,停下手中点火动作,恍然大悟道:“对啊,这些贼男女在此杀人越货,又卖得许多人肉,必定藏下了许多金银,这些不义之财,是该取来带走。” 林冲道:“贤弟只说对了其一,莫不是没听到之前这对贼男女说早些时候麻翻了一位头陀,她却未说是否已经给杀了,倘若还活着,兄弟一把火岂不是烧了个无辜之人。” 縻貹一拍脑袋道:“哥哥说得是,是我给忘了,那咱们就进去寻找一番!” 林冲点头道:“孙安兄弟留在外面警戒,縻貹兄弟跟我去寻人,段景住兄弟和石勇兄弟去翻找银钱藏于何处。” 众人领命,分头行动。 林冲带着縻貹来到后厨,但见一应米面粮油摆满了半个屋子,一些下水胡乱装满几个大桶,泛出一股臭气。灶上蒸笼冒着热气,案板上还有几坨熟肉,不用想,定是人肉无疑。 林冲和縻貹找了一圈,没发现头陀身影,知道是已经转入地下作坊。 林冲循着记忆,看到了那口空着的水缸,上前双手扶着缸沿往右边转动,露出一个入口来,一面斜坡直通地下,里面有亮光传来。 林冲当先顺着斜坡滑下,只见是个宽敞的人肉作坊,墙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一条肉案上,一个驼背已将一个光溜溜的人体切成两段,正手脚麻利的剔着大腿肉,几个大桶顺着墙角排着,里面装满血水,散发着浓烈血腥气。 林冲尽管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了这地狱一般的景象,还是瞬间头皮发麻,背脊冰凉,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这时那驼背听得动静,转头看见有生人闯入,顿时提了剔骨尖刀哇哇叫着朝林冲扑来。 林冲闪身躲开驼背刺来的尖刀,一掌拍在他脖颈上,驼背便噗的一声向前扑倒在地,挣扎两下就不动了。 这时縻貹刚好顺着斜坡滑下来,见了眼前景象,任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粗糙汉子,此刻也被惊吓得遍体生寒,呆愣在原地,声音有些颤抖道:“哥哥,俺们莫不是到了地狱么?” 林冲面色发苦道:“贤弟说得没错,这些贼男女,活生生制造了一个人间地狱,当真是该千刀万剐。” 林冲看到肉案上的尸体十分长大,环视一周,作坊内没发现其他人,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就是那头陀吗? 他道声可惜,一刻也忍受不了眼下景象,正准备离开,忽听得墙角黑暗处有呜呜声,还有板凳撞击墙壁的声音。林冲心下一惊,取了火把照了过去,就见到一条板凳上横绑着一个身长八尺五六的大汉,嘴里塞着破抹布。 这人此刻已经醒来,瞪着大眼睛,满脸怒气的呜呜个不停,身体不停扭动,将板凳一头往墙上撞击出声。 林冲走近看时,只见此人头发齐肩披散,满脸横肉,眼露凶光,一看就非常人。 见了林冲,此人极力求救。刚才林冲击倒驼背他看见了,也听到了林冲和縻貹的对话,知道林冲二人不是孙二娘一伙的。 林冲急忙上前将他解开,询问道:“好汉是何人,为何被绑在此处?” 这人起身对着林冲施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小僧原是少林寺平凤岭分院的僧人,法号广惠,今日承蒙施主相救,小僧感激不尽,敢为施主高姓大名。” 林冲闻言激动道:“原来是江湖上嫉恶如仇、惩奸除恶的广惠大师,在下林冲,久仰大师大名。” 广惠讶然道:“原来是最近名声大噪的林教头,天幸教头来到此处,否则小僧也要被这些贼男女当做牛肉卖了。不知林教头如何寻到这里来了?” 林冲道:“上面那些贼男女想要谋害我等,被我等识破,已将他们杀了。此前听得他们说起麻翻了一位头陀,在下想起最近江湖上传闻大师正在追杀一位魔头,心有所动,特意寻来看个究竟,没想到果真是大师遭劫在此。” 广惠哀叹道:“贫僧一生杀了多少奸诈恶徒、江湖败类,没曾想在这阴沟里翻了船,让教头看笑话了。” 林冲安慰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大师不必介怀,如今既然无事,咱们离了这处炼狱再叙话吧!” 广惠看着满屋炼狱般的场景,难得目露慈悲之色,双手合十默念佛经,希望能超度这些亡魂一二。 林冲和縻貹默立一旁,尽量不去看人皮人腿。其实林冲选择让縻貹和他下来,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几人之中,就属縻貹最是胆大无心,所以让他下来给自已壮胆。 只是他没想到,这縻貹也并非无所畏惧,还是被这里的景象给惊吓得不轻,虽然没有当场崩溃,但看那黑脸都有些泛白,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也不知道那驼背还是不是人,长时间待在这作坊内处理人肉,当真不会害怕吗? 林冲无法得知答案,只希望这样的事情,江湖上还是不要再发生了。 等广惠念完佛经,三人才循着出口上到灶房里,广惠忙去寻找自已的界箍、念珠和双刀。这时段景住刚好抱着一个包裹过来,见到林冲带了个大汉出来,敬佩道:“哥哥心细,果然救得一个好汉,还好没放火。” 广惠见他手中包裹,喜道:“施主,你手中包裹正是小僧之物,可否赐还?” 林冲忙向段景住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少林寺平凤岭的广惠大师,平生最爱惩奸除恶,不甚着了这些贼男女的道,兄弟快来见过大师。” 段景住双手将包裹奉还,立即拜道:“早闻大师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广惠还了一礼,当下穿戴起自已的行头来。 几人走出酒店,守在门外的孙安上前来相见了,待见得广惠也是个双手使兵刃的,顿感亲切,寒暄起来。 这时石勇背了个鼓鼓的包裹,手里还抱着一个布兜,步伐有些沉重的走了出来,脸上眉飞色舞道:“哥哥,咱们发财了,这厮们藏下许多钱财在此。” 几人上前看了,都是些金银并各类贵重首饰,大概估算一下,不下五千两银子。林冲吩咐石勇放去马背上,权当接下来的行路之资。转头向广惠道:“我等兄弟这就要去梁山入伙,不知大师有何打算?若是大师不嫌弃,请同上梁山如何? 如今我师兄鲁智深也在赶往梁山的路上,大师正可与我那师兄讲论佛法,切磋武艺。” 广惠疑惑道:“鲁大师原来是教头的师兄么,这个大和尚倒是很对贫僧胃口,有机会一定要见上一番,只如今贫僧还有最后一个魔头要杀,若能遂了心愿,自来梁山寻教头入伙。” 林冲喜道:“那我等在梁山早晚恭候大师,祝大师早日取了魔头首级,为民除害。” 广惠口宣佛号,就要拜别众人。 林冲吩咐石勇取来二百两白银相赠,广惠也不推辞,拜谢后潇洒离去。 几人见他身形雄壮,步伐沉稳,都赞叹起来。 送走了广惠,林冲几人放火将这酒店烧为白地,才拾掇好行李上路,直奔梁山泊而去。 话分两头,只说闻焕章一行,在经过他一路小心安排、谨慎行进,总算是有惊无险来到了梁山泊下李家道口,远远望着路旁一个酒店,闻焕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殿后的鲁智深等人赶来汇合后,闻焕章才吩咐罗江带张三等人护住贞娘车架,他只带鲁智深一人来到店中,询问掌柜何在。 几名店伙计早在门前看了他们一伙好些时候,只觉这行人十分奇怪,客商不像客商,官宦不像官宦,各色人等都有,很是突兀。 见一个文士和一个大和尚朝着店里走来,一名机灵的店伙计已去后房禀报了掌柜。 待闻焕章和鲁智深入得店中,店伙计正殷勤招呼,上了茶水,就见一个身长八尺,相貌非凡的大汉掀开帘子从后面走将出来,看着两人询问道:“二位找我有事?” 闻焕章起身相询:“敢问可是朱掌柜么?” 大汉疑惑道:“只我便是此间掌柜朱贵,这位先生找我何事?” 闻焕章道:“我等是从东京来的,这位是鲁智深大师,我等奉哥哥之命前来找朱掌柜有要事相商,不知可有安静去处?” 朱贵听得鲁智深名号,惊诧道:“不想竟是大名鼎鼎的鲁提辖当面,在下有失远迎,请提辖恕罪。” 鲁智深摆手道:“朱掌柜不必多礼,我等前来是有要事请朱掌柜相帮,要劳烦朱掌柜了。” 朱贵忙道:“提辖何须客气,但有小弟效力处,绝不推辞。只此屋后就有个水亭,最是隐秘,二位请随我来。” 朱贵当先带路,吩咐店伙计将好酒好肉上来,旋即带着二人来到屋后水亭上相坐。朱贵亲自给二人倒了杯茶才问道:“不知是有何事,先生所说的哥哥又是谁?” 闻焕章道:“我家哥哥,正是日前大闹东京的林冲,如今去沧州拜访柴大官人,只听说这梁山泊三位寨主跟大官人有旧,特去讨一封书信前来入伙。” 朱贵闻言大惊道:“不想竟是林教头前来入伙,我早听闻教头并提辖做下好大事来,心中钦佩,没想到要做了一家人,我梁山真是要称雄京东路了。” 鲁智深皱眉道:“洒家那贤弟说你这山上大王不是好相与的,所以特去求请大官人书信,若按着洒家想法,直来入伙就是,以我等的本事,上了梁山,保管让王寨主无后顾之忧。” 朱贵一阵尴尬道:“提辖有所不知,我家寨主为人最是谨慎,若无缘由,不肯轻易接触生人,林教头思虑周到,既如此,小弟先通知山上,看寨主如何说。” 鲁智深此话,本是来激朱贵的,待见了朱贵表情,二人顿时明白林冲所言非虚。 闻焕章道:“来时哥哥交代,若我等先到,请朱掌柜周旋一二,若王寨主接纳我等上山,哥哥必有重谢;若是要等哥哥前来才做计较,需请朱掌柜为我等暂寻安身之所。” 朱贵闻言内心忐忑,他自已那是千般愿意让鲁智深等人立即上山,只是王寨主的心思,他很清楚,必不会如此爽利,只怕要让这些真好汉失望了。 唉,还是先知会寨主,看待如何再说。 朱贵亲自向着水泊施放了号箭,然后取了纸笔写了当下情形静待。 不多时,水泊里划来一艘小船,三五个喽啰前来跟朱贵打招呼,朱贵将信件交给领头的小喽啰,让立即送呈王寨主,并郑重交代了几句。 小喽啰们划船朝着金沙滩而去,朱贵暗暗祈祷,希望王寨主能够亲自前来迎接。 为了让闻焕章和鲁智深安心等待,朱贵招呼店伙计备了酒肉,将张老教头等人迎来店里招待妥当,又将一应吃食送去马车里给贞娘及杨四娘几个女眷,然后请众人静等消息。 只是等到日头偏西,山上并无动静,鲁智深大为恼火,询问朱贵王寨主可是不在山上? 朱贵连忙赔礼,吩咐店伙计备了船,他要亲自上山汇报。 鲁智深性急,哪里等得,只要求一同前往。朱贵自然应允,让人划船,引着鲁智深上山去。 二人来到聚义厅,便见王伦并杜迁、宋万在饮酒谈笑,从容不迫,见朱贵领着鲁智深前来,坐在上首的王伦笑脸立即冷下来,语带怒意道:“朱贵,你好不晓事,没看到我等在讨论大事吗?你不经通报,擅自带生人上山,意欲何为?” 朱贵受了王伦数落,心下微凉,看到鲁智深就要发怒,心道糟糕,急忙回道:“寨主息怒,此前小弟已修了书信请李小六送呈寨主,有大事请寨主定夺。 只等了半日不见动静,想着怕是那李小六办事出了差错,并未送呈到寨主手上,因此亲来禀报,这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鲁提辖,寨主早日听说过的。” 王伦闻言斜瞥了一眼鲁智深,冷冷道:“此事我已知晓,鲁大师的名头自也晓得,只是山寨有山寨的规矩,既然林教头已去寻柴大官人讨要书信,等上一两日又何妨?” 朱贵急道:“林教头家眷并一众人等都在山下,小弟那酒店之中虽勉强安顿得下,只怕怠慢了好汉需坏了山寨名声,寨主可否暂接待众人上山,等林教头前来,再谈入伙之事!” 王伦还待推脱,鲁智深早已听不下去,高声道:“王寨主,先不说日后能否成为一家人,只我等远来是客,就山寨的待客之道,洒家着实不敢恭维。” 王伦站起身道:“大师此言差也,如今江湖上人心险恶,坏规矩的人比比皆是,非是在下过于小气,若只是大师一人,我等自然与大师把酒言欢,可这三十几人的队伍,不知底细,在下为了山寨兄弟安危计,不敢冒险。 既然林教头不日即到,只好请大家伙稍安勿躁,等日后谈妥了入伙事宜,在下必定亲自给大师赔礼道歉。” 鲁智深听了王伦此番说辞,心里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抢上前去,将王伦宰杀当场,但转念想到不能坏了林冲大事,更不能将众人陷入险地,只得暂时隐忍道:“王寨主既然有此考量,那洒家也不便多说,请朱掌柜在山下帮忙寻个住处,待林教头前来再说。 至于三位寨主,我等日后再好好论道交情就是了。” 鲁智深说完,头也不回走出聚义厅,朱贵急得额头冒汗,不甘心道:“寨主,你看此事……” 王伦立马打断道:“朱贵,鲁大师都说了,你就不必多言了,且去安顿好他们再说。” 王伦说罢,不耐烦撵起朱贵来。朱贵心里十分失望,哀叹着追了出来,给鲁智深赔礼。 鲁智深洒然道:“朱掌柜不必自责,此事我那贤弟早已料到,只你家这位寨主,可真不是能干大事的料,我等入伙这梁山,只怕也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朱贵闻言急忙补救道:“大师不必多心,等林教头一到,王寨主看大官人面子上,必不会推脱冷落,请大师暂时在小弟处歇脚,稍待两日。” 小船划出水泊,朱贵领着鲁智深回到酒店,闻焕章见了鲁智深脸色,就知道事情不顺。 鲁智深坐回席位,跟闻焕章说知情形,闻焕章心下一惊,低声道:“只怕此处今夜留不得,我等当早做打算。” 朱贵为表歉意,忙前忙后张罗接待众人,闻焕章和鲁智深看在眼里,暗暗点头,都道林冲眼光独到,看人无差。 待众人吃饱喝足,闻焕章起身对朱贵道:“承蒙朱掌柜照料,我等既然暂不能上山,也不便留在此处打扰朱掌柜,耽误你生意不说,引起王寨主误会就不好了。 在下在附近村中有一处亲戚,趁着天还没黑,就此告辞前去投奔。” 朱贵苦留不住,只得叹气连连送别众人。 闻焕章问清道路,带着众人直往石碣村而去…… 第11章 阮小七石碣村聚义 且不说闻焕章等人如何投奔石碣村去,只说梁山泊上,王伦见鲁智深负气走出聚义厅,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王伦自是千般不愿什么林冲、鲁智深前来入伙的,先不说其他的,就凭这些人的本事,怎能甘愿屈居在自已之下? 若按着江湖道义,自已还得辞让一番寨主之位,若是林冲不受,主小客大,必定掣肘受气;若是林冲受了,那自已就是以寨主之尊沦为他人之下,那时脸面尽失,将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杜迁、宋万二人倒是没有王伦这种远见,无论谁上山来,他们也做不了大寨主,顶多就是交椅往后让让,只要不影响他们逍遥快活,也无关紧要。 此刻二人心里多少有些担忧,说起来他们也是讲义气的好汉,自然也崇敬林冲、鲁智深等人,只是山上是王寨主拿主意,他们作为二、三把手,屁股决定脑袋,只能站在王伦这边。 王伦见二人沉默不语,顿时出言道:“二位贤弟,如今折辱了这厮们,他们必定怀恨在心,日后若是上得山来,必定挟私报复,打压我等。 与其将来被动,不如先下手为强,免除后患。” 杜迁闻言一惊,询问道:“哥哥打算如何做?” 王伦胸有成竹道:“只今晚请二位贤弟点起五百喽啰,将朱贵那酒店围住,捉了鲁智深一干人等,我自有驱逐林冲的妙计。” 宋万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伦道:“哥哥,此事是否还不到这个地步,若是这样,我等就跟他们不死不休了。 倒不是小弟怕了那鲁智深武艺高超,我等人多势众必能将其拿下。只是这样一来,不仅坏了江湖名声,更是得罪了柴大官人,是否得不偿失?” 王伦摆手道:“贤弟不必担忧,什么名声和情面,都建立在实力之上。如今我兄弟三人在此聚集起七八百喽啰,在江湖上那也是鼎鼎有名的大寨,谁敢多说什么? 二位兄弟只需想一想,若是接纳他们上山,我等还有如今逍遥快活的日子吗? 我倒是不甚打紧,就算是以寨主之位相让,他林冲顾忌脸面,起码也得给我个二寨主的位置。二位兄弟呢,你们自觉本事如何,先不说他那里数得上名字的人物就有几个,若是日后吸纳其他本事高强的好汉上山,你们的位置只怕是要一让再让,直到彻底没了分量。 到时候咱们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不说,就是拉起来的这些个喽啰,都怕不知道我等是谁了。” 听了王伦此番说辞,杜迁和宋万顿时陷入沉默,认真思考起来。 二人越想越是觉得王伦的话有理,他们本事平庸,如今之所以在山上逍遥快活,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又没个本事高强的做对比,所以才觉得这寨主做起来很有滋味。 但若是以后真的被排挤到边缘,在山上说不上话,那即使吃喝不愁,可终究是身不由已,占山为王的意义就变了。 想通了这个关键,二人也就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好汉义气了,只问王伦该如何行动。 王伦让二人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让只等天黑就各自行动,杜迁、宋万不再迟疑,答应一声就各自去准备。 王伦将一柄羽扇在胸前慢慢摇着,眼珠转来转去,似在深思熟虑,自衬有几分智者的样子了。 子时一刻,李家道口酒店中,心情烦躁的朱贵刚睡下不久,忽听得人行马走之声,再见得火把通明,惊得急忙爬起来,就看到酒店前面,杜迁跃马挺枪,身后领着二百余人,各自手持刀枪,团团将酒店围住。 再看后面,宋万也跨马横刀,同样领着二百余人,也是一般情形,把酒店后面团团围住。 朱贵心中咯噔一声,二位寨主这是要做什么,难道……? 还好那先生带人提前走了,果真是有先见之明! 朱贵一阵后怕,不敢再想,连忙赶到前面来见杜迁,战战兢兢问道:“二寨主,这是何意啊?” 杜迁冷冷盯着朱贵道:“鲁智深等人呢?寨主让我等请他们上山做客,好让林教头前来入伙。” 朱贵腹诽道:“一整天不见来请,大晚上带着这许多人马持着刀枪来请客,只怕不是做客,而是为质。”想到这里,他再次对那文士敬佩起来,这些可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啊,不像这山上寨主,唉……。 见杜迁目光凶狠的盯着自已,朱贵回道:“他们已经走了!” “你说什么 ,走啦?” “是啊,从山上下来不多时就走了,说是去附近村中投奔亲戚!” 杜迁怒视朱贵道:“寨主不是让你安顿好他们么,为何给放走了?” 朱贵心寒道:“他们执意要走,小弟也拦不住,再说小弟这小店中也确实容不下这许多真英雄!” 杜迁诧异看着朱贵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他们是真英雄,我们是小人了?” 朱贵凛然道:“二寨主当下动作,难道是英雄所为?” 杜迁自知理亏,也不愿再跟朱贵斗嘴,于是恨恨道:“你好自为之!” 杜迁将后方的宋万叫来,二人商议一番,最终决定还是回禀了王伦再做计较。 于是杜迁带人等在酒店处,宋万上山请示王伦。 不多时,宋万来到聚义厅,将山下情形跟王伦说知,王伦闻言皱起眉头,心中暗道可惜,但事已至此,只怕也瞒不住了,需得再做计较。 王伦略一思索,沉声道:“离我这梁山泊最近的村子,当属那石碣村,为了以绝后患,不若就请二位兄弟领着喽啰们连夜去那村里打探一番。 若是他们果真去了那里,顺势拿了来;若是没去那里,也允兄弟们劫掠一番,就当是奔波一夜的奖励。” 宋万知道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只得领命下山来。来到山下,跟杜迁低语几句,二人立即招呼众喽啰朝着西边赶去。 朱贵站在酒店前望了望,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踌躇了一会儿,转回屋内寻了把短刀带上,摸黑从那树林中也向着西边赶去。 先不说杜迁、宋万等人如何追杀而来,只说闻焕章带领一行人急急赶路,在天黑时分赶到了石碣村,在村口酒店打听阮氏三雄家住何处,恰听得卖完鱼的阮小七在楼上请朋友喝酒。 鲁智深大喜,急忙让店掌柜带他上去寻人。店掌柜本怕得罪那活阎罗,待看清了鲁智深是个真金刚,只得硬着头皮带鲁智深上楼。 酒店二楼靠湖边一个隔间内,阮小七正与三五个汉子喝酒说笑,气氛热烈。 店掌柜上前陪着小心道:“七郎,有位大师非得寻你,小的拦不住,只好带来了。” 阮小七眉头一皱道:“大师,俺可认不得什么大师,莫不是搞错了?” 鲁智深循声看去,知道说话这人就是阮小七,赶紧上前道:“可是阮家七郎么,洒家鲁智深有事相商!” “谁,鲁智深?”阮小七只当是自已听错了,看了看同伴才转头来看鲁智深,待见得气势雄伟一个大和尚,心下先信了三分。 阮小七站起身迎出来,试探道:“这位大师莫非就是三拳打死镇关西,东京大相国寺倒拔垂杨柳的鲁提辖?” 鲁智深看阮小七时,只见他七尺五六身材,疙瘩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粗布大裤卷起裤腿,脚穿八搭麻鞋,果然是个不寻常的好汉。 鲁智深看了只觉喜欢,当即哈哈笑道:“正是洒家,阮家七郎也听说过洒家名声么?” 阮小七当即翻身拜倒在地,双手抱拳道:“不知是鲁提辖当面,小弟怠慢了,且请同吃一杯水酒如何?” 鲁智深摆手道:“酒推后再吃何妨,只当下有要紧事请七郎相助,这里不是说话处,请七郎随我下楼见见闻先生。” 阮小七听得楼下还有个先生,当下疑惑起来,但见鲁智深脸色略显焦急,当下再不推脱,吩咐那几人继续吃酒,他去去就来。 阮小七随鲁智深下得楼来,就看到酒店前竟有许多人马,似还有女眷,当下不知发生何事。 鲁智深引着阮小七来到闻焕章身边,相互引见了,闻焕章说起来意,阮小七当即义愤填膺,大骂王伦狗眼鸡心,枉称好汉。同时又激动万分,没成想能解救得真英雄。 一个鲁智深就让他敬仰不已,何况还有最近名满江湖的林冲并一应人等,阮小七只感觉荣幸之至,拜见了张老教头并张贞娘后,立即带领众人往家中赶去。 众人行了一程,但见十数间草房依山傍水排着,水边枯桩上缆着几只小渔船,疏篱外晾着两三张破渔网。 阮小七当先赶去呼叫阮小二,只说有贵客来投,且请一处说话。 阮小二听得呼喊,出得门来,借着月色,看得许多人立在门前空地上,大感惊奇,上来相见。 众人看时,只见阮小二身形雄壮,面貌非凡,虽穿着粗布旧衣,戴着破头巾,也掩盖不住那一身英雄气。 阮小七将前情对阮小二诉说,又引见了鲁智深、闻焕章等,阮小二也惊叹连连,骂了王伦一番,又道从未想过有这番因缘际会,该得他兄弟几个结交真英雄。上前见礼后,引着众人来家中安顿,命自家妇人张罗饭菜款待。 那妇人见得这许多人,顿时愁眉苦脸,非是她不愿招待贵客,只因家中窘迫,一时间哪里拿得出这许多人的吃食来,只暗暗给阮小二使眼色。 闻焕章察言观色,就知其中缘由,于是笑道:“阮二哥不必麻烦,只请嫂嫂烧些开水就是,我这里已命人去前面酒店中买些酒肉吃食,正要跟二哥和七郎说话。” 那妇人闻言松了口气,告罪一声进屋烧水去了,阮小二一阵尴尬,笑说怠慢了贵客,将众人请进屋,又命阮小七去寻阮小五来,一起商议大事。 原来闻焕章见了阮小七一身打扮,就知不是殷实之家,自已这许多人前去叨扰,必定给人增加负担,于是早掏出二十两银子,命张三、李四买了酒肉吃食随后跟来。 阮小二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与人结交真有义气,也尊重那有真才实学的书生文士,因此跟那智多星吴用交情匪浅。此刻见闻焕章仪态非凡,言辞在理,顿生敬意,让在上首坐了,又安排鲁智深坐了第二位,自已再来相陪。 这时自家妇人端了茶水上桌,阮小二交代一番,妇人一脸恭敬的去招呼张老教头并张贞娘等女眷先各自去屋内歇息。 闻焕章见阮小二进退有据,从容得体,暗暗欣赏,于是详细说知情由,并推测潜在威胁,阮小二二话不说,当即表态必要护得众人周全。 这时阮小七寻了阮小五回来,听得阮小二慷慨激昂道:“那厮们果然敢追来时,必让他们葬身在这石碣湖中,我等自上梁山泊,占了那处风水宝地,聚义江湖,广交好汉,那才痛快。” 闻焕章急忙劝道:“二哥不可如此,哥哥只请三位兄弟暂时护佑一番,万不能裹挟了你们跟着做了强人,那罪过可就大了。” 阮小二豪迈道:“不瞒先生说,我等兄弟打渔为生,原本靠着高超本领,应付了那官府苛捐杂税,也能勉强糊口,可那王伦等人占据梁山泊不让去那里打鱼后,我等日子早已捉襟见肘,只联合村中渔民抗捐拒税,才能生存。 如今官府见责,我等迟早没了活路。本想撞筹梁山入伙,也过一番那成瓮吃酒、大块吃肉的逍遥日子,只那王伦心地窄狭,容不得人,我等兄弟都心懒了。 见今遇着此事,岂不是天意要让我等兄弟聚在一起,干出一番大事来,先生何故撇下我兄弟三人在此苦苦挣扎。” 这时一人高声道:“二哥说得是,我兄弟三人的本事,又不是不如人,谁识得我们的,水里来火里去,只要能受用得一日,便是死了也开眉展眼。” 众人闻声抬头看时,就见阮小七引了一个大汉前来,此话正是这大汉所说。 只见他一双手如铁棒,两只眼似铜铃,脸上有些笑容,眉间却带杀气,穿着一领旧布衫,胸前露出个刺青豹子,下身绑扎起裤子,大踏步走入屋来。 阮小二叫来相见了,这人正是阮小五。 几人见礼寒暄后,阮小七也表态道:“教头哥哥既让闻先生并提辖哥哥领着大家伙来寻我三兄弟,想必也是知道我们的义气的,既然有了这番计较,如何还在此处龌龊光阴,只一起上山就是。” 鲁智深听得兄弟三个义气当先,性格豪爽,十分对胃口,当下哈哈笑道:“阮氏三雄果然名不虚传,果真是义气深重的好汉子,不来一起聚义,岂不有违天意?” 三人闻言大喜,当下张罗着摆起香案来,邀着鲁智深、闻焕章并罗江几人指天盟誓,各表决心。 闻焕章喜道:“今日得三位兄弟相助,何愁不能扭转乾坤,成就一番伟业。” 这时张三等人买了酒肉吃食回来,众人就在草屋之内开怀畅饮,谈天论地。 众人酒酣情热之时,屋前急匆匆闯来一名大汉,鲁智深当先看时,见是朱贵,忙问何来? 朱贵汗流浃背,喘着粗气道:“各位好汉,祸事临头了……” 第12章 王秀才梁山泊易主 朱贵这一声喊,众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闻焕章略一沉吟道:“朱掌柜,祸事从何处来?” 朱贵喘气道:“先生不是早有预料么,先生未卜先知之能,在下佩服。” 闻焕章冷冷盯着朱贵道:“你既是那山上的人,为何又来通风报信?” 朱贵傲然道:“大义当前,容不得朱贵无动于衷,若是你等好汉被害,那梁山上下在江湖上才是真的无地自容。朱贵虽是山上头目,但心中未曾少了江湖义气,几位寨主行事有差,自当劝诫矫正,如今事不可为,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各位身陷囹圄。 闻先生不必疑虑,二寨主和三寨主亲自领兵,山上人马顷刻就到,请各位早做准备。” 听得朱贵如此说,众人知道事情是真,鲁智深见朱贵如此情态,心下感念道:“朱掌柜大义,洒家敬佩,日后再与兄弟把酒言欢,纵论情谊。” 朱贵抱拳道:“口信带到,小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众人感激朱贵仗义,先送走了朱贵,再来准备迎敌之事。闻焕章将朱贵为人简要跟三阮一说,三阮当下也敬佩起来,只说平时就听得那梁山能称好汉的,就是山下开酒店的头目朱贵,如今亲自得见,感叹果真如此。 鲁智深听得是杜迁、宋万亲自领人前来,顿时火冒三丈,提了禅杖就要带人前去拼杀,三阮也各自寻了短刀,就要跟上,闻焕章立即叫住众人,问如何应对。 鲁智深道:“贤弟说过,那杜迁、宋万虽然身高体大,但本事平庸,洒家两禅杖将其打杀了,余下喽啰不足为惧,我等自将他们杀散,先生不必担忧。” 闻焕章摇头道:“须知他们人多势众,那杜迁、宋万知道提辖本事,必不会当先冲杀,若只是驱使大队喽啰前来围攻,我等人少,一旦被纠缠上,岂不是陷入险境。 提辖、三阮兄弟并罗江兄弟本领高强,奋力厮杀也能突出重围,甚至击杀那二人、反败为胜也未尝不可。只张三等兄弟们没这么好的武艺,一担被围住,免不得有所伤亡。 大家千辛万苦来到此处,一是感念于提辖的恩情和教头哥哥的仗义,二是为了有一番大作为,万不可折在这里。” 鲁智深见闻焕章说得在理,顿时拍着脑袋道:“先生说得是,是洒家疏忽了,请先生赐教。” 闻焕章道:“为今之计,请提辖和各位兄弟带人埋伏于村前道路两侧,静待梁山人马,看那杜迁、宋万位置,再找下手时机,务必要一击必杀。 只要当先击杀那二人,喽啰必定大乱,到时大家伙再鼓噪出击,必能无损击败贼人。” 众人听了,都道闻焕章妙计,立即按照吩咐,各持刀枪前去埋伏,只等杜迁、宋万前来厮杀。 张老教头闻得动静,也要出力,鲁智深这次脑袋灵光起来道:“前面自有我等杀敌,请老丈留在此处,保闻先生并弟妹等人安全,若是有那奸猾的贼人摸了进来,也叫老丈杀个痛快。” 张老教头也觉有理,留下来小心戒备。 鲁智深、阮氏三雄、罗江并张三、李四带着众泼皮快速赶去村口埋伏,罗江除带了一把朴刀外,还取了弓箭背在身上,只等杀敌建功。 众人分作两拨,鲁智深带阮小七、张三、李四并十五六个泼皮在左,阮小二带罗江、阮小五并十五六个泼皮在右,均屏气凝神,潜伏路边草丛,隐在黑暗之中。 不多时,果见大队人马手持火把、各仗刀枪从道路前方闯入进来,众人伏在黑暗中看时,只见杜迁领兵在前,策马挺枪,周围簇拥着精壮喽啰,个个杀气横生;又见宋万领兵在后,纵马横刀,也被众喽啰簇拥着,人人激动异常。 待杜迁来到面前,鲁智深瞅得准确,当先飞出禅杖,直奔杜迁胸口而去。杜迁猛然看到一条黑影飞来,顿时警铃大作,忙横枪阻挡。 只是那巨大的撞击力哪里是他能挡住的,当下被撞下马来,摔得头晕脑胀,正挣扎爬起来,就被猛虎一般冲杀而来的阮小七撞翻在地,下一刻短刀就斩在他脖子上。 杜迁只感觉自已飞了起来,待看到自已的无头尸体在地上剧烈抽搐,他惊慌着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再不能开口,视线也模糊起来。 阮小七单手举起杜迁头颅,任那鲜血淋在身上,狰狞大叫道:“贼首已死,谁敢来战?” 变故陡生,众喽啰早吓破了胆,只觉阮小七果真如活阎罗在世,让人生不起抵抗之心,于是都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后方宋万听得动静,急忙打马前来看是何状况,忽听得破空声朝自已袭来,忙挥刀阻挡时,挡下一支箭矢,正心惊胆颤吩咐大伙小心,哪知下一刻,又一箭飞来,正中他脖颈。 宋万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摔倒马下。 草丛中,阮小二见罗江两箭建功,连夸罗江箭术高超。罗江客气一句,连珠箭又朝着人群中只管射去,不时就有五六个喽啰中箭身亡。 宋万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就看到几个大汉疾风一般杀到眼前,下一刻,他的头颅就被阮小二斩下,阮小二同样将宋万头颅单手高举在天,大呼道:“宋万首级在此,谁人再来送死?” 这下后队喽啰也被惊得亡魂大冒,哪里还敢交战,被吓得鬼哭狼嚎般各自逃命。 鲁智深和阮小二各领人追杀一番,瞬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慌不择路的喽啰互相踩踏致死者不少,更有那窜入湖中淹死的,跌入坡下沟里摔死摔伤的,不一而足。 两刻钟后,杜迁、宋万带来的五百喽啰,已经折损大半,其余人等,都朝着梁山泊逃命。 鲁智深等人追击一番,见难以全歼这些喽啰,也只得暂时放弃,回头清点伤亡,见只有几个泼皮受伤挂彩,并无一个殒命,甚是满意,又赞叹起闻焕章高明。 众人胡乱打扫了一番战场,都回阮小二家中复命,闻焕章见说,心下高兴,急命众人就此打上梁山去,并让鲁智深请朱贵上山镇场,招降三关防守喽啰,他与张教头护着阮小二家小并张贞娘等女眷随后赶来。 众人先行离去,闻焕章张罗一应人等收拾妥当,临出发时交代听闻动静赶来的王保正前去郓城县首告山贼来袭,被村中义士埋伏击破在此。 这可是大功一件,那王保正领人看了满地二百余具贼人尸体,当即领着几个轻壮赶去县衙首告,心里忐忑又喜悦,暗想能领得多少赏赐。 …… 李家道口酒店,朱贵匆匆赶回,刚喝了一口茶压惊,就见几名大汉策马前来,到得店前,都跳下马入来店中,领头那人问道:“朱掌柜何在?” 朱贵起身看时,只见领头之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气势非凡,连忙应道:“只我便是朱贵,客官寻我何事?” 这人问道:“可曾有一伙东京来的客人投宿?” 朱贵惊骇道:“敢问可是林教头当面么?” 原来这几人正是连夜赶来的林冲等人,见朱贵发问,林冲道:“我就是林冲,朱掌柜可曾见到东京来的客人?” 朱贵慌忙下拜道:“朱贵见过林教头,东京来的客人见到了,只是……请林教头进屋叙话,小弟有要事禀告。” 林冲几人随朱贵来到屋内坐下,朱贵支开店伙计,亲奉茶水,忐忑将前情相告,孙安四人一听,顿时大怒,跳将起来就要发难。 林冲心思一转,立即将孙安几人劝阻下来,转头问朱贵是何打算,朱贵只道山上已没有自已容身之所,愿听林冲吩咐。 林冲当下决定,带孙安和朱贵上山夺寨,命縻貹、段景住、石勇前去石碣村支援鲁智深等人。 吩咐已毕,几人当下行动起来。朱贵施放了号箭,亲自划了小船带林冲和孙安向着金沙滩而去;縻貹则带领段景住和石勇杀向石碣村。 只是三人才来到半路,就见一伙喽啰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般奔逃而来,段景住喜道:“鲁大师他们胜了。” 縻貹闻言大笑道:“合该他们要死,我等再冲杀一番。”说罢当先挥着大斧杀入人群,段景住和石勇紧跟而上,三人就如巨兽猛禽,突入这喽啰群中,大斧过处,头颅飞天;快刀来时,鲜血浇地。 三人面前全无一合之敌,不时就杀穿人群,縻貹尤不过瘾,调转马头继续砍杀。 段景住担忧鲁智深等人情况,本待劝阻,但更怕縻貹有失,只得带着石勇继续跟上。 三人直杀了两刻钟,除了满地狼藉死尸,再无一个喽啰当面。侥幸逃得性命的喽啰,只觉一夜之间进了两次地狱,早已崩溃哭嚎,都道今夜犯了太岁,个个心里恐惧,人人浑身冰凉。 縻貹三人只觉痛快无比,朝着石碣村而去。 几人走了一程,早看到路上行来一队人马,正待要继续冲杀,忽见得当先一个大和尚倒提禅杖,虎虎生威跑来。段景住见了,大喜道:“是鲁大师。” 縻貹和石勇都惊叹起来,早听得鲁智深威名,当下一看,果真好个莽和尚,真个活金刚。 三人迎上前来,段景住当先引见了,鲁智深见縻貹威猛、石勇精壮,当下喜欢,赞叹林冲又收得真好汉。 他也把三阮来介绍了,各自相见叙礼。段景住问起贼人情形,知晓杜迁、宋万已死,自家并无一人殒命,都道闻焕章思虑周到,鲁智深等人勇猛无敌。 鲁智深问起林冲,才知道还有一位好汉孙安,此刻正去夺寨。 鲁智深急切道:“既如此紧迫,我等立即赶去相助,免得贤弟那里出现什么意外。” 众人都以鲁智深为首,一路奔向梁山泊而来。 再说林冲这边,有朱贵开路,一路并无阻挠,直来到金沙滩上,与孙安一同看时,只见三关雄壮,灯火通明,旗帜招展,人头攒动。 二人暗道这王伦也并非一无是处,只这三道关口,要硬攻时,只怕十分不易,当下也不鼓噪,只让朱贵施展手段。 朱贵也不二话,当先亮出身份,只道杜迁、宋万两位寨主那里战事紧急,需立即面见王寨主商议对策,军情十万火急,唬得那守关头目不敢耽误,见朱贵只有三人,也不怕有甚变故,立即放行。 林冲三人一路过关上山,直奔聚义厅来。 正在上首坐定等待消息的王伦见朱贵领了两名身材高大、气势雄伟的生人前来,惊问何故,朱贵道:“林教头前来入伙,请寨主定夺。” 王伦闻言,惊得跳了起来,大呼道:“我的心腹在哪里,锄奸杀贼啊!” 说罢连滚带爬要朝后门逃走,一众心腹喽啰闻言赶来相救。林冲和孙安早各掣刀剑在手,追杀而去。 朱贵取了把朴刀立在聚义厅门口,只等震慑闻讯赶来的其余喽啰。 林冲和孙安并肩而上,任王伦心腹喽啰悍勇,只在他们面前依旧是羔羊稚童,刀剑过处,众喽啰倒地身亡。 王伦艰难回望一眼,顿感亡魂大冒,连滚带爬闯入后院,就要翻墙逃走。 林冲眼疾手快,赶上前来,一把将王伦揪住摔倒在地,王伦头脸着地,差点被砸晕过去,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林冲那带着热血的刀刃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王伦当即哭嚎求饶,林冲单手将他提出来,扔在聚义厅上,自去上首坐了,居高临下俯视王伦。王伦早吓得小便失禁,浑身筛糠也似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林冲自胸前摸出柴进给的信件,扔到王伦面前,王伦抖着双手捡起来看,只见信封上有柴进亲笔所书“王寨主亲启”五个大字,当下叫苦起来,后悔自已功亏一篑。 林冲让朱贵同王伦一道看了信件,并问自已是否做得这山寨之主。王伦点头如捣蒜,只求饶他性命,他即刻孤身离寨,绝不纠缠。 朱贵当机立断,敲响聚义鼓,各处喽啰闻声赶来,就见得厅中变故,顿时心惊胆战,不知发生何事。 朱贵当众宣布前因,众喽啰都不敢妄动,只说听朱贵安排。 林冲当即宣布,自已为山寨之主,孙安和朱贵都做头领,愿意归顺的喽啰都站在左边,不愿归顺的站去右边,并承诺他们要走时发给盘缠,绝不为难。 众喽啰都道愿意归顺,竟无一个站去右边,王伦见了,心如死灰,暗叹自已果真如此无能,得不到一个喽啰忠心? 林冲吩咐几名喽啰准备酒食,招呼众人都来厅中喝酒吃肉,又命朱贵带人下山等候,只等鲁智深一行前来,就引上山相见,朱贵领命而去。 王伦见林冲没有立即杀了自已,有了一丝底气,心想只等杜迁和宋万回来,他手里就有了筹码,再和林冲周旋。 只是等了半个时辰,朱贵引着一众人上山,王伦看时,鲁智深正在其中,其余人个个毫发无损,更没被绑着,他正哀叹是不是杜迁和宋万也反水背义,就见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各朝他扔来一个物件。 那圆球状的东西滚到王伦面前来,王伦定睛看时,吓得他大叫一声,随即昏死过去…… 第13章 聚义厅好汉排座次 滚到王伦面前的两个物什不是别物,正是杜迁和宋万的头颅,王伦最后的希望破灭,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必定难逃一死,直接吓晕过去。 林冲一边吩咐人将王伦绑了丢在一旁,一面前来迎接鲁智深众人,待见众人完好无损,感谢一番,都道大家伙辛苦。 鲁智深忙把阮氏三雄来引见了,林冲感激道:“多谢三位兄弟仗义相救,护得林冲家眷性命,林冲这厢有礼了。”说着对阮氏三雄深深一拜,三兄弟哪里敢受,急忙来扶起林冲。 只听阮小二道:“我等兄弟早听得教头哥哥大名,仰慕已久,只恨无缘相见,却不想今日天意让我等相会,更蒙教头哥哥钦点我等姓名,只觉荣幸之至,侥幸出了些许力气,怎受得哥哥大礼。” 阮小二和阮小七也各自相劝,都道林冲识得他们,就是他们天大的福分,让他们才有机会上得这梁山,见得这许多英雄好汉,并请一同入伙。 林冲心下高兴道:“都闻阮家三兄弟武艺高强,义气深重,更是那水中蛟龙,往后这八百里水泊,就交给三位兄弟守护了。但有那识水性的喽啰,都交予三位兄弟操练;但有兄弟们的相识,也一同请上山来,共聚大义。” 三兄弟见一上来就被林冲委以重任,顿时欣喜不已,都道请林冲放心,只要有他们兄弟在,保管无一船一桨入得水泊来。 林冲随即将孙安给众人引见,直言孙安武艺高强,自已也不是对手,恐怕只有自已的师弟、河北三绝、枪棒无双的玉麒麟卢俊义堪称对手。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看向孙安,都想见识一番。孙安向众人拱手解释,道教头哥哥太过夸大,言自已武不过林冲,力不过鲁智深,甚至还在柴大官人庄上败给了清河武二郎。 见孙安如此说,众人惊问武二郎是谁,待听孙安说了经过,都感叹江湖上还有高手,把武松的名号记在心头。 听了孙安的话,众人都信了孙安本事,只有高手才会谦虚,何况林冲也不会信口开河,都纷纷恭维起来。鲁智深更是表达了想要较量一番的想法,孙安还待谦虚,这时縻貹跳出来道:“孙安哥哥就别在兄弟们面前客套了,此事我最清楚。” 众人见他说得有趣,忙问他如何清楚。縻貹当即把跟林冲和孙安交手的事情说出来,都道是五十招落败,感受各不相同。 三阮见縻貹说得精彩,心里痒痒的,都想和縻貹比试一番,看看他们又差了多少。 縻貹见吊起众人胃口,嘿嘿道:“要我说,林冲哥哥和孙安哥哥都是一般武艺,小弟跟林冲哥哥过招,只觉压力巨大,难以抵挡;跟孙安哥哥放对,又觉危险重重,险象环生。 若是战阵厮杀,林冲哥哥定胜一筹;若是阵前斗将,孙安哥哥更易建功。” 一番话说出来,大家都觉得有理,暗赞这个莽汉也能说出子丑寅卯。 见众人都认识了,林冲招呼众人都来入座,先吃喝一番,等闻焕章到来再明确各人职司。 半个时辰后,留在山下接应的张三、李四引着闻焕章等人上得山来,至此,所有人就到齐了。林冲先来拜见了闻焕章,又见过了丈人张老教头,再来跟贞娘报了平安,才让人引丈人和贞娘并杨四娘、阮二嫂等去后宅安顿,他们自来厅中议事。 见众人复又坐好,闻焕章也端起酒碗吃了一碗酒,正向自已看来,林冲不再迟疑,当下端起酒碗站在上首道:“诸位兄弟,天幸大家能聚在一处,占了这水泊梁山,得了处风水宝地。 林冲本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奈何世道黑暗,奸贼频出,容不得我等忠义良善之辈,让众兄弟沦落到此番境地。 说来不怕兄弟们笑话,林冲被陷害刺配之时,心中还抱有幻想,以为去那牢城中挨满刑期,自能归家团聚。只那高俅奸贼不肯相饶,买通恶差要在那野猪林结果了我的身家性命,若非师兄仗义相救,林冲此刻早已成为孤魂野鬼,哪还能跟众兄弟聚在一处? 再说闻先生,满腹经纶,心怀大义,只因才华横溢,为人刚直,便不被那些尸位素餐的达官显贵待见,百般阻挠,让先生三十年来不得入仕,何其可恨,何其卑鄙。 又说孙安兄弟,家产被那豪强侵占,老父去说理却被人活活打死,兄弟前去首告反而要遭牢狱之灾,没柰何只得杀死豪强流落江湖,还要被狗官追杀,不死不休。 縻貹兄弟报国无门,受那阉人童贯奴仆欺辱驱赶,气不过打了那厮们一顿,也无路可走了。 罗江兄弟更是冤枉,只因周宝那厮抢夺弟妹不得,就叫了那奸相蔡京家仆来寻仇报复,不除掉性命不罢休。 就是段景住兄弟往来贩马,也多遭官府盘剥,又有强盗觊觎,实难顺遂;三阮兄弟也被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没有活路。 如此种种,天下各处层出不穷,昏君临朝,奸臣当道,贪官污吏横行,苛捐杂税沉重,搞得天下民不聊生,乌烟瘴气。 我等兄弟皆是天涯沦落人,深知世道艰难,黎民疾苦,如今聚在一处,当惩奸除恶,替天行道,锄强扶弱,保境安民。” 林冲一席话,前半段听得众人心有戚戚,后半段听得大伙热血沸腾,于是一同高喊:“惩奸除恶,替天行道,锄强扶弱,保境安民。” 至此,梁山易主,基调已定,众人都觉得有了方向,心中火热,便请林冲为山寨之主,再议定座次。 林冲当下也不推辞,对众人抱拳道:“既然众兄弟推举,又得柴大官人举荐,林冲就忝居首位,日后若不能服众,自当退位让贤。” 众人都来恭贺,口称以哥哥能耐,自能让梁山风生水起,扬名天下。 林冲请闻焕章坐了第二位,闻焕章推辞一番,也就答应了,众人都服气,言山寨不能全是武夫莽汉,需得有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又请鲁智深坐第三位,鲁智深却不肯,只说孙安武艺高强,形神俱佳,当坐第三位。 孙安哪里肯,连数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大闹野猪林、威震东京城,武艺天下知,义气四海闻,他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绝不可能居于鲁智深前面。 林冲和闻焕章也来劝,都说鲁智深无须推辞,鲁智深只好坐了第三位。 林冲安排孙安坐第四位,孙安又待推辞,众人都道孙安不坐第四位,他们都没资格在这聚义厅落座了,于是孙安坐了第四位。 再安排阮小二坐第五位,阮小二也是不肯,只说縻貹武艺高强,为人磊落;又说罗江箭法如神,武艺出众,更兼护送有功,都应排在他前面。 二人闻言,都来拒绝,互相推让,只说没有阮氏三雄接纳救护,大队人马都要遭了毒手,何来今日? 阮小二推辞不过,只好坐了第五位。往后再排,人人都来相让,个个都说不如兄弟本领,林冲见不是个头,一言独断,安排縻貹坐了第六位,朱贵坐了第七位,阮小五坐了第八位,罗江坐了第九位,段景住坐了第十位,阮小七坐了第十一位,石勇坐了第十二位。 这其中,朱贵无论是前期接纳鲁智深众人,还是后续报信献寨,震慑喽啰,都居功至伟,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该排往前面,众人也都信服。 林冲又让张三、李四都做头领,顺位而坐。二人无论如何不答应,只说本事低微,做了头领只怕给梁山惹来同道笑话,且绝不敢跟师父平起平坐,若要照顾他们时,只提拔做个头目就成。 众人都来劝说,二人看护嫂夫人得力,又协助哥哥大闹东京、宰杀高衙内有功,一路护送大队到此,如何做不得头领。二人都道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本分,绝不敢居功。 众人苦劝不住,林冲也只好答应让他们做了头目,但特别强调,头领以下,以二人为尊。 为了安抚山寨喽啰,经朱贵推荐,林冲又任命了六名头目,至此,山寨已聚集十二名头领、八名头目,喽啰此前被折损一半,如今还剩下四百余人。 众人位次议定,班底初具规模,只见人人雄壮,个个豪爽,林冲心中高兴,只觉大事可为。 众人也都各自将经历来说,人人把过往倾诉,一时间聚义厅内热闹非凡,笑语连天,惊醒了昏迷过去的王伦。 王伦抬眼一看,只见聚义厅上人才济济,两排交椅个个英雄,羡慕又后悔。 众人齐来看他,都带着戏谑之色,更让他无地自容。 林冲当即宣判王伦结局,只等那替天行道的大旗竖起,就拿王伦鲜血祭旗,以头颅为香炉,见证众兄弟聚义梁山、纵横山东,威震四海,扬名天下的壮举。 众人都道该当如此,让王伦看看什么才是英雄好汉。 朱贵于心不忍,本想求情,但他明白追杀鲁智深等人是王伦的主意,没道理作为打手的杜迁、宋万都死了,王伦这个罪魁祸首能活着,也就不好开口,只转过头去,不再看王伦。 众人庆祝一番,感情更浓。 林冲和闻焕章商议几句,就敲定了各人职事。闻焕章当即起身道:“诸位兄弟,如今座次已定,但职司未就,所谓量才为用,各司其职,山寨今后要做出惊天大事来,各位兄弟手里有了活,脚下才有路。我已跟哥哥商议了,大家职司如下。” 众人闻言,都正色聆听,就听闻焕章道:“请林冲哥哥就任山寨总兵都头领一职,统管马、步、水三军并山寨一应事务;在下忝居军师副都头领一职,协助哥哥管理山寨一应军民事务。 请鲁大师就任步军正头领一职,以縻貹、罗江兄弟为副,负责组建、训练山寨步军;请孙安兄弟就任马军正头领一职,负责组建、训练山寨马军;请阮小二兄弟就任水军正头领一职,以阮小五、阮小七兄弟为副,负责组建、训练山寨水军。 再请朱贵兄弟就任四方探听接待正头领一职,以石勇并张三、李四兄弟为副,扩建四方酒店,打探八方消息,接待来往好汉。 请段景住兄弟就任山寨行商走货正头领一职,往来张罗生意,购买马匹,保障山寨钱粮积蓄及马军发展壮大之事。 职司一定,任重道远,请各位兄弟勠力同心,奋力向前。” 众人听闻焕章说完,都站起身来抱拳道:“谨遵军师哥哥将令。” 然后就是互相恭喜,彼此勉励。 林冲最后总结道:“各位兄弟,从今往后大家都是山寨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望众兄弟勤奋拼搏,共创大业。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各自歇息,明日自去点检各自人手武备,再来商讨后续事宜。” 众人领命散去,各自思考该如何大展身手。 林冲和闻焕章最后离开,见王伦还缩在角落惊惧交加,命人关去了牢房之中。 林冲来到住处,见贞娘和锦儿都还等着,正在房中忙碌布置一应用物摆设,见林冲回来,张贞娘喜笑颜开道:“夫君,都商议妥当了吗?” 林冲道:“劳娘子奔波这许久,还来操心我的事,为夫愧对娘子啊。” 张贞娘扶林冲坐下,依偎在身旁道:“夫君才是一路冒险涉凶,斗智斗勇,最是辛苦,奴家不过是个累赘,日日让夫君提心吊胆,何来操劳。” 锦儿见状,羞红着脸道:“奴婢去为官人准备热汤(热水)。”说完快步跑了出去。 林冲见锦儿出门,立即握着贞娘小手一阵摩挲道:“娘子可别说这些傻话,老天让我夫妻遭受这场磨难,才上得这梁山聚集这许多兄弟,将来干出一番大事,比在那东京浑浑噩噩强似千倍万倍。 如今我做了山寨之主,担负着千百口人身家性命的重大干系,一应事务还需娘子鼎力相助,操劳只在后面。” 贞娘满脸坚定道:“只要能帮夫君分担一二,奴家必定竭尽全力。” 林冲感激道:“有娘子此话,我无后顾之忧了。”说完跟贞娘耳鬓厮磨起来,搞得贞娘面红耳赤。 过得一会儿,林冲正色道:“当下有一件事就需娘子出力。” 贞娘问是何事,林冲将要刺绣一面替天行道的大旗一事说出来,贞娘顿时自信道:“区区小事,何须夫君劳心,明日一早奴家就请四娘并二嫂一同帮忙,保管一天之内让夫君竖起这替天行道的大旗来。” 林冲心疼道:“也无须如此焦急,娘子量力而行就好。” 这时锦儿端了热水进来,请林冲更衣洗漱,一如在东京一般周到。 贞娘接过布帕,让锦儿自去歇着,她来亲自伺候夫君。 锦儿自去休息了,贞娘服侍林冲洗漱后,二人相拥来到床上,情不自禁折腾一番,事后躺在床上说些体已话,也就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林冲正跟贞娘用着早餐,就见孙安愁眉苦脸寻了过来…… 第14章 宋押司兴兵郓城县 林冲见孙安急匆匆而来,脸上满是忧愁,忙问何事如此焦急,可曾用了早膳。 孙安叫苦道:“哥哥,小弟哪还有心思用膳,请哥哥赶快想想法子,这马军该如何组建?” 林冲将孙安按在座上,又让贞娘准备了一份膳食,才询问道:“可是马匹太少?” 孙安苦笑道:“岂止是马匹稀少,就是那会骑马的喽啰,也是十个里面挑不出一个来。如今全寨只得二十六匹马儿,且良莠不齐;会骑马的喽啰,勉强凑了四十人。如此怎能组建马军?” 林冲闻言,也无奈道:“兄弟无须灰心,我早知道那王伦等人并无远见,不堪大用,诺大一个山寨,七八百个喽啰,都未善加利用。 至于这马匹,恐怕也都是抢来的,并无正途买卖,得此二三十马匹,也属正常。我们新占了这山寨,自不会步他后尘,等军师那边清点了钱粮,我即刻拨付银钱,请段景住兄弟往北地买马,保证让兄弟你能尽快组建马军。” 孙安闻言,顿时展颜道:“有哥哥此话,小弟就放心了。哥哥准备让段景住兄弟买多少马匹?” 林冲笑道:“兄弟不必激我,我深知组建马军是迫在眉睫之事,往后山寨用兵,也多依靠马军建功,这次让段景住兄弟尽量买回二百匹战马,先训练二百骑兵,兄弟觉得如何?” 孙安喜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只是这骑兵人选,实在是难以凑齐啊!” 林冲点头道:“这是当下困难,但请兄弟放心,不出半年,自当给你配齐二百人。现有喽啰,也不管是不是能骑马的,只要条件允许,兄弟只管先选,就从骑马开始练起如何?” 孙安抱拳道:“哥哥既如此说,小弟哪有不依。哥哥慢用,小弟先去了。” 林冲起身相送,看到孙安大步流星而去,跟来时截然不同,心里感叹,果然这人有了目标,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他还没感叹完,见阮小二三兄弟也赶了过来,林冲见他们脸色不是很好,就知道又是来诉苦的。 等三人走近,林冲笑道:“三位兄弟这么早来寻我,让我猜猜是不是选人不顺啊?” 阮小二本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挤出一丝笑意道:“哥哥怎能未卜先知,不过只说对了一半。” 林冲招呼三人坐下道:“那就是船只也不理想了。” 阮小七急切道:“哥哥真是神了,我们还没开口,都被哥哥猜到了,我们却是不好再矫情了。” 阮小五也道:“还想着起个大早来见哥哥,也让哥哥知道我等勤奋,没曾想这些事情,哥哥竟然早就料到了,兄弟们惭愧。” 林冲安慰道:“三位兄弟别急,我哪有这么大本事,不过是根据王伦所作所为推断一二,知道这水军只怕也不像样。说吧,现今是何情形?” 阮小二顿时苦着脸道:“只二三十条小船,七八十个识水性的喽啰。” 林冲笑道:“那你们也比孙安兄弟强一些。” 阮小七好奇道:“孙安哥哥竟比我们更早来么?” 林冲道:“他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来了!” 阮小七道:“怎么,马军的情况很糟糕吗?” 林冲点头道:“如今只二十六匹马,四十个会骑马的喽啰。” 听林冲如此说,三兄弟心里顿时平衡了,阮小七嬉笑起来:“原来孙安哥哥更惨啊。” 林冲当即承诺:“兄弟们不必忧虑,困难只是暂时的。打造船只之事,我心中已有计较,而且也有了人选;至于识水性的喽啰,山上有多少就先训练多少,兄弟们在村中但有相识的,又愿意上山来的,都去招来;若有用得成的船只,也一并买了来。 就是附近村寨之中,但有意向的,也来者不拒。水军规模,先暂定三百人,兄弟们先克服一下眼前困难,为兄保证,半年之后,定让梁山水军威名远扬。” 三阮大喜,正要辞别林冲,见鲁智深也赶了来,林冲只觉头疼,心想这么下去只怕没完没了。 他本打算用过早膳就去聚义厅召开大会,安排山寨一应事务,只是兄弟们来得太早太快,没给他预留时间。但见人人积极、个个上心,他心里还是比较欣慰的。 林冲也没心情再用膳了,迎上鲁智深,不等这大和尚开口,就说去聚义厅议事。 三阮也就跟着二人一起赶去聚义厅,林冲又让敲响聚义鼓,请众头领都到厅中相商。一刻钟后,众头领悉数到齐,林冲就让三军正头领先诉说当下困难。 孙安得了林冲承诺,也不过多卖惨,只说了马匹并会骑马的喽啰情况,大家都唏嘘起来,没成想如此糟糕。 三阮也心中有底,说了自已现状,众人再次对王伦鄙夷了一番,占据如此大一个水泊,保卫山寨安危的力量如此薄弱,也亏得是没有大股官军前来围剿,否则只怕早被铲除了。 鲁智深见孙安和阮小二说完,站起身道:“洒家的步军也不容乐观,虽然有三百喽啰,但除却老弱病残,堪用的不过二百六十三人,且刀枪简陋,衣甲短缺,体质孱弱,也不堪大用。” 林冲感慨道:“如此说来,我等要打造好这梁山泊,任重道远啊。只是师兄也不必过于担忧,只等山寨打出替天行道的大旗,在江湖上扬了名声,自有各路英雄好汉前来相投,到时让师兄先配齐五百青壮。 至于兵刃衣甲,我自有计较,只在江湖上广招铁匠,采买铁矿木料,打造兵刃,制作衣甲。若再不济时,那土豪恶霸家中有的,但去取来便是。” 鲁智深一听,当下喜道:“此法最好,免得折腾。” 众人闻言,都摩拳擦掌的笑起来,恨不得立即就去攻打土豪恶霸,抢他娘的。 这时朱贵也来说扩建四方酒店,需要大笔银钱,只怕山寨不能负担。段景住也言马匹昂贵,大量采买也非易事。 林冲转头看向一直没发言的闻焕章,他授权闻焕章掌管山寨人口、钱粮等事务,如今闻焕章就是是山寨财神爷,林冲很想知道山寨如今家底如何。众人也都眼巴巴来看闻焕章。 闻焕章见众人如此作态,顿时起身拿过账本,清了清嗓子,就一条条报了出来:“在下已带人清点了库房并查抄了王伦三人私藏一应财物,计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六百两、铜钱二万六千贯;再有一应珠宝首饰等,折银一千二百两。 计有各类粮食五千石,各类布匹两千匹,黄牛三十头,羊二百一十五只,大小肉猪一百六十头,鸡鸭鹅计一千三百羽。 粗略估算,购买马匹需银钱五千贯,扩建四方酒店需银钱二千贯;打造三军兵刃、衣甲、船只等,少说得银钱一万贯,行商走货预备三千贯,再有扩建山寨房宇屋舍、安顿一应人等,少说也得五六千贯。几笔开支算下来,库房只剩下七千余贯银钱。 如今山寨有人四百九十口,其中老弱妇孺人等一百一十八人,均无口粮,全靠各家喽啰分赃度日。哥哥仁慈,命日后都给他们供应口粮。按每人每日供给粮食二斤,只够一年半之用。” 这时石勇提着个包裹对闻焕章道:“军师,这里还有我等在十字坡搜刮的不义之财,共计五千一百二十两,请一并入库。” 闻焕章眉间稍有喜色,接过包裹道:“那就还剩银钱一万二千余贯。” 闻焕章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众人听得是这么个情况,也都沉默下来。 林冲见气氛低沉,故作豪迈道:“王伦也算是给咱们攒下了一笔家底,至少没束缚了我等手脚,如今银钱有余,粮食不缺,正可以大展手脚,各位兄弟何故低落,须知日后才是我等将山寨发扬光大之时。 钱没了,可以挣,可以抢;粮食没了,可以买,可以夺,我等当勤练武艺,多备刀兵,自有惩奸除恶之时,瓜分豪强之日。” 众人一听,心中明亮,对啊,我等占山为王,锄强扶弱,不正可以损豪强而补不足吗?于是转悲为喜,热烈讨论起来。 林冲见提起了士气,趁热打铁道:“诸位兄弟,趁如今库房还有余钱,就一并定了大伙俸银。” 众人听林冲如此说,都安静下来。就听林冲道:“请军师登记造册,自我以下头领,先拨给每人一百贯安家之资,往后每月发放二十贯月俸;头目人等,每人拨五十贯安家之资,每月发放十贯月俸;喽啰人等,马军每人每月发放三贯月钱,步、水二军每人每月发放二贯月钱。 若山寨有行动时,视缴获多寡并立功大小分配利钱,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将此形成惯例,日后山寨吸纳一应人等,都按此执行。 一应钱粮财物调拨,都由军师负责。” 闻焕章闻言,暗叹林冲高明,思虑得当,这规矩一定,山寨运行就通透了,又感激林冲对自已信任有加,放给财政大权,当下抱拳领命。 众人也都欢喜,尤其是从喽啰里提拔的六名头目,只感觉人生有了奔头,迫不及待要把这好消息告诉给兄弟们。 林冲命当下就兑付一应银钱,众头领都只愿领月俸,却不受安家之资,林冲道:“这既是给兄弟们的一点好处,也是我梁山在江湖上立足的排面,日后若有好汉来投,方不会觉得受了轻慢,各位兄弟不必推辞。” 见林冲如此说,众人也就受了,只鲁智深、糜貹二人说当下并无用度,现将这钱存在军师处,要用时再来支取,闻焕章爽快应承,并说就当是库房借的,可以发给息钱,二人自是高兴。 闻焕章当即命几个得力喽啰搬来银钱,就在聚义厅中发放。 一番操作下来,库银也就剩下六千贯,略显捉襟见肘。 林冲见此,再加把火道:“诸位兄弟,步调既定,我等的身份也该明确下来,须知当今天下,被那昏君奸臣、贪官污吏并土豪恶霸祸害得民不聊生,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无数人流离失所;加之外敌虎视眈眈,朝廷屡战不力,空耗国库,苛捐杂税盘剥百姓日甚,如今已是内忧外患,如我所料不错,最多十年,必定天下大乱。 兄弟们随我聚义梁山,不是做那打家劫舍的强盗、浑浑噩噩的贼匪,而是要大兴义军,讨伐无道,外御胡虏,内安百姓。 如今我等占据这水泊梁山,正如潜龙在渊,猛虎卧林,当谙习甲兵,养精蓄锐,只待有朝一日趁势而起,威震四海,席卷天下,再造乾坤。林冲请诸位兄弟千万用心,砥砺奋进,不负平身抱负。” 林冲振聋发聩的话语,早把众人折服,个个热血沸腾道:“我等誓死追随哥哥意志。” 大事议定,在林冲吩咐下,众人各自行动起来,一时间,满山人动,四面欢声,新的梁山彻底运转起来。 孙安抱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挑了二十匹马,轮番训练选出来的四十名喽啰。三阮也利用那二三十条小船,带着八十名喽啰演习水战。 鲁智深队伍最为庞大,把那西军中的操练之法来折腾这些孱弱的喽啰。 闻焕章则将山寨一应财物并军民事务都梳理出来登记造册,形成规矩颁布下去。 段景住支取了银钱,挑选被清除三军的喽啰组建了梁山商队,正到处采买北地紧缺货物,只待准备妥当就出发燕云。 朱贵招来四方能工巧匠,在水泊四面选址兴建酒店,又请示林冲邀请他那一母同胞的弟弟笑面虎朱富前来入伙,分掌一方酒店,探听消息。 林冲自然应允,当即许下头领之位,让朱贵喜出望外,更加努力做事。 张贞娘正拉着杨四娘和阮二嫂赶制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忙得废寝忘食。 张老教头被林冲任命为步军枪棒教头,协助鲁智深训练军士。这老头有了事做,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不遗余力的折腾那些弱鸡喽啰。 第三日上,贞娘将赶制好的杏黄大旗交到林冲手上,林冲命召集全寨人马,在广场上竖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将王伦审判一番,当场处刑,祭旗拜天,盟誓举义。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可林冲却犯了难,山寨人吃马嚼,钱粮如流水支出,却少有进项,让他当下紧迫,思索当去哪里借粮。 如今时迁还没在祝家庄偷鸡、郁保四还没在曾头市抢马,这两处暂时也没能力攻打。看来只能先拿村中土豪开刀,是东溪村的晁保正,还是西溪村的刘保正呢? 林冲还没想好,朱贵却来禀报,那郓城县押司宋江领本县马兵都头朱仝、步兵都头雷横并联合东溪村保证晁盖聚集兵丁八百余人,打出旗号,征讨梁山。 林冲召集众人聚义厅议事,商讨对策。 原来那日鲁智深等人在石碣村击败杜迁、宋万,大破梁山喽啰,闻焕章让王保正首告请功。 却说宋江这日恰好起个大早,去那茶楼吃了些点心,心满意足前去点卯。却见王保正领着两个强壮后生急匆匆而来,宋江当下好奇问道:“王保正,何事匆忙,一大早入得城来?” 王保正闻言抬头,见是大名鼎鼎的宋押司发问,当下喜道:“好巧遇着宋押司,正有天大干系寻宋押司拿主意来。” “是何事情,老兄尽管说来,小弟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王保正当下添油加醋将如何在石碣村击败梁山贼匪一事说了,宋江将信将疑,领着王保正三人来见知县时文彬,见王保正在知县面前也是信誓旦旦,宋江方才信了,主动请缨前去勘验。 时文彬本就奉上级命令安排部署郓城县治安巡查之事,鉴于境内水泊梁山有盗贼聚众,因此加大巡查力度,要求马兵都头、步兵都头每日分别从西门和东门出,分头巡捕,并以东溪村山上的大红叶树的叶片为巡查证据。 只连日来不曾有任何进展,又没能耐去那水泊之中剿贼,因此只能自保。 没想如今天降大功,年末考功有望,自然高兴,命马兵都头朱仝、步兵都头雷横领兵陪同宋江前往。 三人来到石碣村前一看,果然见得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二百余具尸首,血迹还未干透,只那两名贼首头颅却不知去向。 宋江追问何人所为,王保正只说是村中义士,领头的正是随他前去的那两名后生。其实二人是他本家侄子,被他安排来冒领奖赏的。 宋江详询梁山虚实,得知人马折损过半,头领只剩一个王伦,当下大喜,暗道天送大功给他,顿时心中活络起来,登记了账册,算清了奖赏,返回县中,禀报知县。 知县闻言,自然开怀,暗示宋江若能想法彻底剿灭梁山贼寇,他自保举宋江做那县中主簿,宋江顿时喜出望外。这主簿虽是知县佐官,品级低下,但也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要知道这官吏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即使宋江才能出众、声望无双,想要当上这九品芝麻官,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但若是立了大功,又有人保举,说不得可以迈过这条鸿沟。 如今知县暗许,宋江前途有望,自然要搏上一搏,当下与那朱仝、雷横商议,二人本就以宋江为首,关系要好,自然鼎力支持,都道大事可为,合该宋江哥哥建功,只道兵马太少。 宋江豪迈道:“这有何难,为兄这里有个人选,能请得他相助,聚集七八百人只如等闲,攻取梁山,岂不是探囊取物?” 朱仝、雷横忙问何人,宋江道正是那东溪村保正晁盖。二人早听得晁盖大名,知道此人能耐,当下欣喜,遂与宋江同往晁盖庄上,商议攻取梁山泊。 三人赶到东溪村时,晁盖正与村中私塾先生吴用饮酒闲谈,打发光阴。见宋江等人前来,晁盖喜道:“贤弟久不来相聚,今日如何有空来愚兄庄上,快请来坐,先吃杯水酒。” 宋江早熟识晁盖,也不客气,上来坐了,将朱仝、雷横向晁盖引见。晁盖早听说过二人名号,只少有走动,并不相熟。但知二人武艺高强,倒是想切磋一二。 只是见宋江似真有要事,不好开口,只好也把吴用给三人来引见,只说吴用满腹经纶,广有谋略,三人见他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一副典型的文人模样,也就信服,都来恭维。 晁盖再问宋江究竟是何大事,宋江据实相告,晁盖顿时豪气横生,一力应承,只让宋江拨些刀枪粮草,给了官军名号,人马不必担心。 这晁盖本是个不安分的主,自恃武艺高强,平日间只好使枪弄棒,结交些江湖好汉,把持些行商渠道,也做些无本买卖。 但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勾当,显不出他的本事来,他只恨无用武之地,如今有此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当下就在村中召集青壮,整顿队伍,只一二日间就聚得七八百人。 又请宋江征辟吴用为随军参谋,出谋划策,宋江自然应允,客套激励一番,各自分配职事。 一应准备妥当,宋江将兵马合于一处,就在东溪村誓师出征,命晁盖、朱仝领兵二百为先锋,雷横领兵二百为后队,自已领兵五百居中指挥,吴用在侧运筹帷幄,浩浩荡荡杀奔梁山泊而来…… 第15章 林教头生擒美髯公 且说梁山这边,朱贵领了四方探听的任命,除张罗着扩建酒店外,还挑选了那伶俐机警的喽啰四处奔走,打探各处消息,但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郓城县中,自然也被他安插了人手。 宋江这里一行动,喽啰立即得了消息,传回李家道口酒店,朱贵再报上山来,动作十分迅速。 梁山聚义厅,众人听朱贵述说经过,那急脾气又好战的糜貹当下激动请战:“哥哥,那宋江既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来捋俺梁山虎须,请哥哥拨俺二百喽啰,这就下山去杀他个人仰马翻,也让他们知晓俺梁山的威风。” 阮小七也不甘落后道:“请哥哥准许俺们兄弟也下山杀敌立功。” 鲁智深也道:“洒家前次杀得不痛快,这次正好活动筋骨。” 孙安则理由新奇,只道若要快速训练骑兵,实战砥砺是最佳法门。 林冲见众人热情高涨,都要去厮杀一番,为山寨立威。众人出发点都是好的,可眼下情形,梁山喽啰实在太少,且战力低下,比晁盖临时召集的青壮强不到哪里去。 人数悬殊三倍,一旦交战不利,梁山这点家底就算是败光了,他们恐怕也难以在此立足。为今之计,只能激宋江阵前斗将。林冲想着,看向闻焕章。 闻焕章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林冲意思,于是双手向下一压,吵闹的众头领安静下来,就听闻焕章道:“各位兄弟,在下知晓你等武艺高强,立功心切,更想立即去痛快厮杀一番,击败那宋江兵马,彰显我梁山威名。 只是你等手下喽啰是个什么德行,你们各自清楚,真能带着他们击败那八九百官军吗?” 阮小七自信道:“军师不必担心,只阵前先擒杀了那什么宋江、晁盖、朱仝人等,余下兵马不足为惧,只需大家伙冲杀一番,必让他们抱头鼠窜,到时再多人又有何用,说不得他们自相践踏先制造了伤亡。 到时候我等再尾随追杀,一如前番击破杜迁、宋万一般,大功唾手可得。” 石碣村一场埋伏,彻底打出了阮小七的自信,只觉再复刻一次易如反掌,一样奏效。 縻貹前番错过了这精彩一战,听阮小七他们诉说当夜经过,早就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有机会让他也好好施展威风。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比谁都急迫,立即帮腔道:“小七兄弟说得对啊,哥哥,我等就如前次一样,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攻守转换,俺们必能大获全胜。” 阮小二和阮小五自然支持二人说法,实在是那夜战斗让他们杀得过于轻松,反而觉得没甚意思,失去了些味道,他们很想好好打一场硬仗,将全身力气都挥霍一番,那才酣畅淋漓。 鲁智深和孙安也觉得可以一试,都来向闻焕章请战。 闻焕章道:“诸位兄弟,那夜情况不同,杜迁、宋万毫无防备,加上石碣村地势特殊,他二人才轻易中了埋伏,兄弟们斩首迅速,吓破了喽啰胆气,让他们生不起抵抗之心,才能如此轻易建功。 可如今宋江大军却大不相同,先不说那领兵之人本领高强,不能快速擒杀;就是埋伏的机会,恐怕也不会给到我等,何况还是青天白日,战机于我山寨不利。 再说那宋江既敢兴兵来犯,必定也知晓兵事,加上那什么智多星吴用参赞军机,至少哨探之事绝不会疏忽,我等要去泊外交战,只有正面迎敌一条路可走。 除非避而不战,让他们渡过水泊来攻取山寨,那我等就能依据地利防守,以逸待劳。” 众人闻言,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下来。鲁智深道:“此战重在打出我梁山军威,好在江湖上扬名,吸引四方好汉来投,决不能避而不战,请问军师该如何排兵布阵?” 闻焕章道:“在下只是根据敌我双方形势及我梁山地形分析得出此两种结论,既然兄弟们不愿守而要战,那只能激那宋江阵前斗将,若是能擒获那先锋将领晁盖、朱仝,击破二百官军,扰乱宋江中军,此战倒也有胜机。 只是这二人本领究竟如何,在下却没有个概念,得请哥哥定夺。” 众人闻言,都转头来看林冲,希望林冲能给出个具体答案。林冲见状,顿时严肃道:“诸位兄弟,非是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只此二人绝非等闲。 那晁盖天生神力,曾徒手抱起千斤石塔跨河而行,完好无损立在对岸,因此得了个托塔天王的名号,加之此人武艺高强,一根四十斤重的蟠龙棍舞起来,二三十人近不得身。 再说那朱仝,同样弓马娴熟,武艺高超,其人酷似汉寿亭侯关云长模样,因此得了个美髯公的绰号。 就是后队的雷横,那也是武艺出众,膂力过人,能跳三二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 “插翅虎”,因此这三人,都极难对付。 我等要在阵前邀战,除非公平对决,否则他等占据优势,如何肯答应,挥军掩杀过来,我等不好抵挡。” 众人听林冲一一道来,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小小郓城县之中,竟然卧虎藏龙。 三阮虽自持武艺不俗,但更清楚自家长处是在水上,自觉没有必胜把握,因此不再争抢。 只縻貹不服气道:“哥哥,他们固然厉害,俺们也不是吃素的,我明白哥哥说的公平对战,无非骑战步战分开比斗,骑战俺不擅长,但步战却谁也不怕,就让小弟会会那什么托塔天王晁盖如何?” 见縻貹如此说,林冲暗暗思量起来,以縻貹的武力,拿不拿得下晁盖不好说,但也不至于落败。可此战至关重要,必须稳胜才行。 于是笑着引诱道:“贤弟何故放着最大的功劳不去争抢,只来对付什么晁盖,岂不是显不出贤弟本事?” 縻貹茫然道:“什么最大的功劳,请哥哥明示。” 林冲道:“自然是擒获那中军主帅宋江。” 縻貹一听,顿时双眼发亮,对啊,擒了宋江,才是此战首功啊,而且那宋江藏在中军,最难接近,若能在大军之中擒获宋江,才最是威风。 縻貹当下喜道:“那宋江就交给小弟了,谁也不许争啊!” 众人都被逗笑了,只道他们没有縻貹那么急着寻死。 鲁智深见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这晁盖正是自已对手,于是豪爽道:“洒家这禅杖可比那晁盖的蟠龙棍重,希望他能扛得住。” 众人都笑道:“提辖哥哥出马,必定手到擒来。” 林冲也不继续卖关子,当下吩咐鲁智深邀战晁盖,他来对阵朱仝,孙安领人袭击后队,去擒拿雷横,三阮并縻貹、罗江、石勇等人,在闻焕章指挥下,只等时机成熟,直奔中军,捉拿宋江和吴用。 他之所以要去对阵朱仝,是心中有个恶趣味,他被人唤作小张飞,那朱仝又似关云长,二人交战,不正是张飞大战关羽么?当然,快速拿下朱仝,击败官军先锋才是主要目的。 又命朱贵带五十人在水泊边准备接应,胜则前来接收缴获,败则快速接应众人退守宛子城;张老教头则带少数喽啰守卫三关并山寨一应家眷人等;段景住正带人在外采买货物,不能参战。 安排已毕,各人自去准备,山寨顿时陷入紧张又激动的氛围中。 一个时辰后,全军准备妥当,都纷纷下得金沙滩来,在三阮带领八十水军喽啰来回摆渡了两趟后,全部人马都渡过水泊来到岸边。 林冲整顿了兵马,命孙安带二十几名马军喽啰先行绕路埋伏,大队人马交由闻焕章统领在后压阵,他自与鲁智深领一百喽啰前去挑战。 来到一处前临阔地、后靠树林之所在,林冲命就此摆开阵势,等待敌军前来。闻焕章环视四周,顿时心有灵犀,命喽啰都沿着树林散布开来,广布旗帜,多亮刀枪。 又命折下那树枝来备着,只等敌军前来,就地扬起烟尘,迷惑敌军。 一切准备妥当,静待晁盖和朱仝前来。只说官军哨探早发现此处情况,回报晁、朱二人,约莫一个时辰后,就见官军已至,当先两员大将,领着二百衣着各异的青壮气势汹汹而来。 见了林冲等人严阵以待,身后烟尘漫天,顿时惊疑不定,当即停下脚步,两名将领交谈几句,只在百步开外来探看。 林冲打马上前问道:“前方是何处人马,为何来攻打我梁山?” 这边阵中闻言,一员大将拍马而出,反问道:“我等奉知县相公命令前来剿除贼首王伦,尔等又是何人,为何阻挡官军去路?” 林冲等人凝神看时,只见此人身长八尺四五,下颌长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知道此人正是美髯公朱仝。 林冲顿时狂傲道:“王伦已被我等杀了,如今这梁山泊已被我等占据,今已聚得头领几十员,兵马三五千,尔等若不想死无葬身之地,就速速离去。” 朱仝闻言大怒道:“何处来的贼子,竟敢口出狂言,冒犯虎威,藐视朝廷,不知死么?” 林冲激道:“匹夫,休要大言不惭,赢得我手中长枪时,再来逞你的威风。” 朱仝大喝道:“贼子,今日先拿你祭刀。”说罢,手中大刀斜举,打马直奔林冲。 林冲见计谋得逞,知道此战稳了。正如闻焕章所说,此时是最佳时机,宋江大队未到,激怒朱仝和晁盖先交战,无论是斗将还是大军混战,都有优势。 若是等宋江大队前来,扎住阵脚,那即使擒了晁盖、朱仝,一时间拿不下宋江,依旧是以少打多的局面,于梁山十分不利。 如今朱仝受激,怒而来斗,正中林冲下怀。于是跃马挺枪,出阵向前。下山前,贞娘给他穿戴好了家传的连环锁子甲,此刻林冲身上盔明甲亮,手中铁枪耀眼,胯下战马长嘶。 顷刻,二马相交,各使一招绝技,就见林冲长枪直刺、朱仝朴刀斜劈。刀枪相撞,朱仝只觉手臂发麻,虎口生疼。好在他一刀荡开了林冲势大力沉的长枪,再侧身躲过一击。 林冲见一招没有建功,毫不在意,调转马头,继续杀向朱仝。朱仝惊险接下林冲一招,心中震惊不已,不知道何处冒出来的这贼子,竟如此厉害。 见林冲杀来,他也没时间考量,只得打起精神,继续来战林冲。这次,林冲长枪斜挑,直奔朱仝前脖,这招狠辣又刁钻,极难应对。 朱仝使出浑身解数,一个后仰躲过枪尖,再举起朴刀来奋力拨开枪杆,算是接下了第二招。 只是两马错开时,朱仝惊出一身冷汗,早没了底气。 林冲则是面色如常,正调转马头好整以暇再次杀来。朱仝知道对冲最是危险,再来两次只怕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当下转动心思,只要来和林冲缠斗。 二马再次相交,两般兵器并举,八只马蹄缭乱。这次朱仝看得准确,镫里藏身躲过林冲横扫而来的长枪,顺势将那朴刀别住林冲枪身,正准备角力,哪知林冲力量雄厚,长枪回拨,差点把他荡下马来。 朱仝急中生智,拼着受伤也要抓住林冲枪杆。哪知林冲迅速缩回长枪,他抓了个空,只得单手以刀为枪刺向林冲,林冲回枪阻挡。 朱仝目的总算达成,于是二人不再对冲,只在原地转着圈厮杀。只是近身厮杀依旧让朱仝险象环生,只感觉林冲长枪变化莫测,灵动迅猛,高招频出,让人难以招架。 朱仝勉强撑了三十余合,再也无力抵挡,被林冲虚晃一枪骗开大刀,顺势以枪为棍横扫而来,朱仝避无可避,腰上挨了一枪杆,早被打落马下,只觉胸中气血翻涌,挣扎不起。 这边晁盖见朱仝落马,大惊失色,提了蟠龙棍冲出来就要抢救。哪知梁山这边冲出个大和尚,挥舞着禅杖将他拦住道:“晁天王,你的对手是我。” 晁盖着急救人,高举蟠龙棍毫不留情砸向正是鲁智深的大和尚,鲁智深不闪不避,挺着禅杖硬接了晁盖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就见鲁智深双腿微屈,随即大喝一声,双手挺举,使出千万斤力气,将那蟠龙棍顶了回去。 晁盖被这回弹之力逼得后退两步,手中蟠龙棍差点脱手而飞,手腕也一阵麻木。当下更是惊骇,这大和尚好大力气。 鲁智深其实也不轻松,硬接晁盖一招,也有些手臂发麻,但一招震慑了晁盖,顿觉值得。 晁盖这下不敢大意,专心挥舞蟠龙棍来战鲁智深。 鲁智深要检验晁盖武艺,只把一套仗法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一招快似一招攻向晁盖。晁盖起初还能应对,只是三十招后,气力不支,动作迟滞,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在勉力支撑了五十余招后,被鲁智深一禅杖撞飞了手中蟠龙棍,正待跳开,就被鲁智深一仗扫在腿上,顿时被打翻在地, 不待他挣扎,早被奔出阵来的梁山喽啰绑了拖回阵中,就看到朱仝也被五花大绑押在当场,二人还来不及后悔,就见林冲高举长枪吼道:“众兄弟,随我冲杀破敌。” 顷刻之间,一百梁山喽啰在鲁智深带领下,如猛虎一般杀出,直奔那失了主将的先锋官军人马,有几个胆大的汉子正指挥官军迎敌,下一刻就被旋风一般席卷而来的林冲绞杀当场,官军顿时胆寒,呼号着转身便逃。 林冲一马当先,只顾追杀,鲁智深领一百喽啰紧随其后,砍瓜切菜般碾压过去,顿时杀得这二百官军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喽啰们见了血,也被激发了凶性,冲杀得越加凶猛。 闻焕章见时机成熟,命三阮和縻貹等人全军出击,只留下二十个喽啰随他看押晁盖和朱仝。 一时间,山前喊杀震天,人头涌动,梁山人马以山呼海啸之势冲向官军来路。 这边宋江和吴用谈笑风声,正统领中军声势浩荡赶来,二人都对此次行动颇为自信,只等先锋大军在前探得虚实,他们大军压上,必定一战建功。 哪知他们刚转过山岗来,就见前队官军如洪水溃堤而来,他还来不及做出应对,就见后面一名顶盔掼甲的将领跨马挺枪杀来,其后更是有无数人马杀出,呼啸着朝自已这边冲来。 宋江大惊失色,匆忙命大军迎敌…… 第16章 吴学究赎取宋公明 被梁山人马杀得吓破胆的先锋官军,被追赶着不管不顾朝自已中军冲击,眼看就要自相践踏,宋江匆忙之间做出决断,命中军朝两边分开,让开道路,从两侧杀出,截断林冲等人。 几名自持武艺高强的青壮,得了宋江许诺厚赏,顿时打了鸡血般带人勇猛冲杀,完全不想为何先锋有朱仝、晁盖二人压阵,却瞬间被人杀得丢盔弃甲,两名将领也不知去向。 只是此刻局势紧张,他们未及多想,何况有大军跟随,有宋押司压阵,对面人少,岂那贼头孤身一人追在最前面,正是他们斩将立功之机。 于是几人都十分默契,一起直奔林冲,都要来争功,只是甫一交手,他们就知道这功劳是捞不到了,黄泉路倒是打开了大门。 只见林冲迎上几人,左突右刺,几个回合就将几人刺于马下,几人身后跟来的官军,顿时胆寒,纷纷避开林冲锋芒,只去拦截后面人马。 哪知鲁智深挥舞着禅杖如发怒金刚杀来,瞬间杀开一条血路,官军再无抵抗之心,立即就要崩溃。 好在大和尚一路向前,没迎上那大和尚禅杖的官兵,心想后面的人马不会如此凶猛了吧,哪知下一刻,就被赶上的縻貹和三阮等人上了一课,大斧凶猛难当,快刀锋利无匹,这下这些官兵算是彻底丧失了斗志,一部分人转身就逃。 宋江还在指挥官军迎战,但看到林冲直奔自已而来,无人能够阻挡,顿时惊惧起来,吴用见状急切道:“押司哥哥,情况不对,赶快撤退。” 宋江骑在马上,焦急寻找朱仝、晁盖身影,只是不见,身边又无大将,想来是如何也抵挡不住林冲锋芒的,何况那梁山后队还有几名勇猛无敌的将领,正气势汹汹杀来。 宋江暗暗叫苦,不明白为何梁山瞬间多出这些猛人来,难道是王保正欺骗了自已? 只是现在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见林冲快要突破中军,宋江不再迟疑,当即与吴用调转马头,带了亲卫跑出阵后才鸣金退兵,只等与后队雷横汇合后,再来商议对策。 哪知他这一番操作,顿时让那正咬牙交战的官军胆寒,当即溃逃,四散而去。 跑不掉的,选择扔掉兵刃,原地投降。 林冲见状,大喝道:“降者不杀,蹲地抱头者免死。” 逃跑不过的官军闻言,果断选择蹲地抱头,哪里还能抵抗。 只有那原本离得远的和一部分骑马的官军自觉能逃走,只作未闻,追着宋江潮水般退去。 宋江边跑边回头观望,眼看大军大半投降,顿时心下绝望,没想到一场唾手可得的大功,转瞬间变成了一场惨败,而且看样子朱仝和晁盖只怕已经落入敌手。 宋江心下冰凉,暗恨自已还是不够谨慎,如今情形,只怕就是汇合雷横也不能扭转败局了,那就先退走再做计较吧。 吴用脸色煞白,全力打马跟上宋江,心中担心晁盖安危,但却无计可施。 宋江带人一路溃逃,林冲等人在后紧追不舍,尤其是縻貹,一心要捉住宋江立下首功,眼看步行追不上,将头目王二的战马要了过来,骑上后不管不顾直奔宋江。 他心中急切,才不管面前官军是投降还是逃跑,只要阻住去路,挥起大斧就砍杀过去,官军见状,哪里还敢在他身前投降,只远远避开。 林冲本来追得最近,但看了縻貹陷入疯狂,也就放慢速度,更多是来收束投降官兵,有那不听劝告还要逃跑的,就追上前去赶了回来,尽量多俘虏一些人。 这些可都是青壮人手啊,抓上山去无论是让官府来赎,还是策反后编入喽啰队伍,都是极为有利的,谁让梁山如今缺钱缺人呢? 宋江这边,见一个策马挥斧杀来的大汉无人阻挡,直奔自已而来,早吓得亡魂大冒,只求雷横能快点赶来接应,不然自已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宋江虽学了诸般武艺,但更多是理论大于实际,此刻见了縻貹凶猛,根本不敢交手,因此只得死命打马狂逃。 只是他如何也不会想到,他最后的倚仗雷横,此刻早已被孙安带人击败,被五花大绑了押着,眼睁睁看着一人双剑、单骑冲阵杀得人头滚滚的孙安,只觉胆寒,不知此人是哪里冒出来的煞星。 话说雷横正带领二百官军押着粮草军械前来,眼看要进入梁山泊地界,本想着跟大队汇合后,轻取了梁山泊贼匪,宋江哥哥升官,他也少不了赏赐,可谓一举两得,让他心中欢喜,豪气也增长了几分。 因此他打算加快进度,以便尽早赶上中军,哪知这时,从路边林中杀出二十余骑,直奔官军队伍。 雷横先是一惊,待见得只有二十余人,顿时放下心来,当先策马挺刀迎敌,只是还不等他杀敌立威,就见对面一个手舞双剑、高大威猛的大汉打马直奔他而来。 雷横大怒,挺刀来战,哪知一交手,就让他惊惧交加。原来他朴刀只挡住了这人一柄大剑,另一柄大剑就朝他斜削而下,他虽然极力侧身躲避,肩头还是被剑尖划破,鲜血顿时侵染了衣襟。 雷横知道自已不是对手,只是眼下情形,他就算是逃跑也来不及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这凶悍的双剑高手交战。 雷横此刻心中又惊惧,只支撑得十余招,就被对方打下马来,顷刻被几名喽啰五花大绑了。 二百官军见雷横被擒,早失去了主心骨,胆战心惊来拦截正是孙安的双剑猛将。原来孙安带领二十名马军喽啰绕路而来,刚好迎着雷横押运粮草经过,于是趁机杀出,没怎么费力就拿下了雷横。 此刻孙安在官军阵中一番冲杀,斩杀了二十余人后,这二百官军哪里还敢抵挡,转身就逃,一路上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鬼哭狼嚎般四散而去。 跟孙安前来的马军喽啰见状,留下两人看守雷横,其余人都去追杀官军。 他们尽管马战并不熟练,只能一手握着马缰,一手举着兵刃杀敌,但士气被孙安提了起来,何况现在是追杀毫无抵抗的官军,他们都拼尽全力,悍勇冲锋。 一刻钟后,人人刀上带血,个个身上染红,眼中却满是兴奋,更加疯狂起来,恨不能多杀几个才好。 孙安见状,还算满意,果然如他所料,练兵最快的法门,就是实战。只要厮杀一场,见了血,这些喽啰自然就能脱胎换骨。 这可是他用杀父之仇换来的经验之谈,想当初他尽管武艺高强,但受了恶霸欺辱,老父被人打死,都没有选择杀敌报仇,而是明知无果还是选择去衙门首告,不就是因为没杀过人,心中胆怯吗? 如今,他早已性情大变,但有机会,必定是要杀个痛快 ,宣泄心中愤懑。 孙安带人杀了一番,见官军全部败走,他也懒得抓捕人做俘虏,实在是他们人少,看管不过来,于是吩咐喽啰们赶了那满载粮草的马车,直往官军去路追赶。 他并不害怕宋江中军闻讯反杀回来,他完全相信林冲等人此刻已经击破了官军,只怕那宋江也要被生擒了。于是大摇大摆带人赶路,恰好截住了溃逃而来的宋江人马。 孙安见状大喜,命喽啰看住雷横并粮草,他再次单骑冲阵。 宋江没想到背后还有敌人,待看清楚只有一人杀来,顿时松了口气,但是看到远处被绑着的雷横,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道这番算是栽了。 果不其然,护在他左右的官兵根本挡不住双剑齐出的孙安,转瞬间就被孙安斩杀了十余人,这些官军也不敢再护着他了。宋江见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身边人马越来越少,知道危在旦夕,顿时打马朝着道旁树林中逃窜。 吴用有样学样,只不过是朝道路另一边逃跑。他算是看出来了,梁山贼人的最大目标是宋江,尤其是那个在后紧追不舍的持大斧的黑大汉,眼中都没有其他人。 孙安杀散了拦在身前的官军,就看到二人各自逃散,见縻貹选定宋江追杀,他也不去抢縻貹功劳;又看阮氏三兄弟抄近道去围堵吴用,他也就放弃追击,转头来帮着林冲招降官兵,只把那些逃散的官军又赶回来。 林冲和鲁智深等人,一路追杀,一路归集投降官兵,很快,大路上就全部蹲满了愁眉苦脸的俘虏。 战斗持续到午时三刻,除雷横后队官军逃走了一百三十余人外,宋江的中军只有少数人马逃脱,而朱仝和晁盖的先锋军,一半被杀,一半投降,算是全军覆没。 弃军逃走的宋江和吴用,先后被縻貹和三阮给活捉,同样被绳索绑了押回来。至此,战斗结束,梁山大获全胜,宋江兵马尽失,将领全被活捉,算是败得十分彻底。 縻貹兴高采烈押着宋江来到林冲面前,哈哈笑道:“哥哥,首功拿下,多谢哥哥指点。”说着又对着孙安、鲁智深等人笑道:“各位兄弟承让了,下次再来争抢头功。” 众人都笑着恭贺,道縻貹果然说到做到。 再看宋江时,只见此人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 年及三旬,面黑身矮,但气质非凡,即使此刻被绑了,处在惊恐之中,也还是勉强维持了三分风度。 三阮擒了吴用,也十分满意,被众人恭贺一番,更觉脸上有光。 孙安则面色平静,认为雷横实力太弱,擒了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于是只去祝贺兄弟们,并不显摆自已的功劳。 林冲将众人勉力一番,只说回山大摆筵席,犒赏三军,现场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响彻四野。 被俘虏的官兵人等,则是面如死灰,哀怨的看着这些欢天喜地的梁山人马,此刻都后悔跟着前来剿贼了。 林冲吩咐众人押着俘虏和缴获回山,他则来到宋江面前,笑着对宋江道:“宋押司,久仰大名,既然想上我梁山,那就请移动尊步吧!” 宋江强自镇定道:“你不是王伦,你等究竟是谁,何时占了这梁山泊?” 林冲笑道:“此处不是说话处,请宋押司上山一趟,在下自来为你等解惑。” 宋江无可奈何,只得和吴用、雷横一起沉默跟上,三人盯着喜笑颜开的梁山众人,心态各异,疑虑重重。 待来到水泊边见了被绑着的朱仝和晁盖,最后的希冀也被打破。宋江见笑意吟吟等在前方的闻焕章是个气度不凡的文士,当下猜想这人才是王伦。 宋江来到闻焕章面前,自嘲道:“王寨主好大手笔,聚得这许多英雄好汉,把宋江骗得好苦。” 闻焕章笑道:“宋押司可是认错了人,我不是什么王伦,也不是寨主。” 宋江呆愣当场,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只疑惑盯着闻焕章。 闻焕章也不在意,伸手一摆道:“请宋押司上山叙话。” 说罢,也不管他还待说什么,只吩咐众人将所有人带上山。朱贵早领了人前来接应,将人马、刀枪、粮草悉数运到水泊边上。 阮氏三雄又来充当船夫,带领喽啰将俘虏和缴获都摆渡到金沙滩上去。 宋江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来的官兵、辎重被一船一船运上山,几名头领则好整以暇的陪着他们观看,只等最后上船。 看到众人都以林冲为首,宋江更是摸不着头脑,很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别人只推脱上山再说,他也只得暂时忍耐。 好不容易渡过水泊,来到金沙滩,顺路上山时,才见得三关雄壮,把守严密,布置井井有条,喽啰巡逻得当,个个精神饱满,热情高涨。 宋江和吴用对视一眼,都知道是自已想得太简单了,先不说在泊外交战没打过,就是打过了要渡泊攻山,只怕也千难万难。 功劳动人心,尤其是自认为轻易就能获得时,更是会让人选择忽视很多实际困难,就说最为关键的一点,他们都没打算准备船只。 只想着到时击败梁山人马,顺势抢了船只就能攻上山去,如今看来,实在过于草率。 当然,这是他们完全错估了形势,不知道林冲等人占据了水泊的原因,只以为是对付传说中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王伦,因此吃了大亏。 几人被带到聚义厅,宋江见上首三个坐席,那文士坐了左边,大和尚坐了右边,中间却空着,其余头领都分作两排坐在下首。 宋江总算确认,此前身穿锁子甲跃马挺枪大杀四方、此刻正站在面前笑吟吟看着他们的这个雄壮将军就是新的梁山泊大寨主。 看来这梁山泊果真变了天,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那杜迁、宋万哪是石碣村义士击败的,分明就是这些人抢占梁山泊的手笔。 宋江暗恨王保正,竟然为了冒领赏赐而隐瞒实情,将他陷入如此困境。宋江此想法不能说错,但还真不能全怪王保正,毕竟王保正也没想到他要趁机攻打梁山啊,只能说这是被闻焕章提前算计了一手。 宋江正在愣神,就见这大寨主上前道:“宋押司,得罪了,事出紧急,还望勿怪。”说完就来解开绑着他的绳索。 宋江茫然道:“不知寨主如何称呼,请我等上山不打不杀,意欲何为?” 就见这寨主抱拳道:“小可林冲,早闻宋押司并各位大名,日前占了这梁山泊,本想找个时机拜见诸位,没想到这么快就得见诸位尊面,幸会,幸会。” 宋江几人闻言,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林冲的大名几人早就听说过,如今更是如雷贯耳,毕竟那海捕文书郓城县里才贴上不久。 宋江苦笑道:“原来是威震天下的林教头,小可输得不冤,只不知林教头要如何对待我等?” 林冲坦然道:“我等新来,人手短缺,钱粮不足,听闻宋押司仗义疏财、晁保正颇有家资,就请二位接济我梁山一番如何?” 林冲说着,又解开了晁盖身上绳索,笑意更甚。 宋江听林冲如此说,知道自已几人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不用担心被迫入伙,心下稍安,试探道:“不知林教头将我等作价几何?” 林冲一边接着解开朱仝等人身上绳索,一边道:“几位都是郓城县赫赫有名的人物,可谓万金之躯,那就一人一万贯的赎金;至于其余官兵人等,一人五十贯赎金,宋押司以为如何?” 宋江闻言大惊,声音有些颤抖道:“林教头太高看我等了,我等哪能如此值钱,再说这么大笔钱,就是抄了小可并晁天王的家,再加上县衙府库,也凑不出来。” 林冲摆手道:“押司不必忧虑,我等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是凑不够钱时,那些兵丁留给我等也无不可。 这样,你们选个人回去筹钱,看最后情况再来计较。” 宋江几人见林冲虽面带笑容,话也说得心平气和,但却给人不容置疑之感,都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当下低声商议起来。 林冲也不催促,自去上首中间那席坐了,等着他们商讨个结果出来。 眼见得众人要推举宋江回去,林冲当即补充道:“宋押司和晁保正就不用亲自操劳了,只在山上做客几日就好。 这样吧,早听闻吴学究智谋过人、办事严谨,就请吴学究走一趟如何?” 几人无奈,只得同意。宋江往腰间掏出了知县给的征讨文书,塞给了吴用。 吴用在被宋江和晁盖分别叮嘱了一番后,被阮小七送下山,摆渡出了水泊,回去郓城县禀报了知县时文彬,张罗县衙、宋家并晁家三方同时筹钱,只等日后前来赎人…… 第17章 闻焕章劝降晁天王 只说那吴用来到县衙,向知县时文彬出具宋江凭证,言明征讨梁山泊失利一事,惊得这原本颇有风度的县令老爷叫苦连天。 出兵梁山泊是他首肯的,那宋江、朱仝、雷横又是他的得力下属,如今虽兵败被俘,但谁也不曾料到梁山泊大变天,那贼人林冲竟然出现在此处,他们都失算了,罪责也不好全推到这几人身上。 人是必然要赎回来的,只是以郓城县的财力,根本无法承担,怎么办?时文彬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才好,但见吴用眼巴巴盯着自已,当下不得不下决断。 虽然听吴用说了筹钱方案,只是宋江等人是为官府剿贼,如今兵败被俘,赎人还得自已家中掏钱,他碍于面皮,却是不好开口。 只因他为官清正,做事廉明,每怀恻隐之心,常有仁慈之念,在当地有较好的官声。所以自然没有什么贪污进项,私房里拿不出钱来,对着吴用欲言又止。 犹豫再三,他先向吴用交代了府库银钱情况,能支取的不过两万贯,其余的,确实得二人家中来筹。 吴用也知道时文彬为人,当下也不让他过于为难,只说请知县相公写两封公文,说明缘由,盖印为凭,他自去宋江、晁盖家中说知利害。 时文彬如释重负,但内心还是有些不忍,叮嘱吴用道:“吴学究此去,二人家中筹措钱财,需详细登记造册,就当是县衙欠下他二人一笔债务;我这里即刻休书去济州府备告详情,请拨得银钱时,就还给他等。 同时请知府大人调派兵马,只等学究赎得宋江人等,即时围剿梁山,为国家除贼,为诸位报仇。” 吴用听得时文彬郑重承诺,心下感动,领了凭证,拜别了时文彬,先去了晁盖家中告知详情。晁盖家中只得一个老婆和一个十余岁的儿子,听了消息,早吓得哭哭啼啼,哪里有什么主意,其余庄客又做不得主,都请吴用来安排。 吴用请晁大嫂打开了库房,进去点检一番,只得现银二万三千余贯,一些金珠首饰和宝玉古玩,不好估价,田产地契倒是不少,只不可就此贱卖。 吴用最终只叫将现钱点检来装上,命庄客先运去县衙等候。他随即赶去宋江家中,递了凭证,说了详情。宋江家中却有老父送太公并弟弟铁扇子宋清,闻言惊叹一番,就去准备钱财。 宋家虽然富有,但毕竟比不过晁盖家财,最终凑得现钱一万六千余贯,宋清亲领庄客押着,随吴用前去县衙点检后,押了文书,就要去赎人。 那宋清救兄心切,一路催赶着庄客急匆匆赶去县衙,见了晁盖庄客也在,两相通气,都道焦急。 知县时文彬也开了府库,命衙役点检银钱装了车,三方汇合,由吴用领着前去梁山。 吴用点算清楚,只凑得银钱六万贯,却有着一万余贯缺口,也顾不得许多,反正他们几个领头的赎身钱是够了,至于那些青壮,再做计较吧。 梁山泊这边,林冲命人送吴用下山后,也没为难宋江几人,只把山寨头领悉数引见了,听得众人本领及过往经历,宋江几人都惊疑各异。 实在是这些人都非等闲,有早就扬名江湖的鲁智深,有武艺高强名声不显的孙安、縻貹等,也有那水上蛟龙三阮兄弟,各自都有依仗,人人具备本领。更让宋江不敢置信的是,柴大官人也有渊源在其中。 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不会来找不痛快,得罪了真好汉不说,坏了江湖义气,有损呼保义的名声。当下跟林冲攀起交情,只说不是这一场误会,大家说不得成为亲近的兄弟。 既然能做兄弟,这赎金是不是可以减免一二?林冲看出宋江心思,只作不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绝口不提赎金一事。 宋江无奈,见闻焕章谈吐不凡,经纶满腹,他自恃通经史、有权谋,忠义双全,就要对闻焕章晓以大义,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哪知闻焕章问起他北方形势,朝廷弊病,未来变局,宋江均是一知半解,或说个三五句,切不中要害;或讷讷不能言,最终垂头丧气,再不敢夸能。 晁盖这边,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前番输给了鲁智深,他心服口服,现今见还有孙安、縻貹都堪称对手,何况也没跟林冲交手,心下活泛,要来切磋。 怕几人不肯,只说再加个赌注,三人之中,任选一人比试武艺,若他赢了,免去赎金放他下山,若是他再输了时,就留在山上不走了。 宋江几人闻言,都来相劝,晁盖只是不听。原来他早跟宋江粗略计算过吴用能筹措的银钱数量,都知道有万余贯缺口。那些青壮都是他招募来的,如今四百余人被俘,他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将他们全部带回去,如若不然,他如何跟村中父老交代? 再一个,他晁盖也是英雄好汉,在江湖上偌大名声,此事若不一力承担,只怕要被好汉耻笑,被英雄轻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因此他才使出激将法来,若是赢了,自是大赚,若是输了,他也打定主意让把村中青壮赎走,他自留梁山为质。 宋江知晓他苦心,权衡一番,也就同意了晁盖所为,只是暗暗点拨,当与那縻貹较量。 晁盖心道正合我意,于是选定縻貹,就来请战。 縻貹自然高兴,本就想跟晁盖大战一番,看看这晁天王究竟有多大本事,前番错过了,只见着鲁智深五十余招将其击败,不知道自已又比鲁智深差了几许。 林冲也看出了晁盖心思,当下对其起了敬佩之心,只是留下晁盖一人,不满足他的预期,于是笑道:“晁天王,此事不能让你专美于前,既然要加赌注,也不能你单方面来提,这样,我这里再加一注,若能请朱都头也跟孙安兄弟比一场时,就应天王所请。” 晁盖闻言,顿时犹豫,转头来看宋江,朱仝也转过头来,请宋江示意。 宋江哪里敢轻易答应,他不仅亲眼见了孙安本事,更从雷横口中得知十余招败阵的经过,朱仝即使武艺强过雷横,但也做不到如此速败雷横。 当然,雷横马战不熟练,这点差了朱仝许多,可宋江还是没有信心,迟疑不定。 朱仝见状,只得自下决断道:“晁天王大义在前,朱仝虽不才,也是个知晓义气的,不敢落后,就请孙安头领赐教吧!” 林冲见朱仝答应,开怀道:“朱都头果然是个情深义重的爽利人,既如此,请到校场演武。” 众人来到校场,各自准备,早有喽啰取了朱仝、晁盖兵刃来,宋江请求将他的坐骑让给朱仝出战,林冲爽快答应。 晁盖拿了蟠龙棍,当先对朱仝道:“兄弟,让为兄先来拼一场,若能赢下,自然为兄弟提气;若是输了,兄弟也不必焦急,只拿出真本事来沉着应对,一应干系,我再跟林教头周旋。” 朱仝点头应允,道声小心,先来观看晁盖和縻貹比斗。 縻貹这边,闻焕章交代道:“哥哥要收此人,你只许胜不许败,但有一点,不可伤了晁天王,又一次大功,看你本事。” 縻貹傻笑道:“军师放心,俺自有分寸。” 二人在场中站定,各施一礼,摆开架势,斗在一处。 縻貹大斧先声夺人,当头劈来;晁盖铁棍势带风雷,斜挑而去。恰似二虎相争,正是势均力敌。两人各使高招,呼喝出声,斗得旗鼓相当,打得酣畅淋漓。 縻貹只道痛快,晁盖暗叹可惜。二人斗了八十余合,不分胜负。 縻貹过足了瘾,又谨记闻焕章之言,当下寻思不卖个破绽,是拿不下晁盖了,于是一斧劈来,故意把招式用老。晁盖瞅准时机,心下一喜,一棍横扫而来,縻貹躲避不及,正中臂膀。 晁盖还来不及高兴,就见縻貹反手抓住蟠龙棍,单手奋力一挥,早把大斧朝晁盖脖子上砍来。晁盖虽猛然一扯挣脱了蟠龙棍,还将縻貹拉翻在地,但縻貹斧头不偏不倚,刚好架在他脖颈上。 縻貹以命相搏,拼着受伤险胜晁盖。晁盖脖颈贴着冰凉的斧刃,叹了口气,丢掉蟠龙棍认输。 明明是势均力敌的比斗,他自觉再过二十余招,或许就有机会拿下縻貹,哪知这縻貹兵行险着,算计了自已,晁盖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愿赌服输。 朱仝见晁盖落败,沉声上马,直面孙安。孙安是聪明人,不需闻焕章交代,早明白林冲用意,于是打马来战。二人也不多言,只沉着冷静来把高招频出,二马相交,刀剑并举,乒乓之声不时传来。 这个双臂用劲,能力劈华山;那个两手齐挥,可牵雷引电。二人在场中斗了三十余合,朱仝渐渐不支,宋江几人见了,都面沉如水,知道大势已去。 果不其然,朱仝再硬撑了三五招后,长刀被孙安一剑别开,另一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朱仝也是个磊落人,心服口服认输。 两场比试落败,代表他二人都要留在山上。宋江大急,还要找林冲求情,林冲却道:“他二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宋押司不可陷他们于不义。” 宋江顿时无言,心中却怎也不甘心,但又无计可施,只安慰晁盖、朱仝几句,低声道以后寻了时机,一定营救二人回去。 晁盖和朱仝直来抱歉,道让贤弟(哥哥)失望,几人唏嘘不已,却见闻焕章前来邀他们去聚义厅吃酒。 宋江不甘心道:“闻先生,你等都是忠义之士、栋梁之材,当上报国家,下安黎民,果真要在此处虚耗光阴,徒背骂名吗?” 闻焕章道:“宋押司不必多言,我等报国无门,但又见不得人间疾苦,只好占据这处水泊,施展微末本事,能护得一人是一人,倘若有天事有不济,也死而无憾。” 宋江苦口婆心道:“朝廷行事,自有考校,偶有偏差,让诸位英雄受了委屈,只需暂待有识之士匡正国策,自有忠君报国之时,诸位英雄万不可独道至暗啊!” 闻焕章道:“若真有那时,自是天下大幸,我等甘愿伏法,绝无怨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沉默下来。 众人来到聚义厅,林冲命摆酒相待,酒是一般,滋味各异;畅饮闷喝,至醉相同。 第二日午时,吴用押送银钱到来,被阮小五带人接上山,得知晁盖、朱仝比武输赌之事,面上哀叹,心中却活络了起来。 他将那银钱交付了闻焕章,正要找晁盖说话,闻焕章却叫住他道:“素闻吴学究胸有锦绣、腹有良谋,如何只在村中教授稚童为生,束脩又得几何?” 吴用闻言,故作茫然道:“闻先生何意?” 闻焕章道:“吴学究是聪明人,就别跟在下装糊涂了。在下只说两点,一是晁保正会一直留在梁山,二是我梁山头领上山有一百贯安家之资,二十贯月俸,论功行赏,远谋在……。” 闻焕章最后一字并未说出,只将食指指了指头顶。吴用哪还不明白,心中早已翻江倒海,面上却是强装镇定,只说要先去跟晁盖说话。 闻焕章见吴用步伐急乱,心中了然。此前林冲跟他说了吴用好坏,全看如何驾驭。闻焕章当即请命,先来劝说,后再调教。 林冲自然应允,并吩咐官兵人等,能留则留。 闻焕章当下建议,可以提前发放三个月钱为饵,相信那些人中不乏日子困顿者。林冲鼎力支持,只让他全力施为就是。 闻焕章见吴用走远,找了四十个口齿伶俐的喽啰,推着银钱,直奔监牢。命每个喽啰游说十名官军,愿留者,到他这里登名领钱;不愿留者,自回牢中等待释放。 好处说到,前途讲明,竟有三百一十六人不愿下山,喜得闻焕章合不拢嘴,挥动紫竹兔毫一气记下名贯,再充当财神爷指挥喽啰把那银钱流水般分发出去,拿了名册心满意足来找林冲。 林冲见了,喜出望外,暗中吩咐鲁智深、孙安、阮小二先去选人。他自来与宋江虚与委蛇一番,也就吩咐摆酒送行。 他对宋江此人没什么恶意,若宋江不来攻打梁山,他也不会去招惹这郓城县第一押司、江湖上的黑道大哥。如今不仅打压了一番宋江的气势名望,还得了许多钱粮人马,可谓是赚了个钵满盆满。 至于放宋江回去会不会招来报复,林冲并不担心,就是请了济州府兵马来,他也不惧;至于其他手段,他更是不屑一顾。 只有一点,若是上报高俅自已如今落脚梁山泊,倒是有点棘手,但有朱仝和雷横在,宋江也得投鼠忌器。再说这件事根本也瞒不住高俅,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发展壮大。 酒过三巡,官兵人等被放了出来,都在广场聚集,宋江略一点检,就发现人数不对,顿时追问何故,闻焕章笑说人各有志,去留随心。再见吴用也不下山了,宋江满脸颓败,心如刀绞。只能叮嘱三人一番,叫耐心等他消息。 到得最后,宋江只领着雷横并一百余官兵下山,渡过水泊,宋江回望一眼,心情沉重,叹了口气,大踏步当先走去。 雷横闷着头在后追赶,二人坐骑都留在了山上,此刻要步行回郓城县。 梁山大寨,林冲命大摆筵席,犒赏三军,晁盖三人再次被邀请聚会,酒过三巡,闻焕章得到林冲示意,当下把当初林冲跟他说的那番话来对三人说了,晁盖和吴用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入伙,朱仝则沉吟了一番,问了几个关键问题,也勉强答应了。 林冲大喜,当下任命晁盖为步军正头领,与鲁智深一起组建整训步军;任命吴用为头领副军师,协助闻焕章打理一应事务;任命朱仝为马军头领,暂为孙安副手,协助孙安组建梁山第一支马军。 任命一下,众人都来祝贺,向三人敬酒说话,尤其是孙安和鲁智深,分别拉着朱仝和晁盖热烈讨论,不多久就尽释前嫌,酒酣情热起来。 筵席至晚方散,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日,林冲一起来,就接到一个喜讯,徒弟曹正举家来投…… 第18章 操刀鬼激斗赤发鬼 话说林冲一大早闻听阔别已久的徒弟曹正来投,早已喜出望外。 当年在东京时,他收得一个为人踏实、勤奋刻苦的弟子,名唤曹正,世代屠户出身。 这曹正跟他学了几年武艺,小有名气,更兼他屠宰手段高超,刀法绝妙,人都称他“操刀鬼”。 后替大财主去山东做一桩生意,折了本钱,不敢回去,留在当地被人招赘在家,出资给他开了个酒店。 他凭借高超手艺,加上浑家和妻弟都来相帮,酒店营生也做得不错。 这曹正武艺不俗,能跟杨志过二三十招;三败高俅时,随水军作战,生擒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又有智谋,曾帮鲁智深智取二龙山。 因他常年在江湖上闯荡,见多识广,待人接物毫无差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今梁山正需要各类人才,曹正闻讯来投,林冲自然高兴,吩咐朱贵先行接待,他要亲自下山迎接。 李家道口酒店,朱贵正将曹正一家迎入店内,安排酒食款待,并亲自作陪,恭敬热情。 曹正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同是在江湖上混的,还做的是一样营生,离得又不甚远,朱贵的名声,他此前自也听说过。 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声的,哪个没有本事脾气?如今见朱贵对自已敬重,曹正知道这不是自已有多大能耐让人敬服,而是因为师父林冲的缘故。 看来师父在梁山的处境很不错,占领梁山泊做了寨主,还能让梁山元老敬重,说明师父本领超群,手段高明。 曹正自为林冲高兴,虽然沦落到这梁山做了强人,但总比被高俅老贼害死了强得多。 曹正也是等到林冲大闹东京的消息传来,才知道自已师父出了这么大变故。 本想立即前去搭救,奈何不知林冲等人去向,只逢人就四处打听,平时也多留意江湖消息。 没曾想,师父竟然来了山东,还占了水泊,当了寨主,还击败了大名鼎鼎的宋押司兵马。 曹正闻知消息,没有一点犹豫,急忙跟浑家和妻弟商议,来梁山投奔师父。 他平时多跟妻弟提起林冲武勇仗义,讲起自已学武往事,让这血气方刚的少年痴迷崇拜不已,说要是也能见林教头一面就好了。 曹正承诺他,有机会时带他去东京,拜见师父林冲,也让师父教他几招,更是将少年激动的热血沸腾。 如今崇敬之人就在身边,曹正一说去入伙,少年比谁都积极。 于是一家人行动迅速,关了酒店,收拾了一应财物行李等,直奔梁山泊而来。 此刻见朱贵殷勤接待,曹正就知道自已的决定做对了,少年也觉得姐夫英明,此刻吃着酒肉,好奇打量一旁正在大兴土木建造的高大酒店。 曹正也见了,问朱贵道:“这是要建多大的酒店?” 朱贵道:“一百余个房间,能同时接纳千余号人。” 曹正恭维道:“朱掌柜使得大手笔,小弟佩服。” 朱贵道:“非是愚兄有本事建起这么大酒店,实是哥哥有远见,又承蒙哥哥厚爱,让我在湖泊四面都建起这样一座酒店,好打探四处消息,接纳八方好汉。” 曹正几人听闻同时建造四座这么大的酒店,都倒吸一口凉气,赞叹师父林冲远见,也祝贺朱贵得此重用。 几人正闲聊时,忽见得道路上赶来一名大汉,见他紫黑阔脸,鬓边有一搭朱砂记,上面长一片黑黄毛,头发泛着赤红,虽身着旧衣阔裤,也遮不住满身英雄气。 他肩上背了包裹,手上提着朴刀,大汗淋漓来到店门前,问道:“店家,可有酒肉,上些来垫垫肚子。” 朱贵见此人不凡,吩咐伙计好生接待。还是那个伶俐的店伙计笑着上前引着那人进入店中,安排个靠窗的坐席给他,上了壶凉茶,让他稍微等待,酒肉随后就来。 顷刻,酒肉上来,这人风卷残云,吃得好不痛快。 店伙计见那五斤牛肉、八斤馒头和一坛酒很快被吃喝干净,惊叹看着大汉,很想问问这人是几天没吃饭了? 店伙计正上来张罗着结账,哪知这大汉涨红着脸道:“小二哥,可否商量个事,俺是来投梁山泊入伙的,以俺的本事,必能当上头领,俺可是听说了,梁山规矩,头领上山,有一百贯安家之资,到时领了钱,再来结账如何?” 店伙计一听,顿时瞪大眼睛怒道:“你想吃白食?” 这大汉道:“小二哥别声张,俺说的都是实情,只因前日遭了贼,盘缠都被偷了去,如今身无分文,但来梁山入伙,千真万确,请通融一二。” 店小二讥讽道:“我说这位客官,你觉得我是傻子吗?想吃白食,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何处;何况您是哪位,凭什么说上梁山能做头领,看你这样子,怕不是哪里来的泼皮闲汉,我看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你说什么?”大汉闻言大怒,当胸揪住店伙计,挥拳当脸就是一拳,店伙计当即被打翻在地,一边哀嚎,一边叫道:“掌柜的快来,这里有人吃白食,还动手打人。” 正陪着曹正说话的朱贵闻得动静,告罪一声跑出来看时,就见店伙计口鼻流血,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罪魁祸首犹自愤愤不平在一旁骂道:“你这没眼色的狗东西,竟敢小看俺,让你知道大爷的本事。” 朱贵忙来到跟前,有些愠怒道:“客人何故殴打伙计,可是有何误会?” 店伙计这时壮声道:“掌柜的,这人吃白食,还动手打人,事情确凿,没有误会。” 朱贵沉声道:“好汉,这不合规矩吧?” 大汉道:“俺说了,俺是来梁山入伙做头领的,领了钱就来结账,这厮不听我言,言语羞辱,俺就打他了,你这掌柜又待如何?” 朱贵正待搞清楚此人身份,哪知一旁闻言的曹正见有人敢来师父的地盘撒野,顿时掣了尖刀跳了出来喝道:“哪里来的贼子,好生无理,竟敢在此撒野,想要做头领,问过我手中刀再说。” 曹正说罢,也不等朱贵来劝,当先朝这大汉攻去,大汉见状,也提了朴刀赶来交战,二人就在酒店前大战起来。 曹正招式狠辣,身法迅疾,抢身进去,招招往这大汉致命处招呼。大汉本事确实不俗,那朴刀使开来,劈挑攻挡,毫无破绽。 二人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朱贵在一旁焦急观望,正要劝阻,忽听喽啰来报,寨主到了。 朱贵只好先来迎接林冲,就见林冲带着鲁智深在阮小七亲自划船下渡过岸来。朱贵忙将当下情况汇报,林冲顿时好奇起来,带着众人来看时,见曹正已渐渐处于下风。 林冲赶忙喝道:“你二人且住了,都来说话。” 曹正见林冲意气风发立在场边,当即跳出战场,前来拜道:“不孝弟子曹正,拜见师父来迟,还劳师父亲来接待,弟子惶恐。” 林冲见到曹正,笑道:“曹正,几年不回东京,却是去了何处?” 曹正简要将经历一说,林冲感慨道:“不想还有此等曲折,倒也是缘分,既然想好了要上山,为师也不阻拦,只用心做事就成,山寨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 见林冲如此说,曹正喜不自胜道:“多谢师父厚爱,曹正必当日日勤勉,不辜负师父期望。” 表完态后,又将妻弟来给林冲引见,这少年见了崇拜已久的大英雄,激动得满脸通红,学着姐夫曹正的样子,给林冲行了个礼,心满意足立在一旁。 林冲和曹正寒暄完,才来看这形貌怪异的汉子,心下已有了几分把握,正要开口询问,这人却率先道:“小弟赤发鬼刘唐,拜见教头哥哥。” 林冲喜道:“原来是江湖上多有留名的刘唐兄弟,不想今日得见,贤弟何来?” 刘唐道:“哥哥,俺是来投山的,只因身上没了盘缠,在此赊一顿酒食,店伙计不肯通融,赶巧遇上了这曹正兄弟,因此斗了一场。” 林冲拉着刘唐手道:“贤弟来得正是时候,我梁山各处人手紧缺,却不是雪中送炭么。” 刘唐道:“哥哥过奖,小弟本事低微,万不敢说对山寨有何助益,只有小弟能效劳的地方,请哥哥差遣,绝不推辞。” 林冲道:“刘唐兄弟不必自谦,你的本事我自认得,你来入伙,我自是欢迎之至。” 林冲跟曹正和朱贵简要介绍一番刘唐,二人都笑道是场误会,来向刘唐致歉。 刘唐爽朗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嘛,二位哥哥不要介怀才好。” 曹正笑道:“兄弟是个爽快人,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须介怀。” 刘唐得了林冲夸赞,当下邀请入伙,自然高兴,转头笑着对店伙计道:“小二哥,我没诓你吧,酒钱日后来算还给你如何。” 店伙计见状,早被吓得吐了吐舌头,心道自已以后再不敢以貌取人了,当下给刘唐赔礼,朱贵打圆场道:“这顿饭就当是认识刘唐兄弟了,只是简陋了些,日后愚兄再备一桌酒食,专请刘唐兄弟。” 刘唐喜道:“朱贵哥哥既然有此厚谊,俺就不推辞了。” 话说开了,众人都开怀谈笑。林冲让都上山相聚。 一行人在阮小七操船下平稳来到金沙滩,林冲一路介绍三关防务和各处安排,听得曹正和刘唐二人连连点头。 一行人上得山来,直入聚义厅,林冲命所有头领、头目都来相见,不多时,各处头领俱至,林冲把曹正和刘唐来引见了,众人都来见礼,免不得又各自介绍一番,熟络了感情,日后都好相见。 曹正是林冲高徒,自然人人夸赞;刘唐名声不显,但气度不凡,性格爽朗,也没受了冷落。 众人寒暄过后,林冲当即安排二人职务,任命曹正为头领,掌管山寨伙房,并暂时兼任湖北酒店掌柜,平时负责安排山寨一应伙食,打探情报,接纳来投好汉;战时随军出行,负责伙食、水源、物资等一应事务。 任命刘唐为步军头领,为晁盖副手,共同训练步军。任命曹正妻弟为头目,协助曹正执掌湖北酒店,得空时到山上参与训练。 少年闻言,激动得喜笑颜开,对着姐夫露出崇拜神色。 晁盖也很高兴,他一个败军之将,入了梁山非但没有遭遇冷落,反而得到重用,前脚职位才定,以为是帮着鲁智深做些杂务,没成想立即就配了副手,这是要重用自已啊,顿时对林冲的胸襟气度更加佩服,当下来拉着刘唐说话。 林冲又命闻焕章通报三军目前人马装备等,安排发放三人安家之资并月俸。闻焕章念着各处数据,明显比当初接手山寨时高兴得多,不为别的,跟宋江一战,实在是大赚了一笔。 马军孙安处从俘虏里挑选了八十名官军充入队伍,又得了四十匹马,加上朱仝这个得力助手,总算是不那么焦虑组建马军之事。 水军阮小二处,这次比较失望,只选出三十六名会水的官兵充入队伍,总人数来到一百二十人左右,三兄弟各自能带兵四十人。 剩下二百名官军,都加入了步军队伍,鲁智深这边最是欢喜,队伍最为壮大,兄弟也多,成就感很足。 林冲见他高兴,顺势吩咐道:“师兄,如今五百步军基本配齐,充当梁山步军第一营,就请师兄放心整训,晁天王这边,暂时相助,等后续人马上山,就分出步军第二营来,由晁天王和刘唐兄弟指挥。 各位但有相识,能招人上山的,尽管去做,我梁山来者不拒,待遇不减。请各位兄弟勠力同心,为梁山壮大而努力奋进。” 众人激动道:“谨遵哥哥命令。” 林冲命晚上大摆宴席,为曹正和刘唐接风,众人各自散去,整训喽啰,只等晚上又来相聚。 林冲领着曹正一家来见娘子贞娘,曹正行了弟子礼,请安后跟林冲寒暄喝茶;他浑家被贞娘拉着去说些热络话儿;妻弟则陪在他身侧,暗暗思考林冲的武艺有多么高强。 日头偏西,曹正辞别林冲,带着妻弟前来伙房检查一应物资、陈设等,当下指点了几句,伙夫们知道这是新来的头领,不敢怠慢,立即行动起来,不多时就把伙房打整得井井有条,通透亮堂起来。 曹正得了林冲指示,晚上杀猪宰羊,他闲不住,要来亲自露一手。 伙夫们当下就见识了何为操刀鬼,只见一头肥猪在曹正手里,就是那不会动弹的肉块。曹正单手掀翻一头肥猪,以膝盖顶住肥猪气堂,尖刀捅入猪颈,一手插鼻捂嘴,那肥猪都没发出声音,鲜血已然哗啦啦流入盆中。 过不多时,肥猪断气,被曹正两手用力一扔,落入一处窝凼,滚水浇淋过后,用那钝刀刮刨一番,打理干净,提到案板上开膛破肚,一套刀法施展得行云流水,那猪肉被循着纹理,肢解得分毫不差,众人见了,都惊叹起来,愈加佩服曹正本领。 林冲这边,送走了曹正就去找闻焕章商议,今日二人主动来投,说明梁山的名号已经传开,往后无论是头领头目还是普通喽啰,只怕都会陆续来投。 林冲一直的主张是量才为用,每个人都有最为擅长的一面,上了梁山,不能荒废,而是要发扬光大,因此梁山要围绕人才布局。 这不仅是为了将就这些人,而是当下的迫切需求,而且人员短缺。 与闻焕章一番商议,林冲决定先在山上组建几个作坊,其中以铁器作坊、木料加工作坊、食品加工作坊和房舍建造处为代表。 铁器作坊负责冶铁炼矿、打造三军兵刃甲胄、日用刀具、铁制农具等事务;木料加工作坊则负责山寨一应木制用具加工、各类家具打造等,除供应山寨外,要形成供应线,发卖各处。 食品加工作坊则是将山珍鱼获研制起来,除供应山寨所需,依然可往外发卖。 房舍建造处更为简单,随着山寨人马不断增加,对居所的需求会不断加大,林冲绘制了建造草图,头领居所一应为两层小别墅,布置精美,规划整齐。 喽啰住房,采用三层联排,集中在聚义厅左右两侧,暂时分为三块区域,分别为马、步、水三军营地;另外划出一块家属区域,建盖民房,格式统一为一层联排房。 闻焕章看过草图,点头同意。林冲又交代要着手组建学堂和医馆,陆续招纳人手,将两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布置起来,闻焕章一一记录下来,立即付诸行动。 吴用虽在一旁参赞,但他对这些事情不上心,提不起兴趣,只无聊充当书记官,见事情商议妥当,站起身对林冲道:“哥哥,既然如今各处缺人,小弟此前倒是有些相识,哥哥若同意,小弟下山走一遭,请来一同入伙如何……” 第19章 豹子头险胜屠龙手 林冲和闻焕章听吴用如此说,当下有了兴趣,林冲问道:“不知学究有何相识,在江湖上可有名声?” 吴用见事情有望,当下喜道:“小弟这个相识,此刻正在江州牢城营充当两院押牢节级,有道术神行法,将神行甲马拴在腿上,最快能日行八百里,人称神行太保。” 林冲闻言点头道:“这戴院长,我也有所耳闻,既有此等术法,自是大有用处,不曾想是学究旧识好友,若能邀请上山,算学究立下一件功劳。 只是这戴院长有正经营生,岂能轻易舍弃,只怕不好戳窜。” 吴用信誓旦旦道:“请哥哥和军师放心,小弟与他交情匪浅,他在那处虽有进财勾当,奈何都是些鸡零狗碎之事,显不出他的本事来,小弟知他志向匪浅,必定能前来山寨大展手脚。” 林冲道:“既如此时,就请学究千万用心,能邀他上山时,我自重用。” 吴用喜道:“多谢哥哥,我这就准备下山去走一趟。” 林冲点头应允,吴用拜别二人就起身离去,临出门时,想起什么,转头道:“哥哥,还有一事,我这好友手下,有个小牢子,名叫李逵,为人憨厚耿直,武艺不俗,胆大气粗,遇事敢打敢拼,人都叫他黑旋风,哥哥若看得上时,小弟一并请了他来。” 林冲闻言,微微皱眉道:“还有此等人,既是有本事的,一并请来就是。” 吴用闻言,欢喜告别,自去准备下山寻人。 闻焕章见他走远,暗自摇头道:“这个吴学究,果然不是安分人。” 林冲笑道:“志趣有偏好,本领有不同,军师不必苛求,扬长遏短就好。吴学究善谋略,有决断,只有一点,谋事不论手段,行策不计后果,这是军师需要操心处。” 闻焕章道:“哥哥放心,小弟自上心在意,只要他不惹出事来,就由他施展本事。” 林冲点头道:“自是这般,我梁山量才为用,只要不是品性恶劣之人,都有可取之处。日后各处来人,都需善加任用。” “谨遵哥哥教诲。”闻焕章对林冲施了一礼,沉吟思考。 林冲道:“如今山寨窘迫,军师已知,我意再弄点动静,扩大影响,军师有何良策?” 闻焕章闻言,沉思道:“哥哥想如何行动?” 林冲道:“如今我等实力不足,攻打州县,强热土豪都不可为,唯有村霸地主,方能下手。” 闻焕章点头道:“哥哥所虑,正合小弟心思,晁保正一事上,让人受益匪浅。” 林冲笑道:“我等既然替天行道,自要师出有名。” 闻焕章了然道:“专挑名声坏的打!” 林冲道:“自是如此,虽说这些地主村霸没几个手上干净,但名声有好坏,我等还做不到一网打尽。” 闻焕章道:“哥哥所言甚是,我这就派人打听,有眉目再报与哥哥。” 林冲道:“军师尽管去做,我这里先去检视兵马。” 闻焕章送走林冲,立即着手调查目标,心中很是期待。 林冲出门,先去马军校场巡视。孙安和朱仝正轮番操练马军喽啰,因马匹短缺,只得分开整训。 孙安操练骑术,朱仝就来指挥射箭;孙安来教刀法,朱仝就来授枪术。二人配合天衣无缝,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正在校场上忙碌的孙安、朱仝二人见林冲前来,当下喜不自胜,前来相见,诉说了练兵心得,就请林冲指正。 林冲点拨一番,说出些关键处来,二人大喜相谢,带着林冲检阅他们这些天的成效。林冲看了一回,勉励一番,突然兴之所至,命朱仝取了马匹长枪,就在校场演武。 不多时,朱仝牵了当初宋江那匹坐骑前来,递上亲自挑选的一杆长枪,林冲试了下分量,直觉轻若无物,只能勉强一用,当下跨马挺枪,就在校场上施展开来林家枪来。 众喽啰见林冲马如疾风,枪若游龙,在校场上驰骋来回,辗转腾挪,威风凛凛,潇洒自如,顿时都叫起好来,惹出了巨大动静。 步军校场闻知,都忍不住遥望过来。 孙安见林冲武艺,早佩服起来,跃跃欲试,又不好开口。 朱仝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等林冲演武回来,当即道:“闻听哥哥曾夸赞孙安哥哥武艺只卢员外堪称对手,如今见哥哥本事,想来犹有过之,只不曾见二位哥哥交手,今日不若趁此机会,让我等都开开眼界如何?” 孙安闻言,对朱仝暗使眼色,朱仝置若未闻。林冲也不在意,他确实也想找个机会,试试孙安武艺究竟是何境界,当下应允。 孙安佯做推辞,心里却乐开了花,吩咐喽啰去取林冲铁枪。 他也自去准备马匹双剑,等着和林冲比武。 消息从马军校场传来,山寨顿时沸腾,于是鲁智深、晁盖等人带着步军先行到场,选了个正面位置,只等观看比武。 阮小二三兄弟带着水军也陆续赶来,当即嚷着要插队,跟步军打闹一番,也就心满意足占了个好位置。 其余各处人马,都赶来观看。 林冲和孙安准备妥当,披挂整齐,相对而立,五十步外开始策马对冲。 林冲长枪平举,双手用力,直奔孙安胸前就刺过去。 孙安见状,不敢大意,只把双剑来夹击,企图用连夹带削的巧劲,化解这一枪之威。只是林冲力量极大,铁枪又沉重无比,孙安这一剑自然没能拦住。 眼看林冲铁枪只是有所阻滞,余威依旧直奔自已胸口,孙安不得不用险逼迫林冲变招。只见他左手大剑托着枪身,带着长枪朝自已身前来,顺势侧身躲避枪头,右手大剑则顺着枪杆削向林冲双手。 林冲若不撤招,双手必然受伤,当然,他的长枪孙安也必然不能完全躲过,结局就是两败俱伤。 林冲见状,果然枪身往右一拨,挡开了孙安削向自已的大剑,也撤销了长枪对孙安的威胁,二人错马冲过对方,算是过了一招。 林冲暗自心惊,没想到孙安双剑果然凶悍,难怪縻貹说跟孙安过招险象环生,这孙安的剑术,都是杀人技巧。 孙安这边,自然也感受到了林冲的强大压迫力,第一招就逼得他不得不以伤换伤,他算是彻底领教到了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威力。 场下观看众人,见了这惊险一招,都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顶尖高手的对局,竟是如此的简单直接。 场上二人试探出了对方实力,也不敢再如此用险,一个不小心,伤了对方,都要后悔莫及。 林冲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再次冲向孙安,这次招式大开大合,看似凶猛更甚,实则危险较小。 孙安无论是迎接,还是避让,都有余地。 孙安见状,心领神会,也把双手剑法最高妙的招式使将出来,二人就在场上龙争虎斗起来。 精彩高妙的招式,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直觉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林、孙二人则是斗得酣畅淋漓,越打越是手热,眼看过了一百余合,依旧未分胜负,场下喝彩的小喽啰声音都喊哑了,也没个结果。 林冲和孙安斗到此刻,各自都把毕生绝学使了出来,到得最后,招式已经没用,全靠眼力和耐力,要想分出胜负,都需要一个机会。 一百五十余合过后,林冲枪沉,渐渐开始乏力。孙安硬接了林冲许多招,也是双臂酸软,二人都是在咬牙坚持,谁都不好轻易放弃。 鲁智深在场下看得分明,起初还有所担心,到得后来,眼中渐有喜色,似乎要见证什么奇迹。 场上已经到了白热化,根本停不下来,想要妥善收场,似乎不太可能,除非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干扰。 鲁智深和林冲曾交过手,虽感林冲武艺高强,功底扎实,却觉得少了一些凌厉,对敌没有杀气。 但在野猪林觉醒之后,他感受到林冲的心态有了许多变化,有血性被激发出来,手段变得狠辣,做事也干脆果断。 他能感受到林冲的武力有所突破,但并不彻底。如今见了二人比武,鲁智深恍然大悟,原来是差了一场压力十足的比斗。 果然,二人最终不得不回到起初拼命招式上来,这一次,林冲使出绝招游龙三叠水,只见巨大的力量摆动长枪,使那精铁铸就的坚硬枪身都轻微闪动了起来,枪头更是像活了过来一样,上下来回摆动三下,三个幻影指向孙安三处要害。 孙安见状,眼中有凝重之色,只略一思索,就知道挡不住,在马上躲避似乎也很困难,眼看枪身接近,他不得不狠下决心。 只见他双脚一踢马镫,借力腾身,在空中翻滚一圈,越过林冲头顶,稳稳落在林冲马后,若他顺势一剑挥出,也能砍断林冲马后退,但他最终收手,转头看向奔出去十余步才停住的林冲。 林冲也正回过头来,看着孙安感激点头。 孙安道:“恭喜哥哥枪法大成,只听林家枪有绝招游龙三叠水,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小弟甘拜下风。” 鲁智深也喜道:“恭喜贤弟得承家学,青出于蓝。” 林冲喜道:“亏了孙安兄弟给的威压,否则我这林家绝学恐怕一生也使不出来了,孙安兄弟可是帮了我大忙,还手下留情,这一场,是我更危险!” 孙安爽朗道:“马战自是哥哥赢了,恭喜哥哥。” 林冲笑道:“我能逼你下马,但下了马的孙安,才是最难对付的吧,若不留手时,我跌落马下安能无恙?” 鲁智深见状,来打圆场道:“这一场二位贤弟都有所长是彼此不能应对处,若是沙场对敌,都是一般威力,算是势均力敌。” 二人闻言,都满意点头,互相恭维一番,众人也都来祝贺,喜见林冲突破瓶颈,也佩服孙安高超武艺,这一场比试,自是梁山最高水准。 鲁智深所料不错,林冲抓住这个机会,完成林家枪法创立以来第一个使出绝招的壮举,成为巅峰。 他猜测这是因林冲心态变化的结果,以前之所以不能突破,就是少了这一份果决和无所畏惧的心态,丢弃了以前的束手束脚和不争性格,取得了别样效果。 只鲁智深不知道的是,林冲不是心态变化,而是灵魂易主。 林冲也很是欣喜,自已这一突破,武力就超出原本梁山五虎水准,那也是可以和那几人比肩的存在了。 晚上的宴席,就不只是为曹正和刘唐接风,也为林冲庆祝。曹正心思活络,自然安排得极为丰盛。 众人吃到菜肴,只觉滋味好过往日许多,知道这是曹正本领,又是一番夸赞。 酒宴气氛热烈,个个开怀畅饮,谈天说地,只少了副军师吴用和步军头领罗江。 吴用此刻,正在前往江州的路上。林冲知晓他有些武艺,但并不高明,怕他路上有所闪失,因此安排罗江陪他走一趟。 二人打扮成书生与护卫模样,行了几日,来到一处山岭,天色已晚,见有一处村店,打算暂住一晚。 来到店中,见只有一名掌柜并两名伙计,见那掌柜赤色虬须乱撒,红丝虎眼圆睁,粗狂中泛着凶狠,即使此刻笑脸相迎,也掩盖不住他满身煞气。 再看那店伙计时,也是一般强壮精悍,吴用暗自警惕,低声吩咐罗江小心。 罗江自然听过林冲等人除恶十字坡的遭遇,自也留心。为避免惹人生疑,吴用二人只做寻常,入得店来,叫了茶水,点了一只烧鸡并几张大饼,也不叫酒。 那店掌柜听了,虽立即吩咐店伙计准备,眉头却皱了一下,但只一闪而逝。 见吴用二人别无所需,主动上前搭话道:“二位客官,看你就不是本地人,不知我这小店有上好黄牛肉、香醇村酿最是畅销,给您二位上一些尝尝鲜如何?” 吴用摆手道:“我二人还要赶路,不宜饮酒,那黄牛肉前日也才吃过,暂时不用。” 店掌柜道:“客官有所不知,别看小人粗狂,却烧得一手好牛肉,那滋味自是不同别家,客官一尝便知。” 吴用道:“不想掌柜有此手艺,只今日却有急事,若回程打此处经过,必来尝上三五斤,有劳掌柜快些上了吃食,我二人吃完要星夜赶路。” 店掌柜不甘心道:“天色已晚,这一路百十里并无宿处,不若就在小店歇脚,天明再去如何?” 吴用依旧拒绝道:“多谢掌柜好意,只我二人却有要紧事,这一夜也不打算歇息,直赶路到了那浔阳江头再说。” “原来客人要去浔阳江,只不知有何公干,小人那里认识渡船的,可打点一二。”这掌柜并不死心,央着吴用不放。 吴用当下确定,这人定有图谋,只一味拒绝。 店掌柜无奈,只闷闷不乐转入灶房去了。 不多时,烧鸡和大饼都端了上来,吴用捡了张大饼,若无其事吃了起来,暗暗打量时,见少了个伙计,心感不妙,催促罗江吃完快行。 二人囫囵对付几口,会了账,起身就走。那店掌柜赶了出来,看着桌上还有大半只鸡,烧饼也才少了两张,又看了看二人匆忙离去背影,眼中有狠厉之色。 吴用二人离了这店,一路疾行,路过一处缓坡,忽从树林中冲出十余号人来,各执刀剑,拦住了去路…… 第20章 戴院长访水救吴用 吴用和罗江二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一伙人,就知道来者不善。吴用出发前,自也预料途中险要,袖中藏了惯用的两条铜链,以作防身之用。 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知道此刻走不了了,吴用也不迟疑,袖中抖出铜链来,准备厮杀。 罗江则是只带了一柄腰刀,此刻拔刀在手,警惕着将吴用半个身子挡在背后。 吴用道:“贤弟不必管我,只管放开厮杀便是,我这两条铜链,也不是好相与的。” 罗江道:“来时哥哥特意交代,要保证军师安危,这些人交给我,军师帮我掠阵就是。” 吴用点头道:“也好,只是这些人免不了有些阴招脏手,贤弟千万小心。” 罗江点头,挥刀先行冲出,直奔这伙人而去。 这伙人也不二话,挥舞刀剑前来围攻罗江。 吴用担心罗江寡不敌众,紧跟其身后,蓄势待发的铜链随时准备出手。 罗江一柄腰刀舞圆起来,众人近不得身,转瞬间就有两人毙命刀下。吴用见罗江武艺高超,又见这伙人没个有能耐的,稍微放心。 他瞅准机会,右手用力一抖,那铜链就如活了过来,带着凌厉劲风直奔其中一人面门而去,那人不及躲避,顿时挨了个正着,当下面门开花,鼻子被削掉一半,鲜血喷涌而出,弄得满脸都是。 这人双手捧着被打烂的脸颊,倒在地上大声哀嚎,那叫声撕心裂肺,看得其余人头皮发麻。 罗江趁他们愣神之际,找准时机迅速出手,又杀死两人在当场。这些人见二人手段高超,一时拿不下,有些犹豫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大汉提了杆朴刀跳将出来,大喝道:“一群没用的废物,都给爷爷让开。” 吴用二人闻声看时,正是之前那掌柜,吴用大怒道:“你这厮是什么人,好好的营生不做,要来谋财害命?” 这人笑道:“正经营生能挣几个钱,客人如此吝啬,叫我如何养得起这许多人?” 罗江闻言也骂道:“你这厮好没道理,我等愿意在你店里打尖,多少都是我等意愿,如何便要把钱财全部予你?” 这大汉不以为意道:“不怕告诉二位,我这店从不指望回头客,但凡客人打此经过,那是一文钱也别想带走,乖乖把钱交出来,否则让你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罗江大怒道:“想要钱财,问过我手中刀再说。” 大汉鄙夷道:“哪里来撮鸟,敢在大爷面前大放厥词,识得催命判官李立么?” 吴用听这人自报名号,顿时感慨道:“哥哥果然料事如神,真让我二人遇着这厮了,如此说来,这里就是那揭阳岭了!” 二人出发前,林冲特意交代,前往江州,要路过一处揭阳岭,有个自称催命判官的李立在此开黑店,雁过拔毛,不仅谋财害命,还把那人肉充作黄牛肉来卖给过往客人,这还不算,他自已也以吃人为乐。 林冲让二人千万小心,万不要着了道,吴用自然记在心上,一路上都很警惕,因此没有被李立给麻翻,想着快速离了这处险地,也就没事。 不曾想这厮软的不成,要来硬抢。吴用虽是个文弱书生,但脾气不小,何况还有保命手段,当下对罗江道:“贤弟,这厮就是哥哥说的揭阳岭恶魔,比之十字坡孙二娘夫妇犹有过之,贤弟不必留手,只管打杀了就是。” 李立见报出自家名号,非但没有唬住二人,反而惹起了对方杀心。听这个书生言语,似乎早就听过自已名号。 李立想了想,还是问道:“二位从何而来,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 罗江道:“你这厮听好了,杀你的,是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 李立顿时犹豫,梁山的名声,前不久传到此处,那林冲的大名,他更是听过往客人无数次谈起,他好奇中有一丝崇敬。 没想到这二人是梁山的人,该怎么办,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 李立还没想好,罗江却单刀直奔他而来。他当下也不再犹豫,狠心道:“梁山算个屁,到了大爷的地盘,都得送你等去见阎王。” 说罢,他挥舞朴刀来斗罗江,二人都是直奔对方要害,力求一击毙命。 罗江刀短,在杀伤范围上自然吃亏,但他身法灵活,决定抢身进去。李立看穿罗江打算,只把那朴刀舞得密不透风,阻挡罗江进攻。 二人在场上斗了二十余合, 李立渐渐落入下风,心中顿时焦急,一个招式使老,被罗江抓住时机,贴身近前,拨开了李立朴刀,腰刀顺势一挥,正划在李立脖子上。 李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丢掉朴刀捂着脖子,企图将飙射而出的鲜血堵住,也堵住那四溢扩散的气息。 只是,他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鲜血顺着双手流下,那力气也从刀口散去,不多时,他双眼一黑,双腿一软,朝着一旁倒去,已然死了。 罗江见状,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带血腰刀直指那些早已吓傻的强人大吼道:“谁不怕死的,尽管来!” 这一声有如虎啸,顿时将十几人震慑住,没人敢轻易上前,但又不肯散去,只不远不近堵住二人去路,一时僵持不下。 吴用见状,吩咐罗江道:“你我联手杀出去。” 罗江点头,当先朝前逼近,吴用挥舞着铜链,紧跟罗江,警惕防备。 这伙人最终不肯放弃,见罗江逼近,还是咬牙围攻上来,只是他们本就武力不足,又因李立被杀而心惊胆战,比之前还不如,罗江和吴用联手杀了五六人后,其余人等再也支撑不住,四散逃走。 吴用和罗江松了口气,也来不及多想,当下匆匆朝着大路赶去。 只是才走了五六里地,就见一伙人执着火把,提着刀枪追了上来。 二人大惊,正要寻个藏身之处,哪知从路边草丛中跳出个高大汉子,手持单刀,正好将二人拦住道:“二位何处去?”。 二人借着月光看时,只见此人浓眉大眼,面皮发红,髭须有如铁线,说话好似铜钟,八尺身躯,威风凛凛。 吴用惊疑道:“好汉何人,为何阻我二人去路?” 大汉道:“你二人自称梁山好汉,还杀了我那兄弟李立,梁子既然结下,若能从我刀下活命,再问名号不迟。” 罗江沉声道:“你既然跟那厮是兄弟,也不是什么善类,想要拦我二人去路,也要有那个本事,看刀!”说完挥刀攻向这大汉。 大汉见状,也挥刀来迎,二人就在路上斗了起来。 吴用紧张观战,有心相帮,只一时插不上手。不多时,后面那伙人已经赶了上来,再次将他们给围在中间。吴用借着火光看去,只见当先两个领头的,长得十分相似。 二人一样高大威猛,只面皮黝黑,似常年风吹日晒。吴用见二人相貌不凡,不知实力,不敢轻易出手。 而这二人带人将吴用和正打斗的罗江和那大汉一起围在中间,却没急着动手,而是在认真观战。 吴用忽想起什么,急忙问道:“阁下可是混江龙李俊?” 大汉闻言,顿时跳开战场,疑惑道:“你如何认得我?” 吴用道:“是我家哥哥林冲曾有提及,说这揭阳岭下,有三名好汉,为首的叫李俊,精通水性,为人仗义,人称‘混江龙’;另两人是双生兄弟,也是水上好手,哥哥唤作出洞蛟童威、弟弟唤作翻江蜃童猛,莫非就是你们么?” 正是李俊的大汉闻言,抱拳道:“你二人果真是梁山林教头麾下么,林教头大闹东京,手刃高衙内,不畏强权,快意恩赐,在下自是佩服无比,只你们杀了我兄弟,也需要一个说法。 林教头既说我李俊是个仗义人,我也不好过于为难你们,你二人留下一个在此为质,一个回那梁山泊请林教头亲至,若能给个满意答复,李俊自当放人,如何?” 吴用闻言,当下犯难,不知如何抉择。他也看得出来,罗江武艺虽跟李俊不相上下,但有童威、童猛带人助阵,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 罗江见状,当下道:“我留下,让吴军师走。” 李俊好奇道:“他是你们军师?” 罗江话一出口,就知失言,当下要来补救,哪知李俊道:“这位先生既是梁山军师,李俊也自当给你个面子,就留下这位好汉吧。” 吴用不死心道:“之前不知那李立是好汉兄弟,误伤了性命,只我二人有要紧事,好汉可否相饶一二,日后吴用自来请罪如何?” 李俊道:“吴军师此言差矣,若我放你们离去,如何跟那李立兄弟家人交代,你既是聪明人,自当不让我难做。” 吴用知道此事凭他本事不能善罢甘休,当下也无办法,只吩咐罗江道:“兄弟,你暂在李俊好汉处忍耐一二,我尽快想办法接你出来。” 罗江爽朗道:“军师不必管我,李俊既是好汉,想必言而有信,不会为难于我,军师自去寻了戴院长,回山后再来计较。” 吴用道:“兄弟身陷囹圄,安危最是要紧,戴院长此后再来相邀也不甚打紧,我这就回去请哥哥亲来。” 罗江摇头道:“军师岂不知,这一路多有险恶去处,再说军师脚力比起戴院长如何?” 吴用闻言,豁然开朗,当下也不再坚持,只对李俊道:“请好汉善待我这兄弟,我自尽快请林冲哥哥亲来赎人。” 李俊道:“吴军师请便,李俊既然说了不会为难你等,自能说话算数。” 吴用无奈告辞,眼见罗江跟着李俊等人离去,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去那李立店中打尖,也就不会惹出这一场事来。 感慨过后,吴用循着大路,直奔江州城而去。 第二日傍晚,吴用赶到江州城,急急来牢城营寻戴宗。戴宗正好下差,闲庭信步往家走,忽听有人唤自已名字,忙定睛看时,惊喜道:“兄长,你怎么来江州了,也不先知会小弟一声,好让小弟为你接风洗尘!” 吴用焦急道:“贤弟别来无恙,我来寻你,本有要事相商,奈何途中遭遇变故,一个兄弟陷在那混江龙李俊处,特来请贤弟想想办法。” 戴宗惊道:“这李俊小弟也有所耳闻,只不曾结识,兄长如何与他起了冲突,可有损伤?” 吴用道:“我倒是无妨,只那兄弟走脱不得,贤弟可有办法?” 戴宗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兄长且随我找个地方坐下说。”说罢,带着吴用直奔浔阳楼而去,大名鼎鼎的浔阳楼就在眼前,吴用此刻却没心情欣赏,只随着戴宗找了个清净隔间坐了,将缘由说知。 戴宗闻言,惊骇道:“哥哥竟然上山做了强人?” 吴用道:“贤弟如何也把愚兄做那等闲看待,你可知我家哥哥志向?” 戴宗茫然道:“愿闻其详。” 吴用又将那一番话说出来,听得戴宗心中敞亮,当下心动。 吴用顺势请戴宗走一趟梁山,既是为自已搬救兵,也是让戴宗亲自去梁山看看,眼见为实。 于情于理,戴宗无法推辞,当下答应。 吴用松了口气,只央求戴宗早行。戴宗宽慰道:“兄长何须如此急迫,你也知小弟本领,此去梁山,不过一千六百里路,小弟一日一夜便到。 兄长且先安心在此吃顿酒,小弟今夜便行。” 吴用知道戴宗所言不假,内心稍安,任由戴宗张罗一桌丰盛酒食,二人边吃边聊。 戴宗要用神行法,不能饮酒,只以茶代酒来敬吴用。 二人正吃喝闲话,忽听得对街吵闹,忙临窗往楼下看时,就见几个赌场伙计正跟一个黑炭头一般的大汉纠缠,惹得黑大汉兴起,三拳两脚将几人打倒。 黑大汉正拍拍手要走,哪知又有十几人围了上来拦住去路,黑大汉大怒,就要去腰间取了板斧来厮杀,戴宗立即起身喝道:“铁牛,不得胡来,快来见过吴学究哥哥。” 那正是李逵的黑大汉闻言,喜道:“学究哥哥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去赌了,把那钱请学究哥哥吃酒。” 戴宗道:“亏你还能如此想,说吧,如何跟人厮打起来。” 李逵站在楼下憨笑道:“今日手背,输了本钱,还欠着庄家五两银子,俺让他们宽限两日,自来还他,谁知这厮们只是不肯,要来相烦,俺忍不住动手揍了他们。” 戴宗当即扔下五两银子,李逵伸手接住,笑道:“算俺欠院长的。”说罢,把那银子随手扔给赌场伙计,潇洒上楼来。 见了吴用,又把刚才那番说辞对着吴用来说,随后就对着酒肉大展手脚。 吴用打趣道:“铁牛,许久不见,你这身板更加壮实了,武艺可有精进?” 李逵囫囵吞着酒肉道:“学究哥哥别说了,在这牢城之中,毫无用武之地,俺这骨头都快闲得生锈了。” 吴用道:“铁牛既要施展武艺,我这里给你引荐个去处,保管你天天能动那板斧,如何?” 李逵闻言,双眼发亮道:“学究哥哥既有此去处,俺铁牛自是求之不得,只不知是何去处?” 吴用当下把那去处说来,喜得李逵顿时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赶去入伙。 戴宗吩咐李逵陪吴用吃酒,又给吴用安排了住处,拿了吴用凭信,自去准备甲马,连夜赶往梁山。 第二日傍晚,戴宗风尘仆仆来到李家道口酒店,见了朱贵,将缘由一说,朱贵立即引戴宗上山。 阮小七闻听吴用要找的能人这么快到来,亲自划船迎接,毕竟吴用也是他三兄弟好友,此刻见吴用立功,自也高兴。 戴宗立于船头,看到这烟波浩渺的八百里水泊,暗叹果然好个去处。上得山来,戴宗看三关雄壮,大寨险峻,又忍不住暗中称赞。 三人直入聚义厅寻林冲,此刻聚义厅中,头领齐聚,正欢笑饮宴。 林冲见朱贵和阮小七领了个生人来,好奇相询,得知正是吴用要寻的戴宗,惊喜不已,忙问因何一人前来。 戴宗将吴用二人遭遇说出,聚义厅中顿时怒火连天…… 第21章 混江龙受激入梁山 吴用二人离开这些时日,梁山做出好大事来。在闻焕章精准摸排下,梁山人马分作几波,将郓城县境内各村恶霸、名声极差的地主一网打尽。 为了师出有名,闻焕章专门做了一份账册,将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所犯过错一一记录在册,并就当地寻了那被他们欺压得家破人亡的苦主充作向导,带着梁山兵马以迅雷之势扫荡了这些作恶多端的村霸。 为了扩大梁山铲奸除恶、替天行道的影响力,林冲要求各路人马在抓住首恶后,就地召集百姓前来,召开公审大会,征求了民意,宣布了罪行,再一刀杀了。 其家中妇孺以及为恶不多的成员,视情况给予适当惩处和告诫。 然后就是抄家没产,把那钱粮找了出来,分一半给当地穷苦百姓,带一半回山。 房屋宅院也没放过,除了留下一些给其剩下的家人,其余的房屋都分给没个像样屋舍的百姓居住。至于土地,一时不好处理,只把那地契带走。 发放钱粮之时,林冲要求把梁山替天行道的宗旨也顺势宣传一番,更把上山当兵的条件也来说了,许多家境窘迫的青壮男子顿时心动。 被打击的恶霸地主之中,就有与晁盖为敌的西溪村刘保正。二人早就结下梁子。此前二人同为保正,一西一东,各自为了压对方一头,争水、争人、争地的摩擦时有发生。 加上那刘保正曾请僧人铸造青石宝塔镇邪,把作乱西溪村的恶鬼赶去东溪村,自然将晁盖给得罪了,因此有了晁盖托塔天王绰号的由来。 后得知晁盖兵败投降梁山,一时来不及处理家产土地,那刘保正顿时心思活络,威逼利诱留在家中的晁大嫂母子,要低价买了那些土地、房舍去。 若不依他时,便要去官府走动,让晁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原本有宋江在县里周旋,加上知县时文彬自觉对不住晁盖,因此晁盖比武输了加入梁山后,家中并未遭受清算,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刘保正非要睁大两只眼,前来逼迫。 晁盖得知此事大怒,亲自领兵回西溪村,将刘保正父子都给宰了,将其家产抄没一空,按照林冲要求将钱粮分了一半给当地百姓,再把那些地契找出来,并着自家的地契一起,央人去请宋江主持,均分给村中穷苦百姓。 除了祠堂需要供奉祖宗牌位外,其余庄院及各处房舍,都分给穷苦百姓居住,只请她们帮忙看顾祠堂,时时打扫便好。 自已家财并妻子,还有那忠心耿耿留在庄上的庄客人等,都接上山去, 因林冲许了他步军第二营指挥的职务,只暂时人手短缺,无法就任,先配合着鲁智深整训第一营兵马。 这次行动,晁盖灵机一动,将此前投降并领着月钱的青壮都带上,让他们把那银钱都送回家去。 再吩咐他们去那相识要好之人家中走动,把梁山待遇一一告知,并以他的名声做担保,邀那家中困窘之人上山入伙。 一时之间,两村青壮闻风而动,都愿随着晁盖着来投山。 这些青壮,大都来自人口众多、生计艰难的家庭,如今有如此机会摆在眼前,自是要好好争取一番。 有村中伙伴为例,有晁保正作保,他们也没什么担心的,反正再差也比留在家中苦巴巴的强,当下就帮着晁盖运送着钱粮上山来。 有人带头,自然反响强烈,因此第一天就有五百余人随着上山。 见了这些满怀希望跟随而来的青壮,晁盖豪气顿生,但绝不因此居功,坏了梁山规矩,于是先吩咐这些青壮去找军师闻焕章报道了,再根据各人能耐分入三军之中。 林冲和闻焕章看在眼里,都对晁盖十分赞赏,投桃报李,二人优先将晁盖步军第二人人员配齐。 其余几村青壮因没人领路,也无前人做榜样,投山效率要慢一些,挨到第二日才有几十人前来,但都带有忐忑之色。 林冲看到这些人,当即与闻焕章商议,让照例先支取三个月月钱给他们,让他们先捎回去,一是让家人安心,二是快速吸引那些还在观望的青壮尽早来入伙。 梁山这一招双管齐下,说到做到,顿时在郓城县掀起轩然大波。打恶霸,杀地主,分钱粮,给房屋,甚至是分土地,让那苦不堪言的穷苦百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顿时都念叨起梁山义士的好处来。 那些上山的青壮,当即就领到了三个月的月钱,家中生计有了着落,他们没了后顾之忧,自然死心塌地跟着梁山头领们搏一个前程出来。 一时之间,梁山名声大振,人马暴增。缴获银钱十余万贯,粮食也搜刮了五六万石,财大气粗的闻焕章变得大方起来,各处赏赐、各项调拨都十分迅速,山寨也是欣欣向荣起来。 晁盖如愿以偿配齐了步军第二营五百人的名额,兴奋地与刘唐二人马不停蹄的操练起来。 不仅如此,步军一、二营满编后,还余下二百余人,于是縻貹从鲁智深手下调出来,充当步军第三营的指挥,一边整训队伍,一边等后续人员上山补齐名额。 孙安的马军也扩充到了四百人,他也干劲十足的与朱仝加紧训练这些青壮,争取早日让他们能发挥战斗力。 虽然马匹只增加了四十余匹,但他并不焦急,段景住已经组建好商队,收购了足够的货物,出发前往北地去了。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只二三个月的时间,就能买回二百匹战马来。那可是北地战马,品质优良,比起现有马匹,自然更胜一筹。 阮氏三雄的水军,也得到大幅度的扩充,总人数来到六百余人,三兄弟能各带二百水军喽啰。因才超营额一百余人,暂时没分出第二营。依旧以阮小二为正、阮小五、阮小七为副,共同操练水军。 闻焕章按林冲指示,招募了一批造船工匠上山,正商讨着打造战船,喜得三兄弟练兵空档就要去查看一番。 其余各类人等,也得到扩充,朱贵、曹正手下都补充了不少人马,甚至是不在山上的段景住的行商走货处,也都被闻焕章调了一百余人出来,选了两个头脑灵活、有行商经验的汉子充当头目,张罗着收购药材、布匹、瓷器等物,随时准备出门贸易。 当然,还有不少各类工匠,闻焕章按照之前林冲的布置,暂时安排他们到各个作坊,将作坊运转起来。 他自已也接收了十几个能写会算的下属,将他们编为书记员,帮着他打理一些杂务。 这些投山的人中,不乏举家前来的,因此老弱妇孺也增加了二三百人,闻焕章将他们妥善安置了,又在后山划定了种养殖区域,让他们暂时开垦荒地、喂养畜禽,为梁山贡献一份力量,也给自已增加一份收入。 凡是能出力的,都根据实情发给工钱,算是让所有人都得到合理利用。 至戴宗上山时,梁山各处人马总计超过了三千之数,算是有了大寨的模样。 林冲十分高兴,正在聚义厅设宴激励众人,戴宗就来说了吴用遭遇。此刻三军头领手里有人,自然底气十足,根本不把什么混江龙放在眼里,人人争抢着要带人前去解救罗江。 林冲闻言,不怒反喜,那混江龙李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遇上了,自然是要招纳上山的。 此刻他看着面阔唇方、双目炯炯有神、身材瘦长清秀的戴宗,很是喜欢,当即起身走下来,拉戴宗来坐了,才笑道:“戴宗兄弟一路辛苦,且先来吃杯酒水,再说其他!” 戴宗见林冲器宇轩昂,说起话来又让人如沐春风,更感受到了林冲对自已的重视,当下感动道:“教头哥哥,小弟听了吴学究说起哥哥的英勇事迹和远大志向,早已心向往之,今日一见哥哥尊面,只觉亲切自在。 天意要让小弟跟着哥哥干出一番大事,择日不如撞日,小弟就请入伙,还望哥哥成全。” 林冲大喜道:“得贤弟相助,胜得千军万马,就请兄弟坐一把交椅,等救出了罗江兄弟,再给贤弟安排职事。” 戴宗当即喜道:“多谢哥哥,小弟日后必当竭力效劳!。” 闻焕章见戴宗入伙,欣喜林冲又收得一员干将,当即命人取了那一百贯安家之资来给戴宗,戴宗知道这是梁山惯例,也不推辞,当下受了。 众人也都来跟他寒暄,互通姓名职司,祝贺一番,戴宗见时机差不多了,才道:“各位哥哥,那混江龙李俊,是扬子江上一个人物,此人有勇有谋,重情重义,带着那童氏兄弟贩盐、打鱼为生,偶尔也做一些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在当地名声不差,手下也有许多水上好手跟他一起讨生活。 只因日前与他并无瓜葛,因此小弟也不曾结识,没想到出了这场事,小弟惭愧。” 林冲摆手道:“贤弟何须自责,且不说贤弟跟李俊并不相识,难以交涉;就说贤弟冒着如此干系,前来报信,干脆入伙,弟兄们都感激不尽。 这李俊我也知晓一二,与那李立兄弟相称,同霸揭阳岭,在当地影响不小,无论是江湖过客还是当地百姓,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这李立做的营生,比那十字坡的母夜叉犹有过之,那李俊与他做了兄弟,也是遇人不淑,如今跟我梁山为难,岂不是自讨苦吃?” 鲁智深闻言急脾气上来,抢声道:“既是如此,请贤弟带洒家的步军第一营去会一会这个什么混江龙,他若是放了罗江兄弟,洒家顶多打他一顿,若是不放,也叫他去地下跟那李立继续做兄弟。” 縻貹本想来争抢这个机会,一来鲁智深开口了,二来他的第三营人马不全,整训日短,只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孙安也道:“请哥哥带小弟马军前往,救人如救火,马军赶路快。” 阮小七顿时不干了,跳出来道:“哥哥,那混江龙和那童氏兄弟既是水中好手,自是我们兄弟的对手,这一趟,带水军最为合适。” 林冲见众人争先恐后,知道他们是看中兄弟情义,更是想要积极立功。心中十分欣慰,当下拍板道:“兄弟们不必争抢,那李俊既要我亲至,一是向我梁山示威,二是想看看我等兄弟能耐,既如此,我们就成全他。 这次就三军齐动,给那李俊好好展示一下我梁山的威风。 就请孙安兄弟带八十马军、师兄带三百步军、小七兄弟带一百水军,明日一早起行;请军师并众兄弟守好山寨,接纳四处来投人马,防备官府动向。” 众人闻言领命,也没什么心情喝酒了,都各自去准备,就等天亮直奔揭阳地界。 第二日五更天上,曹正带领一众伙房喽啰备好酒食,三军饱餐一顿,带了干粮清水,在戴宗引路下,五百人分作三波,浩浩荡荡杀奔揭阳岭而去。 林冲与孙安马军作为前队,阮小七的水军居中,鲁智深的步军殿后,前后呼应着赶路。 林冲之所以让三军各带一队人马,自有他的目的,而且各不相同。马军喽啰目前的情况,虽然马术有所进步,但马上作战技巧还十分欠缺,这次就当是拉练,有机会自也要用实战继续磨砺他们的本事。 步军这边,算是像模像样了,但实战机会还是太少,而且同样没有远程奔袭作战的经验,这一次也当是练兵,当然,有机会时,顺手再打掉一些恶霸、地主,继续充实梁山实力比如那揭阳镇穆家。 至于水军,就是专门拉出来跟李俊等人较量的,因此选了水性最好的阮小七前来,带来的一百水军喽啰,也是石碣村出来的水上好手,虽然作战经验尚缺,但水中本领十分高超。 众人在路上行了几日,早已进入揭阳县境内,路过揭阳岭时,见李立那酒店被几个伙计霸占了,照常营业。 林冲见状,命马军喽啰前去将人抓了,逼问人肉作坊一事,几个喽啰推脱不得,只好交代。 林冲要让所有人知晓此等伤天害理的营生是多么残忍可怖,于是吩咐众人都去看。就在酒店后方一处山洞中,众人见到了人间炼狱。 血水泼了满地,散发着腥臭味道,绿头苍蝇正嗡嗡争食;头颅胡乱扔在墙角,堆成了一座小山,那空洞的眼眶中似乎透着惊恐和不甘;墙上贴着风干的人皮,梁上悬着肢解的臂腿,几具躯壳胡乱摆在案板上,还有新鲜的切割痕迹。 众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直觉如坠冰窟。 那些胆小的喽啰,当下闭眼发抖;再不济的,直接当场呕吐起来。 头领们也表现各异,鲁智深破口大骂,孙安怒火中烧,阮小七激愤异常,戴宗痛心疾首。 林冲阴沉着脸,命将几名店伙计绑了,丢入洞中,派人看守起来。 他也不打算往前走了,只让戴宗随孙安前去请李俊来此相见。 二人沉声领命,策马前往。不多时,来到李俊庄上,让庄客通报了,李俊闻言,带着童威童猛出来相见。 得知二人身份和来意后,李俊没有犹疑,就命人将罗江带来相见了,一行人一路赶来酒店中见林冲。 一个时辰后,两相见面。林冲见了李俊,冷着脸道:“李俊兄弟,你要我林冲亲至,给你个满意答复,就放了我罗江贤弟。 如今我来了,也发现了这酒店的一桩秘事,若是李俊兄弟也能给个合理解释,也放你等离开。” 李俊闻言,疑惑道:“是何秘事,请林教头指教。” 林冲当下带着李俊几人来到屋后山洞中,指着被捆绑起来的几名店伙计道:“请李俊兄弟自行审问。” 李俊几人见了当下场景,早已大惊失色,来不及审问店伙计,当先对着林冲请罪。 只见他声音有些发抖道:“林教头,我此前竟然不知这李立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跟他做了兄弟,真是瞎了眼,如今还因这厮得罪了教头,真是罪该万死。” 林冲冷声道:“李俊兄弟,你若早知道时,又当如何?” 李俊道:“自当劝阻,若不肯听,必与他恩断义绝,杀之后快。” 林冲闻言,稍有欣慰道:“江湖上都说李俊有勇有谋,颇具侠义心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李俊忙道:“林教头过奖,小弟惶恐。” 林冲道:“事到如今,这李立既然是该杀的,我梁山兄弟为民除害,无需向谁交代吧!” 李俊闻言,额头早已惊出冷汗,忐忑道:“林教头,是小弟不识真相,错怪了英雄,甘愿受罚。” 林冲道:“你若果真不知此事,自是一场误会,我梁山兄弟不是容不得人的,又岂会为难好汉?” 李俊感激道:“多谢教头宽宏大量,此处交给小弟处置,再请教头到小弟庄上暂歇,小弟略备薄酒,向教头及诸位好汉赔罪。” 林冲道:“此事不急,我素闻李俊兄弟是好汉,只不知兄弟有何志向?” 李俊茫然道:“小弟不过是凭着些微末本事,带着一干兄弟做些贩盐打鱼的营生,侥幸得了个名号,哪里敢说什么志向,让林教头见笑了。” 林冲闻言摇头道:“兄弟,以你的本事,不该是混江龙,应该是混海龙。” 李俊闻言不知何解,就听林冲继续道:“兄弟久在江湖,声名远扬,智勇双全、仗义豪爽,哪个不来敬佩。 既是水中蛟龙,自当遨游四海,搏风打浪,何苦困顿于江河之中,不得腾飞之时? 如今世道,奸佞当道,贪腐横行,捐税沉重,百姓苦不堪言。我等梁山好汉,聚义于此,所为者,不过是替天行道,救民于水火之中。 想必兄弟也知,如今多少无辜之人受贪官污吏之欺凌,多少良善之家被豪强恶霸所鱼肉。我等虽出身各异,却皆有一颗正义之心,不甘见此乱象而坐视不理。 再说北方,虎狼环视,对我中原觊觎已久,时刻要来践踏一番。朝廷羸弱,屡战不胜,空耗国力,现今北方女真人崛起,野蛮凶狠,劫掠成风,一旦辽国不能挡,我中原百姓必遭灭顶之灾。 我闻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如今世道,内忧外患,朝廷无道,只把有识之士排挤,又将忠义之人弃置,但我等身为汉家儿女,当勉力自强,内安百姓,外御胡虏。 兄弟既有真本事,当出江入海,驾长舟巨舰,纵横四海,击虏破番,威震四夷,守土开疆,保境安民,如此,方不负平生之志。” 李俊闻言,只觉振聋发聩,心潮澎湃,当即拜倒在地道:“听哥哥之言,如醍醐灌顶,小弟往日间算是虚度了岁月、空耗了光阴,犹如那井底之蛙、瓮天之见,不知天下之大,不明男儿之志。 今日听哥哥一言,胜过万千财富,小弟不才,愿追随哥哥替天行道,为国为民,请哥哥收留。” 林冲闻言大喜,急忙拉起李俊道:“得兄弟相助,四海可平,就请兄弟上山坐把交椅,执掌水军。” 林冲话音刚落,又见两人下拜,请求入伙…… 第22章 没遮拦求功揭阳镇 话说李俊被林冲先叫看了李立犯下的杀孽,后又慷慨激昂将一番豪言壮语来说,早已被折服当场,不等林冲再展示其余手段,当下甘愿入伙。 林冲前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收李俊上山,如今得偿所愿,自然喜不自胜。 哪知这边才扶起李俊来,那边又有两人拜倒在地,请求入伙。 林冲看时,见正是童威、童猛两兄弟,就听哥哥童威道:“教头哥哥,我兄弟二人多蒙李俊哥哥收留看顾,才能混出一些名堂来。 如今李俊哥哥投山,我二人一来不忍与李俊哥哥分离,二来也是仗义有志气的汉子,这一身本领也不能就此荒废了,愿意追随二位哥哥干一番大事。” 林冲闻言,更加开怀道:“二位兄弟快快请起,你二人的本事,我自也听说了,那也是水中豪杰,既愿意入伙,自是求之不得。 也请二位兄弟坐一把交椅,与李俊兄弟共掌一支水军,将来远征星辰大海,建立不世之功。” 二人喜道:“多谢哥哥成全,小弟二人必当尽心竭力。” 林冲一番话,收得三员水军将领,自然心中舒畅。就此将鲁智深等人给李俊三人介绍了,众人都互相见礼。 李俊与几人寒暄过后,来到罗江面前拱手道:“罗江兄弟,之前李俊糊涂,把那丧尽天良的小人当了兄弟,为难了真英雄,这就给贤弟赔礼。” 罗江见状,拉起李俊道:“既是一场误会,何况不打不相识,如今同为梁山兄弟,李俊哥哥也不必客气,再说哥哥这些天也好吃好喝的招待小弟,难道小弟还能不识好歹,将哥哥来记恨了不成?” 李俊见罗江说得真诚,感慨一番,也就不再矜持,邀请众人赶去自家庄院上,命庄客杀猪宰羊,多备酒水果蔬等吃食,要来招待梁山一行人马。 林冲劝道:“贤弟不必如此麻烦,我等人马众多,安置不便,只准备些日常吃食就是,万不能让你破费太甚。” 李俊摆手道:“哥哥说哪里话,既是一家人了,何须见外。再说我这点家当,都要搬上山的,兄弟们来消耗一些,路上也轻松一点。” 林冲道:“既如此时,就占一次李俊兄弟的便宜。”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只说上了山再设宴招待李俊三人。 鲁智深见李俊为人豪爽,高大威猛,暗暗估量其武艺如何。 这次前来,他本做好了要厮杀一场的准备,因此一路上比较亢奋,哪知到了此处,这李俊被林冲轻易折服,免去一场打斗,顿觉少了些滋味。 此刻见李俊安排妥当,招呼着众人在后院吃酒,那空地上立了刀枪架子,棍棒刀叉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顿时手痒,直言想跟李俊切磋一二。 李俊见鲁智深满脸期待,不好拒绝,只委婉道:“鲁家哥哥的人品和武功,天下皆知,李俊这点微末本事,自不是哥哥对手。 但哥哥既有心指教,李俊求之不得,但有一点,哥哥千万要手下留情,不然小弟性命危也。” 鲁智深哈哈笑道:“李俊兄弟不必自谦,罗江贤弟都夸赞你的本事,绝对不会差了,就请全力施展一番。” 李俊道:“既如此时,请哥哥赐教。” 二人说着,来到空地上站定,鲁智深自带了禅杖,李俊在架子上取了一根棍子,二人摆个架势,招呼一声,对攻起来。 花和尚禅杖扫过,带起疾风;混江龙长棍来时,生出雷鸣。二人过了几招,李俊那长棍经不住折腾,兀自断为两截。鲁智深见状,止住招式,让李俊换了兵刃再战。 李俊这次取杆长枪在手,抢先来攻鲁智深。鲁智深不疾不徐使出仗法,一一化解李俊攻势。二人一来一往,又斗了十余招。 李俊这场上陈列的武器不是什么上等材质,自然不经用,枪头再次被鲁智深月牙铲给切断。李俊无奈,再次取了一杆朴刀来战鲁智深。 只他再也不敢硬接鲁智深势大力沉的禅杖,只把那灵活的刀法施展开来,以快打慢,以巧博重。这次朴刀坚持住了,他却没坚持住,总计六十余合,落入下风。 李俊知道自已不是对手,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当即跳开来,弃了朴刀,抱拳认输,钦佩道:“哥哥力大无穷,武艺高超,小弟远远不如,坚持得这些时候,已经技穷力疲,请哥哥收了手,先吃杯酒水再说。” 鲁智深活动了这一番筋骨,也舒畅了,顿时哈哈笑道:“没想到李俊兄弟是水中蛟龙,陆上功夫也十分了得,洒家赢你也并不轻松,若是在水里时,洒家只怕三个也顶不上你一个了。” 李俊笑道:“哥哥说笑了,小弟水中本事,不过是小道,若是两军对阵,战场自在地上,正是哥哥能杀敌建功处,小弟却差得远了。” 鲁智深笑道:“我那贤弟早先有言,梁山马、步、水三军一般重要,战场虽不相同,杀敌建功却是一致,只需大家勤恳带兵,操练武艺,自有用武之地。” 李俊道:“哥哥所言甚是,我等兄弟当勠力同心,共建大功。” 比试了武艺,又把话说开来, 自然皆大欢喜。 只阮小七听鲁智深夸赞李俊水中本事,技痒难忍,但又不好开口,只好心不在焉跟着吃酒。 这边童氏兄弟看了,自然心知肚明,那童威就主动上前来,邀请阮小七比试一番水上功夫。 阮小七大喜,当即应邀。众人闻言都好奇起来,看他们要如何比试。 阮小七与童威交谈一番,约定三场比试,一为操船、二为潜水、三为跳帮作战。 李俊庄院一侧挨着扬子江,此处江面开阔,水流平缓,正宜施展各自本事。 二人遂引着众人来到水边,各自寻了条小船跳将上去,齐头停靠,撑了竹篙,指定了距离,央岸上童猛发了声指令,两船犹如离弦之箭,直射而出。 阮小七与童威各逞本领,巧使竹篙,把那小船撑得快速如飞,两船齐头并进,直奔标记点而去。 不多时,二人同时到达,又各自施展本事掉头回来。 只见阮小七双脚用力一踩,把那船头踩得下沉尺许深,船尾翘离水面。他再身体一扭,竹篙一拨,让那船尾侧着划了个半圆,早把船头掉了回来,飞速往回划。 童威这边,则是将重心放在小船左侧,竹篙快速拨打,小船倾斜着,速度不减,绕了个弧度,也调转回来,但比阮小七慢了一步。 此刻见阮小七小船超出自已一个身位,他奋起直追,也不考虑力气是否能济。 但阮小七占据优势,毫不松懈,也全力划船,不给任何机会。 最终,阮小七还是领先一个身位到达岸边,赢了这第一场。 岸上众人见了二人这一手本事,都喝起彩来,并未因童威落败而厚此薄彼。 童威也不气馁,只暗道可惜,没曾想阮小七还能如此让船掉头,以后得多请教才是。 第二场为潜水,里程依旧一致,一往一返,谁先回到岸边就算赢。 这一次,童威抓住机会,死死咬住阮小七,二人同时潜行到标记点露头,然后调转身形,再潜水回来。 童威水中本领不差,没因技巧落后,最终二人同时到达岸边,算是个平手。 第三场为跳帮作战,二人依旧各驾一条小船,在水上互相干扰抢夺,谁先被掀翻了船或掉入水中,就算输了。 这次,阮小七技高一筹,在交手一番、互换了小船一次后,抓住机会,以已船为支点,以竹篙为杠杆,借助雄浑力气,将童威小船给翘翻在水中。 童威眼疾手快,以竹篙为撑杆,要跳到阮小七船上,阮小七见状嘿嘿发笑,用竹篙将童威撑杆一拨,童威失去重心,顿时跌落水中,输了这场比试。 三场比试,阮小七两胜一平,自然是心满意足。 童威虽然狼狈,但见识了阮小七高超本领,不嫉妒也不懊恼,只央求阮小七以后多多赐教。 林冲见李俊、童威先后比试落败,都如此坦荡磊落,明白这是真好汉风度,当下更加欣赏二人。 有了这两场较量,气氛算是彻底热络起来,吃起酒来就更加畅快。于是李俊庄院内,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宴饮至晚不散。 戴宗见状,忙来告辞,要赶回江州城去告知吴用,也免得吴用提心吊胆。 众人知道他本事,此去也不远,转瞬即至,于是都起身相送。 戴宗辞别众人,施展开神行法来,向前冲刺借助地力,随即腾身而起,双脚凌空急跨,蜻蜓点水跃过扬子江,扬长而去。 众人看了,都惊叹不已,这份本领,独一无二,众人都十分服气。 入夜,李俊这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却早惊动了附近两处人马。 一处人马财大气粗,人多势众,在当地举足轻重,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府,都对其敬畏有加。 另一处人马则少得多,也没形成什么势力,只在江上做些无本买卖,劫掠过往客商。 闻之李俊处变故,两处人马反应各异,那人手少的一处,只带人赶过来观望,看个究竟。 那人马多的一处,则是当机立断,商议着前来发难。他们得了确切消息,在李俊庄上做客的,可是那大名鼎鼎的朝廷侵犯、梁山贼首林冲。 若是趁此机会捉拿了送官,自是大功一件,说不得能入了朝廷法眼,做了官府差事,那么他家在这揭阳县,自然就是唯一霸主。 这处人马不是别人,正是揭阳镇上豪强穆家。穆家是揭阳镇大族,势力庞大,人马众多,在揭阳镇威风八面,横行霸道,镇上百姓多受他欺压,只无力抵抗,委曲求全,屈服其淫威。 当下主事这房,老太公退居幕后,只把一应事务交给两个儿子打理。 大儿子名唤穆弘,武艺高强,豪爽而莽撞,人称“没遮拦”;小儿子名唤穆春,武艺低微,蛮横而急躁,常仗着哥哥的势力横行霸道,人称“小遮拦”。 这穆家在镇上说一不二,左右着全镇人的生计,若有那外人想来镇上讨生活,也必先前去拜谒,使了钱财,得了准许,方能营生。 此刻,穆家大堂,穆太公高坐上首,穆弘、穆春左右相赔,族中有能耐有声望的,都在堂下分左右坐定,就听穆春信誓旦旦道:“父亲、兄长,各位叔伯兄弟,那李俊平常就多与我穆家作对,抢夺生意,收留贱民,实在可恨。 只往日念在大家同为乡邻,多有故旧,因此不与他一般见识。如今倒好,这厮竟然引那杀害我揭阳好汉的贼寇前来做客,人多势众,意欲何为,我等当早做准备! 再说那贼头林冲,可是杀害高太尉义子的亡命之徒,如今更是梁山之主,可谓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我都打探得清楚。 如今这厮带着四五百人前来揭阳地界,难道真是为了给李俊一个交代,别无所求吗? 我以为,李俊那厮与其狼狈为奸,所图十分显然,那就是我穆家财产。” 穆弘闻言,疑惑道:“兄弟如何这般笃定,我穆家与他无冤无仇,他有何理由来谋我家产?” 穆春呸道:“哥哥岂不闻,那梁山四周大户,都被他等扫荡一空,他等既是强盗贼匪,不事生产,不做营生,一应钱粮,不靠抢夺又能如何? 如今来了此处,放眼揭阳,还有比我穆家更富有的人吗? 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 穆弘道:“话虽如此,只我等并无凭据,主动招惹,只怕不智。” 穆春急躁道:“哥哥如何犯了糊涂,他等本是朝廷钦犯,罪恶滔天的山贼,我们若是不主动出手,等他来时,岂不悔之晚矣。 我等主动出手,那也是师出有名,明面上是为国除贼,私底下是保全家财,一举两得之事,我等应当仁不让。” 穆弘道:“他等有五百人马,几个贼首又武艺高强,只怕不好对付。” 穆春道:“这有何妨,我穆家振臂一呼,召集一二千青壮易如反掌,再请父亲出面,央那县令大人派出官兵相助,定能剿灭贼人,活捉林冲、鲁智深和李俊。” 穆太公闻言,点头道:“我儿说得有理,各位兄弟、侄儿认为如何?” 堂下穆氏族人先听两兄弟一唱一和把事情基本议定,穆太公又站出来拍板,根本轮不到他们发言,如今只需表态即可。 他们也不愿得罪穆春,何况这件事做成了,对大家都有益处,于是纷纷表态支持。 穆弘见状,故作深沉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弟弟所言,我也不好横加阻拦,只请各位叔伯兄弟回去广招人手,多备刀枪,子时再来相见,我等先将那李俊庄院围了再说。” 众人领命而去,穆弘与穆春也各自准备,只等一切就绪,就要连夜来围攻林冲等人。 林冲一行人在李俊热情款待下,欢宴了几个时辰,终于尽兴而散,被李俊张罗着安排了歇宿。 林冲谨慎,将鲁智深的步军安排在庄院东面,沿着大路两边扎营,防备可能存在的威胁;阮小七的水军则布置在靠江一面,就在岸上搭起营帐,岸边系着李俊一伙所有船只,以备不时之需;孙安的马军,则是置于院中,马匹也在马房里喂养,若有风吹草动,自然能第一时间整兵备战。 李俊见林冲布置得井井有条,不因此时在自已庄上就懈怠松散,顿时暗暗钦佩起来。 子时过后,眼见无事,众人都去歇息。 哪知丑时三刻,林冲隐隐听得有人踩马踏之声,警觉醒来,摸黑穿了衣裤,门后取了长枪,来不及牵马,出门来寻到步军营中,见鲁智深也被惊醒,正悄没声息叫醒熟睡喽啰。 孙安这边,几乎在林冲出去的同一时间,就出门来叫醒马军喽啰,整鞍备马,只待随时冲杀而出。 李俊闻得动静,大惊失色,不知是何处人马前来,若是林冲在自已庄上有个好歹,他百死莫赎,于是赶紧将童威、童猛并庄客都叫了起来,备了刀枪追了出来。 阮小七这边离得远,但也感受到了什么,起身来叫喽啰准备。 林冲这边,与鲁智深各带一队喽啰离了营帐,隐入道路两旁树丛之中,过不多时,借着月光,就见大路上赶来大队人马…… 第23章 船火儿捡漏擒穆春 林冲和鲁智深看见人来,也不声张,只吩咐喽啰沉声住气,静等号令。 这伙人走得近了,看见营帐,领头之人大手一挥,身后人马迅速朝着两边散开,快速包围营帐,顺带围住了李俊庄院东门。 眼见没有遭遇抵抗,那人只道是这些贼寇都喝醉了酒,睡得深沉。当下命点起火把,要活捉贼人。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众人点燃火把,分一队人在外围住,捕捉漏网之鱼;一队人则准备持刀冲入营帐,擒拿梁山贼寇。 正在这时,李俊带人冲了出来,望见领头之人正是穆弘,怒喝道:“穆弘,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何故带人围我庄院,真当我李俊是好欺负的吗?” 正是穆弘的领头汉子哂笑道:“李俊,你勾结梁山贼寇,意欲为祸揭阳,作恶乡里,我自带人擒贼拿匪,护佑乡邻。你这厮既然与贼寇同流合污,定是心怀叵测,今日将你一并拿了送官请赏。” 李俊怒极反笑道:“真是笑话,你穆家称霸揭阳,鱼肉百姓多时,怎不自缚了去衙门请罪,怎敢冠冕堂皇来污蔑我,我自宴请朋友,招待弟兄,与你何干?” 穆弘呸道:“好你个混江龙,果然生来就是要做贼的,你既然承认跟梁山贼寇、朝廷钦犯林冲是朋友兄弟,那拿了你就不算冤枉,兄弟们,给我全抓了,送官领赏。” 不等李俊再言语回应,穆弘大手一挥,就要让人一拥而上,捉了李俊一众人等。 哪知这时有人惊恐叫道:“没有人,营帐是空的。” 穆弘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正想着是中了埋伏,要撤退时,但见李俊就在门前一脸担忧,又想到对方不足五百人,自已则是带了近两千人来,优势在我,就算有埋伏又如何? 何况弟弟穆春也带了一队人马,混同官兵绕道西面,从水上围攻,要断了李俊退路,十拿九稳的局面,根本不需担心。 于是他惊疑过后,命人直奔李俊,先拿了这个地头蛇再说。 一名彪悍的穆氏族人闻声而动,带了二百余人就扑了上来。 李俊和童氏兄弟见状,早已怒火冲天,带着庄客也冲杀过来,开始混战。 只是还未拿下李俊,忽听得有阵阵马蹄声响起,伴随着人喊马嘶。 穆弘惊讶看时,就见一名大汉策马狂奔,挥舞双剑从庄院内杀了出来,在他身后,鱼贯而出一队马军,怕有百八十骑。 穆弘不知马军厉害,只命人前去阻拦。 又一名得力族人带了三百人冲了上去,要拦住正是孙安带领的马军喽啰。这人自恃武艺不俗,挥着大刀就要来砍孙安马腿。 孙安看出他意图,一提马缰,坐骑人立而起,早躲过了此人横扫一刀,顺手一剑刺下,把这人捅了个对穿。孙安也不去看这人是否死透,拔剑向前挥砍,转瞬间又杀了几人。 众人见孙安如此勇猛,早吓得丧胆,不敢逆其锋芒,纷纷避开。 哪知孙安身后马军喽啰也不是好惹的,何况现在是毫无防御可言的以步对骑,在马蹄声的震慑下,在骑兵快刀进攻下,很多人还处于慌乱之中,不知杀人还是打马,就被收割了性命。 于是,梁山马军在孙安带领下,无人可敌,眼看就要冲破阵型,穆弘见状大惊,立即催马上前,来挡孙安。 谁知他这里一动手,忽从大路两边各跳出一队人马来,在两名头领带领下,疯狂冲击外围人马。穆弘惊恐看时,只见左边一个头领豹头环眼,威风凛凛,正抖动长枪横冲直撞,无人可挡。 右边这个头领,则是个胖大和尚,挥着禅杖大杀四方,威力无匹。 穆弘知道,这两个就是林冲和鲁智深了。见二人果然勇猛,穆弘只恨自已分身乏术。大和尚旁边,还有个使刀的好手,大刀过处,人头滚滚。眼见梁山头领个个武艺高强,顿时担忧起来。 本以为是围攻贼人,以多打少,胜算极大。谁知此刻变成对方里外夹攻自已,虽然对方人少,但高手众多,挡不住这些头领,只怕就要落败了。 穆弘当机立断,一边指挥人围攻林冲几名头领,一边派人绕道西面去请穆春并官兵前来助阵,先击破正面之敌再说。 好在这些族人还算拼命,青壮也都还有胆气,穆弘心想先拿下那个骑马使双剑的汉子,解决了马军威胁,再掉头回来收拾林冲、鲁智深等人。 只他想法不错,奈何高估了自已武艺,低估了对方实力。等他策马杀到,挥刀来砍孙安,孙安只单手用剑一挡,另一剑直刺穆弘前胸。 穆弘没想到对方如此用险,更没想到自已全力一击被对方轻松挡住,眼见大剑袭来,他只得向后一仰,躲避了这危险一击。 他正要撤刀反攻一招,就见孙安提马抢身进来,双剑齐出,斩向他头颈。穆弘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抵挡,只得将身体往左一翻,滚鞍落马,算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杀招。 落地之后,他甚至不敢再多看孙安一眼,更不用说继续过招,只就势抢入人群中,埋头往外冲。 手下人见他如此狼狈,都慌乱起来,也跟着往外冲,现场顿时乱糟糟起来,众人胡乱冲撞踩踏在一起,反倒是阻挡住了梁山马军前进的速度。 穆弘顾不上梁山马军,也不管自家人马如何,只想要突围出去。孙安给他的威胁实在太大,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只是他好不容易钻出人群,正要找个薄弱处突围,哪知迎面撞上林冲。林冲看清是穆弘,毫不留手,铁枪抡圆了就猛砸下来。 穆弘措手不及之下挺刀来架住,哪知他那刀杆承受不住巨力,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穆弘惊慌扔掉断刀,正要拔出腰刀迎战,哪知林冲一枪刺来,早挑飞了他的腰刀。 这下,穆弘彻底丧胆,就地一个驴打滚,又滚回人群中去。他大吼着让人挡住林冲,顺势从一名族人手里夺过一杆朴刀,避开林冲锋芒,再寻突破口。 林冲看得分明,毫不给他机会,长枪一刺,将一名为掩护穆弘而迎面冲来的雄壮汉子捅了个透心凉,再用力一甩,把这人砸向人群中,顿时撞倒一片。 林冲趁势突入人群,长枪直奔穆弘后背。穆弘察觉危险,回身阻挡,才过得两招,手中朴刀又被挑飞。他这次黔驴技穷,躲避不得,被林冲一枪砸翻在地,赶上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疼得他躬背如虾。 林冲单手将他抓起举过头顶大吼:“穆弘遭擒在此,谁人再敢动弹?” 这一声吼如虎啸龙吟,顿时将众人震慑当场,穆弘带来的人马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带着满腔怒意正杀得浑身是血的李俊和童威、童猛闻言,都松了口气,急忙赶了过来护在林冲左右。他们是真的急了,林冲等人要是在他这里出了个三长两短,他们无论如何给不了梁山交代。 如今见林冲擒住穆弘,震慑了战场,他们有些后怕赶来护卫,心中却痛恨起穆弘来,李俊忍不住骂道:“穆弘,你这厮胆大妄为,自讨苦吃,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林冲将穆弘扔在地上,李俊亲手将他绑了,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控制起来。林冲命穆弘招降众人,不然将他就地格杀。 穆弘本待硬气反抗,奈何心急的李俊毫不手软,刀刃已经划破了他脖子,鲜血隐隐浸出。穆弘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最终还是妥协招降。 只事到如今,他的威信大打折扣,除了被梁山人马围住的一部分人走脱不得,当场投降外,战场外围的那些人马,扔了兵刃四散而逃。 林冲见状,也没有命人追赶。实在是力有不逮,投降的人马就有六七百人,早超过了他们本部人手,再去追赶时,只怕看不住这些家伙。 林冲当即命人收缴了这些人的兵刃,再让用绳子绑了,都押到李俊庄院内看守起来,召集众头领前来议事,商讨如何处置穆弘等人。 阮小七姗姗来迟,不是他懈怠偷懒,没来参战,而是临水一面,也发生了一场大战。 孙安马军冲杀而出时,他本欲带人跟上来,哪知还没走几步,忽见江上有船驶来。阮小七当机立断,组织水军喽啰就地准备,迎击敌人。 他一面命人准备了竹竿、渔网等物,只要敌船靠近,就用竹竿阻止其靠岸,再将渔网撒出去,把人网住,拖入水中,或淹死,或生擒,全凭方便。 他则在腰上别了短刀,率先窜入水中,朝着敌船潜过去,趁黑掀翻几条船只再说。 那水性极好的二三十名喽啰见状,也立即跟上,下水迎敌。 阮小七潜得近了,悄悄冒头观看,只见江面上驶来二三十条大小船只,上面载着四五百人,一半是官军打扮,另一半则是普通青壮。 阮小七也不管是官兵还是民众,只潜水过去,抓住时机,水中发力,一顶一晃,早掀翻了一条渔船,船上十余人下饺子一般落入水中,他只把离得近的一刀杀了,又寻另一条船发难。 跟上来的水军喽啰有样学样,两三人掀一条船,也不甚难。转瞬间,十余条船被掀翻在江水之中,三成人马落水,一部分朝岸边游去,被岸上喽啰网住拖走,其余都被杀死在水中,顺着江水朝下游飘去。 带着官兵和本部青壮渡江而来的,正是小遮拦穆春。官兵阵中领头的,则是揭阳县尉,手底下还有两名都头,此刻几人见江面变故横生,早惊慌起来。 那县尉当机立断,撇开穆春,弃了众多官兵,就要逃命。 两名都头也有样学样,命人把各自乘坐的船只掉头,要逃离此处。 穆春见状,大呼不可,但没人理他,反而是他这一声喊,更增添了官兵恐慌,更多船只调转船头,慌忙逃命,本部人马也跟着四散而逃。 穆春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剩下人手不足,也不敢冒然靠岸交战,只绕开了一段距离,找个机会逃走。 阮小七带人在水中追赶了一回,眼看追不上,只得返回。命人将还在水中的官兵民众都擒了,拖上岸来捆了,押在一处,就收到穆弘被林冲活捉的消息。 阮小七顿时放下心来,赶来会见众人。 林冲听闻阮小七水上立功,当下夸赞一番,众人也都一阵后怕,要是让这些人马登岸,今夜只怕危难多也。几位头领倒是无虞,必能突围而走,但喽啰们就危险了,这些人都是梁山精锐,也是家底,损失一个都会让林冲心疼,更不用说将近五百人。 李俊家客厅大堂内,被五花大绑的穆弘听说穆春成功逃走,暗自松了口气,自已被抓了无关紧要,只要弟弟没事就好。 林冲见他表情,顿时喝问道:“你这厮莫非得了失心疯,我梁山与你无冤无仇,李俊兄弟也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我等在一处聚义,与你有何相干,何故引人来犯?” 穆弘闻言,梗着脖子道:“朝廷钦犯,梁山贼寇,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忠义之士,自然当仁不让,锄奸剿贼,天经地义。” 林冲气笑道:“好一个忠义之士,好一个锄奸剿贼,我且问你,何为奸,何为贼?” 穆弘傲然道:“危害国家、损害百姓,即为奸贼。尔等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滥杀无辜,损害国家,坑害百姓,难道不是奸贼吗?” 林冲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我就问你一句,我林冲曾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忠于君王,顶敬上官,和睦同僚,善待兵士,只因那高衙内贪图我家娘子美貌,就要害得林冲家破人亡。谁忠,谁奸? 我自奋起反抗,诛杀恶徒,为民除害,即使落魄江湖,上了梁山,也秉承道义良心,只替天行道,铲除危害乡里、欺压百姓、谋财害命的恶霸、魔头。孰良,孰贼?” 穆弘不服气道:“此是尔一面之词,何足为信,你等初来揭阳,就杀害岭上好汉李立,如今聚在此处,意图不明,于情于理,我带人来捉拿你们,并无不妥,何须辩驳?” 林冲冷笑道:“李立是好汉,你若是见了他的所作所为,还如此说,林冲别无二话,只顺势铲除你穆家就是。” 穆弘闻言,茫然看向李俊,李俊冷着脸跟他解释一番,穆弘当即皱眉,但还是嘴硬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如今我落到你等手里,既不杀我时,不妨讲出条件来,我穆弘认栽。” 林冲道:“尔既在江湖,想必也听说过宋押司大名,不久前他也兴兵来犯梁山,兵败被擒,可知如何收场?” 穆弘颓然道:“自然知晓,不过是以钱相赎。” 林冲道:“既然明白,那就好说,不过你跟宋押司不同,你穆家家大业大,又是故意挑衅,这赎身钱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穆弘怒道:“你要狮子大开口?” 林冲道:“货物都可待价而沽,何况是人。我且把价说在这里,你穆弘作价两万贯,族中叫得上名号的,一人五千贯,余者一人两百贯;另外,我梁山伤亡人马,都需赔偿,亡者一人五百贯,伤者一人三百贯,分文不少。 你可立即让人回去筹钱,明日午时送到,自放你等回去,若是不能,我等自上门讨要,捕获一应人等,则请前去梁山做客。” 穆弘怒道:“尔等是趁火打劫,我家虽有财产,但也绝不可能拿出这许多钱来。” 林冲道:“既如此是,你等就前去梁山做苦力,我也不亏待你等,照价发给工钱,什么时候挣够了赎身钱,什么时候放你等离开。” 林冲说罢,也不等穆弘再讨价还价,只让将他拖下去关起来,招呼众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穆弘被关在柴房里,默默计算这一场败仗要付出多大代价,越算越是心惊。 再说穆春这边,命人驾船逃离现场,见没人追来,稍微放下心来,正找个水流平稳处上岸,要转回去看看哥哥穆弘处战斗情状。 谁知还没靠岸,就见迎面驶来几条渔船,不由分说将他这条船围在中间,他惊慌看时,就见当先一艘船上,站了个熟悉汉子,正是那浔阳江上贯做无本买卖的船火儿张横。 穆春怒声道:“张横,何故拦我去路,莫非你也要投靠梁山贼人么?” 张横闻言笑道:“穆春,平日里你嚣张惯了,我且忍你一时,如今穆弘兵败被俘,你又撞在我手里,且不是天要亡你穆家,我即便不投靠梁山,也要捉了你换笔钱财。” 穆春怒道:“你敢,你不过是个谋财害命的水鬼,断子绝孙的强盗,敢来招惹我家,定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张横摇头道:“不愧是小遮拦,死到临头,还是口无遮拦,既如此,就去跟你哥哥做个伴。” 张横说罢,大手一挥,左右两条船上喽啰顿时丢出两张渔网,将穆春网住,拖翻在船上,跳过船来,七手八脚绑了,押着直奔李俊庄上来…… 第24章 黑李逵两斗白张顺 只说这张横往日里与弟弟张顺在浔阳江上做撑船艄公,常在摆渡到江心时杀人劫财。弟弟张顺不愿多造杀孽,劝阻他不得,自去江州做卖鱼牙子。 张横依旧在浔阳江摆渡过活,为行事方便,网罗了二十几名喽啰,跟他一起称霸浔阳江。 日前听说岭上催命判官李立被人杀了,只杀人者未曾走脱,被李俊带人截住,方知是梁山人马。 张横暗自上心,带人逡巡在李俊势力范围的扬子江上,看两方人马如何收场,他自已是否能浑水摸鱼,发一笔横财。 没曾想那梁山大头领林冲并花和尚鲁智深亲自前来,李俊也不知道何故不敢火并,反而投靠入伙,张横见无利可图,正要离去,哪知揭阳镇穆氏兄弟却闹将起来。 他带人继续潜伏观望,亲眼见到穆弘被林冲生擒,也知道穆春带人从水上杀来,不知对方如何应对。 哪知阮小七手段高明,出手狠辣,迅速击退穆春,吓走官兵。 张横隐在暗处见穆春独自逃来,要上岸前往东边而去,顿时心思活络起来,于是带人擒了穆春,押送到李俊庄上来。 他打定了两个主意,一是李俊做的营生,比他光明正大得多,而且势力也比他大,如今轻易入伙梁山,必定有利可图,他想着凭自已本事,又擒拿穆春有功,要是前途光明,他也就顺势加入梁山。 要是不恰当,就将穆春卖个好价钱,继续带着手下兄弟在浔阳江逍遥快活。 至于事后会不会遭遇穆家报复,他毫不担忧,他本是水上讨生活的,四处为家之人,那穆家也要能堵得住他,才能谈秋后算账之事。 此事一举两得,无论如何他不吃亏,因此押着穆春前来,他自是志得意满,来到庄前,命人通报了李俊,就大摇大摆的在门前观望等待。 李俊闻讯赶将出来,见果真是张横,又见一旁被绑住的穆春,喜道:“船火儿,你还真是走运,这厮竟然撞你手里了!” 张横豪放道:“混江龙啊混江龙,干出这等大事来,如何也不知会兄弟一声,若是小弟早知道时,必定前来相助,不至于最终只擒得这个没甚用的家伙。” 李俊笑道:“擒得这厮,也是大功一件,只不知你打算拿他如何处置?” 张横正色道:“那穆弘你等如何处置,这厮也就如何处置,至于小弟这里,是留下还是打发,全凭哥哥心意。” 李俊疑惑道:“莫非你也想入伙梁山?” 张横道:“哥哥既能入伙,小弟也不敢落后,只不知林教头是否看得上小弟这点微末本事。” 李俊沉吟道:“既如此时,请来见过教头哥哥再说。” 李俊带着一行人来到大堂,当先向林冲禀报实情。 林冲闻言,看张横时,只见他七尺身躯三角眼,黄髯赤发红睛,虽有英雄气,难舍贪婪心。 林冲起身道:“张横兄弟,久仰大名,不曾想在此相会。兄弟既擒得穆春时,自然帮了我梁山大忙,不知兄弟何所求?” 张横闻言,看了眼李俊,试探道:“教头哥哥是个真英雄,小弟也不是个没义气的,只小弟这点本事都在水上,跟李俊哥哥算是同道中人,只不知李俊兄长上山有何职司,小弟能否效仿一二。” 林冲听出他话中之意,笑道:“李俊兄弟上山,与童氏兄弟执掌一支水军,暂领五百喽啰。” 张横闻言,双眼放光,踌躇道:“小弟也颇识水性,教头哥哥若有用处时,也愿入伙梁山。” 林冲见他急切模样,略显为难道:“兄弟的本事,我自知晓,也是水中好手,自可领兵,只目前我梁山人马有限,不瞒兄弟说,本部有阮氏兄弟三人为水军头领,如今只得喽啰六百人。 李俊兄弟上山,暂也只能分出一百人马,加上李俊兄弟原有庄客,也不过二百余人,不知张横兄弟可否网罗些人手上山?” 张横闻言道:“不敢欺瞒哥哥,小弟在这浔阳江虽有些名声,但五百人的队伍,属实拉不起来,顶多能网罗得百八十人。” 林冲道:“既如此时,也是为难,我许了李俊兄弟水军第二营指挥之职,人马既不足时,难再立一营,兄弟若不嫌弃,暂入李俊兄弟处,做个副手如何?” 张横见要给平时齐名的李俊做副手,心下顿时有些不悦,但林冲说的是实情,他又不好拒绝,心思急转,忽然眼前一亮道:“哥哥不知,小弟有个同胞兄弟,名唤张顺,本领在我之上,如今在江州做鱼牙子。 凭他为人公道,人缘极好,威信十足,又因他水性高超,能在水中潜伏七天七夜,人都称他做浪里白条。 若哥哥看得上时,小弟说服他来入伙,这人马之事,也不需担忧了!” 林冲见目的达到,顿时哈哈笑道:“不曾想这处地界卧虎藏龙,竟有这等水中豪杰,既如此时,林冲当亲去相请,若张顺兄弟也愿入伙时,你兄弟二人自可独领一支水军。” 张横闻言大喜道:“承蒙哥哥看得起我兄弟二人,只等哥哥这里安排妥当,小弟亲自带路,去寻了我那兄弟,一起上山聚义。” 林冲道:“如此甚好,有劳贤弟,就请兄弟吃碗酒,入梁山坐把交椅,待请了张顺兄弟来时,再行组建水军之事。” 张横这个人,林冲虽不太看得上,也不耻其谋财害命的勾当,虽然劫持的多为富商,不随意伤害普通百姓,但终究是害命行当,并不光彩。 但张顺此人,却是不可多得的水中大将,林冲此行目的之一,就是想着能否有办法邀请张顺上山。如今张横主动来投,还做了拉着弟弟一起入伙的打算,正中林冲下怀。 因此,林冲也不考虑张横此人是否堪当大任,只要有张顺在,让他们执掌一营水军,并无任何问题。 他此前推说人手不足,又要委屈张横充当李俊副手,目的就在于刺激张横,让他主动提出请张顺入伙之事,这样后续邀请张顺,就要容易许多。 穆弘一场发难,让梁山再次大赚一笔,又得了李俊三人,如今张横又立功入伙,顺带着能收了张顺,这一趟揭阳之行,算是十分圆满。 李俊见林冲十分重视张顺,心道真好汉果然魅力无穷,张顺为人,他自是知道。此前张横说跟自已是同道中人,他表面没说,心里却暗自腹诽,不屑与张横为伍,但恰看得上张顺此人。 只是此刻林冲既答应张横入伙,他也无意见,日后大家各掌一支水军,既是兄弟,也是竞争对手,要立功劳,自凭本事。 想通这个环节,李俊当即将张横引见给鲁智深等头领,又命增加席位,添了酒肉,再来议事。 这一场变故,梁山喽啰伤亡十余人,林冲心中虽然可惜,但收获巨大,也就不去记恨穆弘,何况此刻还添了个穆春,又增收两万贯,只等明日午时,收钱放人。 若是钱不到时,也能得了许多人马兵刃,怎么着都是赚。 至于战死的喽啰,也不必担心跟他们家里无法交代,前些时日下山铲除恶霸地主之时,他就与闻焕章定下标准,凡是喽啰人等,战死即发放一百贯抚恤,并优待其家人,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重伤致残的,也视情况发给三十至五十贯抚恤金,并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职务,照例发给月钱。 此条规定一出,满山喽啰沸腾,都道寨主仁义无双,体恤兄弟,他们别无长物,只拼了命来报答大恩。 因此这几次行动中,众喽啰表现十分英勇,悍不畏死,几次战斗下来,立功者多,战死者少,正应了勇不可当此言。 有林冲认可,有李俊引见,鲁智深、孙安等人也就对张横没了意见,既然入伙,都是自家兄弟,于是都来寒暄,互道姓名。 众人又吃了一回酒,定下明日午时收不到穆家的赎金,就打上揭阳镇,抄了穆家再说。 这个消息,自然放了出去,穆太公得知此事,当下急火攻心,激愤晕倒,家人抢救半个时辰,才悠悠醒转过来,此刻也顾不得心疼钱财,只要先救出两个儿子。 于是当即吩咐家人庄客,都把那银钱抬将出来,当场点验了,装了车,命人推着前往李俊庄院,赎回穆弘两兄弟。 第二日巳时刚过,大队人马运着钱财来到李俊庄院,林冲命人点验了,发现还差着一大笔,忙问何故,那老管家讪笑着跟林冲低语一番,林冲冷笑道:“果然是损人利已的豪强,草菅人命的恶霸。” 原来这穆太公命人点了现钱,只够赎回两个儿子并本族人马,至于外姓人等,则欠缺不足,他既舍不得拿出黄金珍宝,又不愿变卖房产商铺,更不会出让土地,于是就与管家商议,让林冲等人把那些外姓青壮都带走,他自来善后。 林冲闻言,虽心中鄙夷,但这些人马,也是山上急需,当下一番计较,点头答应,收了钱,当着那些外姓青壮放还了穆氏族人。 这些外姓人翘首以盼,见始终轮不到自已,当下闹将起来,梁山人马“不经意间”透露缘由,这些人顿时激愤起来,要穆家给个交代。 穆弘和穆春虽是最先被赎身的,但林冲并未放他们离开,而是要以他们为质,等梁山人马顺利返回山寨,才放他们回来。 二人无可奈何,只得大骂林冲,此刻听到镇上青壮咒骂自家,非但不觉羞愧,反而腹诽这些都是刁民,作战不力,还想让自家花费大笔银钱赎身,实在是可恶至极。 尤其是那暴脾气的穆春,破口大骂起来,恨不得这些人当即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林冲这边,见众人闹得厉害,当即叫来几个领头的,暗示若放他们回去,他们是否有胆量报复穆家。几人顿时慷慨激昂起来,说就如此抓他们去梁山,他们自然心中不服。 毕竟他等是拿命来相助穆氏兄弟,如今战败被俘,穆家却不管他们死活,任谁也忍不下这口气,于是纷纷表态,只要能放他们回去,他们立即联络人手,抄了穆家,再投梁山。 林冲笑道:“你等既有如此志气,我梁山最是欣赏,就放你等回去,若果真敢时,日后都是我梁山兄弟,自然一般对待;若是欺骗我等,回去后并无行动,甚至要举家潜逃,那就别怪我等立即打将过去,鸡犬不留。” 众人都道绝不敢欺骗梁山好汉,只等他们消息,不放心时,可派人监视。 林冲乐得一试,当下交代一番,放他们回去了。毫不知情的穆弘兄弟,见这些刁民没了动静,以为都消停了,那穆春也骂得累了,停下喘气。 林冲命鲁智深、阮小七并罗江三人带领步、水两军喽啰,将钱财装载了,押上穆弘、穆春兄弟二人,先行返回梁山。 他自带领孙安、李俊、张横等人,留下等待揭阳镇人马举事,此事若成,梁山自然又发一笔横财,若是不成,这些人反悔,再带了人马打回来,他也不担忧,路上有马,水中有船,要逃走时,无人能阻。 不说林冲这边等待结果如何,只说戴宗返回江州,将李俊入伙梁山泊一事告知吴用,吴用虽心中有愧,连累林冲一行人千里迢迢赶来搭救,但也松了口气,收了李俊等人,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本待立即赶去揭阳岭请罪,戴宗却道不急,那里一时半会儿不会启程,且容他收拾妥当,再请吴用品尝一番琵琶亭酒馆的招牌鲜鱼晏,再去不迟。 吴用心中焦急,待要婉拒,戴宗感慨日后不知何时得返江州,再吃得这口美味。吴用也就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下来。 戴宗又把李逵叫上,说是吃了这顿饭,就去梁山入伙,喜得李逵手舞足蹈,催促快去吃鱼。 三人来到琵琶亭酒馆,找了个清净隔间坐了,那店主人亲来招待,戴宗吩咐将那招牌鲜鱼上来,再打三樽玉壶春酒,也请了那唱曲儿的女妓助兴。 店主人一一应下,自去准备,待一应布置妥当,戴宗招呼吴用吃鱼品酒,只那鱼肉入口,顿觉不对,忙唤店主人问时,果是昨夜剩鱼,腌制过了,并不新鲜。 戴宗得知,只觉亏待了吴用,忙问为何不上鲜鱼,店主人道鱼牙主人没来,今日鲜鱼都在船舱中,求购不得。 李逵闻言,跳起来道:“俺自去讨两尾活鱼来与学究哥哥吃。” 戴宗劝道:“铁牛休去,只央酒保去买几尾来就是。” 李逵道:“哥哥也听店主人说了,那什么鱼牙主人好不霸道,没他准予,别人不敢卖鱼,需得俺去讨时,他们不敢不给。” 吴用也来相劝,道不必如此麻烦,李逵只是不听,言不能亏待了吴用哥哥,日后上山还多仰仗军师照料。 二人劝阻不住,李逵自下楼去了,不多时,来到江边,见一字排着八九十条渔船,都揽系在杨柳树下,船上渔人,或歇息、或忙碌,权当没看见他。 李逵当下喝道:“你们船上有活鱼卖两尾来与我。” 一个渔人应道:“鱼牙主人没来,等不到他时,却是不敢卖给你。” 李逵怒道:“等什么鸟主人,先卖两尾来给我。” 那渔人道:“黄纸未烧,鱼市未开,如何能卖与你?” 李逵闻言,早不耐烦,就要跳上船去抢鱼,不曾想拉开了竹栅栏,放跑了一仓活鱼,渔人大怒,前来跟李逵厮打。哪知被李逵三拳两脚,打入水中。 周围渔人见了,都赶来相助,众人顿时跟李逵厮打成一片,混乱中又放跑了几船活鱼。众人愈发愤怒,奈何打不过李逵,只慌张周旋起来。 正在此时,有人叫道:“鱼牙主人来了。” 李逵也不管不顾,继续厮打,那人见得场面,听得缘由,怒火中烧赶将来,夺了根竹篙,来打李逵。 李逵闻得风声,反手一抓,正握住了这只竹篙,两人当下角力。 哪知竹篙承受不住,破断开来。那人扔了断篙,抢身进来,进攻李逵下三路,要把李逵跌倒。 不料李逵力大如牛,一把推开这人,挥拳便打。这人见他拳头大如醋钵,势大力沉砸来,不敢硬接,只得躲开,又飞起脚来踢李逵。 李逵挺起胸膛硬挨了这人一下,顺势擒住这人一脚,一拳砸在这人背上,直把他打入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戴宗和吴用看了,急忙赶来相劝,李逵兴起,哪里肯听。 这人也知道在岸上不是李逵对手,挣脱出来就奔上船去,喝问李逵可敢上船再战。 李逵当即跟着跳上船去,两步踏上前,就要揪住这人衣服厮打。 哪知这人双脚用力,左右一晃,那船身剧烈摇摆起来,李逵站立不稳,左摇右晃,最终跌入水中去了…… 第25章 黑旋风遇九头狮子 只说李逵在岸上将这鱼牙主人打得顺手,不听戴宗和吴用劝阻,还要厮打。 这鱼牙主人挣脱得去,跳上船来,言语刺激李逵上去继续厮斗。李逵哪能想得许多,只觉这人不记打,顿时跳上船去,还待施展手脚。 不防这人颠簸起船来,他重心不稳,摇晃起来,坚持得几回,最终跌入水中。 李逵不识水性,落入水中只顾胡乱扑腾,那人见状,跳入水中,绕到他背后,顺势骑了上去,只把李逵脑袋往水里按去。 李逵挣脱不得,当即喝了几口冰凉江水,呛得咳嗽起来。他心中愤怒,拼着再喝一口江水,双手来抓这人。 这人躲避不及,被李逵掀翻在水中,他也不敢再与这人在水中厮打,手脚并用朝岸边扑腾。 谁知下一刻,双脚就被这人拽住,一股大力袭来,他又被拖入水中,无论如何挣扎不脱,又喝了几大口水,顿觉胸闷气短,头晕肚胀。 岸上戴宗、吴用看了,相帮不得,急得手足无措。 吴用询问戴宗可知此人是谁,戴宗来问渔人,见说是张顺。戴宗虽听过张顺名号,但并不相识,也无交情。 吴用闻之此人就是林冲夸赞的张顺,立即喊道:“张顺兄弟且请住手,万不要伤了这黑汉性命,他是林教头的兄弟。” 张顺闻言,将李逵脑袋提离水面,住了手疑惑道:“林教头,哪个林教头?” 吴用见有戏,立即道:“就是日前大闹东京,手刃高衙内的前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林教头!” 张顺惊讶道:“你这先生是谁,如何在此处,这黑大汉如何又是林教头兄弟,你莫非是在诓骗于我?” 戴宗闻言,急忙帮腔道:“张顺兄弟,这位先生未曾诓骗于你,我是江州牢城两院押牢节级戴宗,这是一场误会,请兄弟收了神通,饶我这兄弟一命。” 张顺自也听说过戴宗,只不曾见过,将信将疑拖着已经要昏迷过去的李逵来到岸边,只站在船上来打量戴宗和吴用二人。 吴用见状,走上前小声道:“张顺兄弟,不瞒你说,只我便是梁山副军师吴用,此来是请这两位兄弟去入伙的,临行前,教头哥哥有交代,只说这江州有个英雄好汉张顺,乃是水中蛟龙,人称浪里白条,有机会时定要拜会结识。 不曾想在此相遇,还起了这场误会。” 张顺闻言,信了三分,问道:“林教头之前远在东京,如今虽在梁山安身,只离我这江州千里之遥,如何得知在下名号?” 吴用道:“不瞒兄弟说,我也好奇教头哥哥对江湖上的事十分灵通,不只是兄弟你,就是那揭阳岭上李俊、李立,揭阳镇上穆弘、穆春,并你那兄长张横,俱都知晓。 我来时在揭阳岭遭到李立为难,随我前来的罗江兄弟在激斗中将李立杀了,现今被李俊扣押,这位戴宗兄弟有神行法,已请了林冲哥哥并鲁智深兄长前来搭救,此刻正在李俊庄上。 兄弟若是不信时,自可前往一探究竟。” 张顺讶然道:“不想这几日竟发生了这许多大事,在下孤陋寡闻了。林教头和鲁提辖的名号,如雷贯耳,我自是知道,也敬佩他们干出惊天大事,只路途遥远,不得相见。 如今两位豪杰既然在揭阳岭,离此处不远,我自当前去拜见一番。” 吴用见状,顿时大喜道:“如此甚好,我三人只待吃了这顿酒,就要赶去汇合,兄弟若不嫌弃时,同船而往如何?” 张顺笑道:“这怕这黑哥记恨,再来厮打时该当如何?” 吴用道:“我自管教了他,若不听时,只不让他入伙去。” 已经吐出几口水,缓过劲来的李逵闻言,叫起来道:“军师哥哥,这可不行,不让俺入伙,比杀了俺还难受,我不跟他计较,你等放心就是。” 张顺闻言笑道:“黑哥,你本领高强,但在水中我却不怕你,此去是乘船,你要计较时,我只在水里与你理会。” 李逵憨笑道:“那还是别了,水里我不如你,陆上你不如我,不打不相识,就算平手如何?” 张顺道:“如此最好。”说完,只让三人稍等,他自去那头船边安抚了一众渔人,就在场边烧了黄纸,开了头秤,宣布鱼市已开,就命两名得力助手主持,他自来与戴宗几人叙话。 得知了李逵胡闹缘由,张顺自来致歉,亲手挑了两尾上好活鱼,赶来酒馆让店主人煮了,四人入座,添酒布菜重开宴。 张顺好奇问起吴用梁山替天行道之事,吴用添油加醋把林冲当初说给闻焕章的那番话说出来,不只是张顺和戴宗听得热血沸腾,就是大老粗李逵也激动异常,原本浑浑噩噩不知人生有何追求的李逵,第一次感觉有件大事一定要做成。 张顺又听得大名鼎鼎的宋公明征讨梁山兵败,还将两位兄弟留在了梁山,更加感慨,不曾想短短一个月时间,江湖上竟发生这么大变故。 知道得越多,张顺越是惊讶,同时对梁山也越加好奇,只想早点见到这些名动天下的英雄好汉。 四人寒暄了一回,品了鲜鱼汤,喝完玉壶春酒,都觉心满意足,于是出发前往李俊庄上。 戴宗背了包裹,李逵别了板斧,张顺引着吴用,四人登船,张顺自来摆动船桨,沿江而上。 林冲还未等到揭阳镇民众举事,先迎来了张顺几人,得知消息,林冲大喜,带着李俊等人前来江边迎接。 张横更是兴奋无比,兄弟来了,省得自已再跑一趟,费一番口舌劝说,关键是兄弟如此及时,他在林冲面前就十分长脸,上山之后,再不会被人小看,水军之中,也能跟阮氏三雄和李俊平起平坐了。 林冲接住四人,除吴用、戴宗外,一黑一白两个汉子十分显眼,尤其是站在一处对比时,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黑的这个,生得粗壮黝黑,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交加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 白的这个,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三年纪,三柳掩口黑髯,头上裹顶青纱万字巾,掩映着穿心红一点髾儿,上穿一领白布衫,腰系一条绢搭膊,下面青白袅脚多耳麻鞋。 林冲喜道:“不曾想李逵、张顺兄弟一路前来,让我一下见得两位好汉面貌,甚是欣慰。” 两人闻言,都惊喜起来,道莫不是教头哥哥亲来迎接么? 船靠了岸,李逵当先跳下来,对着林冲大喇喇道:“教头哥哥,俺铁牛来投奔你了,听军师哥哥说,你最喜真好汉,俺铁牛也要做真好汉。” 林冲笑道:“铁牛既要做真好汉,可知该如何行事吗?” 李逵憨笑道:“这个俺知道,替天行道,惩奸除恶,军师哥哥已告诉俺了。” 林冲正色道:“你既然知道,我只还给你加一条,无论何时,不可滥杀无辜,否则就不是真好汉,入不得梁山泊。” 李逵闻言,茫然点头道:“教头哥哥既然如此说,俺铁牛必牢记在心。” 林冲点头道:“如此最好,相信铁牛是真好汉,能说到做到。” 李逵拍着胸脯道:“请哥哥放心,俺铁牛说话算话。” 林冲拍着他厚实肩膀,寒暄一番,转过头来看张顺。 张顺立即抱拳道:“见过教头哥哥,小弟张顺,只因今日在那江边与李逵大哥起了冲突,打了两场,吴军师来劝说,只说哥哥在此处与李俊大哥聚会,小弟仰慕哥哥威名,特赶来一见。” 林冲笑道:“兄弟来得却巧,若不来时,我便要亲去见你了。” 张顺惊讶道:“哥哥何故要寻我?” 林冲笑道:“自是有大事找兄弟相商,我可是打听得清楚,从这揭阳到江州,就属兄弟你水性最好,既有这通天的本事,自当干一番大事出来。” 张顺还来不及问何等大事,从前面赶出一人来,张顺一见,喜道:“大哥,你如何也在此处?” 张横笑道:“弟弟,你自去江州,我二人少有见面,本待去寻你,你却来了,教头哥哥说的大事,也是我要寻你商量之事。” 张顺道:“莫非哥哥要随教头哥哥上山?” 张横笑道:“弟弟果真聪明,一点就透。” 张顺惊道:“只你自去便是,何故来拉我?” 张横道:“兄弟,你往日里劝我少干那勾当,当时无人引路,不知天下英雄志向,方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浑浑噩噩度日。 今日见了教头哥哥,莫说是我做这点事上不得台面,就是李俊大哥与贤弟你做的事,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虽能为一时一地的百姓谋福祉,但力量有限得紧,何如与大家一起,大闹一场,天下扬名?” 林冲见张横说不到点子上,当下接过话头道:“贤弟,你兄长说得在理,贤弟可曾想过,以你这份本事,当乘巨舰,驾长舟,出长江,远征星辰大海,震慑四方蕃夷,守卫华夏门户,建立万世功勋?” 张顺闻言,眼前顿时浮现波澜壮阔的海面上,自已正指挥一只庞大舰队,冲波破浪,所向披靡,顿时心情激荡起来,当下下拜道:“兄长志向宏伟,境界远阔,小弟不才,愿追随哥哥干这一番大事。” 林冲闻言大喜,扶起张顺,又将一番励志言语来说,再把梁山宗旨相告,张顺再无疑虑,当下愿意入伙,与兄长张横一起组建一支水军,随时听候调遣。 林冲当下一手拉着张顺,一手拉着李逵赶回李俊庄院,就让李俊在空地上备好了香案,各倒了一碗酒,众人当即指天盟誓,共聚大义。 仪式结束,众人都心中火热,又回后堂吃酒。林冲看着李逵和张顺二人,心思各异,因这两人都是十分鲜明的人物。 李逵是把双刃剑,虽然勇猛无畏,可做陷阵先锋。但杀性起来就会失控,敌我不分,好坏不辩,这是十分危险的,因此林冲一见他就给他加了一条不可滥杀无辜的要求,从一开始就强调此事,慢慢来养成纪律,不信引导不过来。 至于张顺,是个良善侠义之人,本领高强,但久在江湖,混在底层,无人指引,少了些高远志向,必要加以激励指引,方能一飞冲天,遨游四海。 因此不等张横说服张顺,他自接了话头来讲,果然张顺顿时心中明亮,当下答应入伙。 至此,从揭阳县到江州城的有名人物,或上梁山,或赴黄泉,或作俘虏,算是被林冲一网打尽,林冲只觉这一趟没有白来。 众人在李俊庄上吃酒到天黑,挨到亥时三刻,隐隐听得揭阳镇方向闹将起来,林冲知道事情成了,立即带人出来观望。 果见那镇上火把闪耀,人声嘈乱,鸡鸣犬吠,不一而足。 闹了一个时辰,就见那长龙也似火把朝着李俊庄上而来,林冲命人做好两手准备,一是接纳,若这些人果真抄了穆家,真心投靠,自然接了人同上梁山。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些人演了一场戏,此刻引了人前来攻打,自已这边毫无准备,岂不是要吃大亏。 林冲吩咐李俊等人带庄客于路边埋伏了,他自与孙安整顿马军喽啰,蓄势待发。 等了两刻钟,火龙来到李俊庄上,众人看见当先绑了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由人押着前来,后边还跟着些家眷,李俊认得是穆太公一家,顿时给林冲发出信号。 林冲命撤了埋伏,收了刀枪,上前迎住为首几人,其中一个叫黄灏的,俨然成为了这伙人的头领,此刻兴奋着将穆太公交给林冲道:“林教头,我等不负众望,抄了穆家,将他一家人都带来了,请林教头处置。” 林冲大喜,当即表态请黄灏上山为头领,坐一把交椅,其余几个得力人手,都为头目,只等天一亮,带领一应人马物资,前往梁山。 这黄灏当即激动的大脸通红,将好消息告知其余人马,这伙人顿时沸腾起来。 林冲命人张罗了酒食,将一伙人都犒劳了,清点了钱粮物资,安顿了众人,才各自歇息。 穆太公一家,自然关押了起来,林冲也不为难他们,只命人好生看顾。 第二日一早,林冲命人整顿了队伍,装载了钱粮物资等,打点行装,返回梁山。 李俊见人员众多,钱粮物资厚重,虽能准备车架,但他舍不掉各类船只,因此建议从水上走,林冲当机立断,命李俊收罗船只,装载人马货物,带人走水路。 由此入梁山泊的水路,得先入长江、过邗沟、进淮河、达黄河,再逆流而上,进入梁山泊。有李俊、张顺等水上好手在,虽然路绕的远了些,他并不担心一路上有所闪失。 林冲将人马分作两拨,李俊、张顺等人带人走水路,他与孙安等人骑马走陆路,前去追赶鲁智深等人。 吩咐已毕,准备妥当,张横、张顺只说要回去招纳了水中好手再来,让李俊先走,他们随后赶来。 商议已毕,各自准备妥当,两路进发。 只说林冲这边,戴宗、吴用都骑得马,跟着马军行路不在话下,只那李逵,没有马术,又不愿随着李俊等乘船,只要跟着林冲一路。 林冲无奈,只现场教他骑马,李逵学了一个时辰,不得要领,干脆牵了马,迈开双腿追赶马军,自然跟不上,林冲叫戴宗留下跟他在后赶路,有情况也好及时汇报。 众人在路上行了一程,人疲马乏,日头也毒辣,林冲命就地修整一番,也等一等李逵和戴宗。 李逵这边,起初还精力充沛,大步流星赶路,戴宗骑着马跟在后面,倒是悠然。 一路走了几十里,李逵肚中饥饿,力气疲乏,一屁股坐在地上,取了干粮清水,胡乱吃喝。 戴宗赶过来,也陪着他一起暂歇。二人正歇息着,忽从路边跳出来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挺了杆长矛道:“二位好汉,江湖救急,把这两匹马让给在下如何?” 李逵没想到有人敢来打劫他黑旋风,顿时大怒,跳将起来,取了板斧骂道:“哪里来的撮鸟,敢来撩拨你黑旋风爷爷?” 这大汉见骂,也不发怒,只道:“你叫黑旋风,我赢了你时,把你这马让给我如何,我有急用。” 李逵怒道:“问过俺这板斧再说。”说完,挥着板斧来战这大汉,戴宗在一旁警戒。 这大汉不慌不忙,摆了个架势,见李逵来得近了,只把那长矛一抖,左右一拨,就将李逵双斧挑飞,再一矛砸来,顿时将李逵打翻在地。 戴宗见了,拔出腰刀来救,只他也未曾挡住此人一招,那腰刀也被挑飞了。戴宗大惊,凭着灵活身法,跳出战场,忙问道:“好汉是谁,何故抢夺我二人马匹?” 这人道:“我叫杜壆,遭遇急事,需要用马,二位好汉,得罪了。”这人说完,也不管二人,径直来牵马匹。李逵怒火攻心,又奔上去厮打,结果又被这人一脚踹翻在地…… 第26章 林教头激斗杜元帅 戴宗见李逵又被踹翻在地,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只前来拉出李逵,对着杜壆道:“好汉,马给你,勿伤了我这兄弟性命。” 李逵晕乎乎的被戴宗拉出来,兀自不服气,叫嚷着还要跟杜壆过招。 杜壆摇头道:“你不是我对手,莫要再来纠缠。” 李逵哼声道:“俺是打不过你,但你要是赢了俺哥哥,这马就心甘情愿给你。” 杜壆闻言,好奇道:“不知你这黑旋风说的哥哥是谁,又在何处?” 李逵道:“俺哥哥是豹子头林冲,就在前面不远,你若是条好汉,可敢前去吗?” 杜壆见说,先是一惊,随即犹豫着看了路边树丛一眼。戴宗眼神极好,立刻就发现树丛中还藏着一名女子,顿时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来看杜壆。 杜壆没想到戴宗眼力如此敏锐,当即摆手道:“好汉不要误会,那是家妹。” 戴宗问道:“好汉听着也是江州口音,我叫戴宗,也是江州出来的,此刻正要随哥哥干一番大事去。 你既是带着妹妹出逃,想必真有急事。若如此时,我这兄弟倒也没说错,去见了我家哥哥,天大的事也能帮你揽下来。” 戴宗先见了此人本事,又听得这人是江州口音,再见这人似乎真的落难江湖,有意引见给林冲,若是能收得这人,定让梁山如虎添翼。 杜壆道:“在下正是江州人士,好汉,那大闹东京、手刃高衙内的林冲我也听过他的名头,若真能一见,倒是不错。也好,就随你们走一遭。” 戴宗见状,忙让出自已坐骑,李逵乐得看这人前去自讨苦吃,也大方把那马送到杜壆面前。 杜壆把他那妹妹叫出来跟二人相见,李逵瞪着牛眼看时,只见这是个二八佳人,亭亭玉立,眉似春山含黛,目若秋水映星,面庞白皙如玉,透着一抹英气。 一头乌发高束,以红锦束发带固定,余下青丝随风轻舞。身着一袭劲装,玄色为主,领口袖口镶以金边,紧束的腰身凸显出她纤细却有力的体态来。 这女子见李逵大黑脸眼放精光,只是盯着自已看,顿时脸红起来,往兄长身后躲避。 杜壆道:“二位好汉,这是小妹杜慧娘。” 李逵回过神,嘿嘿傻笑道:“好美的小娘子。” 戴宗见状,急忙喝道:“铁牛不得无礼。”随即又对杜慧娘道:“杜姑娘,这厮是个粗鄙村夫,不识礼仪,口不择言,请姑娘莫往心里去。” 杜慧娘摇头道:“我看得出来他并无恶意,也无色心,不会介意。” 戴宗笑道:“如此,就多谢杜姑娘。”说完又对杜壆道:“杜兄弟,若信得过在下时,只让在下去牵两匹马来,再一起赶路如何?” 杜壆道:“如此,有劳贤兄。”他以为戴宗要骑了马去,但戴宗并未上马,只在膝盖上绑着什么物件,不多时,就见戴宗起身抱拳告辞。 杜壆兄妹二人还待看他策马而去,谁知下一刻,平地生起疾风,一道身影闪电般掠过,再定睛看时,戴宗早已不见踪影。 杜慧娘惊呼道:“哥哥,这人会变戏法。” 杜壆也看不出名堂,转头来看李逵,面带询问神色。李逵傲然道:“我这戴宗哥哥会神行法,可日行八百里。” 杜慧娘闻言,兴奋道:“那岂不是赶上千里马了?” 杜壆也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术法,果真江湖之大,能人辈出,看来以后流落江湖中,得谨言慎行。 李逵见杜慧娘惊喜、杜壆错愕,只觉扬眉吐气,顿时嘿嘿笑道:“戴宗哥哥很快就回来,我们也向前走吧。”说着,把他那马牵来递给杜慧娘,又把戴宗那马让给杜壆,他自已则拾了板斧,别在腰间,步行跟随。 杜壆见状,也不上马,只牵了戴宗这匹马跟李逵一起走,只杜慧娘骑在马上,东张西望。 三人行了几里路,就见迎面赶来三人,各骑一匹马,旁边还跟着一匹空马。当先那人,赫然就是戴宗。杜壆兄妹二人都惊叹戴宗神速。 再看另外那两人,都十分高大雄壮,一人马侧挂着长枪,一人背负双剑,正打量过来。 杜壆当即感知,这二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跟李逵这种看着唬人的不同,这是真正的高手。 李逵见了来人,大喜道:“杜兄弟,这就是我林冲哥哥和孙安哥哥,他二人一般厉害,你若能赢得一个时,就算你是真本事。” 杜壆正待上前见礼,就见对面二人对视一眼,那见那豹头环眼之人取枪在手,指着他道:“请英雄上马一战。” 杜壆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已经拍马冲杀而来。他也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挺了长矛对冲而去。 二马相交,枪矛并举。枪出如龙,势带风雷;矛去似电,摧金断玉。二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转瞬间斗了二三十合,不分胜负。 李逵在一旁看了,惊叹连连;杜慧娘见哥哥不能取胜,暗暗担心。 这边戴宗眼力犀利,但武艺造诣不高,只感觉二人一时半会儿没个结果。孙安看了,则是赞叹连连,没曾想江湖上有如此多武艺高强之辈。 此前戴宗前去报信,说有人将李逵两招打翻在地,林冲惊讶,孙安困惑。他不知道李逵实力如何,但见那威风凛凛一个黑大汉,林冲也夸赞,想来武艺不差。 不曾想被人一招缴了双斧,再一招再打翻在地,他自问可能做不到。 戴宗说出这人名字,孙安并不认识,不知何许人。 林冲则惊诧道:“竟然是这个人,只如何沦落至此?” 这人林冲自然认识,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杜元帅,王庆麾下西阵主帅,在已方损兵折将、士气低落下独占武艺天下第一的卢俊义,五十回合不分胜败,后孙安助阵卢俊义,才将他杀死。 这可是人们常常推崇的水浒武艺天下三杰之一,一杆长矛使得炉火纯青,与卢俊义、史文恭齐名的存在。 戴宗虽在江州,但也不识得杜壆,二人都来问林冲。 林冲暗想此刻杜壆还没什么事迹,于是只扯谎说之前有走江湖的旧识,在江州见识过一位武艺高强之人,名为杜壆,言其以耍狮子为生,因本领高超,一人能同时对敌九头狮子,遂被好事之人取了个九头狮子的绰号。 但具体武艺如何,还需验证一二。 孙安顿感有趣,要跟来见识一番。 林冲于是与他约定,一人与杜壆斗一场,若此人果真厉害,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要请去梁山入伙。 孙安不愿争先,只让林冲先出手。因此二人随戴宗前来,见了杜壆,林冲二话不说,先挺枪来斗。 这里也有个计较,听戴宗言说杜壆落魄到在路边抢马,还带着自家妹妹,想必确实遭遇不可抗力之事。此刻愿意来拜见自已,自然少了敌意,若日后熟识了,再来比武,必然不能尽全力。 因此林冲当先邀战,杜壆不知就里,迫于敌我不明,为防意外,必能全力以赴。 此刻看来,果真如此,孙安既佩服杜壆武艺,也赞叹林冲高明。 以他行家眼光来看,对戴宗坦言一百五十合内分不出胜负。戴宗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不曾想此人如此厉害,难怪自已一招也接不住。 既然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戴宗也就不担心了,只认真观战,这难得一见的高手过招,必定受益匪浅。 二人这边好整以暇,可把李逵和杜慧娘急坏了,但又互不服气,只各自为自已哥哥加油。 林冲和杜壆斗了八十余合,只觉酣畅淋漓,在使出林家枪绝技游龙三叠水逼退杜壆两步后,暗暗给孙安打了个手势,孙安见状,激动拔出双剑,策马赶入去道:“林冲哥哥稍息,让我来会会他!” 林冲闻言,虚晃一枪,引开杜壆长矛,兀自打马而走。 杜壆早听见孙安请战,也不追赶林冲,只奔着孙安而来。 孙安接住杜壆,又在场中厮杀起来。那边杜慧娘看了,原以为林冲不敌,才叫人接替。她顿时自豪起来,那名满江湖的林教头都打不过哥哥,别人就更不用说了,于是等着看孙安落败。 只孙安和杜壆一交手,双剑齐出,招式狠辣刁钻,两招逼得杜壆回防了一下,杜慧娘瞪大美目,不敢置信,怎么今日遇着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平日里,她可是从未怀疑过哥哥武艺天下无双这件事,毕竟所有自恃武艺高强前来挑战之人,都被哥哥轻松击败,因此她觉得天下高手也不过如此。 包括之前李逵气势汹汹杀来,结果被哥哥两招击败,她就鄙夷起来,这些江湖好汉,长得一个比一个唬人,那名号也一个比一个响亮,只没个有真本事的。 但此刻见了跟哥哥打斗的两人,哥哥似乎不能在二人手里占得便宜,顿时惊慌担忧。 李逵见孙安也如此厉害,顿时毫不担心,只把这场比斗当做平日里在说书的那里听来的三英战吕布这种桥段来看,顿时叫起好来。 场上,孙安高超尽出,双剑齐舞,虽一时逼得杜壆回防,但要持续压制时,却又做不到,开始陷入缠斗。 杜壆在适应了孙安的双剑后,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谨慎,只把长矛使得出神入化,武艺展现得淋漓尽致。但他发现,无论自已如何出招,想要压制孙安,一时也找不到机会。 二人又在场上斗了八十余合,依旧未分胜负。杜壆还能再战,只胯下马儿早受不住他沉重身躯,还有打斗施加的重力,前脚一软,跪倒在地,将杜壆颠下马来。 孙安见状,及时收手。杜壆在地上一滚,卸去力道,抬起长矛站起身,发现孙安住了手,也不动作,只道:“好汉好剑法。” 孙安跳下马来,作了个揖道:“英雄使得好矛。” 这时林冲带着戴宗赶过来,对着杜壆道:“杜壆兄弟武艺高强,不愧九头狮子名号,林冲佩服。” 杜壆闻言,忙来拜见,拱手道:“果真是林教头当面,今日有幸领教高招,荣幸之至。只小弟并未江湖扬名,教头如何知道小弟名号?” 林冲道:“贤弟名号自有人传扬,不足为奇。只闻贤弟在江州营生,如何流落此处。” 杜壆有些愤怒道:“实不相瞒,小弟本在江州自行耍狮子营生,凭着微末本领,也算过得去。只因小妹美貌,被那知府外侄徐大官人觊觎,强纳不成,就来明抢。 小弟气不过,告到州府,谁知那蔡九知府非但包庇亲戚,还来威逼于小弟,让小弟将小妹相许。小弟气不过那厮得了便宜,还来耍威风,一气之下,将他并二十几个狗腿子给宰了。 如今州府追捕得紧,小弟带着小妹逃跑得仓猝,来到此地,盘缠用尽,又无坐骑,只恐赶路慢了,被官兵追上,再无活路。 情急之下,就来强索这二位兄弟马匹,不曾想是林教头的人,心怀愧意,既是应这黑哥所邀,也是慕名要拜见林教头,省得坏了小弟名声。” 林冲闻言唏嘘道:“不曾想兄弟遭遇如此糟心事,那恶霸奸官都该杀。只是兄弟如今犯下此事,流落江湖,可有个去处?” 杜壆道:“小弟有两个相识,在黄州木兰山落草,打算前去投奔。” 林冲道:“贤弟既然要上山时,何须去那木兰山,若不嫌弃,来梁山聚义如何?若是舍不得兄弟情义,只把那两位兄弟一起叫上,共上梁山,同聚大义,替天行道,铲奸除恶。” 杜壆闻言,感动道:“既然哥哥看得起小弟,诚恳相邀,小弟如何不识好歹,请哥哥收留。” 林冲见杜壆答应入伙,心中狂喜,笑道:“得杜壆兄弟,我梁山如虎添翼,必能大有作为,一飞冲天。” 杜壆见林冲如此重视自已,内心感动,抱拳致谢。林冲顺势将孙安、李逵、戴宗都来引见。杜壆见识了孙安武艺和戴宗神行法,自然敬佩。就是李逵,虽被他轻松击败,但见这黑炭头性格磊落,内心憨直,也不轻视。 几人一番寒暄,熟络之后,再无芥蒂,联袂赶路,与马军喽啰汇合了,自去追赶鲁智深的大部队。 林冲于路上问起杜壆两位旧识,杜壆言一个名叫酆泰,一个名叫卫鹤。 林冲讶然道:“这二人愚兄也有耳闻,人言酆泰天生神力,武艺高强,善使双锏,人称赛秦琼;卫鹤也是武艺出众,义气深重之人,不想竟是贤弟旧识。” 杜壆见林冲也知道他这两位兄弟,顿时惊喜莫名,只敬佩林冲博闻广识,当下道:“黄州离此处不远,哥哥若是看得上这两位兄弟时,小弟绕路去请他们一起上山如何?” 林冲笑道:“正合我意,只不能让贤弟独行,我等一同前去,请贤弟带路就是。”于是一行人往那大路赶去,人人策马而行。 只说李逵原本不愿骑马,待见了杜慧娘英姿飒爽跨马而行,引起了他的好胜心,于是也翻身上马,苦苦坚持着追赶众人。 一行人正行间,忽见得路上奔来一骑,林冲见得是梁山喽啰,惊问何故。 这喽啰急言鲁大师领着大伙路过一处险恶大山,被那山上强人劫道,趁着人多势众,抢夺了半数钱财,鲁大师正带人攻打那处山寨。 众人闻言,惊怒交加…… 第27章 病大虫助攻黄门山 这日,鲁智深、阮小七并罗江三人带着步、水两军喽啰,押着穆氏兄弟和一应钱粮正赶路间,于大路上迎面走来一条大汉。 众人看时,只见他背上背了一捆棍棒,肩上挎了一个褡裢,腰上还绑着个铜盘,再有些行李物件,一并缠绕在身上,看上去十分古怪。 这人见了鲁智深等人多势众,不知是何处人马,只立在路边让行。 鲁智深好奇多打量了两眼,但见此人有些熟悉,正回想在何处见过,哪知这人言语急切道:“可是鲁提辖么?” 鲁智深闻言,再细看时,方记起此人是自已往日在西军任关西五路廉访使时,有过几面之缘的江湖武师薛永,顿时惊讶道:“原来是薛永兄弟,你不是在关西讨营生么,如何到了此处?” 薛永有些丧气道:“让提辖哥哥见笑了,只因小弟在那处卖武,得罪了当地一个恶霸,不肯见容,一味驱赶小弟。 小弟无奈,只一路往东南来,于路上使些枪棒娱人,讨些盘缠。听闻江南富庶,营生容易,想去碰碰运气,不曾想在此处遇着提辖哥哥。 往日里听得提辖哥哥在江湖上传出好大名声,小弟羡慕得紧,不知提辖哥哥如今在哪里讨生活?” 鲁智深道:“贤弟既然沦落至此,若肯舍了清白名声,洒家与你指引个去处,保管贤弟风生水起。” 薛永惊问是何去处,鲁智深将前情诉说,又言明自已如今身份。薛永听得惊叹不已,当即表态愿意追随鲁智深入伙梁山,跟着大家一起替天行道。 鲁智深喜道:“贤弟既愿意入伙时,请来一处赶路,也帮洒家照看着队伍,等回梁山时再来议定贤弟职司。” 薛永自然求之不得,当即舍了他身上一应家当,又在鲁智深引见下,拜识了阮小七与罗江,互通来历,也就继续赶路。 队伍经过一处险恶大山,鲁智深打量一回,只觉此山生得雄奇,易守难攻,或有强人出没,吩咐众人小心赶路。 只众人如何小心,还是没能避开强人来袭。队伍刚转过山脚,忽听得半山一声锣响,呼啦啦冲下来千余人马,当先三个头领,见面也不搭话,只带着人奔车马而来。 鲁智深看得分明,中间一个头领身材高大,健步如飞,提了杆铁枪气势汹汹杀来;左边那个头领形似番人,样貌奇怪,挥着一对大滚刀杀出;右边那个头领貌似庄稼汉,挥着一把铁锹跟上。 三人身后喽啰,打扮各异,挥舞着刀枪叫喊着,跟着三个头领杀来。 鲁智深见状大怒,取了禅杖迎了出去,直奔那使铁枪的贼首。薛永取了杆长枪,紧跟而去。阮小七见状,对罗江道:“哥哥看好钱粮,小弟去杀贼。” 罗江点头应允,忙指挥一部喽啰跟随助战,一部喽啰围成圈,将钱粮护在中间。他自取了朴刀,谨防贼人来抢夺钱粮。 薛永见鲁智深对上了那使铁枪的贼首,他自来寻了那使大滚刀的贼首厮杀;阮小七这边,自然对上了那使铁锹的黑汉子。 六人捉对儿厮杀,在山下打成一片,喽啰们也各自混战起来。 鲁智深这边,甫一交手,就知这人本事,虽也算得上武艺高强,但跟自已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于是招式大开大合,只要快速击败此人。 奈何这人步伐十分灵活,虽不能抗衡,但躲避自已攻势却屡屡得手。 再说薛永这边,只见这貌似番人的贼首,双刀挥舞起来如风飘玉屑、雪散琼花,煞是好看。他不敢大意,只把那在在西军中磨练出来的祖传枪法使得虎虎生风,一时分不出胜负。 阮小七这边,单刀直入,与这贼首大战在一处。他只觉此人力气雄壮,一时也拿不下。 三人正厮斗时,半山上又赶下来一个文人模样的贼首,远远指挥着喽啰们分散开来,先抢夺了钱粮再说。 因着他们有一千余人,鲁智深这边只得四百喽啰,人数自然处于下风。经这人一指点,五六百人朝着罗江这里扑来,罗江顿感压力巨大,挥舞着朴刀一边杀贼,一边组织梁山喽啰守卫钱粮。 这时,被绑了手脚丢在车上的穆弘和穆春大呼起来,言明自家身份,说遭了贼人,请求搭救,必有重谢。 那原本站在远处指挥的文士闻言,提了条杆棒赶将过来,就要救人。 罗江见状大怒,挥刀来迎这贼首,只是一交手,罗江心中有底,这人武艺只是一般,于是朴刀毫不留情,杀得这人节节败退。 这人也是聪明,见对方所有领头都被拖住,急命喽啰抢夺钱粮,罗江虽命人极力阻止,但人手实在太少,很快被人突破缺口,把那装载钱粮的车子推走了几辆。 眼见穆弘两兄弟还在聒噪,罗江击退了这贼首后,赶上去一人一刀杆,直打得二人惊怒交加,破口大骂。 那文士眼见救不得这二人,只得放弃,转头杀奔装载钱粮的江州车儿而去。 鲁智深这边,三十回合上终于找到机会,一禅杖打飞了对手铁枪,再一脚将其踢翻,正要赶上捉拿这人,却见钱粮被抢,立即杀了回来。 薛永还在和对手缠斗,阮小七也正跟对手杀得难解难分。 鲁智深杀回来时,那文士模样的贼首立即吩咐众人散去,不再纠缠。 鲁智深见他要走,几步赶上,禅杖毫不留情砸去,这人抵挡了两招,最终不敌,被打翻在地,两名梁山喽啰赶上,将他绑了,拖去跟穆弘二人丢在一处。 余下三名贼首本要带人撤退,见兄弟被擒,顿时僵持起来。被擒这人大呼不要管他,先把钱粮运上山再说,只要钱粮在手,他这里不会有危险。 那三人只是不听,冲杀上来,要救人再走。 鲁智深怒不可遏,返身杀回去,一禅杖就把跟阮小七对敌的汉子打翻在地,又命人绑了。余下二人一看,再不敢上前,只心有不甘带着喽啰撤退,把抢到手的钱粮运上山去。 鲁智深几人回头一清点,发现钱粮少了一半,喽啰伤了十余人,顿时质问抓住的二人,得知此处为黄门山,他们四人是山上头领。 这文士模样的叫蒋敬,潭州人氏,落科举子出身,因科举不第,遂弃文从武。因他自幼聪明好学,对书算有着非凡才能,能够精确地进行复杂的计算,“积万累千,纤毫不差”,故被人称为 “神算子”。 庄稼汉模样使铁锹的汉子叫陶宗旺,光州人氏,庄家田户出身,五短身材黑面皮,惯使一把铁锹,颇有气力,也能使枪抡刀,人称九尾龟。 二人落入鲁智深手里,并不讨饶,也不惧怕,只说自已本事不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鲁智深见二人有骨气,也不为难,只吩咐人看守起来,与阮小七几人一商量,决定留一部分人看守钱粮并俘虏,分一部分人前去攻山。同时,派人回去通知林冲。 商议已毕,阮小七带一百人原地看守钱粮并穆氏兄弟和蒋敬、陶宗旺,鲁智深带薛永、罗江领三百人攻山,夺回钱粮。 林冲等人收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就见半山上正在大战,鲁智深人少,这黄门山又是易守难攻,一时根本无法打上山去,反倒伤了不少喽啰。 好在罗江身形灵活,惯于在山林中施展手脚,抢夺了一副弓箭,只瞄准了那悍勇喽啰射杀,一箭一个,顿时杀得喽啰们不敢冒头。 薛永见状,悍不畏死带头冲锋,总算是顺利抢占了第一道关口,只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前面地势更加险要,还有两道险峻关口,那两名贼首正指挥人扔下檑木滚石。 薛永急忙命人躲开,他自恃勇力,挑飞了一根奔腾而下的檑木,大喝一声,震慑得山上人马一滞。鲁智深急忙指挥大队扑上去,进行下一轮厮杀。 林冲见状,急忙问清楚情况,得知是黄门山四位好汉,稍微放下心来。 蒋敬得知是林冲亲至,那个将他打翻的大和尚是鲁智深,顿时叫苦连天,言几兄弟瞎了眼,冒犯了早就敬佩不已的林教头和鲁提辖,实在是罪该万死。 二人都向林冲请罪,并言明几人都是劫富济贫的好汉,绝不是不辨青红皂白、只顾打家劫舍的强盗。 林冲对着焦急的蒋敬道:“兄弟不必担忧,你四人的名声,我自然听过,既是误会,且叫欧鹏、马麟两位兄弟住手,下山来说话。” 蒋敬闻言,松了口气,立即冲山上大喊,叫欧鹏、马麟住了手,下来拜见林教头。 林冲也自叫鲁智深等人回来,这几位都是好汉,不知梁山身份,因此才有这场冲突。 欧鹏二人听得林冲名号,早惊慌起来,命人住了手,快速下山来,先是对着鲁智深等人抱歉万千。见了林冲,二人当即跪倒在地,只一味致歉,说不知是梁山义士,误犯天威,恳请林冲谅解。 林冲上前扶起二人,劝说不知者不怪,何况不打不相识。 欧鹏红着脸道:“只怪那放哨喽啰未说明军情,只说一队凶恶之人打山下过,车上还绑了俘虏,小弟几人以为是哪里恶人为祸,因此才下山来劫道,不曾想是林冲哥哥打此处过。” 林冲道:“欧鹏兄弟,你四人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早听说你们只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何况我等看上去确实容易引人误会,既说不怪你等,就不会为难,权且放心。” 欧鹏兀自羞愧,问起林冲一行何来,林冲将前情说了,欧鹏几人惊愕不已,不想发生这么件大事来,顿时又对车上被绑住的穆弘二人鄙夷起来。 蒋敬顿时对二人怒目相向,骂道:“你两个奸贼,坑骗好汉,颠倒是非,害得我误会,还要来救你二人,真是耻辱。” 穆弘不以为意道:“你等既是拦路抢劫的,又何必装得正义凛然,我兄弟二人有机会脱身,如何就呼救不得。再说成王败寇,若我等捉了林冲,也可以如此大言不惭。” 蒋敬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要脸,气得不再搭理,转头来跟鲁智深等人致歉。话一说开,误会解除,自然化敌为友,林冲将几人来历说了,众人都感慨起来,又敬佩四人虽落草为寇,但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正是侠义之士所为,正合梁山宗旨。 林冲又将杜壆兄妹二人引见给众人,又说了斗武一事,众人都惊呼起来,没想到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鲁智深眼中有惊喜神色,但只一闪而逝。 鲁智深也把薛永引见给林冲,诉说此人过往,又言他作战勇猛一事,林冲喜道:“薛永兄弟我自知晓,军官子弟,武艺精熟,勇力胜似老虎,人称病大虫不是?” 薛永见林冲如此熟悉自已,顿时惊喜不已,忙道哥哥过奖。 林冲当即邀请欧鹏四人上山聚义,言黄门山虽然险恶,只独木难支,若是官兵围山,必定困死山寨,且也安置不下多少人马,做不得大事出来,不如一起上梁山大展身手。 欧鹏四人闻言,顿时佩服,欧鹏道:“哥哥真是慧眼如炬,实不相瞒,小弟四人在此聚集一千余喽啰,也是极限。平时也不乱害人劫财,缴获有限,养这许多人,已是捉襟见肘。 若有官兵来剿,少了还能应付,要是官兵人多,真就无力抵抗。 小弟也知此处不是做大事之地,只没个去处,无可奈何。今幸得遇见哥哥,方得出路。” 林冲没想到四人过得如此艰难,原以为说服他们入伙还得费一番口舌,不曾想是正中对方下怀。 于是喜道:“你兄弟四人,各自都是有大本事的,只无处施展,如今既入梁山,定不会辜负了你等一身本领。” 欧鹏四人顿时拜谢,邀请林冲等人上山做客,等尽了地主之谊,就收拾家当,前往梁山入伙。 林冲也不推辞,招呼众人上山休整。一场冲突,两家人变一家人,自然皆大欢喜,只苦了战死喽啰。 林冲见了,当即命按梁山标准发给一百贯抚恤金,并要求连同尸首一起,派人亲自送到喽啰家中,帮着料理了后事才能离开。 欧鹏当即安排人去落实,伤者也救治了,才放下心来安排酒宴。于是,黄门山大摆筵席,款待林冲众人,为了等待安置战死喽啰之人回来,一连三天酒宴不息。 众人吃喝得兴起,就在山寨演武,演武累了,就说些江湖上的闲话,林冲趁机将江湖上有名的好汉都点评一番,又诉说了梁山志向、将来大业,人人都憧憬起来,恨不得立刻有鼎定天下、挥师北伐的力量。 三天后,各处负责战死喽啰后事的人回来,众人打点行装上路,依旧是鲁智深带领大部队先行,有了黄门山四位好汉和薛永加入,又增添了许多喽啰家当,队伍雄壮起来,附近州县官兵见了,都不敢来招惹。 林冲这边,带着孙安的马军,随着杜壆兄妹二人前去黄州木兰山,其余头领只带了戴宗,李逵在吴用约束下,跟着鲁智深大部队先回梁山。 没了李逵拖后腿,一行人策马飞奔,于路上行得飞快,第二日中午就来到木兰山下。杜壆要考校好兄弟酆泰二人这些年武艺是否荒废,于是说出一个计策来。 林冲几人听了,都笑起来,表示赞同。 孙安被安排带人去山下挑战。只见他舞着双剑,带着马军喽啰,大张旗鼓在山下鼓噪,扬言要占了这木兰山,请山上好汉退位让贤。 那山上盯哨喽啰闻听这等狂妄言语,气愤上山汇报,那酆泰和卫鹤一听,顿时怒火冲天,披挂整齐,带着三百人气势汹汹杀下山来…… 第28章 赛秦琼大战屠龙手 杜壆见山上有了动静,为避免被发现,拉着林冲往暗处藏了,只要暗地里观战。 不多时,一队人马来到山下,当先两名头领,虎视眈眈盯着孙安这队人马。待见了都是马军,眼中露出震撼神色,估计是想不通何处好汉有如此实力,凑得这将近一百人的马军。 林冲远远看那二人时,只见左边那个高大雄壮,紫棠色面皮,肩宽背阔,腰大臂粗,背负双锏,端坐马上,气势唬人。 右边那个身高臂长,面皮白皙,只稍显瘦弱,提了大杆刀,朝着孙安斜撇过来。 二人身后三百喽啰,还算精壮,士气也不俗,看来二人作为当家还是称职的。 杜壆连忙给林冲介绍,说左边那个背负双锏的,就是酆泰;右边这个提大杆刀的,是卫鹤。二人都是他早些时日的结义兄弟。 林冲点头夸赞,其实杜壆不说,林冲也看出来了二人谁是谁。 戴宗和杜慧娘好奇在后观望,戴宗是崇敬英雄,来看是何模样;杜慧娘是看人才,要见识一下哥哥的结拜兄弟是何模样。 待见了二人相貌,都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也就不甚感兴趣了。 大路上,酆泰见孙安是个使双剑的,好奇打量,快速回想自已是否认识这么个人,最终也没个答案,顿时质问道:“好汉何人,何故扬言要占我木兰山?” 孙安笑道:“天下名山大川,自是有能者居之,无须任何理由!” 卫鹤闻言大怒道:“狂徒,要占我木兰山时,不是空口白话就行的,先问过我手中大刀再说。”说完,抢先拍马而出,直奔孙安。 孙安也不多言,反手往背后抽出双剑,打马迎上,接住卫鹤厮杀。卫鹤将那大杆刀挥圆了劈砍而来,孙安双剑一架,接了一招,只觉无甚压力,顿时挥剑还击。 卫鹤一时阻拦不住,只闪身躲避,两个回合下来,额头浸出冷汗,直感压力巨大。 酆泰看了,暗暗焦急,暗叹这厮果然好武艺,卫鹤兄弟不是对手。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十余招后,卫鹤大杆刀被孙安挑落马下,一剑横在他脖子上。孙安笑道:“你的大刀我问过了,它答应了。” 卫鹤虽然败了,但并不服气,只梗着脖子怒视孙安。酆泰见了,对孙安呼道:“好汉,手下留情。” 说罢,又对卫鹤道:“兄弟,你快回来,为兄来讨教这位兄台高招,若是还不济时,就把这木兰山让给这位好汉就是。” 卫鹤闻言,心有不甘,俯身抄起那插在地上的大杆刀,懊恼着奔回本阵。 酆泰这边,再不敢小觑孙安,脸色凝重的往背后取了双锏,拍马杀来。 孙安心道这个正是对手了,也舞着双剑迎上,二马相交,各自双手齐动。孙安双剑过处,刃带残影;酆泰二锏来时,棱生疾风。 二人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很快过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两边观战之人看了,都赞叹起来。卫鹤此时方知孙安此前对自已留手了,也庆幸对方没有杀意,否则自已只怕是交代在此处了。 酆泰身形雄壮,双锏不仅快,而且力量极大,杀伤力十足;孙安身高臂长,双剑灵活多变,杀招频出,危险万分。酆泰越斗越是心惊,到得六十余合上,渐渐吃力。 这边杜壆看了,欣慰道:“能接孙安兄弟六十合,说明这家伙这些年不曾懒散,武艺还有所精进。” 林冲道:“酆泰兄弟自是一员虎将,将来少不得沙场建功,贤弟交得好故旧。” 杜壆笑道:“日后都是教头哥哥兄弟,在一处才能有所作为,让他们住了吧。” 见林冲点头,杜壆策马挺矛杀出,佯做刚好路过,前来相助酆泰,只见他大喝一声:“二弟,我来助你!” 酆泰闻言看来,见是杜壆,也来不及问杜壆为何前来,只大喜道:“大哥,快来助我厮杀,这人凶猛。” 杜壆策马上前,一矛分开打斗二人,叫道:“两位兄弟且住手,结果已能见分晓,不必再斗。” 酆泰听杜壆话中之意,似识得孙安,顿时茫然不知怎么回事,卫鹤也赶过来跟杜壆相见,上前问道:“哥哥,此前我与二哥多次去信邀你聚义,只说不得时机,如今如何来了?” 酆泰也道:“哥哥可是来入伙?那寨主之位可是一直给你留着的。” 杜壆道:“我自是要上山做强人,只不是在此处。”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这边林冲见状,带着戴宗和杜慧娘驱马上前,来与酆泰二人见面。 杜壆当即卖个关子,只说自已投靠了这位哥哥,要干一番大事,让二人猜猜是何方神圣。 酆泰与卫鹤顿时诧异打量起林冲,再结合近日江湖上传闻,试探道:“莫非是梁山泊林冲哥哥?” 杜壆闻言笑道:“贤弟果然有见识,这位正是现今梁山泊主,手刃高衙内的林冲哥哥。” 酆泰和卫鹤闻言惊喜交加,急忙上来跟林冲见礼,将那恭维话说了一堆,又跟戴宗和杜慧娘相见了,然后询问杜壆为何识得林冲,又如何来到此处。 杜壆将经过一说,气得酆泰破口大骂,急得卫鹤怒发冲冠,都发誓日后定要手刃蔡九知府,为大哥洗刷冤屈。 兄弟三人寒暄一番,杜壆也将来意说了,二人毫不迟疑,当即拜倒在林冲面前,请求入伙梁山。 林冲自是喜不自胜,笑着拉起二人,言得二人不仅让梁山在江湖上的地位更上一层楼,更是全了他们兄弟义气,鼓励日后多建功立业。 二人当即指天盟誓,一定要为了梁山事业赴汤蹈火,为了男儿之志奋力拼搏,闯出一番名堂来。 林冲表示欣慰,杜壆则是热泪盈眶,不想自已落难至此,反而是兄弟在侧,大事可为,也算是因祸得福。 酆泰当即邀请林冲一行人上山做客,等他们收拾妥当,就前往梁山入伙。林冲自是乐意,随着二人上山来,只觉此山连绵起伏,像一头雄狮伏卧在滠水河畔;山上林草茂盛,古木参天。 此时虽是夏日正午,行走在山道上,却觉凉意四来,笑言二人选得宝山,只不好发展壮大。 二人深以为然,更佩服起大哥杜壆的决定,若是三人不入梁山,只在此聚义,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一行人来到山上,酆泰命人杀猪宰羊,款待林冲并大哥杜壆,卫鹤则带人亲去收拾家当,能带的都带走,带不走的,只等离开时一把大火烧了便是。 在酆泰热情招待下,酒宴从午时开始,至丑时方散,众人尽兴而归。 第二日一早,众人吃过饭食,收拾启程。酆泰亲手将山寨点燃,看着熊熊大火吞噬了往日盘踞之地,心中再无牵挂,就当是正式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三百喽啰有二百六十余人愿意跟随前去梁山,剩下四十余人每人发给三十贯银钱,遣散回家。 林冲因担忧鲁智深、李俊水陆两军路上有所波折,只要赶紧回到梁山,也好四方调度,于是一路划定行程,众人全力赶路。 这一日,众人来到颍州地界,正遇着一队官兵外出巡视,林冲虽急命人隐匿,终究因队伍庞大而暴露行踪。 那官兵将领也是个有胆量的,看到这许多人马,非但不怕,反而主动上前盘问。 林冲看这人时,只见其七尺长短身材,面圆耳大,唇阔口方,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此刻正策马而来,手中三尖两刃刀倒提,眼中审视之光乱射。 林冲见状,只得出面来周旋。这人见了林冲身形壮硕,气度不凡,在五十步外停下问道:“尔等何人,如何似强人模样?” 林冲陪着笑道:“启禀将军,我等是往北地行商的,因着路途遥远,货物贵重,最近江湖上也不太平,因此结伴而行,请将军行个方便。” 这军官闻言,嗔怒道:“你等当我也是那贪官污吏不成,如何与你方便,只让我查看一番便是。” 林冲无奈道:“将军,我等都是正经商贩,做的公平买卖,只一应货物都捆绑得结实,一时不好解开,怕误了将军正事,小人等也急着赶路,就请将军略微查看一二如何?” 这军官听林冲如此说,更加狐疑,待要上前查看车马货物,又怕有诈,招呼二百官兵一同跟上,就要来检视一应货物。 林冲见状,暗暗给杜壆和酆泰使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默默将人马成半圆形散开,只把那些装有木兰山钱粮的江州车儿露在官军眼前。 这军官离得近了,看众人各自备有刀枪,心下没底,只吩咐手下副将各带一队官兵前来查看,他则带另一队官兵在外警戒,防备林冲等人。 林冲见了,暗赞这人胆大心细,是朝廷中难得的将领。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有了难度。林冲知道这官军不好应对,露馅是迟早的事情,因此他打算铤而走险,劫了这队官军,别的不说,这些马匹和兵甲都是急缺之物。 见对方有了防备,林冲只得给孙安下命令,不等那些官军靠近,孙安带马军猛然杀出,直奔官军后队而去…… 第29章 豹子头轻取天目将 孙安马军一动,林冲几人也策马猛冲,朝着前来检查车马的官军杀出,身后木兰山喽啰也鼓噪而进,势不可挡。 那将领见变故陡生,暗道自已还是大意了,此刻见对方人多势众,为首的几个又气势惊人,他心中有些发怵。 但此刻再要撤退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带人冲上来接住厮杀。 他带来的两百官军,只六十马军,其余都是步军,此刻迎上孙安八十骑,自然处于劣势,因此他也不纠缠,只挥着三尖两刃刀往孙安胸前劈来。 孙安双剑一架,早拦住了他这蕴含愤怒的一击,巨力还反弹了回去。 这将领被冲击得手臂发麻,兵刃差点脱手而飞,顿时惊骇不已,不敢纠缠,与孙安错身而过,直奔林冲方向。 他的目的很简单,对方后队都是步战,他只要带人将其冲散,让这些人自乱阵脚,此战就有胜机。 此刻,他已确认这些人就是那占山为王的强人,只怕是下山劫掠来了,刚好被自已撞见,岂不是要让自已立功。 他虽然发现对方有三百余人,但自信自已这边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对方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马军冲杀一番,对方定会四散而逃,即使那贼首勇猛,到时候也不过是瓮中之鳖。 想到此处,他也就壮起胆子猛冲,眼看来到林冲面前,他更是毫不留情发起奋力一击。林冲看他三尖两刃刀刺来,不躲不避,只将铁枪横扫而出。 刀枪相撞,擦出耀眼火花,枪身(刀杆)隐隐颤鸣,可见力道非小。 这将领兵刃被荡开去,前手早已握不住刀杆,脱离开来,虎口浸出鲜血。后手在卸去力道后,堪堪抓稳刀尾。 不等他再变招,林冲一枪刺出,直逼得这将领仰躺在马背上,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他也趁势重新双手握住刀杆,将三尖两刃刀横扫过来,直奔林冲脖颈。 林冲也不慌忙,只撤了枪,向着斜上方刺去,正中刀刃,火花更盛,颤音更明。这将领只觉刺耳,心烦意乱中收刀再攻,却早没了之前威力。 林冲看得分明,一枪砸下,正中刀头。这将领再坚持不住,兵刃脱手坠地,他也错愕当场。 不等他回神,林冲一拍马股,窜上前去,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早把这将领擒住。 林冲顺势大吼:“你们将军在此,谁敢乱动?” 那些官军正被孙安、杜壆等人杀得胆寒,闻言如蒙大赦,都停了手,呆立当场来看他们将军。 见将军果真被擒,他们毫不犹豫扔下兵刃,举手投降,气得这将领大骂他们没有骨气血性,不配为军人。 这些官兵只低头埋首,不敢言语。 林冲见这将领虽然遭擒,却毫不畏惧,更是高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这位将军,不知如何称呼,又官居何职?” 这将领闻言,大义凛然道:“我乃颍州团练使彭玘,你等贼人,胆大妄为,对抗官军,可知后果吗?” 林冲闻言,惊讶道:“原来是天目将军,林冲失敬!” “林……林冲,你就是高太尉一心要捉拿的林冲林教头?”彭玘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之人,无论如何没想到就是那天下扬名的林冲,更是敢手刃当朝太尉假子的英雄。 若不是林冲犯下这天大干系,朝廷出了榜文,要各处州府捉拿,他都不知道京城中还发生了如此大事,当时可是对林冲敬佩不已。 但如今自已撞上了此人,还兵败被擒,无论是说敬佩,还是要捉拿犯人请赏,都做不到了,顿时只道声久仰,不再多说。 林冲见状,笑道:“彭玘将军有好名声,林冲早有耳闻,将军带兵有方,护佑地方得力,如不是这场遭遇,林冲绝不与将军为难。 但如今将军失手被擒,若不付出一点代价,当下无法跟兄弟们交代,日后在江湖上也没名气,请彭玘将军海涵一二。” 彭玘闻言惊疑道:“林教头想要什么?” 林冲指着他身上铁甲,又指了指他那立在一旁的坐骑,彭玘顿时明白,垂头丧气道:“兵甲、战马是军人的性命,林教头若要拿去时,不如杀了在下。” 林冲摇头道:“彭将军留着有用之躯,自有大展身手之时,只我等当下急需兵甲、战马,就请将军施舍一二。将军自回州城,及时就可补齐,无需烦忧。” 彭玘闻言,知道在劫难逃,只得解了铁甲扔在地上,转过头去不看那心爱战马。其余官军见状,也自觉来解衣甲,只不过他们身上少有铁甲,大部分是纸甲、皮甲。 一刻钟后,现场就剩下身着内衬的大队官军狼狈无措。 林冲命众人收缴了兵刃、衣甲和战马,让木兰山会骑马的喽啰领了马匹,跟着孙安的马军垫后,让杜壆、酆泰、卫鹤几人带着步军喽啰押着物资先行。 等步军喽啰走远,林冲才来跟彭玘告别,他自是心花怒放,只苦了彭玘灰头土脸,不敢跟他直视。 林冲见状,笑道:“彭玘将军何须灰心,我料半年内,你我又会见面,那时将军带领大军前来梁山,胜负未知,或许正是扬眉吐气之时!” 彭玘闻言,疑惑道:“林教头何出此言?” 林冲道:“你也知我是高太尉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如今知我在梁山落脚,必会兴兵讨伐。以将军本事和家族声望,必会奉命领兵,征剿梁山,到时候战场相见,再分高下如何?” 彭玘眼中露出希冀之色,坚定道:“既如此时,我等着这一天。” 林冲点头道:“我在梁山时刻应战将军。”说完,带着孙安及马军喽啰扬长而去。 彭玘呆立原地,看着林冲背影,心中生起复杂情绪,只觉世道怎么了,贼匪如此光明磊落,朝中高官眼中却只有蝇营狗苟。 他心中暗叹一番,沉着脸,带着一众狼狈不已的官军返回颍州城去了。 林冲这边,补充了战马衣甲,人人兴高采烈,赶起路来精神抖擞,直行了百余里不知疲倦。 孙安见林冲若有所思,问道:“哥哥似乎很看重那彭玘,如何不就此掳上山去,也入了伙?” 林冲摇头道:“我梁山打出替天行道大旗,做事自然要符合天理人心,兄弟们心甘情愿聚在一起,才能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只有如此,才能无往而不利。 若是强掳人上山,内部不和,闹将起来,轻则伤了兄弟义气,重则让我梁山分崩离析,实为不妥。” 孙安闻言,惭愧道:“哥哥思虑周全,小弟孟浪了。” 林冲道:“我梁山为天下走投无路的英雄好汉打造一个去处,若有缘的,自会聚在一处,凡事不必强求。” 孙安点头认可,对林冲更加钦佩,庆幸自已走投无路时遇到了救星,否则只怕早就身死他乡,埋骨荒野了。 再说彭玘这边,带着狼狈不堪的官军回到州府,与知州言明情状,自免不了被痛骂一番,又定了仗责三十军棍的罪罚,免去了三月俸禄,从此文武不和,不在话下。 林冲一行人则一路畅通无阻,这一日来到亳州地界,于途中遇着个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见了林冲等人,也不惧怕,也不让路,只立在路上,言林冲贵不可言,只隐而未明,若得天时,必能一飞冲天。 众人听他胡言乱语,只当是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林冲本也没在意,只笑着扔出五两银子,打发了事。 谁知这先生却不依,只说自已铁口神断,需银十两。 林冲当下好奇,细看此人时,只见他身高七尺,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头带单纱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背上背了把暗闪金光的宝剑,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 林冲思绪急转,想起一个人来,当下发问:“先生可是来自荆南?” 这道士闻言,惊疑道:“善信如何知晓?” 林冲道:“往日在东京时,听闻城南有一卖卦先生,自称荆南李助,言得先天神数,算命看相,字字有准,术胜管辂,莫非就是先生么?” 这先生更加惊讶道:“阁下是谁,可是旧客么?” 林冲见果真是此人,下马拱手道:“小可林冲,见过李助先生。” 李助闻言,慌忙上前回礼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林教头,难怪见多识广。贫道早闻林教头做出天大事来,心中仰慕,有心结识,只不得一见,不曾想在此会面,果是天意么?” 林冲好奇道:“先生此话何意?” 李助道:“贫道自在东京城中卜卦为生,只因言语利害,得罪了显贵之人,被驱逐出京,回了荆南一趟,得遇异人授了剑术,其言当今天下,乱象已生,需江湖扬名,更需慧眼识主,方能不负平生。 贫道起初不知所谓,只在江湖中奔走,凭着剑术,结交了不少好汉,得了个金剑先生的名号,只不曾识得什么乱世雄主。 今日见了林教头,只觉豁然开朗,不正应验了此言?” 林冲茫然道:“小可如今倒是做了梁山寨主,只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李助闻言,闭目凝神,掐动手诀,念念有词:“梁山水泊,山水相依……水生木,木聚成林……其徐如林,进退有据……” 李助猛然睁开眼睛,再看向林冲时,眼中精光闪烁…… 第30章 金剑先生器舞四方 众人见李助一惊一乍模样,更觉此人十分离谱,若不是林冲先认下他身份,杜壆和孙安都准备赶人了。 林冲则见怪不怪,好整以暇等着李助说出个名堂来。 谁知李助没再说些怪话,而是对着林冲下拜道:“荆南李助,既逢雄主,也得其时,不敢违背天意,只愿顺随人心,愿拜教头为主,日后为主公牵马坠蹬,誓死相随。” “主……主公?”林冲闻言,恍惚如置身汉末那个让天下英雄荡气回肠的时代,一时不知如何礼遇主动投靠的李助。 林冲愣了一下,才上前扶起李助道:“先生既愿追随,我等大业当无忧也,愿拜先生为军师,请先生助林冲成就大业,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再兴汉家雄风,重塑汉唐荣耀。 林冲必竭尽全力,让先生毕生所学流芳百世。” 李助闻言,大喜道:“多谢主公信任,李助必为主公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杜壆和孙安闻言,都惊得呆了,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有如此气魄,也敬佩其内心纯粹,有丈夫之志、具汉唐遗风,当下也不敢再轻视李助。 林冲内心激荡,到目前为止,李助是第一个投靠自已并认主的人,自然感触非常。 既然李助真心投靠,林冲自是不会亏待,先明确了李助军师职务,又引着他来认识孙安、杜壆等人。 李助闻得这许多豪杰,更加确信自已选择无差,当下一一见礼,毫不生疏。 林冲投桃报李,只要孙安等人先识了李助本事,日后也不至于轻视怠慢,于是言李助剑术通神,先手无敌。 孙安、杜壆闻言,半信半疑;酆泰见说,跃跃欲试;只卫鹤、戴宗二人无动于衷,戴宗本无多少武艺,卫鹤才受了孙安打击,自是无力无意。 李助听林冲如此说,心道自已只说习了剑术,得了名号,哥哥都未曾见过,怎如此笃定自已剑术无敌呢,莫非这就是心有灵犀? 李助见林冲当众说出自已本事,明白是要为自已扬名,当下感激顿首,只觉跟对了主公。 林冲自然知道李助不是个安分人,按着原来轨迹,其从东京回了荆南,习得了通神剑术,就在江湖上奔走,先后结识了段家兄妹、范全等人,后帮着王庆立足房州,占据房山寨,招兵买马,起兵造反。 他为王庆献出一系列奇谋妙计,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助王庆淮西称王,占据八州八十六县之地,建立大楚政权。 他也被王庆拜为军师都丞相,算是威震一时。 虽最终兵败被杀,但也算活得轰轰烈烈,死得坦然无悔。 没曾想如今被自已截胡,那还在东京的厮混的王庆要是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既然此人如今跟了自已,那就不会让他重蹈覆辙,而是要让其光芒四射,名动天下。 林冲见孙安几人怀疑李助剑术,十分笃定道:“几位兄弟只是不信时,不妨向先生讨教几招?” 性急的酆泰闻言,当先抢身出来道:“就让小弟先领教军师高招。” 李助见酆泰身形雄壮,气度不凡,自替林冲欣喜。他往背后取了金剑,摆个起手式,道声小心,果真先出手攻来。 酆泰也取了双锏在手,看李助剑来,沉声喝气,接住厮杀。他也不知李助剑法如何了得,林冲也没说个详细,只以为是那剑招奇诡,难以防守。 于是他转变思路,只攻不守,意图逼迫李助不得全力施展剑术。 哪知李助剑招奇快,身法迅捷,那剑舞起来,有如掣电般,势不可挡。 酆泰看那剑越来越快,最后都化为万千虚影,根本看不到剑身在何处,全力抢攻的计划泡汤,只得舞起双锏格挡,额头早浸出冷汗。 只他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防住李助。过得十余招,李助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酆泰懊恼叹服,只觉憋屈不已,他自认眼明手快,武艺不凡,可都看不清对手剑在何处,就输了这场比试,自是大受打击。 杜壆见状,上前安慰了酆泰,转头来看李助时,眼中有凝重之色。 他的最强战力,自是在马上,此刻不敢大意,只试探道:“军师可能马战?” 李助闻言,笑呵呵道:“杜壆兄弟如何方便就如何来,我自无不可!” 杜壆见说,更是惊叹,马战用剑,以短搏长,本就弄险,又舍了那灵活身法,可谓十分吃亏。 但见李助毫不犹豫应战,知道必有所持,于是暗暗较劲,只待全力一战。 林冲见杜壆邀李助马战,忙将自已坐骑递给李助,只让李助全力施展,不必顾忌。 李助自是感动,谢过林冲,双脚在地上一点,腾身而起,精准落于马背上。 众人见了他这一手功夫,更加惊骇,纷纷叫好。 杜壆听林冲说李助剑术先手无敌,这点在酆泰身上已经验证了,那如果是后手又如何呢? 想到此处,杜壆也不客气,率先拍马挺矛,来个先下手为强。 李助见了,也不慌张,自挥剑杀出,见杜壆长矛刺来,将金剑疾风骤雨般使出,一时只听得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传来,原来是李助后发先至,那金剑转瞬间变化出许多招式,或刺、或挑、或劈、或撩,不一而足。 杜壆只感觉长矛被敲打了几十次,早把他那雷霆之势化解拆卸,顿觉一击落在绵密罗网之中,顿感力无落处,很是难受。 二人错马而过,杜壆只觉压力巨大,李助却神色坦然。 杜壆调转马头,给自已打了口气,再次出手。这次他选择跟李助以快打快,只把那长矛虚晃几招,矛头不停点刺,也幻化出道道虚影来。 李助却看得分明,挥剑一一破解,第二招算是旗鼓相当。杜壆见有效,又选择了刚柔并济的打法,虚实结合,快慢交叉,又过了第三招。 众人见他如此灵活打法,一时没落下风,暗赞起来。 只长矛毕竟费力,也比不过宝剑灵活,杜壆凭着勇力,激斗了李助三十余合,终感吃力,落入下风。 他也不强自勉强,再次错马时,只认输罢战。 酆泰、杜壆先后落败,让孙安陷入尴尬境地,不知该如何面对。 林冲见他窘境,鼓励道:“贤弟剑招精妙,身法也灵活矫健,力气更胜军师,双剑对单剑,攻守兼备,交互随心,岂不是有优势?” 孙安见说,恍然大悟,鼓起勇气挑战李助。 李助连斗两场,兀自气定神闲,可见其剑术当真出神入化,甚至都不耗费多少精力,只潇洒恣意,意至剑随。 此刻见孙安也要来战,毫无畏惧,只点头应下。 孙安舍了坐骑,选择步战。李助见了,不以为意,跳下马来,先将坐骑还给林冲,再来与孙安过招。 孙安选择先攻,双剑齐出,一攻一守,毫无破绽。李助见了,顿觉有趣,挥剑直刺。 孙安右手剑迎击,左手剑防御,堪堪防住李助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实则最是要命的杀招。 李助见孙安挡住他大道至简一招,知道此人不可速胜,于是认真起来,和孙安斗在一处,各自施展本领,眼看过了五十余合,依旧未分胜负。 杜壆和酆泰见了,都不可思议。他二人都跟孙安和李助交过手,感受各有不同。尤其是酆泰,自感面对孙安时,虽觉危险,只不到无力抵抗境地。 而李助给他的感觉,则是有力无处使,剑来无法防。 林冲见孙安能坚持到现在,知道自已判断没错,李助似乎也不是不可应对的,只要找到克制之法,自然不必畏惧。 只是会此克制之法的人,那是屈指可数,最直接的当属公孙胜,施法先夺了李助金剑,自然手到擒来;其次就是孙安,本身武艺高强,又能刚柔并济,再是双剑对单剑,攻守自如,应对得当。 至于酆泰双锏为何不行,自是他过于刚猛,做不到刚中带柔,持续缠斗。 只孙安虽挡住李助锋芒,逼得李助剑术无法建功,但要胜了李助,也是不能,二人斗了八十余合,仍旧不分胜负。 林冲见了,叫停二人,判定平手,皆大欢喜。 李助连斗三场,两胜一平,自是意气风发,心满意足。 而与他相斗的三人,也是心服口服,赞叹李助是剑术通神、太白再世。 金剑先生李助,一舞剑器动四方,自此名动天下、四海闻名,此是后话。 当下,林冲收了李助,更觉不虚此行,带着众人直奔济州。 一路上再无波折,很快回到梁山,朱贵在李家道口接住众人,见林冲带来许多英雄好汉,自是热情招待,暗自佩服林冲魅力,也庆幸自已当初选择。 林冲将众人引见给朱贵认识了,朱贵请众人粗略吃碗水酒,暂歇片刻,然后施放了号箭。山上看得是绿色信号,知道是自已人回山,闻焕章带领一应头领下山迎接。 不多时,阮小二、阮小五分别撑着船,载着闻焕章等人都来到湖岸,前来拜见林冲。 林冲见除晁盖等头领外,还多了三个新面孔,忙问闻焕章都是何人。 闻焕章先拉过一人来,将名号说了,林冲闻言,惊喜交加,连忙见礼。 林冲身后李助见了这人,只觉威胁巨大、压迫十足,就是背上那引以为傲的金剑,似乎都感受到了恐惧,敛藏了锋芒,隐去了剑气…… 第31章 梁山大寨人才济济 林冲看眼前这人道士打扮,得知是大名鼎鼎的入云龙公孙胜,惊喜过后,细细打量,见其身长八尺,道貌堂堂。 头绾两枚鬅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上松纹古铜剑,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锦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络腮胡。 因他自幼好习枪棒,拜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为师,学得一身道术,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得了入云龙的名号。 林冲询问公孙胜如何到得梁山,公孙胜笑道:“贫道本在蓟州二仙山随师父罗真人修道,只近日来心潮起伏,道心不静。 师父见贫道情态,只言尘缘未了,当向南而行。 贫道拜别了师父,离了二仙山一路南下,行到这水泊边时,只觉心潮渐平,道心安然,遂问路上山,得闻先生接待,暂留此地。 又听得是教头哥哥执掌山寨,早闻威名,仰慕已久,情愿入伙,但凭驱使,望哥哥不嫌。” 林冲道:“先生上山,梁山如得天助,林冲必顺天应人,只请道长早晚指点迷津。” 公孙胜客套一番,言语几句,也就立在一旁,等余下二人跟林冲见礼。 闻焕章又拉过一人来,诉说姓名,却是青眼虎李云。 林冲看时,只见李云面阔眉浓须鬓赤,双睛碧绿似番人,心道难怪叫做青眼虎。 问起李云何来,李云爽朗道:“小弟本在沂州沂水县做都头,专司捕盗缉奸,县中大户曹太公次子欺行霸市,强抢民女,被小弟撞见,缉拿入狱。 县令本判其杖脊流放之罪,因那曹太公使了银钱,又托人说情,翻了案底,改判无罪。 小弟自气不过,不顾情面官司,仗打了此人。 奈何这厮骨脆命薄,夜里兀自死了。 小弟犯下罪过,连夜逃走在外。恰遇着徒弟朱富得了兄长传信,前来投奔梁山,遂结伴而来入伙,望哥哥收留。” 林冲闻言,鼓励道:“贤弟做得好,这天下奸恶何以猖獗,还不是我等正义之士太少,腌臜之人太多,致使法理不昌,仗义难行。 贤弟既上梁山,正可遵循内心,伸张正义,大展拳脚。” 李云顿时心安,道谢退下。 闻焕章指着剩下一人道:“这位白胜兄弟,郓城县安乐村人,是吴军师旧识,慕名来投。” 林冲看时,只见白胜身材瘦小,穿着短褐,腰间系着一根麻绳,脚上穿着麻鞋,只如普通百姓打扮。 从闻焕章并未拉着他介绍即可推断,此人是入不了这位军师法眼的,只不过碍于吴用面皮,才引见给自已。 林冲并不责怪闻焕章区别对待,实在是白胜此时可谓一无是处。 但林冲知道,白胜此人,具机智、有胆识,运用得当,自有益处。当下对白胜道:“吴军师外出未归,白胜兄弟既入梁山,自有职司定下,只耐心做事,也有建功之时。” 白胜本就忐忑来投,见闻军师不冷不热,心中只道自已是个闲汉,没甚用处,略显卑微,那窘迫神态,正应了白日鼠的绰号。 如今听了林冲言语,顿时燃起希望,暗暗打定主意,只待任命下来,必定用心做事。 林冲不见朱富,忙问何故。 朱贵上前道:“此前曾向哥哥请令,让胞弟执掌一方酒店,此刻正是紧要关头,他在现场监工,小弟已命人去请,只片刻便来拜见哥哥。” 林冲道:“朱富兄弟果真勤劳务实,做事用心,当为榜样。”朱贵自然替朱富致谢,说些谦虚话语。 林冲先认识了公孙胜三人,又把杜壆三兄弟和李助引见给闻焕章等人。闻焕章带领晁盖等都来拜见,各通姓名,互道久仰。 闻焕章得知各人本事,比朱贵更要欢喜百倍,只觉林冲当初给自已描绘的场景,指日可待,顿时胸怀激荡。 听得李助同为军师,上前拉住说话,先表情感,再言智谋。李助博闻广识,对答如流,频有高见,闻焕章欣喜不已。 等众人寒暄一番,林冲带领诸头领先行,朱贵协助阮小二、阮小五领着水军喽啰搬运物资、人马上山。 不等众人到齐,林冲先吩咐曹正准备酒宴。 曹正乐得大展身手,到得大寨,先带人摆上了酒水、果蔬,请众人稍待,告辞一声,自带人前去杀猪宰羊,只等款待众人。 一个时辰后,朱富随着忙碌完的阮家兄弟并兄长朱贵上山,前来拜见林冲。 林冲热情相迎,看朱富时,只见他身形肥硕、面阔颐丰、髭须浓烈,本有威严,但因他满脸堆笑,倒觉和善可亲,不愧笑面虎之名。 林冲笑道:“兄弟笑意满脸,富态逼人,生意场上,必定游刃有余,山寨得了兄弟,可解钱财之忧啊!” 朱富见说,激动道:“只哥哥吩咐,无论作何营生时,小弟必全力周旋,保管有进无出。” 众人闻言,都笑言莫不是只做无本买卖,朱富打趣说都是正经生意,必不会坏了众兄弟名声,全靠一张嘴来博弈。 林冲见他情态洒脱,能说会道,自又夸奖一番,吩咐入座。 是日申时末,梁山大摆筵席,聚义厅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林冲与闻焕章等人言说鲁智深处收了黄门山四杰、黑旋风李逵、病大虫薛永,又绑了穆弘两兄弟,得了不少钱财,众人自是欢喜。 又听得收了混江龙李俊、浪里白条张顺等人,聚了水陆人马两千有余、船只钱粮无数,喜得阮小二、阮小五拍案叫好。 水军壮大,大有可为,他们兄弟自然受益无穷,岂能不欢欣鼓舞。 林冲与闻焕章、李助商议一番,决定等鲁智深、李俊两路人马到来时,再行安排新入伙头领职司,但各人任命,基本敲定。 闻焕章命人抬出银钱,履行了梁山规矩,除白胜暂为头目外,其余各为头领,领钱安家。又说些激励言语,只吩咐众人放开吃喝。 酒宴至晚方散,人人尽兴,个个开颜。 后寨传来消息,各头领居所早定,已派人一一迎接引导,悉心安顿。 这自是贞娘的功劳,林冲下山后,贞娘并未闲着,与闻焕章商议一番,分得一些职事。 除安顿一应头领及其家眷居所、用度外,还兼着纺染织造事务,就是一应喽啰家属职事安排、钱粮发放、民生事务等,都由他操持。 此外,她牢记夫君林冲言语,各处张罗人才,为建立学堂、医馆先做准备。 贞娘性虽平和,做事却雷厉风行,且有理有据,行事得当,井井有条,自是成效斐然,赢得大好名声,满山都叫女中诸葛。 林冲闻知,自然欣慰,查看各处头领居所,只觉妥当无比,一一寒暄,处处至言,方回自家住处,来见贞娘。 夫妻小别,自胜新婚。言语诉相思,榻上翻云雨。 缠绵过后,夫妻低语。林冲歉言置娘子于水泊、委夫人于山寨,受劳累之苦,操担忧之心。 贞娘摇头,说光阴充实,不负岁月,获益匪浅,只恨才疏学浅,有心无力,不能分担更多。 林冲心疼,温言安慰,夫妻相拥而眠,共赴美梦…… 第二日,林冲领杜壆、李助等人巡视山寨,检阅三军。 众人见水泊浩荡绵延,山势陡峭险峻,三关雄壮坚固,众军精神抖擞,自然心悦诚服。 马军处,因孙安带走精锐及马匹,朱仝只得先操练喽啰射术技击,已然有模有样,林冲夸赞一番,鼓励再接再厉。 步军处,鲁智深第一营余下二百喽啰,暂归糜貹整训;第二营满编满员,晁盖、刘唐操练勤奋,初见成效。 水军处,阮小二、阮小五自也要求严苛,安排得体,进步神速,只缺少大船,难以体现出他们本事。 其余一应人员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运转自如。 这自是军师闻焕章功劳,众人钦佩,言军师才能赛过萧何,由此,闻焕章赛萧何之名广为流传。 过得三五日,鲁智深、李俊两处人马先后到来,林冲带所有头领亲至山下迎接,互相引见各处头领。 鲁智深处新增了好汉通臂猿侯健,问起缘故,此人原是薛永徒弟,因着一宗活计,出门应酬,于路上遇着一行人等。 师徒见面,互诉离别之情,得知薛永入伙梁山,他便辞了营生,前来追随。 林冲看时,只见此人长得黑瘦轻捷,双手过膝,形如猿猴,难怪得此绰号。 薛永自来夸赞侯健,言其裁缝出身,飞针走线,技艺高超,在两湖地区,其裁缝手艺堪称第一。 林冲笑道:“得侯健兄弟,梁山弟兄不愁穿着,不怕寒暑,必定士气更甚,战力更足。” 侯健闻言,喜不自胜,连连致谢。 再说李俊处,一应人马物资俱到,于路并无损失。张顺更是言而有信,不仅招募来五百余识水性的青壮,更是机缘巧合救下犯事的神医安道全,并引荐了慕名追随的活闪婆王定六。 林冲听得安道全之名,双眼发亮,自来礼敬,言得安神医,如得活菩萨,全寨伤病无忧也。 安道全本来心灰意冷,闻言顿觉有了方向,忙向林冲表态:“承蒙寨主不弃,在下定当奉献毕生所学。” 道他因何丧气,原来他本是建康府人士,因着医术高超,在当地有“当世华佗”名号,誉为神医。 只神医也有技穷之时,他那发妻染病,他就无能为力,发妻不治早亡,他自沉沦伤痛,不可自拔,不在杏林游走,只坐地行医,后来与个相好李巧奴厮磨。 这日撞见李巧奴与人私通,争执之下,失手杀了人,潜逃出来,本就打算来江州投奔张顺,不料半路就遇上了。 得知张顺投了梁山,他自然别无选择,一路跟来入伙。 至于王定六,本在扬子江边开酒店,得知大队人马路过,好奇查探,得知是水中蛟龙的李俊、张顺等人,当下追随,同来入伙。 众人闻他名号,只是不解,心直口快的李逵当下发问,张顺帮着解释,说“活闪” 在江淮一带乃闪电之意,而 “婆” 为猪婆龙,即扬子鳄,体型细小、动作敏捷。 王定六兄弟身材瘦小、走跳得快,因此得了这个名号,众人方才恍然。 先后两次接见完毕,钱粮入库,人马安营。闻焕章喜不自胜,此次林冲下山,带回来银钱二十万余贯、粮食三万余石,只把那府库都填了个满。 一应收拾妥当,林冲命都来聚义厅议事。 各处头领闻讯赶来,齐入聚义厅,林冲见厅中座无虚席,众兄弟济济一堂,心中自豪,当下命闻焕章说出各人任命来…… 第32章 武二郎景阳冈打虎 闻焕章得到授意,站起身来,拿出一份册札。 众人见了,都安静下来,静等军师言语。 闻焕章清清嗓子道:“诸位兄弟齐聚梁山,共据水泊,为的是替天行道、攘除奸凶,外御胡虏、内安黎民。 只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职司不行诸事,今有公孙道长、李助先生、杜壆等诸位兄弟新来,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在下得哥哥指示,特将各位兄弟任命下达: 任公孙胜、李助二位先生为执掌军机头领,同任军师,共商军机。 戴宗兄弟为总探声息头领,组建情报处,传递各处军情。 蒋敬兄弟为参赞军机头领,分管山寨钱粮调度。 欧鹏、杜壆、酆泰、卫鹤四位兄弟担任马军头领,欧鹏入孙安兄弟马军第一营,与朱仝兄弟同为副指挥;组建马军第二营,杜壆为营指挥,酆泰、卫鹤为副指挥。 薛永、李逵、马麟、黄灏(揭阳镇起义)四位兄弟为步军头领,薛永入鲁大师步军第一营,与罗江兄弟同为副指挥;李逵入晁天王步军第二营,与刘唐兄弟同为副指挥;马麟、黄灏入糜貹兄弟步军第三营,同为副指挥。 李俊、童威、童猛、张横、张顺、王定六兄弟为水军头领,组建水军第二、三营,李俊为水军第二营指挥,童威、童猛为副指挥;张顺为水军第三营指挥,张横、王定六为副指挥。 安道全神医为医官,组建回济营,教授学徒,负责山寨军民伤病救治事务。 李云兄弟为缉捕治安头领,组建治安处,负责山寨一应军民治安事务。 陶宗旺兄弟为掌管监造诸事头领,组建监造营,负责山寨修桥铺路、造房筑城、挖掘战场防御工事一应事务。 侯健兄弟为旌旗袍袄织造头领,组建织造局,任正执事,负责山寨旌旗、军民袍服、战士甲胄织造事务。 朱富兄弟为四方接纳探息头领,白胜为头目,负责一方酒店营运、接纳各处好汉、打探江湖消息等事务。” 任命一下,众人都来领命称诺,先谢过林冲信任重用之恩,再来熟识各自搭档,聚义厅再次热火朝天,欢声笑语不断,只角落里一名女子噘嘴嗔目。 眼见无人搭理,她起身抗议:“林冲哥哥,我做什么?” 众人听得女子脆声,都转过头来看时,见是杜壆小妹杜慧娘。 杜壆正要出声呵斥小妹无礼,林冲抢先一拍额头道:“怎把妹子忘了,是我的过失,请军师再加一道任命,任杜家妹子为回济营副指挥,配合安神医组建回济营,护卫一应医官安全。” 杜慧娘闻言,虽然不符自已预期,但也觉得不错,当下领命应任。 自此,新上山头领职司安排完毕,又开宴席祝贺履职,林冲再说些劝进言语,人人称道。 此次任命,林冲先思虑妥当,再与闻焕章等人商议,也征求了部分人意见,最终才定下这个方案。 比如欧鹏,原是守把大江的军户,因得罪上司,流落江湖,才在黄门山落草。林冲给了他马军、水军两个选项,但最终他还是愿入马军任职。 李逵性格暴躁,为人鲁莽,入晁盖麾下,自有考量。 一来晁盖武艺不俗,名声极大,能压住李逵;二来晁盖虽喜欢厮混江湖,只没甚野心,一心要逍遥快活,有李逵急性子刺激,或可激发进取之心,算是互相成就。 其余人等,均先用其长,量身定职。 此刻见气氛热烈,林冲趁机宣布山寨头领不再排定座次,日后只以任职统属分区就坐,同时对原本头领部分职事进行调整。 曹正不再兼任一方酒店职事,只专心负责山寨伙房炊事、宴席应酬、行军造饭等事务,并正式组建火头营,担任指挥一职。 同时,监管后山种养殖一应事务,除战马外,其余畜禽进出买卖、屠宰加工,都归他管。 朱贵为四方接纳探息总头领,负责监管四方酒店,坐镇湖南酒店;朱富分掌湖北酒店,白胜为副手;石勇分掌湖东酒店;张三、李四共同执掌湖西酒店。 张老教头依旧不入头领序列,只为预备营总教头,组建预备营,不限编制,日后凡有青壮上山入伙,先入预备营整训军姿军容,筛选各自长处,再选入三军及各处任职。 这次入伙的黄门山、揭阳岭、揭阳镇、江州、木兰山几处喽啰、青壮合计三千三百余人,除李俊、张顺、杜壆几人可优先选人外,其余都需在预备营整训。 等到军容整齐、规矩熟悉、本领清楚,才由张老教头来分配他们去处。 预备营不设人数上限,也不教技击之术,只教队列、体能、内务和理论。 众人见林冲如此安排,无有不服,只心中急迫,不知如何才能从张老教头那里分配到优质兵源。 酒宴依旧至晚方散,众人自去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杜壆、李俊、张顺先来预备营选人。马军、水军都需要基础,三人又是带人入伙,自然拥有优先权。 至于黄门山几人,虽也带人入伙,但欧鹏所在马军第一营已经满编,其余几人因分掌事务原因,没有优先权。 杜壆从木兰山、揭阳镇、黄门山等处喽啰、青壮中,选齐五百名会骑马之人,先行带走训练。 李俊、张顺都是先选追随自已的青壮,再从其余几处喽啰中补充差额,也各自配齐六百人,心满意足离去。 水军因要操持船只、运送物资等事务,一营定额六百人。 余下人马,先留在预备营整训,林冲把前世在大学当了三次军训教官的经验搬了过来,于是预备营常规训练轰轰烈烈开展起来,听着嘹亮口号,看着整齐方阵,林冲只觉再回大学。 理论方面,林冲只定了几条响亮口号,再教了《男儿当自强》《精忠报国》两首歌曲,让三军将士都来学习,每日演唱,其余日后再来补充。 整训几日,预备营人员基本有了个模样,先由縻貹补齐了步军第三营编制,又给李云、陶宗旺等人配了适当人手,余下的继续在预备营整训。 三军将领有了人马,个个干劲十足,每日操练不息,梁山大寨人马喧嚣,好一派蓬勃景象。 只马军缺马、水军缺船,成了林冲心病,正想办法弥补,只一时急不来,段景住最快也要两个月才回得来,会造船的行家也还没有着落。 林冲思虑一番,打算找个时机,先去一趟饮马川,邀请那三位好汉入伙,先解了水军燃眉之急再说。 只他这里还未出行,一则惊天消息传来,让满山好汉惊叹不已,都道有神人降世。 这消息不是别的,正是武松醉酒后,在景阳冈赤手空拳打死了为祸一方的斑斓猛虎,被阳谷县猎户得知,报到县衙,那县令当即许了武松步军都头职务。 林冲自是无比高兴,武松威名彻底传扬开了,天下间从此又多了一位传奇英雄。 孙安、縻貹当初在柴进庄上都跟武松交过手,加上林冲推崇,二人当时就觉武松将来前途无量,只没想到此人生猛到如此地步,赤手空拳打死猛虎,那是何等骇人听闻啊! 林冲当即写了一份蒸馏酒酿造之法,叫来朱富,交代一番,让把湖西酒店交给白胜执掌,命他带五六十喽啰, 找闻焕章拨了银钱,火速赶去景阳冈,无论如何要把那酒家买下来。 店主人和透瓶香的酿造之法,都要拿下,然后就地扩建酒店,建造场地,购买原料,扩大生产,包装品牌,宣传口碑……最后,备一份大礼去阳谷县,为武松祝贺。 此时的武松,不知自已即将成为梁山酒厂代言人。 话说当日武松得林冲照顾,得知自已并未背负命案,又邀着比武传扬了一番名声,遂辞别了众人,心怀感激往清河县去。 一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正值午时,肚中饥饿,老远望见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岗。” 武松走入店中,来买酒肉吃喝,尝得酒好,不顾店家只允吃三碗酒的劝阻,一气吃了十八碗,又吃了两大盘牛肉,兀自要继续赶路。 店家先劝说酒劲大,怕醉了过不得岗去,见武松虽然步伐有些晃动,只清醒不倒,也自惊讶。 又说景阳冈上来了猛虎,害了不少人性命,他这里抄了官司榜文,晚了出来伤人,让人只白天结伴过岗。 武松只是不信,暗讽店家怕不是要谋财害命,气得店主人甩手顿足,返回店中不管了。 武松来到岗子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正是店家说出来的那番话,还道是店家耍诈,惊吓客人的伎俩。 他当下也不管,只横拖着哨棒,上了景阳冈。那时正是申牌时分,红日落于山后,武松乘着酒兴,走了半里路,见一个破败山神庙,庙前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看了,才知道店家没有诓骗自已,山上真有猛虎。 武松当下犹豫,待要返回酒店,又怕店主人嘲笑,踌躇了一回,借着酒劲,下定决心上山去。 上得山来,酒力发作,燥热难当,他只得把那胸膛袒露开,踉踉跄跄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平坦大青石,将那哨棒倚在一边,兀自爬上去要睡。 只他刚闭上双眼,忽觉一阵狂风袭来,再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大叫一声,从青石上翻滚下来,拿了哨棒,躲在一边观看。 那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子往地上一按,腾身一扑,直窜入半空,眼看落入武松头顶。武松惊出一身冷汗,好在凭着勇力,闪身到了大虫背后。 大虫见一击落空,看不见背后武松,只前脚着地,把腰胯一掀,要掀翻武松,又被武松躲过。 大虫怒吼一声,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山岗晃动,把铁棒也似的虎尾倒竖起来一剪,武松再次闪开。 大虫招式用尽,奈何不得武松,翻过身来要再发难,武松却双手抡着哨棒就劈。 只急切间,没打着大虫,劈在一棵枯树上,把那枝丫沙啦啦打落下来,哨棒折做两截。 大虫咆哮着扑过来,武松纵身跳开,退了十余步,那大虫刚好把前爪搭在武松面前。 武松见状,扔了手里断棒,就势揪住大虫头顶花皮,将那大虫按下地来。 大虫急要挣扎,武松只把那能轻松托举石碾的千斤巨力使将出来,半点不放松。 双脚往大虫面门、眼睛里乱踢,大虫吃痛,咆哮不断,只挣扎不脱,把身底下黄泥扒起两堆,形成一个土坑。 武松把大虫利嘴按入土坑中,大虫被武松殴打得没了些力气,反抗稍轻,武松只左手按住大虫,腾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用尽平生之力,只顾捶打…… 第33章 潘金莲阳谷县遇劫 话说武松一连打了几十拳,那大虫早已七窍流血,头身耷拉下来,动弹不得。武松怕大虫不死,捡了两截哨棒,又打了一回,大虫彻底没气了。 武松本想把大虫拉下景阳冈,只一番打斗耗尽了力气,哪里拉得动,又怕再遇着一只大虫,枉送了性命, 只独自下得岗子来,走不多远,又见着两只大虫钻将出来。 武松心道糟糕,只怕小命休矣,谁知那两只大虫于黑影里直立起来,却是两个人套了缝制布料假扮的。 二人见了武松,吃了一惊,问起来历经过,得知大虫被武松打死,只是不信。 武松只言不信时,可带他们去看,二人唤了其余同伴,十余人一起上得山岗来,果见大虫被打死当场。 众人见了大喜,言明他们是山下猎户,奉命前来除害,只不曾建功,县衙多有责罚,他们束手无策。 今见武松赤手空拳打死这大虫,众人只道天人下凡,当下将武松和大虫都抬下山去。 武松又累又困,只是要睡,众人将他安顿在山下一大户家中,命人先去报知本县里正并该管上户,只等天明再行。 第二日一早,众人牵羊担酒,前来伺候武松,招呼着吃了顿酒食,将锦缎花红给武松披了,又将连夜做好的虎床来抬了这大虫,一起出得庄门,县里使人来接武松。 几名青壮把武松用凉轿来抬了,大虫在前,武松在后,直奔阳谷县而来。 县中闻得打虎英雄,都来观瞻,尾随来到衙门口时,早已人山人海。 知县出来见了,也很敬佩,把武松唤到厅上,问了何方人士、打虎经过,武松一一应答,早把知县人等惊得呆了。 知县就厅上赏赐武松几杯酒,又把那上户凑得的赏钱一千贯来给武松。 武松只说自已侥幸打死大虫,不敢受赏,请求把银钱赏赐给往日因剿除大虫不利而受了责罚的猎户。 知县应允,武松在厅上把钱散与众人,又说了番客套话,众人都感念武松仁厚仗义。 知县见武松忠厚仁德,有心抬举,询问意见,当日便提拔武松做了本县步兵都头。 武松心道也好,有个正经差事,也好面对兄长。 他在阳谷县应酬几日,自来上差,熟悉了县中事务,见当下并无警情,来向知县告假,只言要回清河县请兄长前来一处生活。 知县见说,忙问何故要与兄长同住? 武松言起父母早亡,只兄长武大郎苦苦拉扯自已长大,受了多少罪过,吃了无数苦难。 往日间自已不懂事,只一味玩勇斗狠,惹出多少祸事来,官司都落在兄长身上。 一年前与人斗殴,只以为将人打死,潜逃在外,兄长走脱不得,想来受到刁难;今得知那人无碍,特意赶回家中,向兄长赎罪。 如今得恩官赏识,提拔做了都头,有了正经差事,自要接哥哥来此团聚享福。 知县闻言,夸赞武松孝悌忠义,不愧英雄,于是痛快应允。 武松当即辞别知县,带了盘缠,寻路往清河县来。 一路上,听得来往客人传颂打虎英雄武二郎名号,武松只做是别人事迹,权当趣事,也听得心中舒畅。 不两日,已入清河县,直奔家中,却不见兄长武大郎。忙出门询问近邻,得知兄长一年来起早贪黑,在街上叫卖炊饼,所得钱财,全赔了被他殴打那人家里。 武松闻言,内心愧疚,虎目泛红,责怪自已让兄长受了这般屈辱艰难,当下上街寻找。 转过一条街巷,见一身材矮小、形容猥琐、头脑可笑之人立在街沿边,面前摆了一副炊饼担子,正在卖力吆喝:“炊饼,卖炊饼喽,新鲜出炉的炊饼……” 武松一看,正是自已兄长武大郎,听得这一声声吆喝,他直觉每一声都如利刃一般划过他心脏,早已心疼得内心滴血。 武松三两步跑上前,对着武大郎一揖到底,声音颤抖道:“哥哥,武松回来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说着,再也忍受不住,眼泪滑落下来。 武大郎本没注意,但见有人直奔自已而来,还以为又是哪个恶人要来刁难自已,本能就要赔笑讨好。 不妨这人对着自已作揖,还说出此话,只觉熟悉,看得真是武松,早欢天喜地,哪还在意武松说出什么话来。 他拉起武松,同样红了眼眶道:“二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一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吧,走,回家,大哥给你做好吃的。” 武松闻言,只觉温暖,擦了眼泪,换上笑颜,上前挑了炊饼担子,与兄长并肩而行。 兄弟分别一年有余,此刻相见,自然感慨万千。 武大郎问起武松经历,得知弟弟不仅结识了许多有名的大人物,还是前两日传到清河县来的景阳冈打虎英雄,做了步兵都头,当下只觉得祖宗显灵,武家有福。 武大郎将武松好一顿夸赞,直言自已从未怀疑弟弟能出人头地,如今果真应验,岂不是天随人愿。 武松诚恳向武大郎致歉,检讨自已往日不是,惹出麻烦连累了哥哥,保证从今往后绝不混账。 武大郎只是傻笑,说那是他做哥哥的应该承担的,让武松不必介怀,日后好好做事就行。 武松当下说出要一起去阳谷县谋生,武大郎自然应允,只说去了那处,也不耽误他炊饼生意,还能避开往日仇家,一举两得。 兄弟二人返家,武大郎张罗了一桌酒菜,两兄弟对坐饮酒,互道离别行情,不觉天色已晚,洗漱休息。 第二日一早,武松帮着武大郎收拾了细软、家当,吃过早饭,拿了租房契约,赶去张大户家中退房,那张大户使人来看了,房屋完好无损,各处收拾干净,当即验收,只期限不到,按约赔偿了违约钱。 想起林冲拜托之事,那大户家里也姓张,顺口询问府中可有叫潘金莲的使女,张大户顿时狐疑,问武松有何要事。 武松将缘由说来,张大户乐得挣一笔快钱,也能讨了老婆欢心,打发了这给他带来烦恼的丫鬟出去,遂叫出一名美貌女子来,告诉武松正是潘金莲。 武松看时,见她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纤腰袅娜,檀口轻盈,正是容貌绝美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也来打量武松,见武松堂堂相貌、凛凛身躯,英气勃发,年轻力壮,不觉怦然心动。 她却不想武松赎买自已作何用途,兀自先红了脸,轻埋螓首,低敛峨眉,不敢对视。 武松也不多言,只交付了银钱,拿了那契约,让潘金莲收拾了行装,一同去县衙备了案,拿了凭证,领回家中来。 武大郎见弟弟去不多时,就带了一个美貌女子回家,大感好奇,忙问何故。 武松据实相告,武大郎感叹,潘金莲茫然,不知自已何时多了林冲这位表兄? 但那赎身钱是实打实交了的,这武二郎也不像是个会欺骗人的,只藏着心中疑问,随兄弟二人起身奔阳谷县来。 一路无话,三人来得阳谷县,往那紫石街租了房舍,安顿下来。朱富带人送来贺礼,武松见一把镔铁快刀,一匹上等好马,并有许多金银、锦缎等,自然激动得热泪盈眶,只觉教头哥哥对自已果真情深义重。 朱富顺势说出收购景阳冈酒家,借用武二哥名头扬名之事,武松非但不在意,还觉得自已占了便宜。 朱富见武松如此磊落,自然折服,言哥哥说了,武二哥日后要用酒或遇有任何急事,都可去景阳冈找他,梁山一力相帮,武松只觉温暖,先遥谢了林冲,再来跟朱富致意。 朱富又托武松在阳谷县帮忙收购各类粮食,他择定日期就来拉运,这其中免不得让武松挣上一笔,武松推辞一番,见朱富不是客套,也就应下了。 武松当即带着朱富,在县中挑选仓库、收货档口等,朱富支付了一应钱财,事事办妥,告辞武松返回景阳冈。 自此,武松自去县衙上差,武大郎招募了几个人手,负责起仓库粮食收购事务。 金莲寄居家中,得知武松是打虎英雄、县衙都头,更是惊喜,热情帮着打理家务,干些杂活,将兄弟二人照顾得十分妥当。 武大郎看在眼里,乐在心里,隔三差五来探武松口风,问是否对潘姑娘有意。 武松只是推脱,说得了机会,就要送金莲去跟表兄相认,其余不敢多想。 但武大郎看得出来,这二人彼此有心。 其实武松说这话,他自已都没察觉有漏洞,若要送金莲去找林冲,自可托朱富让人送去,但他闭口不提,心里想的是自已亲自送去,才能显示尊重。 武松公务繁忙时,金莲就用食盒装了饭菜送去衙门,央那当值的衙役送进去公房给武松,一来二去,同僚们都知道武松家里有个美貌贤惠娘子,纷纷打趣武松艳福不浅。 这一日,金莲又来送饭,在衙门外等着衙役把食盒送出来时,不料遇着个大官人从县衙出来,见她美貌无比、楚楚动人,顿时双眼放光,迈不动脚。 金莲察觉有异,只背过身去,躲开这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只想他早点离去。 这人见状,不以为意,一步三回头往街头走,来到一家茶馆前,正要驻足观望,忽听得有人叫道:“西门大官人,眼光不错,只是运气不好啊!” 原来这人正是阳谷县一霸西门庆,家里有钱有势,做着好大生意,结交着各处官宦权贵,听说当朝宰相蔡京那里都有门路,在这小小阳谷县那就更无人敢惹。 西门庆回头看时,见正是县中马兵都头陈雄,讪笑道:“陈兄何出此言,那是谁家娘子?” 陈雄语气有些愤愤道:“自然是县尊眼前红人、新晋步兵都头武松家里娘子。” 西门庆闻言,顿时惊讶道:“原来是打虎英雄的娘子!” 陈雄道:“听说未过门,不过看样子也跟过了门的差不多,这武松本领高强,风头正盛,在下劝大官人别打她主意。” 西门庆闻言,顿时皱眉道:“小小武松,何足为惧,倒是陈兄你,话里有话,怎么,受那武松欺压了?” 陈雄咬牙切齿道:“不瞒大官人,我陈雄自认有几分本事,领了这马军都头之职,做事也勤勉妥当,往日为知县相公各处奔走,侍奉左右,毫无怨言。 不想这武松一来,倒是忘了我往日好处,只事事倚重于他,倒让他一个步兵都头,把我这马兵都头的事都做了,撇得我在此吃闷茶。” 西门庆闻言,顿时计上心来,笑道:“陈兄可想给他个下马威,找回颜面?” 陈雄道:“如何不想,只没个计较,西门大官人有何高见?” 西门庆当下附过身,在陈雄耳边说了一番计较,陈雄听得连连点头,言西门大官人胆大心细,不愧是吾辈楷模。 陈雄当即赶回县衙,翻找了各处陈年旧案、难缠官司,都抱来找武松请教,只拉着武松一天忙碌到晚,不得空闲。 西门庆这边,自吩咐随从摸清楚了武松家里情况,得知武大郎干的营生,又托了人以谈买卖为名,每日让他忙得抽不开身,金莲不得不两头奔走,为兄弟二人送饭。 这一来,整个白日,都是金莲一人在家,西门庆却找不到个由头来接触,在那王婆茶肆里唉声叹气,这王婆自是人精,察言观色,就知道这大官人心病所在。 于是他怂恿西门庆,说若能给她个棺材本,她自来施展手段,让大官人如愿以偿。西门庆喜出望外,当即应承,只要做成此事,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王婆得了钱财,自来想计策,于是以请潘金莲做针线活为由,约了金莲来到她茶肆里赶针脚,趁机引见了西门庆来攀交情,又劝着一起吃酒。 金莲本来不依,耐不住二人难缠,被劝着吃了几杯,只她不胜酒力,顿觉晕晕叨叨,浑身无力。 西门庆见机,言语撩拨,金莲方知上当,挣扎着要逃出来,不防被西门庆拦住,只一味纠缠。 他自衬魅力无穷,一心要金莲心甘情愿跟了他,因此也不用强。 哪知金莲心有所属,不为所动,只一味推脱,争执间,惊动了在不远处卖梨的郓哥,郓哥日前得了武松五两银子恩惠,给父亲诊病抓药,自然心怀感激。 见武二哥家中娘子被人设套纠缠,自来县衙报知武松,武松闻讯赶来,将还未得手的西门庆抓个正着,先将其暴打了一顿,抓了他去县衙首告。 知县见是西门庆,心道糟糕,跟武松打起哈哈,只说还待调查清楚此事,暂把西门庆禁足府上,等事情查清楚了再来定夺。 武松亲眼所见西门庆做出无赖事,又是亲手抓去的,见知县如此作态,心中顿时了然,于是只暂时忍下此事,只每日按时点卯下差,护佑金莲安全。 西门庆得了县令护佑,又记恨武松将他打得狼狈,自然怀恨在心。 这日,他想出个计策来,使人跟武大郎起了冲突,将武大郎打伤,趁武松赶去处理时,暗中命人潜入武松家中,将金莲给掳走了…… 第34章 笑面虎搭救醉伏虎 话说西门庆打得好算盘,只不料郓哥得了武松指示,日日守在附近,就怕他来报复。 因此他使人来劫走金莲的举动,自然被郓哥第一时间发现,先去县衙寻找武松,待听得已去了粮仓,又追了过去。 见武大郎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武松正在处理纠纷,见郓哥惊慌前来,知道坏事,忙抽身问何故,郓哥说了,武松压下这里事情,命郓哥留下照顾兄长,正待要走,哪知那自称苦主的一群人不依不饶,只要当场给个公道。 武松正自担忧,顿时要发怒,那跟随他前来的马兵都头陈雄趁机揽过此事,说交给他尽管放心,必让武都头兄长安然无恙。 武松不疑有他,抱拳致意,独自离开,直奔西门庆府中。 哪知他这里一走,那陈都头就命将武大郎拿下,带去县衙,要请知县大人审判案件。 郓哥见状,正要溜走,哪知早有人将他看住,捆了起来丢进仓库中。 武松一路奔向西门庆家中,心中焦急,祈祷一切还来得及,金莲不会有事。来得大门口,那家丁见武松气势汹汹要闯进来,当即拦在身前。 武松见状,二话不说抽出刀来架在他脖子上,逼问西门庆在何处,这人还待硬气一二,哪知武松手中用力,早割破了他脖颈,看着鲜血流出来,他终究怕死,只好带着武松来到后堂找西门庆。 家丁带着武松转过后堂,来到一处阁楼下,只说大官人就在阁楼上,武松来不及多想,一脚将这家丁踹倒,撞入阁楼来。 哪知他才踹开紧闭的大门,跨入堂中,就见一张大网朝自已撒来,武松急忙跳开,不防十几个布包朝他飞来,他急忙挥刀阻挡,刀刃划开几个布包,白色粉末扬撒开来,将武松笼罩在中间,遮挡了视线。 他还来不及辨别是何物,二三十人持了棍棒扑上来,照着他劈头盖脸打将起来。武松视线受阻,躲避不及,挨了几棍。 武松吃痛,发起怒来,一个侧扑,撞到了几人,当即揪住一人,提着挥舞起来,那些人的棍棒,都被这人挡下。 他趁机抹了把脸,睁开眼来,才发现满屋子面粉飞扬,二三十人只顾来扑打。 眼见无路可退,武松将手中抓着那人砸向人群,挥刀乱砍,先杀了两人,顿时再无顾忌,只如猛虎入羊群,刀砍脚踹,又打倒几人。 余下众人见武松如此勇猛,都有些胆寒,一时犹豫,慢了手脚,都不想首当其冲。 武松见状,就要往二楼上走。众人生怕西门庆有事,他们丢了饭碗不说,只怕也没了活路,于是又扑上来厮杀。 武松守住楼梯,一边砍杀追上来的人,一边往楼上行进。 不多时,浑身是血的武松来到二楼,听得一个隔间有女子惊叫,还有男子调笑,更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急忙奔过去踹开门,只见正是金莲被西门庆逼到角落,手中持着烛台自卫,衣衫早已凌乱。 西门庆听得门被踹开,转头一看是杀气腾腾的武松,顿时慌乱着从桌上取了双刀,一边咒骂手下该死,一边跟武松对峙。 西门庆色厉内荏道:“武松,你想干什么,私闯民宅,杀害人命,你死定了。” 武松怒道:“西门庆,你强抢民女,奸辱良家,该下地狱。” 西门庆闻言,哈哈笑道:“武松,你只是个小小的都头,就敢大言不惭,岂不知就是知县大人见了我,也要给我三分薄面,不说是为了个女子,就是将你二人弄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有事。” 武松见他如此嚣张,挥刀便砍,西门庆见状,依旧不知死活,只要耍自已的霸主威风,也双刀齐出,当下跟武松交起手来。 武松本就感觉愧对金莲,又觉让金莲遭受这场劫难无法跟林冲哥哥交代,出手毫不留情。 那西门庆跟武松过了两招,只觉危险重重,忙向楼下逃走,让人阻挡武松。 只这些人哪里挡得住武松这尊杀神,三两下间,那追上楼来的几人都被武松砍倒在地,西门庆不及逃走,又被追上,不得已挥刀抵挡。 西门庆跟武松又过了几招,就被一刀砍在脖子上,鲜血飙射而出,他惊恐捂着伤口,不相信自已会死。 那些家丁见了,早吓破了胆 ,慌忙逃命。 武松拉着金莲一边下楼,一边追砍那些家丁,一路杀出西门府,直奔自家而来。 西门家的人见武松走得远了,才冲出府来,直往县衙首告。 武松来到家中,不见武大郎,也没看到郓哥,来不及多想,先让金莲收了金银细软,后院中拉出朱富送的马来,载了金莲,打马直奔景阳冈来。 二人来到景阳冈,武松将金莲藏于岗上树林中,自已潜入那酒店后院,来寻朱富。 朱富见了血人也似的武松,大吃一惊,忙问何故,武松说了,朱富当即命人秘密接了金莲,去后院中藏了。他自来招呼武松换洗一番,然后赶去梁山。 武松当下为难,说武大郎还被官司缠着,来不及一起逃走,如今自已杀人跑路,只怕兄长要受牵连。 朱富当机立断,招来喽啰商议了,让武松在此稍等,他带人先去接了武大郎来,再一起赶路。 武松哪里肯坐等,只胡乱打扮了一番,与众人捡小路摸去县城。 来到城门外,发现早已有官兵行动起来,正四处搜查,显然是奔着武松来的。 武松不得已,只带十余人在城外等候,朱富带其余人入城,直奔武松家里来看情况,在仓库里寻到了郓哥,方知武大郎被陈都头带走了。 朱富当即找去县衙,只说自已也跟武大郎有生意往来,还有一笔货款没有结清,不知武大郎犯了何事,可还能继续履行契约。 接待他的,正是县里押司,见问只说武大郎犯了欺诈之事,还欧伤他人,更主要的是其弟弟武都头杀人在逃,他作为家属,自有嫌疑,已被打入大牢,等拿了武松,再来宣判罪名。 朱富当即命人回报武松,他自来跟押司周旋。 武松闻之消息,气得怒不可遏,只说自已大意,竟然看不出来那陈雄早跟西门庆勾搭在一起,来陷害于他。 只说那陈雄见武松犯下天大事来,自然乐得扳回一城,不仅知县亲来说了些好话,赏下一笔银钱,请他出马抓捕罪犯武松,就是往日里武松亲近的同僚,也都来巴结讨好,就怕跟他们扯上关系。 陈雄得了知县信任和同僚恭维,志得意满,把那马、步两军人马,都集中指挥,命人四处搜捕武松,他自带了马军往大路上追赶。 一路追到景阳冈,去那酒店中询问店主人是否见到一男一女打此经过? 恰遇着店主人跟人谈买卖,正在店中吃酒闲话,店主人见问,多了个心眼,忙问是何人犯事。 陈雄说出武松名头来,早把店主人惊得呆了,不曾想短短几天时间,武都头就发生这么大变故。 那店主人自然知晓了那日在他店里吃了十八碗酒后打死老虎的人是武松,也听说做了本县都头,不想这么快就成了杀人凶手,当下感慨。 毕竟武松成名,跟他这酒店有很大关系,就是那才传出来的醉伏虎名号,也是因为他家透瓶香,当时只觉与有荣焉。 没想到这么快就天翻地覆,店主人回了陈都头,说看见时第一时间来报,那陈都头夸奖一番,领兵继续追去。 他送走了官兵,来寻朱富,见朱富不在,就是那大部分伙计也消失无踪,询问时,留守的伙计只说朱掌柜带人去县中谈买卖去了。 店主人责怪何不跟自已说一声,落得现在没个商量,要是遭了连累,可不是坏了自家营生,毕竟那些慕名而来的客人,不只是冲着酒来的,也冲着武松的名头。 要是武松打此经过时,是否该出手抓捕。 因着武松醉酒打虎,给这店主人带来鸿运,他那酒店美名远扬,不仅附近州县酒客慕名而来,还引来了朱富这个大股东,不仅出资扩建酒店,还带了一份十分精妙的酿酒工艺。 最关键的是,他依旧是店主,活变少了,钱变多了,招牌响亮了,顾客络绎不绝,只觉这么多年,总算是闯出名堂来,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要搅入一场腥风血雨,一生清白也来毁了,不得不也成了强人。 原来躲在城外的武松见了县中动静,知道明细,马、步两军人手悉数派出,县中守卫空虚,武松当机立断,劫牢救出兄长。 于是混在喽啰群中,来得城门前,那守城官兵也不防武松还敢入城,哪里会详细辨认进城之人,于是一行人顺利入得城来,直奔县衙。 武松恼恨知县不作为,纵容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让他落得此般下场,当即单刀直入,杀入县衙,去那后堂中,来捉知县。 朱富本在和那押司周旋,以钱财开路,只说要见武大郎一面,好了了那桩生意,怕日后没了机会。 这押司原本不敢答应,只是朱富给的实在太多,于是那押司斗胆带了朱富去见武大郎,心想只是见一面,再说这朱富态度极好,笑容满脸,丝毫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企图,看来正是苦主。 哪知来到那牢房中,见了武大郎,朱富顿时发难,袖中摸出匕首,抵在押司脖子上,命人开了牢房,放出武大郎,他自以押司为质,出得县衙来。 没曾想正遇上武松抓了知县,也往牢房赶来,双方遇上,朱富顿时大惊,没想到武松如此胆大,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松见武大郎放了出来,心中大定,向朱富致谢,警告了衙役别来追,不然就别怪武松不念昔日之情,这些人早吓得不敢动弹,愣在原地。 武松一行人裹挟着知县和那押司,朝着城门赶来…… 第35章 武二郎入伙见群雄 话说武松一行人裹挟知县和那押司奔向城门,因着喽啰不少,目标太大,要是跟守城官兵纠缠起来,不好走脱,于是命喽啰们分作几拨,带着武大郎先赶出城去,他自与朱富垫后。 武大郎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何况那守城士兵不认得他,自然顺利出城。 轮到武松和朱富二人出来时,那守城队长见了知县和押司,自来打招呼,还以为知县大人来巡查他们防务,只谨慎应对,却不知知县大人背后,站着全县上下正要缉拿的杀人凶手武松,知县和押司性命,都被撰在手里。 陈知县怕死,只说要与押司出城办事,命他们把守好县城,不要出任何纰漏。那队长本不敢直视知县,更不会看背后随从。 所以他看不出知县神情有异和暗暗递来的眼色,只点头如捣蒜,说一定不会有差错。 于是四人顺利出门,那队长目送过来,见武松身形熟悉,又想知县大人出门,怎么只带两个随从,顿感奇怪,只又说不出来。 陈知县和王押司眼见卫兵无动于衷,他们已经出城,只道小命不保,顿时心惊胆战。 武松却没空来考虑他们两个的心思,一路裹挟着二人全速向景阳冈赶去。 等那衙役赶到城门来,说知情形,那队长惊吓得魂不附体,忙带了人追出来,只是他们又无马匹,只得一路狂奔来追,但武松一行人没走大路,他们如何追得着。 武松一行人赶到景阳冈时,早已天黑如墨,朱富要回去打点一番,交代店主人孙掌柜一些事,拿些吃的,再来汇合,要连夜赶去梁山。 只是他才下岗子来,听得山下酒店人声鼎沸,朱富摸近了看时,见大队官兵正在店中吃喝。 朱富知道领头那个,正是帮着西门庆陷害武松的陈雄,顿时计上心来。 他趁黑摸入后院,叫个伙计去跟正招呼官兵吃喝的几个伙计通了气,将那招待人的酒都暗中换了新的,殷勤来劝,给所有人都筛上,把孙掌柜父子也都晾在一边,二人正觉疲累,乐得闲下来。 孙掌柜见伙计勤快,心里感叹年轻人精力旺,只坐在一旁跟陈雄搭话。 酒过三巡,官兵人等醉倒得横七竖八,孙掌柜心道这透瓶香威力还是太大,众人都是吃的小碗,虽然吃的时间长,但跟他设的上限还差着些,只道这些官差量小。 只是众人醉倒在此,酒店扩建未完,招待不下,再说也不好安置,正自愁眉,忽见朱富钻了出来,店主人道:“朱掌柜不是去了县里谈生意,如何连夜回来,怎也没个动静?” 朱富道:“让孙掌柜操心了,事出紧急,难以周到,勿怪。”说着,直奔那陈雄一桌赶去。 孙掌柜跟了过来介绍道:“这是本县马兵陈都头,先来把他安置了再说。” 朱富道:“是得把他安埋了,不然不好交代。” 孙掌柜只当自已听错了,疑惑看向朱富,只还没问出来,就见朱富手中滑出匕首,迅速插入陈雄胸膛,鲜血飙射而出。 孙掌柜见状,早吓傻了,惊恐看着这一幕,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手指着陈雄乱抖。 眼看陈雄始终没有动弹一下,更是惊疑不定,憋了半天才道:“他们是被麻翻了,朱掌柜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官差?” 朱富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只我便是梁山头领笑面虎朱富。” 孙掌柜瞪大了眼睛,颤抖道:“梁……梁山贼……好汉,如何来害我……” 朱富道:“非是要害你,而是要带你大富大贵,不过此人差点害了我兄弟,因此必死。” “你杀了他,这酒店怕是开不成了,如何给我富贵?” “这简单,将这些人都杀了,拉去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 见朱富说出这句话来,孙掌柜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不愧是梁山贼寇,真是胆大妄为,这可是二三十号官兵,不是小数目! 朱富没给他再思考的时间,命几个伙计将人都拖去了后院,孙掌柜战战兢兢跟来,果然见众人开始动手杀人,知道彻底完了。 朱富这时对他道:“你若是怕时,就跟着上山去,我也不能再留在此处,山寨会派人来接替此处事务,你也别想着揭发,这些人死在这里,你也没法洗脱罪责。 若是选择留下,就来好好经营酒店,日后亏待不了你。” 孙掌柜道:“朱头领既如此时时,小老儿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就豁出这条老命,跟你们干了。” 朱富见说,笑道:“孙掌柜有魄力,我保证,日后你定会为今日选择自豪,你的子孙也会感激你。” 孙掌柜既然下定决心,也不再矜持,跟着将人一起丢入早就挖好的地基坑道里去,把土来掩埋了。 忙完之后,天快亮了,朱富留下几名喽啰跟孙掌柜一起打扫现场,掩盖蛛丝马迹,带了几人将官兵马匹牵着,接出潘金莲,带上些干粮盘缠,奔山岗上去。 孙掌柜见朱富走远,兀自心有余悸,好在因着酒店扩建,不能留过往客人住宿,否则怎么也瞒不住此事。 朱富带着人马来到山岗上,与武松说了情形,武松顿时更加敬佩这个笑容可掬的胖子。 陈知县和王押司听了,终于死心,这种机密让他们知道了,说明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要么永远留在这些人手里。 事实果然如此,武松吩咐大家吃了些东西,给他二人递上两张大饼道:“知县大人,你对武松有恩,武松不忍杀你,但因你纵容西门庆那厮,惹出这场事来,对武松不公,因此,你和王押司得跟着我们上梁山去。” 陈知县闻言,只苦涩道:“都怪本官,不该贪财啊,不然也不至于酿成大祸,骑虎难下。” 只是他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不敢、也不能劝武松不要上山,或者放了他什么的,众人犯下的,是杀头的罪过,不上山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吃过一些食物清水,朱富命两名喽啰骑了马,先赶去梁山报信,再将那陈知县、王押司都捆了架在马上,分别让喽啰骑马带着,启程赶往梁山。 武松依旧骑马带着金莲赶路,朱富和武大郎各骑一匹马,在后跟着,其余没分到马的喽啰,在后步行。 此处距离梁山泊,不过一百五十余里,众人马不停蹄,天黑前赶到郓城县来。 林冲从先赶回来的喽啰那里得了消息,吃了一惊,立即带了一众头领下山来,赶出二十里路相迎。 武松见林冲如此阵仗,顿时更加感动,跳下马来抱拳道:“哥哥,大官人府上一别,日日思念,别来无恙。” 林冲扶起武松道:“兄弟做得好大事来,正是英雄所为,只从今不为良人,可后悔么?” 武松摇头道:“山上诸位英雄,谁不比武松仗义磊落,都有惊天手笔,武松如何敢落后?” 众人见武松坦荡,自是喜欢,纷纷夸赞,又见打虎英雄果然身形雄壮、气度非凡,都来热情见礼,那最喜热闹的縻貹、李逵,当下就忍不住问起如何打虎来。 武松初来乍到,不愿扫了大家兴致,也不想林冲为难,虽然心情起伏,还是将打虎情节说了,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各自寻思若是自已遇上,结局又是如何? 孙安也上前跟武松寒暄,只道当初比武时亏得武松手下留情,否则自已要跟那大虫一个下场,武松只是笑说孙安哥哥也是个幽默人。 林冲见武松等人疲倦,不让其余头领多说,带着一行人返回山寨,设宴为武松接风洗尘,潘金莲自然交给贞娘安顿,那陈知县和王押司,交给闻焕章安排。 聚义厅内,头领齐聚,都来见打虎英雄,互通姓名职司,先混个脸热。 曹正带人摆上宴席,林冲端起酒碗,先敬武松,待武松喝完,又提议众人轮流来敬,武松来者不拒,跟所有人都喝了一碗,兀自镇定自若,众人都夸海量。 林冲趁着热闹,当下明确武松为步兵头领,组建步军第四营,担任营指挥,只等明日就去预备营选人整训。 武松当即推脱,说自已新来,并无尺寸之功,不敢担此重任,只愿先跟着大家伙学习一番。 林冲当机立断道:“老虎都收拾得,还怕降不住五百喽啰,兄弟休要推辞。” 武松见说,也就应下,众人都来祝贺,又吃了几碗酒。 武大郎全程随弟弟一起应酬,只他没有酒量,一口一口来喝。见弟弟众星捧月,他虽然自豪,但还是没缓过劲来,好好的日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般模样? 林冲安排了武松职司,来问武大郎有何意愿,武大郎只说自已一无是处,为山寨做点杂活就是。 林冲道:“武大哥休要如此自轻,不说别的,能拉扯出武松贤弟这么个大英雄,你就居功至伟,若愿意时,也做个头领如何?” 武大郎摆手拒绝道:“林教头千万别为难了俺,俺几斤几两心中有数,若是不嫌弃,日后给大家做炊饼吃如何?” 林冲笑道:“既如此时,请武大哥去曹正那里任个管事,帮着张罗山寨弟兄们的伙食。” 武大郎闻言,笑言这个他拿手,应承下来。 朱富见林冲安排妥当,自来请罪,言自已思虑不周,兼顾不得景阳冈生意,请林冲责罚。 林冲道:“朱富兄弟救了武松贤弟上山,乃是大功一件,至于那处酒店,让张三前去接手就是。”朱富顿时放下心来,只觉此事对不起张三。 武松将朱富所为说给林冲,众人都十分惊叹,不想朱富不声不响的,却是个果断狠辣之人,顿时对他那笑容忌惮三分,心想果然没有白叫的绰号。 他们这边宴饮不息,贞娘这里接了金莲,好一顿夸赞安抚,热情得让金莲只觉身在梦中,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温暖自已。 她忍不住好奇,问起亲戚一事,贞娘也是茫然,只说没听夫君提起过,等回来问了才知。 金莲更觉疑惑,若是真的,表嫂肯定知道;若是假的,林寨主如何又知道自已存在? 酒宴散去,林冲回来,贞娘当即问了,林冲心道糟糕,忘了这茬,于是扯个谎,说以前他也不知,只一晚娘亲托梦告知的,只没想起来告诉贞娘。 林冲又编出个像模像样的亲戚关系来,贞娘不知就里,也就信了。第二日她再说给金莲,金莲又没个长辈询问真假,久远的事情也记不得许多,也就相信是真。 贞娘自把她当了表妹,照顾妥当,日日在一处说话,很快把金莲因变故产生的阴霾扫去,开朗起来。 武松这边,自领了步军第四营指挥,张老教头格外重视,给他配了最好的喽啰,教授了练兵之法,武松感念恩情,自是日日带兵操练。 林冲见武松适应职司,放下心来,正打算启程去饮马川,戴宗那里却传来消息,济州官兵来犯…… 第36章 黄团练剿匪梁山泊 戴宗上山领了总探声息头领职司,负责组建情报处,直接对林冲负责,只他在山寨喽啰中挑选人手时,总是不能称心如意,于是干脆下山去,一边寻找合适人手,一边打探官府消息。 济州四县之地,很快被他跑遍,凭着能说会道,再加银钱到位,也招募了二三十名好手,这一日正在州城盘旋,闻听州里调兵遣将,打探得知正是对山寨用兵,自然回报。 再说宋江,自上次围剿梁山泊兵败被俘,花钱赎身,一直引以为耻,何况还陷了晁盖、朱仝在此,若不能搭救出来,自觉在江湖上和那县衙中,都无面子。 吴用当初筹钱赎取他时,知县时文彬已经给济州黄知州去了书信,说知此处情况,只不知为何,州里迟迟没有动作。 宋江回去后,自是按耐不住,亲自奔走,多方运作,方知州里用兵也不简单,筹备粮草、调集兵马,安排军饷,装备武器,手续繁杂,因此这事早已发生一月有余,只那官兵迟迟不来。 宋江戳窜知县,应承大军粮草郓城县可承担半数,犒赏军功的饷银,也能想办法,并将此事托人报到黄知州处,黄知州闻言,自然高看宋江一眼,聘为随军参谋。 于是,州里加快行动速度,一边差人去青州将军情上报安抚使司,一边抽调厢军,招募乡兵,集齐六千兵马,以团练使黄安为将,发兵梁山泊。 宋江既是参谋,又是向导,命雷横带了本县一百马步兵丁,充为他的护卫,随军出征,兴兵剿匪。 有了上次兵败教训,又上山亲自观看了梁山泊地形以及三关防务,宋江对于此次用兵,既小心,又准备得十分充分,先给那黄安说了泊外野战、渡泊作战和围攻山寨的各类情形。 黄安虽看不上宋江一个小小押司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奈何这人是知州钦点参谋,关键是大军一半粮草还有战后犒赏饷银都落在宋江身上,因此也只能按捺性子,询问宋江该如何用兵。 宋江既然一心报复,对梁山的情报就格外上心,新上山什么头领、招募了多少兵马,他都打探得清楚,只是他并非江湖百晓生,对于杜壆等名声不显的头领本领,并不清楚,只当是普通匪首对待。 至于喽啰人马,他预估不会超过四千之数,而且大部分为新上山的人马,训练不足,未必齐心,想来没什么战力可言,自已这边,可是六千正规兵马,训练有素,装备齐全,又有他的精密安排,不信打不过。 就是那要渡泊作战的事宜,他也准备妥当,早招募了一批造船匠人,一批青壮劳力,都随军带着。 大军浩浩荡荡开赴梁山泊,宋江身居中军,与团练使黄安并辔而行,又意气风发起来。 黄安见他样子,忍不住问道:“宋参谋,首战如何打可保不败?” 宋江自信道:“自然是激怒贼匪,引他们出泊野战,弓箭手压制,马军冲阵,步军混战,自可大胜。” 黄安又问:“若他们龟缩不出,我等真能渡泊作战又如何,本官可是听闻,他那水军厉害。” 宋江道:“黄将军放心,贼匪水兵中,虽有几个好手,但战船不利,精锐不多,不足为惧,我等只需打造好战船,全军压上,自然建功。” “三关雄壮,易守难攻,又当如何?” “登山作战,自然艰难,难免牺牲,但我等都打到了那处,但凡那些贼寇有聪明的,定然知晓把守不住,将军当剿抚并用,招降纳叛,瓦解其军心,自有奇效。” 黄安点头,认为可行,也就不那么看不起宋江。 有了黄安首肯,宋江带来打造战船的人马,在一名偏将带领下,先行奔赴石碣村,砍树造船,以待用兵。 其余兵马,依旧分为前中后三军,只待到了水泊边,安营扎寨,邀战贼匪。 林冲这里,得了戴宗消息,当即与几位军师商议,谋划如何迎敌。 几位军师各有高见,闻焕章道:“若要损失最小,当放其入泊水战,命水军大展身手,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再用步军于金沙滩布下防御工事,广备弓箭,立下阵型,可保万无一失。” 李助道:“闻军师之法,虽然稳妥,但在下有不同意见,只不知哥哥敢用否。” 林冲道:“商议军机,自是要多方考量,李军师但有妙计,自可言说。” 李助道:“如今山寨人马不缺,将领齐备,只兵少战斗,将无经验,各处人马上山,未经同仇敌忾之事,难固团结一致之心,因此在下建议出泊野战,直面官兵,磨砺将领兵丁。 当然,这样一来,免不了流血牺牲 ,有违闻军师的主张。” 林冲闻言,点头道:“二位军师各有考校,都有道理。”转头看向公孙胜和吴用道:“两位军师可有高见?” 公孙胜道:“如今山寨人马,宝贵异常,但又不得不正面迎战,砥砺军心,贫道倒是有条建议,只不能速战。” 林冲道:“官兵远道而来,我等以逸待劳,不能速战,焦急的是他们,军师只管出计。” 公孙胜道:“他等既去石碣村打造战船,可命人伺机袭扰,但不可过剩,只毁其造好船只就立即退走,拖慢他们进度;正面战场,可令马军先行袭扰几日,疲惫官兵,消耗耐心,再伺机出兵,自有胜机。” 林冲点头,认为有理,又问吴用,吴用道:“三位军师都言之有理,不过我更赞同李军师的看法,同时对公孙军师袭扰造船人马也有不同意见,当将其斩尽杀绝,以绝后患,再派人袭扰后方,将官兵粮草都烧了,如此可速战,也可减少伤亡。” 众人闻言,都看向吴用,吴用以为自已所言有错漏,顿时自查。 林冲道:“吴军师所言,自是有道理,但那些造船工匠和民夫,本无罪过,不过是身不由已,我等不可杀戮过重,坏了名声,再说将他等捕获了对山寨有用;再说官兵粮草,我等胜了,可作缴获。” 吴用只道自已思虑不周,还需商榷。 参赞军机的蒋敬只在一旁记录,不发表言论。 林冲听几位军师计策,闻焕章保守,可速战,少损失;李助激进,亦是速战,以血练兵;公孙胜稳中求胜,有仁慈之念;吴用则是激进又狠辣,虽也是速战速胜之法,只胜之无利可图,败则无路可退。 综合几位军师意见,林冲当下拍板,既要练兵,三军都得参与,马、步两军正面迎战,水军袭扰石碣村阵仗要大,但不得彻底吓跑那处人马,而是要吸引更多官兵前去护卫,分散官军兵力;再派人袭扰官军后队,伺机抢夺粮草。 再让预备营在金沙滩布防,以防万一,更是要负责搬运一应作战所需装备物资,如此方能妥当。 几位军师听了,当下同意,林冲如此用兵,可是把他们所有人的办法都兼顾到了,同时也是最优选择。 闻焕章心中明亮,只觉哥哥英明。 其实各种应对之法,他都心有腹稿,只是作为山寨元老、军师领队,他自要做到抛砖引玉,充分调动各人积极性,而不是自已全都说了,让别人陷入尴尬境地,于是只说出保守作战一条。 林冲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因此也很感激闻焕章周到,都是出选择题给他来选取,自是妥当无比。 计策定下,林冲当即下令,闻焕章带预备营并武松步军第四营坐镇山寨,布防金沙滩;水军处,由公孙胜指挥,带阮氏三雄第一营、李俊第二营前去石碣湖埋伏,伺机而动;张顺第三营负责运输兵马,在湖岸待命,随时接应正面战场。 吴用带孙安马军第一营一百骑(只有这么多战马)袭扰官军大营,能抢就抢,能扰乱官兵就扰乱官兵。 他自带李助,领马军第一营无马喽啰、第二营、步军一、二、三营正面迎敌,其余各处人马,都抽调前来,充为后队,随时待命。 公孙胜领命先去石碣村,只等袭扰分兵;林冲这边,也下山整顿兵马,马军第二营有马的马战,没马的步战,步军为主力;吴用那边,自然先行绕路埋伏。 梁山这里准备妥当,黄安的大军亦已赶到,在梁山泊五里处扎下大营,派出哨探,打探梁山虚实。 先得知石碣村那里遭遇贼匪,破坏造船事宜,分兵一千前去应援;又听贼人竟敢出泊野战,顿时底气十足,亲领四千大军压上,只留一千官兵负责压阵,护卫大营,看管粮草。 黄安早听宋江说起梁山贼首个个武艺高强,不可阵前斗将,于是大军来到水泊边,见了梁山阵仗,二话不说,直令三名副将领三千兵马一起压上,马军在前,步军在后,滚滚杀来。 他与宋江领一千兵马在后观战,随时准备出动。 林冲见了,暗道宋江学聪明了,也顾不得人少,命杜壆带酆泰、卫鹤领五十马军绕过前军,直奔黄安与宋江;他领鲁智深、晁盖等将领,对冲官兵前军。 两方兵马齐动,顿时喊杀连天,梁山兵马战意浓烈,在各位头领带领下,凶猛冲杀。 官兵这边,同样不知深浅,只猛冲猛打,双方瞬间撞在一处,杀得人仰马翻,鲜血四溅…… 第37章 杜元帅一骑破千军 双方人马撞在一起,杀得十分激烈。林冲一骑当先,长枪无敌,盯着官军将校只顾冲杀,身前全无一合之敌,官兵无法阻挡,只让他杀了个对穿。 林冲尤不过瘾,调转马头,继续冲杀,一路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官兵见他杀神模样,自也胆寒,不敢正面锋芒,只让林冲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 在他身后,自是马军第一营副将欧鹏、朱仝策马跟随,一路冲杀,同样勇不可当。 宋江在后看了朱仝杀敌,只觉心痛,不知为何这个兄弟犯了糊涂,如此一来,还怎么救他出去? 再后面,是鲁智深带着薛永、罗江领大部队横推过来,三人各为矛头,禅杖横扫千军如卷席,长枪突刺万马似穿缟,朴刀凶猛,力劈华山,喽啰悍勇,可斩天兵。 鲁智深左侧,是晁盖带着李逵、刘唐杀出,同样势不可挡,蟠龙棍呼啸引风雷,双板斧挥舞生疾风,赤发鬼刀刀索命,早杀得人头滚滚。 宋江见晁盖也如此糊涂,当下急得头晕脑胀,只觉这两个兄弟,是背叛了他宋江,全不相信他呼保义的人品和义气。 鲁智深左边,是縻貹带马麟、黄灏杀出,依旧无人能敌,开山斧雷霆万钧,大滚刀风飘玉屑,大环刀劈山裂石,疾风骤雨般收割着官军性命。 有几位头领在前开路,以身作则,身后喽啰个个如打鸡血,悍不畏死,只管冲杀,毫不在意人数悬殊,是否会战死当场。 官兵开始还算勇猛,只冲杀一阵下来,发现梁山头领个个是杀神,人人是屠夫,喽啰都是索命厉鬼。 他们这边,又无一个得力将领斩将立威,领兵的偏将、都头人等,都无对方头领一合之敌,悉数被杀,官军见状,早无战心,就要崩溃。 黄安在后看了,急得呼号连天,急命稳住阵型,拼死向前才有活路,贼寇人少,必定大胜。 传令兵、督战兵往来奔走,发号施令,算是堪堪稳住官兵阵型。 只黄安还未做出进一步动作,就见一队骑兵奔自已而来,他看得人少,并未十分重视,只命三百人上前拦截,哪知当先三人,更是凶悍异常。 只见那个手持长矛、身形高大的贼首,如张飞在世,怕马舞矛,一个照面就将他军中颇有武力的偏将挑落马下,身后那个使双锏的,似秦琼重生,双锏齐出,将一个都头也击杀当场。 最后那个使大杆刀的,同样只用了三招,把另一个都头也斩于马下,至此,三百官军领头的将领都战死当场,哪里还阻挡得住,直被这队马军杀得溃败下来。 黄安见状大惊,亲自赶来,要先灭了这队马军。 他作为济州团练使,武艺自然不俗,当下交战到关键之时,他不能退缩,否则大军必败,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黄安留下二百官兵,对宋江吼道:“宋参谋,为我压阵,稳住大军阵型。” 宋江答应一声,接替指挥,拔剑在手,继续发号施令,雷横领一百人在他一侧小心观察,伺机而行。 宋江知道事到如今,没有退路,因此格外用力,只想赢了此战,一雪前耻。 只是天不遂人愿,那黄安带五百官兵杀向梁山那队马军,兵力十倍于敌,想来万无一失,只是才跟那个使矛的贼首过得两招,早被刺于马下。 那贼首都懒得通报官军主将已死,以便震慑军心,只顾埋头继续冲杀,在官军阵中纵马来去,似乎要把这些官兵都斩尽杀绝。 此人自是九头狮子杜壆,此刻杀得尽兴,丝毫不顾及官兵性命,身后酆泰、卫鹤要兼顾马军喽啰,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但也无关紧要,官兵战力实在太差,根本没有多少威胁。 他们不通报黄安战死之事,那亲眼所见的官兵却早忍不住把消息传到后方,众官军一听,哪里还敢再战,顿时呼号着四散溃逃。 宋江见前军还在坚持,后军已然溃败,顿时大急,也顾不得自身安危了,立即命雷横顶上,拢住溃军,再反推回去。 雷横领命,带这三百人冲杀而去,一边冲杀一边呼号,官兵见有了主心骨,都朝他这里靠拢,跟在后面,却不敢再奋力冲杀,只跟在后面先观望这个都头是不是又不顶事。 雷横冲上前来,挥刀阻挡杜壆,奋起全力厮杀了十余招,众官兵见了,顿时振奋起来,再来拼杀。 只雷横这里知道,此人比那孙安还要难以应对,再勉力撑了几招,早已险象环生,也顾不得后果如何,费劲躲过一招,转身便逃。 众官兵好容易鼓起勇气再战,见他逃走,哪里还敢上前,顿时彻底溃逃。 宋江见状,急得大呼,但雷横早已丧胆,只奔过来道:“哥哥,贼人凶猛,我等不是对手,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宋江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已成溃败之势的前军和彻底溃败的后军,知道大势已去,当下也不犹豫,在雷横护卫下,转身便逃。 杜壆这里只顾冲杀,见跟自已交战的军官有些武力,还能逃走,哪里肯放过,顿时奔着宋江这里冲来。 到了此时,官兵四处溃散,不好追杀,卫鹤才把黄安首级割了,用杆枪挑上,策马在外围奔走呼号,命官军投降。 酆泰带人迂回来去,只顾把官兵赶在一处。 杜壆见二人应对得当,只放心追杀雷横而来。 前方官兵闻知黄安已死,本就坚持不住的阵型,彻底溃败,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林冲急命追捕官兵,大呼降者不杀,又把消息传回后方,张顺闻言,带着张横、王定六领着水军第三营赶上前来,接收俘虏。 听得梁山招降,官军如蒙大赦,眼见逃跑无望的,都纷纷弃械投降。 离得远一些的官兵,自觉还有希望,追随着宋江逃走方向赶去,只要离了这处修罗战场。 林冲见状,立即命收罗所有战马,骑马追击,他亲自带头追赶,尽量多的围捕官兵,不愿放跑一人。 有他带头,人人争先,抓捕俘虏可是有奖赏的,于是愈来愈多人找到了官军战马,骑上追杀而来,一路只是逼迫官兵聚拢,呼号招降。 步军及赶来的水军,在后面挨个捆绑俘虏,一队队串连在一起,把那刀枪、衣甲等,都收拢起来,只待一并带走。 到了此时,梁山喽啰们才明白过来,看上去十分唬人的官军,战斗力其实很差,敢战之心也不强,只觉之前有些谨慎了,否则更能建功。 杜壆这里,一骑当千,无人敢拦,直奔宋江、雷横。 二人见状,只舍了大部队,拼命逃走,想着让溃兵阻挡一二,给他们创造逃跑时间。 只这些官兵见二人举动,早已心死绝望,见杜壆一骑冲来,非但不敢阻拦,当即站立投降了,几百人对着一人投降,如何看都很是诡异。 不过也不怪他们,这些厢军久疏战阵,人人怕死,乡兵本就是临时组合在一处的,如今军官尽没,参谋逃走,他们哪里还有主心骨,又被杜壆杀得心神俱裂,自然就投降了。 杜壆见状,也惊得呆了,急命所有官兵聚拢在一处,赶去前面等待俘虏。 他一人跃马横矛,威风八面,人人惧怕,个个胆寒,都不敢乱动。 只是这样一来,确实耽误了他追击宋江、雷横,二人总算是逃了出来,只是兵马尽失,黄安也战死当场,不知如何交代。 宋江只觉胸中一闷,眼前一黑,差点摔落马下。 好在雷横急忙拉住了他,叫醒转来,二人再不敢耽误,也不敢回大营去,以前次经验看,那个使双剑的贼首孙安没出现,只怕大营早已被盯上了。 于是二人只得催打坐骑,直奔郓城县。 杜壆远远见二人逃走,只道声晦气,也就不来追赶,回头驱赶官兵向着大部队靠拢,收缴物资,看守俘虏。 正面战场大获全胜,梁山士气高涨,人人争先恐后,都来押送俘虏,收拢马匹、兵刃,集中在一处,只等运上山去。 诸位头领见面,都觉畅快,哈哈笑着互道恭喜。 林冲命传信石碣村,想办法消灭那处官兵,他自带所有马军将领、喽啰直奔官军大营而去。 公孙胜这里得了消息,与阮氏三雄商量个计策出来,诈称自已这边正面战场败了,要回防山寨,一些船只都来不及带走,慌忙退去。 那千余官兵听了,又见贼匪如此狼狈,信以为真,只想他们也该立功,不然什么也捞不到了。 于是在偏将、都头带领下,将船只都归拢起来,使人划了船,追了上去。 前面贼匪船只只在不远处左弯右拐,始终让他们看得见,他们也不犹疑,只顾拼命追赶。 不料追入芦苇荡来,四面都是岔港,贼首消失无踪,他们分兵追击,绕来绕去,却没了路,正慌乱间,忽见无数火船飘来,直奔他们逃走不得的船只,只哔哔啵啵烧将过来。 官兵见状,慌得没有办法,只跳水朝着芦苇岸边游去,哪知那岸边全是烂泥,陷在里面动弹不得,正没奈何处,无数人马赶将出来,将他们围在一处,只顾拿了刀枪戳砍。 那偏将和都头人等,很快命丧黄泉,其余官兵见了,只呼号着愿降。 公孙胜见了,命人止了杀戮,让阮氏兄弟带人收缴俘虏,自也是大获全胜。 又分人扮成官军,赶去石碣村,将一应造船工匠、青壮劳力一锅端了,满载而归…… 第38章 屠龙手匹马陷敌营 公孙胜这里收了俘虏官兵,又将那些匠人、青壮全部活捉,都捆了丢在船上,走水路入梁山泊,先将一应人等并物资送到金沙滩来。 闻焕章见了,自命武松领人先送上山去关押了,再渡船前去接应正面战场。 朱贵这里已经传了信号,正面也是大破官兵,俘虏比梁山出战人马还多,闻焕章自是喜出望外,命人紧锣密鼓准备接待俘虏,运输物资。 林冲这里,带人直奔官军大营,把那马打得飞快,生怕去晚了辎重受损,毕竟吴用、孙安带的人少,怕阻拦不住。 再说孙安这边,跟吴用带着一百骑绕路来到官军后方,远远看见官军大营防备森严,目送宋江等大队人马离去,孙安提议试着打一打。 吴用估算了一下人数,发现还有一千官军守卫,只担忧不能建功,白白折损了人马。 孙安自觉有理,问可有何良策,吴用道当引出官兵伺机交战。 孙安当下同意,留五十骑给吴用指挥,他自带五十骑前去挑战。 官兵见只几十人前来,当下大怒,那留守偏将命三百人上前接战,看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孙安见人出来,顿时大喜,带人冲杀过去,只交手时十分实力用了三分,跟那领兵的马兵都头打得难解难分,眼看官兵要围上来,只作不敌,转身带人就跑。 官兵追赶了一程,因着马少,不敢深追,兀自要回营,哪知孙安又折返回来挑战。 这都头顿时大怒,拍马上前再战,交手十余合,孙安又作不敌逃走,引得官兵人等只道贼人无能,还要厚着脸皮纠缠,于是鄙夷起来。 孙安演技爆表,装着应战十分吃力,打得险象环生,那都头好几次都差点将他打下马来,顿时更确信这人没什么本事,只放心厮杀,命步军都赶上来,要吃掉这支贼人马军,立个功劳。 那偏将在营门口看了,又派人往远处树立哨探,以免中了埋伏。 哨探入树林中看时,并未发现大股贼人,飞马回报。 偏将当下放心,料想贼人也不会有多少马军,这五十骑就是贼人派出来袭扰大营的,企图施展疲兵之计。 于是他命那都头,能拿下贼人就速战速决,拿不下时,退回布防。 都头一听,更是立功心切,一心要拿了孙安。 于是他步步紧逼,压迫前进,最后将孙安逼入树林中去。 孙安眼见官兵进入树林中,顿时一反常态,双剑齐出,只一招就打掉都头长枪,剑顺势架在其脖子上,身后官兵见了,就要逃走,哪知又一队马军呼啸而出,堵住去路。 孙安急命都头发令,让所有人弃械投降,不得声张,否则就削了他脑袋。 都头怕死,只得命所有人丢掉兵器,原地投降。 吴用见状,带马军喽啰将早就准备好的绳索来把一众人捆了,堵住嘴,窜在一起,围了起来。 原来那哨探出来看时,他正引人躲在一处低洼下,将树枝来遮掩了人马,自然没被发现。 此刻趁孙安引诱成功,冲出来控制了这三百官军,于是施行下一步计划。 命八十马军喽啰换了官军衣服,将绳子来绑了了孙安,又令两人充作官军,骑了马,押送着孙安返回,其余人都步行跟随。 吴用自带二十马军看守俘虏,只把那刀出鞘、枪蓄势、箭上弦,谨慎盯着官军,以防万一。 孙安手里拽着活结,双剑就在身边喽啰手里,一路出得树林来,朝着官军大营赶去。 那偏将见了,忙问何故,这边只说都头追入树林里,擒了这贼首,让他们先押送回来请功,都头带其余兵马正自追击贼人。 偏将见了孙安和双剑,知道此事是真,于是大喜,心道不上前线也能立下战功,心里高兴,少了防备,只让人把孙安送到跟前,他要好好羞辱一番。 孙安见状,只觉此人已死,不动声色来到营门前,对着这偏将破口大骂,偏将顿时大怒,上前就要掌掴孙安。 哪知他那手才举起来,孙安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手里拉开活结,旁边接过双剑,赶将上去,在官兵还未反应过来前,挥剑斩下偏将头颅。 鲜血飚射出来,染红他半边身体,他顺手提了偏将头颅,高呼杀敌,恐怖模样早把其余官兵惊吓得魂飞魄散,一股脑往大营里钻,企图拦上拒马,阻挡孙安。 孙安翻身上马,挥剑乱砍,早突入营中,命喽啰堵住营门,他匹马冲营,要马踏联营,搅乱官兵。 众喽啰也不可能真放主将一人进去厮杀,才被提为都头的程靖命二十人守住营门,他自带六十人冲入营中,接应孙安。 孙安入营,将一把剑背了,左手举着偏将头颅大呼,右手挥剑乱砍,犹如魔神降世,杀得人头滚滚,官军仓皇奔命,呼号连天,没几个有胆量再来阻挡。 孙安策马在营中杀了个来回,才呼喊官军投降,听得招降言语,官军不自觉松了口气,纷纷弃械投降,忙得跟上来的程靖六十人一时都捆绑不过来。 他只得带人先收缴了兵刃,解除危险再说。 孙安就那样立在主帅营帐前,居高临下,不怒自威看着众人,兀自觉得不过瘾。 等林冲带人赶到,发现官兵都被绑了起来,孙安正带人清点辎重,忙问如何破营,程靖说了,惊得众人赞叹不已,林冲忙夸奖孙安胆大心细,勇猛无双。 孙安笑道:“此计是吴军师定下,小弟只是做到了执行人该做的,哥哥过奖了。” 林冲道:“计策定在那里,若无兄弟胆识和本事,也只是理论,兄弟当记大功。” 孙安见说,笑着跟林冲致谢,问起前面战况,方知大获全胜,官兵全军覆没,又听得杜壆一骑当千,斩将立功,当下更是敬佩,互道恭喜。 林冲命人分别送信给鲁智深和吴用报信,将人马全部聚拢过来,押送俘虏,搬运辎重,然后收兵回山。 武松带人赶来时,只剩下搬运辎重活计,当下也不可惜没能参战,只带人努力搬运缴获。 此战,官兵战死九百余人,逃走二三百人,将领人等,除宋江、雷横逃脱,其余全部斩杀。 余下官兵,全部被俘,一应粮草、辎重,都被缴获,比起上次大败宋江,赚得更甚。 众头领都来打趣,将宋江视为梁山财神爷,不愧及时雨名号,希望他再接再厉。 林冲听众人调侃,自觉好笑,心想日后只怕还要多一位这样的财神爷,不过前提是做好充足准备,只有胜了才能享受战利品。 山寨忙碌起来,先把官兵俘虏都送上山,再来搬运粮草、兵甲等,闻焕章带着蒋敬忙着清点入库,等到庆功宴开始,已经统计出来。 此战俘虏官兵、匠人、青壮等,超过四千之数,军粮五千余石,银钱两万贯,刀枪、衣甲六千余副,战马三百余匹。 本来官兵骑、步比为十比一的配置,只济州缺马,财力有限,因此只得这三百马军,马军头领们有些失望,但也能暂时缓解缺马情形。 庆功宴上,论功行赏,无论大小,都登记造册,将领功劳当场宣布,喽啰功劳余后通告。 杜壆和孙安都是头功,自然重赏;其余人等,根据功劳,各有奖赏。 奖赏标准,早已定下,俘虏、斩杀普通官兵一人,赏钱十贯,记功一次;斩杀伍长及以上军官,视级别定赏赐,从伍长的二十贯,涨到团练(督监)的三百贯不等。 记功也分等级,斩杀将领有首功、大功、记功等区分,喽啰也能累功升迁,当上军官。 有了军功奖励,人人有钱拿,个个有官做,自然努力争取,奋勇争先,关键是战死、打残了都有抚恤,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这也是打造梁山兵马士气、血性的必然手段,由林冲和军师团队共同定下的策略之一。 庆功宴过后,闻焕章立即将一应作为奖励的钱粮、布匹、兵刃、战马等兑付到位,立功受赏的人,自然喜笑颜开,欢天喜地。 参战没立功的、没参战的一应人等,都能分得一笔缴获,因此也不气馁,只待下次作战,也要立功受赏。 有了此等风气,加上原本军饷较高,个个干劲十足,也为梁山收编俘虏创造有利条件。 投降官兵人等闻听梁山各军月饷比他们正规军还高出一至二倍,早已心动。 再听得缴获分配、立功受赏等项,都能及时到位,没有将领克扣,更不会拖欠发放,更是羡慕不已,只觉往日虽为官兵,不如牛马,何如当贼匪来得痛快。 于是等梁山放出要整编俘虏入营时,官兵人人争先,个个来抢,生怕当不上贼寇。 只是如此一来,兵多将少,要成立新的兵营又不妥当,因此林冲只得调整原有编制数,将马军也扩充到六百人一营,步军则扩充到八百人一营,水军维持不变。 即使调整了编制,官军人数依旧有余,于是林冲命战兵各营优中选优,一般的留在预备营,等待扩军时再编入队伍,余下资质不好的,则编入监造营等处。 入选的官兵,自然乐不可支,入了预备营的,则焦急等待,期待早日入编,其余编入各后勤部门的,也就任命了,在各自头领麾下开始做事。 至此,马军两营满编一千二百人,有可用马匹四百八十匹,两营均分;步军除头领外,不分给马匹,四营满编三千二百人,是最为庞大的队伍,水军则人数不变。 人马配齐,三军又投入紧张的训练之中,只苦了武松没有副将,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 林冲见了,自来相帮,又命鲁智深等人传授经验,得空时,大家又在一起切磋交流。 见一切恢复正常,各处再无动静,林冲终于得以启程,前往饮马川而去…… 第39章 锦豹子叙旧饮马川 林冲此次下山,依旧是带马军前往,一营里欧鹏带五十马军随行,二营里酆泰同样带五十马军护驾。 步军头领中,亦有人争相前往,最积极的莫过于縻貹和李逵,经过一番据理力争,最后縻貹胜出,得以跟随林冲前去。 水军处也是来争抢,人人都想奔走江湖见见世面,最终带了王定六,不为别的,这一路上没有水军施展本事的地方,王定六入选,纯属是走得快,遇事也好传递消息。 再带了军师李助、神行太保戴宗,一行人下山往北,直奔饮马川。 本来公孙胜最适合做向导,他也请命前往,只一来他刚才南下,二来要兼顾其道心,因此也就没让他下山。 众人在路上晓行夜宿,为避免麻烦,都统一换上官军衣甲,充作调防官兵,自然通行无阻。 这一日,众人来到沂州沂水县地界,正在野外休整,吃些干粮清水,忽见大路上转入一个人来,手里提着一根铁笔管枪,大步流星赶路。 见了大队官兵沿路坐定,当下心虚,往路边树林中躲去,显然是怕见官军的江湖人士。 林冲见状,给戴宗和欧鹏使个眼色,让追过去看看是何许人在此。 二人领命,也不骑马惊吓那人,只各自施展身法本事,赶将上去,去那林中寻找。 戴宗毕竟有神行法,先行赶去前面拦住那人,那人见了戴宗本事,当下惊疑。 待见得身后一人也几下闪腾而来,封住他退路,他当下举起那铁笔管枪防备道:“二位官爷,我可不是罪犯,何故追捕?” 戴宗笑道:“你既不是罪犯,何故落荒而逃?” 这人道:“江湖人士,见官回避,自是本分。” 身后欧鹏笑道:“只好汉有个误会,须知穿军服的,也不就是官军,你既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可有个名号?” 这人道:“你们不是官军,那定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否则没这大手笔。” 戴宗道:“好汉有何见教?” 这人道:“阁下赶路神速,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莫不是神行太保戴宗戴院长么?” 戴宗见这人说出自已名号,惊讶道:“阁下果然有见地,只我便是梁山泊头领神行太保戴宗,身后这位欧鹏兄弟,同样有好身法,人称摩云金翅的便是。” 这人见说,当即下拜道:“早听说二位哥哥大名,梁山泊近来更是如雷贯耳,不想在此处遇着大寨好汉,幸会。 小弟杨林,祖贯彰德府人氏,多在绿林丛中安身,江湖上都叫小弟作锦豹子杨林。” 戴宗见说,忙道:“原来是杨林兄弟,既是江湖好汉,请来拜见我家哥哥,说不得自有缘分聚在一处做事。” 杨林喜道:“教头哥哥也在此处么?” 欧鹏笑道:“杨林兄弟不愧是常在江湖行走的,消息果然灵通。” 杨林谦虚一番,随着二人出得树林,前来拜见林冲。 林冲见说这人是锦豹子杨林,定睛看时,只见杨林生得圆头大耳、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细膀阔,一身福相。当即笑道:“原来是江湖百事通的杨林兄弟,久仰大名。” 杨林惊讶道:“不想教头哥哥也知道小弟名号?” 林冲道:“不瞒兄弟说,我梁山正在招贤纳士,广交四方英雄好汉,因此各处打探得消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都有所耳闻。贤弟可有好去处,若不嫌弃时,可入伙梁山落脚。” 杨林见说,大喜道:“小弟正没个好去处,近日闻得梁山大名,想去投靠时,只无人引见,因此在江湖上徘徊。 哥哥不嫌小弟本事低微,小弟自是求之不得,愿追随哥哥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冲喜道:“得锦豹子,我等一路自当顺遂无忧。” 众人不知何意,林冲笑道:“杨林贤弟有锦豹子名号,自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自是有福之人,有他相随,岂不一路安然无恙?” 众人都笑起来,纷纷打趣杨林。 杨林见众人如此随和,当下只觉亲切,颇感自在。 林冲将李助、酆泰、縻貹、王定六四人来历都说了,杨林一一见礼,心道个个都是好手段的,难怪梁山兴旺,当下真怀疑自已是个洪福齐天之人,恰好赶上了这场缘分。 再看身后一百马军,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正盛,早已敬佩不已。 众人寒暄见礼后,杨林问起众人何往,林冲道:“特此前往饮马川邀请几位好汉入伙。” 杨林道:“那处地方小弟恰好知道,只不知山上何人盘踞?” 林冲说出邓飞等人姓名来,杨林喜道:“那邓飞、孟康正是小弟旧识,几年前曾在一处合伙,不想分别后他们占据了此处,小弟愿为哥哥带路,前去游说他们。” 林冲道:“如此最好,贤弟且来选匹马去。” 林冲出发前,预想到路上情形,命多备了几匹马,没想果真用上。 杨林骑了马,当先引路,带着众人直奔饮马川。 一路无话,几日后,早来到饮马川下。 山上喽啰探看得清楚,见是大队骑兵,想来以山寨能耐,不敢招惹,只命人回报三位寨主做好准备,谨防官兵围剿。 见大队官兵果真停在山下打量上来,那喽啰只觉自已倒霉,如何就被人盯上了? 他再也不敢托大,急忙上来山寨,说知情形。 饮马川大寨,三位头领正在商议何处借粮,闻得喽啰来报,都是大惊,急忙出寨来往山下观望,果见大队骑兵徘徊,当下紧张。 他们这处山寨,只聚得二三百人,堪能自保,往日遇了大队客商经过,都不敢来劫掠,只捡小队客人打劫。 本县官兵来剿,尚且能应付,如何敢跟大队骑兵交战? 三人当即决定,加固寨门,把守通道,只要官兵打不上来,也就还能周旋。 他们正自惊疑不定,忽见一人独自驱马上前,赶上山道来,大喊道:“邓飞、孟康兄弟,故人杨林来访,可否下山一叙?” 三人先听得喊话,自是吃惊,待听清来人自称杨林时,邓飞以为自已听错,看向孟康道:“他说什么,杨林?” 孟康点头道:“哥哥没听错,正是杨林。” 邓飞当即喜道:“原来是杨林兄弟,裴宣哥哥少待,小弟前去看看。” 裴宣本想说怕官兵使诈,但邓飞已经赶下山去,见果真是杨林,顿时放下心来,先来跟杨林见礼,才冲山上喊道:“裴宣哥哥、孟康兄弟,果真是杨林兄弟前来,请下来相见。” 裴宣和孟康下来相见了,只杨林不识得裴宣,邓飞将裴宣来历说了,杨林顿时敬佩见礼。 邓飞又问起杨林何来,如何还带着大队官兵。 杨林笑道:“愚兄如何做得官兵向导,三位兄弟随我下山来拜见真英雄。” 见杨林卖关子,三人只好端着好奇下山来,在杨林引领下来到林冲面前,说知了林冲大名,三人纳头便拜,都说不想竟是大名鼎鼎的教头哥哥当面,有失礼数。 林冲笑着扶起三人道:“三位兄弟的名声,江湖上传得响亮,如今正是来寻三位兄弟入伙的。” 三人见说,又惊又喜,邓飞道:“不想教头哥哥千里迢迢而来,竟是为了小弟三人,小弟实在惶恐,只不知教头哥哥如何看上我等三人?” 林冲看着邓飞,见他双眼通红,果然人如其号,笑道:“贤弟因双眼红赤,人称火眼狻猊,善使一条铁链,二三十人近不得身,可谓好汉。 奈何因着这眼疾,多被人讹传贤弟食人红眼,实在荒谬之极。” 邓飞见林冲一下说出自已难处,顿觉遇到知音,感激道:“哥哥果然是识得小弟的,小弟谢过兄长。” 林冲又看向裴宣,见裴宣生得面白肥胖,四平八稳,果然是个刚正不阿的面相,当下道:“贤弟本是京兆府人士,原是本府六案孔目,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人都称铁面孔目。 只因那知府烂贪,避不过贤弟耳目,因此寻了由头将你刺配沙门岛,恰被邓飞、孟康兄弟救下,可是如此么?” 裴宣也是惊叹连连,疑惑道:“哥哥如何尽知小弟旧事?” 林冲道:“我既真心邀请你三人入伙,自然打听得你们来历本事,否则如何千里来寻,自因你们人品、本领于我山寨有大用。” 林冲说完,又来看满眼期待的孟康,见孟康长大白净,长得一身好肉体,笑道:“至于孟康兄弟,原是真定州人士,善造大小船只,人称玉幡杆。 原因押送花石纲,要造大船,那提辖官催促责罚得急,不给活路,才将那厮杀了,流落江湖,有家不能回的,有国不能投。” 孟康见说,当下眼眶泛红,自然勾起伤心往事,当下对林冲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冲道:“三位兄弟都是被当今黑暗世道逼迫得走投无路之人,我梁山要做的,正是替天行道、铲奸除恶之事,当广纳同道,报团取暖,方能自保,三位兄弟可愿舍了此处山头,入伙梁山?” 三人见说,当即拜倒在地,口称早想投大寨入伙,也好干一番大事出来,只路途遥远,无人引见,因此不得起行。 林冲见三人愿意入伙,自然高兴,拉起三人来,又是一番寒暄,再把众人来介绍了,说了梁山境况,三人都来感叹大寨聚起这许多英雄好汉,合该干出惊天动地事业。 邓飞当即邀请众人上山歇马,要来尽了地主之谊,再收拾家当人马起行。 林冲自然应允,在饮马川待了一日,整顿队伍起行,寻路返程。 众人在那大路上行了二三十里,遇着一队官兵,押着个刑犯赶路,待见这许多人马对向而来,顿时紧张防备。 林冲见那犯人戴了重型铁枷,双脚也被粗大铁链锁着,惊疑看向其脸,顿时大惊失色…… 第40章 百尺竿刺配邀二徒 只说那一队五十余人的官差,监押着一名重刑犯,正在大道上赶路。 忽见前方大队人马,有官军,也有作百姓打扮的青壮,不知何处人马,正自谨慎防备。 林冲早被引起好奇心来,朝那重刑犯打量而去,看见眼熟,仔细辨认,记起一位大名鼎鼎的熟人来,当下惊得呆了。 回过神来,林冲往那马背一侧取了长枪,二话不说,拍马杀入官差群中。 身后李助等人见了,虽不知哥哥为何突然发难,却毫不迟疑冲杀过来,先除掉这队官差再说。 众人手段高强,又是暴起冲杀,即使那官差中有几个好手,勉力支撑了七八回合,只终究不是众人对手,很快被斩杀当场。 那重刑犯本来绝望认命,一路颓丧赶路,被押送着赶往那传说中的恐怖囚牢而去,不想在此遇到变故,当下眼中有了光芒,忙来打量搭救之人。 眼见官差一个不剩,这些人却毫发无损,他顿时赞叹道:“诸位好汉好身手,只不知为何搭救在下?” 林冲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这人面前下拜道:“兄长,是小弟林冲啊,两年不见,兄长如何这般模样?” 这人见说,瞪大眼睛来看,喜道:“果然是贤弟,你如何会在此处?” 林冲道:“与兄长一样,都是被那高俅老贼害的,如今在梁山泊落脚,兄长不是去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投军,如何又被刺配上路?” 这人见说,咬牙切齿道:“高俅狗贼果真不得好死,不想贤弟也被坑害至此。 愚兄当初带着老娘逃走,原以为去了边地,投身军中,就能安然无恙。 起初亏得老种经略相公看重,提拔愚兄做了管军提辖使,也去西夏边境厮杀了几回,挣得一点军功。 经略相公好心,为愚兄奏报表功,不想高俅那厮得知愚兄下落,依旧挟私报复,派人寻到延安府来。 经略相公自来搪塞他等,一心保下愚兄,只那厮们丧尽天良,得知老母安身之所,以母亲性命相挟,愚兄无计可施,只得束手就擒。 这厮们胡乱给我安了个罪名,就央那府尹用了印,判了个刺配沙门岛。” 林冲听了,顿时目眦欲裂,大骂高俅老贼当千刀万剐,有朝一日必定手刃此贼,乱刀分尸。 众人听得这人事迹,又见林冲反应激烈,早猜到此人身份不俗,来问林冲。 林冲道:“诸位兄弟,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原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是我昔日同僚,更是要好兄长,武艺远胜于我,为人忠孝正直,人称百尺竿,在东京时好大名声。 只因高俅那厮在东京厮混耍无赖,曾被王伯父一棍打翻。 那厮怀恨在心,后来发迹,要来报复,只伯父仙逝,这厮就把仇恨记在兄长身上,百般刁难,寻个由头就来仗责兄长。 兄长不堪其扰,有心反抗时,又怕连累伯母,遂使个计策,摆脱那厮监视,带着伯母远走延安府,投军卫国,不想却还是不能逃脱这狗贼毒手。” 众人听了,先是唏嘘,再是怒骂,都为王进鸣不平。 林冲将刀来把王进枷锁、镣铐除去,扶着坐在路旁,递过一壶清水,才说起自已遭遇。 王进听了,激动道:“贤弟做得好,这狗贼既然不给我等兄弟活路,那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贤弟先宰了那高衙内,算是先出一口恶气,只待有朝一日打回东京去,你我兄弟必当共戮其首,报仇雪恨。” 林冲道:“兄长既如此想时,小弟自当奉陪,请兄长暂上梁山,共图大计。” 王进道:“贤弟有此魄力,愚兄如何敢不追随,就随贤弟去梁山,也让愚兄带支队伍,将来杀回东京,自有愚兄充作先锋。” 林冲闻言大喜,当即许诺让王进先带一营马军,兼领马、步、水三军总教头一职。 王进也不推辞,当下谢过林冲,再问起各人姓名来历。林冲引着众人一一给王进见礼,见说各人本事,自是人中龙凤,又听闻众人遭遇,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 王进顿感这天下荒唐,忠良之士流落江湖,背负贼寇罪名;奸佞之徒把持朝堂,享受荣华富贵。 当真是主昏臣奸,国事糜烂,地方腐败,民不聊生,只怕是取乱之道。 众人寒暄过后,林冲给王进取了一身衣物,再把那金疮药将他脚上伤口涂了,包扎起来,又牵过一匹马来,王进道谢了,骑上随行。 众人取路赶往梁山泊,王进得了搭救,见得许多英雄好汉,虽身处逆境,只壮志雄心不坠,不曾自弃,他也就振作起来,一路上说起西军对战西夏情形,众人方知边地疾苦,战争残酷。 林冲问道:“伯母那里如何安置,可要小弟领人去接了来?” 王进道:“愚兄曾在西军中收得一个徒弟,颇有勇力,只性格古怪,不肯让人,常与人厮打斗狠,人称泼韩五。 当初见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只全都是野路子,不忍良才埋没,又遇上他跟人厮打吃了亏,遂指点一番,不想他进步神速,勇力充盈,箭术奇好,于是将其收为弟子。 这次出事,曾将老娘托付他看顾,如今既然随贤弟上了梁山,就去信请他将老娘送来,让他也不必再回去受那军官压榨,有功不赏,无过却罚。” 林冲听得泼韩五名号,早惊愕不已,这可不是一般猛人,而是大名鼎鼎的南宋中兴四将之一,位列三公,大名韩世忠,彪炳史册的绝对大才。 不想此刻拜了王进为师,当真是天大缘分。 裴宣自备有纸笔,当下取了给王进使用,王进随即修书一封,又请戴宗走一趟延安府,请韩世忠带老娘前来团聚。 林冲想起史进,对王进道:“兄长,你那大徒弟九纹龙史进见今也落草在少华山,不如一并去信,叫来相聚。” 王进闻言,茫然道:“史大郎好大家业,又不曾惹了官司,如何一两年间,也落草上山?” 林冲将缘由说来,王进唏嘘道:“却原来是我连累了他,既然如此,就请戴宗兄弟多走一趟路,请了我那大徒弟史进同来入伙。” 戴宗领了书信,往脚上绑了甲马,辞别众人,念动口诀,疾风一般离去。 众人看了他的本事,都艳羡起来。 戴宗一路直奔西去,不两日来到延安府,按王进指定地点,找到了王老夫人居所,恰遇着韩世忠休假,前来侍奉。 见戴宗来得古怪,自然警惕相询,戴宗将王进遇救事情说来,韩世忠大喜,看了师父书信,毫不迟疑,收拾了金银细软,藏了弓箭腰刀,将那厚棉被往独轮车上垫了,推着老夫人上路,前往梁山泊而来。 戴宗随他走了一程,告辞前往少华山,寻史进去了。 只是到了少华山,见山寨上下戒备森严,人马多有动作,似有大事发生。 戴宗才到山脚,早被喽啰探知,拦路问起何来。 戴宗诉说寻找几位寨主有要事相商,那喽啰往山上通报了,不多时赶下两个头领来。 戴宗看时,见前面那人道服裁粽叶,云冠剪鹿皮。脸红双眼俊,面白细髯垂,腰间挂有双刀,行路虽急,步伐却稳。 另一人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倒提出白点钢枪,大步流星。 二人来到戴宗面前,行礼问询何方人士,如何识得他等? 戴宗报出姓名来历,二人都来相见,那道人道:“不想竟是梁山泊戴宗兄长前来,小弟朱武有失远迎。”说着,又指着旁边这人道:“这是寨中头领陈达,人称跳涧虎。” 陈达不善言辞,但十分豪爽,当下与戴宗见礼。 戴宗道:“早听得神机军师智慧、跳涧虎武勇,只闻名不如一见。” 三人寒暄一番,戴宗说知来意,怀里取出王进书信,二人见了,只稍有喜色,而后愁眉不展。 戴宗见二人神色,忙问何故。 朱武道:“不瞒兄长,史大郎如今陷在华州城里,贤弟几人正商议如何搭救。天幸兄长前来,又得大郎尊师消息,就请一同上山,商议办法。” 戴宗随二人上山来,那白花蛇杨春也赶来相见了,几人坐定,命喽啰上了酒肉,招待了戴宗,朱武才说出经过。 原来近日史进下山,遇着个画匠,本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义,因许下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内装画影壁,前去还愿。 因带着一个女儿同行,名唤玉娇枝。却被原是蔡太师门人的本州长官贺太守撞见,这人为官贪婪,多压榨残害百姓,见玉娇枝貌美,多次使人强说为妾。 这王义不从,那太守将他女儿强夺了,又寻个由头将王义刺配远恶军州。 此事恰被史进撞见,杀了防送公人,救得王义上山,兀自潜入华州,刺杀贺太守。 只是那厮狡猾,识破史进身份,设下埋伏将史进捉拿了,监在牢中,又要聚集军马扫荡山寨,朱武等人因此惊慌,正无计可施。 戴宗见说,问起山寨兵马,朱武道只得五七百喽啰,固守山寨自是无虞,攻打州城却差强人意。 戴宗寻思一番道:“既如此时,请三位兄弟把守好山寨,万不要下山与官军交战,只暗中派人打探史大郎消息,我这里返回梁山,请了兵马来援,必定救出史进兄弟。” 三人闻言,顿时感激涕零,对着戴宗下拜。 戴宗安慰几句,也不耽搁,施展神行法来,赶回梁山报信…… 第41章 神驹子村野遇卞祥 戴宗辞别朱武三人,一路施展神行法赶回梁山泊,只路途千里之遥,行到第二日午时才来到水泊边,被阮小七接上山去,才知林冲等人还未回来。 因着军情紧急,戴宗只得先报与军师闻焕章。 闻焕章闻言,先叫请了鲁智深来商议。鲁智深闻得曾共患难的结义兄弟史大郎有难,自然焦急赶来相商,力主即刻出兵。 闻焕章当即与公孙胜、吴用等敲定方略,抽调孙安率二百马军、鲁智深带步军第一营出战,当即调集兵马、粮草,迅速行动。 又命戴宗即刻北上,途中遇得哥哥时,可直奔华州。 戴宗稍事休整,又行出发。 再说林冲一行人,自那大路上送走戴宗,一路打马南来,这一日进入贝州地界,于一险恶山脚遇见一场打斗。 众人驻足看时,见是一伙二百余人的山贼,正围攻一个身法灵活、手段高强之人。 这人身后,兀自护着一对父女,看来是在行侠仗义。 只见他脚底生风,迂回来去,左手一支短戟,右手一块金砖。见那贼人有敢上前的,飞出金砖打倒了,赶将上去一戟刺死,又退回防守,再找时机。 那二百余人本有悍勇的,只被打杀了十余人后,都不敢先行出头,只踌躇着围攻,逼迫这人退到山岗上,那父女二人只躲在他身后战战兢兢。 交战双方看见林冲大队人马,都犹豫起来,不知如何动作。 林冲看见此人模样,想起一个人来,顿时问道:“那好汉可是神驹子马灵兄弟么?” 这手段高明的好汉见问,顿时喜道:“只我便是马灵,你等又是何人?” 林冲见此人承认姓名,当下喜道:“我等是梁山泊人马,马灵兄弟如何惹上了这伙人?” 马灵见说,讶然道:“既是梁山好汉,可助小弟破了这伙强抢民女的贼人否?” 林冲道:“举手之劳,马灵兄弟不必担忧。”说完,大手一挥,众人齐出,直奔那二百余山贼杀去。 这些人见了马军气势,吓得立即逃走。 只他们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很快被酆泰等人赶上,围了起来,也不管他等是要战要降,只顾打杀了。 林冲、王进、李助都没动手,而是朝着马灵这里赶来。 马灵见了,当即拜见,询问林冲等人姓名。 林冲一一说了,马灵听得几人名号,早惊得呆了,对着林冲纳头便拜道:“久闻教头哥哥大名,只恨无缘拜见,不想在此处全了缘分。” 林冲拉起马灵道:“贤弟一身本领,江湖早有传闻,如何却在此处?” 马灵道:“小弟自跟师父习得神行法、金砖术,出得山来行走江湖,只没个正经营生可做,正自打探何处可去安身,不想在此遇见不平事,斗胆行义。 奈何这厮们人多势众,一时狼狈,让哥哥见笑了。” 林冲道:“贤弟手段高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一敌百,正是吾辈楷模,堪称英雄好汉,不必妄自菲薄。” 马灵道:“多谢哥哥夸奖,小弟惭愧。不知哥哥们何来?” 林冲道:“本是去饮马川请几位好汉入伙,路上遇着昔日好友王进兄长遭受高俅老贼陷害刺配,一并救了回梁山去,贤弟若是有意,可去梁山歇脚。” 马灵见说,大喜道:“承蒙哥哥不弃,小弟愿意追随。” 林冲喜道:“贤弟肯来入伙,我梁山如猛虎再添一翼也,必能一飞冲天。” 马灵疑惑道:“哥哥话中有话,莫非小弟还有同道。” 林冲道:“贤弟果真聪敏,我山寨见今有个会神行法的戴宗兄弟,或许跟贤弟有所渊源。” 马灵道:“神行太保戴宗,早有耳闻,只知他在江州做两院押牢节级,不想也上了梁山。” 林冲:“正是如此,此前还一路同来,只如今去延安府去了,等回了山寨,自当相见。” 马灵暗中记下,到时自来看戴宗本事。 原来这马灵是涿州人氏,会神行法,脚踏风火二轮,能日行千里,速度比戴宗的神行法还快。 他还擅长金砖法,能用法术催动金砖打向对手,威力巨大。 此外,上阵时额上会现出一只妖眼,若开,箭石不能中。因此得了神驹子和小华光两个绰号。 此等人才,自有大用,因此林冲急忙招揽。原本轨迹,他会投靠田虎,被任命为统军大将。亏得好时间较早,田虎还未起势,马灵正在行走江湖。 林冲得了马灵,自是喜出望外,等酆泰、縻貹等人将那二百贼匪悉数绞杀,都叫来相见,然后结伴而行。 忽一日,来到一处村庄,众人寻了地方生火做饭,要去那农户家中购买肉食菜蔬,改善伙食。 马灵当先请命前去,縻貹自告奋勇相随,扛了开山大斧,带了二三十人随马灵赶去村里采买肉菜,只过得一个时辰,马灵便独自一人狼狈逃回。 林冲忙问何故,马灵急得满头大汗道:“哥哥,小弟与糜貹兄弟带人去那村中采买,遇着个高大汉子,只当我等是打秋风的官军,领了人来对峙。 我们说知缘由,他只是不信,见糜貹兄弟使得开山斧,就说他也略懂斧法,也自提了把大斧出来,扬言糜貹兄弟若能胜了他时,自把肉菜卖给我等。 小弟见他无理,当即使了金砖去打,怎奈那厮灵活,击打不着,无可奈何。 糜貹兄弟当下也怒,与他斗斧,只一交手,那厮哪里是略懂斧法,分明厉害无比,糜貹兄弟与他斗了五六十合,已落了下风,其余人等,也都被村民围了,只小弟逃将出来报信。 小弟无用,请哥哥责罚。” 林冲见说,当下好奇道:“不想这偏僻乡村,竟有此等人物,倒是稀奇,所谓山外有山,贤弟不必懊恼,我等一同去见识一番。” 众人也都大感兴趣,纷纷上马,跟随林冲进入村庄来,远远看见一队青壮,正自堵住村口,围住梁山人马。 中间空地上,两条大汉相斗,双斧齐挥,打得热闹。 林冲来到近前,驻了马看时,见那高大汉子正大发神威,大斧势带雷霆,打得糜貹只能苦苦支撑,败相已显。 林冲见此人勇猛,心下一喜,若所料不错,此人正是恨地无环卞祥,想来此时还是庄家,并未投奔田虎。 这边酆泰见了,救人心切,背后取了双锏,驱马上前道:“哥哥,让小弟去会会他!” 林冲心头一跳,想起水浒武力怪圈一事,当即阻止道:“贤弟稍安勿躁,此人有恃无恐,恐有非常手段,不如请王进兄长先试试他火候。” 酆泰见林冲一来就让王进出战,惊讶不已,难道此人真如此难缠,顿时也不敢再来争抢。 王进见林冲让自已出手,心中也自慎重起来,问林冲借了铁枪,自步行来战这人。 这人见状,咦了一声,也提着大斧来迎,二人当场站定,各摆一个架势,都来打量对方。 王进长枪斜提,率先出手,直奔此人面门。 这人见了,挥起大斧,当头劈下。 哪知那枪尖正刺在他斧刃上,一阵金铁交鸣声传出,刺得众人耳鼓嗡鸣。 这人只觉大斧颤抖不停,震得他手臂发麻,当下大惊。 王进这边,自也很不轻松,只双手交替先卸去力道,方才不受太大影响。 王进心中惊叹,这人力气果然雄壮。 这大汉面色沉重,暗想这厮比那黑汉子厉害得多。 二人各自小心应对,在空地上厮斗起来,枪来斧往,铿锵有声,打得难解难分。 过了七八十合,兀自不分胜负。 那人见大斧赢不得王进,当即叫住,说要换了长枪再战。 王进只道他是挑衅,心中恼怒,但也没有阻止,只等此人换了长枪,就要发起狠来。 不料这人并非班门弄斧,换了长枪来时,更加凶猛。 于是,两条枪又在当场厮杀起来,各出高招,频添杀气,又斗了五十余合,依旧不分胜负。 这边酆泰看了,暗暗咂舌,心道亏得林冲哥哥阻止,否则自已真要出丑在此,暗暗记下此人形貌。 再斗了二十余合,王进毕竟诸般兵器精熟,长年累月打熬筋骨,使的更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实用技巧,这两年又在西军厮杀,临阵经验丰富,渐渐占了上风。 那大汉眼见敌不过王进,虚晃一招,跳将开来道:“阁下武艺高强,在下自愧不如,只你等恐怕不是官军,究竟何方神圣?” 王进收了长枪道:“你这汉子,确也厉害,赢你不易,既是庄家百姓,如何抗拒官兵?” 大汉闻言,愤愤道:“官府军兵,最是丧尽天良,苛捐杂税,压得我等喘不过气来,那官军过路,又来祸害,遗毒无穷。 我等虽为庄家,只没个安生日子,自凭手中枪斧,抗捐拒税,护佑乡民生计。” 王进道:“好汉好气魄,我等非是官兵,同为患难之人。” 林冲见说,上前道:“我等是梁山人马,在下林冲,方才与你交手的,是前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不知好汉何人?” 这大汉见说,讶然道:“可是那大闹东京,敢杀当朝太尉假子的林冲林教头?” 林冲道:“正是小可,不想好汉在此处也听过在下名号?”此时细细打量,见这人有九尺长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须,面方肩阔,眉竖眼圆,两条臂膊怕有水牛般气力。 这人听得林冲承认,当即丢下长枪拜道:“不知是二位教头当面,小弟卞祥,仰慕多时,幸得见识尊面!” 果然是卞祥,林冲赶紧上前拉起卞祥道:“我闻江湖传言,河北卞祥,恨地无环,武艺精熟,力可劈山,幸会幸会。” 卞祥茫然道:“小弟未在江湖行走,名号也是新得,如何传播广泛,教头哥哥莫不是哄骗于我?” 林冲笑道:“以贤弟本领,自有江湖好汉为你扬名,不必见怪。” 卞祥闻言喜道:“哥哥既如此说时,小弟日后当多去闯荡一番,不负此名。” 识得英雄,卞祥自然高兴,当即邀众人入庄做客,来备酒食,以待众人。 林冲见许多人马,给卞祥平添负担,只让他出些酒菜,其余吃食,都往饮马川家当里来张罗。 卞祥感念林冲仁义,更加敬服,招待越勤。 林冲将几位头领都来引见,卞祥见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惊叹连连,笑言自已窝在此处,真如井底之蛙,不知江湖之大。 众人见他热情坦荡,顿感志趣相投,都来相熟。 不多时,酒宴齐备,卞祥招待众人吃酒,酒兴正酣,忽有村民来报,大队官军围村…… 第42章 恨地无环大破官军 卞祥闻得官军前来,顿时发怒,就要出去交战。 林冲急道:“莫不是我等引来官军围剿,连累了卞祥兄弟?” 卞祥摆手道:“非是哥哥干系,只往日间小弟带人抗捐拒税,早惹了官府记恨,如今正是调拨兵马前来围剿村庄,擒拿小弟。” 林冲恍然道:“原是此处官府要绝了贤弟活路,既如此时,贤弟但要如何应对,我等自来相助。” 卞祥道:“既做不得良民,又恰好遇见哥哥在此,就此破了官军,带上村中父老乡亲,投奔哥哥入伙去,也好痛快逍遥。” 林冲喜道:“贤弟既有此心,愚兄欢迎之至,我等一并破了官军,再来共聚大义。” 众人闻言,都轰然叫好,喜得添了位武艺超群的好兄弟,当下放下碗筷,各自取了兵刃,整顿人马,就要出村交战。 卞祥作为此间主人,这场祸事又是由他引起,自然一马当先,赶到村头来直面官兵。 卞祥站在高处看时,见来了千余官兵,刀枪弓箭齐备,马军步兵都有,迤逦占满路口、空地,正气势汹汹睥睨过来。 当先一个团练,带着几个军官,各自提了刀枪,策马而来,耀武扬威,做出攻伐敌国模样。 卞祥见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以表达自已鄙夷之态。 欺压百姓,这些贼配军倒显得勇猛无畏,争先恐后,若是对上敌国兵马,只怕只有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的份,当真讽刺至极。 那几名军官见这些贱民见了大队官兵,非但不来畏惧,反而大喇喇在那里观望,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他们没有关系。 那团练顿时大怒,命弓弩手上前,不论青红皂白,先覆盖射击,打击一下这些刁民的嚣张气焰。 那些乡民本跟在卞祥身后,各持刀枪,义愤填膺就要拼命。 只他们见了二三百支箭矢呼啸而来,还是紧张惧怕起来。 卞祥见了,大呼:“都趴下,先躲避开来。” 众人闻言,纷纷扑倒在地上,各找了能遮挡箭矢的掩体藏身。 霎时,箭矢落下,噗嗤噗嗤插丨入地上,顿时将这片地方变成刺猬一般。 一些运气不好的乡民,那手上、背上被箭矢击中,鲜血浸染了粗布麻衣,疼得他们咬牙切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只倔强着不出一声。 再看卞祥,只站在那里不闪不避,手持大斧,见那箭矢来到近前,一拨一挡,那箭矢就被他拦截下来,软绵绵掉落在他面前地上。 三轮箭矢过后,卞祥面前已经堆了二三十支箭矢,他却毫发无损,甚至都没有挪动过脚步。 那团练见了,惊为天人,顿时也不敢再来逞威风,只命大队官军压上,先来个以多打少,围歼全村胆敢抗税的青壮。 卞祥见了,挥着大斧就冲杀而去,面对几百官军,丝毫不惧。 因他站得靠前,又冲杀得快,乡民还未起身,他已经冲到官军阵前,挥着斧头杀入人群,真如猛虎入羊群,顿时杀得官军人仰马翻。 若站在高处看时,任谁见了都要惊叹其胆识气魄,这不正是做到了虽千万人吾往矣吗? 那几名官军见卞祥转瞬间杀了十余人,顿时又惊又怒,策马朝卞祥围攻而来,要先诛杀这个胆大妄为的刁民首领。 正在这时,从村里冲出大队人马,个个精壮,人人气雄,刀枪齐备,杀气腾腾。 见卞祥已经跟官军交上手,立刻冲杀而来,势不可挡撞入官军阵中。 那团练粗略打量,冲杀而出的人比他们得到的情报要多得多,不是说这个村子不过二三百户人家,青壮也才一两百人吗? 现在冲杀出来的,已经超过五百人了,而且清一色青壮人马,并无老弱病残。 那团练见了这阵势,惊骇起来,原本以为此次剿灭作乱刁民,是手到擒来的功劳,不想还有如此变故,难道那群文官老爷欺骗了我等? 又见卞祥勇不可当,身后人群也是悍不畏死,顿时担忧此战胜机。 他本没多少本事,靠着姐夫是本州通判,谋了这一州团练之职。只因此处不是边地,又无大股土匪盘踞的山头,想来并无多少临阵杀敌的危险,自是安稳无比。 但清闲日子好过,只无处争取功劳,正自闲得无事可做,思虑挣点赏钱花销,恰就遇到这个村庄有刁民抗捐拒税,打伤官差,岂不是平白给自已送来功劳? 于是他当即请令平叛,领兵前来,原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拿下此处作乱刁民,不想此刻有些棘手。 见几名副手围攻那高大威猛的汉子兀自落入下风,他顿时心中忐忑,不敢上前,只在官军阵中高声呼号,指挥众军杀敌。 正在这时,闻得两边大地震动,惊慌打量时,就见左右两边各有一队马军冲出,奔腾而来。 这团练见两队马军都是官兵打扮,以为是哪里同僚,顿时高呼:“何处友军,助我杀敌,自有重谢!” 只无人应他,更要命的是,两队马军非但不是来帮忙的,反而冲入他们队伍,乱砍乱杀,无数官军纷纷倒地身亡。 只见左边那队马军,领头的是两名高大壮硕的军将,各使一杆长枪,施展高超本事,杀得官军人仰马翻,无人能挡。 右边那队马军,领头的却是位持剑道士,只那宝剑舞将起来,让人眼花缭乱,转瞬间也杀了不少人。其后两人也勇不可当,一人双锏乱打,一人长枪急刺,杀得官军节节败退。 再看正面,冲出来的人群中,还有个使大斧的黑汉子,也凶猛异常,一斧头一个,杀得酣畅淋漓。 还有个双眼通红的,挥舞起铁链乱砸,只要挨上,必定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再有个身法灵活的道士,却扔出金砖来打人,一打一个准,只要挨上,必定头破血流,好生奇特。 再有几个各使刀枪的壮汉,也是凶悍无比,砍瓜切菜一般将身前官兵杀死当场。 这团练彻底慌乱,也不敢再说什么剿灭乱民的大话,只要寻个机会,先行逃走。 再看围攻最先冲杀出来那大汉的几名副手,此刻已有两人战死,还有两人在那人大斧下险象环生,其余官兵都被围杀,毫无抵抗之力,已成溃败之势,他知道此战无望,唯有先行逃走,方能保命。 于是,他瞅了个时机,催马往那斜刺里逃去,眼看就要脱离大队,逃离这处凶险战场,不料那豹头环眼的军将挥着铁枪就追了上来。 来人正是林冲,见这团练要逃走,当下毫不留情,挥着铁枪冲杀而来,三两下赶上,两枪将其刺于马下,铁枪穿糖葫芦般,单手将其举在空中,大吼一声。 众官军见了,早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而逃。 只两队马军见了,毫不留情,只管策马追杀,率先逃离战场的,死得最快。 反而是还在勉力支撑的,没有被赶尽杀绝。 卞祥早把剩下两名副将一斧头一个砍杀了,再挥起大斧冲入官军阵中,杀得血流成河。 在众人猛烈攻击下,只过得两刻钟,千余官兵就损失三成,且军官大部分战死,剩下官军见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都高呼着要投降。 卞祥杀得痛快,出了胸中恶气,也就不打算再添杀戮,接受他们投降,不过前提是要所有官军留下作俘虏,一人不得离开,否则行株连之罪。 众官兵也不敢反抗,做俘虏也总比命丧当场要好,他们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没见那平日耀武扬威的团练大人都被人挑在枪上示威吗? 卞祥愿意受降,林冲等人也就停了手脚,只把官军团团围在中央,不放走一人。 官兵被聚拢在一处,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惶恐着等待命运安排。 卞祥命人收缴了他们刀枪、弓箭,剥了衣甲,再将绳子都挨个绑了,再来跟林冲道:“亏得哥哥在此,帮着灭了这队贼官军,救得小弟全村性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恐有亡村之忧。” 林冲道:“只怕是老天要给我等兄弟一场造化,合该我等聚在一处干上一场大事,赶巧碰上贤弟劫难,也算天定缘分。 既是自家兄弟,贤弟不必客套,只收拾了战场,再启程赶去梁山,往后有的是大事要做。” 卞祥道:“正是如此,小弟有幸在哥哥跟前效力,实属三生有幸。哥哥救得小弟全村人等性命,日后我等乡亲,就将这条命卖给哥哥了。” 村人闻言,都来拜谢林冲,表态誓死追随,虽死无悔。 林冲当下感动,扶起卞祥,又劝起众人道:“有林冲在一日,必保乡亲们安然无恙,我等当同舟共济,以抗贪官污吏。” 众人都感念林冲仁义,只觉追随这位寨主,必有后福。 卞祥带领众人将俘虏都押回村中,命各人收拾了家当,搬运了粮食,驱赶了牲畜,只待最后吃过一餐饭食,就要离家起行。 见村人自去准备,卞祥又来招待林冲等人吃酒,既是庆功,也是告别。 林冲见卞祥爱护乡邻,敢于担当,自是喜爱,带头开怀畅饮。 众人正吃得尽兴,忽见一人匆忙前来,老远就对林冲道:“哥哥竟在此处,让小弟好找……” 第43章 梁山众将马踏华州 林冲闻言看时,正是戴宗,当下讶然道:“戴宗兄弟如何回来了?” 戴宗赶上前来,喘口气道:“哥哥,史大郎出事了,此刻陷在华州牢城,朱武等人搭救不得,小弟特此赶回报信,已先回梁山泊请闻军师调兵遣将,再来寻哥哥商议出兵。” 林冲忙问是何缘故,戴宗将前情说了,众人都感叹史进是个热血仗义男儿,正是好汉所为,只行事不周,救人不成,反陷了自已。 王进闻得大徒弟有难,当下着急道:“贤弟,愚兄请求即刻搭救史大郎,迟则生变。” 林冲道:“兄长不必焦急,孙安兄弟已经前去,鲁师兄也在路上,我等再从此处赶去,必能打破华州,救出史大郎。” 王进感激道:“亏得戴宗兄弟走了这趟,否则只怕救不得我那徒儿。”说完对着戴宗抱拳致谢,戴宗急忙扶起王进道:“这是小弟分内之事,王进哥哥不必客气。” 林冲见说那贺太守贪心不足,要拿了朱武等人押送进京,一并请功,想来史进暂时无恙,当下安慰王进。 王进心下稍安,问戴宗道:“不知贤弟可遇着那泼韩五?” 戴宗笑道:“说来赶巧,哥哥那高徒正自休假,前来看顾老夫人,见了哥哥书信,毫不迟疑,收拾妥当,带着老夫人已赶往梁山泊,小弟跟他走了一程,才寻路去的华阴县。” 王进见说,松了口气。 林冲当下决定,带王进和原来人马赶去华阴县搭救史进,饮马川三位好汉、杨林、卞祥等带众人赶回梁山,先行安顿。 卞祥见说,只要一同前去,马灵和杨林也来请求同行,邓飞也不甘落后。 林冲见说,只道:“此去梁山泊,虽已不远,只一路还要冲州过府,若无得力人手看管,这许多人马若遇变故,何况还有官军俘虏,处置不当,只怕不好收场。 卞祥兄弟武艺高强,又是村中主心骨,还请护送大伙安稳前去梁山;杨林兄弟多在江湖行走,诸般情形多能应对,请协助卞祥兄弟带领大伙先入水泊,再来计较。 这里带马灵、邓飞兄弟前往,裴宣、孟康兄弟照应好一应人马伙食,先去找闻军师安顿,静待我等消息,日后自有兄弟们用武之地。” 见林冲如此说,众人自然应下,各自准备启程。 林冲这里,带了王进等几位头领,整顿一百马军,打马西去,直奔华阴县。 一路上,戴宗和马灵充当哨探,当下较量起神行法来,只几场比试下来,马灵自是更胜一筹,外加有金砖法护身,自然得心应手。 戴宗也是磊落性格,输了比试,并不气馁,来向马灵请教,言要拜师学艺。 马灵当下拒绝道:“兄长不要折煞小弟,我等既是兄弟,如何再做师徒,兄长若不嫌弃,小弟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戴宗感激道:“岂不是占了贤弟便宜,这如何使得?” 马灵爽朗道:“你我同在哥哥麾下效力,诸般本领,只要有所用处,自当不必藏私,只把大事做好,就是值得。” 戴宗闻言,感叹马灵高义,虚心求教,一路验证,进步神速,待赶到华阴县时,他也能日行千里了。 二人先行上山,说知林冲等人到来,朱武三人见了,自然喜出望外,忙准备了宴席,下山来迎接林冲、王进。 等林冲领人赶到,朱武等人早在山下等候多时,此刻奔向前来见礼,朱武代表几人出言道:“小弟等拜见教头哥哥,劳烦哥哥千里来援,小弟惭愧。” 林冲当即扶起朱武道:“本是江湖兄弟,行侠仗义难免有所差池,我等都当互助互救,朱武兄弟不必客气。” 朱武道:“教头哥哥大闹东京消息传来,我等闻之,敬佩不已,本想寻了哥哥一处聚义,只那时不知哥哥何处落脚。后来梁山泊传出消息,我等本想前去拜见哥哥入伙,奈何史大郎陷在州里,我等营救不得。 亏得戴宗兄长前来,又蒙哥哥高义,赶来相救,小弟自当谢过哥哥。” 身后陈达、杨春并那被史进搭救的画匠王义,都来拜谢林冲。 林冲扶起众人,安慰一番道:“诸位不必忧心,也不必自责,我等此来,必定要救出史大郎。”说着,指着王进给朱武几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王进兄长,正是史大郎师父。” 朱武见说,哎呀一声道:“见过王教头,常听寨主念叨教头恩情,只恨无缘得见,我等未能护得寨主周全,对不住教头,请教头责罚。” 王进道:“几位不必自责,是那逆徒做事不周全,害得几位跟着担忧,我替他向几位致歉。” 朱武几人哪里敢受,只得劝阻。那王义见此,也学着朱武模样,对林冲、王进道:“都是小老儿连累诸位英雄,实在过意不去,早知如此时,就不来争这口气了。” 林冲道:“王大师此话差也,我等忠良之士,本就不受奸佞赃官待见,处处刁难,打压得抬不起头来,本就处处不得意,若再不来争口气,那与死了有什么两样? 说来不怕王大师笑话,林冲当初受了陷害,蒙了冤屈,也想隐忍了事,奈何那厮们是不给我等良善之人活路的,大师若是忍了,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我等前来,为的是替天行道,顾全兄弟大义,自是本分,大师何必自责?” 王进也道:“林冲贤弟说得正是,老丈不必多想,莫说是因着你的关系,大义当前,不敢不为,就是任何良善之人落难,我等路见不平,都当仗义相助。” 王义见说,感激不已,当下也坦然起来。 朱武三人也劝说一番,再跟王进说话,只因着史进是大寨主,他们兄弟相称,自是平辈论交。此刻先喊了林冲哥哥,再见了史进师父王进,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只得口称教头。 林冲见双方因着史进关系,称呼起来都不自在,显不出亲切感来,顿时笑道:“三位兄弟不必拘谨,史大郎自与兄长是师徒,只你们各论各的,且叫兄长就是。” 朱武闻言大喜道:“如此时,请二位哥哥上山叙话,小弟来告知此处备细。” 林冲招呼众人随朱武上山,朱武自来陪着林冲、史进、李助三人;陈达见縻貹、酆泰威武不凡,想来必是爽快性子,自来相陪;杨春则招呼欧鹏、邓飞、王定六三人。 一行人上得山来,往那大厅中坐了,朱武命摆上酒宴,招待众人吃酒,诉说史进上山经过、失陷缘由,王进只感叹世事无常,不想自已这个徒弟,短短两年时间,经历诸多变故。 但感念其孝道甚笃,也自欣慰。 众人寒暄一番,互相都认识了,再说起营救史进一事。 见说还有两路人马赶来,朱武顿时献计道:“贺太守那厮贪得无厌,平日里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残害了多少良善人家,见今诸位兄长前来,若只救得史大郎一人,难免吃亏。 依着小弟计较,当打破了那华州城,诛杀了那恶贼,将那府库钱粮搬将出来,先分发半数给那穷苦百姓,余下都带回山寨去,也让他等贪官污吏知晓我等英雄好汉不是好惹的!” 林冲道:“贤弟所言,正合我意,那就等孙安兄弟和鲁师兄前来,安排妥当,一战全功。” 朱武喜道:“如此正好,只要多仰仗各位哥哥出力。” 众人都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正是各自本分。 商议定下,当下也不急切,只央戴宗和马灵先行摸入华州城,设法探知史进近况,确保无虞,只等行动。 第二日午时,孙安已领马军第一营二百骑到来,上山来相见了,自是叙话吃酒,等待鲁智深前来。 第四日上,鲁智深也赶到了,歇了一夜,众人行动起来。 朱武等人只当没有援助,急切上头,不等官兵前来围剿,只领着少华山三百喽啰前去佯攻华州。 那贺太守闻之贼人前来,急命兵马督监贺翔领兵出战。 那贺翔得了将令,带了八百兵马出城来攻,只一交战,见朱武等人都是乌合之众,两个回合就溃败逃散。 贺翔顿时欣喜,只一心要拿了众人,也好在太守面前表功,于是挥军大举追击,直追出城外百余里。 眼见赶上朱武等人,正要捉拿建功,忽见道路两边冲出大队人马,将其兵马围在中间,只顾砍杀。 贺翔见状,惊疑不定,忙命官兵突围。 他自带马军先行迂回,要找个突破口逃走。 哪知这时又从一旁撞出大队马军,疾风一般席卷过来,早切断了他退路。 他见对方几个头领一并杀来,只当其武艺一般,才需同行壮胆,凭着自已武艺过人,心想先拿了领头的震慑贼匪,也好反败为胜。 于是他拍马舞刀杀来,正对上林冲。林冲没想到此人如此不长眼,只将那铁枪凶狠刺去,跟贺翔斗在一处。 这贺翔也确有几分武勇,跟林冲斗了二十余合,才被刺于马下。 众官军见主将战死,早慌乱起来,眼看突围不得,当即弃械投降。 林冲命将众人绑了,押上山去看守起来,又命人穿了那官军衣服,故技重施,杀奔华州城而来…… 第44章 替天行道斩获民心 这次充当“俘虏”的,自然换成朱武和陈达,依旧如前次孙安骗营一般,将那绳子捆了二人,其余人等换上官军衣甲,“押着”两个贼头前来华州城报功。 为了伪装更加逼真,在官军俘虏中策反了两名都头,此刻带在身边,只等取信贺太守。 只有骗开城门,此战方能速胜。毕竟这城中,驻扎有三千厢军,贺翔带出八百,兀自剩下两千余人,若是被识破了,关闭城门,守住城墙,凭林冲这里人马,是打不下来的。 梁山带来的三百马军和八百步军,自是主力;少华山七百喽啰,充当辅助。 只总共不到两千人,因此无奈使出这个计策。 若是人马足够,只管强攻华州,打破城池,擒杀太守,必定能震慑别处贪官污吏,也能传扬梁山威名,好吸引各处好汉。 林冲命少华山三百喽啰在前,押着朱武、陈达先行,再把鲁智深步军第一营安置在中,只等前面骗开城门,就来发起猛攻。 至于马军,放在最后,毕竟贺翔带出来的马军有限,若是先露头,必定被识破,只能藏在远处,等城门打开,再冲杀而来,直入城中,此战必胜。 王进只想此事万无一失,步行跟在少华山喽啰中,但有机会,率先抢占城门。縻貹、王定六自然跟在其后,以为助力。 两个时辰后,前队来到华州城下,那两名都头自拿了贺翔印信,叫开城门,只说这里捉了贼首朱武、陈达,贺督监正自带人攻陷山寨,只等擒了那杨春,此战就是全功。 那守城将领见是熟人,又有印信,再看了被绑着的两名贼首,正是画像上的朱武、陈达,当下并不迟疑,命人打开城门。 众人朝着城门靠近,王进担忧二人反水,只贴在身边跟随,手中短刀已然出鞘,只竖着隐在臂下。 那二人自然明白,只要他们有所异动,必定身首异处,因此只得安分守已,不想命丧黄泉。 众人成功接近城门,那将领想着分一杯羹,自赶下城来,要跟二位都头一起将贼首送去州衙,也好在太守面前露露脸。 只是他赶入城门洞中,忽见两名贼首挣脱了束缚,早有官兵递上兵刃,一起呼啸杀来。 那将领大惊失色,惊呼有诈,让关城门。 只是为时已晚,那把守城门的二三十名官兵见状,要来阻挡时,早被疾风一般杀出的王进给砍杀当场,朱武等人也一拥而上,杀死众人,夺下城门。 那将领连滚带爬逃入城中,呼号官兵放箭射杀众人。 城上官兵见得变故,正自赶来阻挡,忽见城外又冲出大队人马,还有几百马军呼啸而来,早吓得丧胆,各自奔下城头就要逃命,哪里还能坚定反抗。 那将领见大势已去,毫不迟疑,转身逃走。 王进见了,几个箭步追了上去,两招将其制服,快刀架在他脖子上,询问大牢方位。 这时闻得消息的马灵和戴宗赶来,诉说已探知史进关押地点,王进也懒得多此一举,刀刃一划,早割开了这将领脖子,鲜血飚射而出,这人倒地身死。 有那清醒一些的官兵,急忙赶去太守府报信,那贺太守闻之贼人骗开城门,已经杀入城中,哪里还有心思组织官兵抵抗,只急忙命仆人收拾金银细软,带了妻子要逃走。 城中三百精锐,都是他的亲卫,此刻不敢出来杀敌,只充当护卫保着太守先撤。 王进等人这边,在马灵和戴宗带领下,直奔牢城,来救史进。 鲁智深领兵入城,则是直奔府衙,先来占据府库,保护钱粮,避免被城中无赖趁机获利。 林冲带马军冲得近了,见没遇着像样的抵抗,思忖那贺太守必定要逃,于是命孙安、酆泰、欧鹏各领五十骑,绕路前去其余三门围堵。 他自带邓飞领剩下马军,直驱城中,追杀贺太守,同时维持城中秩序,不许有心之人趁机作乱。 王进这边,领着众人杀奔牢城,直入牢房之中,将那狱卒都控制了,才来搭救史进。 只说史进当初被贺太守抓住,兀自不服气,对着狗官破口大骂,惹得贺太守大怒,当即打了三十大板,监入死牢,也不给其治伤,只让他自生自灭。 史进入得牢房,不见天日,也得不到任何消息,只苦苦坚持,希望朱武等人能想办法搭救。 不想却等来了自已苦寻不着的恩师,此刻见王进站在他面前,兀自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仔细来打量,可不就是自已日夜思念的师父么。 史进顿时双眼泛红,热泪盈眶道:“师父,您如何来了,徒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王进也感慨道:“史大郎啊,你可让为师说你什么好,做事不思虑周全,吃了这场苦难,日后自当增长教训。” 史进闻言,惭愧道:“师父教训得是,弟子鲁莽,不但身陷牢城,还连累大伙冒死相救,实在是罪孽深重,请师父责罚。” 王进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怪罪,只得摇头道:“你的事日后再说,先随我等出去,华州城已被我等打破,此刻正需人手。”说着,一刀劈开牢门,放史进出来。 史进见隔壁犯人大声呼救,知道有几人也是好汉子,如自已一般被陷害在此处,急忙就要放人。 王进当下拦住他道:“如何这般鲁莽,别人若是谎言相欺,岂不是好心做坏事?” 史进茫然道:“是弟子考虑不周,请师父赐教。” 王进当即命人押上那押牢节级,让取了各处犯人案底,仔细辨别一番,将那确实蒙受冤屈的人放了出来,至于其他本就犯有罪恶的,当然不能放出来祸害百姓。 史进见了,只道自已差点又犯大错,再不敢自作主张,只跟在王进身边,看师父施展本事。 一行人出得大牢,赶来府库协助。 史进问了王进如何前来,王进将前情说了,史进先是为师父鸣不平,骂了一通高俅老贼。又来感叹林冲、鲁智深仗义,竟然千里来援。 当初听得林冲大闹东京,他自然最是兴奋,虽然林冲是为了自已,但杀了高衙内,也是为他恩师王进出了口恶气,只恨当时不能参与其中。 待见了往日同患难的好兄长鲁智深,史进自然感慨万千,前来寒暄,只觉恍如梦中。 寒暄过后,众人把守了州衙、府库,将一应官员人等,都抓了丢入大堂中看守起来,再有那城中往日作恶多端的豪强、大户,一应拿了,只等处置。 史进先行赶去府衙后堂,寻到了被关押起来的玉娇枝,说知身份,讲明变故,惊得玉娇枝瞪大了秀美眼眸,张大了樱桃小口。 见史进身材魁梧,相貌英俊,脸似银盘,义气深重,为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竟能不顾生死前来搭救,甚至因她一人打破一城,只觉话本中的英雄救美照进现实,当下芳心暗许。 史进得知其贞烈性刚,不肯屈从贺太守,虽然受了皮肉之苦、羁押之灾,只仍是完璧之身,顿时松了口气,只觉还算对得住王义。 二人对视,惺惺相惜,赶出来见了王进等人,众人见她美貌,都觉如沐春风。 林冲带人在城中奔走一圈,命各处人员不得恐慌作乱,都入家中等待,只要不乱来,梁山不会伤害任何好人,若是不听劝阻,自当杀了以儆效尤。 城中百姓人等闻言,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祈求上天不要让他们遭受横祸。 好在梁山人马说话算数,只要他们不出来,就没有前来烧杀抢掠,反而派人维持秩序,还把城中趁机作乱的泼皮一网打尽。 再有一条好消息传来,梁山大王们启库散钱、开仓放粮,凡是穷苦百姓,都可前去领取钱粮,但前提是听从指挥,自觉排队。 于是有那家中困苦不堪的百姓,壮着胆子跟随领路之人前去,过不多时果真领了钱粮回来。 原本在观望的人群见了,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好声,纷纷走出家门,跟随梁山人马前来府库,排队领取钱粮。 此时此刻,他们只觉这个世道彻底颠倒,官府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只为中饱私囊,压迫得民不聊生;这贼匪反而怀有慈悲心肠,仁义之举,来关顾他们死活。 于是,梁山的好名声被他们自发传开,那有心之人,自然在心中盘算起来,想要谋个出路。 林冲回到府衙,见鲁智深组织分发钱粮,王进则带人审判本州通判等大小官吏,朱武则在与那城中豪强大户周旋,只要他们认罪伏法、破财免灾。 林冲当下组织召开诉苦大会,将领了钱粮的百姓都请了来,让他们指认往日在华州城中作恶多端的各应人等,循着名字拿人,押来现场受审。 若是罪名属实,当场一刀杀了,再抄家没产,赔付受害百姓。 这些百姓见了,只当林冲是青天大老爷,为他们穷苦之人做主伸冤,有人当场跪下感谢。 有人带头,那些平日被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百姓,都受了感染,纷纷跪倒成一片,来感激梁山大王仁义无双,救苦救难。 林冲命安抚了众人,再顺势宣传了一番梁山宗旨,当即就有不少青壮要投入梁山军,替天行道,攘除奸凶。 林冲自是来者不拒,命登记了名册,分辨了各自本领,以便量才为用。 于是,这场为了营救史进打破华州城的战斗,演变成了梁山义军救苦救难的仁善之举,梁山声名远扬,百姓拍手称庆,有那德高望重的老者,带人箪食壶浆前来犒劳众人,只说活了几十年不见如今盛况。 只消息走漏后,附近州县官兵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轮到他们,于是都收敛手段,隐藏威风,害怕惹怒了梁山贼寇。 王进、朱武也各自审判完毕,有罪的,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迅速行动起来。 鲁智深这边,分发了百姓钱粮,再命人将车马来装了剩余的,先行运出城去。 只在这时,有一人赶入城来,破口大骂梁山贼寇祸国殃民,当千刀万剐,众人闻言大惊,都来看是何人如此不知死活…… 第45章 九纹龙率众入梁山 闻得这人言语,首先惊怒的是既得利益者的华州百姓,个个转头,怒目相视,恨不得将此人生吞活剥。 梁山众人也是怒火中烧,纷纷怒视此人。 只这人面对铺天盖地的怒火,毫无畏惧,大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气势。 林冲见了,顿感好奇,询问是何人如此胆魄。 那有认得的,言是本州司法参军包心照,乃是包公侄孙,平生最是敬重叔祖为人,为官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因此不被太守所喜,打压得只每日外出巡查各处军民事务,话说得好听,只排挤在外,把那本职都架空了。 林冲听了,当即敬佩此人气节,不想官府之中,还有此般人物,当即命人不得无礼,让他上前说话。 包心照怡然不惧,上前直视林冲,愤愤道:“敢问大王,今日慷人之慨,蛊惑百姓,扰乱地方,意欲何为?” 林冲笑道:“自是替天行道,拯救黎民。” 包心照冷笑道:“打破城池,破坏法度,自是反贼,也敢大言不惭?” 林冲闻言,并不生气,只反问道:“大人清正廉洁,秉承大道,忠君为国,可如何看不到百姓疾苦,主持不了天下公道?” 包心照闻言,愤怒道:“这天下公道,自在官家主持,自有朝中大臣运筹帷幄,本官身为司法参军,职责之事,自当全力而为,至于别的,无权干涉,但也轮不到你等贼寇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林冲道:“好一个尽职尽责的司法参军,只依旧不过是个可怜人,位卑言轻,难行大道;坐井观天,不成格局。” 包心照闻言,皱眉道:“你一个贼匪,也来教训本官?” 林冲见他如此不识好歹,正色道:“你只顾逞口舌之利,未见有利民之功,自以为无愧于心,难道看不到这许多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你既然维持法度,保护州城,如何又不听百姓心声,不见人间疾苦,只会夸夸其谈,自私自利,虽有好名声,实无半点用处,理当自我反思。” 包心照闻言,怔怔看着林冲,再无力声讨,只感林冲字字诛心,将他郁郁不得志说得淋漓尽致,一股无力感将他打败。 他也不再据理力争,只颓唐道:“在下无能,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造福百姓,如今还反驳不得为乱贼寇,当真百无一用,不如就此请死。” 他说着,就要往站在林冲身边的邓飞刀口上撞去,邓飞见了,急忙缩回手来,他撞了个空,跌倒在地,兀自爬起来,要继续寻死。 林冲见此,命人将他拉了起来,沉声道:“你既有真本事,又有不惧死亡的决心,如何就不能做出一番成就? 我等立即就要离开,你若真能为百姓着想,就来安抚百姓,主持大局,暂来接替太守之责,治理华州城,往外可说是你带人击退我等,有保境安民大功,或可升迁。 我这里给你留下一份钱粮,供你调配,善后事宜,全由你做主,保证无人掣肘。 不过,我会留下人来监视,若是你只是沽名钓誉之辈,夸夸其谈之人,那么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 林冲说完,吩咐百姓散去,命人留了一份钱粮,带领众人出了华州,向少华山赶去。 包心照见林冲率人离去,只呆愣在原地站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这个世道如何变成这般模样,他堂堂朝廷命官,想要顺畅履职,反而要贼寇给机会,实在讽刺。 但看林冲气量恢宏,雷厉风行,又暗自可惜,如此人物,怎么就做了贼寇,不为国家所用,岂不可惜? 只是没人回答他心中疑虑,同僚们大部分都因罪被杀,偌大华州城,还真的无人来掣肘了,他顿时踌躇满志,果真循着林冲说的,主持起一州事务。 又休书一封,送去安抚使司,将这场变故详细告知,只并未往自已身上揽功,只说贼人破城、散发钱粮、杀害官吏、蛊惑百姓等经过,同僚遭遇罹难,无人料理政事,他暂时主持州中诸事。 贺太守这边,在亲卫护送下,带着一家老小逃出城来,眼看远远将州城甩于身后,心下稍安。 他虽然忧虑失城之罪,但看了几车金银,足够请太师周旋一二,想来也不会被削官罢职,顶多降职调任,于是又有了底气,只破口大骂贼寇狡猾,官兵无能。 他正骂得痛快,忽见背后有大队马军追来,顿时吓得亡魂大冒,一边催促赶路,一边命一队亲卫前去阻拦。 那队亲卫见了,心下悲凉,太守大人是要让他们去送死啊! 他们自然不甘心,但也不至于反过来坑杀贺太守,于是假装扑向追来的梁山马军,只跑出几步,呼啸着往那路边树丛中逃走了。 贺太守惊慌回头看时,顿时心生悲凉,更是责怪这些人是贪生怕死之徒,枉费了他平日里花费许多钱粮养着他们。 领着马军追来的,正是欧鹏,见罪魁祸首贺太守就在前面,顿时大喜,心道合该自已立功,于是也不管那些逃走的官军,只带人追击贺太守。 贺太守眼看要被追上,心生一计,命亲卫掀翻了一车银钱,将大路铺开了好大一块。 在他想来,这些贼寇之所欲啸聚山林,打家劫舍,不就是为了钱财吗? 如今自已舍了一车钱财,不信他们不去哄抢,只要暂时甩开他们,这损失的一车钱财,日后他自有办法收回来。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欧鹏领着人追来,打马路过那处,看都没看那倾倒在地的银钱,只紧紧尾随着他追来。 到了此时,这贺太守再顾不得什么钱财、妻子了,也不再贪图安逸乘坐马车,只命那随从背了两袋金银,牵过一匹马来,助他翻身上马,然后扬长而去。 邓飞在后见了,大骂狗官心狠手辣,丧尽天良。 他领人追了上来,分出二十人来控制贺太守家眷和金银,自带三十人继续追击。 只那机关算尽的贺太守最终也没能逃掉,一刻钟后,就被邓飞追上,拍马舞刀将其亲卫杀散,捉了贺太守返回,与留下二十骑汇合了,押着贺太守一家老小赶回华州城。 只回来时,不见了那打翻的一车钱财,暗想是之前逃走的那些官军赶回来顺手牵羊了,他也不去在意,只心情爽朗带着人回去请功。 邓飞领人回来时,正遇着林冲带人撤离,于是跟大队人马汇合了,直奔少华山而来。 林冲见他擒得贺太守,顿时夸赞几句,只说要给邓飞记大功,喜得邓飞眉开眼笑。 史进自来和林冲见礼,诚恳致谢,又与各位头领言语寒暄,再吩咐朱武等人先行赶回山寨,大摆筵席,犒劳三军。 王进见他安排得当,有条不紊,心下稍宽,只道经此一事,这个正直莽撞的大徒弟,也该有所成长。 众人赶回山寨,自是饮宴庆功,史进请林冲、王进、王义在上首坐了,先各敬了一碗酒,才红着脸说出一事,那原本忐忑不敢上座的王义闻言,顿时安下心来。 原来,史进为救玉娇枝而身陷囹圄,那女儿家闻之因她惹出这场事来,对史进是又喜欢又感激,未及赶回少华山寻求父亲意见,只在半路就对史进以身相许。 史进血气方刚,自然喜爱美貌又极具个性的玉娇枝,再想着此番变故,全因他二人而起,说不得就是天意要全了这场缘分,于是当下答应。 既是江湖儿女,也就不必在意诸多繁文缛节,趁着师父、岳父大人和林大寨主都在,先行提亲,玉娇枝自无意见,全凭史进做主。 于是史进对着三人说了,王进、林冲都无意见,只那王义提出顾虑,认为自已女儿配不上史寨主,有些犹豫。 王进见了,自来相劝道:“老哥不可着相,史大郎是个莽撞性子,直爽正直有余,细心谨慎不足,正需要个贤内助提点约束,殷殷引导,我看令爱委婉柔美,性格却坚贞刚烈,最是合适不过。” 王义见说,也不再反对,当下应了这门亲事。 只如今事态紧急,容不得二人在此举办婚礼,林冲当下提议,等去到梁山,先来给二人把大事办了。 众人闻言,都喜笑颜开,纷纷恭贺史进俘获美人心。 史进自是欢喜,只觉这番折腾正是考验,将来回想,也是谈资。 众人在少华山停歇了三日,见受伤人马都将养得差不多了,官兵俘虏也安置妥当了,再来审判了贺太守,就在山寨广场上杀了祭旗,命人将其头颅送回华州城,挂在城头震慑四方,再启程返回梁山。 九纹龙史进率少华山全寨入伙,队伍自是庞大,一路穿州过府,那沿途州府见了,都把官兵聚于城中,紧闭城门,小心防备。 好在梁山没有主动生事,互相不来干扰,一路倒也无事。 这一日,大队途经孟州地界,因着天黑不能赶路,就在野外扎营,众头领都聚在一处说话,忽于那小路上窜出几人,慌乱着撞入营帐前来…… 第46章 鲁提辖醉打蒋门神 见得有人闯来,在外巡逻的欧鹏当即出手,带人将人悉数捕获了,送进林冲营帐来,众人看时,领头的是长得极为相似的一老一少,再有几个随从模样的男子。 见那年少的,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白净面皮,三绺髭髯,额头上缚着白手帕,此刻正忐忑打量众人? 林冲见了,好奇问道:“你等是何人,如何深夜慌乱赶路?” 这人见问,也不顾父亲还在当前,急忙道:“小人施恩,父子二人本在孟州牢城营生,父亲做着本处管营,小人不愿闲吃懒做,自在东门外快活林开了家酒店。 非为贪财好利,实是壮观孟州,增添豪侠气象,周济往来英雄,就是那落难的娼妓贩夫、各处行人,也舍得周济,道上也都称赞。 不欺前日里来了个蒋门神,倚势豪强,将小人那处酒店夺去。 小人自去争辩,奈何那厮蛮不讲理,将小人一顿好打,驱赶出来,连累了父亲也跟着遭殃,在孟州城立足不得,因此连夜逃走。 只那厮得了消息,不肯相饶,亲自带人追杀,小人等慌不择路,才冲撞了各位官爷,万望恕罪,小人这里有些银钱,就送与各位官爷买些酒吃,还望官爷莫嫌小人寒碜。” 施恩一口气将来历说了,又表达了自已歉意,方吐出一口气,等着命运安排。 林冲见说,恍然道:“你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金眼彪施恩?” 施恩见林冲能说出他名号,顿时惊喜交加,小心翼翼问道:“军爷如何知道小人贱号?” 林冲笑道:“你也别一口一个军爷的叫,我等并非官军,只是梁山泊义士。” 施恩闻言,更是吃惊,愣了一瞬,顿时对着林冲下拜道:“大王在上,请受小人一拜,早听闻梁山泊义士替天行道,锄强扶弱,做出好大事来,让人倾佩已久。 只小人往日间不得在各处行走,虽有心拜访英雄,见识好汉,只不得机会,不想今日在此识得诸多英雄尊面,只不知各位尊姓大名。” 林冲见施恩头脑灵活,说话滴水不漏,暗赞一声果然是个有城府有心计的,难怪能将武松给算计得死死的,心甘情愿替他做了打手。 见施恩微微抬头打量他们一众头领,林冲倒也不怕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仔细回想一番,施恩顶多算个地方豪强,蒋门神没来时,霸占了孟州道,自然是为了求财。 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只没那什么大的恶行,此人善于经营,名利场上也有经验,行商走货,开门待客,自是有些手段,梁山倒是用得着,只不知他如何打算。 想到此处,林冲试探问道:“你父子既然被蒋门神逼得在孟州立足不得,可有什么好的去处?” 施恩闻言,眼珠子急转,然后故作凄凉道:“小人父子二人往年间还算勤俭,倒是攒下一点家资,虽然散去不少才逃得性命,只那蒋门神不肯相饶时,附近州县中只怕也安不得身,原打算去东京城中,寻个营生。 只前途未卜,旅程艰难,免不得遭遇凶险祸害,不见得就能安稳营生。 今日得遇诸位英雄,想来也是天意,小人情愿献上全部家财,只求能托身梁山泊苟活,为山寨做点力所能及之事,恳求大王垂怜。” 施恩说着,早俯身拜下,那原本还有点犹豫的老官营见儿子如此,也只得狠下心来,舍了钱财,毁了名节,也要让儿子活下来。 在他看来,这些梁山好汉们,虽然有偌大名声,口号也喊得响亮,但毕竟是贼寇,如今自已一行人落在他们手里,若不主动献上钱财祈求活命,只怕人财两空。 林冲看着二人神态,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他倒是不在意,这两个人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自然有一套自已的行事逻辑,也怪不得他们总是算计别人。 林冲当下道:“你等既是走投无路,又是受了恶霸豪强欺压,按着我梁山主张,自然可以接纳你等,只是那蒋门神还在此间为恶,不将其除去,岂不是还有许多人受到迫害?” 施恩见说,立即请求道:“求各位大王为小人做主,除了这一害!” 林冲道:“要除一个蒋门神还不简单,只我问你,我等将那蒋门神赶走时,你可敢继续在孟州经营,将那官府动向,江湖变故都掌控清楚,随时报与山寨? 施恩见问,喜道:“自然义不容辞。” 林冲道:“再有一事,那快活林赚钱容易,若是要你拿钱为穷苦百姓做件好事时,该如何操持?” 施恩见问,立即开动脑筋,想了一回道:“若是那食不果腹,居无定所之人,自是发给银钱;若是那家中困窘,但有心兴业的,可投入银钱,助其成事;再有那有一技之长,但无处施展本领的,给其牵线搭桥,让其学有所用;最后往那偏僻街坊中,兴办个学堂,聘请先生,开智教化,使其困顿不至于代代相延,不知大王认为如何?” 施恩一口气说完,只来盯着林冲。 林冲没想到施恩竟然有此觉悟,看来确实是个人才,于是正色道:“你若能坚守本心,辅助弱小,自然助你夺回快活林,山寨中也挂个头领名号。” 施恩闻言大喜,再次下拜,林冲拉起他道:“既然可做兄弟,休要诸般客套,只我便是梁山泊主林冲,望兄弟早日成事。” 施恩闻得林冲大名,自然惊喜交加,急忙见礼,说起客套话来。 林冲也不阻止,只把王进、鲁智深等人都来介绍了,惊得施恩赞叹连连,不愧是梁山大寨,竟然有这许多英雄好汉,当下更是庆幸自已做出最佳选择。 鲁智深等人没听说过施恩名号,也不知其具体本事,只见他说话得体,思维敏锐,又见林冲有意接纳,也不怠慢,都跟施恩互通了名号,让在一起吃酒说话。 只说了那蒋门神带人追杀施恩至此,见道路两旁驻扎了大队官兵,那巡逻的军士早已发现他等,就要赶上来盘问。 蒋门神自持有张团练撑腰,军营中自有脸面,于是要来攀扯交情,希望能讨了施恩去以绝后患。 只他开口报了名号,询问是何处军爷过道,欧鹏并不搭理,只带人追上前去,要将其拿了再说。 这蒋门神见状,凭着勇力,挣脱欧鹏围捕,慌乱中逃回孟州城去。 欧鹏也不来追赶,只命人回报了林冲。 众人听得蒋门神果真追杀施恩而来,出于情面,声讨起蒋门神这厮霸道狠毒,不肯饶人性命。 林冲趁机问施恩:“从此回孟州,直去快活林时,会途经多少酒店?” 施恩不知林冲为何问出这么一句话,但还是认真细数一番,才道:“怎么说也有一二十家。” 林冲指着鲁智深对施恩笑道:“我这师兄,嗜酒如命,只因着这些时日诸事繁忙,各处奔走,不得痛饮,你若能一路上每家酒店请师兄吃三碗酒,师兄自能帮你除了蒋门神,如何?” 施恩见说,大喜道:“若得鲁提辖出手,三个蒋门神也不是对手,只一路许多酒吃下去,只怕醉了!” 林冲道:“兄弟岂不闻,清河武二郎醉酒能打虎,我这师兄,正跟他是一般人,多一分酒,就多一分力气,你只管准备妥当,明日午时自请师兄前去除害。” 鲁智深见说可以痛快畅饮,还能不顾后果殴打恶霸,欣然应允。 他自然知道这是林冲体谅他最近两个月来的操劳和辛苦,碍于行军途中不得痛饮醉酒的规矩,此刻给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让他能放纵一番。 鲁智深当即豪爽应下林冲派给他的差事,只是对施恩道:“先说好,要最好的酒,才能发挥气力。” 施恩笑道:“绝不敢用劣酒糊弄提辖,尽管放心。” 事情说妥,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几人胡乱吃了些东西,赶入孟州城去,林冲这里自然启程先行,只压缓速度,等鲁智深汇合。 鲁智深只要快些饮酒打架,一路大步流星赶路,施恩在后紧赶慢赶,好歹是跟上了,只累得满头大汗。 入了孟州城,由外向内,街市逐渐繁华,酒楼规模也越来越大,鲁智深也不客气,在施恩安排下,一路畅饮过去。 只他们是从西门入城,那快活林却在东门外官道上,因此一路上酒店只多不少,鲁智深只管吃将过去,到得快活林时,早有三分醉意。 此刻正是用餐时候,见快活林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掌柜的跑堂的忙碌不停,柜台上一个美貌妇人,正拨打着算盘走账收钱。 店旁柳树阴下,一个金刚大汉,披着一领白布衫,撒开一把交椅,拿着赶蝇团扇,兀自乘凉养神。 施恩对鲁智深道:“提辖哥哥,那厮便是蒋门神。” 鲁智深赶过去看,只见这人形容丑恶,相貌粗疏,一身紫肉横铺,几道青筋暴起。 鲁智深顿感厌恶,声如洪钟吼道:“只你便是蒋门神,要来将我施恩兄弟赶尽杀绝?” 蒋门神被吓得一激灵,跳将起来看时,见是个满身酒气的大和尚,顿时骂道:“哪里来的秃驴,敢来搅扰爷爷心情,不知死么?” 鲁智深闻言大怒,挥拳便打,直骂:“直娘贼,敢来辱骂洒家,打你个口无遮拦。” 蒋门神见状,惊怒之中挥拳对攻而来。 二人接了一拳,碰撞出一声闷响,鲁智深只是晃动了一下身子,那蒋门神却退了两步,当下惊慌起来,施展了全身本事,来和鲁智深比斗拳脚。 鲁智深乐得痛快厮斗,只把那醋钵大的拳头砸去,又把巨蟒一般铁腿扫出,与蒋门神硬碰硬,打了个拳拳到肉,很快打得蒋门神招架不住,过得十余回合,早挨了鲁智深三拳两脚,只觉浑身疼痛难忍,额头冒出冷汗,手脚不住颤抖。 那伙计并众多食客见了,都赶出来观看,早把二人围在中间。 施恩见了,免不得紧张起来。 鲁智深只管大发神威,再使了两回拳脚,将蒋门神打倒在地,赶上去一屁股坐在其胸膛上,兀自叫那美貌妇人打酒来吃。 那妇人惊呼乱嚷,使唤了伙计前来营救丈夫,二三十号伙计见了鲁智深威风,哪里敢做出头鸟,只持了棍棒,一起围了上来,要打鲁智深…… 第47章 林教头喜见韩世忠 施恩见众人围了上来,担忧鲁智深双拳难敌四手,再顾不得危险,带着几个随从,跳入场中,护住鲁智深,跟众人对峙。 鲁智深顿时高看施恩一眼,只觉此人还算有义气,贤弟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见施恩等人就要跟人动手,鲁智深道:“施恩兄弟退下,谅这二三十个撮鸟也奈何不了洒家,今日既是奉了将令前来除害,一应厮斗,都交给洒家,若是洒家敌不过他等时,也不会走这一趟。” 见鲁智深如此说,施恩虽然担忧,但也不好扫了鲁智深兴致,只退到鲁智深身后,随时准备接应。 那妇人见大和尚正是施恩找来的帮手,仇恨上涌,歇斯底里来诅咒,又见丈夫蒋门神被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更是焦急,只催促伙计动手。 伙计们虽然惧怕鲁智深凶悍,但仗着人多,壮了胆气,又有棍棒在手,最终扑了上来,棍棒齐出,只顾朝鲁智深打将下来。 鲁智深见了,翻身提起蒋门神挥将起来,充作兵刃,那棍棒自然落在蒋门神身上,疼得这厮破口大骂,惊得那妇人花容失色,闪得众伙计不知所措。 鲁智深却不管他们如何,只抓着蒋门神向着伙计们砸去,顿时打倒一大片。又赶上去拳脚齐出,把一众伙计打得人仰马翻。 那蒋门神得了自由,正要趁机逃走,鲁智深大步赶上去,往那后背上再将他踹得扑倒在地,又顺势压了上去。 蒋门神疼得吱哇大叫,徒劳挣扎,伙计们却不敢再轻易出手,那妇人也无计可施,只急得呼叫连连。 鲁智深再叫她打酒来喝,妇人还待迟疑,那蒋门神使劲儿骂道:“臭婆娘,你听不见大师父的话吗,你要害死我吗?快去打酒!!” 妇人慌乱赶回店中,抱了一坛好酒出来,拿了两个酒碗,却不敢到鲁智深面前来。 蒋门神再来骂时,她方才战战兢兢来到前面,把酒筛了递给鲁智深。 鲁智深接过酒碗,对身下蒋门神道:“洒家喝一碗酒,提一个条件,你若做得到时,可饶你不死。” 蒋门神见有活路,立即点头道:“大师父尽管说,小人都答应,只求大师父饶我性命。” 鲁智深喝下一碗酒道:“第一件,要你离了快活林,将一应家火什物,都交还给原主金眼彪施恩,谁教你强夺他的。” 蒋门神点头如捣蒜道:“依得,依得!” 鲁智深接过妇人递来的第二碗酒,一气喝下,又道:“第二件事,请来快活林有头有脸的英雄豪杰,都来给施恩陪话,做个见证。” 蒋门神道:“也依得,大师父放心。” 鲁智深接过第三碗酒,再一口喝了,道:“第三件,要你永远离开孟州,不得踏足此地一步,更不准央人报复,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蒋门神听了,眼中寒光一闪,只当下要先保住性命,连声应道:“都依得,都依得,大师父饶我性命。” 见蒋门神都答应,鲁智深叹道:“林冲贤弟果然料事如神,把这厮心思都看透了。” 原来他来时,林冲交代,不可把蒋门神打死了,这处快活林酒店,依旧交给施恩打理,只挑选一队喽啰充当伙计,护卫安全,将此作为情报据点,打探四方消息,充当梁山耳目,为将来出兵做准备。 鲁智深放开了蒋门神,就督促着他请人来给施恩陪话,交割一应事宜,那营收银钱,一分也不得带走,还得遣散了伙计,只带他那婆娘离开孟州。 蒋门神动作麻利,半日内办妥一应事宜,领了那妇人落荒而逃。 鲁智深被施恩迎入店中,再来吃了一顿酒,留下几名仆人暂时照看酒店,自送鲁智深赶上林冲大队人马,听从安排。 林冲见二人回来,笑道:“师兄可还尽兴?” 鲁智深喜道:“属实痛快,酒喝得痛快,架打得马虎,都怪那厮不经揍。” 林冲笑道:“师兄不过瘾时,日后有机会再出手,这般豪强,何处不有?。” 鲁智深闻言笑道:“正是如此,再有这般好事,自给洒家留着。” 施恩上前感激了一番林冲帮他出头,又问起如何打理此处,林冲当即递给他一份信纸,道:“要做的事,如何传递信息,都在里面,贤弟一看便知。” 施恩接过信纸,小心揣入怀中道:“请哥哥放心,小弟必能妥善打理此处营生,探听四方消息。” 林冲当即明确施恩加入梁山,充作头领,分管此方酒店,城中及各处道路上开设分店,沿途消息都要掌握,随时送上梁山。 施恩自然愿意在厮混熟了的地皮上施展手脚,何况还赶走了蒋门神这个祸害,他自然独霸孟州,又有强硬靠山,只喜得对林冲千恩万谢。 至于伙计,自是从鲁智深步军营中挑选,经过严格训练和正义理论洗礼,这些人早已对梁山忠心耿耿,对此安排毫无怨言,只要能为山寨贡献力量,他们就心满意足。 施恩送别了林冲等人,自带人赶回孟州,就要大展手脚,掌控一地。 林冲这里带了大队人马,继续赶路,一路再无波折,顺利到达梁山,依旧是从南面入泊。 朱贵接到了林冲等人,自然惊喜交加,互相见礼寒暄,又对林冲言有两名好汉投山,昨日午时才到此处,不知二人底细,只留在店中试探一二。 林冲见说,当下好奇,让引来相见。 朱贵转入酒店,引了二人出来,果是两名大汉,见了林冲,当即下拜道:“小弟焦挺(韩伯龙)拜见教头哥哥!” 林冲闻言,惊讶看时,只见焦廷身形雄壮,膀大腰圆,一张圆盘大脸,浓眉大眼,给人大气磅礴之感;再看韩伯龙时,只见也是个雄壮魁梧的,满脸写着正义。 林冲明知故问道:“二位兄弟何方人氏,所为何来?” 焦廷道:“小弟本是中山府人氏,祖传三代以相扑为生,因到处投人不着,平生最无面目,人称 ‘没面目’,今闻得梁山泊好大名声,专爱替天行道,因此前来入伙,追随各位哥哥做番大事。” 林冲道:“原来如此,既是志同道合的兄弟,我梁山自是欢迎,就请贤弟上山聚义。” 韩伯龙见一同前来的焦廷被林冲接纳,当下欣喜,暗道没有来错,于是也自报家门道:“小弟本是滦州人氏,常年在江湖上厮混,只没个正经去处,听得哥哥好大名声,特来投山入伙,也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望哥哥收留。” 林冲见说,也笑道:“欢迎兄弟入伙,我等刚从华州赶回,正要上山,请来一处相聚。” 二人谢过林冲,又与众头领相见,随后帮着张罗大队人马,只等上山。 山上闻得众人归来,闻焕章带队来迎,三营水军齐动,将那船只流水一般划来。 闻焕章上得岸来,带着许多头领,除早已赶到的卞祥、杨林、裴宣等人外,还有个熟人,正是当初在十字坡救下的双刀头陀广惠大师。 林冲喜道:“大师如何来了,可是功德圆满?” 广惠对着林冲拜道:“此前多亏哥哥来得及时,搭救了贫僧性命,并邀贫僧入伙,只那时追杀的魔头并未伏诛,因此推说日后来寻哥哥入伙。 天幸贫僧半月之内达成夙愿,只离着千里之遥,步行赶回投山,沿路听说哥哥做出好大事来,早敬佩不已。只赶到山寨时,恰遇着哥哥外出搭救少华山英雄,先随闻军师熟悉山寨各处人马,哥哥别来无恙!” 林冲道:“天幸我等兄弟有缘聚在一处,让大师早日归来,自有要事托付给大师操持。” 广惠道:“但凭哥哥安排,贫僧全力以赴。” 跟广惠寒暄了,林冲再看旁边一个青年,只见其生得虎背熊腰,面貌粗犷,自带豪迈之气,正好奇打量过来。 未及闻焕章引见,这青年激动道:“小侄韩世忠见过林叔父!”随即又对王进道:“徒儿见过师父!” 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韩世忠,和岳飞齐名的抗金名将,得封异姓王,不惧秦桧权势,能为岳飞鸣不平的超然存在,果然生得彪悍勇猛。 林冲顿时大喜道:“原来是贤侄到了,护送伯母一路辛苦,这里给你记上一功!” 韩世忠道:“这是小侄应尽的孝道,叔父就别折煞小侄了。” 林冲笑道:“果然是个赤诚忠孝之人,可为家门顶梁、国家干城,自是良臣!” 王进在一旁听了,品咂一下,喜道:“还不谢过你叔父赐字?” 韩世忠闻言,当即拜倒在地道:“多谢叔父赐字良臣,日后小侄定当砥砺奋进,不负此字。” 林冲欣慰道:“如此最好,早晚用功,努力争取,必有位列三公之时!” 韩世忠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林冲说出此话,正不知如何回答,林冲笑道:“先跟你师父师兄小聚,等上山后再来吃酒!” 韩世忠答应一声,心潮起伏着来跟王进说话,史进见了这个师弟,自也热情寒暄,师徒聚在一处闲话。 众人互相都见过了,启程上山,水军载了人马、钱粮先行,林冲引着众人压轴,上山直往聚义厅来。 梁山再次大摆宴席,曹正带着人忙得脚不沾地,这次既是庆功宴,也是为各位新上山头领接风,因此格外隆重。 夜幕降临,梁山灯火通明,聚义厅外,自是喽啰们的流水席,热闹非凡;聚义厅内,就是头领们的聚义宴,丰富多样。 林冲见聚义厅新添了许多英雄好汉,自是豪情万丈,当先举杯相敬,扯开话题。 众人都是热情响应,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闻焕章那里又翻出名册,宣布刚定下的新头领任命来…… 第48章 梁山泊任命新头领 林冲上得山来,不及歇息,就被闻焕章拉入后堂,商议新上山头领任命一事,李助、公孙胜、吴用、蒋敬也都聚在一处,商讨不停。 林冲心中早有腹稿,趁势一一说出,众人品咂一番,都觉甚有道理,于是全数同意,一致通过。 趁着曹正准备宴席的空档,闻焕章早写下任命名册,此刻才能好整以暇拿出来当堂宣布。 林冲见他动作,当下道:“诸位兄弟,我等有幸聚在一处,自是天意要众兄弟干出一番大事,将替天行道、保家卫国的使命进行到底,今喜得山寨新添了许多兄弟,趁着大家都在,就此将任命下达,日后各司其职,共创大业。” 众人闻言,都喜道:“谨遵哥哥安排。” 闻焕章顿时站起身,先对林冲点头示意,再对众人唱个礼道:“各位新来兄弟任命,我等与哥哥商议在此,记录在册,就此宣布。” 众人听了,立即安静下来,等待军师宣布。 闻焕章见状,展开名册念道:“任命王进、史进为马军头领,组建马军第三营,王进为营指挥,兼任山寨三军总教头一职;史进为副指挥。” 王进和史进闻言,上前拜谢道:“王进(史进)领命。” 吴用这里早送了简易腰牌下来,递给二人,二人接过,只觉内心火热,当下道谢退下。 原来前次调动孙安、鲁智深援救少华山,闻焕章几人见调兵遣将没个凭证,顿觉不妥,因此命人制作了木质简易腰牌,发放三军将领。 在山寨的,早已下发,如今新上山的,也当即赶制出来,此刻任命,就一并发放,充作各自身份凭证。 腰牌正面,自是各人姓名,背面则是梁山二字加所属阵营,列如此刻王进手里的,正面刻着“王进”二字,背面则是“梁山马军三营指挥”几个字,副指挥就多一个“副”字,史进手里的就是。 孙安等人的,亦已刻下,随后发放。 见王进二人领命退下,闻焕章继续道:“任命卞祥、邓飞为马军头领,组建马军第四营,卞祥为营指挥,邓飞为副指挥!” 卞祥、邓飞闻言,立即上前道:“小弟领命!”然后在吴用手里接了腰牌,退回坐中。 韩世忠早知道各人本事,能做马军头领的人,除他之外,都已任命,顿时忐忑起来,不知自已如何没能得个副指挥的职务? 不过也难怪,自已只是个不入流的大头兵,跟这些带队入伙的好汉没法比,因此连个副指挥也混不上,实属正常。 韩世忠正自有些灰心胡思乱想时,就听闻焕章道:“任命韩世忠为马军头领,组建马军第五营,为营指挥,副指挥人选暂时空缺,日后补充。” 韩世忠闻言,有些不可置信,愣在当场,见闻焕章脸带笑意看着自已,其余人等都满脸羡慕看过来,方知是真,当即激动上前道:“韩世忠领命!” 从吴用手里接过象征身份的腰牌,只觉十分珍贵,心里感动,浑身发热。没想到啊,寨主不是跟自已客套才说出之前那番话来,而是真看重自已! 这可比西军那帮尸位素餐的家伙强多了,以自已的本事和功劳,本该升迁为营将,只是功劳都被上官贪墨,就是那赏钱也不曾得到几分。 几年下来,只是个小小什长,没想到才入梁山,就能独领一营马军,整整六百人啊! 韩世忠心中激荡,对梁山未来充满信心,发誓要竭尽全力,带好队伍,报效林叔父,为梁山发展壮大拼搏到底。 王进和史进都来道喜,众人也都夸赞,只心中没底,不知韩世忠本领如何,但都相信林冲眼光,只等日后见识。 韩世忠这里激动退下,马军的任命也就完了。 闻焕章接着念道:“任命陈达、杨春为步军头领,入武松步军第四营为副指挥。” 陈达、杨春闻言欣喜,站起身道:“小弟领命。”然后激动着从吴用手上领取腰牌。 闻焕章则继续道:“任命朱武为共掌军机头领、副军师,入军政处。” 军政处自是军机、政事决策部门,商议军机、制定政策的地方,是梁山核心权力机构,林冲自是第一掌舵人,军师、副军师、参赞军机头领为成员,梁山一切人事任免、军事行动、民事政策、士农工商诸事,都由此出。 朱武这些时日跟在林冲身边,早有预感自已所任职司,倒是不甚意外,笑着道:“小弟初来乍到,日后请各位军师哥哥多加指教了!” 吴用见终于有个副军师跟自已一般,心里顿时平衡下来,笑着递上腰牌,恭维起来。 朱武谢过之后,也就退回座位,憧憬起日后排兵布阵、运筹帷幄的场景来。 闻焕章喝了口酒润润嗓子,继续念道:“任命裴宣为参赞军机头领,组建民法司,为执事!” 裴宣闻言,略一思索,就明白自已职事,当下出列道:“裴宣领命。”吴用见他只是个参赞军机头领,又增长了几分自信,笑呵呵的把腰牌递给裴宣。 闻焕章则接着道:“任命广惠大师为执掌军法头领,组建军法司,监察三军,赏功罚过。” 广惠利落道:“贫僧领命!”然后又对着三军将领哈哈笑道 :“诸位兄弟,贫僧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日后必定秉公执法,若有得罪,请多海涵!” 众人都笑着打趣,说只要行得正,不怕大师来。 闻焕章又道:“任命马灵为总探声息头领、杨林为远哨出探头领,同入情报处。” 二人闻言,出列领命道:“小弟谨遵命令!” 闻焕章再道:“任命孟康为掌管监造诸事头领,入监造营为执事,专工监造大小战船,强大水军。” 孟康自来领命道:“小弟定不负众望!”水军头领闻得终于有人打造战船,自是喜出望外,纷纷前来跟孟康套近乎,争抢战船分配先机。 闻焕章却不管他们,继续道:“任命焦挺为步军头领,组建步军亲卫营,为营指挥,护卫哥哥左右!” 焦挺没想到自已能得到如此重用,大寨主的亲卫统领啊,执掌一营精锐,是何等的风光,比步军野战营还要让人羡慕,当即喜得眉飞色舞,笑道:“小弟领命,必为哥哥赴汤蹈火,保哥哥高枕无忧!” 众人见焦挺得了这个职事,都纷纷恭贺。 剩下韩伯龙不知所措,各处任命都下达了,以自已能耐,似乎每个去处,都非自已所长,正自疑虑不定,就听闻焕章道:“任命韩伯龙为四方接纳探息头领,与李四同掌湖西酒店。” 韩伯龙闻言,心中满意,他从朱贵那里知道,执掌一方酒店的使命和重要性,顿时出列拜谢领受。 画匠王义本以为自已是来凑热闹的,只在场中潇洒吃喝,观看梁山豪杰盛况,没想到就听闻焕章道:“任命王义为教授书画头领,组建梁山学堂,教授孩童读书作画!” 王义茫然起身,愣怔了一下才上前接令,心想自已还能发挥余热,也是不错。 最后是施恩的任命,只他人没前来,闻焕章只是对着众人道:“有孟州金眼彪施恩,任命为四方接纳探息头领,执掌孟州酒店,为山寨耳目,归朱贵节制。” 朱贵闻言,上前代施恩领了腰牌,只待日后随着一百贯安家费送去孟州,接见同僚。 至此,新上山头领一应任命下达完毕,林冲命放开畅饮,不醉不归。 聚义厅中再次喧嚣起来,免不得又要各自寻找阵营,熟络搭档,各表决心。 孙安、杜壆作为马军老人,自带了副将前来跟王进、卞祥、韩世忠等人寒暄,然后说起战马稀缺一事,都有些惆怅,恨不得段景住立马归来,带回大量战马,供应马军需求。 步军这边,没有新建营号,但武松得了两名助手,自是心满意足,终于有人前来分摊繁重军务,再不用自已苦苦支撑,顿时对着陈达、杨春劝酒不停,热络感情。 水军虽然也没扩编,但是得了孟康这个救星,纵横江河湖海指日可待,自然兴高采烈,轮番给孟康敬酒,很快就将孟康灌得满脸通红,有了七分醉意。 李云自与裴宣闲话,他负责抓捕作奸犯科的人,裴宣自是审判惩处,算是一条线上的同僚。 鲁智深见广惠如自已一般,是个不靠谱的出家人,顿时上前来讲论另类佛法,自是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韩伯龙也有朱贵招待,只觉跟了老师傅,日后行事自然得心应手。 几位军师自是边饮酒边讨论军略政事,抒发各自意见。 只苦了焦挺一人,不知如何自处,好在性格开朗,直往晁盖等人处来凑热闹,讨教带兵经验。 林冲见众人都兴致高昂,乐得看他们各自情态,也不多加打扰,只笑着饮酒,时不时招呼一声。 后寨之中,贞娘见又添了玉娇枝这位姐妹,带了潘金莲、阮二嫂、杨四娘等,一同来热情相待,相处欢洽,消解了玉娇枝心中阴影,只觉亲切自在。 闻得宴席散去,自命人领着新到头领,安顿居所,不在话下。 见到林冲回来,贞娘既欢喜又心疼,忙来亲自侍候,反倒让锦儿插不上手。 夫妻小别胜新婚,自然免不得共赴云雨。非是林冲好色,要来占贞娘便宜,实在是跟贞娘在一起,就如实现了娶女神为妻的夙愿,自然把持不住。 只是事后,林冲想起一事,只待天亮,就要去找安道全…… 第49章 杜慧娘单打九纹龙 林冲所想之事,不是别的,正是夫妻成亲三四年来,贞娘肚子并无动静,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原林冲并未因此做出什么努力,只想顺其自然,因此不放在心上。 贞娘反而有些急迫,多次隐晦提及,要请大夫诊治。 但夫妻都碍于情面,并未付诸行动。 林冲倒是没这么多顾虑,不会有心理负担,因此一大早就赶去安道全的回济营,先来检查自已的问题。 安道全刚起来洗漱完,正用着早膳,见林冲前来,惊喜道:“哥哥何事,如此急迫?” 林冲凑近神秘道:“安神医可能治不孕不育?” 安道全闻言,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已听到的话语。 林冲见他如此,笑道:“这并无什么隐晦的,我与娘子成亲多年,只无一儿半女,不知问题出在何处,往日间寻不得良医,因此无从查起,今得神医在前,自来看看,是不是我的问题。” 安道全见林冲如此坦荡,也就不再顾虑事关寨主隐秘之事,稍微放下心来,收拾了碗筷,将林冲引入后堂坐了,再来把脉问诊。 只是过得一刻钟后,依旧没有论断,皱眉沉思,最后摇头道:“从哥哥脉象和体质来看,并无任何问题,只不知是否因常年习武,打熬身体有所影响,还需调理一番才知。” 林冲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请神医开个方子,吃一段时间的药再来复查。” 安道全闻言,欲言又止,林冲见状,笑道:“贞娘那里,我自去说服她来,神医也不必忌讳,只正常诊治就是。” 安道全顿时点头道:“哥哥果然好气魄,小弟敬佩。” 林冲道:“不过是人之常情,讳疾忌医、男女有别,都不是寻医问诊的绊脚石,神医不必顾虑。” 安道全道:“既然如此,大娘子那里小弟也先琢磨一番,只待诊治后再来计较。” 林冲道:“如此最好,不过此事不急,等我试药后再说。” “理当如此,哥哥只管放心调理,不必急于一时!”安道全说着,当下开了药方,往药房里抓了药,本想递给林冲,又思虑起什么,于是道:“哥哥若不方便时,小弟这里煎了药备着,哥哥每日三次来此吃药就是。” 林冲摆手道:“不必如此麻烦,只管给我就是,也好在贞娘面前表明态度,让她安心。” 安道全敬佩道:“哥哥果然非比寻常,只哥哥若要寻找自身原因,倒是有个直接办法,只不知当不当讲。” 林冲见安道全神神秘秘的,顿时好奇道:“什么办法, 你只管讲来!” 安道全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见无人往来,顿时道:“营中杜娘子,对哥哥可是推崇备至,不如……” “神医,此事只怕不妥当,因我个人缘故,毁了慧娘一生,岂不有失人品?”林冲不等安道全说完,出言打断。 安道全见此事被林冲否决,忙道自已失言,但又不甘心道:“哥哥为山寨之主,现今做出如此大事,拉起这许多人马,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为稳固内部、团结诸将,都免不得要做出一些决策,望哥哥思量一番。 杜娘子这里,我自与她周旋,哥哥以为如何?” 林冲果真认真思考,最后还是摇头道:“神医话虽有理,但此事不急,日后再来计较。” 安道全见林冲不肯,心里替杜慧娘感到失落,二人在一起共事,女儿家的心思,他自是知道,此时劝说林冲,明面上是为了梁山未来稳固做说客,实则也是帮助搭档达成心愿。 既然林冲当下不愿,他也不来强求,只抓好药,交代林冲用法用量,再送了出来,与林冲道别。 林冲提着药包出得回济营大门,就见杜慧娘气冲冲赶来,见了林冲,立即收敛情绪,来和林冲见礼。 林冲早看到她状态,笑道:“一大清早的,是谁惹到了慧娘啊?” 杜慧娘愤愤道:“教头哥哥,说来气人,只因我这营中也有五百人的名额,因着人员不齐,这才去预备营挑选人马,哪知那些个混蛋,见了小妹是个女子,自来轻视,不肯入营,气死我了!” 林冲顿时“义愤填膺”道:“反了他们,敢来欺负妹子,简直不知死活,这样,我亲自随你去选人,看谁敢二话。” 杜慧娘闻言,顿时欢喜道:“还是教头哥哥最好,不过我可不想他们是因为哥哥替我出头才来的,不情不愿,我可没心思带他们,哥哥稍等,我去去就来。” 林冲见她潇洒离去,只留下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当即忍不住思考起安道全的提议来,随即又摇摇头,把这想法强行打断。 过不多时,杜慧娘转来,自牵了一匹战马,提了杆梨花枪,气势汹汹赶来。 林冲见了,好奇道:“妹子是要去演武?” 杜慧娘道:“莫道女子不如男,我可是跟哥哥学了几手的,这就让他们看看我的本事。” 林冲笑道:“那我也有眼福了,这就赶去预备营,看妹子点兵点将。” 二人结伴而来,直奔预备营校场。 因着新增了几营兵马编制,新任将领也都一大早前来选人,其中就有王进、卞祥、韩世忠和焦挺等人,见林冲和杜慧娘联袂而来,都来见礼。 杜慧娘见他们都是自已的强力竞争对手,顿时心中较劲,暗暗打量几人,看看是不是找个对手。 想要用武力征服手下兵马,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人比斗,而不是自已来独自演练,毫无说服力。 杜慧娘打定主意,先往史进、邓飞、韩世忠看来,似乎决定选谁做对手。 林冲给她回济营的编制,是二百马军、三百步军。 马军稀缺,自然要全力争抢,至于步军,则无关紧要,实在是人太多了,不愁凑不齐。 因此,这一场争斗,就在马军将领之间展开。 张老教头出于多方考虑,自然想着平衡取舍,三营马军,自然能配置齐全,只优中选优,是人人都要考虑的事情。 王进自是行家里手,再兼着三军总教头一职,他看人的眼光准,那些喽啰也信服,自然是争抢着要入第三营。 卞祥没什么名气,但村中有人跟随,自成底蕴。 韩世忠则是靠着师父的光辉,也有一定优势。 杜慧娘虽有哥哥的光环加持,只他是个女子,再加上回济营并无多少上阵杀敌的机会,做的更多是后勤事务,那有心要杀敌立功的,自然不会选她。 如今有林冲撑腰,她自是要证明自已,也让别人不敢小觑,于是当下向着史进发出挑战道:“要想优先选人,不能只靠关系背景,得靠实力,史大郎可敢与我比试一二吗?” 史进闻言,惊讶不已,自问没得罪这位姑奶奶,于是茫然看向师父王进。 王进看了杜慧娘风采,倒是赞赏起来,当下对史进道:“既然杜姑娘要看你本事,不必碍于男女有别,我梁山自当别具一格,你就与杜姑娘比试一场。 赢了,将士心服口服,输了,自要知耻后勇,方能带兵作战。” 史进听师父如此说,表面不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他可不想背负欺负女子的恶名。 但杜慧娘不给他多思考的时间,兀自跨马挺枪,跃跃欲试。 史进无奈,只得牵了自已战马,选了钟爱的三尖两刃刀,在校场上与杜慧娘比斗一番。 众喽啰见了,自是鼓噪起来,激烈谈论,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比试,不可错过。 消息瞬间传出,各处头领闻得消息,都要赶来见识一番,惊得杜壆又气又急,责怪小妹不懂事。 等众人赶来时,二人已在场中交上手了。 杜慧娘策马舞枪,使个高招,直奔史进面门。 史进见了,只挺着三尖两刃刀来阻挡,本以为会很轻松,只一接触,就知道自已大错特错。 杜慧娘角度刁钻,力气也不小,那长枪杀意横生,史进差点没挡住,当即惊骇起来,再不敢小视杜慧娘,打起精神认真对敌。 二人枪来刀往,打得不可开交,过了五十余合,依旧不分胜负。 史进越打越是震惊,没想到杜慧娘一介女流之辈,竟然如此厉害,当下信了众人对杜壆武艺的评价。 他早在来梁山的途中,就从欧鹏那里知道了如今山寨各军头领的本事,见众人都对杜壆推崇备至,心里只是不服气,认为自已师父一定更胜一筹。 杜慧娘的本事,是杜壆教的,而他的能耐,自是王进手笔,当下对战,正是一场明证,虽有欺负女子的嫌疑,但自已学艺时短,可以平衡。 何况他起初本就有留手的心思,只如今见胜不得杜慧娘,才使出全部本事。 奈何到了此刻,依旧不分胜负,当下陷入焦灼。 场下众人看了,又惊又喜,没想到梁山女将,也是如此出类拔萃,可谓美谈。 这边韩世忠见师兄不能胜杜慧娘,想要为师父正名,自是前来请战。 史进虽觉丢面,但自已学艺时间确实没韩世忠久,师父本事只学得马马虎虎,知道师弟远胜自已,于是叫住杜慧娘,让休整一番,再来和师弟比试。 杜慧娘怡然不惧,只盯着韩世忠看,心里更不服气,她昨天在聚义厅时,就质疑过林冲的安排,这韩世忠没见有什么本事,一上来就能担任一营指挥,教头哥哥可能是碍于王教头颜面,因此格外照顾。 她可不管这些,若能趁机帮林冲检验了韩世忠本事,也是值得。 休整一番后,杜慧娘长枪直指韩世忠,让其来战…… 第50章 预备营众将大演武 韩世忠这边,见杜慧娘如此桀骜,也不管她是不是女子,早做好准备,提了杆长枪,跨上战马,暗暗打量过来。 他自然没在众人面前显露过本事,昨夜任命,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是沾了师父王进的光,此刻正是为自已打响名号的时候,因此不像史进那般不情不愿。 他拍马挺枪,直奔杜慧娘,来势凶猛。 杜慧娘见了,心中有些紧张,只得使出浑身解数来迎战。 两杆长枪各逞本事,在场中来回缠斗,这个如灵蛇吐信,那个似猛虎伸爪,要争高低,想分输赢。 斗了三十余合,杜慧娘终是力竭,落入下风。 韩世忠见状,也不仗势欺人,只要来施展高超技艺,缠着杜慧娘又过了十余招,只是不赢下来。 杜慧娘心中懊恼,知道不是韩世忠对手,但又不愿就此认输,于是场上画风变得诡异起来。 这边酆泰见了义妹窘态,自然心中急躁,要来相帮。 于是他翻身跨马,取了双锏奔出,对着杜慧娘道:“妹子退下,让我来讨教韩兄弟高招。” 杜慧娘见状,对这个义兄投来感激之情,格开韩世忠长枪,撤出战场。 这边韩世忠见酆泰奔来,也兀自谨慎起来,他自然知晓酆泰本事,能跟孙安大战六十余合的高手,不是好对付的。 这边王进见酆泰出战,也暗自上心,看看韩世忠究竟到了个什么水平,往日他教授韩世忠武艺,虽然也要对练,但毕竟不能尽全力施展本事,虽觉韩世忠胜过史进,但具体胜出多少,还是有待检验。 韩世忠见酆泰使用的是双手短兵,知道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最好的应对办法,自然是封住其进攻路线,不让他抢身近前,于是将那长枪舞起来,使了个水泼不透。 酆泰见了,双锏齐出,破解招式的同时,寻找机会抢身近战。 只韩世忠武艺确实高超,一时间找不到破绽,只在场上缠斗起来。 韩世忠长枪或刺、或扫、或挑,高招频出,只要封住酆泰双锏。 酆泰则双锏劈、砸、挡、削,不一而足,枪锏相交,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来,听得人心惊,看得人紧张。 这时,韩世忠瞅了个机会,一枪朝着酆泰面门刺来,要逼退酆泰位置,震慑对手。 酆泰看得分明,双锏一架,早把长枪架住,顺势施展力气,不让韩世忠撤回长枪,二人就在场上角力。 酆泰不仅武艺高强,也是天生神力的,爆发起来,自是不可小觑。 按着原本轨迹,他一发威,十几回合就将跟林冲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的山士奇斩于马下,可见有杀手锏存在。 如今跟韩世忠打得难解难分,自然要使出看家本领。 韩世忠见长枪被夹住,猛然间回撤不得,心中焦急,只顾施展力气,但无论如何胜不得酆泰,那长枪只是白蜡杆制造的,承受不住巨力,当即被折为两段。 场下众人见了,都倒吸一口凉气,惊叹二人武艺和力气。 酆泰见韩世忠折了长枪,也不趁人之危,收了手,让换了兵刃再战。 韩世忠当下感激,自去取了九环刀,再战酆泰。 酆泰没想到他还能再使一样兵器对战自已,心中自然起了好胜之心,出手毫不留情。 韩世忠自然也到了极限,挥刀劈砍、遮挡,只再也封不住酆泰路线,至此才是最危险处,二人都有机会胜过对手,只看各自应对。 林冲看两人动了真格,担心有所损失,想要叫停比试,自是平手收场。 哪知这边王进见了,知道韩世忠武艺还在成长,此刻不是拼命受挫时候,于是当先叫停争斗,承认酆泰技高一筹。 这边杜壆闻言,自是有些挂不住脸面,毕竟酆泰是自已义弟,虽然武艺跟他没多大关系,但终究存在以大欺小的嫌疑,于是为了安抚王进师徒,自来向王进请教高招。 众人见杜壆请战,都惊呼起来,至此,才是公平对战,杜壆对王进,必定是龙争虎斗,众人都兴奋起来,搞得林冲也不好横加阻拦,只交代二人小心谨慎,不要伤了。 二人闻言,都微微点头,示意他们有分寸。 事到如今,由杜慧娘引起的比武,终于上升到马军最负盛名的两名营指挥上来,必是难得一见的盛况。 王进知道杜壆武艺,选了最拿手的长棍,来斗杜壆长矛。 二人上马,棍、矛相对,对冲而出,双方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冲阵厮杀,绝不在原地缠斗,而是要充分发挥马战的优势。 两人对冲近身,各使一招。杜壆长矛斜刺,角度奇诡而迅猛;王进大棍上拨,力道刚强而霸道。棍、矛相交,自是炸雷一般响声。 杜壆长矛后仰,失了准头;王进大棍下坠,去了力道。二人平分秋色,过了第一招,错身而去。 再调转马头,各自奋勇,再来冲杀。 于是,二人就在场中来回冲杀,各使本事,对冲一百余合,不分胜负。 二人依旧能战,只苦了马儿不能支撑,嘴角吐出白沫,身体颤抖不止。 林冲见了,心道战马宝贵,兄弟更是难得,急忙叫停比武,判定双方平手。 王进和杜壆也都尽兴,顿时都对对方倾佩不已,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又来互相致歉。 杜壆道:“小妹不懂事,王进哥哥千万别见怪。” 王进道:“杜兄弟言重了,小徒多有冒犯,还请宽宥。” 二人本就是为缓解尴尬、解除误会,才出面比试,既让大家都知道各自能耐,又能增进彼此感情,只有让人都知道各自本领,才不至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比如杜慧娘此刻,就不会误会史进和韩世忠是因为王进的面子,才能得了重任;而这两人也不会因为杜慧娘是个女子,就来轻视,认为不如男子。 至于酆泰等人,更多的是想知道,日后跟自已出生入死的同僚,是不是能够让人放心,因此,这场切磋看似突发,但实则很有必要。 山寨演武,不只是比论各人本事高低,也不是要争个赢家,而是要互相熟识,才能更加信任,日后通力合作,团结致胜,这对名声不显,但是本领高强的头领很有必要。 林冲自然知道,因此全程没有阻止,只提醒别误伤了人。 他其实就乐意做这样的事情,一是在柴进庄上帮武松扬名,虽然跟后续打虎比起来不算什么,但当时确实有效果,至少折服了柴进及一众庄客,还有孙安和縻貹。 其次是和孙安、杜壆的比试,都是为了让声名不显的二人能服众,能树立自已的名声和威信。 因此,林冲决定趁此机会,帮着卞祥也扬扬名,等王进和杜壆二人客套一番,当即站起身道:“我山寨兄弟,自是本领高强的人物,多加切磋,才能增进感情,精进武艺。 山寨一应任命,都是根据各位兄弟所长来安排的,新来的兄弟不要有什么负担,只养成习惯,多加交流,就是最好。 今日算是开了个好头,日后当形成常态,三军一月一演武,无论是比斗武艺,还是战阵战术对拼,都全力支持,这里请军政处拿出个章程,日后由山寨主持,设置奖赏,各人自凭本事争夺。 我这里也再给大家助助兴,请孙安兄弟和卞祥兄弟也比试一场,让大家开开眼界。” 众人闻言,顿时叫好,正不知卞祥本事如何,现在可见分晓。 当然,卞祥本事如何,縻貹最有发言权,王进也清楚得很,当下乐得支持,都来起哄。 孙安见林冲如此安排,正要看看马军将领是不是个个不输自已,若是那样,梁山大业就更上一层楼了。 他当下备了马,取了双剑在手,向着卞祥示意。 卞祥这里,上次用大斧和长枪都赢不得王进,再见孙安双剑,自知用大斧不易应对,因此取了长枪来战孙安。 二人在场中当即动手,枪来剑往,打得难解难分。 这场比试,比起韩世忠和酆泰,自然更上层楼,招式精妙处和危险更甚。 孙安双剑迅猛灵活,招式百出;卞祥枪法精湛,势大力沉。二人正是对手,依然在场中斗了一百余合不分胜负,縻貹习以为常,就是当时未跟卞祥交手的酆泰也服气了。 他当时可是只能接孙安六十余合,后来见縻貹斗不过卞祥,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认为自已还是略胜縻貹一筹。 王进当时和卞祥大战不分胜负,他心里没有比较,认为王进可能不如孙安,如今见王进和义兄一般厉害,早已服气。 再见卞祥和孙安一百余合分不出胜负,知道自已差着卞祥一截,也就不认为卞祥胜任不了一营指挥了。 这里他自然有个私心,当初縻貹是鲁智深副将,后来人马扩张,调出来独领一营步军,他自是有心进取,认为以自已本事,还是可以挑战独领一营马军的。 所以他先出手斗了韩世忠,后又来仔细观看卞祥和孙安比武,如今得出一个结论,二人都比自已更合适,至于独领一营马军,只有等日后扩军再说了。 赶来看热闹的步军头领们,也都心血来潮,趁机邀着比试,鲁智深自和广惠对战,禅杖对双刀,一百余合后,鲁智深略占上风 武松则是和焦挺比起了拳脚和摔跤,拳脚上,自是武松更胜一筹,摔跤上,焦挺则是得心应手,和武松打了个旗鼓相当。 其余人要么武艺不占优势,要么是早就比过了,因此不来凑热闹,只作看客。 眼见比试落下帷幕,林冲命人挑选了士卒,再来聚义厅吃酒叙话。 杜慧娘如愿以偿收获了自愿入营的马、步军士,对着林冲甜甜一笑,心满意足回去。 其余众人也都热络起来,安顿完毕,都来吃酒…… 接下来一段时间,林冲一边派出戴宗、马灵、杨林各处打探消息,一边梳理山寨事务,当然还有吃药调理身体,和贞娘实验效果。 三军诸将则是勤奋操练兵马,忙得热火朝天。 时间一晃过了一月,东京和北地同时传来一道消息,林冲得知,又忧又喜…… 第51章 险道神劫马惹纷争 林冲得了戴宗、马灵、杨林三人,对打探各处情报自然放心,于是派出戴宗往东,打探东京城朝中动向。 毕竟梁山先后击败宋江和黄安兵马,消息走漏,官员上报,那高俅自然知道自已在梁山泊落脚,以其德行,必定上下活动,要征调大军前来围剿。 根据推测,首先可能派出的就是青州兵马,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师徒不好对付,说不得还会拉上小李广花荣,那就更加难缠,不能不防。 如今梁山这边,箭术高手不少,比如杜壆、王进都算得上。但是能称得上神箭手的,恐怕只有韩世忠有这个潜力,但现在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因此要面对花荣的神箭,确实不易。虽然两军对阵,胜负的关键是看军阵、看士气、看将领指挥、看士兵精锐与否,个人特长发挥不了决定性作用。 但若是有花荣这样的神箭手在战场上精准射杀将领,那影响也是十分巨大的,对士气绝对是个很大的打击。 因此青州这里,林冲派出经验丰富的杨林前去,但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报山寨。 北边路途遥远,环境恶劣,只能辛苦马灵多走动,一是接应快要赶回的段景住,二是打探边境消息,知晓辽国和女真的局势,以便做出及时应对。 虽然如今谈对辽国和女真的战争还为时过早,但消息不得不掌握,起码两方交战,对梁山购买战马一事影响巨大,得根据形势做出正确应对,确保段景住一行人的安全。 林冲首先收到的,是戴宗传回来的东京城的消息。高俅早在宋江第一次围剿梁山泊后,就得知了林冲消息,之所以两三个月没有动静,实在是调兵遣将程序太过麻烦。 首先要征得赵官家的同意,然后由赵官家召集宰相、枢密院廷议,选定将领,再招将领入朝,领受任命,筹备军饷粮草,调集禁军,誓师出征。 流程麻烦就不说了,如今宰相蔡京、枢密使童贯,都不太看得上高俅,因此这件事情并不上心,只多方推诿,迁延耽搁。 高俅自然急得上蹿下跳,使出了浑身解数,往两位大佬那里送了不少金银珠宝、奇珍异物,才终于获得准许,顿时喜出望外,选定了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为将,入京受职,领兵两万,围剿梁山。 怎奈东京朝堂是个漏洞百出的打水竹篮,这里才定下出兵大计,那秦楼楚馆之中,花钱就能打听得确切消息。 因此诏令还没出东京城,戴宗已经探知底细,使了神行法,亲自送回梁山泊。 秦明还没收到消息,梁山已经得知备细,林冲当即与军政处各位军师商议应对之策。 目前不知秦明会点选何处将领为各军指挥,但林冲做了最坏的打算,把可能出战的人选都预算上,这其中免不得有东昌府兵马督监张清、东平府兵马督监董平二人。 几位军师听了林冲的分析,都觉有理,针对各人本领,做出相应对策。 应对方略敲定,林冲召集三军将领,通报了军情,做出具体安排,再让勤加练兵,备战迎敌。 众将得了命令,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摩拳擦掌,只言官军快来,他们也好大发利市,那兵甲、战马,可是让他们很是眼馋。 林冲见众人士气高昂,顿时欣慰,只多加勉励道:“官军虽然战力不足,但这几人都十分厉害,诸位兄弟不可小觑,既要藐视,也要重视,方能万无一失。” 众人闻言,都认真记下,只等官军前来,他们就要证明自已本事。 诸事安排妥当,林冲又命戴宗折返东京继续打探消息,为了减轻他又要打听消息,又要传递情报的负担,将朱富调拨出来,带领二三十个精明喽啰随行,赶去东京城,寻个地方开设酒店。 双方互相配合,朱富负责打探消息,结交四方各类人等,同时还能开源节流,配合戴宗形成情报线,自是一举多得。 朱富领了命令,支取了钱财,带了喽啰,自随戴宗一起入京,开始谋划布局。 林冲这里又派人给杨林送信,让严密监视青州指挥司官军一应动向,尤其是盯紧将领动作。 只是这里还未等来官兵,北边马灵却传来消息,段景住成功买得二百余匹战马,其中更有一匹千里良驹,通体雪白,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可日行千里,乃是大金王子坐骑,唤作“照夜玉狮子”。 林冲听得“大金王子”称呼,当即惊得站了起来,急忙推算时间,将近十月中旬,原来女真和辽国已经爆发了宁江州之战和出河店之战,都是女真取胜,开年就要建国,先叫着王子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原来段景住带着一行人,深入到辽国和女真边界,通过他往日经验和出众本事,成功购买了二百六十余匹战马,并顺手牵羊偷走了这匹宝马。 兴高采烈赶着马匹南返,途径青州云门山,遭遇贼匪劫道,将马匹都夺了去。 对方却有二百余人,段景住自然不能相抗,厮斗中伤了几名兄弟,好在无人死亡。 马灵遇着段景住时,一行人正自狼狈不堪,段景住更是悔恨不已,咒骂贼人卑鄙,不讲江湖道义。 又说起那贼首名叫郁保四,身长竟达一丈,腰阔数围,身材高大,膀大腰圆,面相狠毒,腰阔耳肥,看起来如同凶神恶煞 。 马灵闻言,惊骇不已,不想此处竟有如此人物,只不知本领如何。 随后又劝慰道:“兄弟不必忧虑,贼人既然敢冒犯梁山,自要付出代价,只时间问题。你这里带人先回梁山,我自去打探对方底细,再禀报哥哥,出兵讨伐。” 段景住道:“如何敢让马灵兄弟独自在此冒险,只我等一并在此周旋,探听得底细时,再做安排。” 马灵道:“如此也好,我等就在此地搞个清楚明白,收集各处情报,也好万无一失。” 段景住遂带着喽啰,与马灵在这处地方徘徊逡巡,马灵凭着神行法和金砖术,摸黑前往云门山走了一趟,见全寨果然只有二百余人,顿时放下心来。 马灵胆大心细,一度摸到离郁保四五十步内,只不知底细,认为此人极难对付,因此忍住没有使那金砖去偷袭,而是神不知鬼不觉摸下山,给段景住说了备细。 段景住道:“既然如此,请马灵哥哥回去禀报哥哥,求取援兵,剿灭此贼,我等只在此处等待,监视这厮。” 马灵道:“兄弟执意留下,只需答应我一事,不可轻举妄动,徒增伤亡。” 段景住应下,只还未送别马灵,这郁保四思虑一番,认为惹不起梁山人马,于是与众人商议一番,赶了马匹,收拾家当,奔凌州而去。 二人一商议,决定跟上去打探清楚这厮要投何处去,再回梁山告知林冲。 最后得知郁保四投奔了曾头市曾家,马灵和段景住看了一回,这曾头市人多势众,曾家更是当地土豪,独霸一方,不好招惹。 马灵当即赶回山寨报信,段景住则带人留下打探曾头市备细。 马灵回到山寨,寻到林冲,说了情形,林冲道:“这厮倒是不傻,知道敌不过梁山报复,倒是找了个好靠山。” 马灵闻言道:“那曾头市可不是寻常地方,哥哥打算如何出兵?” 林冲道:“先与几位军师商议,再做决定。” 马灵随林冲赶来军政处,闻焕章等人得知消息,都是惊怒交加。 “曾头市,那是何处地方?”闻焕章当即发问,自是要知已知彼。 林冲道:“这曾头市上共有三千余家,内有一家唤作曾家府,家主曾长者是女真人,下有五个儿子,号为曾家五虎。大儿子唤作曾涂、第二个叫曾参,第三个唤作曾索、第四个唤作曾魁,第五个唤作曾升,个个武艺高强。 再有一个教师史文恭,有万夫不当之勇,最是不好对付,说一句不好听的,如今山寨兄弟,没有能稳赢他的,论起来跟我有些渊源。” 李助闻言惊骇道:“莫非比哥哥还要厉害?” 林冲道:“以我如今本领,顶多和其平手。” 几人闻言,都是震惊,不明白如此人物怎会在此做个小小教师? 林冲继续道:“还有一个副教师,唤作苏定,同样武艺高强,不可小觑。 再有一点,那曾家是当地土豪,随时可聚集万余乡勇,又筑有坚固城寨,周围一遭野水,四面三面高岗,东西南北扎下四座营寨,各有一虎把守,最是易守难攻。” 公孙胜闻言道:“如此说来,那郁保四果真投靠了此处,只怕我山寨不好应对了。” 吴用闻言,笑道:“任他如何难缠,只凭我三军勇猛,将领强劲,更有我等出谋划策,还怕拿不下曾头市?” 众人闻言,急忙问吴用有何高见,吴用笑道:“所谓擒贼先擒王,那曾头市最难应付的,无非是史文恭此人。哥哥既说如今山寨兄弟胜不得那史文恭,哥哥曾说天下武艺高强者,无人出河北玉麒麟右。 不若让小弟走一遭大名府,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卢员外上山,自能迎刃而解。” 林冲闻言,眼睛直跳,心想这吴学究还真是能算计,想到原本卢俊义遭遇,当下摇头道:“我那师弟自然能赢得史文恭,只他本是大名府富豪,名动一方的良人,不可让他与我梁山有所瓜葛,没得害了他,此事不必再提。” 吴用见林冲如此说,也就闭口不言。 李助道:“哥哥不必担忧,战阵厮杀,个人武艺虽然重要,但也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再说众兄弟一个赢不得那史文恭时,自能一拥而上,又不是江湖比武,不必顾忌胜之不武,只要拿下此处便是。” 闻焕章也道:“哥哥既说那曾家是女真人,如今却在我大宋腹地插钉子,自然要坚决拔除,就算没有郁保四投靠,我梁山也必要讨伐此处。” 林冲道:“正是如此,因此不只是要派出马军,而是三军齐动,讨伐曾头市。” 商议定下,梁山泊顿时调兵遣将,直奔曾头市…… 第52章 林教头发兵曾头市 商议定下,林冲当即齐聚三军将领,安排出兵事宜。 这次攻打曾头市,跟以往击败官军不同,也比起打破华州城更加艰难,因此林冲十分重视,选派人马也格外谨慎。 军师这边,命李助、朱武、吴用随行。 马军则是五营齐动,只因马匹不够,各营留一名副将领剩下无马士兵驻守山寨,其余全部出动。 步军这里,留了晁盖步军第二营守卫山寨,其余也全部出动。 晁盖见上次救援少华山就没能得到出战机会,早在山寨闲不住,这次说什么也要请战,因此对林冲安排并不满意,要来据理力争。 林冲想到晁盖原本宿命,只是不答应,但是又不好明说出来,只一心劝慰晁盖,说山寨是根本,不容有失。晁天王本领高强,威望十足,坐镇山寨方能万无一失。 晁盖见说不动林冲,只得积极争取下次机会。 林冲见他松口,当即应允,只等朝廷官军围剿时,让晁盖第二营作先锋。 晁盖这才满意,想来时机很快到来,于是下去积极备战。 只是李逵这里很不满意,有战斗不能上阵,可比杀了他还难受,于是只顾来央求林冲,说是不带一兵一卒,只他一人前去厮杀。 林冲本有意教导李逵,不让他背上滥杀无辜的罪名,于是同意李逵跟随亲卫营前去,但凡事得听从命令,若是敢滥杀无辜,日后不仅做不得将领,更是永无上阵机会。 李逵见林冲答应,自是喜出望外,答应得十分爽快。 晁盖见李逵如此,心中羡慕,但知道自已作为一营指挥,责任重大,倒是没跟这个副将一般见识。 林冲留下晁盖,自是怕他有所闪失,先不说阴谋论的事情,万一真被史文恭射杀了,岂不是一大损失,所以坚决不让晁盖出战。 水军这里,战船不能直达曾头市,但曾头市有座水寨,用得着他们施展本事,船只可以到当地再想办法,于是点了阮小二第一营出战。 李俊和张顺的二、三营,则帮助运送粮草。 其余自有广惠大师的军法司、蒋敬钱粮官、曹正的火头营、安道全与杜慧娘的回济营、陶宗旺的监造营随行,自有各自用处。 林冲调兵遣将已定,请闻焕章坐镇梁山泊,就在校场誓师出征,亲领三军攻打曾头市。 马军这里,卞祥、韩世忠为先锋,各领二百马军先行,其后是步兵先锋的縻貹和武松,都是满员出战。以朱武为指挥,先行探查军情,排兵布阵。 林冲自带李助、吴用并马军孙安、杜壆、王进及步军鲁智深、亲卫营焦挺等兵马为中军。 后军则是水军阮小二营和其余后勤营,负责粮草安全,接应前后。 梁山总计出动将领三十名,分别为先锋朱武、卞祥、韩世忠、縻貹、马麟、黄灏、武松、陈达、杨春;中军林冲、李助、吴用、孙安、朱仝、杜壆、酆泰、王进、鲁智深、薛永、罗江、李逵、焦挺;后队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蒋敬、曹正、陶宗旺、安道全、杜慧娘。 共统领马、步、水及后勤营将士五千人,浩浩荡荡赶去曾头市。路上行了两日,早已到曾头市范围,先锋军先行扎下营寨,探看虚实。 那曾头市闻得梁山大军前来,曾家五虎个个放出豪言,摩拳擦掌,要来击败贼寇,抓了贼首,送官请赏。 曾长者自与史文恭商议出战事宜,决定主动出击,先给梁山贼寇一个下马威,看看对方实力如何,再做出应变。 那老四曾魁最是性急好战,当先争得出战机会,自然兴高采烈下去点选兵马,来战梁山贼寇。 朱武正领着卞祥、韩世忠、縻貹、武松几人观看曾头市虚实,只见柳林中飞出一彪人马来,大约一千余人,当先一个领头的,头戴熟铜盔,身披连环甲,使一条点钢枪,骑着匹冲阵马,正是曾家第四子曾魁。 他见了朱武等人,高声喝道:“你等是梁山泊反国草寇,我正要来拿你解官请赏,原来天赐其便!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卞祥闻言大怒,拍马而出,大骂道:“你等本是鱼肉百姓的土豪恶霸,丧尽天良的敌国贼子,竟敢来我大宋耀武扬威,我梁山不来铲除你等,已是你等多苟活一时的天幸,如今怎敢包庇贼人,夺我马匹,可速来受死!” 那曾魁一听,顿时气血上涌,飞马而出,要来厮斗卞祥。 卞祥这里自跨马横斧,去战曾魁。 两个交马,斗了二十余合,曾魁抵挡不住,落入下风,拔马便走,寻思贼人追来时,使个回马枪,将贼人刺于马下,先得头功。 卞祥见他逃走,只要斩将立威,策马追上。 不料曾魁这厮见卞祥来得近了,掣马回枪,便往卞祥刺来。 卞祥正挥动大斧劈下,见曾魁长枪刺来,只微微侧身躲过,大斧去势不减,正中曾魁脖颈,一斧将其头颅斩下。 那头颅飚射着鲜血,如球一般掉落在地,滚出去十余步才停下来。曾魁无头尸身往一旁歪倒,摔落马下。 身后那千余乡勇见状,早吓得转身便逃。 卞祥斩将立威,士气大涨,当下挥着大斧,杀入人群。 这边朱武见了,命令全军压上。韩世忠等人早蓄势待发,得了命令,疾风一般杀出,突入人群,左冲右撞,杀得曾头市乡勇丢盔弃甲,尸横遍野。 两刻钟后,战斗结束,随曾魁出战的曾头市一千乡勇,除三百余人逃回城寨,其余全被杀死当场。 梁山泊首战大胜,将士欢欣鼓舞,自然战意高涨。 等林冲中军赶到,先锋军已将战场打扫完毕,兵器、衣甲缴获了一堆,正自堆放在一座空营之中,那曾魁的头颅,则高悬于营前旗杆之上,向曾头市示威。 曾家这边,曾长者见首战就折了一个儿子,损失了七百人马,早痛心疾首,一面痛哭失了爱子,一面对梁山贼寇恶毒咒骂。 堂下几兄弟见了,都愤恨交加,一边劝慰曾长者,一边发誓要为四弟(哥)报仇雪恨。 史文恭和苏定站在一旁,脸色沉重。 那曾长者一度伤心欲绝,好不容易劝住了,对着史文恭道:“史教师,只明日便请亲自出战,斩杀贼寇,为我儿报仇,但能杀敌建功,奖赏都落在教师头上,务必尽力。” 史文恭闻言,顿时郑重承诺道:“长者放心,史文恭承蒙看重赏识,请我为各位公子都教师,正没报答一二,明日只看我本事,必定斩杀几名贼人,祭奠四公子在天之灵。” 苏定也站出来表态道:“苏某跟史教师一般,也要杀敌报答长者恩情,请长者节哀顺变。” 这里商议定下,曾家其余四子也都同仇敌忾,只等天亮,领兵杀敌,抢回曾魁尸首,设堂祭奠。 次日平明,曾家以史文恭为首,苏定、曾涂、曾参、曾索、曾升悉数全身披挂,引五千人马前来,往曾头市口平川旷野之地,列成阵势,擂鼓呐喊。 曾长者自在寨墙上点响号炮,大队人马齐动,一字儿摆着六名好汉,中间便是都教师史文恭,上首副教师苏定,下首便是曾家长子曾涂,左边曾参,右边曾索、曾升。 那史文恭弯弓插箭,坐下正是那照夜玉狮子马,手里使一支方天画戟,在阵前耀武扬威。 他自恃武艺高强,要阵斩梁山头领,既为曾魁报仇,也为提振士气,于是当先出马喝骂:“反国草贼,怎敢兴兵冒犯虎威,杀我爱徒,昨日那贼子,出来受死!” 梁山这边,自以林冲居中,带领众好汉也一字排开,扎住阵脚,人人雄壮,个个威武,都来打量史文恭等人。 林冲看时,但见史文恭头上金盔耀日光,身披铠甲赛冰霜 。坐骑千里龙驹马,手执单月丈二戟。果然气势不凡。 卞祥见了史文恭,也暗暗上心,听得对方邀战自已,当下也不露怯,只把大斧换了长枪,拍马出阵,应战史文恭。 史文恭见贼人胆敢应战,当下发怒,一拍马股,挥动方天画戟,冲杀而来。 卞祥迎住史文恭,看那戟来得迅猛,也毫不相让,只把长枪也直刺而去,当下交手一招,各自试探。 两马对冲而过,卞祥惊骇,这厮果然勇猛;史文恭讶异,贼人非比寻常。 二人勒马回身,再来交手。方天画戟虎虎生风,要扫落世间好汉;丈二长枪汹汹气势,只刺杀天下英雄。 交战场中,八只马蹄缭乱,两般兵器并举,斗了七八十合,不分胜败。 曾头市阵上几人看了,都惊疑不定,不想贼人如此勇猛,史教师一时都拿不下来,可见四弟(哥)死得不冤。 梁山场上,林冲自然知晓卞祥也胜不得史文恭,但一时也不会落败,并不担心。 只他要向曾头市展示众兄弟本事,以超凡武勇震慑敌人,于是命杜壆出战,换下卞祥。 杜壆领命,策马挺矛杀出,对卞祥道:“贤弟稍息,让我来斗这厮。” 卞祥闻言,虚晃一枪,撤出战场。 杜壆不等史文恭搭话,策马挺矛杀来,直奔史文恭要害而去…… 第53章 众好汉鏖战史文恭 史文恭久战卞祥不下,本以为对方就是梁山最强手,正要拼命发威,将卞祥拿下。 哪知对方阵中又一人杀出,将卞祥换下。 史文恭当下打量出战的杜壆,只见此人也是雄壮非凡,长矛更是来势凶猛,当下也不多话,挺了方天画戟来战杜壆。 二人交手,各自惊骇,都道对方果然武艺高超。 史文恭的本事,林冲自给诸人说知,杜壆也看了卞祥斗史文恭的经过,此刻出手,自是全力以赴。 史文恭这边,更是大出意料,原以为卞祥就是难缠对手,当为贼寇最强,没想到这厮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感叹梁山贼寇怎有这许多高手! 方天画戟激斗丈八蛇矛,正如汉末虎牢关前,张飞大战吕布,看得人血脉喷张,惊心动魄。 杜壆长矛如巨蟒,凶悍异常;史文恭画戟似蛟龙,霸道无比。 二人或对冲,或缠斗,或齐头并进,或交叉往来,在场上斗了一百余合,依旧不分胜负。 这边林冲见了,只要打掉史文恭傲气,让他知道天下英雄出自梁山,于是又命王进出战。 王进早看得眼热,挥动新铸造的丈二熟铁棍,策马而出,叫道:“杜壆兄弟也暂歇一二,愚兄来试试这厮本事。” 杜壆闻言,也如卞祥一般,使个虚招,骗开史文恭画戟,撤马出来。 史文恭见贼寇还有能战的,当下心中气愤,只两次拿不下贼首,再也不能心平气和,当下含恨出手,来战王进。 王进也不搭话,只挥动长棍猛砸而去。 史文恭见王进依旧凶猛异常,自是愤恨交加,拼上全力,要来杀敌。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若是还拿不下这人,史文恭的威名,只怕要大打折扣,日后在江湖上也没个脸面。 只他与王进一交手,就知希望要落空,这厮武艺不输先前那个使长矛的,而且招式更加简练实用,角度也更加刁钻难缠。 史文恭奋起神威,大战王进;王进挥发武勇,激斗史文恭。 二人又在场上斗了一百余合,还是不分胜负。 王进这边,自是尽兴,不急不躁,只管厮斗。史文恭却是打得心浮气躁,再也沉不下心,力气也有不济,心中只道要遭,但又不愿露怯,只咬紧牙关继续厮杀。 林冲见火候差不多了,顿时又命孙安出手。 孙安早等不及了,此刻见林冲命令,当下取了双剑,拍马杀出。 只是不等孙安换下王进,曾头市阵上看了梁山贼寇要继续鏖战史文恭,又见史文恭赢不下一人,只怕有所闪失,那苏定自拍马出战,叫住孙安厮杀。 孙安也不在意,挥剑杀向冲阵而出的苏定,见苏定八尺六七身长,面色青黄,胡须满脸,知道是个有本事的,于是出手毫不留情,只把双剑挥得快如闪电。 苏定使一杆大刀,挥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 二人交手,自是精彩非凡,刀来剑往,杀得难解难分。 这边林冲见孙安被苏定拦下,也不在意,请了李助压阵,自挥了铁枪来替换王进,只曾家四子见梁山欺人太甚,老大曾涂吩咐三位弟弟压阵,也飞马而出,想要截住林冲。 韩世忠看得清楚,抢先奔出,截住曾涂,不让其影响林冲出斗史文恭。 林冲如愿以偿换下王进,斗上史文恭。 到了此时,史文恭自然没了傲气,见对方是梁山大寨主,声名远播的豹子头林冲,只奋起余威,要拿了林冲,那这场战斗就能取胜。 他自然不知晓,林冲的本事大半跟他出于同一个师父之手,一交手就大惊失色,不想这厮如此熟悉自已招式,总能料定自已杀手,武艺也不在先前几人之下。 林冲虽然见史文恭力气不如之前,但也没有松懈,只把林家枪水银泻地一般使将出来,一时间让史文恭应接不暇,早不敢小觑一众英雄。 二人枪来戟往,依旧斗得不可开交。 过得三十合,史文恭终是力竭,慢了手脚,林冲瞅准时机,使出绝学游龙三叠水,虚晃两枪,打乱史文恭节奏,再一枪点在史文恭胸口,打碎了史文恭护心镜,再将其撞落马下。 不等史文恭起身拼命,林冲跨马上前,长枪抵住史文恭喉咙,笑道:“史教师,你败了!” 史文恭闻言,怒目相视,不服气道:“你等只会车轮战,胜之不武,有何骄傲?” 林冲道:“知道你武勇,此战只是让你不要小看天下英雄,我等虽是车轮战,只你赢得一人吗?” 史文恭见说,自是懊恼,只恨不能先拿下一人,震慑贼人,也不至于落败。 林冲当下命人上前捆了史文恭,牵了照夜玉狮子马,回得阵前,观看孙安、韩世忠厮杀。 这边曾家三兄弟见史文恭失手被擒,早惊慌失措,心想挥兵杀来,只对方严阵以待,且士气如虹,反观自已这边,士卒惊慌,早已胆怯,知道事不可为,只希望苏教师和大哥能取胜,擒了对手,好做交换。 只是他们希望再次落空,苏定与孙安交手六十余合,早已不敌,大刀被击落在地,长剑已架在他脖子上,已然遭到生擒。 正跟韩世忠交战的曾涂见二位教师先后被擒,惊慌间自乱阵脚,被韩世忠找到机会,一枪刺于马下。 曾参、曾索、曾升见了,方寸大乱,不管不顾领兵冲杀过来,要决一死战。 史文恭见状,大呼不要交战,退回寨中防守,只三人早就怒火攻心,失了理智,哪里听得劝告,只拼命杀来,要生死相搏。 韩世忠见了,一马当先,杀入敌阵,对上了曾参,继续猛攻猛打。 林冲见对方全军杀出,当下也不客气,带头冲杀而去。 没了史文恭这样的顶级高手坐镇,任是曾家三子号称猛虎,只如何抵得过梁山这帮蛟龙,甫一交手,就知道此战败了。 朱仝截住曾索,打得他节节败退;酆泰自找到了曾升,也是轻松碾压,其余众将,只管往乡勇之中杀去,正如猛龙撞击,身前全无一合之敌,顿时将曾家人马搅乱。 步军鲁智深、縻貹、武松、李逵等人也冲杀上去,只顾砍杀,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尸横遍野。 鲁智深禅杖横冲直撞,沾着就死,碰着就伤;縻貹大斧扫出,自能打倒一片;武松单刀直入,砍得断肢横飞;李逵使了两把板斧,只顾排头砍去。几人犹如杀神,势不可挡。 其余人等,也都大发神威,杀得酣畅淋漓。 史文恭和苏定被李助押在阵中,见了如此惨状,心如刀绞,目眦欲裂,只毫无办法,知道此战曾家败得彻底,不忍再看。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曾参被韩世忠斩杀当场,曾索被朱仝削掉头颅,曾升也被酆泰一锏打破了脑袋。 至此,曾家五虎全部身死,两名教师被俘,带来的五千兵马,早被杀得溃败四散,哪里还能阻挡,只拼命逃跑,互相踩踏致死者,不计其数。 林冲见了,也不手软,只顾挥军掩杀,直冲曾头市城寨。 那曾长者在寨墙上看得清楚,见几个儿子悉数战死,史文恭、苏定被俘,人马大败亏输,知道大势已去,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喷出,兀自一头栽下寨墙,摔死当场。 作为此战罪魁祸首的郁保四,在一旁看得清楚,当下如坠冰窟,心中不忍,自来组织四寨兵马,要据险而守。 林冲等人挥军杀过去,将出战的五千人马杀得七零八落,逃走的人群中,一些奔去寨门,一些则是朝着野外逃命。 林冲见状,大呼降者不杀,勿要执迷不悟,枉送了性命。 本就处在鬼门关的乡勇一听,只觉如蒙大赦,纷纷弃械投降,等待成为俘虏。 林冲一边命人绑缚俘虏,一边带人强攻军寨。 西边一座水寨,自然交给阮氏三雄的水军攻打,其余三座旱寨,马、步两军合攻。 只说曾头市里将领全部折损,虽有坚固寨栅可以防守,只无得力之人组织,那些乡勇各自胡乱放箭,自然收效甚微。 眼看梁山军冲到寨前,早已吓破胆量,只祈求寨门能够阻挡敌人,其余手段并不见效。 林冲见了,命弓弩手射箭还击,压住敌人,再吩咐步军齐上,强行破寨。 鲁智深、縻貹、武松亲自带人,直扑寨门。 乡勇胡乱丢下一些滚石、檑木,只稀稀拉拉,没什么威胁,虽然给梁山军造成一些伤亡,只十分有限。 三人亲冒矢石,冲到寨前,各自施展手段破门。 鲁智深挥起禅杖,只顾往寨门上砸去;縻貹舞起大斧,狠狠劈砍;武松更是直接,将那城墙上扔下来的石头拾起来,扔出去猛砸寨门。 那寨门本是木头搭建的,如何经得住他们折腾,即使门后之人拼命抵挡,将石头、沙包来堵,还是不能阻止他们破寨。 两刻钟后,旱寨告破,那守寨之人一哄而散,逃入主寨之中。 水军这里,阮氏三兄弟往那水门底下潜入进去,只顾挥刀杀人,砍断铁链,放倒水门,其余喽啰跟进厮杀,早夺下水寨,也朝主寨杀去。 郁保四在主寨上指挥,收拢人马,固守最后堡垒。 梁山军两路齐进,无人能挡,先后拔出护卫四寨,齐聚主寨之下,发起最后攻击…… 第54章 梁山军大破曾头市 郁保四将溃散人马放入寨中,见还有二三千人,又有坚固大寨可守,虽然心中没底,只不肯认输,要坚守到底。 林冲在寨墙下看了,大骂道:“郁保四,你无故夺我梁山马匹,招来这场战事,害得人家破人亡,还不知悔悟,执意抵抗,拉着众人送命,简直愚不可及。” 寨上乡勇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对啊,这郁保四才是罪魁祸首,招来这场灾难,让他们家破人亡,小命不保,如今还要跟着送死,岂不是傻? 想到此处,几个胆大的暗中带人围向郁保四,要擒拿罪魁祸首,换取梁山罢兵。 郁保四自有二百心腹人马,见状立即警戒防备。 他见要祸起萧墙,当下对着众人吼道:“你等糊涂,这场祸事虽跟我有关,但最大的原因难道不是曾家自视过高,不把梁山放在眼里,一力主张出战! 若是据寨而守,岂能有此大败。 再说梁山兴师动众前来,难道只是为了杀人、要回马匹?你等也不想一想,日前他们攻破华州,是如何做的? 曾头市这里,藏了多少钱粮家当,他们能轻易放过?” 众人闻言,顿时醒悟,咒骂贼首狡猾,差点上当。 但听郁保四说起钱粮、家当,那聪明的,心思顿时活络开来,如今曾长者及五虎都死了,两名教师也被俘虏,曾家就剩下孤儿寡母,如何能守住这许多钱粮? 莫不如趁着贼军没进寨,先去抢掠一番,也好捞点好处。 于是,有人悄悄后退,寻路赶去后宅。 郁保四不疑有他,依旧极力组织人马固守,要挡住梁山军。 林冲见他执迷不悟,当即大手一挥,命令步军攻打寨墙。 郁保四正要奋起反抗,只见越来越多乡勇退走,向后宅方向,他终是明白过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带着剩下的人扔下滚石、檑木,来阻挡梁山军破门。 再命人施放箭矢,压住后面进攻人马,势必要守住大寨。 林冲见了,也命弓弩手还击,一时压得寨墙上的人抬不起头来。 鲁智深等人见状,冲上去猛攻寨门。 郁保四见敌人凶猛,再看身边人越来越少,心里悲凉,做好了战死当场的准备,于是也不惧怕了,不避矢石,亲手把那笨重的大石块往下丢来,一时砸伤好几个梁山喽啰。 这边韩世忠见状,大怒之下,取了硬弓就射。 郁保四武艺一般,躲过两箭之后,手臂上早被韩世忠射中,顿时失了力气,抱起的石块掉落身前。 他惊骇之下,取了大刀在手,对着寨下大吼。 那原本还能跟他坚守的人,本就是看他生得雄壮,以为本领高强,没想到这就受伤,最后的倚仗也靠不住,都一哄而散。 到得最后,还能跟他并肩作战的,只得五百余人。 这里寨门还没打破,后宅却先乱了起来。 原来那些平日里受了曾家欺压的乡勇,又遭到强迫出战,心中怨气累积,自是爆发出来。 如今见曾家再无一人镇场,当即杀入后宅,将一家老小都拉出来砍了,就开始争抢钱粮,顿时又发生争执,互相火拼起来。 郁保四闻得消息,心灰意冷,只命跟他到此的原云门山喽啰各自逃命,他独自在此与曾头市共存亡,也好对曾家父子有个交代。 喽啰们一听,义气战胜理智,并无一人离开,只说要与寨主同生共死。 郁保四看着视死如归的众人,满脸后悔道:“是大哥害了你们,当初真不该劫了梁山马匹,给兄弟们招来杀身之祸。” 一个头目劝道:“哥哥莫如此说,当时谁知道他们是梁山的人,再说这些年跟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也算是活够了,此刻追随哥哥赴死,也是全了义气,没什么可惜的。” 郁保当下感动,欣慰道:“好兄弟,我没看错你们,既如此,就让我等共赴黄泉,去了地下再做兄弟。” 众人都坚定点头,护着郁保四下得寨墙,只要守住寨门。 若是寨门被打破,也就在狭窄门洞里跟梁山人马厮杀,让对方发挥不了人数优势。 林冲这里见了寨墙上动静,倒是敬佩郁保四众人义气和勇气,于是传下命令,活捉郁保四。 鲁智深等人得了命令,又见寨墙上再无威胁,只顾拼命攻打寨门,活捉郁保四抢得头功。 半个时辰后,寨门告破,鲁智深率先杀入门洞之中,一眼就看到高大的郁保四正带人堵住去路,截杀众人。 鲁智深也不客气,挥着禅杖打杀过去,三两招就将郁保四手里大刀磕飞,顺势扑上去按住了郁保四,使出千斤力气,不让他动弹。 郁保四见挣扎不脱,急命喽啰砍杀鲁智深。 武松见状,三两步杀入跟前,快刀过处,早把扑上来的云门山喽啰杀退,护在鲁智深身边。 縻貹、李逵也已赶到,冲入人群只顾厮杀,那些喽啰哪里抵挡得住,当即被杀得落花流水。 郁保四见大势已去,急命众人投降,又向鲁智深求情,让只杀他一人,放过手下兄弟。 鲁智深道:“若不是见你还有义气,不用你说,将你们都杀了。” 林冲见步军打破寨门,当下领着马军冲杀而来,奔入寨中,就看到郁保四并一百六七喽啰,都被鲁智深等人围在中间,缴了兵刃,正自捆绑。 郁保四见了林冲,没有求饶,也没有发怒,只平静打量众人,不知在想什么。 林冲见状,似笑非笑道:“郁寨主选得好靠山,我梁山得谢过你!” 郁保四闻言,茫然看向林冲,不知该说什么。 林冲也不多言,让人将他们押回大寨,过后再行发落,然后带人奔向曾家后宅,让人四面围住,不放跑一人。 来到后宅之中,只见四处鸡飞狗跳,到处鲜血淋漓,一群人兀自混战不止,把那金银铜钱撒的到处都是。一旁一些妇孺倒地身亡,想来正是曾家妻儿。 林冲顿时大怒,命人赶将上去,把作乱的人一一砍杀。 直到杀了几十人,这些疯狂的乡勇才冷静下来,后怕不已,请求投降。 李逵杀得兴起,只顾挥斧砍过去,把这些畏畏缩缩要投降的人杀了不少。 林冲见状,命李逵住手,接受这些人投降。 李逵闻得命令,只那手收不住,又砍杀了一人,猛然想起林冲的叮嘱,顿时急得扔掉板斧,撞入人群才停了下来。 他慌忙爬起,对着林冲道:“哥哥,你命令下得太急,俺一时没收住手,多砍了一人,不算滥杀无辜吧?” 林冲正色道:“为将者,当令行禁止,时刻要想到突发情况,当收手就收手,这次就不罚你,引以为戒,下次当时刻上心。” 李逵顿时保证道:“哥哥放心,俺记住了,以后厮杀,心中默念投降不杀。” 众人见了,都说愿做见证,让他好自为之,此事就此揭过。 林冲命将火并众人绑了,一面吩咐人把守了库房,命蒋敬带人来清点钱粮,收拾被争抢散落在地的银钱、粮食;一面派出军马,守住各处要道,安抚寨中百姓。 又命人搜查曾长者书房,寻找一应账册、书信等物。 他自带人往曾家堂中坐了,商议善后事宜。 曹正早带人前来,就着曾家场地,准备酒食,犒劳三军。 广惠带人登记各人功劳,维持军纪,约束各部。 安道全则带人救治各处受伤士卒,就在后堂空地上搭起伤兵营;杜慧娘带人将伤员都安置去营中,只等救治。 陶宗旺的监造营此战没能发挥作用,此刻带人帮着各处忙碌,打扫战场。 李助见大局已定,押上史文恭、苏定,吩咐人拔营起行,入得曾头市来,与林冲等人汇合。 两刻钟后,众将齐聚曾家大堂,林冲在上首坐了,李助、鲁智深左右相陪,其余将领都分左右坐定,再将史文恭三人带上来,立于堂下,解开绳索。 三人见了场中众人,倒没有生出逃跑的心思,只立在堂下不动。 林冲见三人面色黑沉,不发一言,只瞪着众人,不肯屈服。 林冲对三人道:“你等可愿投诚,加入梁山?” 史文恭闻言,当即梗起脖子道:“成王败寇,不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定也道:“愿与史教师一同赴死。” 林冲点头道:“你二人都有骨气,也很忠心,只我要告诉你们一点,你二人的忠心用错了地方,非但不值得赞扬,反而可以人人喊打!” 二人闻言,不知林冲何出此言,只当是对失败者的无故发难找借口。 史文恭不忿道:“林教头这就要书写胜利者的历史了吗?” 林冲闻言,笑道:“公道自在人心,非是我要来贬低你二人,只请你们看看这些信件!若是早就知道,你们必死;若是不知,再来摆谱!” 林冲说着,亲自将一摞信件送到史文恭手里。 史文恭不明就里,当下打开信件观看,见是曾长者亲笔,竟然是跟女真首领的来往信件,内容总结起来,就是两条。 第一,大量贩卖盐铁、粮食等战略物资给女真人;第二,探听大宋各处情报,涵盖军事布防、人口、物产、运输线路等诸多内容。 史文恭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后背发凉,额头冒出冷汗来,心中早已得出结论,只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苏定见他神态,当下惊疑,偏过头来看。 史文恭顺势把书信递到他手里,用微不可察的话语道:“兄弟,你我二人只怕成为大宋罪人了!” 苏定闻言,惊恐睁大眼睛,快速浏览信件,最后那表情,跟史文恭如出一辙…… 第55章 史文恭悔过入梁山 话说那苏定自来观看了信件,心中咯噔一声,难怪史教师说出这句话来,这干系确实非同小可。 林冲见二人惊慌模样,冷声道:“如何,可看出名堂来了,现在还敢大言不惭说我等是胜者为王的胡言乱语吗?” 史文恭呐呐无言,苏定难以启齿。 林冲继续道:“我只问你们一句话,是草寇危害大,还是奸细危害大;是落草为寇可耻,还是卖国求荣可耻?” 史文恭和苏定闻言,当即反应激烈起来,史文恭道:“我二人并不知此事,林教头休要侮辱人,须知我等也是顶天立地的大宋男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要是早知道曾弄是这样的人,我二人绝不会留在此处,添作帮凶!!” 林冲闻言,欣慰道:“你二人果真不知?那自是无罪。但你等无意之中,确实帮了曾家大忙,许多事情,若无你二人相助,他们也做不来。 就比如曾家五虎为何声名鹊起,还不是有你二人悉心教授武艺。他等有了本事,自是做出更多伤害国家、欺压百姓的事来,这点你二人不可否认。 如今说来,无论如何,你二人都有罪过在身,我等打破曾头市,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正是替天行道,攘除奸凶。 虽说我等无奈落草,但从不通敌卖国,也不伤害百姓,行的都是顺天应人的大义,保境安民的大道。 无论官府如何看待我等,只都是汉家私事,无论如何折腾,都比不上外国奸细可恶,更比不上通敌卖国可耻!” 史文恭和苏定见林冲如此说,虽然心中不快,但知道既成事实,确实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史文恭不甘心道:“此事虽然我不知晓,但其中厉害,自有我的因果,本当洗刷耻辱,不知林教头要如何处置我等?” 林冲道:“你要洗刷耻辱,自是找女真人讨债,我等要做的,正是积蓄力量,北击胡虏,收复燕云,至于腐朽的朝廷,到时候顺应民心,再来定夺。” 史文恭见说,心有所动,毕竟只要是汉家热血男儿,提到燕云二字,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他当下问道:“若我二人加入梁山,可能领一队兵马,将来杀入北地,一雪前耻?” 林冲道:“若为同道之人,自当一般对待,凭二位本事,还怕没有亲手讨回公道的一天吗?” 史文恭和苏定二人闻言,顿时眼中有了光芒,于是当即下拜道:“我二人愿加入梁山,请林教头不计前嫌,收容则个!” 林冲见状,立即扶起二人道:“两位兄弟能深明大义,知错就改,自有担当和魄力,又立志要亲手洗刷耻辱,北击胡虏,当为我梁山兄弟,就请上山坐把交椅,同领一军,将来自有你们施展本事的时候。” 二人闻言,当即敬佩林冲胸襟气度,拜服道:“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林冲再次拉起深深下拜的二人,安慰两句,请在一边坐了,让人倒来三碗酒,先敬了二人一碗,再请其余头领过来见礼。 史文恭这才知道跟他比斗的几人名号和职司,当下也服气恭维,相互寒暄。 林冲见郁保四一人立在当场茫然无措,转过身来问道:“郁保四,你无故夺我梁山马匹,打伤梁山兄弟,按理自当杀你泄恨。只见你义气深重,能舍命爱护兄弟,我林冲敬你是条汉子。 但错就是错,且这番纷争,都是因你而起,因此说你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 只你歪打正着,将我等引入曾头市,将女真人安插在大宋内地的毒瘤拔除,还阴差阳错让二位教师入伙山寨,也算是功过相抵,如今你走投无路,是选择加入梁山,还是自行离去?” 郁保四闻言,当即拜倒在地道:“此事都是小人的过错,引起这番纷争,自是罪不可赦,林教头宽宏大量,放小人一马,自是感激不尽。 若是不嫌弃,愿入梁山,当一小兵,日后若能取得些许功劳,也算是将功赎罪,请林教头定夺!” 林冲闻言,扶起郁保四道:“既愿入梁山,日后用心做事,我梁山绝不亏待有担当、有作为的兄弟!” 郁保四闻言,感激道:“多谢教头哥哥,小弟日后必为梁山、为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冲喜道:“好,有兄弟这番话就够了,请来一处吃酒,见过诸位兄弟!” 林冲也将郁保四引入一旁坐了,也敬了碗酒,再请诸人相见。 至此,三位好汉全部入伙梁山,梁山军打破曾头市没什么损失,缴获则是巨大,可谓大赚一笔,自是皆大欢喜。 林冲见史文恭三人虽然入伙,只兴致不高,当即对史文恭耳语两句,史文恭听了,又惊又喜,难怪之前对战只觉自已被林冲处处抢占先机,原来如此,于是当即对着林冲下拜道:“师兄在上,请受师弟史文恭一拜!” 众人闻言,都好奇看过来,不知林冲如何成了史文恭师兄,就是史文恭自已,也从未听师父说起此事。 林冲见众人疑惑,当下道:“恩师周侗,跟先父既为同僚,也是至交好友,常在一处比武论道,自是互相熟识无间。 只家父早早仙逝,我那时幼小,未曾学得林家武学,恩师受先父所托,代父传艺于我。 按礼,当行拜师礼,以师徒相称。 只恩师强调他教给我的,本是林家武学,不是他的本事,因此不让拜师,只以叔侄相称。 但在我心里,恩师就是恩师,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而史文恭师弟,正是恩师正儿八经的徒弟,一身武艺,都出于恩师之手!!” 原来如此,听林冲说完,众人恍然大悟,史文恭也就明白师父为何从未对自已提及有个师兄林冲,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 既然林冲是自已师兄,史文恭当下再无芥蒂,只一心要在梁山发光发热,助师兄成就大业。 苏定自是以史文恭为方向标,见二人是这层关系,也就热切起来,不再有任何疑心。 这边武松见了,赶上前来,对着史文恭行礼道:“小弟武松,见过史师兄!” 史文恭知道武松是打虎英雄,心中早已敬佩,此刻见说,更加震惊,不知如何又多了个师弟。 武松见他疑惑,笑道:“我与哥哥一般,未行拜师礼,但玉环步、鸳鸯腿的绝学,确是恩师所传,因此合称师兄!” 史文恭闻言,顿时喜道:“不想除了卢师弟之外,我还有如此出类拔萃的师兄、师弟,果然名师出高徒,如今聚在一处,实是人生大幸,当好好庆祝一番,我敬师兄、师弟一碗!” 林冲和武松见说,端了酒碗,笑着应下,师兄弟三人,自然闲话热络。 有了这层缘故,场中再无隔阂,顿时其乐融融起来。 曹正准备好宴席,命人进来摆了,又来跟史文恭行了弟子礼,才招呼众人饮宴。 这时,蒋敬兴高采烈赶将入来,笑道:“哥哥,一应钱粮、兵甲、什物已点算清楚,共得银钱八十二万贯、粮食六十万石,衣甲五千二百一十副,各类兵刃弓弩一万三千副,房契、地契二百八十一份,其余什物八十车,这是账册,请哥哥过目!” 林冲闻言大喜,也不看账册,只道:“蒋敬兄弟神算无敌,自是没有差池,只等休整一番,把一应缴获都装了,运回山寨,自够三五年用度!” 众人闻言,都是喜不自胜。 这时段景住也赶入堂中,喜道:“哥哥,这曾头市养了不少马匹,加上小弟买回来的,共计好马六百匹,马军兄弟们有福了!” 马军将领闻言,自是欢喜,纷纷来给段景住敬酒,希望到时候能优先分得马匹。 原来梁山大军来时,段景住早带人与大部队汇合,趁着前方交战,他自带原来喽啰寻路摸去曾头市后院,本是为了保护马匹安全。 没想到曾头市竟然有一处马场,除了自已带回来的二百六十匹马完好无损,场中还有三百四十匹好马,当即喜出望外,一并看守起来。 林冲许了段景住组建马政司,为正执事,日后专管马匹买卖、分配、繁育、疫病防治等事宜,他自然掌握了马军的命门。 这也是林冲的一贯作风,山寨众人既然各有职司,就不必事事抓在自已手里,舍得放权给各处,自已只需掌控全局,引导、监督就是。 正因如此,众人各司其职,自是得心应手,对林冲也就更加崇敬。 攻打曾头市,梁山可谓是一举多得,赚了个钵满盆满,人人心里火热,免不得要好好庆祝一番。 当夜,梁山大军在曾头市大摆筵席,庆贺胜利,热闹非凡,一众百姓远远闻之,都心生向往。 第二日,林冲命召集各处百姓,前来领取钱粮,将梁山宗旨大肆宣传,又请史文恭、苏定前来招揽青壮,入伙梁山。 那些穷苦百姓听说了梁山的所作所为以及制度待遇,又有史文恭和苏定作保,早有人积极响应,都来报名,参加梁山军。 林冲再命人将曾家兼并的土地统计出来,现场组织人手分发下去。 为了避免官府前来干预,顺势选了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一应事务,再修复城寨,恢复自保手段,一应捐税,不必理会,自有梁山出面周旋。 百姓闻言,瞬间沸腾起来,纷纷跪倒在地,感念林冲仁义,言合该成就大业,造福万民。 林冲见了,心下思虑,是时候对周边州县施展手段了…… 第56章 林教头攻略济州境 话说林冲自聚起许多人马,早考虑了未来形势,梁山泊自是得天独厚的地方,作为暂时的落脚点没什么问题,也能容下三五万人马。 只作为长久根据,并不十分妥当。单凭着水泊和山寨要干出一番大事,自是天方夜谭。 一来地盘太小,没有纵深;二来离东京太近,只要敢举起反旗,那禁军顷刻就能围了水泊。 到时候只要掐断梁山出路,不用攻打,就能将一众人困死在山寨。 若是趁势占据周边州县,一时倒是可以拿下,只要坚守,谈何容易? 梁山本就力量不足,哪怕再发展一段时间,也容不下十万以上人马。 若占了州县,分兵驻守,自然自我削弱力量,那时候官军只需横推过来,蚕食鲸吞,梁山也就完蛋了。 所以,想跟朝廷扳手腕,梁山必须扩大地盘,增加纵深,留有退路才行。 因此绝不可武力占据附近州县,只得换个办法,不知不觉扩大领地,获得更多力量支持,才足够自保,也就才有未来。 林冲的办法,自然是柔性占据地盘,神不知鬼不觉暗中积蓄力量,自能事半功倍。 他心里已有计划,只还没跟闻焕章等人探讨,但总结起来,无非是钱财开路,威逼利诱,借助地方官府打掩护,施行釜底抽薪的计划。 曾头市可以作为一个试点,如今曾家的无主之地,收归梁山,再以出租的方式,分发给本地百姓,梁山只收取基本地租,其余没有任何苛捐杂税。 而官府这边,只要解决了要上缴的捐税和徭役,再使点手段控制当地官员,让他们不过问地方,自可相安无事。 反正梁山暂时不造反,只是重新分配土地,他们该得的钱粮一分不少,还能免去很多麻烦,再抓住其把柄,相信这些官员都是聪明人,会很乐意合作。 正是想到这点,林冲才让曾头市恢复秩序和自保能力,官府这边他自来周旋。 想到此处,林冲当即叫来吴用,如此这般吩咐一番,特别交代道:“可用非常手段,只要事情办成,不出纰漏,自是大功一件。” 吴用闻言,喜道:“哥哥放心,做这种事情,小弟拿手,保管万无一失。” 吴用听了林冲吩咐,踌躇满志,就在蒋敬那里支取了银钱,取了些珍宝,拿了地契,揣了那曾长者资敌的信件,带人随他一起,赶往凌州城而去。 吴用去到凌州,十分高调的先买了座豪宅,再广置产业,闹出极大动静,顺势将编造的身份传了出去,自然惊动知州王德志,派人暗中调查是何处来的大人物。 得知吴用是京中显贵人家的公子,来此有大事要做。只不知具体是什么,顿时让他狐疑不已,心里要搞个明白。 只吴用迟迟不去拜见他这个父母官,忍无可忍的知州大人,主动派人跟吴用接触,要来结识一番,套个近乎,或许对自已仕途有所帮助。 他这一动,自然正中吴用下怀,于是趁势跟他结交,免不得十分大方的送了些见面礼,然后又编造了合理理由,将曾头市的事情抖露出来。 惊得那王德志坐立不安,自已辖区出现敌国间谍,经营了几十年没被发现,他自然脱不了干系,搞不好要丢官去职,刺配远恶军州。 见关键证据在吴用手里,王德志自是明里暗里来跟吴用套近乎,希望可以拿到那些证据,也不追究是谁打破了曾头市,只要把功劳揽在自已身上,然后报去朝廷,自是大功一件。 吴用见他上钩,顿时提出要求,把曾头市一应土地、房产等物都过户到自已名下,再给知州出谋划策,出钱出人,编造知州大人剿除曾头市的详细经过。 再资助一大笔钱,让知州大人可以在朝中上下活动,再给知州大人置办了不少产业,盐、铁生意上也成了合作伙伴,再挑了那名动一方的美人,给他养做外室。 王德志不知不觉间,就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等他醒悟时,为时已晚,吴用手里掌握的把柄,足可以让他抄家灭族。 王德志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吴用越来越过分的要求,然后逐步把州城中大小官员拉下水,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被吴用操纵在手里,自是后话。 林冲这边,命人在曾头市休整几日,见受伤士卒都将养得差不多了,才命大军起行,运送着一应物资,返回梁山泊。 路上行了几日,早回到水泊边,闻焕章再次带人前来迎接,见了史文恭三人,自来寒暄,又命水军来回运送物资,再来聚义厅庆功。 林冲早把三人任命给了闻焕章,因此也就借着庆功宴,宣布了史文恭、苏定、郁保四三人职司。 众人正自兴高采烈谈论此次征讨曾头市的风光事迹,见闻焕章翻出名册,顿时心中了然,都安静下来。 闻焕章见状,笑道:“此番攻打曾头市,不仅大获全胜,缴获颇丰,还得了史文恭、苏定、郁保四三位兄弟入伙,哥哥这里示下,任命史文恭、苏定为马军头领。 立即组建马军第六营,史文恭为指挥,苏定为副指挥。” 史文恭和苏定二人闻言,顿时大喜,站起身道:“小弟领命!” 这次发放腰牌的,换成了公孙胜,二人接过,心中火热,又道谢了,回到原位接受众人恭贺。 闻焕章看着郁保四道:“郁保四兄弟义气非凡,骨骼清奇,当为梁山标杆,任为护旗官,护卫帅旗,再组建护旗营,日后三军护旗手,都由兄弟这里分配!” 郁保四闻言,惊喜交加,出列抱拳道:“小弟必誓死保护帅旗和三军将旗,人在旗在,人亡旗也在!” 众人见他铿锵言语,都投去赞许目光。 公孙胜也笑着递上腰牌,郁保四接了,当做宝贝一般,小心翼翼揣在胸前,才来致谢四方。 闻焕章又命发了三人安家之资,再通报后寨,安排三位头领居所。 广惠见时机差不多了,将军功簿翻开来,念了此战各处将领立功情况,奖赏标准,众人闻言,都兴奋起来,互相祝贺。 那立了头功和大功的,自是喜笑颜开,没捞上大功的,也不气馁,只等下次再来争取。 闻焕章和蒋敬当即按照各人功劳,核算了一应奖赏,只等明日就来兑现。 三军士卒,但有立功的,也都登记在册,自也要一并兑现,因此闻焕章和蒋敬要忙碌一段时间,但心中高兴,干劲十足。 三五日间,一应钱粮入库,三军奖赏发放下来,山寨自是好好热闹了一番。 来自附近州县的喽啰们,隔三差五告了假,结伴送钱回家,大大改善了一家人的境况,自然成为顶梁柱,被誉为家中骄傲。 史文恭和郁保四挑选了人马,跟上各营节奏,整训兵马。 林冲这里,叫来段景住,详细了解了女真和辽国发生的两场战争,分析以后走势,与军政处几人探讨一番,提前做起准备。 顺便把段景住买马的路线也规划出几条来,让都走一遍,先熟悉了各处情况,日后随机应变。 过得一些时日,吴用那里消息传来,林冲当即带人将郓城县都跑了一圈,将一应情况都掌握了,最后在吴用的手段上,稍加修改,掌控了知县时文彬。 威逼利诱之下,时文彬很识相的选择了合作,为梁山打起掩护,名义上,他依旧是一县父母官,军政大权一把抓。 私底下,全县百姓,不认他这个知县,只一心拥护梁山,一应土地、商事、房产等,都入了梁山之手,他那里一应名册,都做了调整,充作备案。 林冲经略了郓城县,只觉事半功倍,付出的,无非是一些钱财,加上一些手段,得到的,是全县百姓悄无声息的投靠和拥护,为日后起事打下了基础。 再让人敲打了宋江,让他不要再轻举妄动。宋江自上次兵败,很是颓丧了一些时日,最近听得朝廷要出兵,顿时心思活络,正想如何参上一脚,就被梁山敲响了警钟。 林冲这里有了郓城县经验,金乡县、任城县如法炮制,没怎么费力,就已全面掌控。 最后,就是攻克州治所在的巨野县,林冲并不急切,只温水煮青蛙,逐渐将州、县两级官员拉下水,将周边威胁一一拔除。 梁山一边做着充足准备,一边防备官军来袭,一切有条不紊运行起来。 只还没等来官军,却收到来自徐州一处山头的挑衅。 这日一大早,朱贵匆匆上山,见了林冲,急切道:“哥哥,今日收得消息,徐州沛县芒砀山中,新有一伙强人,聚集着三千人马。 为头一个先生,唤作樊瑞,能呼风唤雨,用兵如神,号称混世魔王。 手下两个副将,一个唤作八臂哪吒项充,能使一面团牌,牌上插有二十四把飞刀,手中仗一条铁标枪。 又有一个飞天大圣李衮,也能使一面团牌,牌上插有二十四根标枪,手中使一口宝剑。 这三人结为兄弟,占住芒砀山,打家劫舍,无人能挡。 只三人贪心不足,商量了要来吞并俺们梁山泊大寨,小弟得知消息,不得不报!” 林冲闻言,笑道,原来是这三个,我早有耳闻,正要找个由头打上一打,不想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兄弟不必气愤,他三个口气不小,只没这本事,我这里就点起人马,先去讨伐了他们,也叫他们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朱贵闻言,顿时喜道:“有哥哥亲自领兵,自然手到擒来!” 林冲让朱贵回去继续打探消息,独自前往军政处,告知备细,钦点公孙胜随军,带马军孙安第一营、史文恭第六营,步军晁盖第二营、縻貹第三营出征。 又命郁保四随军护旗,领兵三千,直奔芒砀山…… 第57章 入云龙施法芒砀山 林冲得知朱贵报来消息,当即点起三千人马,带领一众将领,披挂整齐,辞了山寨,把船渡过金沙滩,上路直奔芒砀山而来。 在路上行了三日,早看见那座雄伟大山,乃是昔日汉高祖斩白蛇起义之处。 三军到来,那山上伏路小喽啰探得消息,早报上山去。 林冲等人在山下列好阵势,正自观望,只见芒砀山上飞下一彪人马来,当先两个好汉,正是八臂哪吒项充和飞天大圣李衮。 林冲几人看时,只见二人各持一面团牌,上面自插飞刀、标枪。 项充右手持条标枪,铁帽遮顶,铜环掩腮,身后打着一面认军旗,上书“八臂哪吒”,步行下山。 李衮则是左手挽牌,右手持剑,“缨盖盔兜项,袍遮铁掩襟”,后面也打一面认军旗,上书“飞天大圣”,出得阵前。 两人合领二千喽啰杀来,只少有马军,全是步卒,见了林冲等人气势雄壮,马军众多,当下有些犹豫。 那项充见对方列阵不动,只朝他们打量,顿时怒喝道:“你等梁山草寇,空有许多人马,占据风水宝地,只胆小如鼠,不敢大闹一场,我等正要去占了那水泊,打破州县,诛杀贪官,为百姓谋福。 你等倒好,见我威名,还胆敢来犯,不知死么?” 林冲闻言哂笑道:“你等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凭你二三个头领,三两千喽啰,如何敢口出狂言,简直贻笑大方。” 李衮闻言大怒,就要挥动团牌冲杀而来,林冲见状,叫道:“你等不是自恃武艺高强、本事出众么,我这里拿马军来打你,自是一击而破。 只我梁山从不仗势欺人,是好汉的,可敢阵前斗将吗?” 二人闻言,顿时好胜心战胜了理智,项充当即应道:“有何不敢,只你等找两个本事好的来,否则打杀了概不负责! 还有,输了得留下这些兵马,再交出梁山泊,自能饶过你等!” 林冲笑道:“若你等输了如何?” 李衮道:“输了任你等处置!” 林冲道:“好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二位可别抵赖!” 项充闻言,自信道:“我兄弟说话算数,废话少说,只此来战。” 林冲闻言,命孙安、縻貹二人出战,孙安自是对阵李衮,好好教教其剑法。 縻貹对阵项充,不为别的,提前试试縻貹闪避本领,将来自有用处。 二人闻言,各持兵刃,也步行出战。 这边项充、李衮见了,也不客气,舞动团牌齐上,直滚入进来,要打一个联手。 孙安和縻貹对视一眼,也互相照应着冲上前去。 四人交手,各使本事,在场中厮杀起来,一时间,场上飞沙走石,烟尘四起,打得不可开交。 项充、李衮武艺不俗,配合默契,身法灵活,尤其是可以一远一近交替掩护进攻,自是十分难缠。 只孙安本领高强,近战压着二人打;縻貹则是自带闪避技能,将那射出来的飞刀、标枪全都躲开去,因此二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发挥不了作用,当下焦急。 见战术不奏效,二人立即调整策略,那飞刀、标枪只管射向孙安,再挥剑舞枪合斗縻貹。 只孙安依旧轻松化解攻势,舞起双剑,早把飞刀、标枪格挡下来,悉数掉落地上。 縻貹那大斧自是势大力沉,大开大合,打得二人丝毫占不到便宜。 过得二三十合,二人飞刀、标枪用尽,只靠着自身本事,来斗孙安、縻貹,只哪里还是对手,撑了三两招,早被二人打落标枪、宝剑,兀自逃脱不得,分别被拿了。 身后喽啰见状,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山上赶下一队人马,当先一个头领,披头散发,穿一领绒绣皂袍,骑一匹高大黑马,背上一柄宝剑,手挽一个流星锤,正是混世魔王樊瑞。 见两个兄弟被擒,樊瑞惊怒交加,背上取了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 顿时,只见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樊瑞趁机挥军掩杀过来,不为击败林冲兵马,只为抢回两个兄弟。 林冲见状,对公孙胜道:“此人正是道长对手,就请施展术法!” 公孙胜早看见樊瑞施展本事,闻言取了那古纹铜剑,仗剑在手,也念念有词,喝声道:“定!” 随即一声雷响,狂风散去,天光大亮,现场恢复平静,早把冲杀而来的樊瑞看个清楚。 林冲一马当先,冲杀而出,直奔樊瑞。 樊瑞见状,大惊失色,只得硬着头皮杀过来,两军瞬间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喊杀声响彻四野。 林冲找准樊瑞,舞着铁枪杀去。樊瑞见了,当先使出流星锤打来,林冲侧身躲过,长枪搅住铜链,只猛地一扯,樊瑞掌控不住,流星锤被林冲夺了过来。 樊瑞见状,舞起宝剑杀向林冲。 林冲长枪一甩,抖落流星锤,一枪刺向樊瑞。 樊瑞见林冲长枪来得凶猛,侧身躲过,就要近身厮杀。 林冲见状,收枪横扫,早逼得樊瑞不得不低头去躲,自然失去还手机会。 两马错开,林冲也不回头,只往前冲杀。 樊瑞惊魂不定,心道贼人好生凶猛。 正在这时,冲杀过来的史文恭刚好迎上樊瑞,挺起方天画戟扫来,樊瑞没想到还有高手,当下要舞起宝剑去挡。 只一交手,顿感手臂一痛,那宝剑握持不住,被打飞出去,他吓得亡魂大冒,腾身扑向地上,要拾了宝剑步战。 史文恭也没跟他纠缠,向前杀去。 樊瑞这里刚拾起宝剑,就见一根蟠龙棍势带风雷,横扫而来,他一个后仰躲过,再次惊骇,忙施展本事阻挡,打眼看时,见对方是个铁搭一般粗壮的黑大汉,正虎视眈眈盯着他。 樊瑞当下再无傲气,挥剑来斗正是晁盖的黑大汉,两人在场中交手二十余合,樊瑞自是不敌,被晁盖一棍打翻。 晁盖这里擒了樊瑞,高呼:“贼首悉数拿下!” 林冲闻得晁盖高呼,立即命芒砀山喽啰投降。 芒砀山虽然喽啰众多,只是三个头领被擒,早无战心,又被梁山军冲杀一阵,无法抵挡,就要溃逃。 见林冲招降,那眼见逃不得的,当即弃械请降。 林冲见了,命人四处围住,不让远处喽啰逃走。 樊瑞三人在后见了,顿时悔恨交加,激烈挣扎,大呼众人快逃。 只一切为时已晚,他们的叫喊都是徒劳,三人知道大势已去,心中哀叹,面如死灰。 这时公孙胜走到樊瑞面前,笑着打量樊瑞道:“你这道士,何处学得妖法?” 樊瑞见问,抬头打量公孙胜,茫然道:“莫非刚才是道长破了我的术法?” 公孙胜道:“正是贫道,你可服气?” 樊瑞道:“道长何方高人,学的什么术法?” 不等公孙胜回答,晁盖抢先道:“好叫你输得明白,这位公孙胜道长,来自二仙山,学的是五雷天心正法!” 樊瑞见说,惊讶道:“莫非是江湖上有名的入云龙,罗真人的弟子?” 公孙胜道:“恩师正是罗真人!” 樊瑞翻身拜倒在地道:“不知是同道高人在此,樊瑞不知天高地厚,自取其辱,请师父教我,我等愿投梁山!” 公孙胜没想到樊瑞如此果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道:“此处是林冲哥哥做主,若他同意时,自是无碍!” 樊瑞见说,转头来看,见林冲正好赶回来,于是拜倒在地道:“小人樊瑞,早闻林教头大名,只是无缘,不得拜识,原来梁山果真卧虎藏龙,能人辈出,行得大义。 小人等往日不信,因此妄自尊大,冒犯虎威,自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兵败被擒,若教头哥哥肯相饶时,愿举寨入伙,誓当效死报答大恩!” 林冲见状,上前扶起樊瑞道:“你三人的名号,我早已闻之,自是有本事的,大丈夫自怀大志,有野心,敢进取,当得赞扬。 既愿意投靠,我林冲也不是容不得人的,就请兄弟招呼喽啰,安抚众人,自来计较。” 樊瑞见说,喜出望外道:“教头哥哥高义,小弟望尘莫及,前日挑衅,犹如逆天而行,今日得见真英雄,心服口服。” 说罢,又叫项充、李衮来拜了林冲,各自悔过,再表决心,于是收拢人马,救治伤兵,打扫战场,招呼众人一起上山,都到芒砀山寨中,杀牛宰羊,款待林冲等一众头领,又来犒劳三军。 饮宴已罢,樊瑞自来请求拜公孙胜为师,林冲当即做主,请公孙胜传授术法给樊瑞,樊瑞当即大喜。 众人在芒砀山停留几日,樊瑞命收拾了山寨钱粮、家当,聚拢人马,烧毁寨栅,随林冲前往梁山泊而来。 林冲得了芒砀山三个头领并许多人马,还有一应钱粮,心中自喜,一路多有安抚樊瑞三人,又把梁山底细告知,再将往日战役来说,惊得三人更加敬佩。 一众人在路上行了三四日,到得梁山泊边,朱贵前来迎接了,笑言正是自已得了情报,才有三位好汉前来聚义之时,三人闻言,都不好意思笑起来。 众人上山,自来聚义厅饮宴,为三人接风。 樊瑞被任命为共掌军机头领,担任副军师一职。 项充、李衮自为步军头领。 又命以芒砀山精锐喽啰为基础,组建步军第五营,以樊瑞兼任营指挥,项充、李衮为副指挥。 众人都来见礼恭贺,喜得添了三个好汉,壮大了梁山力量。 这里饮宴还未结束,杨林从青州传来消息,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奉命起身入京…… 第58章 董一撞阵前斗二将 话说林冲等人自在聚义厅饮宴,为樊瑞三人接风,忽有一名头目送来消息,监视青州的杨林那里送来情报。 林冲命头目呈上书信,打开看了,当即严肃道:“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入京受职,充当大将,领两万禁军,不日前来征讨梁山。” 众人闻言,非但不害怕,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縻貹、李逵等人,更是叫嚣着大斧早已饥渴难耐,正好痛快厮杀一番,好让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官军看看自已的本事。 急性如鲁智深、武松等人,也是大声叫好,只要施展本事,打出一场胜仗,以壮梁山声威。 马军将领则是按耐不住欣喜,朝廷官军征剿,免不得又要送来许多战马、盔甲、弓弩、兵刃等物,他们又可趁机充实一番,自然积极请战。 林冲见众人战意高昂,心中也高兴,当下将秦明钦点将领说讲出来,果然如他所料,除了青州兵马督监镇三山黄信,还有清风寨武知寨小李广花荣。 这二人算是本处军将,归秦明直管。 再有东平府兵马督监双枪将董平、东昌府兵马督监没羽箭张清协助。 那张清部下还有两名将领,也是武艺超群的,一个唤作花项虎龚旺,一个唤作中箭虎丁得孙。 一共七员将领,个个本事非凡,算是给足了梁山排面。 林冲当即给众人分析道:“那秦明高大勇猛,性如烈火,手中狼牙棒,坐下獬豸马,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称‘霹雳火’,不好对付!” 史文恭见说,心想我专打猛将,这厮如何敢在我的面前称勇,当下请命道:“师兄,此人既然如此难缠,不如交给师弟我来对付如何?” 林冲见是史文恭请战,想起原本轨迹,秦明被他二十回合打得力怯,当下放心道:“有师弟出马,自然万无一失,此战以师弟为中军主将,对阵秦明!” 史文恭闻言大喜,当下领命,只等秦明前来。 众人早知道史文恭本事,又因着跟林冲是师兄弟关系,只道迟早立功,也不来争抢,先恭维起来。 林冲见状,继续道:“那黄信也是个本领高强的,因管辖清风山、二龙山、桃花山,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故而得名 ‘镇三山’。” 这边晁盖见说,立即抢身出来道:“前番哥哥许下我步军第二营先锋之职,这个黄信,兄弟们就让给我如何?” 众人闻言,笑着谦让,只说晁天王必定拿下首功,也不来抢。 晁盖笑呵呵领了命,只等大展身手。 林冲又道:“那花荣乃是将门之后,银盔银甲,善骑烈马,箭术出神入化,最是难以对付,在此给兄弟们提个醒,以我等兄弟箭术,无一人胜得他。 再兼此人枪法炉火纯青,近身厮杀也是十分凶猛,可谓全能,被比作西汉名将李广,人称‘小李广’!” 众人闻言,只稍微犹豫一下,就有人站了出来,众人看时,正是韩世忠。 只见他脸色坚毅道:“将门之后,我见得多了,最是不服,这人就交给我了,要比箭术时,也不怕他!” 林冲见说,也暗自点头,以韩世忠应对小李广,是个不错选择。 众人早已见识过韩世忠武艺,又在校场比试了箭术,都认为此人天赋异禀,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于是也就不跟他抢,只让他小心谨慎,万不可轻敌。 韩世忠领了命令,对众人道谢,心中开始憧憬跟花荣的对局。 林冲继续道:“那董平是河东上党郡人氏,官拜东平府兵马都监,善使双枪,外号 “双枪将”。又因他勇猛无敌,千军万马中惯冲头阵,得了个‘董一撞’的美誉!” 这边孙安和酆泰见说是个使双枪的,都要来争,好显示自已武艺。 林冲见状,笑道:“二位兄弟何须争抢,只一起出战便是,若能有机会阵前斗将时,各自都与他比试一回如何?” 二人见说,当下大喜,即刻应下。 然后又说起张清,林冲看了看场中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縻貹身上,只道:“那张清乃是彰德府人氏,原是虎骑出身,后镇守东昌府,掌中梨花枪,神出鬼没。兼他擅用飞石打将,百发百中,绰号‘没羽箭’。” 縻貹见林冲盯着他看,顿时喜道:“小弟最擅躲避一应暗器,此人交给俺如何?” 林冲道:“縻貹兄弟对阵这张清,自有奇效,只他领着大队马军,手下还有两名副将,也是有名的猛将。 一个唤作花项虎龚旺,马上会使飞枪,枪法精湛,不好对付。 再一个唤作中箭虎丁得孙,擅长使用飞叉,武艺高强,也是难缠。 因此,縻貹兄弟一人只怕不好应对,这里请王进兄长带史进贤侄为你压阵如何?” 縻貹闻言,自是毫无意见,当下领命,又对着王进师徒致意。 其余人等见没被点将,心中有些失落,正想要争取时,林冲道:“水军兄弟和步军第五营守卫山寨,接应各处,其余马军兄弟,随我绕道后方,切断官军后路,寻得机会时,可智取几处州府。” 众人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当下摩拳擦掌,自去准备。 只水军和留守的樊瑞步兵第五营有些失落,但他们明白守卫山寨责任重大,因此也不松懈,只检查各处防务,增加巡逻力量,同时帮着运输物资,接应各处兵马。 梁山这边等了几日,秦明自已受命返回,召集了各处将领,领兵直往梁山泊而来。 命董平为先锋,张清为左翼,花荣为右翼,他自居中调度,黄信在后策应,领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杀来。 林冲这边,早已调兵遣将完毕,以晁盖为奇兵,只率先出泊埋伏,放过前军、中军,只搅乱黄信后军,劫夺粮草辎重。 应对董平的,自是孙安和酆泰。 史文恭领苏定为中军,除本部兵马,再带了鲁智深步兵第一营为援助,其后自有水军一、二营策应。 左边是王进、史进、縻貹的马步军兵,相互配合,应对张清三将。 右边则是韩世忠、武松马步军兵,直面花荣。 正面战场以李助、朱武为军师,排兵布阵,指挥作战。 林冲自领杜壆、卞祥两营马军,先远远绕开,视战场情况随机应变。 安排已毕,大军立即行动,按照吩咐,一一下山,渡过水泊,往那开阔地上摆开兵马,只等交战。 过不多时,孙安、酆泰这里先望见董平前来,见其领了五百马军,两千步军,百步外列下阵势,顿时策马出得阵前,耀武扬武邀战。 孙安看时,见其跨坐高头大马之上,身披银铁铠,头戴凤翅盔,身着锦绣麒麟战袄,手持银蟒一般双枪,挎弓背箭,那箭壶中插两面小旗,左边旗上写“英雄双枪将”,右边旗上书“风流万户侯”。 孙安感叹一声,果然好个风流双枪将。 酆泰见了,也自暗暗赞叹,见孙安不动手,当下道:“哥哥在此压阵,让小弟先去斗一斗那厮。” 孙安见说,当下点头道:“贤弟小心,此人勇猛。” 酆泰答应一声,背后取了双锏,拍马冲出。 那边董平见了,也策马赶来,大喝道:“来人通名,爷爷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酆泰大怒道:“你爷爷梁山马将赛秦琼酆泰!” 董平闻言,嗤笑道:“看你有没有那本事来自比秦叔宝了,看枪!” 二人交马,双枪对双锏,先自交手一招,发现正是对手,各自上心。 双枪舞动,攻势如疾风骤雨;两锏挥开,杀气如白日惊鸿。 两人在场上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董平惊疑,不想梁山有此高手;酆泰暗赞,心道哥哥所言属实。 这边孙安见了,兀自技痒,也要来斗董平,于是舞起双剑,飞马而出道:“酆泰贤弟少歇,让我来会会这厮!” 酆泰闻言,驾开董平双枪,拔马回阵。 董平见孙安来势凶猛,打起精神,舞着双枪杀来。 只一交手,就惊骇不已,这个使双剑的,更是厉害。 孙安见他双枪神出鬼没,也不敢大意,只将双剑掣风扯电般施展开来,一时压得董平只能招架。 二人斗了六十余合,董平渐渐落入下风,心中焦急,但又不甘心就此败走。 他阵中并无得力副将,此刻见对方勇不可当,之前那使双锏的汉子又虎虎眈眈,再有个使铁枪的高大汉子,也是不怒自威;还有个使朴刀的,神似关云长模样,看来都不好对付。 见几人随时要挥兵杀出,董平急忙思虑办法。 只最终逃不过孙安攻势,也就不管不顾命大军冲杀。 官军得了命令,顿时击鼓鸣锣,马军在前,步军在后,汹涌杀来。 酆泰见状,招呼一声,一马当先杀出,身后马军潮水一般席卷过去,瞬间跟官兵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鲜血四溅,喊杀连天,大战正式爆发。 酆泰见孙安一时也拿不下董平,于是只盯着官军偏将、营指挥、都头一类的军官来杀,很快就将正指挥官军进攻的军官杀死当场,引起官兵惊惧。 好在看对方人少,鼓起勇气继续厮杀。 正在这时,左边欧鹏领着一百马军杀出,冲入官军左翼,凶猛冲杀,顿时引起一阵混乱。 官兵还来不及组织拦截,右边朱仝也领一百马军杀来,朴刀开路,将官军又撕开一道口子来。 因着孙安、酆泰充作先锋,因此优先配齐战马,此刻是八百马军冲杀,自然声势浩大,董平这边五百马军,自是抵挡不住。 而后队步军又没有有效防御手段,自然挡不住马军冲阵,因此三路马军各自发力,早把官军大阵搅乱,杀了个对穿。 而后三将调转马头,继续带兵冲杀,很快,就将官军切割开来,各自为战。 董平这边见了,大惊失色,想要摆脱孙安,指挥大军,只无论如何不能得逞。 董平这一分心,早被孙安瞅准时机,一剑将他劈下马来…… 第59章 霹雳火大战史文恭 话说董平正与孙安缠斗,见大军被梁山人马搅乱,就要溃败,心中大急,一不留神,被孙安一剑劈下马来。 他凭借高强本领和灵活身法,在地上滚了一圈,挥着双枪就向孙安马腿砸来。 孙安见状,猛然一提马缰,那坐骑人立而起,躲开董平一击,大剑也顺势劈下。 董平不敢硬接,只得翻身避开,舞着铁枪杀入人群,瞬间击杀了两名梁山喽啰。 孙安见状大怒,舍了战马,举起双剑,飞身劈下。 董平避无可避,只得挺枪硬接。 哪知孙安含怒发威,势大力沉,早把董平劈得单膝跪地,再无余力击杀喽啰泄愤。 孙安得势不饶人,挥起双剑穷追猛打,一时逼得董平狼狈不堪,左支右拙。 董平苦撑了十余招,终是不敌,被孙安打落了双枪,大剑顺势架在他脖子上。 董平兀自硬气不服输,只孙安根本不惯着他,那剑刃压迫而去,割破了董平脖颈,鲜血浸出,董平终是妥协,被孙安命人绑了,扔去马上。 不等孙安高喝,早有喽啰大呼:“贼将被擒,贼将被擒!!” 众官军闻言,顿时看过来,发现自家主将果然被五花大绑丢在马上,正被孙安抓着,顿时慌乱起来。 酆泰等人趁机再猛冲一番,杀得官兵胆寒,哪里还能阻挡,当即溃败。 梁山众人见状,一边高呼投降不杀,一边追杀外围官兵。 顿时,不少官兵见逃跑无望,都弃械投降,那外围的官兵,则是拼命溃逃。 梁山这里人马有限,最终还是被官兵逃走千余人。 除了战死的,剩下一千余人全部投降,董平看了,脸色发黑,胸中气短,堵得心慌,这才知道梁山高手如云,他自是大意了。 孙安这里擒了董平,指挥人马捆绑了俘虏,自是心满意足退回中军。 史文恭见了,先是上来恭贺几人取得头功,又通知后队接应,将俘虏、马匹、衣甲等物先行运回。 他这里自领人马冲去董平先锋大营,将辎重都劫掠一空,自是不在话下。 落荒而逃的千余官军,自是不敢停留,只一溜烟逃到秦明中军阵前。 秦明闻知董平兵败,一时惊怒交加,急命大队人马赶路,要来亲自厮杀。 他自领万余人马疾行,传令黄信在后扎营,等他那里交战后,再退回休整。 半个时辰后,秦明大军赶来, 正对上赶将过来的史文恭等人。 两边见面,各自列阵,强弓射住阵脚,秦明当先出马怒喝:“是哪个贼寇赢了董平将军,可敢出来一见?” 这边史文恭闻言,回头看了李助和朱武一眼,见二位军师点头,于是率先驱马而出,笑道:“我梁山英雄,个个赢得这名不符实的双枪将,你又是哪个,可敢与我厮杀么?” 秦明闻言,火气上来,催动宝马,舞起狼牙棒杀出,喝道:“我乃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贼人先通名,再来受死!” 史文恭也拍马冲出,挥动方天画戟道:“你听好了,擒拿你的,是梁山马军第六营指挥史文恭!” 说罢,再不搭话,只策马杀去。 秦明这边接着史文恭,狼牙棒猛然砸下,毫不留情。 史文恭挺着方天画戟硬接一招,暗赞秦明勇力。 二人分开,各自调转马头再战。 秦明一招既出,不能奏效,反而受了大力反弹,只觉双臂发麻,心惊史文恭厉害。 二人再次交手,只来硬碰硬,招式都大开大合,兵器不断碰撞,火花四溅,铿锵有声。 斗得三十四合,秦明用力过猛,后力不济,慢了手脚。 史文恭正要趁势将其拿下,哪知这秦明自衬斗不过史文恭,又有董平败军教训在前,顿时使个虚招,摆脱史文恭,拔马飞奔回阵。 史文恭打马去追,只官军阵中箭矢铺天盖地射来,史文恭前进不得,也自停下。 眼见秦明回阵,将那军阵布置得严密,史文恭这边人少,也不敢率先冲杀。 秦明见对方虽然人少,但那将领个个雄壮,人人威武,自是不好对付,也忍着暴躁性子,只指挥五千大军冲杀而来,他自在后方坐镇指挥。 这边李助和朱武见了,对视一眼,李助道:“兵不在多而在精,众将只管冲杀,不必顾虑。” 史文恭几人闻言,顿时再不犹豫,只带着马步军兵冲杀,先跟官军厮杀一场。 大战再次爆发,这次官军有秦明指挥,又是精锐之军,自然战力不俗。 史文恭等人冲杀一阵,一时不能突入后方,只接着前军厮杀。 中军自是李助、朱武指挥调度,左右两边,自有孙安、鲁智深等人策应,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史文恭这边只得二千余人,但将领勇猛,士兵凶悍,士气正盛,对上秦明指挥的五千大军,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 秦明见状,只得再派出三千官军助战,势必要一举击溃史文恭等人。 只他还未取得战果,忽听后队有传令兵奔来,告知黄信后军遭遇袭击,贼人凶猛,只怕支撑不住。 秦明闻言大惊,一应粮草辎重都在后队,还要指望黄信扎下大营,接应中军,没想到贼人狡猾,竟然抄了他后路。 军情紧急,秦明也不敢迟疑,只命前军且战且退,他这里先分兵救援。 史文恭见官军有异动,顿时高呼:“官军后队被袭,哥哥和晁天王得手了,兄弟们,冲啊,活捉秦明!” 众人闻言,顿时兴奋起来,吼叫着:“活捉秦明!”而后奋勇厮杀。 官兵闻得变故,早惊慌起来,又见自家后队果然分兵,当下士气受损,兀自抵挡不住。 秦明见状,急命后军先撤,他自赶上来指挥大军徐徐而退。 官兵见主将还在,稍微安心,只是要做到从容撤退,如何容易。 史文恭这里带人猛打猛冲,已然突破官兵阵型。 秦明见此战要败,当机立断,鸣金收兵,全力撤退。 史文恭领马军趁势掩杀过去,一路追击,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秦明见史文恭追得紧,想到后队已然遭遇攻击,再退回去自然腹背受敌,当先下令,朝着右侧撤退,先跟花荣汇合。 又命传令兵赶去黄信处传令,让其护着还在手里的粮草辎重,向着右边靠拢。 只说黄信这里,也领着两千官兵,护送粮草辎重前来,得了秦明命令,正要安营扎寨,接应中军。 晁盖早带人隐在左边树林中等待多时,见正是好时机,顿时领兵杀出。 黄信见状,亲自带人阻挡,催动胯下战马,舞起丧门剑,直奔晁盖而来。 晁盖不曾骑马,只将那蟠龙棍横扫而出,直奔黄信马腿砸去。 黄信心疼爱马,只得急忙勒住,躲过一击,顺势辟出一剑。 晁盖横棍来挡,接下黄信一招。 二人一个马上、一个地上,当即交起手来。 这边刘唐和李逵见状,只管领兵冲杀,一时将官兵砍得人头滚滚,心惊胆丧。 刘唐本是朴刀高手,此刻又无一个得力将领阻挡,更是杀得顺手,只顾挥刀猛冲。 李逵俗称小兵收割机,双板斧挥舞起来,只顾排头砍去,早杀得敌人胆寒。 见他野牛一般身躯,杀神一般神勇,官兵不敢阻挡,硬是让他杀出一条血路。 黄信见了,心中大急,只一时斗不倒晁盖,陷入苦战。 晁盖趁他焦急时,逮住机会将他打下马来,二人又来步战。 没了战马加持,黄信自然不是晁盖对手,过了二十余合,早也不敌,好在找到个机会,将两名官军推向晁盖,兀自窜入人群,退往后方。 黄信侥幸逃脱,眼看晁盖这里只有八百来人,顿时心中有底,急命大军全部压上。 一时之间,晁盖等人压力大增,毕竟官兵人多势众,一时倒也阻止了刘唐、李逵推进,只还来不及彻底反推回来,就见右边一彪马军冲杀而来。 黄信慌忙看时,只见当先一个豹头环眼的猛将,策马挺枪杀来,左边一个同样高大雄壮的,挥着长矛狂奔,右边一个手持大斧的,同样凶猛冲锋。 其后还有几个将领,带领马军掩杀而来。 来人正是林冲、杜壆、卞祥一行,此刻领着几百马军,冲击黄信后队。 黄信见状,一面命人前去求援,一面分兵阻挡晁盖。 他自来迎战林冲等人,心想拿不下前面那个黑大汉,难道马军贼首也拿不下吗? 只是他这里一分兵,晁盖几人压力减小,自又冲阵而来。 这边黄信赶将过来,正遇着林冲,他除了丧门剑,还有一般兵器,称为镇山鞭,乃是软鞭,舞起来虎虎生风。 他想要给林冲一个下马威,于是当先舞起镇山鞭,朝林冲打来。 林冲看得清楚,只将长枪在空中抖个枪花,挽住黄信镇山鞭,猛然一扯,黄信力气不济,那镇山鞭脱手而出,早被林冲夺了过来。 他没想到贼人如此凶猛,只得壮起胆气舞着丧门剑杀来,与林冲斗在一处。 只他哪是林冲对手,奋力拼杀了二十余回合,早被林冲一枪扫落马下,自有喽啰来将他绑了。 而左右两边的杜壆、卫鹤、卞祥、邓飞等人,自是毫无阻滞的凶猛冲杀,一时间杀得官兵鬼哭狼嚎,当即溃败。 等秦明命人来传信时,黄信带来的两千兵马,除逃得性命的六百余人和战死的四百余人外,其余都被当场俘虏。 黄信也被押着,撤离战场,一应粮草、辎重,都被晁盖带人运走。 林冲等人,则是朝着前面杀来,要前后夹击秦明。 只赶上前来时,见秦明大军朝右边撤退,史文恭等人正在追杀…… 第60章 赛虎痴戏耍没羽箭 林冲等人赶来,见李助、朱武两位军师都各自舞起刀剑,随军冲杀,一路追击秦明而去。 一问之下,才知孙安早已拿下董平,史文恭众人已赢了秦明一阵,将其一半兵力给牵扯住,逃脱不得。 得知秦明要赶去和花荣汇合,稳住阵脚再战。 林冲见此处人手足够,又是大胜之势,当下放心,为免张清那里再赶来,壮大秦明声势,林冲当即决定,掉头去右边,先助王进、縻貹剪除张清,最后再来围攻秦明。 只说张清这里,自带三千兵马赶来,侧面呼应秦明,围攻水泊。 只才扎下大营,早有探马来报,贼人已在五里外列下阵势,叫嚣阵前斗将。 张清三将闻言,自是大怒,留五百人守卫大营,点起两千五百兵马,杀奔前来。 不多时,张清大军赶到,百步外立住阵势,打眼来看梁山军将。 王进等人也自打量过去,见张清年少英俊,虎背狼腰,掌中梨花枪,座下银鬃马,腰间一个锦绣布袋,鼓鼓的藏着他的手段。 王进感叹道:“好一个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 縻貹大黑脸上荡漾开笑容,哈哈道:“好看有什么用,能打才行!” 这縻貹最好与人比武,众多好汉上山后,他都找个由头来比试一番,因此人人知他武勇,称他为赛虎痴。 此刻縻貹见了张清,那瘾又犯了,当下叫阵:“那小白脸儿,听说你擅长飞石打人,俺縻貹却最擅躲避暗器,你打得着俺时,算你有本事!” 张清闻言,就要策马出阵,来给縻貹一个下马威。 这边龚旺见了,抢先一步道:“杀鸡焉用牛刀,将军看我杀敌!” 张清见状,准许龚旺先行挑战,他自与丁得孙勒马观战。 龚旺拍马舞枪,冲阵而出,指着縻貹让去一战。 縻貹看时,只见此人生得雄壮,身上刺青延伸到脖项,上吞着虎头,倒是有些威风,正要挥着大斧杀去,这边史进见了,笑道:“哥哥还是留些力气,对付那张清飞石,这个交给小弟如何?” 縻貹闻言笑道:“有史大郎出手,赢他自是探囊取物。” 史进自上次校场演武赢不得杜慧娘,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上次攻打曾头市,也没能出战,只刻苦练习武艺。 这次迎战官军,无论如何要来证明自已本事,于是心中发狠,只要拿这龚旺为自已正名。 见龚旺杀来,他自舞起三尖两刃刀,猛拍胯下雪白马,杀将出去,也不等龚旺开口问名,自道:“九纹龙史进来也,贼将看招!” 龚旺本要来斗縻貹,为张清出口恶气,见有人横加阻拦,顿时怒道:“九纹龙史进,杀你的是花项虎龚旺!” 说罢,不再多言,挥着飞枪杀来。 史进赶上接住,二人刀来枪往,在场中斗了起来。 史进知耻后勇,日日跟着王进精进武艺,自是进步神速,此刻对上龚旺,只觉没甚压力,顿时信心大增,把那三尖两刃刀舞得虎虎生风,一心要压着龚旺打。 龚旺只觉贼人凶猛,不好应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斗史进。 只他武艺不如史进,奋力厮杀三十四合,只觉压力倍增,当下要寻个机会使出飞枪杀招。 如何个飞枪法? 原来他那铁枪后端,是个空心的,里面置个拉环,上面系了铁链,平时绕做一团,藏于枪身内,外面用个铁帽盖了,看不出端倪。 若与人厮斗赢不得时,自找个时机,旋开铁帽,擒住铁链,将那长枪飞将出去,自能杀敌建功,反败为胜,对应追击而来的敌人时,最是奏效。 当下他见斗不过史进,拔马边走,一边催动战马,一边侧头观看。 见史进果然策马追来,他当先旋开铁帽,擒住铁链,看得准确,铁枪猛然飞向史进。 史进早听林冲说了此人本事,追击时自然上心,此刻见他果然使出飞枪来,史进眼疾手快,侧身躲过,同时将那三尖两刃刀挨上铁链,挽个刀花。 那铁链缠上刀柄,飞枪失去势头,坠落下来。 史进伸手抓住龚旺飞枪,双手一起使力,早把龚旺拽下马来。 不等龚旺撒手,史进赶将上去,挥刀刺去,早抵住龚旺脖颈,自有小喽啰策马而出,用绳子来绑龚旺。 这边张清和丁得孙见状,俱是大惊,急忙挥军掩杀过来。 王进见他不再继续斗将,暗赞一声聪明,也不迟疑,一马当先,带领大军杀出。 縻貹早盯住张清,他也骑了战马,挥着大斧杀将过去。 张清见得挑衅自已的黑汉子杀来,心中发怒,单手持枪,右脚跟往锦绣袋底一踢,三颗石子弹了上来,伸手接住,瞅准縻貹就打了过来。 縻貹早有防备,见他一抬手,先往一边侧过了身子,那飞石到时,早打偏了。 张清见状,暗自惊疑,不想这厮果真非比寻常。 见一颗石子打不着縻貹,他再一扬手,两颗石子一前一后飞出,盯着縻貹两处要害。 縻貹见状,又偏过身子躲开一颗石子,再将手中大斧去挡下一颗,算是化解了张清第二波攻势。 虽然那石子撞在斧刃上,力气不小,震得他手臂有些发麻,但一来震慑住了张清,二来拉近了距离,张清要再出手时,已是无效。 縻貹赶近来,笑道:“没羽箭不过如此!” 张清听他讥讽,自是又惊又怒,舞起梨花枪杀来,和縻貹斗在一起。 只他不是花荣,这近身的功夫差着一截,对阵縻貹,自是吃力。 见縻貹力气雄壮,大斧也是大开大合,张清不敢硬接,只施展枪法来,以攻为守,逼着縻貹回防。 縻貹也不在意,只接住张清厮杀起来。 张清为官军主将,若是长时间陷入缠斗,自是对已方有利。 有王进在,縻貹不用掌控大局,至于步军冲杀之事,自有马麟、黄灏两名副将指挥,他自是放心厮杀。 王进这边,自是找准了丁得孙,当即挥棍猛打。 这丁得孙生得粗犷,往日征战时,多次中箭不死,面颊及全身都有疤痕,因此人称“中箭虎”,擅长使用飞叉。 只他武艺比起王进,自是差了一大截,二十余合就抵挡不住,兀自拔马朝着一侧奔走,也暗中观看机会,要使飞叉来偷袭王进。 他那飞叉,一如龚旺飞枪。 只王进何许人也,别说早有防备,就是没有防备时,也偷袭不成。 果然,他那飞叉使来,王进看得清楚,挥起铁棍点去,正中丁得孙飞叉顶端,巨力撞击得飞叉反弹回去,直奔丁得孙要害。 丁得孙大惊失色,一面扯动铁链,一面侧身躲避自已飞叉。 只他这里刚狼狈接下这一反杀招式,王进已经驱马来到近前,一棍将他打下马来。 不等丁得孙爬将起来,两名步军喽啰赶上,早将他捆了,当即大呼:“擒得敌将丁得孙!” 张清正抵挡不住縻貹,听得丁得孙也被擒了,当下惊骇,撇了縻貹,当即逃走。 縻貹哪里肯放他离去,只挥着大斧追上去。 张清策马往一侧奔走,又取了三颗石子在手,瞅准时机,又往縻貹面门上打来。 縻貹不敢大意,只得躲避,那马速自然缓了下来,已是追不上张清。 张清从侧面绕过大军,急命鸣金收兵。 官军早被梁山将士冲击得抵挡不住,又见两名副将被擒,士气大受打击,好在主将张清还在,他们只能苦苦支撑。 此刻闻得鸣金信号,自是潮水一般退去。 王进等人自是全力追击,将那落在后面的官军杀得哭爹喊娘,吓得前面的官军丢盔弃甲,一时只顾拼命逃走。 张清领着大军直奔后方大营,只要进入大营,自可防守,那时王进等人也奈何不得自已。 只他一路奔来,眼看隔得一二里就要进入大营,忽见一边奔来一彪马军,正凶猛向自已杀来。 张清大惊失色,只得舍了大营,带人朝着原本秦明中军方向逃去。 这伙马军见了,自然挥兵追击,顿时赶上张清后队步军,呼啸而过,早将步军冲散。 张清有心援救,但力不能及,只得带着马军一路奔逃。 来人正是林冲一行人等,此刻见张清逃走,王进等人被官军阻挡,一时没赶上来,于是自带兵追击。 林冲命王进等人解决官军步军,然后再夺下大营,将粮草辎重缴获了,招降官兵,先打扫战场,再追过去与中军汇合。 张清这里带着马军狂奔,一时将林冲等人甩在身后,只步军无法跟上,就算能赶去跟秦明汇合,也是吃了一场大败仗。 张清心中郁闷,没想到这梁山贼寇如此难缠。 林冲见他一味逃走,身后只跟着四五百马军,也不着急,只将马军散开成扇形,尾随过去,不让一人往其余方向逃窜。 张清带人奔了一程,按着跟秦明的约定,早到了中军地盘。 只他打眼看时,不见一个官兵,现场一片狼藉,不少官兵横尸地上,鲜血还未干涸。 张清心中咯噔一声,看来秦将军也败了,看地上马蹄印,知道是朝着右边花荣方向去了。 他也来不及多想,只得继续前逃,先找到秦明等人再说…… 第61章 泼韩五比箭小李广 两支马军,一追一逃,直奔向花荣这边赶来。 只张清和秦明都未想到,花荣这边也并不太平。 只说花荣自领两千兵马从左侧赶往梁山泊,在旷野中正遇着严阵以待的韩世忠和武松两营兵马。 他见对方虽只千余人马,但个个精壮,气势不凡。 前面几个头领,更是威猛无比,心中警惕,自扎住阵脚,当先出马叫阵。 这边韩世忠等人见了,看将过去,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眉飞入鬓,细腰宽膀的少年将军,身上战袍金翠绣,腰间玉带嵌山犀,头戴渗青巾帻双环小,脚蹬文武花靴抹绿低。 胯下千里马,手中亮银枪,飞虹惊雁弓斜挎,燕尾蛇锋箭竖背,阵前赢得猛将,远处射得天狼。 韩世忠看了,不免自惭形秽,但心中傲气也自增长,只不服气,出得阵来,应道:“久闻花将军箭术如神,韩世忠自衬此道有些觉悟,不知可否讨教高招?” 花荣见状,坦然道:“你这人倒是好胆,只我这箭不好应对,若是将你射杀了,可别怪我欺负你!” 韩世忠闻言喜道:“本是两军交战,阵前伤亡,各自负责,花将军尽管出手就是。” 花荣闻言,也不多言,背上取了弓箭,自搭上一支箭矢,拉弓如满月,看得分明,朝着韩世忠射来。 韩世忠也早取了硬攻羽箭,只瞄着花荣箭矢射去。 顿时,两支箭矢呼啸着对飞而出,在空中正好撞上,一声脆响,两支箭同时折断,各自掉落在地。 花荣见了韩世忠这一手本事,暗自赞叹,也不轻视。 他往背后取了两支箭矢,再次张弓搭箭,射向韩世忠。 韩世忠见状,有样学样,也取两支箭在手,拉弓射出。 四支箭在空中再次呼啸接近,又是各自迎上,撞落下来。 只这次花荣射出的两支箭飞行距离更远,威力不如韩世忠的大,因此他两支箭的箭杆都被折断,韩世忠的箭矢则又飞行了几步才掉落在地。 花荣惊讶之下,也不在意,反手取了三支箭,再次张弓搭箭,行云流水一般射出。 韩世忠见了,继续见招拆招,也取三支箭射出。 只是这次没能全部对上,各有一支箭矢奔向对方。 花荣艺高人大胆,见韩世忠箭矢飞来,用弓一带,伸手将那箭矢操在手中,反手射了出去。 韩世忠这边没有空手接箭,而是又射出一箭,将那箭矢拦截下来。 不得不说,他反应极快,箭术也极准,所以敢如此卖弄。 见花荣反射了自已箭矢过来,他看了花荣操作,自是暗赞一声,就也学着花荣动作,接了箭矢再射出去。 只是他卖弄过了头,花荣没给他再从容不迫接招的机会,那一支箭射出,往背后又取了三支箭跟上,一时之间,只见四支箭一前一后飞来。 韩世忠心中后悔,不该如此卖弄,当下急忙取三支箭射出,拦住三支,再接下一支,也算是能化解。 只花荣这边,毫不停歇,一口气又射出两波箭矢,共计六支,都一前一后飞来,在空中形成九子连珠箭。 韩世忠这下彻底慌了神,接了那箭射出,再取三支箭拦截,只最终还是落后三支箭,自知不能全部接下,只得手接一支,用弓拨掉一支,最后一支再无办法,只得侧身去躲。 这支箭矢擦着他脸颊飞过,劲风刮得他脸颊发疼。 至此,比箭输赢已定,自是花荣技高一筹。 韩世忠落败,心服口服,暗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小李广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只他也不气馁,当下认输道:“花将军果然箭术如神,在下甘拜下风,只不知可敢与我比枪?” 花荣爽快道:“有何不敢,尽管放马过来。” 韩世忠见说,也不客气,挂了弓箭,取了长枪,直奔花荣。 花荣见他来得凶猛,也自挺起银枪,杀向韩世忠。 二马逼近,两枪相交,各自施展本事。 这个虎头湛金枪沉重,能挑翻猛虎;那个雪花亮银枪灵活,可戏耍蛟龙。 二人在场上你来我往,以枪对枪,见招拆招,过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韩世忠心道此人全能,自是强劲对手;花荣暗赞这个武勇,当然不能拿下。 眼见没个结果,武松怕韩世忠上头,自来接过马步两营指挥权,带着陈达、杨春挥军杀出,要来冲击官军阵型。 这边花荣见状,也急命大军出击。 于是,武松三人猛冲官军,韩世忠缠着花荣打斗。 花荣这里自能应付,只他没个强力副将,此刻大军冲阵,犹如长枪没有枪头,宝剑没有剑锋,威力大打折扣。 而武松三人,恰如矛头,又似刀尖,自然轻松撕开官军阵型,杀入人群之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官军虽然人数占优,只战力不如梁山军,此刻又有武松这样的杀神搅阵,顿时坚持不住,很快乱了起来。 花荣见状,使个虚招骗开韩世忠,自往中军赶来,指挥大军作战。 韩世忠不肯轻易放过他,也催马追来,要继续盯住花荣。 只花荣身法灵活,冲阵又极为熟练,又指挥官军阻拦韩世忠,一时之间,韩世忠没法靠近花荣,只得奋力厮杀身边官军,再来计较。 花荣趁机杀到武松身边,见这个大汉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暗道不好对付,只来试探一招再说。 武松本是使单刀的,广惠大师上山后,见其双刀凌厉,攻守兼备,顿时喜欢,请教广惠双刀之法。 广惠也不藏私,把自已一套伏魔刀法教给武松,武松自此换上双刀,只觉得心应手。 此刻见花荣一枪刺来,武松自舞起双刀架住,往一旁一别,巨力喷薄而出。 花荣只觉一股大力带着自已歪向一边,长枪差点脱手而出,顿时惊骇,急忙使个巧劲,泄去力道,再收枪回来,不愿与武松缠斗。 花荣与武松错马而过,互相杀入对方军中。 这边陈达见花荣前来,也仗着点钢枪刺来。 花荣见他也是个雄壮的,急忙挥枪来斗,交手一招,总算松了口气,心想梁山也不是个个都那般厉害的,至少面对这个大汉就没什么压力。 双方在场中混战了半个时辰,花荣这边终是独木难支,官军败像已现,花荣急切之间赢不得对方,只得命鸣金收兵,自领一营军官压阵,大军缓缓退去。 韩世忠、武松领兵追击一回,始终不能扩大战果,都赞叹花荣进退得据,指挥有方。 担心再追下去有所闪失,于是只得作罢,打扫了战场,朝着中军赶来。 花荣那里退了回去,入得大营,点检一番,损失了五六百人,心中郁闷,立即休书一份,命传令兵送去中军大营,报知敌情。 哪知传令兵去不多时,又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大队狼狈不堪的官军。 花荣老远看到秦明军旗,大惊失色,立即带人迎出来,接住秦明,惊问道:“秦将军如何这般模样,可是遭遇埋伏?”。 秦明懊恼道:“董平那厮,自恃武勇,与人阵前斗将,失手被擒。 我这里挥军疾行,赶去交战,不想那贼首厉害,斗他不过,要撤走时,那贼首们只顾前来追杀,前军陷在阵中,逃走不得。 我自领后军退回,早命黄信在后扎营。 只没想到,贼人狡猾,抄了后路,黄信也被他等捉住,粮草辎重全都落入贼手。” 花荣见说,更是惊骇,不想这梁山泊贼人,竟然如此难缠,高手层出不穷,以秦明本事,都斗不过对手,也是少见。 花荣刚把秦明等人接入营中,梁山追击而来的大军亦已赶到,顿时在营前聚集,自来攻打。 韩世忠领兵跟史文恭等人合兵一处,在李助和朱武调度下,马步两军交替行进,试着打了一下花荣大营。 只那大营布置稳当,防守严密,只要大军近前,自有铺天盖地箭矢射来,一时不能建功,只得退兵回来,十里开外扎下营帐,再来计较。 秦明自与花荣在营中商议对策。 此战出师不利,先后折损了董平和黄信二将,损失了近五千兵马,自是伤筋动骨。 秦明心中懊恼,不想梁山泊贼寇如此难剿。 花荣自来安慰道:“将军勿忧,如今我等还有八九千兵马,自能一战,只等来日,重整旗鼓,再战贼寇!” 秦明闻言,突出一口浊气道:“虽能一战,只无必胜把握,为今之计,只得叫张清前来合兵一处,方能抗衡,再请附近州县抽调厢军助战,方有胜机。” 花荣道:“济州厢军,此前被黄安折损殆尽,如今虽有补充,只怕难以作战。 附近州县,倒是可以试上一试,只县城之中,并无多少兵马,战力有限,最终还是得靠将军带我等奋力杀敌,方能奏效。” 秦明闻言,点头称是,但能得一份助力,也是一份底气,当下在桌案上铺开纸笔,写信求援。 花荣见状,向秦明道:“末将在郓城县中有个兄长宋公明,人称及时雨,在江湖上好大名声,在郓城县做着押司,本地官吏百姓,多有信服他的。 想来请他相助,或许能为一大助力。” 秦明闻言,眼前一亮道:“这个宋公明,我也有所耳闻,既有如此本事,花将军自可修书一封,请他相助!” 花荣闻言,当下写了书信,命人送去郓城县,寻求宋江相助。 二人刚把信件送出,忽见一队马军冲营而来。 秦明定眼看时,顿时心中发凉,如遭雷劈…… 第62章 林教头独斗霹雳火 话说秦明自与花荣在大营之中商议对策,请求援助,忽听得马蹄阵阵奔来,以为梁山贼寇来袭,顿时大惊,出来看时,正看得是张清旗号。 见张清身后不过三百马军,兀自惊慌失措赶来,知道也吃了败仗,秦明更是如坠冰窟。 看张清身后还追来一彪马军,知道情况紧急,立即打开营门,放张清进来。 林冲领着杜壆、卞祥追来时,自被官军箭矢射来,阻挡在外,不得前进。 林冲也不急躁,只缓缓退去,先与大军汇合。 秦明这里迎进来张清,急忙问道:“张将军如何只得些许兵马前来?” 张清闻言,有些颓丧道:“秦将军,贼人凶猛狡诈,派了个惯会躲避暗器的贼首,末将这飞石打不着他,近身厮斗也赢不得,都怪末将无能。 再有两个贼首,也是本事高强的,先后与龚旺、丁得孙交手,二人都被他们擒拿了。 末将见事不可为,自命鸣金收兵,正要赶去大营,又一彪马军杀出,当先几个贼头,十分凶猛,末将不敢恋战,自带人赶来与将军汇合!” 秦明见说,疑惑道:“那如何只得这些兵马?” 张清懊恼道:“那厮们极为贪心,见追不上我这里马军,只将步军悉数围了,一边劝降,一边杀人施压。 末将有心回救,只不能突破贼人外围兵马, 因此无可奈何,只带了这点人马赶来。” 秦明闻言,猛然一拍桌案道:“贼人势大,贼头勇猛,已经成了气候,我等虽然十分谨慎,还是势成骑虎,只怪此处官府无能,坐看其壮大,如今可如何是好?” 花荣和张清见说,心中虽然不服输,只没个好主意。 如今人数不占优势,又失陷了几名将领,士气低落,不宜大战。 周边求援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为今之计,只得固守大营,等待援兵才是上策。 只大军粮草尽失,时间拖得久了,也不是个办法。 花荣当下建议,明日领兵前去鏖战,再来斗一斗将,看看是不是有机会擒得一二贼首,到时好来交换董平等人。 在花荣看来,不相信梁山人人如此难以对付,实在不行,与张清联手对敌,一人厮杀,一人掩护,伺机出手偷袭。 虽然如此并不光彩,但兵者诡道也,如今形势所迫,非常之时得用非常手段,何况跟贼寇不用讲什么武德,只要赢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花荣当下把自已想法说出来,秦明闻言,沉吟道:“此法可行,明日本将亲自邀战,你二人在后压阵,寻得机会时,只管出手,好坏都有本将担着。” 花荣和张清闻言,虽然不想主将冒险,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近战张清不如秦明、花荣,自然不可出战。花荣倒是曾与秦明五十回合不分胜负,但他心里明白,以命相搏,还是秦明更胜一筹。 三人商议已定,只等明日鏖战,自去准备。 不说二人第二日如何挑战梁山诸将,只说当天夜里,花荣求援信就送到了郓城县,宋江收到来信,展开看了,大惊失色。 他当下叫苦道:“花荣贤弟,你如何也跟梁山牵扯上了,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话说宋江先后两次败在林冲手里,往日的万丈豪情大受打击,为人做事早没以前洒脱豪放。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先被人警告了一番,后来就连一直看重自已的知县相公,也旁敲侧击让自已安分守已。 宋江心中郁闷,不知事情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自然不知道时文彬被梁山抓住把柄的事,因此只觉知县相公是不想作为,眼看梁山坐大,不能应对,索性破罐子破摔,只要梁山不来攻打郓城县,他乐得睁一眼闭一眼。 消极对待,自然可求得一时安稳,但隐患就在那里,而且越来越声势浩大,到得最后,只怕大家都要万劫不复。 他心中本来不甘心,只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此前还失去了晁盖、朱仝两个兄弟,如今济州没有可用兵马,郓城县就更不用说了,一二百人不值一提。 看了花荣信中所说,宋江只觉有心无力,哪里去招兵买马,相助花荣呢? 思虑一番,没个办法,但花荣是他十分看重的兄弟,又不能不帮,只先写了封信,告知花荣自已的难处,又隐晦提及,让花荣事不可为就不必强求,不要跟梁山过多牵扯,方为上策。 然后又说自已想办法筹集些粮草,再将郓城县二百马步军兵都带上,去助花荣一臂之力。 写完信,宋江自来找雷横商议,见雷横兴致缺缺,宋江道:“贤弟,如今我等虽然有心无力,但做点力所能及之事,还是十分必要的。 若官兵最终取胜,我们自然有功,不说奖赏有没有份,只剿灭了梁山,也算是给自家报仇雪恨。” 雷横一听,见有机会分得赏赐,顿时倒是不管是不是可以报仇雪恨,他本来也不恨梁山,只想着能拿点钱财,也是不错。 想到此处,雷横当下道:“哥哥说得是,是小弟懈怠了,明日就整顿兵马,随哥哥前往援助花将军。” 宋江见说,心下稍宽,鼓励雷横两句,自已运筹帷幄,看看如何能筹集更多钱粮。 雷横这边,也自去准备,当夜招来几个手下,说知利害,一致商议,到时候只在后方伺机而动。 若是官军占优,那自然锦上添花,若是事不可为,就明哲保身,先走为上。 几个手下闻言,都道都头高明。 宋江连夜赶回家中,与父亲和兄弟商量,拼着自已脸面,请乡邻都来相助,日后他宋江自然报答大恩。 宋太公和宋清自然支持宋江,第二日一早就去走动,募集钱粮。 宋江积极行动,拼着自已名声和威望,一时间招募到了二百余青壮,心中又多了分底气。 等钱粮到位,自领二百余青壮,与雷横汇合了,一行将近五百人,运送着一应辎重前来援助花荣。 花荣这边,早早披挂整齐,检查了弓箭,提了长枪,出得营来,等待秦明军令,然后前去邀战梁山众人。 不多时,秦明、张清也自准备妥当,命手下副将把守了营寨,他们自带千余马军,出营挑战。 林冲这边得到消息,顿时大喜,正怕他们不出来,还要费一番功夫去使激将法,如今见秦明等人主动出来邀战,自然正中下怀。 于是,林冲命所有马军将领一齐出战,也带千余马军喽啰,迎战秦明。 秦明见梁山人马前来,当先挥起狼牙棒,拍马出阵,只不叫阵史文恭,而是盯着林冲道:“久闻林教头大名,道你武艺无双,可敢与我斗上一斗么?” 林冲闻言,欣然应战,提了长枪,打马出阵。 身后众人见状,急忙相劝,李助最是义正言辞道:“哥哥是山寨之主,如今众兄弟聚在一处,身家性命都在哥哥一人身上,不可轻易涉险。” 深知花荣本事的韩世忠也道:“哥哥,那花荣箭术确实了得,若是暗施冷箭,只怕不好应对,因此还是交给小侄来打头阵!” 林冲闻言,笑道:“兄弟们不必担忧,秦明既然要战,我这里怎能避而不应,免得让人笑话我等。 至于花荣、张清是否会偷袭,我自然小心谨慎,兄弟们为我压阵便是。” 众人见劝不住林冲,只得同意。 史文恭、韩世忠、王进、杜壆等箭术高超的,都各自准备着,一有动静,自是立即出手援助林冲。 孙安、卞祥等人,自是蓄势待发,随时可催马杀出。 林冲这里出得阵来,见得秦明风风火火赶将出来,又见花荣、张清各自紧盯着自已,心里自然起了防备。 见秦明来得近了,当下道:“秦统制,林冲来了,你我公平一战!” 秦明闻言,眼睛抖了一下,心想若能赢你,自是公平,赢不得时,休怪我这里使手段。 二马相交,秦明狼牙棒当头砸来。 林冲知道秦明力大无穷,但还是要试试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于是也不躲避,只使个二郎担山势,硬接秦明一招。 那狼牙棒落下,将林冲枪杆都砸出一个弧度,一股巨力灌来,林冲只觉手臂有些发麻,枪身颤抖不已,当下暗赞秦明果然好力气。 秦明也自惊骇,此前还没人明知自已本事还来硬接狼牙棒的,看来这林教头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错马,各自又调整姿势,掉头回来,再次交手。 这次林冲也不去防守,只将长枪斜刺里猛然刺出,换秦明挥棒阻挡。 枪尖刺在秦明狼牙棒顶端,顿时将他狼牙棒击退尺许远。 秦明只得半侧身体,泄去力道,再挥棒横扫过来。 林冲看得分明,长枪斜挑,化解秦明攻势,再次错马开去。 二人又转身过来,施展本事,厮斗在一处,一连过了七八十合,林冲早压住秦明猛打。 秦明爆发力虽然堪称一绝,只持续战斗力稍显逊色,此刻早已应付不了林冲神出鬼没的枪法,正暗中给花荣打个信号,请求援助。 花荣见状,与张清对视一眼,二人各自准备。 张清取了飞石在手,瞅准时机,向林冲打来…… 第63章 宋公明助战小李广 官军阵中,花荣和张清见秦明斗不过林冲,得了暗示,自来出手相助。 张清率先取了飞石,瞅准时机来打林冲。 这边观战的梁山众人见张清一抬手,就急忙给林冲示警。 林冲本来早有准备,听得风声袭来,只侧身一躲,避开张清飞石。 秦明见状,趁林冲失去重心,猛然将狼牙棒扫来。 林冲正一个镫里藏身,躲过秦明一击,还来不及回正身体,花荣那里早取了弓箭射来。 林冲闻得破空声,不敢大意,往前一扑,趴在马背上躲过冷箭,只秦明再次一棒砸来。 林冲来不及回身,只反手背枪,硬挡秦明这一击,顿时有些狼狈。 梁山众人见张清、花荣先后出手,顿时惊怒交加,不等二人再次动手,韩世忠、史文恭二人早已张弓搭箭,一齐射向花荣。 而王进和杜壆,则是两箭齐出,直奔张清。 花荣、张清见状,只得先顾自已安危,于是自来躲避箭矢。 秦明失去反败为胜机会,被林冲反应过来,再不留手,使出林家枪绝学,早闪得秦明不能应对,狼牙棒顿时被林冲打落。 秦明大惊失色,拔了佩剑在手,挡了林冲一招,就要逃回本阵。 林冲见状,大呼全军冲杀。 蓄势待发的梁山众人,顿时鱼贯而出,杀奔官军阵中。这边花荣、张清接应了秦明,当下不敢交战,转身便逃。 林冲领人追击一阵,只留下二百余官军,秦明等人成功奔回大营。 林冲见状,也不着急,带人围着大营转了半圈,发现一时没有好的机会,也就不去强求,只领着人退回自已营帐。 虽然斗了一场,没有大的缴获,但二百官军装备到手,并不吃亏。 秦明几人回得大营,士气更加低落。 秦明有些无奈道:“不想这林冲果然厉害,赢他不得!” 花荣和张清见说,也是暗道可惜,没能偷袭得手。 三人当下盘点已交手的梁山头领,顿时得出一个惊人结论,他们三人,都不能赢得对方一个。 还有几个没交手的,只怕也不是好相与的,顿时郁闷,不知这许多高手,如何全都落草为寇。 有此本事,投身军中,再怎么也能博得一个前程,不知这些人为何如此自甘堕落。 三人想不通,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加固营寨,等待援助到了再说。 林冲这边看了一回,只把几人当做瓮中之鳖,当下对众人道:“这几人必为我梁山所得,为求万全,先使人去各处将他等家人都接出来,免得日后遭了上官毒手。” 李助见说,眼前一亮道:“哥哥果然是智勇双全,虚怀若谷,思虑得当,只如何行动,小弟亲自去走一番!” 林冲见说,与李助耳语一番,李助顿时不住点头,称赞林冲高明。 不多时,李助自带马军第一营撤离大营,往青州而去。 他们要做的,自是想办法取了秦明、黄信、花荣等家眷前来。 至于张清、龚旺、丁得孙、董平等人,都是别处调任在此,并无一人成家,因此自是不必多此一举。 但林冲知晓张清有个好友,名唤紫髯伯皇甫端,是东昌府城内著名的兽医,善能相马,通晓各种牲口寒暑病症,下药用针,无不痊愈,在东昌府颇受人称颂。 张清虎骑出身,自是钟爱骑战,对战马十分重视,因此与皇甫端交厚,引为至交。 此人对梁山有大用,林冲自是不会放过,此时借着张清为由头,可将其骗出东昌府,虽然有些不光彩,但为了梁山发展大计,免不得要使点手段。 这个重任,最终落到史进头上。 史进欣然领命,带了两个喽啰,拿了龚旺腰牌,自赶去东昌府,请皇甫端前来。 林冲送走李助、史进,自在大帐中与众人商议,如何早日拿下秦明等人。 朱武思索一番,笑道:“哥哥若要拿下他等,只营寨不好突破,不若来个疲敌之计。” 林冲好奇道:“如何个疲敌之计?” 朱武道:“让马军兄弟们轮番袭扰秦明大营,只带弓箭前去,每营射上三轮,惊动官兵,消耗他们一波箭矢,就退回来,第二营接上,如此循环往复,自然让他们疲于应付。” 林冲喜道:“军师好主意,就这么办。” 计策定下,马军将领们自去准备,按照顺序,轮番前去骚扰秦明官军。 秦明三人正在营中没个妥善应敌之策,忽听得营中鼓噪,出来看时,就见一队梁山马军奔着大营冲来。 秦明当即命弓弩手多备弓箭,等贼人近了,就全力射杀。 首先前来的,自是杜壆带领的马军第二营。他本就箭术高超,训练兵马多时,大部分喽啰都初步掌握了骑射技巧,此刻策马张弓,借助惯性射出箭矢,自然弥补了力量上的不足。 一时之间,箭矢雨点一般落入秦明大营,造成不少伤亡。 等官军弓弩手反击回来,杜壆早带着人从一边迂回,成功避开飞来箭矢。 官兵见状,气得破口大骂,但也无可奈何。 见他们停息下来,杜壆再次带人冲过来,一轮骑射,又从另外一边迂回过去。 官兵反击不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冲出去将这些可恶的贼寇斩杀殆尽。 杜壆带着喽啰们射完三轮箭矢,也不停留,赶回大营去了。 秦明三人看了一回,知道贼人是要施展疲兵之计,顿时商议,将官兵分作几波,轮番防守,应对贼人计策。 只等王进又带人来袭扰一波,看着先后被射杀的百余官军,秦明气得暴跳如雷,花荣、张清也是愁眉不展。 等到梁山马军营轮换了一遍时,官军伤亡已经上升到三百余人。 秦明再也坐不住,只命轮守官军多持盾牌,小心防守。 杜壆第二轮袭扰回去之后,告诉林冲秦明的应对之法,林冲当下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如等天黑,让步军兄弟们强攻一场!” 朱武闻言,喜道:“哥哥所言极是,倒时他等以为我们要继续袭扰,并不真的攻营,打他个措手不及。” 鲁智深、晁盖、武松、縻貹等人闻言,自是摩拳擦掌,早看马军打得热闹,他们只不能出手,憋得难受。 如今有机会,自是要一击必胜,先破了秦明大营,也好结束这场战事。 计策定下,马军依旧不停袭扰,虽然战果不大,但搞垮官兵心态,也是能否攻破秦明大营的关键。 秦明这边,见贼人如此猖獗,又奈何不得,那士气更是一落千丈,人人脸色阴沉,压抑得让人窒息。 好在日头偏西之时,迎来一队援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带来不少粮草,算是让人稍微振奋了一下。 来人正是宋江与雷横,带着五百人,将粮草辎重运到大营外。 花荣见说,喜出望外,赶来迎接。 秦明和张清见状,也暗赞宋江果然身怀大义,胆识过人,是个人物。 花荣将宋江、雷横迎入营帐,把秦明、张清二人来引见了,宋江自是上前寒暄道:“早闻秦统制大名,只恨小可卑微,不得结识,如今见得将军虎威,果真让人倾佩。” 秦明道:“宋押司过誉了,我等赢不得贼人,折了许多兵马,哪里还有脸面言勇!” 宋江闻言,笑呵呵道:“将军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整兵再战,自可剿灭梁山贼寇!” 秦明道:“听闻宋押司与梁山交过手,可识得他等全部头领?” 宋江闻言,顿时卖弄起来,将梁山备细都告知三人。 三人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原来除了那林冲、王进、史文恭、韩世忠外,还有孙安、杜壆、卞祥、鲁智深、武松、縻貹等人都是万夫莫敌的顶尖高手,个个都是狠角色! 宋江本以为自已提供了重要情报,让三人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只是三人表情,出乎他的意料,顿时知道说错话,忙来打圆场道:“秦将军,小可这里带了五百兵马,并许多粮草,可为将军缓解燃眉之急。 将军放心,小可既然来此,自与你等并肩作战,只求早日剿灭梁山贼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秦明闻言,当下感激宋江一番,请在营帐中坐了,摆了酒食管待。 雷横自始至终,并不多话,只以宋江副手的姿态跟在一旁,该客套就客套,该吃喝就吃喝。 在几人商议声和梁山马军袭扰声中,天色已黑,梁山马军消停下来,秦明等人松了口气。 但几人并未放松,命人加强防守,小心贼人劫营。 等了两个时辰,见梁山贼寇只出兵袭扰了两次,顿时心中有底,料想贼人也疲惫了,不会再有大动作。 几人自去歇息,等明日再说。 林冲这边,得知消息,命四营步军趁黑赶将过去,先于黑暗中埋伏了,以马军最后一次袭扰为掩护,等官兵放下防备之时,全军压上,务必一举拿下秦明大营。 夜色如墨,步兵将领们隐在暗处,见官军大营灯火通明,将各处兵力看得分明,等王进最后一次袭扰退去,官兵撤下垛口时,步兵猛然发动冲锋。 营寨上官兵闻得动静,借助火光探头看时,顿见黑压压大队人马扑来,惊得他们魂飞胆丧,喊叫起来,早惊醒了秦明等人…… 第64章 梁山军打破官军营 秦明等人刚歇下,听得官军骚动,顿时惊醒过来,胡乱披挂一番,赶出营来看时,就见贼人潮水一般涌来,一部分人已经攀上外围栅栏。 秦明见状大惊,急忙带人赶上前来,一面聚集人马,一面下达指令,要将贼人杀退。 只他还是来迟一步,白日里官军箭矢消耗过多,此刻面对梁山步军,早已不能形成压制,外围又无官兵阻拦,自让梁山步军冲到营前。 率先赶到营门外的,自是鲁智深和武松这两个拥有天人之姿的猛将,此刻一人一边攀住外围拒马,施展巨力,早把拒马搬开来。 众人见状,自是大喜,汹涌挤入进来,冲击官军营门。 晁盖和縻貹则是在另一侧,各自挥动蟠龙棍和开山斧破坏寨栅,要再打开一处缺口,好让喽啰鱼贯而入,彻底搅乱官兵营寨。 除几位主将身先士卒外,薛永、罗江、李逵、刘唐、马麟、黄灏、陈达、杨春等副将,也是各领一队人马,拼命冲锋,势必要一举拿下官军,抢得头功。 只说那黄灏自揭阳镇带人起义以来,入得梁山泊,见得许多真英雄,难免自惭形秽。 他武艺平平,能成为头领,做得一营副指挥,自是因为带来不少人马,又献上了穆氏家产,因此被林冲厚待。 只他也是个有骨气的,见梁山几次战斗,人人都立得功劳,只他不曾有所建树,因此心中暗暗较劲,只要等个机会建功。 此刻见正是时机,等縻貹劈开一处寨栅,他一马当先,带人杀入官军营中,正要大展身手,不料那里藏了一队弓弩手。 见得黄灏带人冲得凶猛,当下胡乱放箭,一时间,那箭矢激射而出,朝着黄灏袭来。 黄灏见状,心中惊骇,挥起大刀阻挡,一时间拨落许多箭矢。 只他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手里又没个盾牌防守,顿时身上中了几箭,剧烈的疼痛让他更加愤怒,不顾鲜血四溢,吼叫着继续冲杀。 官军见他如此凶悍,心中惊惧,五个长枪兵聚在一起,同时出手刺来。 黄灏看得分明,挥刀劈砍,要斩杀几人。 奈何他受了箭伤,力气不足,斩断三杆长枪,顺势也将三人脖颈切开。余下两杆却力不能及,躲避不开,早被狠狠捅丨进他腹中。 他只感觉受了巨大冲击,力气也被全部夺走,顿时浑身无力,手中朴刀掉落,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一旁马麟见了,舞起大滚刀杀奔过来援救,只等他杀散官兵时,见黄灏身上又多了两杆长枪,人已经不行了。 马麟怒吼一声,追着杀害黄灏的官兵砍杀过去,只要为兄弟报仇。 縻貹闻言赶来,见失了黄灏,少了个副手,顿时怒不可遏,红着眼,挥起开山斧,猛虎一般扑向官军中去,只顾砍杀,一时间杀得官兵尸横遍野。 等秦明几人赶到时,大营已经被破开一段,縻貹正大发神威,杀得兴起,身后无数喽啰涌入进来。 秦明大怒,策马舞棒,朝着縻貹砸来。 縻貹闻得风声迅猛,看得正是秦明,舍了身前官兵,全力挥着大斧来接招。 他含恨带怒出手,自是全力一击,巨力撞在秦明狼牙棒上,秦明只觉被野牛冲撞了一下,手臂发麻,虎口发疼,暗道这厮好大力气。 因秦明在马上,力气自然不能使全,被縻貹这一斧震慑了,也不来缠斗,只杀入梁山大队人马之中,横冲直撞。 随后赶来的张清、花荣二人,一人负责一侧。花荣箭出连珠,张清飞石不断,往人群中不断招呼过去,一时间打杀了不少喽啰。 晁盖领人杀进来时,正遇上花荣。 见花荣大发神威,杀了他不少喽啰,顿时大怒,挥起蟠龙棍来战花荣。 因他来得迅速,距离也不远,花荣只来得及朝晁盖射了一箭,就不得不来近身厮杀。 晁盖知道花荣本事,因此见花荣一箭射来,早朝一边扑开躲过,虽然略显狼狈,但总算是抓住了机会,顿时跟花荣斗在一处。 晁盖蟠龙棍本就沉重,此刻又是全力出手,招式大开大合,花荣只得小心应对,硬碰了几招,顿感手臂发麻,不是滋味。 花荣一时拿不下晁盖,见更多人马冲入进来,知道不能缠斗,于是虚晃一招,要赶入人群中去厮杀。 晁盖哪里肯放过他,只管追着花荣而去。 身边刘唐一看,怕晁盖有失,只领兵紧紧跟住晁盖厮杀。 而一交战就浑然忘我的李逵,却管不得这许多,只挥起双板斧,在官军阵中杀得人头滚滚,身后喽啰都跟不上他节奏了。 张清这边,自是盯着营门,一边飞石打人,一边指挥官军奋力上前,无论如何要把营门守住。 眼见鲁智深和武松露头,顿时摸了飞石就打。 二人早见他打伤了不少喽啰,此刻虽然猛烈冲杀,但还是暗自留心,听得破空声,鲁智深用禅杖一端去挡,打落了石子;武松则是双刀一劈一拦,将石子拦截下来。 张清见打不着二人,再看袋中石子也用完了,心中懊恼,只得舞起梨花枪,带人杀来。 只他近战如何拦得住鲁智深和武松两个,一交手就暗暗叫苦,奋力拼杀一番,最终还是被二人突入营中,早已抵挡不住。 林冲带马军早准备妥当,此刻见营门破开,顿时挥兵杀来,飓风一般直冲入营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马军将领个个勇猛,人人争先,官军哪里挡得住,顿时被梁山马军来了个马踏联营。 梁山人多势众,各营指挥人人不输秦明等人,此刻一起杀来,秦明等人也是无力应对,只各自带领一队官兵,盯着自已面前贼人厮杀。 但很快就陷入劣势,已是大败之相。尤其是离将领较远的官兵,率先溃败,只好奔逃,以求活命。 秦明心中悲凉,不敢相信眼前战况,自已明明兵精将勇,剿灭一处小小山寨,不应该是势如破竹吗?如何落到这般地步,真是苍天不公啊! 几人都陷入一般境地,知道大势已去,但又不肯轻易服输,只做最后挣扎,哪怕不能反败为胜,也想杀出去,再来计较。 宋江和雷横早被惊醒,此刻带人在一旁看得清楚,只不知迎战哪处敌人。 宋江带来的二百余青壮,本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此刻见贼人凶猛,精锐官军都抵挡不住,心中早已慌乱,只想先行逃走,但又挨不过宋江情面,因此只得战战兢兢的守在宋江身边。 雷横这里的二百官军,稍微好一些,但他们本就打定主意来分一杯羹的,此刻见官军不能敌,心中打算自然落空,见雷横不动,他们也就缩在一边。 宋江见了,急忙对雷横道:“兄弟,快带人助战!” 雷横闻言,故作焦急道:“哥哥,来不及了,贼人已经打进来了,七八千官军都抵挡不住,何况我们这点人马。” 宋江急得直跺脚,有些颓唐道:“可如何是好,若是官军抵挡不住,我等也要陷在此处了!” 雷横闻言,劝道:“哥哥,如今我们有心无力,顾不得花将军了,若想不失陷在此处,只带着这几百兄弟,往后营寻个出口,先逃出去再说。” 宋江见说,心中虽然不愿,但也知道雷横说的是当下唯一的办法,跟自已来的二百余青壮,若是全部折在此处,他也无法回去跟父老乡亲交代,他宋江的名声也要彻底毁了。 权衡一番,宋江最终一咬牙,命雷横带着大伙赶去后营,要寻个机会逃走。 他自身武艺平平,有心救花荣,也是无能为力,只得随着雷横一起赶去后营,先走为上。 只他们这里一动身,早被赶来的林冲看见,于是带着韩世忠,策马杀了过来,林冲见是宋江,心中起了杀心。 这厮几次三番与梁山作对,看来是还没被打疼。 此前林冲之所以没过于为难他,是不想在江湖上背上骂名,也觉得宋江不过是个花架子,与他一般见识,没得有损自已身份。 毕竟此刻这厮不过是个小小押司,梁山水泊也被自已占了,众多好汉也都聚集在自已身边,即使宋江有朝一日在江湖中厮混,也对自已构不成威胁。 更为关键的是,两次与宋江交战,都得了不少好处,心想留着他,继续给梁山输血也好。 只是这一次,林冲已经敲打过宋江,没想到这厮还是不听劝告,兀自卷入这场战斗中来,这就有点不把林冲看在眼里了,因此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林冲带人追上来,正堵住了宋江、雷横去路,雷横见状,心中拔凉,宋江也是面如死灰。 林冲用长枪指着宋江道:“宋押司何来,又打算何去?” 宋江见走脱不得,雷横自也斗不过林冲,何况还有个花荣都十分忌惮的韩世忠。 宋江心思急转,笑道:“林教头别来无恙,小可与花将军是至交好友,今日闻得他在此处与梁山交战,已先劝告过了。 只是怕他不知梁山厉害,不听小可劝告,因此特意前来诉说利害,希望双方罢兵。” 林冲道:“原来如此,宋押司真是煞费苦心啊,只可惜为时已晚,你若真担心花将军,不妨去劝降一番?” 宋江闻言,摇头拒绝道:“情势危急,小可说什么也晚了,只请林教头不要杀了我那兄弟,小可愿一力担保,让官军赔偿梁山损失。” 林冲闻言,笑道:“宋押司不在当场,只怕那花将军不肯投降,若是激怒了手下兄弟,将他杀了,岂不可惜,宋押司,请留下做个见证。” 宋江闻言,急忙给雷横使个眼色,雷横见林冲身边人数不多,心中也自思量。 但他最终还是不敢向林冲发难,反而向着林冲下拜道:“林教头,我无意与梁山为敌,此番前来,都是宋押司一力主张,小人推脱不过,因此不得不来。 如今林教头大败官军,梁山更上层楼,小人虽无十分本事,但也不愿再错失良机,教头看得上时,小人也愿入伙梁山,为一小卒,为教头牵马坠蹬,虽死无憾!” 听雷横如此说,宋江顿时如遭雷击,不可思议的看向雷横…… 第65章 林教头义释秦统制 不只是宋江没料到雷横举动,就是林冲,也是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 但是雷横心里清楚得很,此前两次与梁山交战,他们都输得彻底,心中已经服气。 见晁盖、朱仝上山后,混得风生水起,比起在郓城县当个小小都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尤其是郓城县境内土豪、地主被扫荡一空,那些百姓也都心向梁山后,他带兵巡逻公干,再无一处可白吃白喝、得些额外银钱。 就是城中,也没油水捞取,靠他那点微薄月俸,哪能支撑他吃喝赌博? 雷横不仅贪财,而且好赌,没了钱财进账,自是十分难受。 又闻梁山对头领的待遇极好,如今更是混得风生水起,诸多英雄好汉都去相投,想来也是前途无量,不如投入梁山,也好逍遥快活。 因此,宋江让他前来助战花荣,他就消极应对,此刻见梁山又胜得官兵,他们也走不脱,索性就此投靠,凭着和晁盖、朱仝的交情,想必上了梁山,也不会遭受冷遇。 林冲见他投诚,也不好拒绝,只道:“雷都头既愿投靠梁山,那就请带着手下人马,前去帮着晁天王俘虏官兵,若是立了功劳,少不了都头好处!” 雷横闻言,大喜道:“谨遵哥哥将令!”随即又转身对二百官兵道:“兄弟们,愿随我上山逍遥快活的,都跟我来。 不愿上山的兄弟,就此向哥哥投降,梁山从不杀俘虏,也不会虐待你等,只管放心。” 众人闻言,大部分人都跟随雷横前去。 韩世忠怕他耍花招,自带人跟上监督。 剩下一部分人,自然留在宋江身边,等待自已命运。 宋江见雷横远去,心有愤恨,但他善于养气,此刻也不表露在脸上,只来相求林冲道:“林教头,小可自知有罪,不敢求饶,只这些青壮,都是无辜的,可否放他们走?” 林冲闻言,笑道:“雷都头都说了,我梁山从不杀俘虏,也不虐待俘虏,只要送钱来赎取,保证他们完好无损。” 宋江还要再周旋,林冲却不再跟他啰嗦,命人将他绑了,押在营中。 他自带人往后营赶去,阻止官兵逃走。 正面方向,张清本就斗不过鲁智深、武松中的任何一个,如今被二人围攻,自然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很快就被武松一个飞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自有小喽啰怀中掏出绳子,将张清绑得结结实实,押在一处看守起来。 二人也不跟张清多言,只顾带人杀去。 跟在张清身后的官兵,见主将被擒,他们又抵挡不住,自然开始投降。 有人带头,自然产生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官兵放下武器,不再抵抗,张清虽极力鼓舞,让不用管他,只管厮杀。 但官兵早已丧胆,主将都不是别人对手,何况他们这些大头兵呢? 还是保命要紧,抵抗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也得不到多少抚恤金,后顾之忧解决不了,不划算,还是投降好了。 就这样,投降的风暴从营门处开始蔓延,逐步扩散到后方,等花荣闻得消息,早有一两千官兵放弃抵抗,选择投降。 花荣正被晁盖和刘唐缠住,脱不得身。 眼见身边官军也相继放下武器,不再抵抗,心中焦急,只没什么办法。 梁山人马越来越多,士气也越来越盛,他知道再无力回天,但还是要拼命厮杀,争取逃出去再说。 只是晁盖本就武艺高强,不是好对付的,何况还有个朴刀高手刘唐时不时偷袭一两招,他更是狼狈不堪。 更让他绝望的是,宋公明已经被人绑了押回来,正被他看见了。 花荣心中焦急,对宋江满怀愧疚,一时失神,被晁盖找到机会,将他银枪打飞出去,刘唐顺势赶上,将朴刀把他逼住。 晁盖再赶上来,将他擒下。 这一来,他身边的官军也都放弃抵抗,只成片成片投降。 花荣无奈,只得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丢人一幕。 秦明这边,摆脱了縻貹的纠缠,带着能跟上他节奏骑马冲锋的官军,杀过来阻拦梁山马军,正好对上卞祥。 见卞祥也是个用大斧的,而且在宋江嘴里听过此人名字,但他不信邪,上来跟卞祥交手,要试试卞祥火候。 卞祥见了,乐得缠住秦明,挥起大斧猛劈猛砍,秦明奋力抵挡,只觉此人比縻貹更难对付。 二人正自缠斗,忽听得张清、花荣先后被擒,官兵正大片投降。 秦明知道大势不可挽回,也就懒得再去指挥官兵,只一心要跟卞祥拼个输赢。 卞祥自然不会错过如此机会,当即施展毕生武艺,只要赢了秦明。 秦明心中憋着火气,此刻再无顾忌,爆发出来,一时间倒是跟卞祥打了个不相上下。 只时间一久,秦明的短板也就显现出来,后继乏力的秦明,在跟卞祥交手五十余合后,终是不敌,被卞祥一斧扫落马下。 他正要挣扎起身,这边赶上来的邓飞,已经丢出铁链,将他缠住。 邓飞顺势跳下马来,亲自赶上前,与两个小喽啰把秦明绑了起来。 至此,所有将领遭擒,官兵哪里还有战心,不等梁山招降,全都投降了。 就是那原本打算逃走的,也被林冲领人赶了回来。 林冲命将所有官兵兵刃收缴了,再一一捆了押在一旁,命人清点粮草、辎重,收拢马匹等。 他自带许多头领,入得秦明大帐,当先坐了,再命将几人都押上来。 秦明几人进来,见大帐中人才济济,个个好整以暇来看他们,只觉憋闷至极,但又无可奈何。 几人见雷横非但没被绑住,还正跟两个头领交谈甚欢,顿时怒目而视,以为他是内应,向宋江求证。 宋江一脸颓丧的摇摇头,示意事情并非如此。 林冲见几人面色各异,顿时对秦明道:“秦统制,如今你全军覆没,兵败被擒,可有何话说?” 秦明闻言,也没了傲气,只道:“林教头手段高明,梁山泊高手众多,兵强马壮,我秦明输得不冤,只心中为你等不值!” 林冲道:“秦统制何出此言?” 秦明道:“你等本事高超,能力巨大,若是投军报国,边廷上一刀一枪,必定能搏个封妻荫子,落得青史留名,奈何做了草寇,为祸一方,上负国家,下害黎明,背上一世骂名,遗祸子孙后代,实在是不智!” 宋江在一旁听秦明说出这番话,心中悲叹,这秦明也要被教训一番了。 果然,林冲听了秦明言语,当下有些愠怒道:“秦统制,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只需问问我这里的兄弟,有哪个不是被陷害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才上山落草的。 若是你秦明遭遇了这般苦难,还能如此大言不惭,我林冲敬你是个英雄,是个忠君爱国到可以为了昏君奸臣身死家灭的真好汉!” 秦明闻言,眉头皱起,不服气道:“林教头的事,在下有所耳闻,只为一个女人,就将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是否有些过激?” 林冲闻言,冷笑道:“秦将军既然如此想,想必也不会在乎妻子的身死。 我梁山在青州也有细作,你这里带兵出来,你全家就被慕容知府给软禁了,若是将军兵败的消息传回去,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秦明闻言,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想从林冲的表情上看出这是林冲在危言耸听,但见林冲满脸正气,知道所言非虚。 于是想起慕容知府平时的嘴脸,又因着他的脾气,一直不被那厮所喜,日常多有摩擦,那人心胸狭隘,必定会做出这番举动。 秦明顿时大骂道:“慕容老贼,我等在前拼命厮杀,为国除贼,你却在背后捅刀子,为难我的家人,我与你势不两立!” 林冲道:“如今将军兵马尽失,这败军之罪,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文官老爷们才不会承认守土不利,滋养匪患,一切罪责,都在几位将军身上。 就算我放你等回去,不说保住职司,就是能不能顾全性命,都是两说。 轻则刺配远恶军州,重则抄家灭族。 因此,你等是走投无路了,不若投入我梁山安身如何?” 三人闻言,都抬眼来看林冲,以为林冲前面危言耸听,就是为了来招降自已,顿时心中不服气。 林冲见状,对秦明道:“秦统制若是不信,自可回去一试!” 秦明闻言,讶异道:“你能放我回去?” 林冲道:“有何不可,如今统制兵马尽失,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面临牢狱之灾,对我梁山并无威胁,我又何惧之有?” 秦明见说,顿时泄气道:“林教头果然光明磊落,胸襟宽广,在下佩服。 只不亲眼所见,秦明并不死心,若是林教头成全一二,秦明日后自来投奔梁山,别无二话!” 林冲道:“统制如此说了,林冲还有何理由拒绝呢,就放你回去便是!” 林冲说着,亲自来给秦明松绑,又命人牵来秦明战马,取来狼牙棒,礼送秦明出营。 直到来到营外,秦明依然如在梦中,不相信这一切如此出乎意料,顿时有些茫然,借着月色,打马朝着青州赶去。 大帐之中,林冲又把矛头对准花荣,笑道:“不知花将军与那知寨刘高关系如何?” 花荣闻言,顿时慌乱起来,忙向林冲下拜…… 第66章 豹子头怒斥双枪将 话说花荣闻得林冲言语,提起知寨刘高,顿时惊慌失措,忙向林冲下拜道:“林教头,实不相瞒,那清风寨以往只我一个知寨,军民事务一力承担。 只后来一个刘高,做了正知寨,此人全无半分本事,只一味贪财好色,鱼肉百姓。 再兼他心胸狭隘,自视清高,一向看不惯我等武人,平日里多有摩擦,自是要找机会对付于我。 再一点,此人贪图家妹美貌,垂涎已久,这次出来,在下本就担心,如今兵败获罪,只怕那厮不肯相容,必定要害我个家破人亡! 也请林教头高抬贵手,让我回去救得家人时,也来相投教头入伙!” 林冲闻言,点头道:“这厮恶名,我也有所耳闻,既如此,花知寨请便!” 花荣闻言,喜道:“多谢林教头成全!”说罢起身要走,待见宋江眼巴巴看过来,顿时又停住脚步,转头来红着脸道:“林教头,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这宋公明本是在下请来相助的。 他虽带来不少粮草,也有几百青壮,只不曾对梁山有所威胁,若是能放了他时,在下日后为教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林冲闻言,笑道:“宋押司与我是老对手了,以前不曾害他性命,如今也不会多此一举,花将军只管放心前去,我这里自有计较。” 花荣见林冲如此说,知道宋江并无性命之忧,只也不肯轻放,知道多说无益,对着林冲一抱拳,转身离去。 宋江看了,只得暗叹口气,知道又要大出血了! 待花荣策马出营,林冲看向张清道:“张将军如何打算?” 张清闻言,无奈道:“我虽没有家眷在东昌府,只平日里与那盖知府也多有口角,如今兵马尽失,龚旺、丁得孙二人也被林教头擒下,回去断无生路。 林教头仁义无双,善待降将俘虏,张清敬佩,只不知教头日后有何志向?” 林冲闻言,豪迈道:“我等的目标,自是扫清浊世,收复燕云,向北开疆拓土!” 张清闻言,心中激荡,再不迟疑,纳头便拜:“败军之将张清,愿投林教头入伙,只求日后北击胡虏时,充作一先锋,与胡虏骑兵堂堂正正打一场,虽死无憾,望教头不弃!” 林冲闻言,喜不自胜,当即给张清松了绑,拉在一旁坐了,命人上酒,举杯相敬,欢迎入伙。 众头领见了,都来与张清相见,互通姓名,张清闻得这许多好汉名号,自是惊叹连连,不想梁山泊聚了这许多龙虎一般的好汉! 张清与众人寒暄一番,又询问林冲道:“哥哥,不知我那两个兄弟如何了?” 林冲道:“贤弟放心,他们此刻已经到了山上,保管完好无损!” 张清顿时放心,既然选择入伙,也就不再多想,先与众人吃酒。 林冲最后将目光落在宋江身上,冷笑道:“宋押司有何话说?” 宋江闻言,无奈道:“天意如此,几次三番败在林教头手里,宋江无话可说,林教头如何对待小可,小可都认了!” 林冲道:“既如此,就请宋押司再破费一番,筹钱赎人。 再有一点,辞了押司之职,离开郓城县,永远不得回来,若是下次再见,免不得送押司一程。” 宋江闻言,顿时慌乱道:“林教头,小可千错万错,不该与教头作对。 只小可世代居住郓城县,离了此地,何处能安身呢! 求教头宽宏大量,饶恕小可这一次,日后归家务农,做个平头百姓,绝不敢再给教头添堵,还望教头高抬贵手!” 林冲闻言,摇头道:“宋押司满腹经纶,颇具本事,江湖上也好大名声,去何处安不得身,此事就此定下,不必多言!” 宋江闻言,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再无一分风度。 这边雷横见了,有些不忍,但他本就是主动投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装作没看见。 晁盖、朱仝有心相劝,但宋江对梁山确实过分,因此也不好开口,只有些不忍。 宋江见三人如此模样,也懒得相求,只缩在一边,暗暗盘算日后如何安身立命。 几位将领的事情解决,林冲命众人收了俘虏,运了粮草辎重,打扫了战场,连夜返回山寨。 这时縻貹才说折了副将黄灏,林冲大惊,顿时起身来看,众人也都跟了出来,见黄灏面色惨白躺在一处营帐中,顿时痛心疾首哭了起来。 众人都来相劝,过得一时,林冲止住悲痛,安慰了揭阳镇跟出来的喽啰,再命人收殓了黄灏尸首,运回大寨,在后山厚葬。 当即又吩咐人去寻那本领高超的石匠,为黄灏树碑立传,就在后山建个英烈祠,时常祭拜。 介于此战也伤亡了不少喽啰,顺便再建一座纪念塔,四面墙上,留下空白,但凡战死的喽啰,都在上面留下名字,让人早晚看护,以彰显他们为梁山大业牺牲的价值。 众人闻言,都感念林冲高义,一一落实下去。收拾了一个时辰,眼见一切妥当,林冲才带人返回梁山泊。 闻焕章闻得消息,带人下山迎接,接应众人。 等一切忙完,早已天光大亮,得知折了一个头领,众人心中悲切,只好先来安葬了黄灏,再来论功行赏,摆宴款待张清等人。 一行人来得聚义厅中,林冲还是命曹正安排了酒食,只人人没有兴致,气氛压抑。 张清见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林冲没让他过于尴尬,命人先带上董平等人,就来劝降。 龚旺、丁得孙见张清先降了,顿时毫无心理负担,都愿降梁山。 林冲闻言,向二人敬酒以示欢迎,又勉励几句,让和张清一处坐了,再来看黄信。 黄信闻说师父秦明赶回青州,要顾全一家老小,当下也请求回去一趟,林冲自然允了。 黄信告辞一声,被朱贵送下山去。 林冲最后再来看董平。 董平见状,忙道:“教头若是能成全小人一桩好事,小人自愿投降梁山,日后为教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林冲闻言,狐疑道:“你有什么好事,需要我来成全?” 董平闻言,笑道:“小人与程太守千金程婉儿小姐两情相悦,互相爱慕已久,只程太守那厮,看不起小人是个武官,百般阻拦,不让我二人得成眷属。 若是教头哥哥能想个办法让我二人长相厮守,小人愿为哥哥肝脑涂地,拼命效死!” 林冲闻言,顿时冷脸道:“来人,将这厮拉出去砍了!” 董平闻言,大惊失色道:“林教头,这是为何啊,小人何错之有?” 林冲道:“我等兄弟聚在一处,为的是替天行道,保境安民,有朝一日打入北境,收复燕云,重现汉唐荣光,实现胸中志向。 你这厮枉为军官,空有武艺,不思进取,只一心在女子身上,别人不允,却纠缠不休,还让我帮你强抢女人不成,你好大的狗胆,将我梁山置于何处?” 董平顿时惊慌道:“林教头息怒,小人绝无此意,也不是胸无大志,只一时鬼迷心窍,说错了话,请教头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知错了。” 林冲怒道:“你若是要投梁山,就拿出男子好的磊落来,若是不投,我林冲也不会杀了你,可你竟然以这样的要求来侮辱于我,是觉得你本事很好,我梁山求着你来?” 董平急得满头大汗,摇头如捣蒜道:“林教头,切勿当真,小人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万不该有此念想,请教头恕罪!” 董平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后悔不已。 林冲见状,稍微收敛了愤怒,语气冷冷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下一个毒誓,绝不以卑鄙手段得到那程小姐,只凭自已能耐,有朝一日,正大光明求得人家许可,明媒正娶,我就给你一个留在梁山的机会。 要么你现在就滚,离开山东境内,日后若是做出有损江湖道义的事情来,我梁山虽然必诛,定让你死无全尸!” 林冲话语铿锵有力,一时将聚义厅震慑得鸦雀无声。 董平听在耳中,如遭雷击,面如土色! 挣扎了一番,顿时拜倒在地,痛心疾首道:“哥哥在上,小弟谨遵哥哥教诲,从此洗心革面,只愿留在梁山,随众兄弟干出一番事业。 若命中注定与程小姐有缘,日后自是凭着本事,明媒正娶她过门。 若是天意让我二人不得成为夫妻,绝不纠缠,绝不使用有损江湖道义的手段,请哥哥明察!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林冲见他立下毒誓,顿时点头道:“既然如此,姑且信你一回,日后若做不到,别怪林冲不念兄弟情义!” 董平顿首道:“请哥哥及众兄弟监督,董平也不是个没志向的,更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也是个汉子,必定言出必行!” 众人先听董平立下毒誓,又见他说得诚恳,都愿做个见证。 张清本与董平有所交情,此刻站出来道:“哥哥放心,这厮日后交给小弟监督,若有差池,甘愿领罚!” 军法司广惠见说,出前道:“此事就算立下军令状,若有违反,我广惠绝不徇私!” 董平和张清闻言,顿时点头称是。 经过此番波折,董平大受打击,再不敢自视过高,林冲也就答应让他入伙,以观后效。 几人都入了梁山,林冲当即任命张清四人都为马军头领。 命张清、龚旺、丁得孙组建马军第七营,张清为营指挥,龚、丁二人为副指挥。 董平本也做得一营指挥,只因着这件事,被安排入马军第四营,担任卞祥副手。 雷横主动投靠,此事步军第三营折了副将黄灏,他自然接替黄灏职务,入縻貹麾下为副将。 职司安排已定,林冲命众人都来跟几人相见,饮宴一番,各自散去。 宋江则被关入牢房,等待家中凑钱赎取,然后离开济州! 其后几日,梁山泊上为黄灏举行了葬礼,安埋了战死喽啰,将一应缴获入库,兑现了各处军功,安顿了官兵俘虏,一切恢复平静。 林冲开始梳理山寨事务,命陶宗旺带人修建英烈祠和纪念塔;又命侯建多处招揽人手,扩大织造局规模,加紧为三军将士赶制冬衣。 曹正处组织一队家属,在后山开垦荒地,种植果蔬并回济营所需各类药材,以供应山寨上下;养殖场也扩大规模,猪、牛、羊、鸡、鸭、鹅诸般畜禽都大力养殖。 水军处,分了一队人马负责捕鱼,建起腌鱼、干鱼加工作坊,除供应山寨外,卖往附近州县。 又组建了军器监和农器局,招募铁匠,打造兵器和农业用具,军器监打造的各类兵器,自是供应山寨三军。 农器局打造的农用器具,自是发卖附近州县,当然,纳入梁山管辖的农户,自是免费发放。 忽一日,裴宣处上报,穆弘求见林冲…… 第67章 宋押司逃亡威胜州 林冲听得是穆弘求见,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穆弘一家被关入后山牢房之中,再没什么动静,早被林冲忘了,只裴宣那里负责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 此刻听穆弘求见,顿时好奇,带了焦挺跟随裴宣赶去后山牢房,看穆弘要说什么。 昏暗的牢房之中,穆弘和穆春刚劳作回来,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谈论着什么。 见林冲前来,穆弘当先起身,对林冲行了一礼道:“林教头,我兄弟这些时日在梁山,见得山寨上下行事,果然是英雄所为,男儿当做。 日前是我等糊涂,一时跟梁山起了冲突,悔不当初。 我兄弟二人早有心悔过,早该将家产全部献给梁山,也求入伙做个小兵,将来征战沙场,也算不白活一回。 只因贵寨头领黄灏,与我家乃是不死不消的仇恨,因此不好开口。 如今黄灏头领既然遇难,我等的仇恨自然消解。 往日我兄弟二人虽在揭阳镇称霸,多有混账行径,但终归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心中也有热血,手上也有本领,若是教头不嫌弃,甘愿投托入伙,也好赎罪一二。 若侥幸立得些许功劳,也算是我兄弟的造化,请林寨主定夺!” 林冲闻言,看向裴宣。 裴宣道:“这厮说的倒是事实,小弟奉命监督他等,见他二人近日来确实悔悟过来,对以往行径十分懊悔,自也痛改前非,因此他提出这个要求,小弟才来报与哥哥得知。” 林冲道:“你二人既无大恶,又知错能改,我梁山也愿意给你二人一个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全看你两兄弟表现。” 穆弘和穆春闻言,顿时大喜,当即拜倒在地道:“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林冲见状,命裴宣打开牢房,亲去扶起二人道:“既然入伙,就是兄弟,不必如此客套,请随我去见过诸位兄弟再说。” 两人随林冲前往聚义厅,裴宣当即命人去通知各处头领,都来相见。 诸位头领闻得是这两兄弟请求入伙,都感好奇,纷纷前往聚义厅。 穆弘和穆春见山上又添了许多头领,更有近日投靠的朝廷军官,当即有些忐忑,实在是他们的本事跟这些人比起来,不值一提。 林冲见众人到齐,当即宣布了二人入伙梁山,并命穆弘为马军头领,入韩世忠麾下为副将。 又命穆春为治安头领,入李云麾下为副手,共同管理山寨治安巡逻事宜。 二人没想到被林冲如此重用,当下感激涕零,发誓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好各自职事。 林冲命二人跟众头领相见了,也在聚义厅中安排了交椅,至此尽释前嫌,成为同道。 穆太公等家眷,也都释放出来,安排在后寨头领居所,一家人自是苦尽甘来,也不念想称霸揭阳镇的日子,只要好好在梁山做出一番成绩来。 穆弘领了马军将领职事,自然十分上心,日日跟着韩世忠学习练兵之法,又讨教了马军作战事宜,自是受益良多,也知晓了步军如何才能对战马军。 明白了这些情况,才知道当初自已带人直面林冲马军,是多么的异想天开,难怪一败涂地。 而穆春这边,跟着李云处理一应治安事宜,终于明白,豪强霸道、欺压弱小的行为是多么可耻,也是多么让人厌烦,对自已以往行为,更是嗤之以鼻。 这两兄弟,算是梁山改造出来的代表,日后再有类似的人物,也可遵照执行。 林冲的原则,自是人尽其能,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只要是能教化过来的人,只要对梁山有用,那就可以给人一次机会。 随着穆弘和穆春投诚,梁山再无长期关押的人物,自是一件好事。 至于宋江,只要按照林冲说的去做,林冲也就不会将他赶尽杀绝。 当然,若他还是不知悔改,日后再来跟梁山作对,那么林教头的刀,也是十分锋利的。 宋江被俘虏的消息传回宋家庄,宋太公和宋清一时间急得上火,不只是要凑一万贯赎取宋江,就是村中青壮,也还是五十贯一人,都要赎取回来。 这自然是一大笔钱,他们家以往的积蓄,早就被掏空了,如今何处去筹集银钱,成了他们的心病。 宋江见等不来赎取消息,只好修书一封,告知自已日后不能在郓城县立足之事,宋太公和宋清一边咒骂林冲赶尽杀绝,一边将那田产、房屋都变卖了,总算是凑够了银钱,将宋江和一应青壮赎回。 宋江自下得梁山,心中郁闷,先往那县衙里提交了辞呈,再去见日前养在一处院中当做妾室的阎婆惜。 只好巧不巧,被他撞见这女人跟他手下押司张文远滚在一处,正奸情浓热,要来谋夺这处宅院,还要从他这里骗取一千两银钱过活。 二人被宋江捉奸在床,又听得这般言语,心中怨气再也压抑不住,心想被林冲欺压到这般地步就算了,你两个狗男女算什么东西,也来恶心我宋三郎? 宋江一时气不过,寻了把尖刀上楼去,照着张文远就胡乱捅了几刀。 那张文远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此刻被宋江撞破奸情,自是方寸大乱,哪里逃得过宋江手中尖刀,顿时被捅了几个窟窿,鲜血四溅,身死当场。 那阎婆惜见了这番异变,早吓得惊声尖叫。 宋江赶上前去,一刀捅丨入她胸膛,捂住她嘴,直到她倒地身亡,宋江才泄气一般,丢了尖刀,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看着衣衫不整死在当场的男女二人。 那阎婆外出买菜回来,闻得女儿尖叫,急忙赶入屋来,上得楼时,正看见这惊恐一幕,顿时吓得哇哇乱叫,慌乱逃走。 只她一时乱了手脚,从那楼梯上滚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宋江闻得动静,赶下楼来,心中发狠,将这老婆子也掐死了,然后胡乱换了件衣服,灶房里寻了火折子,将宅院点燃了,扬长而去。 附近邻居见得火起,急忙赶来救火,等到大火扑灭,才发现三人横死当场,立即前去报官。 知县时文彬听得是宋江下处,顿时大惊失色,一面命衙役捉拿宋江,一面前来维持现场,安抚百姓。 宋江逃回家中,说知自已犯下大罪,急得宋太公当即晕厥,宋清也是吓得六神无主。 兄弟二人将老父亲抢救过来,宋江当即拜倒在地道:“爹,三郎不孝,日后不能在你跟前尽孝,一切人伦,都着落在兄弟身上,我这就要离了此处,请父亲保重身体!” 宋太公闻言,声音颤抖道:“儿啊,你如今做出这番事来,要往何处生存?” 宋江道:“好人是做不成了,至此流落江湖去,免不得占山为王,立足脚跟,将来若能起势,也走个诏安路子,免去罪责不说,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到得那时,再来父亲跟前尽孝。” 宋太公闻言,只得点头道:“如此也算是个办法,你就放心去吧,我这里自有你弟弟宋清照管,不必担忧。 如今我家虽然没了家财土地,但凭着你弟弟周旋,也不会饿死,你赶紧走吧,晚了官差上门,就走不脱了。” 宋江闻言,答应一声,又对弟弟宋清道:“父亲就交给你了,日后我若是成事,再来弥补兄弟。” 宋清道:“这是弟弟应尽的义务,哥哥不必多言,尽快起身,免得误了时机。” 宋江只得收拾了个包裹,提了把朴刀,急急赶出家门,朝那小路上疾行。 宋清在门外看了一回,心中悲凉,转回屋内去了。 宋江在路上行了一程,心中凄苦,不知往何处去安身。 日前若是花荣没有此番遭遇,倒是可以投靠一二,如今也是去不得了。 再有沧州柴大官人,本有书信来往,只如今林冲那厮,正是柴大官人举荐上山,自已必是不能去那处了。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想起江湖传闻,河北有个田虎,猎户出身,武艺高强,专爱结交江湖好汉,因吃了官司,纠结一帮人马,占了一处山头,打家劫舍,已有做大事的动向。 宋江心想,不若去投了他,日后也好在江湖上立足,顺势将事情闹大,也好实现胸中抱负。 打定主意,宋江一路相询,直奔威胜州而去。 不说宋江如何投奔田虎入伙,只说花荣一路赶回清风寨,正遇上李助带人围攻知寨府。 一问才知,那刘高心思机敏,花荣出征时,就派人跟踪大军,得知花荣首拜一场,顿时回来禀报。 那刘高闻言,喜出望外,顿时纠结人手,围攻花荣府邸。 花荣虽然早有防备,给家中留了三十名军士,交给小妹花芳菲指挥,保护家宅。 只那刘高一心要拿下花荣家眷,召集了三百余人,围攻花府。 花芳菲虽然武艺不俗,更跟花荣学得一手高超箭术,只对方人多势众,坚守了两日,终是不敌,被刘高打破了寨墙,闯入花府,将花芳菲并一众家眷都捉拿了,一家人都被打入大牢。 刘高这厮色胆包天,将花芳菲捆了送进他那屋里,正要行禽兽之事,忽听得一队官军赶来,顿时出来相询。 来人正是李助和孙安一行,见说是花荣兵败,要来拿花荣家眷去青州等候发落,那刘高喜出望外,顿时将自已的丰功伟绩说了出来。 李助闻言,心里大骂刘高无耻,就要骗开寨门,前去捉拿刘高。 哪知那个细作认出了孙安,顿时禀报了。 刘高大惊失色,急忙派人守住寨门,放箭射杀李助等人。 李助和孙安无奈,只得挥兵硬攻清风寨。 花荣赶来时,寨门已被打破,大军正涌入清风寨中…… 第68章 小李广遭劫清风山 话说那刘高聚起三百兵马,先把花荣家眷打入大牢,自以为高枕无忧,就要来占有花芳菲,不想李助等人赶到,破坏了他的好事。 李助本来要骗开寨门,哪知孙安辨识度太高,被刘高派出的细作认了出来,因此不得不硬攻寨门。 只李助、孙安带的都是马军,又分了一半人马,让朱仝、欧鹏先带着去了青州,因此攻打寨门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好在李助和孙安找到个机会,率先攀上寨门,将守卫寨门的人马杀散,打开了寨门,马军才得以顺利进入清风寨。 刘高见寨门被打破,想到无路可逃,只得负隅顽抗,将花荣妻子江燕并小妹花芳菲当做人质,又用重金笼络手下,兀自有二百余人护着他的知寨府,跟李助、孙安进行对抗。 只他们如何是李助和孙安两人的对手,自被杀得节节败退,只得寻了险峻处,施放箭矢来压制众人。 李助和孙安自然无所畏惧,只拼命厮杀向前,挥剑挡住箭矢,施展各自轻身功夫,将几处弓弩手拔除。 马军喽啰也各自找了掩体,射箭还击。 花荣赶来,得知情况,当下大怒,取了弓箭,大展神威,一箭一个,将刘高布置在高处的弓弩手悉数射杀。 李助、孙安趁机杀入知寨府中,将守在府内的众人杀退,听得二楼有女子尖叫,顿时朝楼道这边杀来。 花荣在外听得清楚,两个女子的声音,正是半年前才过门的娘子江燕和小妹花芳菲发出的,他顿时猛冲而去,以长枪为撑杆,一个纵跃,上得阁楼屋檐,几步窜近窗口,挥起长枪,猛然砸烂窗户,跳入屋中。 那刘高身边兀自围着五六十名好手,娘子和小妹都被绑着,一人脖颈上架了一把快刀。 见得花荣跳进屋来,刘高惊怒道:“好你个花荣,果然兵败投贼,如今更是联合贼人前来打破清风寨,所作所为,与反贼何异,当诛灭九族?” 花荣怒视刘高,高声骂道:“你这天打雷劈的狗才,断子绝孙的坏种,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趁我出征,背后使刀子,害我家破人亡,该当千刀万剐!” 江燕和花芳菲见花荣前来,自然喜出望外,两名女子都是聪明人,不是大呼花荣救命,而是让花荣不要管他们,先去救其他人。 刘高见状,怒喝道:“花荣,你老婆妹子的性命在我手里,识相的,就自缚服罪,我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只送你一人去青州请功,再要你妹子一人为妾,就可保全你一家,不要执迷不悟!” 花荣闻言,反骂道:“狗贼休想,今日必取你狗命!”说罢,就要挺枪上前厮杀。 那刘高见吓不住花荣,给手下使个眼色,二人手上用力,将两名女子脖子割破一条口,鲜血顿时浸出。 刘高喝道:“花荣,你不想她们先死,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花荣见状,有些投鼠忌器,故作妥协道:“刘高,你如今无路可走,若是放了我娘子和小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自离开清风寨。 要不然,楼下人马保管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刘高本就色厉内荏,见李助等人杀入进来,知道一切都完了,好在手里抓住救命稻草,本是用来要挟李助和孙安的,谁知花荣刚好赶了回来,用来对付花荣,更是有效。 他那婆娘自然藏在后宅,也有人守卫,他自来阁楼中周旋。 此刻听得花荣言语,倒是有些心动,只信不过花荣,试探道:“你若真有诚心,就让我们先带着她二人离开,到了安全地界,自会放她们回来。” 花荣道:“好,你这就下楼,切勿再伤我娘子和小妹一根汗毛!” 刘高闻言,狐疑盯着花荣,看不出什么端倪,就要动身下楼。 花荣给小妹使个眼色,花芳菲顿时心领神会,移动身体挡住刘高视线,也看准了用刀架住她脖子的那人要害。 刘高才带人小心翼翼走了几步,花芳菲暗暗给花荣点头,花荣早将长枪蓄力,示意可以行动。 花荣抬手就将长枪掷出,正奔着花芳菲而来。 花芳菲眼疾手快,一个低头躲过,反脚踢在架住她那人裆部。 长枪擦着她头皮飞过,顿时将刘高胸膛插穿,巨力将其带着撞下阁楼去了。 花芳菲踢中那人,自然让其疼得失手掉落手中快刀,倒在地上卷缩成一团,打着滚嚎叫。 花芳菲没有任何迟疑,飞身撞向架着嫂子那人,顿时也将那人撞开,立即喊道:“嫂子快下楼!” 江燕见状,急忙迈开修长双腿,往楼下奔去。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反应过来时,花荣已经挥着腰刀杀了过来,花芳菲也顺势奔下楼去。 这些人大惊失色,一部分人挥刀追杀二女,一部分人奋力来阻挡花荣。 只刘高已死,他们早没了主心骨,此刻拼命,是为了活命做出的本能反应。 人在临死时总能爆发出巨大潜力,此刻这些人拼死抵抗,一时间倒是将花荣给拦住了。 江燕和花芳菲上身被绑着,自然行动不便,眼见几柄刀就要落在花芳菲后背,她听得破风声,就要反撞回去。 正在这时,两柄大剑凌空飞来,擦着她两鬓飞过,顿时将身后两人射杀,其余几人慌乱之下挥刀阻挡大剑,一时来不及砍杀花芳菲。 她还没看清是谁出手,就见一个高大雄壮之人,疾风一般冲来,三两步跨上楼道,将她二人挡在身后,赤手空拳将身后亡命徒打倒。 花芳菲回头看时,只见此人犹如一座大山,挡在那里雷打不动。 来人正是孙安,危急时刻救下花芳菲和江燕,抢上楼来,打倒几人,收回双剑,只顾砍杀,瞬间将这些人给杀死当场。 这时,李助也赶了来,将二人接下楼去,挥剑割断了绳索,让马军喽啰护着二人,他自上楼来相助。 只是等他赶上来时,花荣和孙安早将一众人全部杀死,鲜血从那楼上流下来,楼梯都变成了一片血色。 三人下得楼来,组织人手杀入刘高后宅,才来看被花荣一枪插中掉落下来的刘高,见其早已死透,花荣朝他身上吐了口唾沫道:“狗贼自取灭亡,休怪花荣!” 说完,才来跟李助和孙安见礼,询问道:“二位兄长如何到了此处?” 李助道:“都是林冲哥哥未卜先知,知道刘高此人卑鄙无耻,言知寨家中只怕遭难,命我等率先赶来,不想正被哥哥料中,这厮果真是丧心病狂,还好没让他得逞。” 花荣见说,对二人下拜道:“林冲哥哥果真料事如神,花荣欠他一个大人情;多谢二位兄长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助扶起花荣道:“知寨不必多礼,这是我等分内之事,不知知寨如何赶回来了?” 花荣道:“教头哥哥用兵如神,仁义无双,我等兵败被俘,承蒙哥哥高义,说知家中只怕发生变故,小弟不信,哥哥特允许小弟回来一探究竟。 小弟来时已有承诺,若果真遭遇刘高这厮陷害,就此带着娘子小妹投梁山入伙!” 二人见说大喜,李助笑道:“花兄弟英武不凡,有情有义,正是我梁山最看重的好兄弟,既然如此,我等这就收拾家当,赶回梁山。” 花荣自然答应,让娘子和小妹都来跟二人行礼,再返回自已府邸收拾。 至于他家钱财,都被刘高搜刮一空,此刻藏在后宅之中。 李助和孙安自然带人赶了过去,那马军喽啰早把刘高妻子找了出来,押在一边,正逼问钱财藏于何处。 那女人生得艳丽,一双桃花眼惯会勾引人,此刻见众人赶来,知道丈夫身死,自已危在旦夕,当下非但不悲伤,反而对着孙安抛媚眼。 孙安只觉头皮发麻,喝道:“你就是刘高老婆,说,从花知寨府中抄来的钱财放于何处?” 这女人见说,顿时温声软语道:“大王,若是能饶了奴家性命,那钱财自是大王的,奴家也是大王的,望大王垂怜一二!” 说着,她兀自低眉顺目,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孙安顿觉这妇人太过危险,当即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只把钱财交出来便罢,否则将你一刀杀了!” 这女人将打动不了孙安,又把目光投向随后赶来的李助,见李助是个道士,顿时心下发凉,不知道再用这般手段,是否能取得效果。 她正准备开口,李助看得分明,拔出金剑道:“妖妇,想找死吗?” 这女人只得收敛起魅惑手段,茫然站在屋内,指了指书架。 孙安见状,大步赶上,找到机关一扭,那书架从中分开,露出里面一间暗室。 孙安取了蜡烛,走进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竟然藏了许多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价值上万贯;还有无数铜钱,大概两万余贯。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都是刘高几处为官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还有花荣家一份钱财,孙安顿时更是对刘高咒骂不止。 李助命人将暗室中的财物搬运一空,将那女人撵出来,一把火将此处宅院烧了,带人出得清风寨,等待花荣。 过不多时,花荣收拾妥当,带着娘子和小妹赶来相会。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一程,李助和孙安要赶去青州营救秦明家人,花荣本来要跟去,只带着娘子和小妹不便,李助给他拨了二十马军,让其先去梁山。 花荣带着一行人,运着钱粮,正途径清风山时,忽听得一声锣响,暗处箭雨落下,早把几个马军喽啰射杀。 花荣慌忙护住娘子车架,命人用车马防御,伺机反击。 正在此时,大队人马四处围上来,将他们包围在中间,当先三个头领,四面五百余喽啰。 那三人见只花荣一个领头的,旁边还有个英姿飒爽的绝美女子,还有女眷车驾,顿时大喜过望,顿时一起向花荣杀来…… 第69章 花知寨箭射矮脚虎 花荣正与小妹花芳菲带领一行人赶路,途径清风山,早听此处有强人占据,本已小心戒备,只还是没能逃脱贼人耳目,被围困在此。 见众人围上来,花荣知道走脱不得,见那三个头领一同杀来,他一边挺枪杀上去,一面吩咐花芳菲突围,前去请李助、孙安回救。 花芳菲闻言,虽然不放心哥嫂,但知道凭他们这点人手,断然是摆脱不了贼寇围攻,只得策马舞枪,杀向身后喽啰。 几名马军士卒见状,催马跟上,掩护她突围。 因她武艺不俗,此刻拼命厮杀,身后没有一个贼首阻拦,自是拦不住她,她成功突围而走。 几名士卒则是顺势折返,要赶了花荣娘子车驾原路返回,只贼人又围了上来,他们走脱不得,只得护着江燕车驾,与贼人厮杀。 花荣这边,跃马挺枪,来斗三个贼首,以一敌三,在当场厮杀起来。 这三人也有几分武力,只比不过花荣厉害。 但此刻三人合斗花荣,一时倒是将花荣拖住,短时间分不出胜负。 而梁山马军人手少,面对许多喽啰,虽然杀伤不少,但终因寡不敌众,一时战死十余人,只剩七八人还在苦苦坚守马车。 花荣见状,心中焦急,奋起神威,将那个身材矮小,面容丑陋的贼首打落马下,躲开其余二人致命一击,继续挥枪厮杀。 掉落马下那贼首虽然受伤,只还没失去战斗力,顿时带着喽啰赶来抢夺江燕车驾。 花荣见状,更加惊慌,一时间又胜不得剩下两个贼首,只得使个虚招,摆脱二人纠缠,反身杀回来。 那矮小贼首正带人杀了几个马军士卒,掀开车帘,见里面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娘子,心中大喜。 只他还来不及言语调戏,忽听得马蹄声朝自已逼近,又听得另外两名贼首惊呼,急忙往车架旁边躲去,就见花荣一枪投掷过来,险些将他捅了个对穿。 这贼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见花荣失了长枪,顿时指挥人围上去,他也提了长枪,要来围杀花荣。 花荣马速不减,背上取了弓箭,瞄准那矮小贼首射了过去。 这人正朝花荣奔来,不想急切之间,花荣还能放箭,一时反应不过来,那箭正中其喉咙,箭头从后颈穿出。 这贼首只觉脖颈一凉,随即就是剧痛袭来,气息也自散乱了,他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瞪大眼睛看花荣,随即就歪倒在地,抽搐几下,显然已经死了。 追来的两名贼首见状,早惊慌起来,急命喽啰全力围杀花荣。 花荣反手射出几箭,吓得那二人急忙躲避,不敢再追过来。 花荣赶到车驾边,取了长枪在手,将车驾旁边喽啰杀散,调转马头,对着慢慢赶上来的两名贼首。 二人忌惮花荣武勇,又见失了一个兄弟,顿时只命喽啰压上,他们躲在后面指挥。 花荣要护着娘子车驾,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奋力杀死扑上来的小喽啰。 只他势单力孤,人力有穷,奋力杀了六七十个喽啰后,再抵挡不住围上来的两个贼首,最终失手被擒,当场被绑了起来。 娘子车驾并一应钱粮、马匹,都被贼人赶上山去了。 他也被两个贼首亲自看着,押上山来,入得寨中大堂,那个赤发黄须双眼圆,臂长腰阔气冲天的贼首在中间虎皮交椅上坐了。 另一个生得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瘦长膀阔,清秀模样,裹着顶绛红头巾的贼首在右边交椅坐了,都怒目相视堂下花荣。 那赤发贼首喝问道:“狂徒,敢杀我王英兄弟,自要你陪葬,只你这厮凶悍,是哪里来的贼配军?” 花荣见说,知道这伙贼人正是往日听过的清风山匪徒,三个头领分别为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白面郎君郑天寿,那个被自已杀了的矮子,就是王英。 而这两个贼首,赤发的是燕顺,白面的就是郑天寿。 这清风山贼匪,有吃人习惯,最爱取活人心肝做酸辣醒酒汤,可谓是罪大恶极,如今落在他们手里,只怕不好善罢甘休。 花荣见燕顺发问,傲气上涌,不卑不亢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李广花荣!” “花荣,清风寨知寨?”燕顺惊得站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花荣道:“如今是梁山泊花荣,你等杀我兄弟,劫我上山,是要自取灭亡吗?” 燕顺听得梁山大名,更是不知所措,踌躇不已。 旁边郑天寿也惊得站起身,白脸更加发白。 花荣见二人模样,知道他们忌惮梁山,看来一时无性命之忧,稍微放心。 那燕顺暗中想了一回,顿时狠下心道:“无论你是清风寨知寨,还是梁山泊头领,如今杀了我兄弟,都得给个交代,否则日后我兄弟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花荣闻言,笑道:“你们要交代,也好,只需稍微等待,自有我兄长前来给你交代!” 燕顺闻言,惊疑道:“你兄长,难道是林冲,他也来了青州?” 花荣道:“小小清风山,还没那么大脸面让林冲哥哥走一趟,你二人若是识相的,就遣散喽啰,焚毁山寨,自缚前去请罪,说不得能留个全尸。” 二人闻言,顿时大怒道:“好你个花荣,简直欺人太甚,我管你是清风寨还是梁山泊,如今你落在我们手里,自能先将你碎尸万段,大不了带着兄弟们远走他乡,惹不起梁山,我们还躲不起吗?” 花荣见说,笑道:“如今天下,何处山头无人占据,你若是甘愿给别人当牛做马,自然也能苟且安身!” 燕顺一想,自已堂堂一寨之主,若是投别处入伙,只怕要受人打压,处处掣肘,自然不能逍遥快活,再说他清风山也是道上有名的所在,难不成照面都不敢打,就先逃走,那也太丢脸了? 二人当下犯难,不知如何处理。 花荣道:“你们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必将万劫不复!” 燕顺和郑天寿一听,顿时烦躁起来,不愿再跟花荣废话,命人带去关入大牢,自来商议对策。 花荣来到牢房之中,只江燕一人惊慌失措在角落里暗暗流泪,花荣看得一阵心疼,上去将她揽入怀中,夫妻二人依偎着,等待援救。 花荣父亲早逝,母亲也于几年前病故,只留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他凭着家传本事和自已天赋,十八九岁就搏得清风寨知寨一职,治理地方得力,守卫关隘有方,在当地赢得大好名声。 又因他长得英武帅气,武艺高强,自有不少良家女子倾慕,江燕就是本地一个大户人家女子,生得貌美如花,只不会武艺,是个贤惠之人。 她对花荣爱慕得紧,主动央人上门探口风,最终求得父母同意,成全了这桩婚事。 夫妻成婚,和睦相处,本来一切安稳,日子快活。 哪知那刘高一来,一切大变样,搞得清风寨鸡飞狗跳、民不聊生,顺带着也损害了花荣名声,花荣受其节制,许多事情有心无力,心中自是烦闷。 此番见秦明点将,征讨梁山,心想能立个功劳,调任别处,也是个不错选择, 因此积极响应,不想结果却是这般。 杀了刘高,自然解气,对加入梁山也没什么可抗拒的。 因此他将仆人庄丁解救出来,都发放银钱遣散了,只带娘子和小妹入伙梁山。 只不想失陷在清风山,还没入梁山,就折损了二十马军,还要劳烦李助、孙安前来搭救,实在是有些折损面子。 这清风山贼寇,他早就知道,但因这里是黄信管辖地界,他日前也干预不得,因此跟这几个贼人没有瓜葛,不想如今却被他们劫了。 花荣这里胡乱想着,只期待小妹那里能顺利追上李助和孙安二人,前来解救自已。 再说花芳菲这里,突围而走,往那大路上打马狂奔,前去追赶李助和孙安。 只二人本也是打马赶去青州,速度不慢,花芳菲追了两个时辰,才追上二人。 二人见她一人前来,顿时惊疑,忙问何故。 花芳菲焦急道:“二位兄长,我们途径清风山,被贼人劫道,小妹突围而走,前来送信,哥哥嫂嫂走脱不得,陷在那处了!” 李助闻言,顿时惊骇道:“何处贼人,简直胆大包天,敢来招惹我梁山兄弟?” 花芳菲道:“小妹早听哥哥说过,那清风山被三个贼人占据,专爱打家劫舍,谋财害命,最可恶的是,他们还是惯爱吃人肉的,简直是人间恶魔!” 孙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想起当初十字坡的惨状,义愤填膺起来,当即就要请命前来剿除清风山贼寇,救出花荣夫妻。 李助也不迟疑,立即命马军调转马头,向清风山赶来。 入夜时分,众人赶到清风山下,李助命孙安带马军正面杀上山,他则往暗中隐藏了,摸上山去,先救出花荣夫妻二人再说。 大队人马动静不小,很快惊动清风山伏路喽啰,将敌情报上山去。 李助在暗中看得分明,尾随小喽啰上山,见山寨白幡高挂,哀乐齐鸣,知道是在给王英治丧,燕顺和郑天寿赫然就在人群之中。 李助本想找个机会,将这两个头领刺杀了,此刻见不是时机,也就不勉强,等那燕顺、郑天寿得到消息,带人赶去阻挡孙安,他先往后山赶去。 李助挟持了个喽啰带路,顺利来到牢房之中,放出了花荣并一应被关押的受害人等,一起杀出大牢,直往各处放起火来,顿时将清风山烧得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山下孙安见状,急忙催动人马,杀上山来。 燕顺和郑天寿正领人赶来阻击孙安,不想大寨起火,顿时惊骇欲绝…… 第70章 梁山军大破清风山 话说燕顺和郑天寿正带人赶来关前,组织人手抵抗孙安,忽见寨中大火,烧得十分旺盛,当下惊慌失措,不知发生何事。 但敌人就在眼前, 他们也不能不顾,燕顺当即命郑天寿带一队人马赶回去救火,他自领大部人马迎战。 郑天寿带人赶回来,就见李助、花荣带着一队衣衫褴褛之人,正到处放火,闻讯赶来的小喽啰要阻止时,都被他们砍杀当场。 郑天寿见状,心里发虚,不知是何处来的道士,怎么就顺利放出了花荣并许多人来。 他知道花荣本事,不敢上前,只指挥喽啰们赶上前去,要将一行人围住厮杀。 花荣见郑天寿来,顿时对李助说了,李助道:“贤弟护着弟妹和大家继续放火,那厮交给我!” 花荣看了一眼道:“贼人势众,我为哥哥吸引一部分喽啰,哥哥万事小心!” 李助答应一声,挥着金剑朝郑天寿杀来,他身法灵活,剑法神出鬼没,这些喽啰只见一道人影倏忽来去,剑影重重,根本不知如何阻挡,就被抹了脖子。 花荣也顺势夺了一杆木枪在手,横冲直撞杀来,眼前也无一合之敌。 那些被放出来的受害人,也有些会武的,顿时各自夺了刀枪,随着花荣杀来。 不会武功的,一边放火,一边护着花荣娘子,只在后边跟进。 郑天寿见二人凶猛,喽啰抵挡不住,不得不亲自上前,挺起长枪来迎战李助。 只他哪里是李助对手,一枪刺出去,就见眼前一花,李助凭空消失,他正惊骇着寻找,忽觉脖子一凉,低头看时,一柄闪着金光的宝剑已经架在他项上。 李助正在一侧阴恻恻的看着他,郑天寿吓得一激灵,长枪掉落在地,急忙举起双手道:“好汉,饶我性命!” 李助摇头道:“你等杀害我梁山兵马,还是吃人的魔头,却是饶你不得!” 郑天寿闻言,急忙摇头道:“这是一场误会,小人不曾吃人!” 李助闻言,心下生疑道:“江湖上都传,清风山三个头领,都是惯爱取活人心肝做醒酒汤的,你敢说你没吃,是要哄骗于贫道么?” 郑天寿道:“好汉明鉴,那是燕顺、王英的爱好,小人可吃不来人心汤,更不用说人肉了。 之所以有此传言,自是江湖上听闻清风山名声,一概而论。 小人本也不忍,只他两个才是山寨主人,小人是走投无路来投靠的,得罪不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劝说不得,只浑浑噩噩跟着厮混,绝无虚言。” 李助道:“说没说谎,一问便知!” 郑天寿闻言,松了口气道:“道长尽管问,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李助闻言,当即找来几个喽啰,询问郑天寿是否有吃人经历。只先后叫来的几个喽啰都摇头说没见过,李助顿时信了几分,也没把郑天寿杀了,只命捆了起来,丢入大堂之中,带人守住大门。 各处闻讯赶来的喽啰见了,顿时将大堂围了,只不敢轻易上前厮杀。 李助见状,让花荣在此把守大堂,他自挥剑杀出,前去接应孙安。 孙安这边,本就往山上赶来,见李助点火为号,顿时拼命杀上山来,一路拔除几处据点,正要打上大寨,那燕顺刚好赶来,命人施放箭矢,又把檑木、滚石都放下来。 马军一时躲避不得,被打杀了十余人。 孙安大怒,舍了马匹,舞着大剑,亲冒矢石当先开路,杀了上来。 花芳菲在后指挥马军,也艰难赶了上来。 燕顺见孙安勇猛,急命手持长枪的喽啰在前列阵,只等孙安赶来,就要一齐出手,将孙安杀死当场。 长枪喽啰身后,自是手持朴刀的喽啰,随时准备补刀。 再往后,才是他带领亲卫严阵以待,只等厮杀一场。 因着山路崎岖险峻,不利于骑马作战,梁山马军都跟随孙安步伐,舍了战马,只徒步杀上山来。 花芳菲救兄心切,一面躲避箭矢滚石,一面取了画雀弓来射杀清风山弓弩手,一时射杀十余人,赢得梁山马军士卒大声喝彩,士气顿时高涨。 孙安见状,高呼道:“花家妹子助我一臂之力!” 花芳菲闻言,盯着孙安正面正放下檑木、滚石的喽啰射杀。 顿时让那处防守一松,孙安抓住时机,猛冲上去,几个纵跃,早翻山关墙,挥起双剑,将守在那里的喽啰杀散,顺势打开关门,转头又杀了过去。 燕顺见状,急命长枪喽啰围杀孙安,他也挺了朴刀,赶上前来围攻孙安。 只孙安面对几十人,丝毫不惧,那些喽啰根本不是对手,燕顺伺机偷袭,也被他轻松化解,于是一人拦住几十人厮杀,将通道把守得牢不可破。 花芳菲带着马军喽啰,顺利杀上山来,加入战斗。 有了他们加入,孙安更是得心应手,只顾厮杀。 清风山三百余喽啰哪里还抵挡得住,就要转身逃走。 燕顺见状,挥刀砍杀了两名怯战喽啰,顿时大呼道:“给我奋力杀贼,后退者死!” 说罢,他愤怒着挥刀对上孙安厮杀,孙安心中自有怒气,见状,只把双剑舞得密不透风,压着燕顺打。 燕顺哪里是孙安对手,撑了十余回合,早被孙安一剑砍中手臂,他吓得亡魂大冒,丢了朴刀,就往人群里逃去。 孙安见状,三两步赶上,杀死挡在身前喽啰,一剑削去,燕顺人头落地,滚出去十几步远,正来到杀出重围的李助面前。 李助见状,夸赞道:“贤弟好剑法!” 孙安笑道:“全靠军师放得好火,让我等看得清楚,才能成功杀上来。” 李助顿时高呼道:“贼首已死,降者不杀!” 清风山喽啰本就抵挡不住,又见失了头领,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得李助招降,顿时松了口气,纷纷弃械投降。 李助命人将他们全都捆了,押在大堂外面,当先让众人指认,那犯有大恶的,参与燕顺、王英吃人肉的,都拉出来一刀杀了。 如郑天寿一般的,都当做俘虏,拉去梁山做苦力,等日后改造好再看情况定夺他们去留。 李助一番操作下来,很快稳住山寨上下,命人带去看了人肉作坊,自又是一处人间炼狱,当即命人搬来石块,泥土封闭了,顺便祭奠了一番。 眼见天色已晚,不好行动,只得命人扑灭大火,就在清风山歇息一晚,天亮再做计较。 第二日一早,命人将王英、燕顺草草埋了,将山寨钱粮、马匹都收拾一番,烧毁大寨,押了俘虏,下得山来,就地将战死的马军士卒安埋妥当,立了木碑,才又分开行动。 为免再生事端,李助拨了一百马军,让孙安带上和花荣一起返回梁山,他自带百余马军赶去青州。 孙安一行在路上行了一程,这一日来到对影山地界,远远望见道路两边立了两队人马,场上两个好汉,正在厮斗。 只见左边一个,头上三义冠,金圈玉钿;身上百花袍,锦织团花。甲披千道火龙鳞,带束一条红玛瑙。骑一匹胭脂抹就如龙马,使一条朱红画杆方天戟。背后小校,尽是赤衣红甲。 右边一个,头上三叉冠,顶一团瑞雪;身上镔铁甲,披千点寒霜。同样使一杆方天画戟,背后小校,一律白衣白甲,对比鲜明。 二人跨马舞戟,在场上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只一个不服一个,要再厮斗时,两支画戟上金钱豹子尾、五色幡搅在一处,挣脱不得。 这边孙安见状,笑道:“这二人有点意思,只不知是何处人马?” 花荣道:“哥哥既然感兴趣时,先来分开二人打斗,再询问一番。” 孙安见说,笑道:“看兄弟本事,如何分开他二人。” 花荣闻言,背后取了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二人戟上绒绦,箭头射断结合处,兀自向前飞去。 二人顿时被分开,都惊讶转头来看,见得大队人马,当先两男一女,都是不凡。 二人对视一眼,赶上前来。那红衣服的问道:“何处来的少年将军,神箭无敌!” 孙安见说,笑道:“眼前这位,正是人称小李广的花荣花知寨,你们二人又是何人?” 两人见说,顿时惊讶不已,也不管花荣为何出现在此处,也不问他官军身份,当即跳下马来,参拜花荣。 那白衣服的道:“不想竟是大名鼎鼎的花知寨当面,小人郭盛这里有理了!” 红衣服的见状,不肯落后,也道:“小人吕方,见过花知寨!” 花荣见说,笑道:“二位看上去都是有义气的好汉,只来拜我时,却是折煞我了,这位孙安哥哥,是梁山泊元老人物,马军开创者,外号屠龙手,二位好汉可来见过。” 吕方、郭盛闻言,更是震惊,当即对孙安下拜道:“不知是名震江湖的屠龙手孙安哥哥当面,小弟失礼了,请哥哥见谅。” 孙安与花荣见说,跳下马来,一人一个扶起来。 孙安道:“早听哥哥说起,这对影山有两个少年英雄,一个唤作小温侯吕方,一个唤作赛仁贵郭盛,都使得好戟法,为人十分义气,只互相不对付,要挣个输赢,多次比斗,都是平手,不想让我等遇见你们好一场厮斗!” 二人闻言,喜出望外,吕方道:“不想林教头也听过小人们名号,当真是我等天大的福分。早有意前往梁山拜见诸位哥哥,只没个由头,不能起行!” 孙安笑道:“你二人愿意入伙梁山,正是哥哥求之不得的,不如就此一路同行,共投梁山如何?” 二人见邀,顿时大喜,当下答应,郭盛道:“既有孙安哥哥引荐,是小弟二人的造化,请哥哥和花知寨在山寨小聚一日,明日起行如何?” 二人闻言,也不推迟,随着吕方、郭盛二人上了右侧山寨。 上得山来,郭盛命人杀羊摆酒,管待孙安一行。 席中问起花荣如何跟孙安在一处,花荣将前情说了,听得两位热血青年怒骂不止,为花荣鸣不平。 其后,又说起梁山在江湖上传出的大好名声,知道孙安是能和林冲不相上下的高手,顿时佩服不已,要来拜师学艺。 孙安道:“你二人学的戟法,为兄却不擅长,我山上有个此中翘楚,正可做得你们师父。” 二人闻言,忙问是谁…… 第71章 李军师智算青州城 话说吕方、郭盛因着孙安、花荣一同上得山来,摆了酒肉相待,说起梁山丰功伟绩,都是赞叹不已,当下又将自已这里情况告知。 吕方道:“小弟祖贯潭州人氏,平日爱学吕布为人,因此习得这枝方天画戟。 因贩卖生药到山东,消折了本钱,不能够还乡,权且占住这处对影山打家劫舍。 近日这个郭盛前来,要夺我山寨,和他共分一山又不肯,因此每日下山厮杀。 不想今日得遇孙安哥哥和花荣兄长,自是缘法天定。” 郭盛见说,也道:“小弟祖贯西川嘉陵人氏,因贩水银货卖,黄河里遭风翻了船,回乡不得。 原在嘉陵学得本处兵马张提辖的方天戟,向后使得精熟。 江湖上听得说对影山有个使戟的占住了山头,打家劫舍,因此一径来比个高低。 只连战了数日,不分胜败,今日遇得两位哥哥,方知贻笑大方,不知天下如此多英雄好汉。” 孙安道:“你二人热血年少,正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风气,日后再拜名师,必定更上层楼。” 吕方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久闻哥哥武艺高强,乃是和教头哥哥平分秋色的,不如教导小弟二人一番如何?” 郭盛见说,也满脸期待看来。 孙安道:“为兄却不擅长戟法,免得误导了二位贤弟前程。” 两人见说,只得作罢。 孙安见他二人有些失落,顿时道:“不过山上有个使戟的高手,比起为兄更加厉害,若是你们拜他为师,必定突飞猛进。” 郭盛见说,当下急切道:“只不知是哪个哥哥,竟有这般本事?” 孙安道:“正是教头哥哥师弟,原曾头市都教师史文恭!” 二人闻言,喜出望外,吕方道:“既是教头哥哥师弟,必定武艺超群,承蒙哥哥指引,上山去就拜师学艺!” 众人在郭盛这里宴饮一天,那吕方又叫去对面山寨吃酒,停留两日,方才点起人马,收拾家当,投梁山泊入伙去了。 再说青州这边,欧鹏、朱仝先领着三百余马军,赶去城外藏了,暗中使人联系上了杨林,探知青州城内消息。 杨林闻讯赶出城来,与欧鹏、朱仝相见了,得知二人来意,有些为难道:“那慕容知府十分狡猾,秦明家眷早被他看得严实,这青州又是大城,兵马众多,就算骗开城门,我等人少,只怕也救不得人。” 欧鹏闻言,顿时点头道:“看来此计不能再用,得另想办法,只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引开监视秦明家眷人马,是个难题。” 朱仝道:“引开他们不容易,何况还要把人带出来,那就更难,此事怕只能等军师前来,方能定夺。” 杨林见说,思虑道:“就算是军师前来,也要里应外合方能成功。 小弟在城里有几个得力喽啰,只要引开他们时,还是力有不及,更不说带出那些人来。” 朱仝道:“可让一队士卒扮成百姓,随兄弟潜入城中,等待消息。 若是军师前来,定下计策,就以花炮为号,兄弟可伺机行动。” 杨林闻言,对朱仝道:“哥哥好主意,小弟这就折返城中,等待消息。” 朱仝和欧鹏送走杨林,不敢在近处停留,免得走漏风声,于是带人往二十里外树林中藏了,只等李助前来。 过得两三日,李助带人赶来,循着信号与朱仝、欧鹏汇合了,问起情况,朱仝将杨林探知消息说了,李助当下道:“为今之计,只能兵行险着!” 欧鹏、朱仝二人道:“军师尽管吩咐!” 李助道:“你二人依旧带兵伏在城外,贫道潜入城中,与杨林兄弟知会一声,寻个机会接近慕容老贼,先放起信号,再各自行动。 你们能骗开城门时,自然事半功倍。” 二人闻言,有些担忧李助安危,欧鹏道:“只怕那慕容老贼老奸巨猾,万一身边伏有高手,怕军师哥哥不好应付。” 李助闻言,笑道:“二位兄弟不必担忧,莫不是忘了贫道本事。 贫道只以算命为由,降低老贼戒备,接近了他时,任是何处高手,也奈何不得我!” 朱仝点头道:“军师哥哥如此说时,倒是可以一试,但身边不能没个照应,不如小弟随哥哥走一遭!” 李助看着朱仝,摇头道:“贤弟这般威武模样,如何扮得我的随从,不必多此一举,只带个喽啰前去便是!” 欧鹏见说,看了看自已,也不是个可以充当随从的,也就放弃一试的想法。 商议定下,李助挑了个面红齿白的士卒,换上童子服装,装作云游道士,赶入青州城去。 朱仝、欧鹏则带着四百余马军士卒,继续伏在城外等待时机。 只说二人正在林冲等待,百无聊赖之时,忽见道路上赶来一骑,二人顿时命众人屏气凝神,不可暴露行踪。 待那人走近了,朱仝看得清楚,正是霹雳火秦明,于是当先跳出来,叫道:“秦统制何处去?” 秦明闻得呼叫,见一个大汉拦路,顿时防备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朱仝道:“小弟朱仝,奉哥哥将令,前来接应统制家人!” 秦明闻言,顿时惊讶道:“不想林教头早有打算,既如此时,可知在下家眷如何?” 朱仝将情况告知,秦明顿时心寒,不想那慕容彦达果真如此不讲情面,看来自已罪责难逃,一旦兵败消息传来,必定要遭受家破人亡的命运。 秦明当即庆幸,亏得林冲周全,又仁慈高义,放自已回来亲眼看清慕容老贼嘴脸,看来果真是再做不得朝廷军官,也做不得良人百姓了。 感叹一番,秦明也随朱仝、欧鹏在此潜伏,只等李助信号。 再说李助这里,入得城来,循着地址,来到统制府邸附近,果然见有许多人马暗中监视秦明一家老小。 再往暗处去寻找,果然看见杨林身影,赶去相见了,说知来意,杨林大喜道:“有军师哥哥劫持慕容老贼,此事万无一失了。” 李助道:“等我那里信号,听得朱仝等人行动时,再找机会在各紧要处放起火来,先把城中搅乱,方能接出秦明家眷。” 杨林闻言,一一记下,继续潜伏。 李助带着那士卒,现去做了一面小旗,上书字字通天机,相术胜管辂。 然后命那士卒吆喝着,朝着知府府邸附近赶去。 只说那慕容夫人,近日眼皮跳得厉害,心中忐忑,与慕容知府说了,被斥责她杞人忧天,她更是心中失落。 今日本要去寺庙还愿,出门就撞着李助,心想讨个心安,顿时叫住李助二人,询问一番,李助对答如流。 那慕容夫人顿时喜出望外,将李助引入府中,报了生辰八字,请李助算命。 李助闻言,闭目掐指,口中念念有词,将慕容夫人不为人知的遭遇一一说了出来,惊得这妇人大呼神仙下凡,对李助敬若神明,当下跟慕容彦达说了。 那慕容彦达虽嘴上数落妻子,只心里还是对她要好,见她说得神奇,也就赶来试探一二,看是不是被江湖神棍给骗了。 哪知李助见了慕容彦达,顿时惊喜道:“哎呀,慕容知府好事临门,只怕又要高升了!”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好奇道:“先生何出此言!” 李助道:“大人红光满面,头顶青气,正是青云直上的征兆,只怕此事一成,就要高升入京了!” 慕容彦达笑道:“先生可说说这好事何处获取吗?” 李助道:“只在西南方向!” 慕容彦达一听,顿时冷脸道:“我这里出兵征剿梁山泊,人人皆知的事情,道长莫要以此欺骗于我!” 李助道:“贫道自南方赶来,不知大人出兵一事,此功也不是在此处取得!”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好奇道:“功从何来?” 李助当下编造个滴水不漏的说辞,唬得慕容彦达半信半疑,再命李助给他算了面相,说出许多他不为人知的得意之事,顿时大感兴趣,就留李助在府中安顿下来。 李助见计策得逞,暗中高兴,再说些神神秘秘的吉祥话来,哄得夫妻二人十分开怀,自设宴款待李助。 那慕容彦达吃了几杯酒,谈兴大发,与李助说到入夜,方才散了。 李助见状,暗中命那士卒按照计划,找来几个孩子,就在城中放起彩炮来。官兵见状,只当是小孩子玩闹,没有在意。 城外秦明等人闻言,顿时行动。 为免打草惊蛇,秦明自隐在人群中,只让一个都头拿了他令牌,扮作官军,将朱仝、欧鹏用绳子绑了,押着赶去城下。 城上官兵见大队人马赶来,忙问何处人马,所为何来。 那都头将秦明腰牌举起,只说秦将军出剿梁山泊,大发神威,擒了两个贼首,先行送回来监押。 守城军官看了腰牌,又见果真有两个贼首被绑在下处,立即禀报了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得了消息,赶往城头,要来看个究竟。 李助自找个借口,跟了上来。 那慕容彦达正自看时,忽见城中火起,人声鼎沸起来,顿时大惊,急命人前去查看,又命紧闭城门,以防贼人奸计。 他自是多疑的,做得也十分妥当,万万没料到,李助突然发难,抽出金剑赶上前来,将他当场挟持…… 第72章 秦明黄信举家上山 慕容彦达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学了一身保命本事,多疑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技能。 此刻见城外兵马来得蹊跷,本就心生疑惑,又闻得城中火起,顿时断定,城下官兵必有问题,于是,命人关闭城门,先去救火。 其实但凡不是太傻,都能看得明白,秦明擒得梁山将领,自会随班师时一并带回青州,不会先行送来。 当然,擒得贼首林冲,另当别论。 如今出现这一幕,慕容彦达心中一惊,莫非秦明兵败,贼人还要赚取青州城? 他正狐疑不定,指挥一队官军前去救火,又吩咐另一队官兵道:“城中只怕混进了奸细,这火就是他们放的,你等速去捉拿。” 一队官兵领命而去,慕容彦达心中盘算一番,决定亲自赶去统制府,不让贼人得逞。 只他这里才准备动身,忽见一道身影闪过,随即就感受到了一道冰凉剑意,低头看时,正是李助的金剑架在他脖子上。 慕容彦达大惊失色道:“道长何故如此?” 李助道:“慕容知府,得罪了,事出紧急,还望你打开城门,成全贫道一桩功德!” 慕容彦达试探道:“道长是梁山的人,那秦明是不是兵败被俘了?” 李助道:“慕容知府果然聪明,只你以秦明家人为质,虽是一步好旗,但太过败坏人品。 我梁山最重义气,教头哥哥也最是仁慈,不忍无辜之人惨遭横祸,因此秦明、黄信家眷,请知府大人高抬贵手,放出城去!”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气愤道:“秦明、黄信枉为军官,剿贼不利就算了,竟敢投贼,本官这一手正是做对了,只没防着你这厮,说吧,你是梁山何人?” 李助道:“贫道荆南李助,人称金剑先生,忝为梁山军师,请知府大人行个方便!” 慕容彦达点头道:“李助,本官记住了,你等这次前来,就是为了二人家眷,别无所图?” 李助道:“自然还要请大人打开府库,赎买俘虏,救济梁山一二!” 慕容彦达故作镇静的脸色,再也绷不住,愤怒道:“你等梁山贼寇,不要太过放肆,须知我慕容彦达不是好惹的,你等若是领了他二人家人自行离去,本官可以不跟你等计较。 要是得寸进尺,别怪本官往官家那里上报,到时候朝廷大军一到,踏平水泊,你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到了此刻,他总算是有些担忧。 先前见得城内城外变故,他就知道事有蹊跷,因此做出及时应对,就是李助挟持了他,他也并不害怕,李助要用他为倚仗,才能顺利出城。 至于出城之后,也不敢对他如何,毕竟自已妹妹,可是当今贵妃,贼寇若是聪明,自然不会做出自取灭亡之事。 因此,他十分冷静,算是保住了皇亲国戚的气度和脸面,毕竟损失了秦明、黄信,对他没什么影响,再调两个更听话的前来就是,只是那些兵马,却不得不救。 但是李助说出要劫夺府库时,这就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作为地方高官,身负守土之责,城池被攻占,府库被掠夺,都是重罪,因此他再也冷静不下来,言语威胁李助。 李助道:“我等虽然不是大人辖内,但这场战争,终究是你青州出兵最多,若是不给一些补偿,只怕说不过去!” 慕容彦达愤怒道:“此事绝无可能,道长有本事,就杀了本官!” 李助摇头道:“大人不必使用激将法,现在杀你,对我梁山有害无益,你也十分清楚,因此不必以此为由周旋。”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有些得意道:“既然如此,我不听从你的胁迫又能如何,让我开府库、放人、开城,我若是不答应,你又奈我何?” 李助道:“大人自是有恃无恐,只不知青州全烧了,大人还能安然无恙否?那万余兵马是否都能舍弃?”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惊骇道:“你敢!” 李助道:“实不相瞒,城中潜伏了我梁山几百号人,现在放起火来,自是得心应手,大人派出去的官兵,只怕一时还阻止不了! 至于青州兵马,也好办,梁山规矩,普通士卒五十贯钱一人,伍长一百贯,以此类推,秦明、黄信以下副将人等,每人千贯。 这钱大人若是不出,这青州恐怕担不起守卫北方的重任,大人的前途,只怕也要受到波及。” 慕容彦达终是妥协下来,问道:“你等想要多少钱财?” 李助闻言,笑道:“本来五十万贯都打不住,但考虑到有些人自愿加入梁山,就给大人折个价,二十万贯,不能再少。”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怒吼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你等拿了这笔钱,让本官这青州如何维持运转?” 李助道:“若是不给,那青州就要变成一片废墟,到时候更不能运转了,希望大人考虑清楚!” 慕容彦达道:“你等真敢做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 李助笑道:“我等本是贼匪,自然不用顾虑太多!” 慕容彦达彻底没辙,只得咬牙道:“钱给你,给我立刻离开,不能再放火杀人,否则本官日后定跟你等不死不休!” 李助见目的达成,当即爽快道:“我等自是说话算数,请大人打开城门,放我等人马进来!” 慕容彦达无奈,只得照做。 顿时,城门打开,朱仝、欧鹏不用再伪装,带着人赶入城中,与李助汇合,李助命分一队人马守住城门,其余人分作两队,一队前去接人,一队前去运钱。 秦明心中有愧亦有怒,不愿见慕容彦达,只得隐入人群,赶去家中,接出妻儿老小。 杨林这里得了消息,则是去接黄信家眷。 李助押着慕容彦达,指挥朱仝、欧鹏带人赶去府库,将车马来装运银钱。 忙碌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妥当,向城门处汇聚过来,有了慕容彦达在手,自然顺利出得城门,一行人扬长而去。 李助留在最后,警告慕容彦达道:“大人最好不要派人追来,否则只会损失更多!” 慕容彦达脸色阴沉,并不搭话。 李助见众人走得远了,放了慕容彦达,策马赶上众人,连夜朝梁山而去。 路上,秦明自来拜见李助,激动道:“军师果然手段高明,若不是如此,秦明一家只怕凶多吉少了,多谢军师。” 李助扶起秦明道:“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 事情发展到如此态势,怪不得我们任何人,要怪就怪这世道对武人太过苛刻残忍,否则何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秦明闻言,点头道:“军师所言不错,我等武人,无论官职如何,只要战败,必然再无翻身之日,因此人人怯战如虎,宁愿什么也不做,也不愿犯错。 只如此一来,将无战心,兵无斗志,也难怪北边战事屡战屡败,就是小小西夏,也让大宋焦头烂额,实在是让人憋屈得紧!” 李助道:“秦统制不必懊恼,如今入了梁山,自然大不相同。 哥哥的志向,总有一日要挥兵向北的,到了那时,自有各位兄弟大展身手、痛快厮杀的时候!” 秦明闻言,顿时激动道:“若果真如此,秦明就是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了!” 二人又寒暄一番,继续朝前赶路。 半路遇到急急赶来的黄信,得知家人已经成功救出,顿时大喜,来与李助等人见过了,才赶去安慰一家老小。 至此,青州两大武官,举家投入梁山。 再说史进这边,带着几个喽啰赶去东昌府,有龚旺腰牌,顺利进入城中,一路询问,顺利找到了皇甫端所在。 那皇甫端正在马场施展医术,救治一匹病马。 闻得有人奉张清命令来找自已,急忙赶来相见,见史进面生,顿时狐疑道:“小将军不是东昌府军官,如何识得张将军?” 史进闻言看去,只见此人碧眼黄须,满脸络腮胡,相貌奇特,仿佛番人,难怪叫做紫髯伯。 见他怀疑自已身份,顿时道:“小将是青州秦统制麾下,拨在张将军手下听令,分给龚旺将军指挥。 因前方战事紧急,伤了不少战马,因此龚旺将军特命小将前来请皇甫先生前去,救治伤马,为大军减轻损失,争取胜利。” 皇甫端见说,再不怀疑,立即收拾了行李,随着史进一行出得城来,直奔梁山泊。 众人在路上行了几日,早赶到梁山泊边,只不见大军动静,皇甫端顿时生疑,问史进道:“大军已经打上山去了么?” 史进点头道:“张将军正在山上!” 皇甫端猝然一惊道:“张将军败了,你不是官军,究竟是谁?” 史进闻言,哈哈笑道:“好叫先生得知,张将军已经加入梁山,得知先生与张将军是好友,又有高明兽医之术,特请先生前来相聚。” 皇甫端闻言,顿时哀叹道:“怎会如此!” 史进道:“先生身怀绝技,自当发光发热,不可在一城一地,虚耗光阴!” 皇甫端道:“清白人家,如何做得强人?” 史进道:“大义当前,好友在侧,不是强人,而是义士!” 皇甫端见事已至此,没有办法拒绝,只得随史进上山。 一行人赶到山上时,花荣、秦明等人都到了,大寨更加热闹。 林冲这几日处理了战后事宜,又与闻焕章等人各方商议,进一步规划梁山发展道路。 见众人顺利前来,顿时大喜,就在聚义厅摆宴,为众人接风洗尘。 酒过数巡,命闻焕章下达秦明等人任命…… 第73章 武松史进双双大婚 聚义厅内,添了许多好汉,大都是朝廷军官,与以往好汉不同,林冲自然更加欢喜,毕竟有了他们加入,无论是练兵还是作战,都有了更多选择。 对秦明几人的任命,也十分清楚,等酒过数巡,林冲示意闻焕章下达各人职司。 闻焕章得了指示,当即取了人事任免簿,起身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 闻焕章道:“今有秦明、黄信、花荣、吕方、郭盛、皇甫端几位兄弟新来,按照梁山惯例,特将任命下达。” 几人闻言,顿时站起来,只等领受职司。 闻焕章道:“秦明兄弟本为青州指挥司统制,久经战阵,战事熟稔,拜为马军头领,组建马军第八营,屈就营指挥一职,以黄信兄弟为副指挥。” 二人闻言,顿时抱拳道:“小弟领命!” 李助递上二人腰牌,道了声恭喜,二人回礼,又对众人抱拳致意,方才退下。 闻焕章又道:“花荣兄弟年少英雄,弓马超凡,也任马军头领,组建马军第九营,麾下士卒,以骑射为主!” 花荣闻言,喜道:“小弟领命,多谢哥哥厚待!” 李助递上腰牌,笑道:“恭喜花知寨!” 花荣谢过李助,也对众人致意。 闻焕章再道:“吕方、郭盛二位兄弟,同样人才出众,武功不凡,同为马军头领,组建马军亲卫营,护卫哥哥左右!” 二人闻言,喜出望外,顿时接令拜谢。 剩下皇甫端,林冲自来宣布,当下歉然道:“哄骗先生上山,实在情非得已,只请先生看张将军面皮,海涵一二,帮我梁山管护战马,有劳了!” 皇甫端闻言,站起身道:“诸位好汉早有好名声传开,在下自是钦佩,再兼各位将军都心甘情愿入伙,在下一介兽医,蒙哥哥高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愿为山寨出力!” 林冲闻言,喜道:“既如此,请先生担任马政司执事一职,日后山寨战马,多仰仗先生照顾周全。” 皇甫端领命致意,得知马政司另一个执事是段景住,顿时前来相见说话。 众人任命下来,又来痛快吃酒。 林冲看了,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梁山人才济济,尤其是马军将领层出不穷。忧的是战马还是不够,仍需继续搜罗。 再有一点,步军喽啰过多,但将领缺少,他有心平衡,但将这几个将领拨过去当步军将领,又实在浪费人才。 原有副将,如刘唐、马麟等,独领一营,又差强人意,因此心中急急思索,看看还有何处好汉,能搜罗过来。 只一时没有好的人选,只得作罢。 众人正吃酒热闹,那花芳菲始终没等到自已任命,顿时不服气道:“林冲哥哥,我也有好武艺,习得好箭术,如何不让我为将?” 林冲见说,发现自已犯了之前遗忘杜慧娘一般错误,顿时抱歉道:“是我思虑不周,不想花小妹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只你想做什么将领,我这里即刻补上!” 这边杜慧娘闻得有如自已一般的女子,当即好奇来看,见是个绝色美人,跟自已不相上下,顿时有了好感。 花芳菲得了林冲承诺,顿时道:“我要跟哥哥一营,训练骑射马军!” 花荣见说,顿时呵斥道:“小妹不得放肆。” 林冲闻言,笑道:“花小妹有此志向,自是不可辜负,只战兵营过于危险,若是小妹有个闪失,让我等有何面目自称英雄好汉,不如随你杜姐姐做个回济营指挥如何?” 花芳菲闻言,顿时好奇寻找杜慧娘身影,见果真是个英姿飒爽的,顿时好奇道:“杜姐姐自是女中豪杰,也不能入战兵营吗?” 林冲无奈道:“不是愚兄自私,只怕不得周全,小妹可依么?” 花芳菲闻言,只得妥协道:“既然哥哥如此说了,小妹就与杜姐姐做个伴!” 她上山来,自听说了杜慧娘的光辉事迹,早就心生敬佩,如今能跟其一起共事,自也知足。 杜慧娘闻得花芳菲如此,顿时赶过来,姐妹二人相见了,终于有个可以说话的,也感觉在男人堆中自在了不少。 有了这对绝色佳人参与,聚义厅中更加和谐,就是粗鲁如李逵,喝了酒也收敛了言语,不至于口无遮拦。 众人饮宴一番,半夜方散,各自歇息。 第二日,新到将领各自挑选兵马,投入训练。 官兵俘虏中,一部分不愿投诚的,林冲也按照李助给慕容彦达承诺的,放了他们回去,剩下的,则都编入梁山马步两军。 这场战事结束,梁山总算是迎来平静,于是各处事务,都顺利运转起来。 那雷横见秦明等人都举家前来,心中牵挂老娘,告了个假,回了趟郓城县,把自家老娘接上山来,侍奉左右,殷勤尽孝,赢得一众人夸赞。 李逵见了,心里寻思,自已闯祸逃出来许多年,也不知道自家老娘怎么样了,如今自已在梁山也算是闯出了名堂,该当接老娘上山享福。 这日,李逵寻到林冲,说了自已打算。 林冲当即想起这厮原本操作,不仅害了老娘,还把自已陷在沂水县,要不是朱富搭救,只怕也要命丧黄泉。 因此,林冲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前去,思索一番,派了焦挺随他前往。 李逵见林冲准许,顿时喜出望外,自去准备下山事宜。 林冲叫来焦挺,交代一番,让他约束李逵,若是不听,自可摔他个服服帖帖。 焦挺闻言,嬉笑道:“有哥哥将令,可正大光明揍他,小弟保证完成任务!” 焦挺得了命令,和李逵一同下山,奔沂水县而去。 又一日,张三命人从景阳冈送了一批透瓶香酒上山,诉说阳谷县动静,又汇报了酒厂扩建一事,自是一切顺利,透瓶香可以大规模生产,喜得山上好酒的好汉眉飞色舞。 再说蒸馏酒也初步摸索出了经验,正投入实验,若是成功,第一时间来报。 林冲命人将送来的透瓶香都分给各处头领,作为赏赐。又修书一封,命石勇运了两车酒,送去柴进庄上,请求合作事宜,日后让他与张三一起经营景阳冈,负责销售事宜。 湖东酒店掌柜,自调韩伯龙顶上。 只说武松再喝这酒,心中感慨万千,不想因这透瓶香,他的命运变得如此离奇,实在是让人唏嘘。 其余将领得了这酒,想起武松打虎一事来,自是十分好奇,都迫不及待要品尝一二。 林冲想起利用武松宣传此酒一事,顿时心中有个想法,赶来寻到了王义,诉说一番,王义大喜,当即赶去武松居所外,在房屋周围看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就见王义在武松家墙上倒腾不停,众人都好奇他在做什么,只王义神神秘秘不让人看,被他倒腾过的地方,都用幕布遮挡起来,更是让人心中大奇。 过得半月,答案揭晓,武松家四面墙上,都有巨大壁画,上面都是武松的事迹,从街头争霸,到柴进庄上比武,再到景阳冈吃酒打虎,阳谷县斗杀西门庆,攻打曾头市、迎战秦明官军等,都栩栩如生刻画下来。 再用各色颜料上色,那壁画就活灵活现浮现在众人眼前。 各位头领见了,都赞叹不已,顿时心思活络起来,也央求王义给自家墙上作画。 林冲见状,当即给王义发布任务,将每个将领的风光事迹都画下来,以供众人瞻仰,于是,王义接下来忙得不可开交,就是那教授学生的事情,也被耽搁了。 好在花荣娘子知书达理,在张贞娘主持下,接过了王义教授学生的重任,将学堂运转起来。 等到画完史进家的壁画,史进自觉时机成熟,来向林冲禀报,要娶玉娇枝过门。 林冲闻言,当即大喜,就命贞娘协助侯建,张罗起一应用度,所需钱财,都从库房里出,为二人准备大婚事宜。 武松这边闻言,心有所感,因着潘金莲是林冲认下的表妹,特请了哥哥武大郎来向林冲求亲。 原来经过阳谷县一事,他与潘金莲二人早见真情,愿为连理。 再说武大郎,上山之后,协助曹正打理山寨伙房事务,凭着勤劳踏实,赢得大伙爱戴,自也被个朴实寡妇看中,与他结为夫妻。 只因当时山寨战事不断,没能办一场婚礼。 林冲心中有愧,要来补办时,武大郎却怎么也不肯张扬,只备了几桌酒食,请了亲近人员,简单吃了一顿酒。 林冲自吩咐贞娘备了厚礼相赠,算是聊表心意。 如今见弟弟也要成亲,武大郎自是乐得合不拢嘴,来向林冲提亲时,红光满面,看得出他对当下日子十分满意。 林冲见是这件好事,自然应允,就命与史进同一天成婚,一起两方便。 武大郎自无意见,回去跟武松和潘金莲说了,二人也都满意。 过得十余日,那李逵接了老娘上山,正遇上山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顿时喜得他上窜下跳,比自已成亲还高兴。 原因无他,只因他给老娘夸下海口,上山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此刻赶上婚宴,自然应验了此前话语,让老娘一上山就有口福,怎能不高兴。 山寨张罗妥当,林冲夫妇、王义算是高堂,也是娘家,为两位新娘子准备了丰厚嫁妆。 众头领也都备下厚礼祝贺,见证两对新人喜结连理,自是山寨第一桩大喜事。 再请公孙胜充当司仪官,在众人起哄声中,两对新人入得聚义厅,武松、史进一身大红喜服,一个雄壮威猛,一个英俊帅气。 两个新娘子则身着青绿色喜服,盖头遮面,虽看不见容颜,但都是一般玲珑婀娜,秀气端庄,一看就是绝美女子。 随着公孙胜先后主持了沃盥礼、同牢礼和合卺礼后,就到了最为隆重的拜堂环节,公孙胜高声又缓慢念道:“一拜天地,感恩天地造化,赐良缘于新人,祈风调雨顺,福泽深厚!” 两对新人听从指挥,向着堂外一拜。 公孙胜再道:“二拜高堂,谢父母养育之恩,敬长辈慈爱之情,愿椿萱并茂,福寿安康。” 史进、玉娇枝自是对着王义深深一拜;武松、潘金莲则是对着林冲夫妇行礼。 等两对新人拜完起身,公孙胜又道:“夫妻对拜,从此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恩爱不移!” 两对夫妻各自对拜,再次起身时,公孙胜宣告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两位新娘子自被送回各自居所,自有张贞娘张罗一应事宜,新郎官则是被众人拉着吃酒,只说要让他们醉倒,没力气洞房。 在众人的恭贺声、玩闹声中,梁山大寨一连热闹了三天,期间流水席毫不间断,堪称梁山有史以来最为快活的日子。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只说杜慧娘,见得两对新人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心中不免泛起酸来…… 第74章 豹子头截斗青面兽 杜慧娘有此心思,安道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自从上次林冲找他拿药之后,他就密切关注着大寨主夫妻的动静,见一直没什么反应,于是心中那个主张就更加坚定。 这件事情虽然他没有跟杜慧娘说知,但是却从另一个角度循循善诱,让杜慧娘一颗芳心,只在林冲身上。 只最近梁山事务繁忙,她难有见林冲之时,但女子心事,却愈发沉重。 安道全自已惹出这事,见杜慧娘看他哀怨眼神,只觉十分愧疚,又不好亲来询问林冲,因此只是拖着。 如今武松、史进双双大婚,自是刺激了杜慧娘这个有心人,因此心中酸酸的,不是滋味。 但她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只是婚姻大事,还是让她保持矜持,不好主动开口,只得暗自喝起闷酒。 这边花芳菲见了,猜出杜慧娘有女儿家心事,故此触景生情,忙来劝慰,旁敲侧击之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随着杜慧娘目光看去,自然心中有底,忙来打趣。 杜慧娘不善隐藏,见瞒不住花芳菲,私底下给她说了自已心事,顿时让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也多了一个要苦苦保守的秘密。 再从杜慧娘那里知道了林冲往日诸般过往,只觉林冲情深义重,顶天立地,难怪能让杜姐姐倾心,她自已也难免更加好奇。 林冲那里,并不知道杜慧娘心思,见武松、史进分别成婚,也自对传宗接代的事情更加上心,殷勤试验。 此后一段时间,梁山这里迎来难得的清静,秦明等人战败的消息还是传回了东京,高俅闻知消息,自是又惊又怒,大骂秦明无能,空耗国家钱粮,辜负他的提拔。 他心中要出一口恶气,因此一战不成,积极准备下次征伐事宜,于是各处搜罗钱财,要来再走蔡京、童贯门路,再次兴兵讨伐梁山。 只是这次的过程更加漫长,他也耗费了无数心力,最后勉强说动两个大佬,只兵马钱粮,需要他自已想办法解决。 高俅心里虽然咒骂二人势利冷血,但能出兵报仇雪恨,也就暗自忍下这口气。 只是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处调派兵马,又以何人为将。 再说那钱粮之事,也十分紧要,国库若是不出,不是短时间之内能解决的,因此这件事情,自是难住高俅许久。 直到入冬,也还未准备妥当,只得等开春再说。 他的动静,自然被留在东京的朱富和戴宗打探得清楚,报回了梁山。 林冲闻得消息,也就不怎么急迫,只与几位军师商议一番,预知下次领兵将领和调动兵马多少,就继续投入建设梁山的事业中来。 吴用那里,已经将凌州经略得差不多了,就抽空回了一趟梁山。 林冲让他与众人分享了成功经验,就命闻焕章组建一批心思机敏、识文断字的喽啰,随着吴用封闭学习了一段时间,外派出去渗透更多州县。 吴用领了这个任务,自是喜出望外,要知道此事做成了,他自是立下天大功劳,可以说是为梁山立于不败之地打下了坚实基础。 再说那些喽啰,学得他的本事,自是他的门生,日后不管渗透何处,都有他的身影,可谓名利双收。 等他这里培养一番,见众人将核心要领掌握得差不多了,按照林冲安排,将这些人率先派去了东昌府、东平府和青州。 这三个地方,既然与梁山有了瓜葛,就不能不顾,因此也就成为了梁山的目的地。 再分派一部分人,赶去孟州和阳谷县,也是一般操作,先拉官员下水,然后循序渐进,直到最后完全掌控地方。 但作为此事首领的吴用,这次却没有继续亲自上手,而是接到了另一个重任,也就是林冲正自烦恼的事情。 只说林冲任命了秦明等一众马军将领,感慨步军将领不够用一事,见吴用回来,顿时想起他另一个本事,那就是赚人上山之事。 只不过林冲特意交代,不能使用有违江湖道义、败坏梁山名声的手段,而是要通过正当途径,让人心甘情愿上山。 这一次的目的地,自是江南地区。 而要寻找的人物,林冲已经整理了一份名单,吴用只需按图索骥,就能事半功倍。 为了保证此行顺利,也为了监视吴用,林冲命水军第二营的李俊及童氏兄弟领兵一同出行。 只说孟康自上山以来,紧锣密鼓投入打造战船的事业中来,过得这一两个月时间,早打造出三艘战船来。 此船以人力踩踏木轮带动轮桨击水提供动力,速度快,长达二三十丈,吃水较深,可容纳七八百人。 在作战中,优势也很明显,能快速接近敌人,冲击敌阵,正是水军利器。 本来三艘战船,三营水军一营一艘,只此次李俊水军第二营有特殊任务,也是为了检验战船实用功能,因此全都拨给了李俊。 李俊和童氏兄弟领到战船,自是大喜,急忙整顿喽啰,就在梁山泊中操练起来。 等到熟悉各项技巧,又来与第一营、第三营水军实战演练后,终于信心满满准备外出。 三个头领各自指挥一艘战船,再命水军士卒操控了二三十条渔船,载了吴用,直入黄河,按着之前上梁山时的路径,再下江南。 吴用于途中默念着林冲提供的人名,心中自是惊叹,不知林冲如何对千里之外、名声不显的好汉如此清楚。 难道哥哥早早就开始布局,如今正是团聚各处力量、搜罗各处人才,只等大干一场! 果真就要改天换地了吗? 想到此处,吴用心中对林冲又钦佩、又敬畏,跟着这样的老大,自然让人心安,但若是与这样的人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那名满江湖的宋押司就是个典型例子,天幸自已当初选择上了梁山,不然只怕一辈子也参与不到这种惊天手笔的大事中来。 李俊见吴用发呆,顿时问道:“军师可是对这些好汉心中没底?” 吴用闻言,摇头道:“哥哥从来慧眼如炬,看中的人没一个差的,我不是对这些人没底,是对此行的重任感到压力山大。” 李俊道:“可是因为那方腊太过邪门吗?” 吴用道:“此人自然是个人物,所作所为,也的确让人捉摸不透,因此极难对付,也不知我能与他周旋到什么地步。” 李俊道:“哥哥说了,只要请了那些好汉上山,就是大功一件,至于能如何让方腊吃瘪,属于可为不可为之事,军师不必强求。” 吴用闻言,好奇道:“李俊兄弟久居南方,也曾前往江南贩盐,可曾听说王寅、石宝、庞万春等人?” 李俊摇头道:“小弟日前都是打水路上来往,不曾听闻这些好汉!” 吴用见说,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言,只转入船舱中去,与李俊谈论一路上要做的各项事宜。 且不说吴用这里如何施展身手,赚取人马上山,只说梁山泊这里,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众人都道是个好兆头,不避严寒,继续操练兵马。 而山下,却迎来一个人物。 这人此刻正来朱贵酒店打尖,朱贵见他生得奇特,自来亲自招待,旁敲侧击打问姓名,只此人十分警惕,不漏只言片语。 他只带得一个挑夫,挑了副沉重担子,上面用布帛盖住,看不出是何物。 再看他时,只见面皮上有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生得七尺五六身材,跨口腰刀,提条朴刀。 朱贵想起林冲曾盘点江湖上各处人物,见此人生得熟悉,拿不准是不是林冲曾说过的,于是一边留住此人吃酒,一边将消息送上山寨。 林冲收到消息,心中了然,顿时带鲁智深、史进、韩世忠等人下山,要来看看是不是那人。 只等他们赶到时,那人已经走了,朱贵见了林冲,有些懊恼道:“哥哥,那人戒备心太强,小弟越是与他周旋,他越是怀疑,匆匆吃了酒食,就此离开了。” 林冲道:“此事不怪兄弟,那人就是如此性格,我等追上前去,必能赶上。” 朱贵闻言,只得目送林冲几人策马远去。 林冲几人在路上追了一程,果见前头两人正大步赶路。 林冲二话不说,追上去道:“客人哪里去?” 那汉子听得马蹄声,早就回头看见几人,心中已然做好动手准备,此刻见林冲发问,顿时怒道:“洒家就知道这鸟店有古怪,原来是强人耳目。 你等贼人,想来劫夺洒家,需问过洒家手中朴刀!” 林冲闻言,顿时也起了与他斗一场的心思,于是道:“你这汉子,如此狂傲,我与你比斗一番,若是胜了,将你担子给我。” 这人愤怒道:“贼人好胆,竟敢小看洒家,既要找死,洒家成全了你便是!” 这人说着,挥起朴刀,就向林冲奔来。 林冲见了,持着长枪,跳下马来,等这人来攻。 这人见状,心中疑惑,不知这贼人是有恃无恐,还是故意激怒于他。 当下也不管许多,只迎着林冲一刀当头劈下。 林冲见他来势迅猛,挺了长枪去挡。 不想这人临时变招,变劈为削,直奔林冲肩头而来,林冲看得分明,也随之变招,长枪斜刺里一点,正中刀刃,顿时火化迸射,铿锵有声。 这人见了林冲这手本事,自在心中惊疑一声,知道遇上高手,打起精神来战林冲。 二人在场中龙争虎斗,各使自已家传绝学,打得不可开交。 过得五十余合,这人渐渐落入下风,被林冲压着打得只能招架。 他心中焦急,不想在此处遇见如此强劲贼人,再看此人身后那几个,也绝非善茬,心道今日要栽在此处。 他正自不敌,不知如何脱身之时,林冲却跳了开去,收手道:“青面兽杨志,将门之后,武艺超群,果然名不虚传。” 正是杨志的汉子闻言,惊讶不已,不知此人如何认得自已…… 第75章 杨制使拜访梁山泊 杨志正斗不过林冲,心道糟糕,思虑如何脱身,不料对方先收了手,还叫出自已名号,顿时惊疑不定。 见对方气定神闲看过来,杨志问道:“阁下是谁,如何认得洒家?” 林冲笑道:“杨制使打翻了花石纲,流落江湖多日,可曾听闻梁山泊近来之事?” 杨志闻言,顿时惊呼道:“早日闻得梁山泊好大名声,听闻是林教头在此间执掌,只不曾打探得虚实,如今看来,都是真的,见过林教头。” 林冲闻言,笑道:“不想你我日前同在东京为官,却不曾见过,倒是如今在此会面,也是一桩缘分,不如上山小聚如何?” 杨志闻言,顿时为难道:“教头既知在下难处,想必也清楚我此行目的,因此不便打扰教头及诸位好汉,还是就此别过的好。” 林冲闻言,笑道:“杨制使不要误会,林冲不会平白拉人入伙,只早闻贤弟大名,山上兄弟也都仰慕得紧,只请贤弟上山做客一两日,了却大家一桩心愿,自去东京,如何?” 杨志闻言,点头道:“既如此,就与哥哥上山走一趟,见过诸位英雄。” 林冲闻言大喜,将鲁智深等人引见,杨志闻得是关中老乡,又听得鲁智深大名,顿时只觉亲切,自来说话。 寒暄过后,众人自牵了马与杨志步行,一路谈起各自遭遇,早已惺惺相惜。 再说起如今朝廷腐败,集患严重,又都感慨不已。 一行人赶回酒店,林冲将朱贵给杨志引见了,说起前番试探之事,杨志直夸梁山行事果然独到。 林冲引着杨志上山,一路过了水泊,从金沙滩上得三关,再入大寨,杨志只觉水波浩渺,雄关险峻,各处守备严谨,兵强马壮,士气如虹,果然是个藏身练兵的好地方。 林冲引了杨志于聚义厅中入座,命曹正张罗酒食,又叫各处头领都来相见,为杨志接风洗尘。 不多时,各处头领赶来,见了传说中的杨家将后人,都热情见礼,纷纷恭维。 杨志见了这许多好汉,心中赞叹,林冲果然是人中龙凤,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让这么多非凡人物追随左右。 尤其是其中还有秦明这样的朝廷高级武官,就更加敬佩,不知是如何做到如此地步。 等众人都见过了,曹正这里酒宴准备妥当,众人都陪着杨志就在聚义厅中吃了一顿酒。 席间,林冲夸赞杨志将门世家,传得十八般武艺,尤其是杨家枪,更是一绝。 众人闻言,都跃跃欲试,想来讨教几招。 杨志见状,只得谦虚应对。 林冲道:“贤弟难得见到这些兄弟,不如就趁此机会,施展一番武艺,与大伙切磋一二如何?” 不等杨志回话,众人都大声叫好,杨志见状,也不好扫了大家雅兴,于是只得答应下来。 林冲当即让众人移步演武场,都来见识杨志本事。 于是,众人朝着演武场赶来,就在中间围了一块空地,看杨志施展家传绝学。 杨志也不推辞,当下将十八般武艺都一一使将出来,赢得一片喝彩。 林冲见状,笑道:“诸位兄弟若有兴致,只凭着自已擅长的兵刃,请杨制使指点一二如何?” 众人闻言,顿时欢喜,就来向杨志讨教。 一时间,马军将领们,都来与杨志比试马上功夫,孙安比剑,杜壆比矛,王进比棍,卞祥比斧,韩世忠比枪,史文恭比戟,张清以飞石挑战箭术,秦明比狼牙棒,花荣则是以箭比箭。 步军头领,则是排到了第二日,水军头领不占优势,只来看热闹。 第一日比武下来,杨志大受打击,除了以杨家枪战平韩世忠,箭压张清一头外,其余均以不敌告终,顿时更加惊骇,这些龙虎一般的人物,怎么全都上了梁山。 难道朝廷果真如此不堪,将真英雄都排挤至此,让好汉们走投无路,只得落草为寇? 第二日与步军头领比试过后,他更加没了自信,赢不得鲁智深禅杖,只小胜晁盖盘龙棍,与縻貹大斧平分秋色,奈何不得武松双刀。 好在广惠、樊瑞等人没出手,算是省了些力气。 不过他能接连挑战众人,并且能持久战斗,即使落入下风,也不至于轻易失手,要走时也能走,还是让众人都十分叹服。 比武过后,杨志与众人更加热络起来,彼此谈论武艺,切磋心得,相得益彰。 林冲见了,心中暗道:“希望有此一节,能削减杨志心中苦闷,有朝一日再遇倒霉事,想起梁山这班兄弟,不至于心灰意冷,多一个栖身之处。” 他知道,杨志此人,被门庭荣光所累,一心想要凭着自已本事,一刀一枪杀出个封妻荫子,重现祖上荣光,让杨家将再续辉煌。 只他实在是命途多舛,天命不佑,蹉跎了二十余年,如今却是要花钱贿赂贪官奸臣,以期官复原职,继续做个小小的武官。 这样一来,离他的理想抱负,更加遥遥无期,实在是个苦命悲催之人。 如果所料不错,此去东京,只怕跟原本轨迹不会有变,只日后押送生辰纲,不知结果如何。 但不管怎样,林冲给他留了个念想,若他命该如此,只怕归属也是梁山泊。 正因如此,林冲才大张旗鼓的为他铺垫了这一场际会,希望没有白费苦心。 第三日,林冲领着杨志在山上转了一圈,看了各处布置,说了心中志向,杨志心有所动,只还是不愿打消回东京的念头。 林冲知道他固执,也就不开口相劝。 第四日上,杨志要走,林冲备了酒食,聚集各处头领,前来为杨志送行。 酒过三巡,林冲举碗道:“祝贤弟此去,诸事顺遂,青云直上。若是遇到难事,别忘了梁山这班兄弟!” 杨志闻言,心中感动道:“多谢哥哥厚爱,多谢诸位兄弟情义,杨志就此拜别,后会有期。” 众人也都举起酒碗,来敬杨志。 等到酒席散去,林冲带众人将杨志送下山来,出到水泊边上,将早就准备好的两匹好马送给杨志,助他赶路。 杨志推辞不过,只得受了,自对林冲十分感激。 有了两匹马,他也用不着那个挑夫,自骑了一匹,将那担子绑在另一匹马上,往官道上走了。 林冲众人看了一回,一同上山去了。 闻焕章最是通透,问起林冲为何如此看重杨志,林冲神秘一笑,只说日后自见分晓。 闻焕章也就不问,众人上得山来,各自忙碌。 再说杨志,一路赶回东京,找到了以前同僚,打探官复原职的门路,只花了不少钱财,也没个准信,最后求到高俅头上来。 高俅本是泼皮出身,平生最不服这些世家子弟,只想将他们踩在脚下,方能显示他如今地位。 又因着剿灭林冲不得,不能为高衙内报仇,出了胸中恶气。 见杨志来贿赂自已,要买回原本官职,顿时难得义正言辞的将杨志一顿臭骂,再将他那些金银都扔了出去。 高俅兀自不肯消气,找个由头打了杨志一顿军棍,关入大牢之中去了。 好在一个同僚还算有些情谊,将他那些金银来上下打点,求得一个大人物出面,终是将他给保释出来。 只他此刻身无分文,心中郁闷,不想却害起了病来。 眼看欠了房费,也没钱抓药,不得已,只把林冲赠送的两匹马变卖了应急。 只是等他病好,这些钱也花了个精光,房费依旧欠了一大笔。 没奈何,只得上街售卖家传宝刀,不想被那泼皮牛二刁难,一气之下将其杀了。 他又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自去开封府自首。 好在有百姓力保他,最终判了个刺配大名府。 这些消息,自是被戴宗送回梁山的。 杨志从梁山离开时,林冲就命人往东京送去消息,让戴宗、朱富密切关注杨志,没想到事情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 不说杨志如何发配大名府,只说他那把宝刀,最终落在小王都太尉手里,他能放出来,也全靠此人给高俅递话。 这小王都太尉名叫王诜,是宋英宗赵曙的驸马,当今赵官家赵佶的姑父,也是个惯爱附庸风雅、不务正业的。 当初高俅就是他引荐给赵佶的,因此释放杨志,他一句话就能办到。 只说他恼恨高俅手里有把宝刀(陷害林冲那把),却不来孝敬给他,心中有些怨恨,如今得了杨志家传宝刀,自是能将高俅比下去。 这还不够,他要赢得更多,于是寻思何处还能得个宝贝,凑成一双,也好让他夸耀一番。 好巧不巧,一个门人说出有件宝贝,刚好能跟宝刀凑在一处,相得益彰。 王诜当下好奇,问道:“那是何物,又在何处?” 那门人道:“太尉可知官家身边有个金枪班教师,唤作金枪手徐宁,家中有副祖传宝甲,名叫雁翎金圈甲。 这甲用大雁翎根切断成筒,砸开牛筋撕成线,再用牛筋线编织而成。 一只大雁仅有二十四根主羽可用,做成这件铠甲,需大雁五百只。 这宝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枪箭矢急不能透,水火不伤,人都唤作赛唐猊!” 王诜闻言,顿时大喜道:“如何能让那徐宁把这宝甲献与我才好。” 门人闻言,摇头道:“听说此人视宝甲赛过性命,太尉要让他心甘情愿出让,自是绝无可能!” 王诜道:“那该如何是好,我必要得到此甲!” 那门人眼珠一转,顿时在王诜耳边耳语几句,说出一番计较来。 王诜闻言,顿时大喜…… 第76章 金枪手刺配沙门岛 那门人给王诜说出一番计较,自让他喜出望外。 这人的计策也不算高明,甚至有些俗套,但胜在好用,而且不至于冒上风险。 如何个办法,自然是找个由头,在一个重要时节,请人约见徐宁谈事,使个手段,让他延误了随驾事宜。 身为金枪班教师,圣上近卫队长,无故缺席赵官家重要出行日子,自然是犯下了轻慢圣山、藐视官家的大罪。 赵佶又不是个大气的,甚至有些强迫症,自然责怪徐宁疏于职守,有损礼仪,礼部官员察言观色,自来治了徐宁罪过。 王诜再指使言官添油加醋,一番欲加之罪下,最终毫不知情的徐宁,犯下死罪,甚至要在短期内执行。 家人闻知消息,自然惶恐无状,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一个自称徐宁昔日好友的人寻上门,说是有办法帮徐宁免去死罪,但前提是以宝甲作为代价,贿赂那个大人物,此事就能办成。 徐娘子闻言,想起夫君平日交代,只拿不定主意。 这人见状,循循善诱道:“嫂夫人如何犯了糊涂,那宝甲再重要,难道还比得过性命? 贤兄要是没了,一家的顶梁柱就断了,再留了那宝甲,又有何用?” 徐宁娘子闻言,心中一惊,知道夫君为何出事了,原来是着了小人的道,目的就在这宝甲之上。 想通这个关节,徐宁娘子顿时冷着脸对这人道:“宝甲可以给你,但你得保证我夫君可以安全回家。 我们也不求能继续当差吃响,只离了东京,从此隐姓埋名,做个平头百姓就行。” 这人闻言,顿时为难道:“徐教师犯下的是杀头的重罪,想要无罪释放,自是绝无可能。但能保住性命,只等服刑期满,自是可以回家团聚的。” 徐宁娘子知道此事不可善了,但是也不会轻易妥协,只等得了徐宁最后定罪的确切消息,才能将那宝甲交出去。 等那人走后,她急忙吩咐家丁,寻了近日才赶来东京城打铁为生的徐宁表弟汤隆前来家中,一起商量个主意。 那汤隆是延安府知寨官之子,祖辈以打造军器为生。 父亲死后,因他生性好赌,流落江湖。 原本在武冈镇打铁度日,因浑身都是麻点,且好使枪棒,被人唤作“金钱豹子”。 近日,因在武冈镇营生艰难,入不敷出,想起表兄徐宁在东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自去投靠。 徐宁给他出了些资费,张罗起一个铁匠铺子,仍旧让他做那拿手营生。 东京城自不比别处,生意好上许多,只要勤快,不去赌博,自能让他衣食无忧。 徐家仆人寻到汤隆时,他正在打造一把大剪刀。 听得是表兄遭人陷害,吃了官司,顿时赶来徐宁家中,焦急道:“嫂夫人,我表兄犯了何事,怎么如此突然?” 徐娘子闻言,顿时泪眼婆娑将猜测说出来,气得汤隆咬牙切齿,就要去找那人拼命。 只徐娘子也不知道那人底细,就算知道,也不会让汤隆胡来,于是哀婉道:“表弟听我一句话,事已至此,硬来是绝不可行的。 你有什么好的主意,能让夫君减轻刑罚,保证生命,只管说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汤隆闻言,懊恼道:“小弟初来京城,并无一个熟识,何况还是要在朝廷里说得上话的。 为今之计,只得托人上下打点,尽量让表兄少吃些苦,早日发配上路。 若是嫂夫人想得开时,小弟在江湖中还算认得些人,到时候劫了表兄,远走高飞,也不至于受那牢狱之苦。” 徐娘子闻言,凄凄惨惨道:“官人本是良人,官家眼前行事的,虽然位卑职低,但终究是惯见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来。” 汤隆闻言,摇头道:“当今天下,无论是谁,除非永不犯错,一帆风顺,自可做一世良人。可一旦出了差错,就陷入万劫不复了。 到了那时,好人做不得,又不肯为强人时,自是活得憋屈,死得痛苦,如何是好?” 徐娘子听了,虽然心中还是不愿接受,可也知道这是事实,于是道:“兄弟认得何处人物,若是果真走了此道,往后可保无虞么?” 汤隆闻言,试探道:“嫂夫人可听说林教头故事?” 徐娘子道:“林教头与夫君是故交,奴家自是认得,他是个大英雄,能手刃高衙内,为民除害,反抗压迫,自是顶天立地的人物。” 汤隆顿时喜道:“嫂夫人可知这林教头如今在何处安身吗?” 徐娘子点头道:“夫君曾说过,日前高太尉力主朝廷出兵,就是去梁山泊剿灭林教头的!” 汤隆道:“可知结果如何?” 徐娘子道:“听说是以失败收场,就是那领军的将领,都投靠了梁山泊。” 说罢,她倏然一惊道:“兄弟是说,请林教头营救夫君,我们一起上梁山?” 汤隆点头道:“这是最佳办法,表兄既然和林教头是故交,若是前去求他,以梁山替天行道、铲奸除恶的宗旨,必定能出手相助。” 徐娘子闻言,心中有些失落道:“兄弟此前并不认得林教头么?” 汤隆心虚道:“小弟本事低微,有心前去结识梁山好汉,只是不知找个什么由头,所以不曾认得他们! 不过嫂夫人不必担心,凭着表兄与林教头,再有小弟厚着脸皮上山求助,想必林教头不会见死不救的。” 徐娘子闻言,知道汤隆也不会再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点头道:“那就请兄弟一试吧!” 说着,命人给汤隆取了二十两白银,充作赶去梁山泊的盘缠。 汤隆推辞不过,只得受了,立即赶去济州梁山泊求援。 而徐娘子不知道底细的那人,自是王诜府上出了这个损人利已主意的门人,此刻奸计得逞,王诜一喜之下,许了他许多好处,他自然更加卖命,要早日将徐宁宝甲送到王太尉手里。 于是过得一天,又来要徐娘子拿出钱财,各处打点,先判了徐宁案子,也好拿到那宝甲。 徐娘子知道他的目的,使用钱财上并不积极,只以宝甲为饵,让他自去周旋,办成了此事,自然将宝甲给他。 这人见说,果真也不来要钱财,自去王诜那里说知。 王诜见宝甲就要到手,心中欢喜,当即跟刑部和枢密院打了招呼,判了徐宁刺配沙门岛。 这人立即将消息送给徐娘子,就要厚着脸讨要宝甲。 徐娘子对结果并不满意,但又不敢不从,若是得罪了此人,汤隆那里援救不及时,防送公人有的是手段在路上结果了自已夫君性命。 想着一切遭遇都是因这宝甲而起,徐娘子顿时只觉这是个烫手山芋,还不如给了这些人,免得日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于是,他命人自那房梁上取下宝甲,打发了那人离开,也算是松了口气,只心疼夫君受了无妄之灾,遭遇皮肉之苦。 徐娘子也是个贞烈之人,既然与汤隆商量了那个办法,自然不会优柔寡断,当即命人收拾家当,变卖家产,就要出走东京,随丈夫去寻个前程。 只是她这里还未收拾妥当,却有生人前来拜访。 徐娘子闻言,以为又是哪个落井下石的,要来欺负落难之家。 她怒气冲冲赶出门来,就见一个面阔唇方、目光如炬之人对她行礼。 徐娘子没好气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有什么事?” 此人闻言,低声道:“在下梁山头领戴宗,奉林冲哥哥将令,前来接嫂夫人一家上山。”说着,拿出自已令牌,还有林冲书信来。 徐娘子闻言,顿时大惊道:“梁山,林教头派来的人?” 戴宗道:“正是如此,哥哥知道徐教师落难,想来不会有个善果,已经做好了营救徐教师的准备。 小弟则负责接应嫂夫人等家眷上山,与徐教师团聚。” 徐娘子疑惑道:“夫君表弟前日里才出得东京城,如何这般迅速请了兄弟前来?” 戴宗闻言,茫然道:“徐教师的表弟,却是谁来,不曾遇见!” 徐娘子更加不解,试探道:“既然兄弟不是得了汤隆表弟的求援,如何就知道我家夫君落难,前来搭救,莫不是哄骗于奴家?” 戴宗道:“嫂夫人误会了,高俅出兵梁山泊前,小弟就被哥哥派在东京,打探各处消息,也说起曾在东京的旧朋故友,徐教师自是哥哥最为敬佩之人。 徐教师刚正不阿,洁身自好,免不得会被那朝中奸佞排挤,再兼着有怀璧之罪,想来怕是时刻被人惦记,因此吩咐小弟多加关注。 不想果真被人陷害至此,小弟将消息报回山寨,哥哥当即吩咐小弟前来接嫂夫人,徐教师那里,自有梁山兄弟搭救。” 徐娘子见说,信了几分,于是接过戴宗手里信件,打开看了,又回头比对了往日林冲与徐宁来往信件字迹,确认无误,终于放下心来。 她让戴宗稍事等待,她这里收拾妥当,就启程出发。 戴宗早命朱富准备了车驾,如今见徐娘子愿意跟自已出走东京,自然派上用途。 准备了两个时辰,一行人将一切收拾妥当,赶了车驾,出得东京城,直奔梁山泊。 徐宁这边,已于前一日上路,那王诜心中有鬼,不让家人道别,只命防送公人悄悄押送着,朝沙门岛而去。 到了现在,徐宁依旧十分茫然,不知自已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身为禁军一员,自然知道沙门岛是个什么所在,只道此生算是完了。 不料在路上行了几日,进入山东地界,忽见大队人马拦路,其中赫然有自已表弟汤隆,手中正提了一把大号铁剪刀,对着自已苦笑…… 第77章 林教头喜获轰天雷 话说徐宁戴枷上铐,心中悲凉着被押送去沙门岛服刑,不料这一日在大路上遇到大队人马拦路,其中还有自已表弟汤隆,不知是何缘故。 那押送他的官差,见了这个阵仗,知道此趟公事是办不得了,撒腿就跑。 这边汤隆见了,挥着铁剪刀策马追了出去。 徐宁见了,也不阻止,只来看眼前一伙人。 这时林冲跳下马来,赶上前道:“徐宁兄弟,为兄来搭救你了。” 徐宁见是昔日好友林冲,喜道:“哥哥如何在此处,却不是徐宁在做梦么?” 林冲悲愤道:“兄弟因着祖传宝甲,遭受无妄之灾,跟为兄遭遇何其相似,为兄得知消息,自是痛心疾首。 因此一定要来搭救兄弟,梁山共聚大义,将来杀回东京,报仇雪恨!” 徐宁闻言,顿时羞愧道:“日前哥哥落难,小弟却搭救不得,有负兄弟情义,心中不安。 如今小弟落难,却蒙哥哥亲来搭救,小弟惭愧!” 林冲道:“那时贤弟身不由已,自然无可厚非。如今兄弟落难,我既有一个去处,怎能让兄弟去那沙门岛中送死。” 徐宁道:“小弟得哥哥搭救,自是无虞,只家眷还在东京,只怕遭到连累,可如何是好?” 林冲笑道:“贤弟不必担心,我已命人去接弟妹上山,不日就与贤弟团聚。” 徐宁闻言,顿时感动落泪,对着林冲下拜道:“哥哥思虑周全,安排妥当,小弟感激不尽!” 林冲当即扶起徐宁道:“你我兄弟,何须见外,日后同在一处,招兵买马,整训军队,迟早有一天打回东京去,手刃仇敌,也出一口恶气。” 徐宁无奈道:“只是事到如今,是谁害了小弟,还一无所知,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林冲道:“此事只怕跟杨制使有点关系!” 徐宁惊讶道:“青面兽杨志,我与他无冤无仇,如何害我?” 林冲道:“贤弟误会了,他与兄弟一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得了他的家传宝刀,只怕就是陷害兄弟之人!” 徐宁更加吃惊道:“那杨制使也落难了。” 林冲点头道:“已经刺配大名府了!” 徐宁顿时心中凄然道:“这些个奸贼,果真贪得无厌,容不得我等好人,更见不得我等身怀重宝。 若是早知今日,就将那雁翎金圈甲卖了,也不至于落难至此!” 林冲摇头道:“这不是我等的错,要怪就怪他们该死,也怪我们势弱力孤,护不住身边人,守不住传家宝。 所以,我等应该团结起来,壮大力量,让他们害怕,让他们无法抵挡,才能重获尊严!” 徐宁闻言,点头道:“哥哥说的是,小弟这就随哥哥上山,操练兵马,只等时机成熟,就来讨回公道!” 林冲见说,喜道:“有了贤弟加入,梁山如虎添翼,将来必能手刃仇敌,打翻这吃人的世道,捅破这黑暗的天地!” 徐宁深以为然,顿时与林冲同仇敌忾。 见汤隆解决了两个官差回来,好奇道:“兄弟如何在这里,难道早跟哥哥认识?” 汤隆闻言,蹲了下来,用亲手打造的铁剪刀,将徐宁脚镣剪断,又来除却枷锁,才苦涩道:“兄长出事后,嫂夫人请小弟去家中商议,只没个稳妥办法。 想起教头哥哥在江湖上的作为,又知道你二人往日交情,特赶来梁山求教头哥哥出手相助。 不想小弟才赶到半路,就遇到哥哥领人前来,倒是先认出了小弟。 一问之下,才知正是为了兄长前来。 小弟也自惊讶,不知教头哥哥如何这么快得了消息,原来是早在东京布下耳目,有个日行千里的戴宗哥哥,早奉了哥哥将令,暗中关照兄长。 见兄长出事,第一时间报回梁山,传递消息比起小弟自是快了许多,因此才能在此搭救兄长。 如今去接嫂夫人的,正是戴宗兄长。” 徐宁闻言,又惊又喜,既感念林冲恩义,又惊叹世上竟有日行千里的奇人。 兄弟二人寒暄过后,徐宁又来跟林冲致意,在林冲引见下,跟马军头领都来见面,没想到见到王进也在此处,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三人算是难兄难弟重聚首,感慨良多,自有说不完的话来。 等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一行人才上马返程,赶回梁山泊。 徐宁自是一个不错的马军将领人选,只他那钩镰枪的本事,最适合步军使用,用来对付重骑兵最是有效。 加上梁山目前缺乏步军将领,因此林冲给他的职司,自然是步军营指挥,组建步军第六营,先来训练士卒使用钩镰枪,为日后对阵重骑兵做准备。 徐宁自无不可,领了职务,立刻挑选兵马,投入训练。 而汤隆堪称最好的铁匠,自然入主军器监,负责打造三军器械,自此,梁山的军器制作,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再说戴宗这边,领了徐娘子一行人出城不久,就见后面一人急急追来。 戴宗以为他是那大人物的走狗,顿时心中愤怒,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命人包抄上去,捉了这人,就来审问。 见这人身材高大,面容淳朴坚毅,不像是个惯会谄媚奉迎的,戴宗顿时问道:“你这厮是谁,追赶我们所为何来?” 这人见戴宗语气不善,也不在意,只好奇道:“敢问可是徐教师家眷?” 戴宗顿时更加警惕道:“你意欲何为,可是要找死吗?” 这人闻言,摇头道:“好汉误会了,我只是打问一下徐教师下落,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自来略尽绵薄之力。” 戴宗见说,好奇道:“阁下是谁,如何要来帮助徐教师?” 这人道:“在下凌振,燕陵人氏,现为东京甲仗库副使炮手,平时最敬佩徐宁将军为人,只不曾有所走动。 不想近日听得徐将军落难,有心相帮,只赶到府中时,见你等出城,随即追来,希望能帮助一二,只不知你们要去何处?” 戴宗闻言,大喜道:“不想竟是凌振兄弟,久仰大名,我家哥哥此前对我提起过,说是东京城有个轰天雷凌振,最善铸造火炮,一人可抵千军万马,莫非正是兄弟你么?” 凌振闻言,惊奇道:“好汉过誉了,不想徐宁哥哥如此夸赞小弟,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 戴宗摇头道:“兄弟误会了,不是徐宁哥哥说你,是林冲哥哥!” 凌振更加讶异道:“林教头?他如何认得小弟,还如此看重?” 戴宗道:“兄弟既在东京,又是军中之人,想必认得前番战事。 不瞒你说,我乃是梁山头领神行太保戴宗,如今正是接了徐家嫂子去梁山团聚,徐宁哥哥此刻只怕已经上山。” 凌振闻言,立即拜道:“不想竟是戴宗哥哥,久仰大名。 林教头干出的惊天大事,在下自然是如雷贯耳。徐教师上了梁山,当无忧了。” 戴宗道:“兄弟在东京城可还顺遂吗,以你的本事,想来必是受到重用,被朝廷引为国家栋梁。” 凌振闻言,心中悲凉道:“哥哥,你却是羞煞我也。那甲仗库虽是朝廷机要,军队保障,但却最是不受重视。 那一应武器甲胄,都无妥善管理,库吏们碍于待遇有限,只偷了兵刃甲胄私卖,以作私用。 小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又阻止不得,只能独自坚持,不与他等同流合污。 只如此一来,心中不是滋味,每日以酒浇愁,说来让人好笑。 小弟那一身制造火炮的本事,早被耽搁下了,如何还能抵得什么千军万马!!” 戴宗闻言,引导道:“既然如此,假若有地方能让兄弟充分发挥自已本事,可愿大展身手么?” 凌振闻言,眼前一亮道:“兄弟莫非是说梁山?” 戴宗道:“正是如此,如今哥哥主持山寨,各类人才都十分敬重,但凡上山的兄弟,不问出处,皆委以重任,授以大权。 让各人充分施展本事,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成。 以兄弟本事,必能改变战争形势,若是被埋没了,不只是朝廷的损失,更是我汉家百姓的损失。 哥哥说了,若是将那威力无穷的火器用在北方战场,必能阻击胡虏铁蹄、保卫中原百姓、守护汉家江山、洗刷百年屈辱。” 凌振闻言,只觉热血上涌,当即道:“既然林冲哥哥是个识货的,又是有大志向北的,我的本事,能用来阻击胡虏,死而无憾了,就请一同前去梁山,麻烦戴宗兄弟引荐一番。” 戴宗闻言,笑道:“兄弟的本事,胜过世上任何人的引荐,有兄弟加入,哥哥必然欢喜异常,请来一起赶路。” 凌振闻言,也自笑起来,心中郁结之气,顿时消散不少。 在戴宗妥善安排下,一行人在路上行了七八日,顺利赶到梁山。 林冲和徐宁闻得消息,赶下山来迎接。 徐宁见了自家娘子,问起近日情况,知道宝甲被人夺去,心中只是感叹一番,也就不去多想,只一心来安慰娘子。 徐娘子见夫君安然无恙,也就别无所求,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林冲这里,闻得凌振前来,果真喜出望外,握着凌振手道:“兄弟前来入伙,我梁山胜得千军万马,日后作战,也会少损失许多兄弟。 贤弟此来,可谓是活菩萨降临,必能积累无数功德,愚兄先谢过贤弟。” 凌振闻言,喜道:“哥哥过奖了,小弟必当鞠躬尽瘁,为山寨打造最好的火炮,为将来北伐做好充足准备。” 林冲道:“正是如此,我等期待兄弟手段,就请上山主持一应事务。” 凌振谢过了,跟随一行人赶上山去,心中充满期待。 凌振上山,梁山新组火器局,由凌振出任执事,与汤隆的军器监紧密合作,将梁山军队武装起来,使战斗力更上层楼。 自此,梁山大寨又迎来新的发展,林冲自是心中畅快,决定助推一下监造营、军器监和火器局发展,于是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 第78章 梁山泊佳节赏三军 凌振上山,林冲自是十分重视。 鉴于制造火药和铸造火炮的特殊性,专门在后山划定一片区域,设为禁区,供凌振使用。 那片区域大部分隐藏在树林之中,只在其中留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平地,日后作为试炮之用。 区域划定,林冲命陶宗旺带领监造营全体喽啰,优先将火器局外面围墙和内里用房全部建造出来,只等工程竣工,凌振就要带人入场,开展试验。 陶宗旺领了命令,当即保证道:“哥哥放心,此事交给我,保证按时按质完成,若有差池,只管治小弟的罪。” 林冲看陶宗旺一脸轻松,郑重道:“兄弟须知,此事非同小可,不仅是要建造坚固的围墙,更是要在上面布置防盗设施。 务必保证无人能翻越进去,窥探我梁山机密。 凌振兄弟要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就是里面的用房,也非同一般,不仅要坚不可摧,更是要建造地下暗室,到时候有大用。 还要结合地形和树木,让整个营地隐蔽在现成环境之中,就是从天上也不能发现。” 陶宗旺见林冲说得如此严重,顿时有些紧张,也正色保证道:“哥哥放心,小弟必不负哥哥所托。” 林冲点头道:“我相信兄弟的本事,只此事不仅任务繁重,时间也十分短促,要多辛苦兄弟了。” 陶宗旺摆手道:“这是小弟的分内之事,哥哥何须如此见外?” 林冲道:“既如此,我也不与贤弟客气,只等火器局建成,自给贤弟记一大功。” 陶宗旺闻言,喜道:“如此,小弟却之不恭了!”说完,他心中火热,就要告辞离去,立马拿出设计方案,开工建设火器局。 林冲叫住他道:“贤弟稍等,我这里有个东西,你若是研究出来,日后建造一应工程,必定得心应手。 关键是眼下就要用到,火器局的一应设施,就靠此物运用,你需上心制造。” 陶宗旺闻言,好奇道:“哥哥所说何物?” 林冲从袖中摸出一张写满毛笔小字的纸来,递给陶宗旺,先让他观看一番,再来分析。 陶宗旺接过那张纸看了一回,笑道:“按照哥哥上面所说,要烧制这水泥,似乎也不是很难,只是要花时间多加验证。” 林冲喜道:“不想贤弟一看就懂,那我就放心了。 只是这试验之事,你与汤隆兄弟通力合作,那火候最是讲究,此事当与火器局齐头并进,你们多加试验,必能成功。” 陶宗旺喜道:“哥哥放心,若是制造不出此物,我就不来见哥哥。” 林冲道:“兄弟的决心自是没得说,但遇到问题时,可多来问我,一起探讨,或许效率更好。” 陶宗旺闻言,笑道:“哥哥说得是,小弟记下了,日后要多向哥哥讨教。”说完,将那纸张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告辞离去。 林冲送出门来,让他通知汤隆前来。 陶宗旺领命而去。 不多时,汤隆赶来,笑道:“哥哥,你找我?” 林冲道:“叫贤弟来,有个重任相托。” 汤隆道:“哥哥有事尽管吩咐,小弟必定全力以赴。” 林冲道:“贤弟那军器监,可还凑合吗?” 汤隆道:“其他的都不错,就是那火力还是有所欠缺,要打造精铁兵刃时,稍有不尽人意!” 林冲道:“是那石炭(煤炭)品质不佳?” 汤隆道:“也不是,只不知为何,那石炭燃烧起来,总是达不到理想效果,燃烧不充分,温度不够高。” 林冲道:“我这里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到你。”他说着,再次从衣袖中摸出一卷纸来,笑着递给汤隆。 汤隆接过,看了一回,惊讶道:“将石炭破碎均匀,晾晒干燥,就能提升燃烧效果么?” 林冲点头道:“这也是我偶然得知的,具体如何,还要兄弟下去试验。” 汤隆点头,继续道:“给炉灶充分通风,不会散发温度么?” 林冲道:“通风才能让其更加充分燃烧!还有,那火炉也可以做成炉排,中途可不停翻动,这样石炭燃烧效果更佳。” 汤隆闻言,思索了一回,眼光大亮道:“哥哥大才,小弟佩服,这就前去试试。” 林冲道:“不急,还有一事要交代贤弟,凌振兄弟那里要铸造火炮,这冶炼一事,还是要大力依靠贤弟,你下来与凌振兄弟通力合作,早日建功。” 汤隆见说,正色道:“哥哥放心,小弟保证完成任务。” 林冲道:“再有那冶炼之法,兄弟也要充分研究,矿石选用,杂质提炼,高炉结构,炼铁工艺,炉温控制,通风管理等情况,我都写在上面。 兄弟有哪里不明白的,随时来问!” 汤隆闻言,如获至宝,对林冲感激道:“哥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果然全才,小弟佩服。” 林冲道:“不过只是些理论罢了,究竟如何,还要看兄弟试验效果。” 汤隆道:“哥哥放心,小弟必能将这上面所有记载,变为事实。”说罢,也告辞离去。 林冲见状,心里期待起来,无论是制造水泥,还是改善冶炼技术,都是一件大事,对梁山的发展至关重要。 兖州产石炭,是离梁山最近的产区,此前使用的,都是购买而来,自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还有铁矿,也必须要掌握几个在手里,方能保障梁山军备不缺。 淄州、德州、沂州都盛产铁矿,梁山要控制,当首选沂州,这是因为离得近,朱富兄弟、李逵、李云都出自那里,有群众基础。 想到此处,林冲安排了汤隆任务,急忙来找闻焕章。 闻焕章自从上山后,就成为了梁山大总管,一应事务,都需他参与决策,指导施行。 此刻,正在书房中忙碌不休的闻焕章,见到林冲前来,笑道:“哥哥可是又有好消息?” 林冲笑道:“自然是个好消息,不过需要军师去落实,才算得上!” 闻焕章道:“哥哥可是又要掌控地方?” 林冲点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军师, 当下为石炭、铁矿两事,需军师安排得力人手,坐镇兖州、沂州。” 闻焕章闻言,有些犹豫道:“这石炭、铁矿两物,不仅是地方命脉,也是朝廷要害。若要掌控一州之地,垄断两样物事,自是阻力众多,非能力、威望出众者不可胜任。 哥哥可有合适人选?” 林冲摇头道:“山上兄弟,都各有职司,若要调整,还得军师多出主意。” 闻焕章点头道:“如此时,请哥哥等待两日,我这里落实了人选,就来报给哥哥定夺。” 林冲道:“此事也要等节后再来执行,不必着急一两日时间。 如今年关在即,我意奖赏诸位兄弟,犒劳三军士卒,今日先商议了此事,就等落实。” 闻焕章道:“哥哥仁慈,三军将士有幸。” 于是,二人先来商议了犒赏事宜,基本定下,就让闻焕章登记造册,只等大年时,梁山大摆宴席,庆祝节日,犒赏三军将士。 一切搞定,林冲出得门来,亲去后山走了一遭。 见凌振正在那里选看地势,计划用房事宜,于是赶了过去,参与其中。 凌振见林冲前来,笑道:“承蒙哥哥厚爱,小弟这里算是占了大便宜,又让陶宗旺和汤隆兄弟鼎力支持,若是再造不好火炮,也没脸待在梁山了。” 林冲笑道:“兄弟不必给自已压力,此处在梁山,不比京师,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条件都需创造,不必急于求成。 我这里也给你一点思路,希望能帮得上一二。” 凌振闻言,好奇道:“哥哥的思路,必然高屋建瓴,小弟洗耳恭听。” 林冲道:“只是关于火药应用一事,贤弟自是行家里手,我这里不过是些构想,至于能不能行,还看贤弟本事。” 林冲说着,也给了凌振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张,凌振接过,当场打开看了起来,不多时,表情大变,或皱眉思索,或喜形于色,不一而足。 到得后来,凌振兴奋道:“哥哥所说的办法,必定能取得奇效,小弟这就去试验一番,哥哥请便,小弟告辞。” 凌振说完,也不等林冲开口,火急火燎跑走了。 林冲看他那急切身影,心中更加满意,有了这几个人才全身心钻研,想必很快能给出个好结果,到时候,梁山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至于是不是对他们加以控制,以防机密泄露一事,林冲并不担心,若是此刻都信不过手下兄弟,将来只怕也没什么大的作为,因此他用人不疑,只要结果。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林冲几乎都在山寨各处走动忙碌,将后勤保障部门的事务,或分工,或丰富,让其能更加顺利运转。 由于人马激增,开销巨大,梁山的财政虽然当下不必紧张,但长此以往,必定是个巨大的无底洞。 靠打土豪、杀恶霸,抄没家产,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开源节流,才能维持长久。 因此林冲做了多手准备,不仅要让梁山当下顺利运转,还要为日后征战四方做好充足积淀,因此多条腿走路,才是最为稳妥的。 目前掌控的几个州府,也增加了不少财源,只体量有限,必须扩大规模的和范围,所以等闻焕章这里安排了妥当人选,这石炭和铁矿一事,也必须成为梁山增收的重要来源。 一切杂事安排妥当,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闻焕章将犒赏三军将士的事情都拟定下来,贞娘也带人将山寨上下布置得喜气洋洋。 林冲看着众人脸上喜悦笑容,身处浓烈的过年氛围之中,只觉一阵恍惚,这将是他有生以来,过的最为特别的一个新年。 大年三十一到,随着号炮轰鸣,鼓乐也奏响山寨,贞娘组织了许多节目,就在校场上演,一时之间,山寨上下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林冲命将三军将士的奖赏,都搬到校场上来。 看着堆成小山的银钱,品质上好的布匹,泛着寒光的铁甲,闪耀锋芒的兵刃,还有那堆了半个角落的酒坛,众人就兴奋起来。 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放着最为珍贵的笔墨纸砚,自是闻焕章等人心头好。 等表演助兴之后,林冲就命闻焕章当即颁发奖赏。 依据是半年以来,各人所立功劳和所做贡献。 闻焕章见说,当即翻开账册,宣布各人获得奖赏…… 第79章 小旋风厚礼贺梁山 闻焕章得到林冲示意,当即在校场宣布年终奖项,主要对象是林冲执掌梁山以来,立下大小功劳的各位将领。 其次是历次用兵过程中,同样立下功劳的三军士卒。 张老教头本是林冲岳父,又是预备营总教头,虽然不入头领编制,但最是辛苦操劳。 但他淡泊名利,只要发挥余热,为贤婿的前程尽一份力。 虽然明面上看不出多大功劳,但是任何人都知道,他是梁山最为坚固的后盾,三军将士的拣选、初训、理论学习、去处分配,都出自他一人之手。 因此要论功劳,他自是没得说,德高望重的张老教头,当领第一份奖励。 闻焕章让人整理好奖品,对着张老教头赋诗一首道: “白发银盔映月寒,曾经浴血战楼兰。 甲衣斑驳征尘在,战马嘶鸣旧影还。 北望胡沙心未已,西听塞角志如磐。 廉颇虽老豪情盛,矢志整兵护汉关 。” 闻焕章吟诵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听得众人眼前顿时浮现出白发老将浴血沙场的壮烈画面,都感浑身一激灵,毛发竖立起来。 张老教头闻言,顿时笑道:“闻先生实在是太过高估老朽了,以老朽这点微末本事和一生蹉跎事迹,既称不上将军,也不曾沙场血战,更不敢自比廉颇。 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做点力所能及之事,将来如何,都在你等身上。 唯一心愿,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等收复燕云,北伐胡虏,就死而无憾了。” 众人闻言,都感慨起来,纷纷对张老教头肃然起敬。 闻焕章道:“老教头就如我梁山定海神针,有您把关,三军将士必定拼死向前,早日收复故土,出兵向北,再现汉唐盛事!” 张老教头道:“全靠诸位小辈,老朽在此祝愿你们一切顺遂,早日达成心愿。” 闻焕章道:“有您老此言,新的一年,梁山必定突飞猛进,诸事顺遂。”说完,就将一应奖品拨下。 只是那银钱、马匹、兵刃、甲胄、布匹等物,张老教头通通不要,最后只吩咐喽啰,帮他将十坛透瓶香搬去自已屋内,再说些喜庆话,鼓励一番三军将士,就心满意足回去品酒去了。 接下来,先来颁发三军将领赏赐,孙安作为马军第一营指挥,也是马军开创者,自然是排在第一个。 闻焕章道:“孙安兄弟上山早,起步也早,任务艰巨,付出巨大。 夺水泊、下江州、败宋江、战黄安、打曾头市、攻清风山,无处不出力,无时不费心,件件都是大功,当得重赏。 今赏孙安宝马一匹、锁子甲一副、锦缎十匹、银钱二百贯、透瓶香十坛! 闻焕章话音落下, 孙安还来不及答谢,林冲起身道:“军师临场发挥,作得好诗赠给岳父大人,我也凑个热闹,也为孙安兄弟赋诗一首!” 孙安闻言,受宠若惊道:“多谢哥哥,小弟惶恐。” 林冲闻言一笑,沉吟一回,声音洪亮道: 泾源豪客志如钢,义胆昭昭映冷霜。 剑破层云驱恶寇,力挑乱世斩豪强。 身经百战威名震,血荐千秋浩气扬。 勇冠群雄称圣手,屠龙显功在沙场 。” 林冲话音落下,孙安只觉全身火热,心潮起伏,当即涨红了脸,出列道:“哥哥高看,小弟受之有愧!” 林冲闻言,笑道:“兄弟不必过谦,你的功劳,有目共睹,望再接再厉!” 孙安道:“小弟领命,必为梁山、为哥哥死而后已!”说罢,领了赏赐,又对恭贺自已的众人致意。 接下来,是马军第一营副将欧鹏、朱仝的奖赏,二人各得银钱一百贯、好马一匹,铁甲一副,锦缎五匹、透瓶香五坛。 闻焕章命分发了赏赐,二人出列领赏,免不得又客套一番。 然后是马军第二营的杜壆、酆泰、卫鹤三名将领,所获赏赐大致一样,然后依次轮流,指挥都有赞诗,此处不再一一赘述。 到得武松时,得了一对汤隆用精铁打造的锋芒毕露的双刀,自是爱不释手,只觉十分受用,当即对汤隆夸赞不已。 三军将领赏赐完毕,自然轮到军政处及各后勤部门,都根据各自所需,颁发一应物品。 最特别处,属闻焕章等人的奖品,林冲早早命人四处搜罗了十分珍贵的笔墨纸砚,笔是汪伯立笔,墨有龙香剂和处厚墨,纸则是金粟山藏经纸及澄心堂纸,砚则是以产自青州的红丝砚为主。 几人领得稀有之物,自是爱不释手,对林冲用心感激不已。 再后就是三军士卒,大部分人得了两贯赏钱并一坛透瓶香,部分人则要少一些,但都十分满意,满山上下,都颂扬林冲大气仁义。 一时之间,林冲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更上层楼。 对山寨未来前景,也是憧憬无限,只觉跟着这样的大佬,前途无量。 这个春节,就在这样喜悦而浓烈的气氛中度过。 年初几日,林冲的主要任务,就是接待各处头领拜年贺礼。 他嘴巴都说干了,就是不能让众人收回心意,于是各种各样的礼品,堆了满满一间屋子,让贞娘和锦儿十分苦恼,不知如何处理。 初六这天,石勇从沧州赶回,带来了小旋风柴进送来的重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折价上万贯,可谓是大手笔。 林冲接见石勇,得知柴进如此厚礼祝贺,自是感慨不已,心想不收,但礼物已经运来,只得收下。 再有一份协议,是关于透瓶香销售分成的,柴进十分有诚意,北面市场,都由他一力操持,但所获利润,只愿占两成,八成归梁山。 林冲心中感动,立即修书一封,也备一份厚礼,让杨林带队送去。 至于石勇,同样获得了梁山奖赏,然后随张三赶去景阳冈,开始张罗与柴进的透瓶香销售生意。 再说凌振这里,得了林冲提供的改良黑火药的方子,大年初一刚过,就一头钻入后山树林中临时搭建的工棚之中,潜心实验。 关键点,依旧是添加硝石,优化木炭和硫磺比例和改进制作工艺,充分混合原料,再对火药进行造粒处理,再添加一些燃烧催化物,就能提高火药威力。 凌振根据此方法,先找到曹正,命人收集猪圈、牛栏、茅厕附近的土壤,全部送到后山火器局工棚中。 曹正不明所以,但也不多问,只全力支持凌振,很快将大堆泛着臭气的泥土送到凌振那里。 此后,众人就听到后山不断传来高低不一的轰鸣声,还夹杂着闪烁不停的火光,只感叹凌振不愧是轰天雷,看来是要为梁山制造大杀器出来了。 林冲给的要求,其实不难,无非是先制作出可以投射和填埋在地上的火器,也就是手雷和地雷。 凌振在找到黑火药最佳配比之后,就动手制作这两样火器,不过试了许多装置,都不是很理想,顿时犯了苦恼,来找林冲求教。 他使用的装置物,以竹筒和陶罐为主,但是因为强度都不高,引爆后,取得的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凌振并不满意。 林冲见说,笑道:“贤弟要更大威力,只能换铁铸外壳了,这需要汤隆兄弟全力配合,你不妨找他试试看。” 凌振闻言,眼前一亮道:“多谢哥哥指点迷津,小弟这就去找汤隆兄弟。” 看到凌振风风火火跑走,林冲心中暗自思索,看来短时间内,梁山要配备火器,还是比较困难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急迫,当务之急,还是要多打造刀枪、弓弩、甲胄等冷兵器,训练三军配合作战,才是主要的。 过了元宵节,戴宗、马灵、朱富等情报哨探头领,也陆续返回各自据点,继续打探情报,搜罗信息。 施恩第一次上山,拜访了林冲,会见了诸位头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紧紧跟上梁山这条大船,将来自有出人头地之时。 除吴用、李俊等人没能赶回团聚,其余人都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好年,如今新年伊始,自是干劲十足,纷纷各司其职,投入忙碌的职事之中。 林冲到各处巡视一番,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语,看一切正常运转后,也就安心下来,开始自已手里的工作。 他作出的计划,是要将马军和步军都扩充到十个营,水军扩充到五个营,其余部门,则是视情况而定,或扩充人马,或增加部门,将一切顺利运转。 他将计划与军政处讨论了,李助寻思一番,当即道:“哥哥要大展宏图,一应人才自是多多益善,小弟这里有几个人,可引荐给哥哥认识,不知哥哥可有兴趣?” 林冲闻言,喜道:“军师既然有人才,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不知是何处兄弟,请军师只管说来!” 李助道:“不瞒哥哥,小弟有个侄儿,名唤李懹,同样剑法高超,智谋出众,在江湖上也交游甚广,结识了不少好汉。 年前得信,他如今在纪山聚齐五个头领,号称‘纪山五虎’,闹出不小阵仗,哥哥若看得上,小弟去走一遭,叫他们同来入伙如何?” 林冲闻言,大喜过望道:“军师此言当真,这几个人,我也早有耳闻,个个堪称英雄,只一直未能结识,若是军师能说服他们上山,自是大功一件。 也不用军师独自前往,我这里带了人马,与你同去。” 李助闻言,只觉受宠若,笑道:“有哥哥出马,自然万无一失!” 林冲心中高兴,正愁没人可用,这就有了眉目,当下准备一番,点起人马,随李助前往荆南,寻纪山五虎而去…… 第80章 醉伏虎大战赤面虎 话说林冲听李助说出李懹并纪山五虎名号,又要亲自去游说入伙,早已喜出望外。 急迫的心情,不容许他坐在梁山等待,只要亲自跟李助走一趟。 李助闻言,知道林冲是对自家侄子几人十分重视,他脸上有光,于是欣然接受。 再说当个带路人比当说客要轻松得多,正好他也许久不曾回荆南,借此机会,也去走动一番,叙叙旧,了结一些俗事。 林冲这里,当即就来点选人马,随他出行。 如今两营亲卫基本成型,自然可以带下山去,不必再抽调马军,耽误训练。 吕方、郭盛上山后,见到了许多顶尖高手,心中十分艳羡,看众人切磋武艺时,只有观战学习的份,不敢轻易下场较量。 孙安当初许诺,引荐他们拜师史文恭,也没有食言。 但他不愿意抢功,也为了避嫌,于是只将此事讲给林冲。 林冲闻言,对孙安考虑周到表示欣慰,但也提醒他不必如此谨慎,梁山不搞勾心斗角、拉踩打压那一套,免得让兄弟们产生嫌隙,影响感情。 孙安闻言,只是微笑,并不争辩。 林冲无奈,只得答应,找史文恭商议。 史文恭早知吕方、郭盛是好苗子,现在主动要做自已弟子,自是喜不自胜,当即随林冲前来,迫不及待确认吕方、郭盛二人意见。 见二人真心实意,史文恭顿时满意,又来检验了二人武艺,直言道:“你二人生得好底子,学的戟法也有些水平,只太过死板平淡,成不了真高手,赢不得真好汉。 既要拜我为师,自然能教你们真本事。但有一点,需你们加倍努力才行。” 二人闻言,顿时喜道:“师父愿教,无论多难弟子都学得。” 史文恭道:“第一条,忘记以前招式,重头来过,可能做到?” 二人点头道:“必然做到!” 史文恭又道:“第二点,每日只有一个时辰习武,其余时间正常练兵,可能做到?” 二人再次点头道:“绝不耽误大事。” 史文恭满意点头,再问道:“学了我的本事,要保证师兄万无一失,无论水里火里,不管刀山火海,也不论敌人强弱,是否凶险,都要一往无前,可能做到?” 二人闻言,郑重点头道:“职责所在,为了哥哥,生死不论,不敢让师父操心。” 史文恭听了,再不迟疑,就在当场让吕方、郭盛二人行了拜师礼,请林冲做个见证。 林冲心中欢喜,自已这个师弟,性子清冷,内心骄傲,并非平易近人的。 但林冲知道那是因为他此前所处环境所影响,如今上了梁山,众人热情亲切,也将他活络了不少。 现在又收了两个徒弟,心中多了一份责任和牵挂,自然会做出改变,自是一件好事。 吕方、郭盛二人拜了名师,能学到真本事,心中火热,十分积极,每日整训兵马以后,就去找史文恭学武,风雨无阻,勤练不辍。 如今已过去两月有余,二人武艺自然突飞猛进,早已今非昔比,校场演武时,也能跟朱仝、史进等人不分伯仲。 那吕方最是胆大,已经挑战了酆泰,支持了五十余合,才落入下风。 而郭盛更是个不服输的,认为韩世忠虽然是一营主将,名气也不小,但终究是史进师弟,要来试试水分。 只是他的本事,跟吕方如出一辙,而韩世忠这些时日跟着王进勤练武艺,自是又提升了一大截,因此郭盛只撑了四十余合,就落荒而逃。 吕方见了,免不得嘲笑他一番,他也不在意,只怂恿吕方将韩世忠比下去。 但吕方也不傻,只推说时机还未成熟,日后有机会定要分个高低。 史文恭见两个徒弟如此没心没肺,心中担忧,这二人果真做得师兄亲卫乎? 但让二人组建马军亲卫营,是林冲亲自定夺的,如今到了用兵之时,也来不及考虑那许多,自然是他们带兵随林冲前往。 史文恭不放心,请求同去,要亲自看到两个徒弟行事,方才放心。 于是,整训马军的事情,就交给了副指挥苏定。 步军亲卫营焦挺这里,不带喽啰,自行前来跟随。 步军头领则是带了武松,目的自是要跟纪山五虎比试一番勇力,让他们知道未来同僚是何等人物。 一行人收拾妥当,迤逦下山,直往荆南而来。 一路上,李助说起沿途风土人情,听得众人啧啧称奇。 加之他能说会道,说起话来最是有吸引力,众人只觉一路并不枯燥,很快进入荆南地界。 众人依旧是官军打扮,于路并无波折,直来到纪山,在山下列队观望。 李助看了一眼山上旌旗若隐若现,人影忽明忽暗,知道山上很快会得到消息,于是也不急着先行上山,转身笑道:“哥哥可要试试他们本事?” 林冲道:“那要看看他们脾气和胆识如何了!” 话音刚落,忽见山上奔下一彪人马来,马步军兵不下两千,当先三个头领,威风凛凛、气势汹汹,与林冲等人对峙。 林冲看时,只见当先那个头顶熟铜盔,身穿团花绣罗袍,乌油对嵌铠甲,骑一匹卷毛乌骓,赤脸黄须,九尺长短身材,手掿两个水磨炼钢挝,正怒目相视。 李助见了,给林冲介绍道:“此人应该就是那赤面虎袁朗!” 林冲点头道:“听闻此人武艺高强,那水磨炼钢挝使得出神入化,堪称这纪山五虎第一个能打的!” 李助闻言,惊讶道:“不想哥哥倒是对他们更加熟悉,小弟佩服。” 林冲道:“看这样子,不打一场似乎不好说话了。” 李助道:“哥哥所言甚是,这些人都是心高气傲的,若是凭着小弟的关系,让我那侄儿带他们入伙时,只怕心有不甘,不如来个先兵后礼!” 林冲笑道:“正是此理!” 他可是记得清楚,这袁朗可是能跟秦明大战一百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的,妥妥的五虎级别实力,这也是他带武松来的目的。 他们个个号称猛虎,但武松恰恰是打虎英雄,正是应景。 那边三人见他们别无动作,只在窃窃私语,一人顿时暴躁道:“你等是哪里的贼官军,竟敢来爷爷地盘上耀武扬威,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林冲闻言看去,见他身形壮硕,面目雄阔,头顶一撮白发,十分显眼。手提一条长枪,威风八面。 林冲对李助道:“这个应是白毛虎马勥!” 李助点头道:“人如其号,十分显眼!” 林冲心中有数,此人虽能跟董平过招,只最终不敌,比起袁朗,差着一截。 再看右边那人,交角铁幞头,大红罗抹额,百花点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黄鬃马,手持一条虎眼竹节钢鞭,也是凶猛模样。 李助道:“此人应是下山虎滕戡,也是个武艺高强的。” 林冲道:“看他模样,颇似尉迟敬德!”他自然知晓,此人也是个不好对付的,毕竟能与呼延灼五十回合不分胜负,自是高手。 既然都认得来人,林冲又听得对方喊话,再见他们气势汹汹,顿时高声道:“你等又是什么贼寇,敢拦我去路,有胆的,可来大战一场吗?” 这边袁朗听了,怒气上涌,挥着水磨炼钢挝冲出阵来,叫道:“哪个不知死的,来试试你袁朗爷爷的手段!” 这边林冲听了,吩咐道:“武松兄弟,你去试试他的本事!” 武松闻言,顿时兴奋道:“小弟正有此意,哥哥看我拿他!”说罢,背上取了汤隆为他打造的精铁双刀,也拍马出阵,对着袁朗道:“你就是那赤面虎?我专打猛虎!” 袁朗听对方叫出他名号,虽然惊疑,但并不畏惧,只当对方是早有预谋,摸清楚了他这里底细,才带人前来围剿山寨。 只是对方虽是马军,却不过六百余人,心中鄙夷,认为他们要么是胆大妄为之辈,要么就是后面还有伏兵。 但他身为纪山武力担当,自然毫无畏惧,挥舞双挝杀向武松。 武松仗着双刀,赶得近了,猛然挥刀劈砍,气势非凡。 袁朗见了,也不避让,舞起双挝硬接。 二人碰撞一招,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便宜。 武松心中感叹,这厮武艺不俗,正是对手。 袁朗脸色凝重,此人力气雄壮,堪称劲敌。 二人各怀心思,调转马头再战,一时间,刀影重重,挝起劲风,撞击在一起时,火花四溅,乒乓连天。 众人看他两个打得精彩,都屏气凝神,齐来观看。 武松天赋极高,以前虽不擅长马战,只在山上,日日与人切磋,不仅马术练得精熟,就是在马上作战,也是得心应手起来。 如今对上袁朗,放开厮杀,自是毫无阻滞。 袁朗也是个全能的,马上地下,都堪称高手,此刻两人对上,自是难解难分,过得七八十合,依旧未分胜负。 众人看了,都暗暗喝彩,夸赞二人武艺。 到得后来,二人都觉在马上打得不够痛快,互相对视一眼,就跳下马来,继续再战。 武松自是更加称心如意,步战才是他的最强,于是挥舞双刀,使出伏魔刀法,向着袁朗狂风骤雨一般进攻。 袁朗见了,心中更加吃惊,平生不曾遇着这么棘手的厮杀,当下只得奋起全力抵挡…… 第81章 林教头纪山收众将 武松力从地起,刀借地力,双刀又快又沉,再因占了先手,一时间让袁朗应接不暇,只得全力防守。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只觉双臂酸麻,暗叹对方如何有使不完的力气? 武松见他有所迟疑,当即言语刺激道:“你这猛虎,如何也没了先前力气,莫非是徒有虚名么?” 袁朗闻言,怒道:“贼人休要放肆,你爷爷本事还在后头,看招!” 说罢,他舞起水磨炼钢挝,也来抢先进攻武松。 武松见了,并不在意,手中伏魔刀一劈一挡,化解袁朗招式。 脚下施展开玉环步来,身形虽然高大,但步伐却灵活无比。 找到时机时,猛然出手,势大力沉,打得袁朗心惊胆战。 到了后来,武松鸳鸯腿也用上了,逐渐占据上风。 袁朗见他身法高明,招式凶猛,还能配合腿法使用,早已叹服,但并不认为自已就会输了这一场,气血上涌的他,决定豁出去了,要跟武松死战到底。 再过了五十余合,二人都心疼手中兵刃,不忍在此折损了。 二人再次对视了一眼,互相心领神会,各自将兵刃插在一旁空地上,以作界线,就在中间比试拳脚。 这一来,武松更加占优,拳脚功夫,无人能胜得武松。 袁朗接了几个回合,大呼上当,再也抵挡不住武松这沙包大的拳头和那神出鬼没的鸳鸯腿,不多时身上已经中了几招,只觉浑身都要散架。 眼看武松依旧生龙活虎,力气不减,袁朗顿时服气道:“好汉收手吧,在下自愧不如,这就认输!” 武松见说,笑道:“你这老虎,倒算是光明磊落,既然如此,可换人比过第二场,我家哥哥说了,你等来了三人,那就斗上三场如何?” 袁朗听了,好奇道:“你等不是官军,究竟是何处人马?” 武松神秘道:“等比斗过了,自然见分晓!” 袁朗无奈,只得回归本阵,与马勥和滕戡二人说知对方要求。 二人先见袁朗不敌武松,如今听对方也非官军,还要来比斗两场,心中生疑,也没了之前傲气,商量谁先出战。 马勥自衬比不过滕戡武艺,做不了压轴之人,于是道:“这一场就由愚兄出战,滕戡兄弟可为我压阵。” 滕戡闻言,也不争抢,只道:“哥哥小心,这伙人来得蹊跷,想必还有高手。” 马勥道:“不管他是不是有高手,愚兄都会拼命厮杀,绝不让他等小看了我纪山五虎!” 说罢,他拍马挺枪,出阵叫战。 这边林冲等人见是马勥,史文恭征询林冲意见,是不是让吕方、郭盛去试炼一番,林冲欣然同意。 吕方获得率先出手的机会,顿时兴奋道:“师父,请为我指点!” 史文恭道:“你只管放心厮杀,我自看得清楚!” 吕方闻言,再无顾忌,挺起方天画戟,拍马而出,迎战马勥。 马勥见他打扮得威武雄壮,犹如再世吕布,心中吃紧,不敢大意,挥起长枪来斗吕方。 二人交手,各使本事。 吕方只要赢了马勥,证明自已学得真本事,因此一上来就猛攻猛打。 马勥奋起全力迎击,起初自是吃力,过了十余合,慢慢适应起来,于是跟吕方缠斗在一处。 吕方见逐渐压不住对方,也不再心浮气躁,只沉着进攻,将师父教的武艺,一一施展开来,反而取得不错效果。 过得五十余合,吕方已然手热,越战越勇,已有渐渐占据上风之势。 郭盛在后方看得分明,有些手痒,但又不好换下吕方,跟对方来个车轮战,只得暗自忍耐。 场上,吕方用尽全力,虽然占据了上风,只要拿下马勥时,短时间内也还是做不到。 史文恭看了,心中还算满意,让吕方退下,只做平手。 吕方听了,也不恋战,只对马勥道:“你我平手,日后再战!”说完,也不等马勥回话,拔马返回阵中。 马勥本在奋力支撑,没想到对方主动说出打平,心中虽然松了口气,但总觉面子上挂不住,只得心中郁闷返回本阵。 这边滕戡看了,笑道:“哥哥暂歇,看我去挑战他等。” 说罢,挥起虎眼竹节钢鞭,也策马出来叫阵。 郭盛见他前来,自来看林冲,又向史文恭请示。 林冲道:“郭盛兄弟不必着急,日后有的是机会,这个交给我来,打过之后,好上山做客!” 郭盛见说,哪里还有意见,只得退下。 林冲挺起长枪,策马而出,直奔滕戡。 因为知道此人本事,他下手也毫不留情,上来就将林家枪绝学使出,枪出如龙,变幻莫测,再加以长打短,自是占据优势。 一时之间,滕戡近不得身,根本不能给林冲造成威胁,反而自已处于险象环生之中。 滕戡接了十余招,心中惊骇,只觉无论如何前进不得分毫,就是化解对方招式,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挥舞钢鞭斗了一回,只觉吃力,勉强坚持到三十招,再也抵挡不住。 他将钢鞭舞起,挡了林冲一枪,借助巨大冲击力,身体后仰,顺势拔马后退,当即道:“好汉住手,我不是你对手,只输得不明不白,你等究竟是什么人,可愿告知一二?” 林冲笑道:“下山虎滕戡,果然名不虚传,好叫你等放心,我等不是官军,而是同道!” 滕戡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当下问道:“不知好汉等是何处人马,来我纪山有何贵干?” 林冲道:“我乃梁山林冲,那个使双刀的,是我梁山头领打虎英雄武松,至于使方天画戟的,是我亲卫头领小温侯吕方,此番前来,自是有要事找你几人相商。” 滕戡见说,当下大惊,急忙跳下马来,对着林冲拜道:“不想是名震天下的林教头当面,小弟眼拙,多有得罪,勿怪!” 说罢,他又朝身后招呼道:“二位兄弟,快来拜见寨主往日提起的真英雄林冲林教头!” 袁朗和马勥闻言,也是惊讶不已,赶上前来拜见林冲,林冲将几人扶起,说知来意,三人大喜,要请林冲上山详谈。 林冲道:“不急,我这里有个人,你们见了,保管更加惊喜。” 三人闻言,好奇来看。 李助知道自已该出场了,于是走上前来,笑道:“贫道李助,见过三位!” 三人果真惊喜莫名,对着李助行礼。 袁朗道:“早听寨主说起叔父金剑先生李助,剑术出神入化,智谋天下无双,听闻做了梁山军师,果然如此,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先生,还请恕罪!” 李助道:“不知者不怪,我那侄儿近来如何,你们在此处聚义,可还顺利么?” 袁朗道:“承蒙先生挂念,我等跟着寨主在此占据纪山,聚了五千兵马,专与官府作对,也打劫那土豪恶霸,他等不敢拿正眼瞧我,自是一切顺遂。” 李助点头道:“凭你几个本事,再有许多人马,并不奇怪。” 袁朗道:“请先生和林教头上山叙话,让我等尽尽地主之谊。” 李助道:“我等此来,正是为了你们。” 三人听了,知道林冲所说是真,于是立即邀请众人上山。 袁朗得知跟他对敌的,是江湖传闻的打虎英雄武松,顿时心服口服,难怪赢不得,这就不奇怪了。 马勥得知吕方是林冲师弟的徒弟,再看史文恭不怒自威,顿时也佩服不已,不因赢不得吕方而懊恼。 最兴奋的,自是滕戡,他可是跟名满江湖、威震天下的梁山大寨主林冲交过手的人了,可谓虽败犹荣,心中畅快。 袁朗先命小喽啰上山报知寨主李懹,再与滕戡、马勥当先领路,带领林冲一行人上山。 李懹这里得了消息,自是大喜,带着食色虎滕戣、独眼虎马劲赶来迎接。 三人在半山迎着众人,李懹先来拜见了林冲,才与叔父李助寒暄,双方见礼过后,一同赶到山上大寨,李懹命人杀牛宰羊,摆酒相待。 林冲看他跟李助有七八分相似,也是一身出尘气质,浓眉大眼,给人大气之感。 再看他接人待物,井井有条,吩咐诸般事务,条清理晰。山寨上下,也是经营得一丝不苟,知道果然是个有大才华的,顿时更加满意。 而那滕戣,跟滕戡一般模样,不愧是亲兄弟。再看马劲,也跟马勥相似,只是一只眼睛似有隐疾,不太睁得开,难怪叫做独眼虎。 众人都认识了,在大堂里坐定,林冲道:“此次前来拜访各位兄弟,是知道你等本事非凡,志向远大,只困顿纪山,不好坐大。 有心邀请你等入伙梁山,共聚大义,不知几位兄弟意下如何?” 李懹闻言,顿时喜道:“教头哥哥诚心相邀,是看得起我等,莫说是叔父如今是梁山军师,就是没有哥哥亲来,也无叔父关系,我等听得梁山做出好大事来,早心向往之。 有心相投大寨入伙,只此前没有机会。年前给叔父去信,也不好冒然说出此事,此番劳烦哥哥亲至,又让三位兄弟知道山外有山,早已心悦诚服,愿投大寨入伙。” 袁朗几人也纷纷表态道:“愿追随寨主,投梁山入伙!” 林冲闻言大喜,笑道:“得几位兄弟,我梁山猛虎成群,将来自可睥睨天下了!” 几人见说,都笑起来,表示必将为梁山竭尽全力。 李懹命摆了香案,邀请林冲主持,就在纪山盟誓,以表诚意。 林冲当仁不让,当即焚香立誓,宣布纪山全寨入伙梁山。 李助省去一番口舌,对侄子李懹自是十分满意,当下将梁山现状一一告知,听得几人惊叹连连,更加钦佩,感叹梁山不愧是大寨,难怪能有如此大手笔。 众人在纪山饮宴三天,李懹命收拾一应家当,点起人马,赶上牲畜,起行前往梁山。 林冲命史文恭和武松带队先行,他则带李助、吕方、郭盛、焦挺几人,去荆南城中走一趟,拜见一个人物…… 第82章 萧嘉穗荆南迎雄主 李助闻言,好奇道:“不想哥哥在荆南还有熟识,只不知是何许人也,小弟可曾认得?” 林冲道:“并非我的熟识,只我单方面认得他,冒昧拜访,好坏不知。 先生常在荆南,应该听过此人,他出身贵胄,寓居帅府南街纸张铺间壁。 他的高祖萧嶦,是南北朝大梁高祖武皇帝之弟,曾担任荆南刺史,因治水的仁政深孚民望,荆南人对他也十分敬重。” 李助一听,顿时恍然道:“原来是萧嘉穗萧大官人,小弟自是知道,只此前并不来往。 只知他襟怀豪爽,志气高远,度量宽宏,膂力过人,武艺精熟,是一个十分有胆气的人,且爱弹琴、爱读书,文武双全,凡遇有肝胆者,不论贵贱,都交结他。” 林冲点头道:“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有为国为民之义,自是人间难得的大才,我梁山若能得了他,必定突飞猛进,后顾无忧。” 李助闻言,笑道:“哥哥求才若渴,自是雄主风范。只小弟听他淡泊名利,不求功名,整日读书练剑,弹琴品茗,逍遥自在,请他上山时,只怕不易。” 林冲道:“军师所言有理,但我等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去试上一试,若事能成,自然不虚此行,若不可为,也结交了一个朋友,亦不虚此行!” 李助点头道:“还是哥哥通透,小弟自愧不如!”说罢,当先带路,朝着荆南城而来。 离城五里,命亲卫营在树林中扎下营寨,吕方、郭盛自来驻守,林冲带李助、焦挺只作寻常打扮,前往荆南城。 林冲扮成富贵员外,李助充作官家,焦挺自是随从,三人并行,毫无违和,并未引起守城士兵注意,顺利进入城中。 李助对荆南城自然熟悉,三人顺利来到帅府南街,在那纸张铺中,现场写了名帖,再来投递。 这萧嘉穗并无妻妾家眷,只独居在此,雇得一个门人,照顾衣食起居。 焦挺上前叫门,自是这门人开门迎接,见三人面生,心中起疑,只将门开了一尺宽,他手把门鼻,将身体堵住门缝道:“你等是何人,找萧官人何事?” 焦挺憨厚笑道:“我家主人是从东京来的,听闻萧官人好名声,特来拜会,还请兄弟行个方便,向萧官人通报一声。” 焦挺说着,将拜帖递上,一两银子巧妙藏于下方。 那门人伸手来接,入手有异,暗中掂量了分量,心中一喜,当即道:“客人稍等,我这就去回禀萧官人。” 焦挺抱拳道:“有劳了!”见那人关门转身,焦挺也回来站在林冲身后,等待萧嘉穗接见。 过得一刻钟,那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站着两人,除之前那门人外,还有一个贵气青年。 林冲看时,见他身形挺拔如松,透着轩昂之气。剑眉斜飞,鼻梁高挺,双唇坚毅,短须整齐,更添几分沉稳。 乌发束顶,身着素色长袍,衣角飘动,腰束黑带,挂着一枚古朴玉佩 ,整个人尽显潇洒不羁。 知道此人正是萧嘉穗,林冲当即带着李助、焦挺二人作揖道:“林冲冒昧,打扰萧大官人清静,还请恕罪。” 这个青年,正是此间主人萧嘉穗,见了林冲,当下道:“不想是大名鼎鼎的林教头亲至,寒舍蓬荜生辉,在下萧嘉穗,失礼怠慢!” 林冲道:“萧大官人客气,我等如今身份,不被大官人戳破,已经是给了林冲天大面子。” 萧嘉穗道:“世道艰险,英雄落难,在所难免。在我眼里,身份如何并不重要,只要是正义善良的,就值得在下结交,教头里面说话。” 林冲见他如此态度,自然敬佩,当下跨进屋内,与萧嘉穗并肩而行,来至后堂。 林冲将李助和焦挺引见给萧嘉穗,三人互相见礼,分宾主坐下,那门人自来奉茶。 萧嘉穗招呼几人品茗,然后问道:“林教头前来寻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林冲笑道:“我此次前来,与大官人讨教一番大丈夫之志!” 萧嘉穗闻言, 顿时心中一惊,沉吟道:“依教头所言,何为大丈夫,又该有什么志向呢?” 林冲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谓大丈夫!” 萧嘉穗道:“时势变幻莫测,一门不出,如何能料尽天下玄机?” 林冲笑道:“那统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建立不世之功,可谓大丈夫!” 萧嘉穗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谁又说得清是为了自已,还是为了天下?” 林冲思索一番,继续道:“审时度势,顺天应人,寻得机遇,改天换地!” 萧嘉穗道:“难免有投机取巧之嫌,古往今来,多少豪杰起于微末,得益百姓,可成了上位者,也就失了初心,不复往日德行,称不得大丈夫!” 林冲道:“在下一介武夫,不通文墨,斗胆抛砖引玉,请大官人赐教!” 萧嘉穗摆手道:“林教头折煞在下了,何谈赐教,不过是一点浅薄短见,未必就有道理。 教头想听,在下就卖弄一二。” 林冲当即正色道:“洗耳恭听!” 萧嘉穗好整以暇道:“在下以为,富贵不贪功名,贫贱不失志向,可谓大丈夫根基。 闲时勤修才能,砥砺品德,可称大丈夫骨架。 乱世以身作则,以天下为已任,以黎民为亲眷,一视同仁,可为大丈夫血肉。 根本既定,当顺应法则,摒弃束缚,方能遵循本心,遍布恩泽。 辅以刚柔并济,能屈能伸,自能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立足天下。 再将自身本事,用以兼爱万民,串连上下内外,使天下无战事,民间无疾苦,才是大丈夫情怀。 尚贤尚同,身体力行,使身体、志向、欲望、心智、德行、情怀、行动贯穿始终,遵行毕生,于细微处有必为之心,于大势中有磐石之固,可为大丈夫也!” 林冲闻言,点头道:“大官人所言甚是,林冲受益匪浅。 只如今世道,内忧外患,奸恶横行,是当阻止,还是当顺应?” 萧嘉穗道:“林教头英雄落难,坚韧不屈,不畏强权,不嫌草莽;广有才能,德行服众,替天行道,遍布恩泽,自是大丈夫无疑,何事不可一肩担之?” 林冲闻言,立即站起身惊慌道:“萧大官人实在高看林冲,林冲愧不敢当。 倒是大官人修文敦武,淡泊名利,心怀侠义,见识超群,心系百姓,洞察时势,敏锐善辩,才是大丈夫。” 萧嘉穗闻言,摇头小道:“林教头此来,不会只是与在下互相吹捧吧!教头有何打算,不妨直言相告!” 林冲道:“实不相瞒,大官人才能无双,心怀天下,当明白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如今强敌环视,乱象横生,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国家处于风雨飘摇之时,然而掌权者犹自贪图享乐,穷奢极欲。 外战不利,空耗钱粮,压榨百姓。 内政不畅,苛捐杂税,横征暴敛,无数人死于徭役,苦于生计,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我等既为丈夫,自诩以天下为已任,当洞察先机,防患未然。 若是事情还未波及眼前,就稳坐不动,岂不是失了先机,落了下乘。” 萧嘉穗闻言,眉头皱起,沉思起来。 李助见状,补充道:“萧大官人隐居荆南,不知北面情形,但天下大势,必有所知,今哥哥有志匡扶天下,抵御胡虏南侵。 朝廷不作为,不顾百姓死活,不知耻辱,疏于进取,我等有良知的正义之士,不可不顾。 今我梁山积蓄义军,壮大力量,近可保境安民,远可挥军北伐,只求天下归一,杜绝几百年的征伐灾祸。 萧大官人既然剖析了大丈夫之志,此刻正是尚贤尚同,身体力行之时,可愿为同道么?” 萧嘉穗听李助如此说,心有所动,只碍于往昔淡然心思,并未及时表态。 林冲见状,有些痛心疾首道:“当今天下,又要重演南北朝旧事,大官人祖上不曾做到的事,如今可要眼睁睁错过,失去最后机会吗?” 萧嘉穗闻言,心中大震,激动站起身来,瞠目结舌,不知如何言语。 林冲此话,正是诛心之言,萧嘉穗身为南梁皇室后裔,祖上终其一朝,非但不能一统天下,一直屈居南方,不能北顾,反而闹出多少丑闻纷争,被后人诟病。 萧嘉穗每当想起祖上旧事,自然痛心疾首,只到得如今,家道中落,早不复往日荣光。 要弥补祖上遗憾,已经有心无力,这也是萧嘉穗虽然文武双全,心系百姓,正直侠义,但却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原因。 只因他再无机会,走上恢复祖上荣光的道路,更别说有朝一日挥军向北,统一天下。 他心中本来落寞,如今被林冲、李助言语相激,说知此时天下大势,又要重演南北朝旧事,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见林冲、李助看向他,萧嘉穗问道:“二位雄心壮志,在下已经知晓,萧嘉穗也不是不识时务的,绝非朽木烂泥,做不到眼见天下大乱而独善其身。 只问林教头一句,果真能力挽狂澜,北击胡虏,重现汉唐荣光吗?” 林冲闻言,笑道:“我一人自然不能,但此心不因艰难险阻而动摇分毫,要做的,就是将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聚在一起,合力施为,九死不悔。 若能成功,自当不忘初心,以天下百姓为贵;若是失败,虽死无葬身之地,但绝不后悔半分,此生当无憾!” 萧嘉穗闻言,如醍醐灌顶,顿时拜倒在地…… 第83章 呼延灼奉命讨梁山 话说萧嘉穗听了林冲一番言语,内心波澜起伏,再也不能保持镇静,当即拜倒在地道:“承蒙教头点拨,萧嘉穗已幡然醒悟,愿拜教头为主,追随左右,为天下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林冲闻言,喜道:“大官人非是以我为主,而是以这天下苍生为主,我等是同行者,是志同道合的兄弟,只要齐心协力,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萧嘉穗闻言,激动道:“正是如此,愿追随哥哥干这一番大事,无论将来如何,只要问心无愧,这一生就不算白活。” 林冲扶起萧嘉穗,豪迈笑道:“正是如此,我等着看大官人经天纬地的本事!” 萧嘉穗道:“哥哥切莫再叫什么大官人,休要折煞小弟!” 林冲笑道:“贤弟果真豁达,既如此,请贤弟随我一同前往梁山,为山寨军师,将来出谋划策,统领千军万马,北上千里,弥补旧时遗憾。” 萧嘉穗闻言,顿时推辞道:“小弟才疏学浅,又无半分功劳,如何做得军师,更不谈统领将士了!” 李助打趣道:“兄弟此话差也,人在其位,先行其职,才谈得上建功立业,不需推辞,免得辜负哥哥一番好意。 想当初,贫道半路拦截,厚着脸皮请求入伙,被哥哥许以军师之职,起初也是惶恐,只上得梁山,才知山寨兄弟热情和睦,同心同德,绝不自持资历,怠慢后来者。” 萧嘉穗见说,顿时点头道:“既然哥哥和李军师如此说了,小弟再来推辞,就显得矫情了,愿听哥哥安排。” 林冲闻言,喜道:“军师上山,自然放心,兄弟们绝不会让军师失望。” 萧嘉穗闻言点头,憧憬起来,人生第一次对未来心潮起伏。 几人在屋内谈论一番,那门人准备好了酒食,端入后堂。 萧嘉穗招待三人吃酒,再问些山寨情状,林冲自是如实相告,萧嘉穗越听越是惊讶,不想梁山如今聚起这么多英雄好汉,兵马也有两万余人,正是可以干大事的。 酒过三巡,几人话匣子打开,自又说道朝廷疾患,北方威胁,只觉如今正是正义之士该站出来力挽狂澜之时,于是也就更加坦诚,直聊到入夜,方才作罢。 萧嘉穗命门人扫榻铺床,招待三人歇下。 林冲本待推辞,萧嘉穗说什么也不肯,于是三人只得在他家暂住一晚。 第二日起来,萧嘉穗命门人收拾家当,打包行李,只等起行。 他则带着三人,去荆南最好的酒楼,置办了一桌丰盛酒菜,来招待林冲、李助、焦挺。 林冲三人推脱不过,只得前往。 一路行来,三人亲眼见证了萧嘉穗在这荆南城的人缘有多好,只要是当面走过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向他行礼问好。 去到酒楼之中,无论店家还是食客,都争相邀请他吃酒饮宴,可谓是十分热情。 林冲和李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点头赞赏,焦挺则是寻思,何时自已也这么受欢迎,也就不用再顶着没面目的绰号了。 等萧嘉穗打发了热情众人,再与林冲三人吃了半日酒,谈论了一番荆南风土人情、历史人文,再看了一回车水马龙的街景,总算尽兴而归。 回到家中,门人早已收拾妥当,萧嘉穗披甲挎剑,门人背琴负书,随林冲三人赶出荆南城,朝着大路进发。 到得吕方、郭盛驻扎之地,一行人汇合了,朝梁山赶来。 顺利来到梁山泊,还未上山,就在朱贵酒店中得知两件大事。 一件是北方马灵传来的,完颜阿骨打于元旦这日在皇帝寨称帝,建国大金,建元收国。 辽帝耶律延禧大惊,下令御驾亲征,正在调兵遣将,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林冲闻言,倒是并不意外,这是必然发生的事。 但萧嘉穗和李助等人,就无比震惊,这件事,林冲之前说过,现在果然被料中。 若是按照林冲推测,这金国必将势不可挡,五年之内,必定灭了辽国,挥兵南下,那时候,中原必定迎来腥风血雨,留给梁山的时间,不多了。 另一件事,则是戴宗从东京送来的,高俅通过一番运作,最终又选定了汝宁郡都统制呼延灼为征寇大将,再由呼延灼推荐陈州团练使百胜将韩滔及颍州团练使天目将彭玘为正副先锋,统领马步军兵三万,共同讨伐梁山。 林冲闻言,惊讶起来,没想到高俅动作这么快,而且果真请来了呼延灼,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众人只感一阵紧迫,与前来迎接的闻焕章等人简单寒暄了,都上山来到聚义厅,一是对新上山人马进行任命,二是商议迎战呼延灼之事。 至于北方变故,暂时并不急迫,只让段景住和马灵小心行事,避免牵连就行。 若是有可能,可以与辽国进行战略物资贸易,置换更多马匹。 林冲也不等再跟闻焕章坐镇的军政处商议,先行定下新上山头领职司,闻焕章那里登记造册就行。 见人员到齐,林冲道:“今日齐聚,有两件大事宣布。 一是因李军师引荐,我等去荆南走了一趟,邀请到萧嘉穗、李懹、袁朗、滕戡、滕戣、马勥、马劲几位兄弟入伙,得了纪山五千兵马,自是可喜可贺。 今任萧嘉穗、李懹为共(同)掌军机头领,为正副军师,入军政处,分掌军政事务。” 二人闻言,顿时出列道:“小弟领命!” 李助作为同乡和引荐人,自来颁发二人腰牌和安家之资。 因林冲提前跟史文恭说知要寻萧嘉穗入伙,因此腰牌早已刻下,此刻自然领取。 林冲现场将二人来历和本领说给众人,引得一片叫好声,当下都来恭贺。 二人急忙跟众人致意,只等下来就要熟识各处头领。 林冲继续道:“任命袁朗等五位兄弟为步军头领,组建步军第七、第八营,袁朗为第七营指挥,马勥为副指挥;滕戡为第八营指挥,马劲、滕戣为副指挥。” 五人见说,一起出列领命,也领了腰牌、银钱,心满意足。 因他几人先行上山,各自本事,众人已经知晓,也都敬佩,此刻也来恭贺,五人也致意了,回到坐中。 林冲道:“马军第七、第八营兵马,先由几位兄弟在纪山士卒中挑选,其余但有需要的,找预备营商榷,务必尽快配齐人手,展开训练。” 几人闻言,顿时道:“谨遵哥哥将令!” 林冲道:“接下来分析了第二件事,再为兄弟们接风洗尘。” 众人闻言,都屏气凝神,虽然早就知道呼延灼即将征讨山寨,但还是想要知道更加确切的消息。 林冲见众人谨慎模样,心中满意,于是道:“这次呼延灼征讨梁山,领兵三万,除正副先锋韩韬、彭玘外,还有正偏将佐十二员,可谓阵仗浩大。 那呼延灼是本朝开国名将铁鞭王呼延赞嫡派子孙,祖籍并州太原。现为汝宁郡都统制,武艺高强,杀伐骁勇,家传铜鞭之法,有万夫不当之勇。 因其善使两条水磨八棱钢鞭,故人称‘双鞭呼延灼’。” 众人闻言,情态各异,有的不以为意,如史文恭等几个绝顶高手;有的摩拳擦掌,只想较量一番,如秦明等自恃武艺高强的;还有人面色凝重,想知道如何应对,如新上山的马勥等人。 林冲见了,继续道:“那韩滔是东京人氏,早年曾应武举,使一条枣木槊,官拜陈州团练使,因剿灭山匪百战百胜,人称百胜将!” 众人见说,被韩滔名声惊到,以为又是个万夫莫敌的,顿时记住韩滔此人。 林冲见状,也不解释,继续道:“至于颍州团练使彭玘,亦是东京人氏,累代将门出身,使一口三尖两刃刀,因眉中一条伤疤,酷似多了一直眼睛,似二郎神模样,人称天目将。 这位算是熟人,我等当初从木兰山返回时,曾与他交手,获得一批马匹衣甲!” 见林冲调侃,当初几位当事人孙安、杜壆等,都笑了起来。 同时又对林冲更加钦佩,当初林冲对彭玘说,日后朝廷大军必定征讨梁山,以他本事,必为统军将领,可正大光明一战,不想果真应验。 几人只觉林冲料事如神,所说诸事,无一不一一应验。 林冲见因彭玘旧事,让现场气氛活跃不少,当下继续道:“呼延灼所领三万兵马,除三千铁甲连环马和一千马军踏白队外,余者不足为惧。 只我梁山兵马还是不够多,此战当小心应对。” 众人闻得呼延灼带了四千骑兵,且三千为重甲骑兵,早已心惊不已。 那可是大宋内地唯一一支重甲骑兵,威力无匹,梁山还从未对阵过重骑兵,马军将领们都面色凝重起来。 林冲见状,笑道:“各位兄弟不必担忧,这三千铁甲连环马,自然是徐宁兄弟的对手,他那钩镰枪,专克连环马。 只是一营步军难以应对,需要增加人手,再需各处人马配合,挖下陷马坑,做好埋伏,也就能破了他这连环马。” 众人见说,松了口气,都纷纷来请教徐宁。 徐宁见状,口中谦虚,心中火热,没想到首功被自已提前预定了。 林冲分析完毕,命步军五、六、七、八营都集中在一起,听从徐宁指挥,苦练钩镰枪法。 一月之后,呼延灼整顿好兵马,开赴梁山泊,开启大战…… 第84章 金枪手大破连环马 前番秦明征剿梁山,不仅兵败如山倒,几名将领更是悉数投靠梁山入伙,成为了贼寇同伙,高俅得知消息,自是惊怒交加。 他不仅报不得杀子之仇,更是丢尽脸面,被人嘲笑不止。 他心中愤恨,各处张罗银钱、人手,说服官家赵佶,走通蔡京、童贯门路,终于获得再次征讨梁山的机会。 介于前番秦明两万兵马仍是不敌梁山,这次他不仅推荐了名将呼延灼为帅,更是配齐许多将校并三万兵马。 将呼延灼唤入东京,面见赵官家,获得认可,不可为不用心。 那赵官家见呼延灼仪表非凡,龙颜大喜,御赐了一匹踢雪乌骓予呼延灼当坐骑,可谓是让呼延灼大出风头。 高俅自是借此机会,笼络将门子弟,为自已造势,积蓄人脉。 呼延灼难得有机会领兵征战,虽然看不上高俅,但能入了官家法眼,权衡利弊,也就应下这桩差事。 往日在东京时,与韩滔、彭玘交好,知道他两个是有真本事的,又治军有方,敢于厮杀,于是推荐他两个为正副先锋。 如今旨意已下,人马齐备,自然雄心勃勃前来梁山,只要施展将门虎威,检验重甲骑兵战力,虽对梁山有所了解,但不认为他们能抵挡他家铁甲连环马。 收到主将军令,韩滔、彭玘自带两千兵马,赶来相会。 大军在路上行了十余日,早已赶到梁山境内。 呼延灼命大军在离梁山三十里下寨,将韩滔、彭玘等一众将领叫入大帐之中,商议进攻方略。 最后得出结论,必定要引诱贼人出水泊交战,对他们才有利,那重骑兵也才能发挥威力。 商议已定,呼延灼命韩滔领兵五千、带将佐六员,先行前去挑战。 林冲这里得到消息,当即组织人马出泊迎战,并不需要对方诱敌。 众人也讨论过固守水泊,将大军引入泊中交战,降低风险。 但除了水军将领赞同,马步两军将领都持反对意见。 一来他们要正面迎敌,培养士兵敢战之心、能战之风。 二来自是要证明他们不比朝廷官军弱,要来硬碰硬,赢得正大光明,也好让天下人知道梁山兵马的厉害。 林冲最终支持出泊交战,一来他对诸位将领本事十分放心,二来他想更多收编呼延灼兵马,并且让他们心服口服,上山之后,也好尽快融入队伍,为日后征战四方做好准备。 只是这样一来,引起水军不满,他们认为每次交战都没水军什么事,只做些运输粮草、辎重,接收俘虏、缴获等杂务,实在是把他们憋坏了,只想一同出战,也立些功劳。 阮小七最是心直口快,说出自已想法。 林冲先是劝慰一番,说知水军的重要性,将来战场延伸,自有他们纵横江河湖海之时。 只是他们等不及那时,只要先参加眼下之战。 林冲最终同意,山寨两营水军,各派半数人马随军出战,领兵人员,让他们自行分配。 水军将领得了令,自是喜出望外,最终确定水军第一营由阮小五和阮小七领兵出战,第三营则由张横领兵出战。 三军将士准备妥当,都出得水泊来,在空旷处列下阵势,与赶来的韩滔对峙。 韩滔知道梁山将领众多,个个武艺高强,但他自衬百胜将的名号也不是徒有虚名,若是不敢阵前斗一场,说出去岂不丢人? 于是他命六员偏将统管兵马,他自出来叫阵,若是胜了,自然获得首功,若是不敌,命六人只管领兵冲杀过去,先赢一场,彰显百胜将威名。 六人应下,各自整顿兵马,蓄势待发。 韩滔拍马舞槊,出阵叫战。 这边林冲亲自坐镇中军,左右两边,是军师李助、萧嘉穗,再外一字排开马军九营将领,身后则是马军士卒。中间是步军将领,带领步军士卒严阵以待。 两半个水军营,排在最后。 韩滔见梁山人马雄壮,阵势严谨,心中暗赞,但还是出阵叫道:“梁山贼寇,有哪个不怕死的,出来一战。” 林冲闻言,顿时笑道:“人言非武勇超凡者,使不得马槊,哪位兄弟去试试这厮火候?” 这边秦明闻言,急忙请命道:“小弟这根狼牙棒,专克那马槊,此战让小弟出阵如何?” 林冲道:“秦明兄弟出战,自是万无一失,只不可将他打杀了!” 秦明闻言,笑道:“小弟心中有数,谨遵哥哥将令。”说罢,拍马舞棒,直奔韩滔。 韩滔见他来势凶猛,不敢大意,催马挺槊,与秦明战在一处。 只一交手,韩滔就感秦明力气雄壮,招式凶猛,抵挡一招,心中惊骇。 他奋起勇力,与秦明大战二十余合,终是力怯,抵挡不住,那马槊也发挥不出威力,被秦明狼牙棒压着打。 韩滔见不敌秦明,不敢恋战,急忙命大军压上。 六名偏将得令,指挥五千大军全面冲杀而来。 林冲见状,也拍马挺枪,带领马军将士冲杀出来,正面交战。两名军师,都是武艺高强的,当下也不谈什么坐镇指挥,各自挥舞刀剑,一起杀出。 两军相接,凶猛冲撞,顿时人仰马翻。 马军将领们因为没有对手可以斗将,心中憋着一口气,只挑几名偏将厮杀,虽不算斩将夺旗,但也聊胜于无。 于是,九营马军将领们如猛虎一般冲进官军阵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六名官军偏将,很快被斩杀当场,大军失去指挥,开始各自为战,顿时混乱起来。 韩滔见了,心中大急,只他摆脱不了秦明,想要指挥大军也有心无力。 他这里一分心,顿时被秦明找到机会,将他马槊磕飞,赶上前去,一把将他拽过马来,重重丢入地上。 韩滔被摔了个头昏脑涨,还来不及做出应对,就被赶上的马军士卒绑了起来。 秦明见状,大呼道:“贼将被擒,尔等官兵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梁山将士闻得秦明生擒敌将,顿时兴奋起来,纷纷吼叫,迫降官兵。 众官兵本就失去指挥,又抵挡不住梁山兵马凶猛,早有崩溃迹象。 如今见韩滔被擒,早无战心,见梁山招降,陷入阵中不能脱身者,都弃械投降。 后队官兵,则是掉头溃逃,潮水一般退去。 林冲命人追击,尽量俘虏这些官兵。 马军将领们舍了前面官兵,直追杀过去。 步军、水军赶上前来,解决零星抵抗,开始捆绑俘虏。 这一战,自然赢得轻松,但众人并未志得意满,知道难缠的还在后头,于是迅速收拢俘虏,打扫战场,回到大营之中。 后队溃逃官兵,大部分被梁山马军赶上,也俘虏了,只千余人逃脱,奔回大寨,说知兵败情形,呼延灼闻言,大惊失色。 彭玘则是眉头紧皱,想起林冲当初对自已说的话来。 韩滔被俘,呼延灼失去一臂,兵马损失三千余,自是伤筋动骨。 好在还有两万六千余兵马,而且王牌在手,他也不是很担心。 介于韩滔兵败,呼延灼与彭玘商议一番,决定全军压上,不与对方阵前斗将,只管碾压过去,不信胜不得梁山贼寇。 只今日一场大败,士气受损,不宜再战。 呼延灼命官军紧守大营,防备贼寇趁夜劫营,然后将正偏将佐都叫来,吩咐一番,让各自去鼓舞士气,只等来日大战。 作为将门子弟,领兵多时的名将,呼延灼应对自是滴水不漏。 林冲自也知道无机可乘,也没安排夜袭,只命将韩滔并一应官军俘虏送回山寨,他这里调动人马,将三军任务分配下来。 马军分作三队,一队正面迎敌,两队侧面包抄。 徐宁统帅四营步军,居于正中,只等呼延灼使出王牌,就要大展身手。 再命鲁智深、晁盖、縻貹三营步军在场上挖下陷马坑,布上陷阱,然后埋伏在两边树林中,只等呼延灼前来,一起发难。 安排已毕,当夜无话,各自准备。 第二日清早,呼延灼命大军饱餐一顿,亲率大队兵马前来,在旷野中摆开阵势,大骂道:“梁山贼寇,你等背反朝廷,祸害一方,如今天兵到此,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林冲闻言,只平静道:“呼延将军不必逞口舌之利,是非对错,并非你一言而决,既然阵前相见,那就打过再来理论。” 呼延灼见说,当下也不多言,只命彭玘领前队一万兵马压上,直扑梁山兵马。 林冲依旧一马当先,带领众将士杀出,也投入万余人马,一场大战顿时打响。 彭玘要在此战中找回之前丢失的颜面,因此十分勇猛,当先带头杀来。 林冲见了,赶上前去,截住彭玘厮杀。 彭玘知道不是对手,只要摆脱林冲,杀入后方,大展身手。 奈何他如何逃得过林冲纠缠,一杆铁枪将他逼得左支右拙,就是逃脱不得,于是只得鼓足勇气,与林冲斗在一处。 林冲这次不给他任何机会,枪出如龙,十余回合就将他兵刃挑飞,再一枪将他拨下马来,命人绑了,继续冲杀。 其余将领,也奋勇杀敌,个个凶猛无敌,官军哪里抵挡得住。 呼延灼在后方看得分明,见彭玘被捉,官军抵挡不住,顿时不再迟疑,命三千铁甲连环马披挂整齐,缓缓冲锋。 再命一千踏白队分作左右两部,各由一名偏将统领,为连环马左右两翼。 梁山人马正在厮杀,忽听得闷雷也似轰隆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知道是铁甲连环马出动了。 林冲顿时命徐宁整顿队形,做好防御,迎战这支重骑兵。 果然,他们这里才准备妥当,与他们交战的官兵迅速从两边撤走,露出那空地来,给连环马冲锋陷阵。 林冲见状,命马军左右分开,先截住官军踏白队,剪除连环马两翼。 徐宁这里,领兵徐徐后退,直来到陷阱后方,然后布下阵势,只等一较高下。 那重甲骑兵冲锋起来,自是声势浩大,震撼人心,只觉大地都震颤起来,让人心中一阵紧张。 徐宁见状,急忙安抚步军将士,让他们稳住阵型,只要按照平日训练应对,必定取得胜利。 那连环马虽然来势汹汹,一往无前,但也只能如此,冲阵无敌,但机动不足,眼看梁山马军绕开,自然追不上,只能对着徐宁的步军方阵发起冲锋。 只是等他们冲到近前,还未施展威风,前队就掉入陷阱,顿时将一整排连环马扯翻,后队来不及做出应变,顿时也撞了上来,还未接近梁山步军,顿时马失前蹄、人坠马背,折损了二百余骑。 呼延灼一面组织后队迎战梁山马军,一面观看重骑兵冲锋情形,见到这一幕,顿时心疼不已。 于是他再也顾不上大队官军,策马赶上前来,亲自带领铁甲连环马冲锋。 只是来到徐宁步军阵前,还来不及大展神威,就见无数钩镰枪瞄准了他们马蹄,一番操作,顿时收割了百余重骑性命,连人带马都没放过。 呼延灼惊怒不已,大骂道:“徐宁,没想到你这厮也在梁山,真是该死……” 第85章 呼延灼败走青州城 呼延灼虽带有两万六千余兵马前来交战,但最在意的,自然是三千铁甲连环马。 此刻见前队折损不少,心中焦急,顾不得坐镇后方,稳住大局,只打马前来,要亲自带连环马冲锋。 只是才冲到梁山步军阵前,见梁山军使出钩镰枪来,知道正是克星。 而会这一项本事的,自是原金枪班教师徐宁。 呼延灼往日在东京时,自然知道徐宁此人,因徐宁是他家铁甲连环马的克星,因此不愿与其结交,甚至有心提防。 没想到如今在这梁山,终究是没能躲过徐宁毒手,而他引以为傲的铁甲连环马,注定要在此折戟沉沙! 果然,连环马前赴后继被割去马蹄,骑士们也相继滚鞍落马被杀死,呼延灼心中滴血,目眦俱裂,极力要调转阵型,避免损失。 只他好不容易指挥了后队避开正面,朝着一侧赶去,然而下一刻,又是无数陷马坑露出獠牙,将他的连环马给吞噬不少。 后面人马来不及躲避,也不能及时勒马止步,因此又撞在一起,将损失扩大。 呼延灼无奈,只得指挥剩下人马朝另一边避开,奈何那边亦有陷马坑,又损失了一队连环马。 至此,这支重甲骑兵再也冲锋不起来,呼延灼也不敢强行冲阵,他不知道前方还有没有陷阱,而且有徐宁这个克星在,就算是冲入阵中,只怕也讨不了好。 于是,呼延灼命骑兵解开铁链,调转马头,赶回去驱赶围攻后军的梁山骑兵。 只是他才指挥行动,两边树林中却冲出大队步军来,挥舞着各类兵刃,朝着连环马围拢过来。 呼延灼大惊失色,急命骑士们迅速后退,不能被包围,否则就全完了。 徐宁见状,带领四营步军并两个半营的水军赶将上来,追着连环马,施展钩镰枪。 一时之间,这连环马冲阵不得,后撤不能,陷入当场,顿时被梁山步军围住攻打。 左边冲出来的,是鲁智深、薛永、罗江的步军第一营和晁盖、刘唐、李逵的步军第二营。 六名将领,带领一千六百士卒,堵住左边去路。 而右边冲出来的,则是武松、陈达、杨春的步军第四营和焦挺的步军亲卫营,再有郁保四的护旗营,也跟着一起作战。 五名将领,领兵一千五百余,堵住右边去路。 两边将领均是一马当先,挥舞着各自兵刃,杀向连环马。 呼延灼见他们没有钩镰枪,心中稍安,命骑兵迎战。 但失去机动性的重骑兵,犹如没了爪牙的老虎,此刻迎战来势凶猛的步军,自然陷入被动。 虽然他们身披铁甲,手中也有锋利马刀,防御虽强,只行动不便,此刻又舍不得战马,但又提不起马速,只笨拙迎战,导致十分被动。 普通梁山士卒,他们还能应付,遇到鲁智深、縻貹等人的重武器,再有高超武艺加持,他们就成了待宰羔羊,很快被打杀了不少人。 呼延灼见状,亲自拍马舞鞭,赶在前头,一边打杀梁山士卒,一面约束连环马骑士不要恋战,随他冲出包围圈。 好在身后官兵见状,顶着被梁山马军围攻的风险,前来接应呼延灼。 呼延灼趁机摆脱众人包围,带领剩下连环马与大军汇合,只如此一来,他彻底陷入被动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梁山人马,马步水三军将士全部压上,要将呼延灼困死在此。 呼延灼先后与鲁智深、武松、徐宁等都交上了手,只短时间内,分不出高低。 等他带领二千余连环马返回中军,现场已经大乱。 梁山马军已经将他一千踏白队击溃,正在围杀后队官军。 呼延灼当机立断,命大队人马阻挡身后步军,拦住鲁智深等人。 再将二千余连环马整顿一番,朝着后队冲去,正面迎战梁山马军,希望能取得一些效果。 只是他好不容易组织起连环马冲锋,官军也把路让了开来,他这支王牌军正憋着一口气,要大展神威,扭转局势之时。 林冲急命马军左右分开来,先行撤离战场。 连环马将士顿时上头,只顾分头追去,势必要将梁山马军击败。 呼延灼心中也十分憋屈,但知道这样绝对不行,于是只让连环马追一程,就调转回来,反冲已经越过陷阱的梁山步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徐宁的钩镰枪兵在场,只要速度够快,对方阵型散开了,必定能取得战果。 只是林冲带领马军跑得太快,他们如何追得上。 等他懊恼无比调转马头,反冲回来时,徐宁又命步军扎好阵型,严阵以待。 呼延灼见再不硬拼也不行了,于是带领连环马冲击徐宁阵型。 这一次,他总算是如愿以偿冲杀了进来,一时之间,也给梁山步军造成一定伤亡。 但是等到前方十余队连环马被徐宁带人硬抗下来,割断马蹄,人马倒在地上,活生生堆起一道肉墙时,后队的冲锋势头,再次被迫降了下来。 呼延灼已经冲入阵中左突右杀,杀得浑身浴血,但回头看时,连环马并未跟上。 于是他发一声喊,掉头杀了回来。 他那匹踢雪乌骓马高大神骏,来去如风,自是无人可挡。 来到连环马阵中,再次指挥骑士绕开正面,从右侧冲击。 徐宁见状,如影随形跟上去,正与武松等人密切配合,再次硬抗连环马冲击,在付出百余士卒性命后,再一次迫使连环马降速,不得前进。 呼延灼遇着徐宁这个克星,果真是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连环马的威力来,心中愤恨,怒不可遏。 他这里要再调转马头,冲击左侧鲁智深、縻貹部,只徐宁再次变阵,支援过来。 两方人马再次绞杀一番,连环马终是被逼停。 再看后方,林冲又带马军反杀回来,将后军官兵杀得人头滚滚。 呼延灼只觉陷入泥沼之中,无论如何折腾,始终不能摆脱,反而逐渐陷入败局。 眼看后军抵挡不住,被切割成无数块,各自为战,然后被梁山马军各个击破,知道再这样下去,必定全军覆没。 呼延灼再次做出应变,以连环马开路,冲杀回去,只等逼退梁山马军,就顺势带领大军撤退,先回到大营再做打算。 只他要摆脱身后梁山步军,自要付出一些代价,于是三百余骑连环马被众人留下,他只带不到两千骑反冲回去。 他带来的步军,倒是与连环马配合默契,总是能及时为这支骑兵腾出冲锋间隙,此刻他摆脱梁山步军纠缠,再次杀向林冲带领的梁山马军。 这一次,林冲决定不再避让,而是要来硬碰硬一番,看看轻骑兵对阵重骑兵的优劣情况。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一是因此时连环马的速度不能达到全速,二来经过这几番折腾,那马力已被消耗得差不多了,骑士也没了士气,不如起初敢战。 虽有呼延灼开路,但他独木难支,当两只骑兵撞在一起,顿时发生奇特一幕。 呼延灼被孙安截住厮杀,其余将佐,则是被梁山马军将领快速斩杀。 然后他们各使手段,当起矛头,撕开连环马阵型,为身后马军降低威胁,弥补了轻骑兵与重骑兵最后一点差距。 最终,梁山马军以优势兵力和将领超凡武力,硬是在与连环马的对撞之中,占据优势,击溃了呼延灼的王牌军队。 呼延灼在与孙安的对阵之中,也处于下风,二人剑来鞭往,斗了六十余合,最终不敌,被孙安长剑划破了肩甲。 好在他凭着丰富经验和高超技巧,最终摆脱了孙安纠缠,带着残余连环马逃了出去。 只是他原本的打算彻底落空,步军大队被留在了后面,被梁山军围住厮杀。 呼延灼有心回救,只力不能及,顿时命鸣金收兵,让他们各自逃走,至于能走掉多少人,就听天由命了。 呼延灼打定主意,带着六百余残兵败卒,率先朝大营赶去。 陷入混战的步军,则十分悲惨,被梁山大军包围起来,杀得尸横遍野。 见呼延灼逃走,林冲一面调转马头,带领马军追击,一面命招降官军。 李助、萧嘉穗接过指挥权,指挥大军全面围住官兵,及时招降。 有那不愿投降、要突围而走的,都让就地斩杀。 一时之间,官军彻底失去战心,纷纷弃械投降,经过一番波折,大部分官军被俘虏,只有三千余人逃脱,也不敢追随呼延灼而去,只得四面潜逃。 但李助、萧嘉穗不愿放过他们,指挥步军追杀上去,势必要将他们全部俘虏。 林冲这里,带人猛追,直奔呼延灼。 那连环马人马披甲,分量很重,马力早已不济,自然跑不快。 最终,这几百骑也被追上,呼延灼阻止不得,只得弃了他们,也不敢回大营,只往那大路上独自逃走。 林冲见状,亲自去追呼延灼。 只那匹踢雪乌骓马确实非比寻常,呼延灼本就拉开距离,如今再去追,已然追不上。 史文恭见状,要凭着照夜玉狮子马力,要与那呼延灼的踢雪乌骓马一较高下,比拼马力。 林冲劝道:“师弟不必追了,此人兵马尽失,已回不得东京,早晚还会再见!” 史文恭闻言,顿时勒住战马,调转回来,与众人直奔呼延灼大营,缴获辎重。 而那呼延灼,跑了一程,见无人追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眼见身后并无一人,三万大军全军覆没,韩滔、彭玘也都折损了,心中悲凉,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路上踌躇了一回,寻思一番,朝着青州而去…… 第86章 双鞭将计诱白虎山 呼延灼踌躇着在路上行了一程,陆陆续续收拢逃脱出来的两千余官兵。 他带领两千残兵败将,一路无比凄凉,朝着青州而来。 他的打算,自是向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借兵,反攻梁山,一雪前耻。 只他心里清楚,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三万大军都奈何不得梁山,青州又能借到多少兵马呢? 更不用说,那青州精锐,早先已被秦明折损得差不多了,虽然放回去了一些,但他们肯定没有胆量再来征讨梁山。 呼延灼明知没有希望,还要如此做,只是为了给失败一个台阶,也给朝中一个交代。 至于慕容彦达这里,两家虽然有所交情,但不至于到平白借兵给他的地步,想来也要付出一点代价才有可能。 呼延灼一路胡思乱想,赶到青州城来。 慕容彦达闻听消息,亲至城上来看。 见呼延灼只得两千兵马,而且军容不振,知道吃了败仗,心中先鄙夷起来,暗讽呼延灼败在贼寇之手,枉有名将之名。 慕容彦达知道是这个情况,心下冷了几分,虽打开城门,迎接呼延灼入城,只闭口不提征讨梁山一事。 呼延灼见状,心中了然,只得厚着脸皮道:“许久不见,慕容知府近来安好?”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故作苦恼道:“不瞒呼延将军,近来境内有几股贼寇,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本官命军队征剿,几次三番,不能成功。 如今兵疲马乏,无计可施,正自头疼不已。” 慕容彦达一开口,就将呼延灼借兵的话堵住,噎得呼延灼十分难受。 但还是不甘心道:“此处贼人,比起梁山贼寇如何?” 慕容彦达道:“那自是不如,只青州兵马有限,钱粮不足,几番用兵,已是捉襟见肘。呼延将军此番征讨梁山,想必有所收获,不知如何到了此处?” 呼延灼闻言,坦诚道:“不瞒慕容知府,小将此番征讨梁山,并不顺利,损兵折将,特来求知府大人出兵相助。 若是能借小将一万兵马,必定杀回去,将梁山贼寇悉数剿灭。” 慕容彦达闻言,冷笑道:“若是本官所知不假,呼延将军此番征讨梁山,可是带了三万大军,可眼下只剩这点兵马,并未擒得一个贼首,可谓惨败。 先不说我这里没有兵马借你,就是真有一万兵马,你又如何能剿灭梁山呢?” 呼延灼闻言,懊恼道:“前番兵败,是小将低估了梁山贼寇,中了埋伏,那连环马也遇到徐宁那厮的钩镰枪,因此猝不及防,才败了这场。 如今知道他们底细,自能妥善应对。 若有万余兵马,小将必能建功,到时这功劳,自有慕容知府一份。” 慕容彦达闻言,腹诽不已,大家都是常年在官场厮混的,还说出这种糊弄人的鬼话来,是觉得自已很傻? 腹诽归腹诽,只他也不好明说,以两家交情,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呼延灼的请求,但是他又真的不想再掺和进来,前番被李助敲诈一笔,他可是还没缓过劲来。 此番呼延灼又兵败来求援,不帮,情面上过不去,要帮,又十分为难,担风险不说,就怕那梁山贼寇日后报复,让他再次大出血。 再说折损了兵马,青州防备空虚,失去屏障,这就得不偿失了。 思索一番,慕容彦达道:“非是本官不愿助将军一臂之力,实在是有心无力。 我这里兵马不足,还要剿灭三山贼寇,自顾不暇,还请将军勿怪。 若是将军真有雄心杀回去,本官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就拨三千兵马随将军前往,如何?” 呼延灼闻言,叹了口气道:“慕容知府好意,小将心领了,只是这点人马,如何奈何得梁山贼寇。 大人既说境内贼寇作乱,若是小将帮你剿灭了他们,大人可愿拨一万兵马给小将再次征讨梁山?”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权衡起来,若真是如此,倒是对自已有利,剿灭三山贼寇,青州境内就彻底太平了,自是他的政绩。 若呼延灼果真能剿灭三山贼寇,到时就算借他兵马,也无伤大雅了。 思虑一番,慕容彦达正色道:“若是呼延将军真能助我剿灭三山贼寇,本官舍了这一张老脸,各处使了人情,也要为将军凑齐一万兵马,助将军再剿梁山。” 呼延灼闻言大喜,拜道:“多谢慕容相公,小将这就点起兵马,出剿三山,只不知三山贼寇情形如何,还望知府大人据实相告。” 慕容彦达道:“要算起来,青州境内本有四股贼寇,只前些时日,那清风山被梁山吞并了,现今剩下二龙山、桃花山和白虎山。 那二龙山,寨主唤作邓龙,本是山中宝珠寺住持,绰号金眼虎,因不守清规戒律,率众僧徒养发还俗,收拢地痞贼子,聚众四五百人占据二龙山打家劫舍,剪径掳财。 为防止官府捉拿,便凭高侍险,在二龙山筑寨自卫,山下设三关,关上尽摆擂木炮石,周围全布鹿砦,最是易守难攻。” 呼延灼闻言,眉头皱起,寻思破敌之策。 慕容彦达见状,继续道:“再说那桃花山,有两个头领,一个唤作打虎将李忠,一个叫小霸王周通,聚起六七百喽啰,也打家劫舍,危害一方。 他那桃花山虽然不甚险恶,只背靠连绵群山,最能周旋;山前为商贾行人必经的五岔路口,最是容易劫掠,因此也不好对付。” 呼延灼闻言,心中有底,忙道:“此山可先去征讨,只要使人前后围住,必能攻破。” 慕容彦达道:“以将军武勇,再妥善用兵,自然不难。” 呼延灼又道:“那白虎山又如何?” 慕容彦达道:“那白虎山也是个险峻去处,占据此处的,是一对兄弟,哥哥唤作毛头星孔明,弟弟唤作独火星孔亮。 二人原本是白虎山下孔家庄孔太公的儿子,那孔太公死后,他兄弟二人与本乡一个财主发生争执,竟将财主满门良贱全部杀死。 因官府捕捉甚紧,只得反上白虎山,聚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 官军征剿时,他等依托山势,灵活周旋,一时奈何不得,只捉了他二人叔父孔宾,关在牢里,诱使他们下山来救,好一网打尽。” 呼延灼闻言,笑道:“知府大人既有高明计谋,这白虎山不足为惧。 只怕他们胆量不够,不敢前来营救这孔宾,我这里与大人使出一计,必让他们放心前来。” 慕容彦达闻言,好奇道:“将军有何计策,快快说来。” 呼延灼胸有成竹道:“大人要我剿灭三山贼寇,必定要大派官兵出城,这里定下方略,全军出剿桃花山,并且要大张旗鼓,让满城皆知。 那白虎山贼人闻知消息,必定趁青州空虚,前来攻打,以期营救那孔宾。 倒时我这里回兵杀来,必定将他们包围在城下,让他们插翅难逃,悉数绞杀。” 慕容彦达闻言,顿时点头道:“这个办法,本官也想过,只秦明等人投了梁山,新的统制、都监未至,没有一个得力将领,做不到活捉贼首,再怕其他两处贼人援助,到时不好收场,因此不能施展手段。 如今将军前来,拿下他们自是不在话下,就依将军之言,定下此计。” 呼延灼道:“既如此,请大人立刻调拨兵马,造势出剿桃花山,吸引那白虎山贼人前来。” 慕容彦达不再迟疑,按照呼延灼所言,立即行动起来。 一时之间,青州城兵马齐动,人声鼎沸,将征剿桃花山的消息传了出来。 白虎山孔明、孔亮闻听消息,自派人潜入青州城打探虚实,见大队官军果然倾巢而出,那喽啰顿时将消息送回山寨。 兄弟二人闻言,只道天赐良机,要点起兵马,攻打青州城,救出叔父孔宾。 只二人勇力平平,计谋缺缺,商量半天,定下一个夜袭青州的计策。 又担忧力有不及,写信去二龙山,愿出一大笔钱财,祈求邓龙出兵相助。 邓龙收到消息,顿时喜出望外,让孔明兄弟先送一半钱财过来,他自然点起兵马来援。 兄弟二人不疑有他,命人送去几车银钱,只那邓龙收了好处,却不动身,只命一个头目,带领二百喽啰,前来相助孔明、孔亮。 孔明、孔亮接到这个名叫邓晓的头目和二百喽啰,心中不满,但有求于人,也不好使脸色,只在心里咒骂邓龙不讲江湖道义,糊弄了他们钱财。 兄弟二人点起全部人马,加上二龙山邓晓带来的两百喽啰,合计八百人。 青州是座坚城,他们自然知晓,就是如今兵马尽出,城中空虚,但要以八百人攻破青州,他们自已都不相信。 只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不然,亲叔父陷入囹圄而不救,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必定毁了。 想到此处,孔明当机立断,即刻赶往青州,分一百人潜伏进去,只等夜里放炮为号,里应外合,打破青州,救出叔父孔宾。 只是他自以为计策高明,行动隐秘,说不得能一举成功,但他们动向,早被呼延灼派出的哨探掌握得一清二楚。 他们赶到青州城外,埋伏于丛林之中等待夜里行动之时,呼延灼正率领三千兵马停驻在更远处,只等他们动手,就要一网打尽…… 第87章 呼延灼活捉毛头星 孔明、孔亮点起八百人马,赶到青州附近,于那城外树林之中藏了身,孔明对弟弟孔亮道:“二弟,此番里应外合,城内最是关键,需得强力人手不可。 我决定亲自带一百人前去潜伏,入夜等你信号,就抢占门洞,杀散官兵,打开城门,你到时候带人冲进城来,救出叔父,就算大功告成。” 孔亮闻言,摆手道:“大哥莫要犯糊涂,你才是我等主心骨,必须留在此处主持大局,弟弟带人进城做内应,保证能抢占城门洞,打开城门。 到时候,大哥只管带头冲进来,此事必成。” 孔明道:“不妥,城中情况不明,危险不知,我答应过爹,要照顾你周全,不能让你前去冒险。” 孔亮道:“大哥不必多言,此行无论城里城外,都是拼命的勾当,说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弟弟我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万不能因此坏了大事。” 孔明闻言,只得叹口气道:“既如此,弟弟千万小心,若有情况,不要急躁,先不要暴露行踪,保护好自已。” 孔亮点头道:“哥哥放心,我又不是鲁莽之人,自有分寸。” 孔明再交代一番,让孔亮带了一百喽啰,化整为零,做普通百姓打扮,混入城中,潜藏起来,只等夜里行动。 只是他们一举一动,早被呼延灼派出的伏路哨探看得清楚,而且还将情况报入青州城内,慕容彦达亲自带人,藏在城内街巷之中,孔亮等人进入城中,早被盯上了。 等一百人全部入城,慕容彦达当即命官军迅速行动,抓捕白虎山贼寇。 孔亮万万没想到,他们入城后,藏身于酒楼茶肆之中,还没来得及吃喝两口,官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孔亮起先还想蒙混过关,以为官兵不是针对他来的。 直到看见带来的喽啰纷纷落网,就押在他面前时,方知一切都完了。 但他并不愿意束手就擒,而是要挣扎一番,说不定能趁机逃脱,出城报信,就此返回白虎山,日后再做计较。 只是他那点微末武艺,对付三五个官军还行,人一多,他就没了活路。 果然,一队官兵将他和两名喽啰围在一座酒楼之中,孔亮知道走脱不得,拔出随身短刀,带着两名喽啰冲杀出来。 三人合力,砍翻了五名官军之后,两个喽啰被长枪戳死,他手中短刀也被打飞,四个官兵用长枪将他架住,他无论如何挣脱不得,被压着跪在地上。 到得此事,孔亮还是不知道自已怎么暴露的,如何就被官军精准而迅速逮住了。 直到慕容彦达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对方的圈套,他们是自投罗网。 孔亮看着一脸得意的慕容彦达,愤恨道:“狗官,就会耍点阴谋诡计,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吗?” 慕容彦达闻言,嘲笑道:“小小毛贼,好大口气,要不是本官要拿了你们充当政绩,会看你一眼? 真当自已是个人物了,要本官正眼看你,你也配,你以为自已是梁山泊林冲吗?” 孔亮听得讽刺,顿时破防,大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赶紧放了我和我叔叔,不然我兄长带人打破你这青州城,将你满门诛杀。” 慕容彦达闻言,怒喝道:“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来人,给我掌嘴,然后打入大牢,等拿了那孔明,一并开刀问斩,再向朝廷请功。” 慕容彦达一声令下,几个兵丁顿时将孔亮打了个昏头转向,再按倒在地,捆了个结实,押着朝大牢而去。 孔亮来到大牢之中,总算是见到了心心念念要营救的叔父孔宾,看他那悲惨模样,知道吃了不少苦头。 孔亮心中一阵歉疚,毕竟这孔宾,完全是被他们连累的。 当初他兄弟二人杀害本乡上户,上山做了强人,慕容彦达捉拿他们不得,就将他们在青州城谋生的叔父孔宾给捉了,重枷钉在狱中。 目的自然是引诱他们下山,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孔宾自然是遭受无妄之灾,他们兄弟过意不去,不得不救。 只如今还未行动,自已就被抓了进来,实在是无颜面见叔父。 孔宾见是孔亮被抓了来,顿时大惊失色道:“贤侄,你如何也被捉了来?” 孔亮懊恼道:“只因此前行事不周,害叔父遭受牢狱之灾,此番前来营救,不想中了那慕容老贼的奸计,小侄也被捉了来。 不过叔父不必担心,大哥此刻领了七百人,正在城外准备攻打青州,若是运气好,必定能救我们出去。 若是事不可为,也可徐徐图之。 只要大哥还在,这老贼就不敢动我们,只是苦了叔父要多受些煎熬。” 孔宾闻言,摇头道:“你兄弟二人为了我,敢于跟官府作对,来打青州,叔父果然没白受罪。 只是青州城池坚固,兵马众多,那慕容老贼也十分狡猾,你兄长必定也讨不了好,只怕难以成功。” 孔亮闻言,心中虽然清楚事情艰难,只嘴上不服气道:“叔父莫要灰心,大哥必定会想办法的,若是人手不够,也会向江湖同道求援。 如今那二龙山就派了两百人相助,若是再从别处得到援助,必能打破青州城,手刃慕容老贼!” 孔亮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是却没有什么说服力。 孔宾并不抱什么希望,于是只问起孔亮兄弟近日情形来。 不说二人在牢房之中如何细说,只说城外孔明等到夜里,带人摸近青州城,放了号炮,听得城中果然有了动静,顿时大喜,带人直奔城门。 城上官兵见状,立即混乱起来,将那箭矢胡乱射了下来。 只人数不多,箭矢稀稀拉拉的,没给他们造成多少杀伤。 孔明心中狂喜,这青州城果然空虚,顿时带人猛攻城门。 听得城门内厮杀激烈,知道是弟弟孔亮正在动手,看来攻入青州有望,顿时更加卖力。 不多时,城门吱吱牙牙打开了,里面人影颤动,孔明根本没有多想,就带人冲入进去。 只是迎接他的,不是弟弟孔亮,而是无数官兵那明晃晃、亮堂堂泛着寒光的刀枪。 孔明顿时大惊,知道上当,急忙命退出城门,只是为时已晚。 那城门洞中射出无数箭矢来,顿时收割了不少喽啰性命。 他们挤在一起,根本避无可避,于是很快被射杀了几十人。 而后队人马见得这突发情况,早已大乱,发一声喊,就四散而逃,互相踩踏,致死几十人。 孔明好不容易逃出城门洞,见得如此情形,知道大势已去,事不可为,再想到弟弟已经落入敌手,惊怒交加。 他要来约束众人,就算不能进攻,也要把人带回去,不能走散了,否则白虎山也就垮了。 只是他正呼号指挥喽啰聚拢过来,忽听得马蹄隆隆,由远及近。 孔明心中大惊,抬眼看去,就见一队马军凶猛冲来,当先一个将领,身骑高头大马,手挥水磨双鞭,正朝自已杀来。 身后跟着的马步军兵,不下三千人。 孔明亡魂大冒,就要带人朝一侧逃走。 奈何他们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呼延灼指挥骑兵分散成扇形,朝着他们围了过去。 孔明见走脱不得,只得命人上前拼命。 只是他们如何是呼延灼对手,那骑兵冲杀进来,顿时将他这一群乌合之众冲散了。 孔明挥舞朴刀,迎战呼延灼,只是过得两招,就被一鞭打在左肩膀上,顿时皮开肉绽。 孔明哪里还拿得动朴刀,只狼狈不堪往地上滚去,藏身人群中,企图找机会逃走。 正在这时,城中也冲出大队官兵,将他们所有退路堵住,孔明心中狂跳,知道这次完蛋了。 但他也是个犟脾气的,陷入此般境地,也不请降,只命众人四处突围。 奈何敌我悬殊过大,这些喽啰战斗力又实在不行,很快被官兵绞杀了上百人。 包围圈也越来越小,孔明只得强忍疼痛,单手持刀,前来厮杀。 只他再不敢面对呼延灼,只找官军步兵出手。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取得多大战果,杀了三四人后,就被官兵用长枪架在当场,也被绑了。 二龙山来的邓晓,则是被呼延灼一鞭将头颅削掉一半,身死当场。 其余喽啰见状,早吓破了胆,立即弃械投降。 呼延灼见状,命人将喽啰全都绑了,连着孔明,一起押入城中,交给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见将孔明等人一网打尽,自是喜不自胜,笑呵呵道:“呼延将军果然智勇双全,略施小计就让贼人自投罗网,本官果然没信错你!” 呼延灼道:“承蒙知府大人信任,小将才能建功。 日后还需大人多多支持,只等灭了那什么桃花山、二龙山,知府大人答应小将的事……” 不等呼延灼说完,慕容彦达打断道:“呼延将军不必多心,本官答应你的事,自然能够办到,将军先剿灭了桃花山和二龙山再说。” 呼延灼闻言,只得点头道:“多谢知府大人,小将必定尽快剿灭这两座山头的贼人!” “好好好,本官自是相信呼延将军,今日活捉孔明、孔亮两个贼首,将军当为首功,我已命人备了宴席,为将军庆功,将军请!” 慕容彦达不愿跟呼延灼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于是转移矛头,请呼延灼赴宴。 呼延灼也就不好再说,只道:“大人请!” 于是,呼延灼随慕容彦达赴宴庆功,孔明等一行人则全被下了大牢,孔亮看到兄长被押入牢房时,顿时表情痛苦,瘫倒在地…… 第88章 打虎将求援梁山泊 孔亮原本寄希望于兄长孔明,安慰叔父孔宾,只说这次不成,下次也必定能将他们救出去。 此时见孔明也被捉了,知道彻底没了希望,顿时瘫倒在地,陷入绝望之中。 孔明见状,于心不忍,但别无办法,知道这次在劫难逃,只恨当初太过冲动,害了大家。 孔宾见状,也是心中凄凉。 他作为被牵连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大罪过,如今罪魁祸首孔明、孔亮被捉了,此事自然就能了结,他或许能无罪释放,但孔明、孔亮必死无疑。 他又救不得,心里哀叹,死后不知如何面对自已兄长。 三人关在一处,大眼瞪小眼,愧疚、悔恨、不甘,种种表情,在三人脸上轮番上演,只无人理会他们。 第二日,呼延灼领兵五千,出剿桃花山。 慕容彦达自来提审孔明、孔亮。 作为祸害一方的贼首,又有杀人满门的罪恶,自是被判了死刑,打入死牢,只等桃花山、二龙山贼首归案,就要一并处斩。 而孔宾被治了个家教不严、约束晚辈不力之罪,打了三十大板,放归家中,闭门思过。 眼见两个侄子被判了死刑,孔宾心中慌乱,顾不得挨了板子身上疼痛,被人接回家中之后,就想办法筹集钱财,要托人走走门路,希望能打动慕容彦达,改判两个侄子刺配也好。 只他财力不足,变卖家产,各处借钱,也只筹了三百贯。 这点钱于他来说,自是能做到的极限了,只是对于慕容彦达来讲,简直不值一提,手下人也不会自讨没趣,来烦扰知府大人。 因此这三百贯钱,被手下官吏吃干抹净,最后都没让慕容彦达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不了了之。 孔宾见钱财使出去,最终石沉大海,心里更加凄凉,气得一病不起。 不说他们这里如何,只说桃花山这边,李忠、周通得知呼延灼领兵五千前来围剿,顿时大惊失色。 他二人虽然武力不怎么样,智谋更是没有,但人不傻,知道抵挡不住,于是就在寨中商议起来。 李忠一脸晦气道:“狗日的呼延灼,打不过梁山,来我们桃花山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周通气愤道:“可不是吗,这厮惯会捡软柿子捏,枉称名将,真是可耻。” 李忠道:“兄弟,大军压境,你我如何是好?” 周通思索一番,顿时眼前一亮道:“哥哥,你与梁山泊的鲁智深和史进都有交情,如今他们在梁山风生水起,何不就此求助于他?” 李忠道:“愚兄与那鲁提辖,本就是萍水相逢,因着史大郎的面皮,勉强算得上半个朋友。只前番他来我桃花山,闹出这一场来,这点交情只怕是也没有了。 至于史大郎,愚兄虽是他的开手师父,只你也知道愚兄这点本事,如何能教得他什么真功夫。 如今他拜了那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为师,学了一身武艺,只怕早忘了我这个便宜师傅。 再说我们这桃花山寨小人少,你我本事又不出众,梁山泊只怕看不上眼,如何还会大费周章前来搭救?” 周通闻言,不甘心道:“哥哥话虽不错,只大家同为江湖中人,何况这呼延灼来征剿我桃花山,可是跟他们有直接关系,若是见死不救,他们也枉称好汉。 因此,还是请哥哥试一试,写封信派喽啰送去,成不成先不说,至少我们要为自已保留一丝希望。” 李忠闻言,点头道:“贤弟说得有理,愚兄这就写信求救,希望梁山看在江湖道义上,能出手相救。” 李忠说罢,命喽啰拿来纸笔,写了一封求救信,派个精明喽啰送往梁山泊。 然后对周通道:“梁山泊离我桃花山不远不近,他们得了消息,就算愿意来救,起码需要两天时间,到时候,那呼延灼只怕早将我们山寨打破了。 依愚兄之见,我们得提前退入大山之中,与官军周旋,等待救援。 若是梁山不愿搭救,只怕要舍了此地,另寻出路。” 周通道:“哥哥说得有理,就这么办!”说罢,急忙动员喽啰,带上粮草、赶上牲畜,向连绵不断的大山深处行去。 等呼延灼领兵到来时,桃花山早已人去寨空。 呼延灼心中恼怒,命人放一把大火将山寨烧为平地,然后带兵进入山中,搜寻李忠等人踪迹,不将他们一网打尽誓不罢休。 梁山泊这边,林冲收到桃花山喽啰送来的求援信,展开看了,当即在聚义厅召集头领议事。 见众人到齐,林冲道:“各位兄弟,那呼延灼已逃往青州,为了向慕容彦达借兵再次征剿我等,被迫帮着慕容彦达剿灭青州境内三处山头。 如今那白虎山孔明、孔亮一众人等被悉数捉拿,此刻正带兵进剿桃花山。 桃花山寨主李忠送来求援信,希望我梁山派兵援助于他,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闻焕章作为山寨元老,军政处第一号军师,顿时道:“呼延灼是因被我梁山击败才去往青州,说起来那白虎山也好,桃花山也罢,遭了这场灾难,也是受我梁山连累。 于情于理,我梁山都该出兵相救。” 林冲闻言,点头道:“军师所言有理,其他兄弟可有不同意见?” 这本是一件小事,何况闻焕章说的,也是他们心里想的,就算是没有这层关系,出于江湖道义,也该出手相救。 尤其是那李忠跟鲁智深和史进都有所渊源,何况那二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自然该救。 于是,史进出列道:“启禀哥哥,那李忠是小弟的开手师父,虽不曾跟他学得多少本事,但师徒之名既已定下,不以授艺高低、时间长短区别对待。 小弟请求带一队人马,前去援救李忠师父。” 林冲闻言,点头道:“史进兄弟尊师重道,情深义重,正是好汉所为。 既如此,立刻发兵援救桃花山。” 鲁智深闻言,笑道:“贤弟英明,那桃花山也跟洒家有些瓜葛,请一同前去!” 林冲道:“师兄如此说了,自然要去,这就点起兵马,前往桃花山!” 众人闻言,顿时争相前往。 林冲道:“援救桃花山自是小事,但要拿下那呼延灼,还得费一番功夫。这样,我亲自领兵,带马军第一、第二、第三营,步军第一、第四、第六营前往,再请军师李助、萧嘉穗随行,其余人等,看好山寨,以防不测。” 被点到名的,自然大喜,没点到的,也不来争,都道:“谨遵哥哥将令。” 林冲既然选择出手相救,也就不拖泥带水,命马军带上够几日用度的干粮、清水,先行赶去。 步军在后,运了粮草、辎重赶来,一起朝桃花山而去。 那桃花山喽啰没想到梁山如此仗义,行动如此迅速,自是喜出望外。 更让他觉得扬眉吐气的,是梁山大寨主林冲亲自给他分配了一匹马,让他在前为马军带路。 他此刻心中自豪感怎么也压抑不住,兴高采烈做起向导,与梁山马军打马狂奔,援救两位寨主。 众人在路上行了一日,赶到桃花山时,见山寨已被烧为平地,既无一个山匪,也无一个官兵。 那喽啰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山寨已经全军覆没,顿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哭了起来。 林冲见状,安慰道:“小兄弟不必悲伤,你看此处并无打斗痕迹,你家两位寨主只怕是逃走了,你可知他们会去何处?” 这喽啰闻言,顿时止住悲伤,想了一会,顿时眼前一亮道:“他们肯定是去了大山深处,请大寨主随我入山寻找。” 林冲闻言,点头道:“小兄弟前面带路,我们赶上去看看情况再说。” 在小喽啰带领下,林冲一行人赶往山中,一路上逐渐发现端倪,那湿润处,留下了人马脚印。 循着痕迹,众人赶了一程,远远听到有人声传来,林冲喜道:“前面就是官兵,全军备战!” 众人闻言,纷纷取了兵刃,朝着声源处赶过去。 山中虽不利马军行进,但也无需大队人马齐头并进,因此林冲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其余将领纷纷跟上,大军呈一字长蛇阵,赶入山中,正遇着一队官军,只有五百人。 林冲见没有呼延灼,也不客气,直接杀了过去,瞬间冲入官军队中,杀得对方四散而逃。 其余人马跟上,顿时将这五百人的官军击溃,杀死百余人,俘虏二百人,其余人马,都逃入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原来这呼延灼领兵进入山中,不知李忠等人去向,于是分兵寻找,势必要找到桃花山众人,拿了李忠、周通回去,给慕容彦达一个交代。 只是他没想到林冲等人来得如此之快,因此还未找到李忠等人,自已先损失了五百兵马。 那逃跑的官兵找到了呼延灼,将敌情告知。 呼延灼顿时大惊,急忙命人将官军集合在一处,朝着山下撤走。 林冲等人一时没能找到呼延灼,只得让那桃花山小喽啰带路,先找到李忠等人再说。 那呼延灼带领兵马赶回桃花山,天色已晚,就在那空地上扎下营寨,一面防备梁山人马,一面派人去青州报知消息,请求增援。 第二日一大早,呼延灼命大军饱餐一顿,正准备找梁山人马决战,不想梁山步军赶到,鲁智深一马当先,带人围了上来…… 第89章 王教头生擒呼延灼 呼延灼一大早正要整顿兵马,寻了林冲决战,不想还未起行,忽见大队人马赶到。 定睛看时,正是日前与他纠缠,将他铁甲连环马克制得发挥不了作用的徐宁、鲁智深、武松一行。 呼延灼心中大怒,见对方没有马军,人马也只有两千多人,他仗着人多势众,就要先下手为强,于是带领大军,直冲鲁智深等人而来。 鲁智深见状,立即命人就地扎下阵势,与呼延灼交战。 徐宁见呼延灼策马而来,当下道:“提辖哥哥和武松兄弟压阵,我去会会这厮!”说罢,催动胯下宝马,挥舞钩镰枪,迎住呼延灼厮杀。 呼延灼见是徐宁,新仇旧恨一起算,顿时只要凭着武勇,将徐宁拿下,也好报了折损连环马、落魄青州城之仇。 只是徐宁武艺高强,家传的钩镰枪法十分精湛,呼延灼一时拿不下,二人在场中,双鞭齐挥,宛如双龙出水,带起滔天气势。 金枪舞动,恰似巨蟒撼山,自是地动山摇。 二人在场中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鲁智深、武松、薛永、罗江、陈达、杨春在场下看了,不由得叫起好来。 呼延灼见一时拿不下徐宁,不愿过多纠缠,以免梁山马军赶来,自已陷入被动,于是命大军全部压上,破了梁山步军再说。 只是他这里并无得力部将,虽有人数优势,但如何抵挡得住鲁智深、武松这两尊杀神? 何况薛永、罗江、陈达、杨春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对付普通官兵,那自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于是,呼延灼眼睁睁看着几人如虎入羊群一般,一路碾压过去,将官军分作几块,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只见鲁智深一禅杖扫去,最少也能打飞 五六个人,方圆两丈内,无人能站住脚跟。 而武松挥舞双刀,只需刀刃朝前,横推过去,就能削落两排头颅。 薛永一根大棒,左拨右打,就能开辟一条道路;罗江朴刀搅动,自是猎豹穿山,撞开一个窟窿。 陈达浑铁点钢枪只管猛戳,杀死的官兵在身前堆成小山;杨春大杆刀左劈右砍,无人能近身,活生生为身后士卒筑起一道城墙。 有了几个头领如此神勇表现,士卒们如打鸡血,纷纷不要命的往前冲杀,士气顿时压过官军。 他们非但没有因人少陷入劣势,反而只想杀敌建功,顿时将官军打得节节败退,反推回去。 眼看官军就要被鲁智深几人杀穿,再也坚持不住。 呼延灼见状,心中焦急,只得舍了徐宁,反身杀回去,组织官兵力战,必须要挽回败局。 只是他依旧独木难支,无论是对上鲁智深还是武松,都讨不了便宜,其他几个头领,见他杀来,只是往人群里冲杀,不给他任何机会。 呼延灼又急又怒,但却无计可施,顿时陷入苦战。 本就不敌之时,忽见身后又是大队人马杀到,前面马军,后面步军,正是寻到了李忠、周通的林冲等人,此刻一起杀了回来。 呼延灼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哪里还敢决战,当即就要带人逃出战场,返回青州。 林冲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当即对王进道:“兄长,这厮要逃,可能将他生擒了?” 王进闻言,喜道:“贤弟看我拿他,这次定不让他再走脱了!” 林冲道:“兄长尽管出手,伤了也无伤大雅,只要将他活捉就行。” 王进答应一声,策马舞棒,赶上去拦住呼延灼。 呼延灼自然认得王进,当下大骂道:“你这厮身为禁军教头,只因与上官有所摩擦,就敢做了杀千刀的贼寇,如何敢来拦我?” 王进笑道:“呼延将军好大威风,只不知这次兵败,又该如何回去朝中复命?” 呼延灼闻言,大怒道:“拿了你这厮,自可复命!” 王进不以为意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看招!” 说罢,当先朝呼延灼发起攻击,将那铁棒舞得虎虎生风,朝着呼延灼当头落下。 呼延灼见王进招式狠辣凶猛,强打精神,舞起双鞭来接招。 二人各呈本领,棒若游龙,鞭如动蛟,在场上恶斗起来。 呼延灼一心只要逃走,因此一直在寻找机会,要逼退王进,趁机逃离现场。 王进本就是来堵他的,如何肯给机会,只要将他生擒,好给林冲交差。 二人斗了八十余合,呼延灼因先前和徐宁斗了一场,力气不足,再加上本身也弱于王进,此刻心浮气躁,自然落入下风。 王进见状,全力抢攻,最终一棒将呼延灼打下马去,他也顺势跳下马来,将其按住,命人送来绳索,将他捆了。 呼延灼挣扎不得,被王进提溜着来到林冲面前,将他扔在地上道:“贤弟,愚兄交差!” 林冲早跳下马来,笑道:“哥哥果然勇猛!”说罢,对着在地上狼狈挣扎的呼延灼道:“呼延将军,得罪了,还请命官军投降,免得多造杀戮!” 呼延灼虽然不服气,想要大骂,但又没有脸面,林冲说的也是事实,最后只得无奈道:“诸位将士,都降了吧!” 呼延灼说出这句话,只觉用尽了全身力气,垂头丧气坐在一旁,把头埋低,无颜面对苍天。 但那些将士听了这话,却犹如听得天籁,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纷纷弃械投降。 他们本就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逃又逃不得,以为要死在此处了,心里很是崩溃。 如今主将被俘,亲口叫他们投降,他们自是迫不及待,立即执行。 林冲见状,也不鄙夷,只命人将他们全部绑了,一起带回梁山。 前日陶宗旺来报,那水泥已有眉目,若是量产了,梁山自然要大兴土木,这免费的劳动力,得提前储备。 当然,那素质好的,愿意投靠的,会选入军中,充作战兵。 素质不好的,还不愿投靠的,自然拉去做苦力。 李忠、周通见捉了呼延灼,赶上前来,有心痛骂他烧了自家山寨,只是看呼延灼这狼狈模样,也自解气。 何况这场功劳,是梁山的,是林冲仗义,不计得失,亲带兵马赶来相救,否则他们要么被捉住杀头,要么远走他处,再谋生路。 因此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只在林冲身后冷冷看着呼延灼,不发一言。 林冲回头见他二人模样,询问道:“二位兄弟,威胁除去,往后无忧,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忠闻言,有些脸红道:“多谢哥哥仗义出手,免了小弟二人灭顶之灾。只如今山寨被毁,我二人也深知势单力孤,不能抗衡大队官军,若是哥哥不嫌弃小弟两个本事低微,愿随哥哥前往梁山入伙。” 周通见说,也满脸希冀的看向林冲道:“请哥哥收留!”。 林冲道:“既然二位兄弟有心相投,我梁山自是欢迎,但如今山寨几营兵马编制不足,二位兄弟入山,要受点委屈,做个副将了!” 李忠和周通闻言,非但不介意做不得正将,反而喜出望外道:“多谢哥哥委以重任,小弟心满意足,愿为哥哥效死!” 林冲点头道;“既如此,我等这就启程,赶往梁山!” 李忠、周通答应一声,又来跟鲁智深等人见了礼,点起人马,带了钱粮,赶了牲畜,随梁山大军返程。 原来二人带人躲入山中,见呼延灼追来,只带着人马在山中与官军周旋,没给呼延灼出手的机会。 林冲等人来得太快,将呼延灼那五百人击败后,他们派出的哨探抓获了一个慌不择路的官兵,审问之下,得知梁山人马到来,顿时带了人寻出来,与林冲等人汇合。 然后要找呼延灼报仇时,得知呼延灼返回桃花山,于是一路追了出来。 史进见到李忠,毫不生疏,将师父叫得亲切。 李忠十分感动,但见了王进本事,又有些自卑,于是只叫史进兄弟,不愿摆师父的架子,顿时让林冲、王进高看一眼。 史进推辞不得,二人各叫各的。周通见状,暗中夸赞,还是李忠哥哥有本事。 眼见梁山头领个个本事高强,义气无双,他二人早被折服,如今见轻松击败呼延灼五千兵马,并将这个十分勇猛的家伙也活捉了,早敬佩得五体投地。 因此林冲询问时,李忠毫不犹豫请求入伙,周通虽然没能发表多少意见,但他那急迫心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说起来,有人认为这二人有些小气吝啬,当初鲁智深来桃花山时,因着送盘缠一事,放着现成金银舍不得,只要下山打劫过往客商,送给鲁智深。 这自然被鲁智深看不起,于是才有卷了金银酒器,往后山跳走的事。 而且周通还有个强纳民女的前科,但此人与王英不同,身为强盗,看上那心仪之人,虽然强势索取,但该有的礼节,毫不含糊,只要明媒正娶,绝不私自霸占。 后此事被鲁智深干预,他倒是也能信守诺言,不再纠缠不休,算是有品。 哪怕被鲁智深胖揍了一顿,说开了也不记仇,还邀请鲁智深上山做客,算得上义气之人。 至于李忠,当初在谓州卖艺为生,鲁智深要救金翠莲父女,只身上没带够钱,向史进和李忠借钱,史进毫不犹豫拿出十两银子,而李忠则掏了二两银子。 鲁智深见了,嫌弃他是个不爽利的人,殊不知,那是他身上全部家当。 他又没个身家,这二两银子,也是辛苦卖艺得来,省吃俭用攒下的。正因赚钱不易,他漂泊江湖,吃了不少苦楚,因此他才大气不起来,实则也是个义气汉子。 因此,即使他们本事一般,此刻来投,林冲也没嫌弃,当下应了,还许了二人一营副指挥的职务,也算是他们求仁得仁了。 此时,大队人马正在路上行进,那收到呼延灼求救消息的慕容彦达,派出三千官兵前来接应,正在半道上与林冲等人遇个正着。 林冲见状,当即命人冲杀上去…… 第90章 豹子头折服双鞭将 那三千官军急急忙忙赶来,见到前方大队人马赶路,以为是呼延灼得胜凯旋,正要上前相见。 哪知那呼延灼确实在场,只不过已成为阶下囚。 而对方正是梁山人马,见了他们,毫不客气发起进攻。 这领兵将领不仅武艺平平,而且胆小如鼠,见梁山马军杀来,根本不敢一战,带人掉头逃跑。 孙安、杜壆、王进等马军将领带人追击一番,俘虏了七八百人,其余官兵终究是逃走了。 林冲无意攻打青州城,因此命他们不要深追,只将这些俘虏带上,继续赶路。 那些残兵败将赶回青州城,对慕容彦达说知呼延灼兵败被擒、梁山大队人马正在赶来,将慕容彦达吓得不轻,立即命人坚壁清野,紧闭城门。 想起贼寇沆瀣一气,为免夜长梦多,到手的功劳飞了,于是命人立即将孔明、孔亮给斩杀了,以绝林冲念想。 消息传来,林冲心中很是无奈,这孔明、孔亮,他虽然看不上,也不会去营救,但因这个原因被杀,倒是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有派人去白虎山走一趟,将山寨中的钱粮、牲畜都带走,不至于让这些家当白白便宜了官府。 史进主动请缨,带了三百马军赶去白虎山,上得山寨,见有两队人马正在厮杀。 抓个逃下山来的喽啰问了,才知是官兵前来收缴白虎山钱粮、牲畜,遇着早就盯上白虎山家当的二龙山邓龙人马,双方争夺财物,因此打了起来。 史进闻言大喜,当即带人冲上山去,不论好坏,只顾将两方人马绞杀当场。 那两方人马加起来,不下千人,但史进毫无顾忌,只带着马军冲杀。 士气正盛的马军士卒,自然嗷嗷叫着随史进杀去,气势凶猛,无人能挡。 很快,史进就带人将两方人马冲散,双方见敌不过史进,也无心再争抢钱粮,纷纷逃走。 史进找了一圈,没找到邓龙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那厮装模作样,顾及脸皮,没有亲自前来。 史进见白虎山家当不少,他们不好搬运,于是将逃得慢的两边人马,俘虏了二百余人,命他们运输钱粮,驱赶牲畜,朝着梁山赶去,很快跟林冲等人汇合。 林冲见状,好奇问道:“兄弟,如何多了着些人马?” 史进笑道:“哥哥,说来碰巧,那官军和二龙山都盯上了白虎山家当,正在现场争抢,小弟带人赶去,将他们驱赶了,又抓获了这些人,刚好帮我们运送粮草牲畜。” 众人闻言,纷纷喜笑颜开,夸赞史进运气不错。 史进笑道:“合该我梁山气势如虹,好运挡也挡不住,这一趟算是又大赚一笔。” 林冲笑道:“我等替天行道,匡扶正义,老天爷自然相帮,这就迅速赶回梁山,摆酒庆功!” 众人闻言,纷纷加快速度,朝着梁山泊赶去。 一路再无波折,众人顺利回山,曹正、武大郎再次迎来忙碌时刻,带人亲自张罗了筵席,然后才入聚义厅,与众人庆功。 呼延灼并之前被俘虏的韩滔、彭玘都被请了来,那韩滔、彭玘早被解了束缚,只是留在梁山不能走脱。 呼延灼则是还被绑着,林冲见状,起身下来,亲肆其缚,抱拳道:“呼延将军,你为朝廷攻伐我等,自是无可厚非,只如今将军兵败,请你上山,也是迫不得已。 如今朝中情形,将军最是清楚。先后两次兵败,折损三四万大军,只怕就是族中再怎么运作,将军也难以官复原职,或许还要连累家小。 我等正义之士聚集水泊,只因被世道不容,逼迫落草,但从未自暴自弃,为非作歹。所行之事,无非是替天行道,铲奸除恶。 我梁山的名声,将军自可去打听一二,若有祸害百姓,欺压良善一事,将军尽管拿林冲试问!” 呼延灼闻言,冷冷道:“话说得好听,但你等占山为王,招兵买马,杀害官兵,攻破城池,危害社稷,是不争的事实,要我如何与你同情?” 林冲笑道:“将军此言差也,我等从未主动招惹官军,都是官军主动前来搅扰我等,我等为了活命,不得不奋起抵抗。 就是那华州城,也是因我史进兄弟陷在里面,被迫营救,攻破城池也秋毫无犯,将军自可明查。” 呼延灼气愤道:“你等身为山贼,并非王师,之所以讨好本地百姓,不滥杀无辜,不过是为了蛊惑民心,寻求更大的利益,休要如此冠冕堂皇。” 林冲闻言,摆手道:“将军又错了,我等真心待人,锄强扶弱,出自本心,别无所图,若将军硬是要问我等有何图谋的话,我只告诉将军,我等志向,尽在北方!” 呼延灼闻言,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看向林冲,林冲见状,命最是在意北方情形的萧嘉穗告知呼延灼虚实,呼延灼闻言,顿时心中惊骇,不想北方形势,竟然如此险峻。 那韩滔、彭玘听了,也是心潮起伏,听得那金人如此凶残,再想到朝廷羸弱,征战不利,若是将来直面金军,只怕一败涂地,到时候中原板当,必定是再演五胡乱华的旧事。 想到那种惨状,二人不觉后背发凉,顿时思索起来。 林冲见呼延灼愣住,顿时徐徐道:“呼延将军世代将门,祖上更是威名赫赫的铁鞭王、开国名将呼延赞老将军,老将军一生南征北战,所图不过是中原一统,天下安定。 更是为了北伐大业倾尽毕生心血,带兵戍边,抵御辽国,现如今,北边兵峰再起,将军虽不能回朝为将,但不可因此错过带兵向北的机会。 若是将军不弃,可留在山寨,恢复连环马建制,以将军武勇知兵,将来一道挥兵向北,将亡国灭种的威胁挡在国门之外,必定是名耀千古的大功德,将军意下如何?” 呼延灼闻言,内心再也不能平静,北边,燕云十六州,那自是他等将门世家的心病,只恨这许多年来,始终等不到朝廷打一场打胜仗,收复这片地方。 而他,更是没机会出征,只在一州之地,蹉跎岁月,空耗精力,没有用武之地。 见林冲说得真诚,知道所言非虚,于是道:“林教头果真有此志向,在下自是佩服。只我问你,将来若是真的北伐成功,又该如何对待朝廷?” 林冲毫不犹豫道:“顺天应人!” 呼延灼闻言,沉吟不语。 林冲道:“将军何必考虑许多,我等只要北伐成功,那这天下再无倾覆之忧,百姓安居乐业,谁来执掌中原都无所谓,只要让百姓安定富足也就是了!” 呼延灼道:“林教头心胸宽广,志向远大,呼延灼不如也,既然林教头如此看得起在下,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汉家大义,呼延灼愿追随林教头,只求有朝一日挥兵向北,继承先祖志向,马革裹尸,虽死无悔。” 林冲闻言,当即大喜道:“将军深明大义,心系天下百姓,正是我等兄弟,请将军重组连环马,担任指挥,勤练兵马,为将来大战做足准备!” 呼延灼顿时抱拳道:“败军之将呼延灼,承蒙哥哥厚待,愿意效死!” 林冲大喜,倒了酒来,先敬了呼延灼一碗,再请众头领都来见礼。 呼延灼见得这许多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再无心结,顿时也热络起来。 跟秦明几个原本朝廷将领见了,自是一般感同身受,也就没了隔阂。 林冲见状,笑着看向韩滔、彭玘道:“二位将军,可愿加入梁山,将来在北边战场,成就一番大业?” 二人闻言,顿时拜道:“愿意追随哥哥,再造汉唐盛世!” 林冲喜上加喜,也来亲自敬了二人一碗酒,将二人任命为马军将领,随呼延灼组建铁甲连环马,训练梁山重骑兵! 二人自是喜不自胜,谢过林冲,又赶来跟呼延灼寒暄,三人因祸得福,自是感慨不已。 于是,呼延灼的铁甲连环马,为梁山马军第十营,呼延灼为营指挥,韩滔、彭玘为副指挥,编制依旧为三千人,只前期配备不齐,先空缺部分名额,日后慢慢补充。 三人领命,也接了腰牌和安家费,自与众人畅饮。 安排了三人职事,林冲对李忠、周通道:“二位兄弟为步军将领,入徐宁兄弟步军第六营,同为副指挥!” 二人闻言,当即领命道:“多谢哥哥信任,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冲也敬了二人一碗酒,叫他们先与徐宁亲近。 二人自然乐不可支,领了腰牌和一百贯安家费,来找徐宁吃酒。 安排已毕,林冲命众人敞开吃喝,为新上山头领接风,也为此次下山大发利市庆功。 聚义厅中,顿时热闹非凡,新老头领,各自通名。正副将官,探讨本事。 酒宴子时方散,后寨来人,迎了呼延灼等人前去安顿。 林冲一一拜访了,才回到自已住处。 贞娘早准备了醒酒汤和热水,服侍林冲歇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林冲收到消息,吴用那里,成功说动小养由基庞万春前来梁山…… 第91章 吴学究游说庞万春 林冲听说吴用说服庞万春来投,顿时喜出望外,心想终究没有白费心思,这吴学究也算有本事。 只是等他看了吴用来信,方知这庞万春不是因着自已名号慕名来投,而是要来找花荣比箭。 吴用信中道:“哥哥安好,小弟吴用无能,费了许多口舌,也不能让这庞万春心甘情愿投梁山入伙,只得使出激将法,让他前往梁山,与花荣兄弟比箭。 就此立下一个赌注,若是他比箭得胜,自然来去随意,一应要求,必然应允。 若是比箭输了,便要留在梁山,任凭驱使。 具体结果如何,小弟心中没底,望哥哥早做准备。 这庞万春箭术如神,心高气傲,非比寻常。 万望哥哥让花荣兄弟早做准备,务必要赢下这庞万春。 小弟吴用拜上!” 林冲看罢吴用信件,无奈笑道:“这吴学究,还真有办法,说不服人,也能让人上当,也算是歪打正着!” 他对花荣箭术,自然底气十足,那庞万春虽然箭术了得,但要赢过花荣,还差一点。 这庞万春此番前来,必定走脱不得了。 林冲心中高兴,立即来找花荣,说知庞万春挑战之事。 花荣闻言,顿时道:“哥哥放心,只他敢来,小弟必定让他心服口服留在梁山,为哥哥效力。” 林冲道:“好兄弟,全看你的了。” 花荣见说,笑道:“举手之劳,哥哥何须在意,小弟这里就准备一番,请哥哥拭目以待。” 林冲交代花荣几句,也就寻去军政处,让给庞万春刻制腰牌。 闻焕章见说,喜道:“哥哥如此笃定,看来吴军师这个赌注是赢定了!” 林冲道:“全靠庞万春争强好胜,否则还不好让他心甘情愿入伙。”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话说吴用带着李俊一行,直下江南,按着林冲提供的地址,于江边停了船,步行寻到昱岭关下。 众人在关下张望时,早被关上伏路喽啰发现,报上山去。 原来那庞万春联合手下两个兄弟雷炯、计稷,新占了这昱岭关,纠结了千余喽啰,打家劫舍,称霸一方。 因此处地势险要,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地官府多次派兵围剿,要打通此处要道,只庞万春箭术高超,武艺不俗,那雷炯、计稷也非等闲,都蹬得七八百斤劲弩,各会使一支蒺藜骨朵。 再加上庞万春将手下喽啰都训练得十分善射,那官兵奈何不得,几次损兵折将,再不敢前来招惹三人。 于是他三人占据此处,风生水起。 听说有人觑关,庞万春以为官军又来找死,带了雷炯、计稷二人赶出门来,在关上看时,见只有六百来人,也非官军打扮,顿时好奇,派人询问。 吴用见关上发问,当先走了出来,立在关下抬头看去,见关上竖着一面彩绣白旗,旗下立着三个头领,当先一个白面俊朗,意气风发。 左右两边,自是两个雄壮汉子,威武不凡。 吴用当即喊道:“此处可是小养由基庞万春庞关主执掌的昱岭关?” 庞万春闻得吴用喊话,顿时道:“此处正是昱岭关,我就是庞万春,你等又是何处人马?” 吴用道:“我乃梁山副军师吴用,带梁山水军第二营指挥李俊、副指挥童威、童猛,前来拜见庞关主,有要事相商!” 庞万春闻言,顿时好奇道:“梁山的人,如何到了此处,找我又有何事?” 吴用道:“久闻关主武艺非凡,箭术如神,如今占据此处,想来大有图谋,只不知志在何处?” 庞万春闻言,笑道:“吴军师话中有话,只我等在此聚义,为的是反抗苛政,躲避贪官,抵御这吃人世道。 只要用手中箭矢刀枪,为如我等受苦受难之人讨个公道。” 吴用闻言,笑道:“若只是如此,那么庞关主恐怕一辈子也讨不回这个公道了!” 庞万春闻言,惊疑道:“吴军师何出此言?” 吴用道:“须知这朝廷腐败,贪官横行,庞关主今日能讨回一次公道,杀得一个贪官污吏,但还有成千上万的贪官污吏会前赴后继赶来,继续压榨百姓,逼迫良善,庞关主又杀得了多少?” 庞万春道:“我等兄弟在此聚义,自然能让任何贪官污吏不敢正眼看我,但凡敢来招惹我等,那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就算是与之对抗一生,又有何妨?” 吴用道:“如此,何时是个头,庞关主能一生不知疲倦,自然是有毅力和气魄,只不知子孙后代,可愿一如既往否?” 庞万春闻言,眉头皱起,有些愤怒来看吴用。 吴用不以为意,笑道:“庞关主此时凭着兵强马壮,又有高强武功,自然是能保得一时安宁。 只是不知如何保证关上人马,青出于蓝,永久同心,代代相守。 若是不能,迟早要受了灾祸,到那时,岂不是为子孙带来灭顶之灾?” 庞万春闻言,顿时思索起来,吴用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庞万春没想那么远,只想眼下如何凭恃武艺,团结弟兄,占据一地,上抗官府,下避压迫。 若是能快活一生,也就知足了。 如今吴用说出这番话来,他自是听了进去,开始认真思考身后之事。 如今他们做的事情,若是要让朝廷不追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招兵买马,就地坐大,胜得官军几场,让朝廷下上震动。 若是朝廷不愿鱼死网破,那就有机会诏安,那么就能摇身一变,从山匪变身官军。 但这不是庞万春想要的,他心中痛恨赵官家搞出来的花石岗,在杭州设置造作局,在苏州设置应奉局,派了掌管此事的官吏前来经营。 这些官吏为了办好差事,讨好官家,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首先一点就是强取豪夺,百姓家中有可供观赏的一木一石、一花一草,应奉局便会用黄纸封存,要求百姓严加看守,若有差池,便问以大不敬之罪。 为搬运体积较大的花石,甚至不惜拆除百姓房屋。百姓若是要保全自家屋舍家当,自然要花费银钱,贿赂官吏。 长此以往,他们便胃口大增,频繁上门,找个由头压榨钱财,搞得许多人家不堪重负,最终家破人亡。 第二点是征发徭役,搜罗、挖掘巨大的花石,制造巨船,运输入京,都需要无数人手。 这些力气活,自然是落在百姓身上。往往一块巨石,就需要百余人搬上盘下,历时数月才能运抵京师。 被强制征发的役夫,何止百万? 而这些人,都是家中顶梁柱,常年被征调来无偿服役,自然让家中陷入困顿,难以生存。 花石岗之忧,波及两淮和长江以南广大地区,东南地区及运河沿岸人民深受其害,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民怨沸腾。 最终无数人受不得压迫和不甘心就这样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因此铤而走险,抗拒徭役,上山落草。 庞万春上山的原因,正是这个。 他山上聚集的喽啰,也大多是同病相怜。 庞万春占据昱岭关,确实是为了反抗朝廷苛政,躲避官府压迫。 至于什么大的志向和长久的打算,他其实并未想好,只是在此混沌度日。 吴用见他沉思,继续道:“庞关主可知如何才能颠覆这般世道,使天下百姓不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庞万春闻言,惊道:“你们莫非是要造反,推翻这腐朽的朝廷?” 吴用道:“若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也不过是顺天应人。 只不过我家哥哥的志向,一直都在北方,如今胡虏势大,中原势微,朝廷羸弱,不能相抗。 我等若要自保,当需团结一致,反抗朝廷压迫只是当务之急,抵御外辱侵犯才是长久之道。 如今我梁山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广纳天下豪杰,积蓄同道力量,只等有朝一日,趁势而起。 自保也好,争雄也罢,一切不过是为了天下不再战乱不休,百姓不再水深火热。 以庞关主本事,若是能一同聚义,共兴义军,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说不得做了汉家功臣,中原脊梁。 因此,哥哥命我下山,就是广邀天下英雄,同聚四海正义,不知庞关主肯上山共聚否?” 庞万春闻言,顿时傲气横生道:“原来吴军师此来,就是要说服我兄弟入伙梁山,只我等自有本事,也有一方立足之地,如何就要去那梁山,没得受人鸟气?” 吴用听他如此说,心里不悦,但面色如常道:“我梁山兄弟,无论来自何处,是何出身,都一视同仁,感情甚笃。 哥哥更是求才若渴,礼贤下士,如何会让英雄好汉受了委屈,得了闷气?” 庞万春道:“若要我等心甘情愿投靠,也并非不可,只要有人胜得我手中弓箭,让我心服口服,那就依得!” 吴用大喜道:“庞关主此言当真?” 庞万春好奇道:“吴军师如此急迫,莫非你山寨真有此中高手?” 吴用道:“庞关主号称小养由基,却也凑巧,我山上有个兄弟,名叫小李广花荣,箭术天下无双,不知庞关主可敢前去比试一番?” 吴用为了激将庞万春,故意将“天下无双”四字念得极重。 庞万春闻言,眼前一亮道:“那小李广花荣,我也有所耳闻,只从未结识,不知江湖传言真假,吴军师如此说,我有何不敢?” 吴用道:“既然这样,庞关主可敢跟我打个赌?” 庞万春一心要找花荣比箭,证明自已才是天下第一神射手,天下无双的名头也只有自已才配拥有,于是毫不犹豫道:“吴军师想赌什么,在下奉陪就是。” 吴用道:“既如此,就赌庞关主赢不得花荣兄弟,带领昱岭关所有人马加入梁山。” 庞万春不以为意道:“那我就赌我赢了花荣,让他跟我前来昱岭关聚义!” 吴用道:“一言为定!” 二人约定赌注,庞万春毫不迟疑,当即带着小妹庞秋霞和二寨主雷炯,领了二十余个精壮喽啰,起行前往梁山,来找花荣比箭…… 第92章 小李广技欺庞万春 话说那庞万春一心要找花荣比箭,将昱岭关诸般事务,托付给自已的好兄弟、三寨主计稷打理,又让吴用等人在昱岭关等待消息。 他自带小妹庞秋霞、二寨主雷炯并二十名精壮喽啰,策马赶去梁山,只等胜了花荣,回来羞辱吴用。 吴用见他如此急迫,并无丝毫担心,反而成竹在胸,先给林冲写了封信,命人加急送回梁山,就带领李俊一行人,在关上白吃白住,好不逍遥。 那计稷得了庞万春交代,也不怠慢他们,只每日好酒好菜招待,一来二去,跟几人倒是熟识起来。 吴用凭着那十分了得的口才和敏捷的思维,将梁山的光辉事迹说得天花乱坠,早折服了计稷,让他心生向往。 吴用见他坦荡,也毫不避讳说起庞万春比箭一事,只说大家怕是缘分使然,必然要做兄弟。 计稷非但没有责怪吴用,反而认为如此最好,于是也不阻止吴用在关上宣扬梁山宗旨,诉说一应好处。 吴用得此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很快就让满关喽啰都知道了梁山泊的辉煌强大,个个都想去见识一番。 于是,吴用大有反客为主之势,在昱岭关如鱼得水,非但不觉不自在,反而显得得心应手。 李俊在一旁将一切看得清楚,佩服吴军师本事的同时,免不得一阵后怕。 还好当初在揭阳岭时,没给吴用釜底抽薪的机会,如若不然,只怕自已也不会有好下场。 正在吴用在昱岭关偷家时,庞万春一行已经赶到梁山。 朱贵将消息报上山寨,林冲带了花荣,亲自前来迎接。 庞万春倒也没有自傲到轻视林冲的地步,按着江湖礼仪,对着林冲道:“林教头大名,在下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冲笑道:“庞万春兄弟虽远在江南,但一身本事,已是名扬四海,我梁山求才若渴,因此冒昧相邀,还望勿怪。” 庞万春道:“林教头不需客套,我此番前来,是因与贵寨吴军师立下赌约,特来履行,不知小李广花荣何在,即刻与我比个高低!” 林冲笑道:“都说江南婉约秀气,养得慢性子的人,如何庞兄弟却是个火爆脾气,花荣兄弟就在此处,你两可先来见过。” 花荣顿时上前,与庞万春见礼。 得知林冲身边这个俊朗不凡的少年将军就是花荣,庞万春等不及上山,当下就要比试。 林冲见状,笑道:“庞兄弟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未免影响了状态,不若上山修整一番,明日再来比箭如何?” 庞万春道:“林教头不需如此麻烦,我等江湖中人,哪能如此娇气,骑马赶路,不过寻常,真有本事,怎会受此影响,即刻比试就是?” 林冲无奈道:“既然如此,就依庞兄弟意愿,只不知庞兄弟要如何比试?” 庞万春道:“此事也不复杂,只需比试三场,就定得输赢。” 花荣见说,笑道:“无论如何比,比试几场,花荣都奉陪得。” 庞万春见花荣如此嚣张,顿时心中斗气道:“说比三场,就比三场。至于如何比,我意一场骑射,一场步射,一场对射,如何?” 花荣道:“就依你所言!” 二人说定,林冲见不可挽回,顿时命人在酒店前空地上布置箭靶,围了一块地方,给二人比试箭术。 骑射的靶子,布置了十道,一字排开,立在地上。 庞万春见准备妥当,迫不及待道:“我既是前来挑战的,自该先出手,花将军可依得么?” 花荣见说,笑道:“庞兄弟请便,花荣自无不可。” 庞万春见花荣始终如此淡定,似乎胜券在握,顿时更要先施展了本事,也好震慑梁山众人,于是跨马而出,取了雕凤弓,抄了金翎箭,一拍马股,跑动起来。 只见他马速越来越快,眼神凌厉如鹰,将靶子看得清楚,顿时张弓搭箭,拉了个满月,只听咻的一声,那箭矢离弦而去。 再听笃的一声,那箭矢正中靶心,箭尾兀自震颤不止。 而庞万春则是看也不看一眼,继续向前跑去,不断拉弓射箭,一圈下来,十个靶子上都插了一支箭矢,每一支都正中靶心。 众人见了他这一手本事,都是暗暗喝彩。 那俏丽明动的庞秋霞,则是毫不掩饰的为哥哥加油助威。 庞万春对自已表现很是满意,跑马回来,对花荣道:“花将军请!” 花荣闻言,不急不躁,缓缓催动坐骑,将飞虹惊雁弓握在左手,把燕尾蛇锋箭捏在右手,等马速提起来后,觑得准确,先放出一箭。 他也不去看那箭矢飞行出去是否能中,只快速催动战马,一路射将过去,直到十支箭全部出手,才调转马头回来,至此依旧没看靶子一眼。 庞万春见了,心中惊疑,这花荣的速度可比自已还快了一点,只不知结果如何。 正在此时,那报靶的喽啰声音传来,花荣也是箭箭正中靶心,比他不遑多让。 庞万春心中惊叹,方知传言非虚,这花荣正是对手。 骑射算是打了个平手,庞万春未能占得便宜,心中不忿,要在第二轮步射上分出高低。 于是,他命将死靶变为活靶,将十个靶子或高或低,或远或近的吊了起来,在风力干扰下,摇摆不定。 他取了弓箭,再次抢先出手。 只见他沉声吐气,看得分明,将那箭矢一支接一支射了出去。 只听破空声接二连三响起,那在空中晃荡的靶子,纷纷被击中。 十支箭一口气射完,庞万春气定神闲的赶了回来,等待报靶。 不一会儿,那计靶喽啰声音响起:“十靶皆中,全为十环!” 这个环数计靶,是林冲统一制定的,参照后世形制,以圆靶十环为准。 庞万春此时十靶全为十环,自然堪称绝技。 花荣见说,也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一声,但并不担心,只命将箭靶摇动起来,加大摆动幅度,然后张弓搭箭,行云流水一般射出十支箭矢。 这一次,花荣与庞万春用时不相上下,只那箭靶摆动幅度,比庞万春更大一些。 花荣云淡风轻回到阵中,也等喽啰报靶。 这时,报靶喽啰之声响起:“十靶十环,分毫不差!” 两轮比试,二人平手,众人看了,都佩服这两个果真是棋逢对手,平分秋色。 但庞万春心里清楚,骑射花荣用时比自已短,步射花荣那箭靶幅度更大,难度也更大。 要细算起来,他已经落入下风。 但结果一致,众人也都认,花荣也不说什么,自然就是平手。 到了第三轮,二人比试难度升级,总共二十支箭,马上、地下各对射十箭。 庞万春这次不那么急躁,而是认真检查了弓箭,再跨上马匹,跑到一边等待花荣。 花荣见了,也数了二十支箭,策马出去,在自已那边站好了。 等到主持此事的林冲一声令下,二人对冲而出,各自张弓搭箭开射。 林冲为了避免二人受伤,特意让去掉箭头。 但二人自衬本事高强,心中骄傲,并不同意,只要真箭实矢对射。 林冲也不好强制让二人改变想法,于是交代道:“二位兄弟千万小心,莫要伤了!” 二人闻言,各自答应一声,也就针锋相对的比拼起来。 两人第一箭距离较远,惯性也大,两支箭矢同时射出,在空中撞个正着,箭杆都被折断,掉落在地。 二人并不看一眼,继续出箭。 第二箭没能撞上,而是朝对方奔去。 两人都看得分明,各自侧身躲过。 然后是第三箭,此时距离已经近了不少,速度也更快。 两支箭矢都是奔着对方要害而去,自然也没对上,但都被对方接在了手里,然后反射回来。 花荣这里,早取了一支箭,又接了庞万春反射回来的那支箭,一弦双箭射出,自然引得一阵喝彩。 而庞万春这边,稍一迟疑,将花荣反射那箭拨落在地,正要取一支箭射来,见花荣射出的是两支箭矢,顿时也就有样学样,也取两支箭射出。 这一次,四支箭矢在空中相遇,顿时撞击的矢断锋折。 花荣也不在意,反手取了三支箭矢,再次射出。 庞万春依旧照葫芦画瓢,也射出三支箭来。 其中两支对上,剩下一支朝着对方眉心而去。 花荣早有打算,取一支箭射出,利用个巧妙角度,将庞万春飞来那支箭拨向空中,依旧去势不减。 庞万春正要接了花荣三支箭中奔过来的那支,眼见又一箭射来,来不及多想,只接住这支箭射出去,拦住花荣后来一箭。 而花荣这边,策马上前,将拨向空中的那支箭接在手里,藏在袖下,再虚晃一箭,将庞万春来箭带入怀中,骗庞万春多射了一箭。 一来一回,二人两马已经奔近了,庞万春箭矢已空,奈何不得花荣,也只当是个平手,准备再来地下对射。 哪知花荣臂下取出一箭,张弓搭箭,对准了庞万春。 庞万春见状,不可置信的呆愣当场…… 第93章 林教头布局方圣公 庞万春见花荣张弓搭箭瞄准自已,而自已手里再无一支箭矢,心中大惊,不知为何如此。 他之前虽然多拨落了花荣一支箭,但他记在心中,后续冒着很大风险接了花荣一箭在手,以为弥补了过失。 但却没看清花荣的伎俩,在让他少接一支箭作为诱饵后,不声不响的利用高超手段,藏下一支箭矢。 庞万春只看到花荣将那支箭拨向空中,来不及看最后落于何处,就要专心盯着射过来的那支箭,因此没看到花荣后续将那支箭藏于袖下。 如今自已箭矢已尽,而花荣还有最后一矢,这一箭射过去,无论他是选择躲避还是选择接下,都已经输了。 他有些怀疑的看向自家妹子庞秋霞并兄弟雷炯,见二人都点头认下花荣并未作弊,惊骇看着花荣,心中五味杂陈。 愣怔了一回,他终是跳下马来,对着花荣道:“花将军箭术如神,技巧高明,让人防不胜防,在下不如也!” 花荣见状,也跳下马来,笑道:“不过是讨巧骗过庞兄弟一箭,侥幸得胜,已是在下能做到的极限了,庞兄弟不愧江南第一箭。” 庞万春听花荣如此说,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于是愿赌服输,对着林冲道:“哥哥在上,小弟庞万春自不量力,狂妄接下这个赌注。 如今输了比试,愿意履行赌约,还望哥哥不计前嫌,容纳小弟无理放肆!” 林冲喜道:“贤弟本领高超,些许傲气自是理所应当,既然成了一家人,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谈介怀之事,这就上山坐把交椅,一同替天行道如何?” 庞万春带着庞秋霞和雷炯拜倒在地道:“愿听哥哥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冲扶起庞万春和雷炯,庞秋霞自有跟来的花芳菲招呼,众人看了,都惊叹起来,这两对兄妹,何其相似。 哥哥都是箭术如神的青年俊杰,妹妹均为英姿飒爽的绝美女子。 这庞秋霞同样不爱红装爱武装,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不在话下。 因她美貌与武功都十分出众,大有昔日花木兰风采,因此人称小木兰,倒是十分贴切。 花芳菲比起她来,也是不遑多让,如今二人相见,惺惺相惜,顿时热络起来,嘘寒问暖。 林冲请三人上山相聚,摆酒以待。 庞万春一来折服于林冲的胸襟气度,见梁山人人热情,个个和善,只觉十分受用。 二来比箭输了花荣,方知山外有山,强中更有强中手,心服口服,只要多向花荣讨教,因此也聊得投缘。 众人来到聚义厅,林冲将三人引见给众头领,各处头领见了他们兄妹生得俊朗,又听得庞万春本事,自是大为欣赏,纷纷举酒相敬。 庞万春三人先是惊叹于梁山竟有如此多英雄豪杰,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后又敬佩这些人身怀绝技,却不恃才傲物,对他们也如亲近多时的兄妹一般,十分热情豪爽。 庞万春到了此时,方才信了吴用所说,这梁山,果真非比寻常,正是英雄好汉最好的归属,于是心里再无一丝执拗,心甘情愿入伙。 林冲等众人都见过了三人,互通了姓名,才道:“今有庞万春、雷炯两位兄弟并庞秋霞妹子前来梁山造访,感念我梁山替天行道的大义,愿意入伙,共襄盛举。 再有一个计稷兄弟,正在昱岭关主持山寨事务,倒时一并前来。 我意组建马军第十一营,请庞万春兄弟担任指挥,雷炯、计稷兄弟担任副指挥,也如马军第九营,首重骑射训练,其次为刀枪。” 众人闻言,都来恭喜。 庞万春却道:“承蒙哥哥厚爱,只小弟本事不济,怕难当重任,辜负哥哥期望,连累山寨名声。 若是哥哥准许,只给花荣哥哥做个副手就行!” 林冲摇头道:“兄弟的本事,众人都敬佩有加,何须推辞,至于练兵一事,山寨兄弟多加探讨切磋就是,不必担忧。” 庞万春闻言,心中感动,又见众人都来相劝,知道推脱不得,于是答应道:“既然哥哥如此坚持,诸位兄弟热情相劝,小弟愿意挑战一番,只日后要多多劳烦诸位哥哥悉心指导了!” 众人都道:“岂敢,岂敢!多探讨切磋就是!” 庞万春听了,心中再无担忧,于是接下腰牌,正式担任马军第十一营指挥。 林冲看向庞秋霞,终于没有再犯此前错误,于是询问道:“庞家妹子可愿担任什么职司,愚兄这里给你安排!” 庞秋霞闻言,看了看自家哥哥庞万春,又看看身边的花芳菲和杜慧娘,一时纠结,不知如何选择。 林冲见说,笑道:“既然你们姐妹投缘,不如也入回济营担任一名指挥如何?” 庞秋霞却摇头道:“回济营有杜姐姐和花妹妹,足够护卫大夫们的安危,小妹还是想入马军营,与哥哥在一处,训练兵马。” 林冲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妹子入马军第十一营为副指挥,辅佐你兄长整训兵马。 等计稷兄弟上山,调入花荣兄弟马军第九营,担任副指挥。” 庞秋霞闻言大喜,当即兴奋道:“小妹多谢哥哥包容!” 花芳菲见林冲毫不迟疑答应了庞秋霞的请求,心中有些委屈,为何当初自已说要入哥哥麾下,不得准许? 难道自已不如秋霞姐姐,不行,得找机会比试比试。 杜慧娘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一心要表现好,赢得某人青睐,所以死心塌地看护回济营。 安排已毕,众人畅快吃酒,为庞万春三人接风洗尘,自是热烈非凡,尽兴而归。 第二日,林冲介于吴用说服庞万春大费周章,想到要找的其余几人也非比寻常,而且有更为要紧的事情交给他办,于是决定亲下江南走一趟。 前番之所以没能起行,是因为有呼延灼牵制,如今山寨暂无战事,一切步上正轨,自然能抽出时间,去江南,挖墙脚。 庞万春听说林冲要下江南,于是主动请缨,要求同去,充当向导。 林冲自然乐得带他一起,只是昱岭关人马未到,马军第十一营人员还没配齐,于是留庞秋霞和雷炯组建人马,庞万春随林冲先去昱岭关,再去寻人。 这次林冲下山,依旧只带马军亲卫营,再抽调了韩世忠领五十精锐随行,别有他用;又带锦豹子杨林增加运势;携萧嘉穗增强气场。 一行人准备妥当,在庞万春引领下,直奔昱岭关。 计稷得知大哥回来,还引了梁山大寨主林冲一行人,立即下关迎接。 得知庞万春比箭输了,已履行赌约加入梁山,计稷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毕竟吴用这些时日已经给他洗脑了,只觉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因此庞万春让收拾家当、组织人马赶去梁山时,计稷一点不带犹豫,当下命人张罗。 吴用几人见林冲亲自前来,喜忧参半。 喜的是有林冲出马,接下来必定一切顺利。 忧的是他们出来这许多时日,只说得昱岭关一处人马上山,而且还是以打赌的形式激将才成功的,若无花荣神箭无敌,只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吴用顿时对自已的本事产生了怀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十分不好发挥。 他说的话,好像跟林冲也差不多啊,为何取得的效果,差距如此之大? 吴用想不明白,但林冲却十分清楚,之所以会这样,是他给吴用上了一层枷锁,不让吴用使用阴谋诡计,自然让他无所适从,因此收效甚微。 至于李俊三人,暂无说服这些人的任务,而是要在别处施展身手,因此重担都压在吴用身上。 一个庞万春让吴用知道,正大光明吸引人上山入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昱岭关上,庞万春命摆酒招待林冲一行,吴用先恭维了庞万春一番,又对林冲道:“此番又劳烦哥哥下山,小弟实在惭愧。” 林冲道:“吴学究无需多虑,我此番前来,不是不相信你的本事,也不是等不及要寻他们上山入伙,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吴用闻言,好奇道:“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林冲道:“近日听闻江南方腊在漆园传播摩尼教,主张‘是法平等,无分高下’,信教者都是一家,同时还主张吃素断荤,节省钱财,教友中实行互助。 因东南深受朱勔花石纲之害,青溪县多产竹木漆,是应奉局重点酷取之地。 当地人深受压迫,频受剥削,早已食不果腹,困苦交加,民怨极大。 方腊因此顺利推行主张,组织苦难群众聚集一处,似乎大有图谋。” 吴用闻言惊讶道:“哥哥是要我打入内部,搞清楚方腊的意图?” 林冲点头道:“正是如此,以军事聪明才智,想必不难。 军师此去的任务,一是想办法尽量接近方腊等核心人物,将他们的行动计划打探清楚,报回梁山。 二是笼络一些有真本事的人,让他们避免太多牵连,等待时机成熟,自可带回梁山。 三是引导戳窜方腊,将他要做的事情,提前推进,吸引朝廷注意,减轻我梁山压力。” 吴用闻言,顿时点头道:“哥哥放心,小弟必定不负众望。只是进入江南地盘,面对复杂境况,可用非常手段否?” 林冲道:“除了我梁山看上的人,其余军师尽管施展手段!” 吴用闻言大喜,自信瞬间回到脸上,笑道:“哥哥等我好消息便是,若是那方腊果真要造反称雄,定助他一臂之力!” 林冲点头道:“军师此去,艰险重重,需处处小心,时刻注意,事不可为,及时抽身,不要置身险境!” 吴用闻言,一阵感动,点头应下。 林冲道:“此番前去,不便多带人马,请杨林兄弟与你做个照应,再请韩世忠兄弟带五十士卒随行,保证安全。” 吴用见说,再次感念林冲对自已的重视,于是喜出望外,只等大展身手。 众人在昱岭关休整两日,吴用、韩世忠、杨林先行启程,赶去睦州青溪县,伺机打入方腊内部。 计稷带领昱岭关喽啰,打点行装,前往梁山。 李俊和童威、童猛兄弟,带水军先去钱塘江,再上太湖,寻那浙江四龙和太湖四杰。 林冲自带萧嘉穗、庞万春、吕方、郭盛,领六百马军亲卫营,先去睦州一处深山中,寻找那个大名鼎鼎的石匠…… 第94章 豹子头助阵王尚书 吴用带了韩世忠和杨林随行,自然信心大涨,对林冲交代的任务,成竹在胸。 杨林自不必说,久在江湖,经验丰富,又被教头哥哥誉为福星,必定能带来巨大帮助。 韩世忠身为一营主将,武艺自然出类拔萃,所带五十士卒,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战力十分了得。 有了这二人在侧,吴用自信遇到任何麻烦,都难不倒他。 于是,他与二人商量一番,各自化名,乔装打扮,顺利进入睦州,朝青溪县而去。 再说李俊,此前一路行来,只给吴用充当向导和护卫,虽带有一营水军,只没有用武之地,但林冲特意交代他,要约束吴用,不可使用非常手段,所以并无不满,只安心随行。 如今领了重任,自是十分在意,那浙江四龙和太湖四杰,他也是听过的,跟他以前干的勾当,大差不差。 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梁山口碑,他自信能说服这两处豪杰投奔梁山,为将来驰骋四海做准备。 任何时代,最可贵的,自是人才,这是李俊上山之后,从林冲的所作所为里得出的结论。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林冲哥哥对梁山的发展似乎很是急迫,就像是笃定某种事情一定会发生一样,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李俊原本散漫江湖,并无一定要做的大事,如今上了梁山,受到林冲影响,变得锐意进取起来,憧憬着混海龙的名号早日获得。 这次本以为只是给吴用打下手,跑一趟江南,开阔一下眼界,也算是不错。 哪知林冲前来,顿时做出特别安排,正是符合他的期望,于是带领童威、童猛,意气风发直奔钱塘江,要先找到浙江四龙,再来施展本事,撞筹他们入伙。 林冲这边,有庞万春引路,自是顺利进入歙州地界,问询着道路往那深山中找寻一个叫做王寅的石匠。 林冲记得清楚,此人当下应是在村中以寻找矿脉,开采石材为生。 要找他也不难,他那村里,大部分人都是石匠出身,多有结伴揽活之时。 王寅本领高超,自然名气不小,一路打听,林冲等人也就寻到了王家村来。 到得村口,就听村中人喊马嘶,鸡鸣狗吠,打斗声不断传来。 林冲和萧嘉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喜色,倒不是他们要幸灾乐祸,而是据此可以推断,村中能组织人反抗山贼或是官兵的,非这王寅莫属。 也就是说,他们来对了地方,也来对了时候,正是可以施以援手之时,若是因此帮了王寅大忙,再来劝说他入伙梁山,必定水到渠成。 二人都是聪明绝顶的,只需一个眼神,也就明白了接下来的形势。 于是,林冲取了铁枪在手,一马当先杀入村中。 萧嘉穗拔出宝剑,紧随其后。 庞万春反应也不慢,早取了弓箭,跟在萧嘉穗身后。 吕方、郭盛自带马军亲卫营殿后,浩浩荡荡杀入王家村。 林冲来到村口,就见那空地上有两拨人马,正在混战。 一方是官军打扮,另一方则是穷苦百姓穿着。 官军马步军兵都有,不下千人,领头的,竟然是一位兵马督监,下面还有几个统制官,阵仗不小。 而百姓这边,也乌泱泱聚起七八百人,在几个青壮汉子带领下,正跟官军混战在一处。 当先一个威武不凡的汉子,骑一匹黄马,仗一条钢枪,凶猛冲杀,无人能挡。 林冲一眼就看出他就是自已要找的飞骑将王寅。 此人按照原本轨迹,会投靠方腊,官拜兵部尚书。本是石匠出身,惯使一条钢枪,神出鬼没,万夫莫挡。 他还拥有一匹宝马,唤作转山飞,登山渡水,如履平地。 卢俊义领兵进攻歙州时,他设下空城计,诱杀了圣水将军单廷圭、神火将军魏定国。 歙州城破后,他突围而走,马踏青眼虎李云,枪挑石将军石勇。后一人独战孙立、黄信、邹渊、邹润四将而毫无畏怯,大战多个回合不落下风,可见其武勇非凡。 后来还是林冲赶到,众人合力,才将王寅乱戳而死。 而现如今,林冲正是知道他的能耐,也清楚他当下困窘,才提前寻来,将他收作自已人,省得日后成为对手,平添许多麻烦。 林冲来得十分凑巧,官军围攻王家村,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出手相助,自然是让王寅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别看王寅勇不可当,但也只他一人了得,身后跟着几个得力青壮,勉强跟得上节奏。 其余百姓,虽然也悍不畏死跟官军对抗,但战斗力和纪律性差得太远,何况人数也处于劣势,似乎注定落败。 那兵马督监知道王寅凶猛,并不上前交手,只指挥官军围攻王寅,不让他突到面前,省得承担风险。 因此,王寅一个人吸引了上百官军,依旧游刃有余。 眼见百姓抵挡不住,还有余力组织人应敌。 眼见那兵马督监躲在后方指挥,他立即拍马舞枪,只要突破敌阵,擒杀此人,也就能赢得这场战斗。 只是身前官兵太多,他一时还不能顺利破阵,于是凭着手中钢枪、胯下宝马,杀得鲜血满身,尸横遍野,让人胆寒。 那兵马督监见状,急忙命几个统制官出马,带人围杀王寅。 正在这时,背后马蹄声响起,那兵马督监回头一看,见一个豹头环眼的将军杀来,心中疑惑,这是何处来的援军,自已怎么不知? 正在他想要开口询问对方是何处友军时,只见那将毫不停留,冲入后队之中,枪出如龙,一时间杀死十几名官军。 这督监方才醒悟过来,对方不是自已的援军,而是这个胆敢拒绝征召,抗敌官军的石匠王寅的援军。 来人正是林冲,此刻一马当先杀入官军阵中,自是打乱了那兵马督监的计划,于是不得不分一队人马,前来拦截林冲。 只林冲何许人也,那普通官军,如何抵挡得住,很快就被林冲破阵,直奔那兵马督监而来。 这督监见状大急,想要逃走又丢不起这个脸面,于是硬着头皮来与林冲交战。 只是一出手,就知道对方绝非自已能敌,三两招就让他胆怯,要找机会逃走,哪里还能顾及脸面。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这里摆脱不得林冲不说,又见后方杀来两人,一人舞剑,一人挽弓。 舞剑的杀入官军阵中,同样剑至人死,无人能敌。 而那张弓搭箭的,只盯着他队中军官射杀,箭无虚发。 一时之间,攻守易形,官军顿时慌乱。 正在奋力厮杀的王寅,见得这三人入场,顿时改变战场局势,自是惊喜莫名,只不知这是哪里人马,如何援救自已。 不等他思考自已是不是结交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如今得知自已陷入困顿,前来相救,就见大队官军汹涌而来。 当先两个将领,一红一白,各使方天画戟,杀奔官军阵中。 王寅见状,更是喜出望外,顿时高声道:“乡亲们,咱们帮手到了,与我一起杀退官军, 赶走祸害!” 众百姓自也见到战场变故,如今听了王寅之言,顿时沸腾,打了鸡血一般向前冲杀,只要将身前官军全部杀死。 那兵马督监最终没能逃脱林冲攻击,勉强撑了五个回合,就被林冲刺于马下。 林冲嫌他实力太弱,不屑于用他人头震慑官兵,而是转身杀入就要崩溃的官军阵中,再次大展神威,横冲直撞过去,杀出一条血路。 那兵马督监一死,几个统制官也是心神大乱,哪里还能合力围杀王寅,只要各自逃走。 只是有了吕方、郭盛带马军亲卫营入场,他们想要逃走也是奢望,两个回合下来,官军十不存一,就剩两个统制官带领几十个官兵被围在阵中,做着最后的抵抗。 眼见愤怒的村民和不知何处来的凶猛马军毫不停留的围杀过来,这几十人再不敢拼杀,顿时请降。 王寅见状,命人将他们绑了,才惊疑不定的赶过来跟林冲见礼道:“不知将军高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请将军在村中稍息,我等村人定要摆酒相待。” 林冲笑道:“阁下不必客气,我等并非官军,来此只为找寻一人,不巧遇着官军围杀百姓,自然出手相助!” 王寅见说,惊骇道:“你等不是官军,如何有此阵仗,还请英雄赐教。” 林冲道:“我等是从京东东路来的!” 王寅闻言,脱口而出道:“水泊梁山,林教头?” 林冲点头道:“正是在下!” 王寅顿时更加吃惊,顿时道:“不知是名满天下的林教头大驾光临,在下王寅,眼拙识浅,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林冲道:“贤弟果然就是王寅,看来我是来对地方了。” 王寅闻言,好奇道:“莫非林教头要找的人,就是在下吗?” 林冲点头道:“贤弟说得不错,我等正是为你而来!” 王寅不可置信道:“小弟何德何能,能让林教头知晓名姓,千里迢迢来寻?” 林冲神秘道:“自是预测天机,得知贤弟有难,特来搭救!” 王寅闻言,如遭雷击,瞪大双眼看向林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95章 王寅全村入伙梁山 王寅本以为林冲前来,是机缘巧合,解了王家村危难,自然是全村恩人。 只是听林冲说出这番神秘话语,顿时难以置信。 自已何德何能,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冲哥哥提前预测天机,赶来相救? 一句话,有两个重要信息。 第一,林冲哥哥早就知道自已的存在,可自已只是个石匠,虽学得高强武艺,但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谈不上有什么名声,对方又是如何知道的? 第二,梁山竟然有能预测天机的人,而且还是千里之外料事如神,这岂不是神仙手段? 带着这两个疑惑,王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起林冲。 林冲道:“我那梁山水泊,有个公孙道长,是二仙山罗真人首徒,术法高明,预测天机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为。 至于如何知道贤弟你的名声,自然是有人口口相传,比如我这庞万春兄弟,就是其中之一。” 王寅闻言,好奇道:“庞万春兄弟也是江南人?” 庞万春听了,笑道:“小弟不才,此前占据昱岭关讨营生,后来梁山吴军师前来说知大义,邀请上梁山入伙。 小弟不自量力,自恃箭术了得,要找他寨里高手比箭,后来输给小李广花荣,见哥哥高风亮节,志向远大,甘愿相投入伙。 哥哥问起小弟江南才俊英雄,此前听得王兄名声,因此举荐。 哥哥得知王兄乃是良家子弟,不好强邀入伙,但晓得王兄本领高强,爱惜人才,因此特别关心,忍不住让公孙先生推演一番,得知王兄有难,特意赶来,没想果真应验! 王兄如今打败官军,必定迎来报复,不知有何打算?” 林冲为了迷惑王寅,提前跟庞万春对过说辞!因此现在庞万春说起谎话,那是眼睛都不带眨的。 王寅闻言,沉吟道:“果真走投无路时,也只得上山落草了!” 林冲道:“贤弟如何跟官兵起了冲突,以至于刀兵相见?” 王寅叹了口气,愤愤道:“还不是朱勔那厮借着花石纲之名,大力压榨我等百姓。 我这村里,一贯多出石匠,探山开石,雕刻塑造,自是不在话下。 本地官府知道我等本事,为了讨好朱勔狗贼,就来强行征召,四处寻找奇石,开采他山,几次三番让我等无偿服役,压榨甚重。 我等一来不堪其苦,不愿再来忍受。二来家中深陷饥馑之忧,家人食不果腹,我等身为家中顶梁柱,不能让家人吃饱穿暖,自是无颜面对父母妻儿。 因此逃役回乡,不想官府不肯罢休,多次前来胁迫,我等百般打点,千番哀告。 哪知他等全无怜悯之心,只是贪得无厌,要将我等活活逼死。 我等眼见求活不得,只得奋起反抗,不想前番杀退了他几百人,这次却是那兵马督监带了上千官兵围剿。 若非哥哥及时赶来,出手相救,只怕有亡村之忧。 庞兄弟问我有何打算,天意让哥哥看重于我,千里来援,王寅岂能不知好歹,就请哥哥收留,赶去梁山入伙。” 林冲闻言,喜道:“贤弟既然如此想,也省得愚兄再来说知诸般利害,现今朝廷腐朽,官吏贪婪残暴,不只是贤弟这江南有此忧患,北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廷累次征战不利,兵马、粮草,赔偿款项,都由百姓承担,早已民怨沸腾,动荡不安了。 贤弟有此本事,自该奋起反抗,护佑一方。 只一人力量有限,我等有志之士,当团结一处,聚力一起,替天行道,拯救穷苦百姓于水火之中。 贤弟能入伙梁山,正是愚兄求之不得,只村中百姓可愿一道跟随?” 王寅闻言,喜道:“哥哥愿意接纳我这里父老乡亲么?” 林冲嗔怪道:“贤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等替天行道的口号,莫非是喊给别人听的不成? 再说拯救百姓一事,若是身边之人都救不得,何谈天下苍生? 再说贤弟此番与官军交战,他们都参与其中,我梁山若是不接纳他们,难道让全村百姓送死吗?” 王寅闻言,羞愧道:“哥哥别多想,小弟只是怕大伙拖家带口,给山寨增添麻烦,没得拖累了山寨!” 林冲道:“贤弟错了,我此番前来,是为了请贤弟上山聚义,不是陷兄弟于不义。 你既然愿意上山,想必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何须试探于我!” 王寅道:“是小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全村老幼将性命托付小弟,小弟不得不谨慎行事,还请哥哥恕罪。” 林冲道:“此事自然不怪贤弟,事关重大,自然得小心谨慎。 至于贤弟的担忧,愚兄明确告诉你纯属多余,我山上可不止有兵马,那后山之中,也养了几千百姓,都是一般对待,又岂能不顾你这里村民死活?” 王寅闻言,顿时感激拜倒在地道:“哥哥高义仁慈,请受小弟一拜!” 林冲当即扶起王寅道:“贤弟这是作甚,此事本就是愚兄理所应当,贤弟岂能如此见外?” 王寅摇头道:“承蒙哥哥看重,不仅出手援救,更是对我这毫无作为之人施以天恩,平白护佑许多乡邻,王寅受之有愧。” 林冲道:“贤弟,你要如此谦逊时,反倒是少了好汉心性,失了英雄作风。 我等眼下不谈功劳,本事只在将来,贤弟自有大展身手之时,造福百姓之日!” 王寅闻言,当即信誓旦旦道:“既如此,哥哥请看我日后表现,为了哥哥大义,为了父老乡亲,王寅在此立誓,必定为了哥哥,为了百姓,倾尽毕生心血,与这腐朽的朝廷对抗到底!” 林冲道:“贤弟好志气,既然如此,就带百姓起行,先上山站稳脚跟,再来图谋大业!” 王寅应了一声,当即就召集村中百姓,说知此事。 村民闻言大喜,纷纷支持王寅的决定,愿意追随他前往梁山。 在王寅引导下,他们又来拜谢林冲等人,热情邀请众人前往家中,设酒杀鸡作食。 林冲见盛情难却,也就同意村民所请,命吕方、郭盛分散士卒,先去采买牛羊米面,再回村中,请百姓打整烹饪,招待众人聚餐。 王寅见状,忙来阻止,只要尽地主之谊,不要林冲破费。 林冲笑道:“贤弟无需客套,都是自已人,何分你我。 再说父老乡亲本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既然愿意冒险跟愚兄上山,如何也要请大家饱餐一顿,也算是好好跟故乡告别。” 王寅见说,只得应下。但心中多少还是羞愧,他们普通农家,又受了官府压榨盘剥,自已都吃不饱饭,如何能招待得起这许多人马吃喝。 见林冲如此周到,更是感激涕零,庆幸自已跟对了人,将来必定大有前途。 林冲见王寅如此小心翼翼,知道此刻的他还未经过大阵仗,有点放不开也在所难免,因此并不见怪。 等吕方等人采买回来,林冲让王寅出面,将村中擅长烹饪的百姓聚在一处,就在村中空地搭起炉灶,生火造饭,大摆宴席,请全村老幼吃肉喝酒,饱餐一顿。 村人看到许多酒肉面食,直言过年也没这口福,对林冲更是感激不尽。 众人在村中休整一日,等各处百姓收拾妥当,起行赶去梁山。 林冲让吕方带二百人,护送王寅一行先回梁山,他则带萧嘉穗、庞万春、郭盛领剩下人马,继续游历江南,再寻好汉。 王寅只是不答应,要一同前去,林冲劝说不得,只好应允。 王寅将村中百姓托付给吕方,又交代几个得力后生,约束好队伍,不要给吕方添乱,早日上山,自有好日子过。 几个后生郑重领命,催促村人起行。 林冲等人见他们顺利上路,才离了王家村,寻去歙州宝光寺,见识一下那个大和尚的风采。 王寅见说,好奇道:“哥哥可是要寻那宝光如来邓元觉师父么?” 林冲喜道:“贤弟认得这位大师?” 王寅道:“年前与他那寺中修缮庙宇,篆刻花石,识得这位大师傅,只因他火爆脾气,不守清规纪律,因此不被主持所喜,只打发在伙房做事。” 林冲道:“这倒是跟我那鲁智深师兄是一路人,合该前去拜见。” 王寅道:“鲁提辖名满江湖,小弟也是如雷贯耳,不想哥哥如此看重这邓大师,用他比鲁提辖?” 林冲笑道:“贤弟有所不知,这位大师,不仅脾性作风与我那师兄如出一辙,同样使得一手好禅杖,就是武功,也是不相上下,正是对手。” 王寅见说,眼前一亮道:“此前倒是没见识过这位师傅武艺,此番前去,定要讨教一番。” 林冲道:“以兄弟本事,正是那邓大师的对手,我等有眼福了!” 王寅闻言,顿时心中急迫,只想赶紧寻到邓元觉,大战一场。 众人在路上赶了一程,早来到宝光寺,王寅轻车熟路,带着打扮为普通香客的林冲几人,前去烧香拜佛,然后去伙房之中,寻找邓元觉。 此时正是用斋时候,林冲几人寻过去时,见邓元觉正将一锅斋饭端出,往那桌案上一放,也就了事,回去灶房之中,摸出一只烧鸡,正大快朵颐。 忽见几双眼睛看过来,心中有感,顿时怒目扫来…… 第96章 王尚书比武邓元帅 话说那邓元觉因着不守清规纪律,加之他武艺高强、脾气火爆,寺中和尚与他争执时,免不得大打出手,少有人敌得他三拳两脚。 久而久之,全寺上下,都不待见他。 住持本对他寄予厚望,多有约束调和,只他实在受不得这寺中许多规矩,见不得别人唠叨,因此十分恼火,本要离开此处,别处营生。 奈何住持怕他出去败坏宝光寺名声,因此不肯相放,只要互相妥协,让邓元觉负责伙房事宜,可以偷摸吃肉喝酒,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也就由他性子。 邓元觉本无更好去处,也没什么大事可为,于是乐得清闲,钻入伙房之中,只需管顾寺中僧侣一日三餐,指导手下和尚布置些为香客准备得斋饭,也就可以潇洒自在。 他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利用寺里拨下的伙食费,采买米面菜蔬,张罗了大伙的斋饭,自可开了小灶,鸡鸭鱼肉,都吃得;美酒醪糟,也喝得。 闲时演练武艺,与香客们打听些江湖趣事,囫囵度日,也还凑合。 近来听闻山东水泊梁山好大名声,更有那名满天下的鲁智深在那处落脚,听闻这个和尚与自已十分相似,心中好奇,有心要去见识一番,只不得准许,心中难免牵挂。 因此连日来心里不得劲,只一日一只烧鸡、一坛酒无聊过活。 不想今日才开始一日之中最快活的时刻,就被人觊觎,当即不爽,怒目相视那冒犯自已的撮鸟,不想却看到了位熟人。 邓元觉见是王寅,顿时问道:“王石匠,又来我寺中修缮何处殿宇啊?” 王寅闻言,笑道:“大师好雅兴,只我此番前来,不是为了贵寺出力,只找大师一人!” 邓元觉见说,疑惑道:“找我作甚,莫非也来分我酒肉?” 王寅道:“久闻大师武艺高强,脾性洒脱,与那梁山泊鲁智深大师有得一比,特意给大师引见一人,可保大师与鲁大师比试一番。” 邓元觉闻言,顿时激动道:“此话当真,不知引见何人?” 王寅顿时指着林冲道:“便是我家哥哥,梁山泊大寨主林冲!” 邓元觉听得林冲之名,当下惊愕起身,看了过来。 林冲也打量过去,见邓元觉身形壮硕,圆脸大耳,穿一领烈天猩红直裰,紧一条虎筋打就圆绦,挂一串七宝璎珞数珠,着一双九环鹿皮僧鞋,衬里是香线金兽掩心。 下颌撒一把铜丝一般硬须,怪眼圆睁,浓眉倒竖,鼻直口方,果然气度不凡。 林冲暗自夸赞一声,做个见礼手势,笑道:“在下林冲,见过邓大师!” 邓元觉听林冲亲口承认,又见其相貌与传说无异,当即确定此人就是那个四海扬名的梁山泊主豹子头林冲,当即行个佛家礼,嗓音洪亮道:“贫僧见过林教头,不知教头来找贫僧,有何见教?” 林冲笑道:“王寅兄弟已经说知来意,只不知大师可愿远行梁山,与鲁师兄比试武艺么?” 邓元觉闻言,怪眼转动,拍着脑袋道:“不对,林教头休要蒙骗贫僧,贫僧可没那偌大名头,让教头千里迢迢来请,目的只为比武! 这其中定有蹊跷,还望教头如实说来。” 邓元觉说着,不自觉的看了看搁在一旁的禅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暴起动手的架势。 林冲见状,摆手道:“大师不要误会,我等此来,并非诓骗大师,也不是就比武一事而来。 我等近日因着一桩不平事,来到江南地界,见识了庞万春、王寅等兄弟雄风,不免多加打探,得知江南人杰地灵,能人辈出。 因此闻得大师非比寻常,正如鲁师兄风采,所以前来拜见,一来讨教武艺,二来听大师讲论佛法,聆听教诲。” 邓元觉闻言,顿时急躁道:“贫僧不会佛法,只略懂杖法,林教头可要与贫僧大战一百回合么?” 林冲见成功激怒邓元觉,暗自得意道:“今日是王寅兄弟来领教大师高招,还望不吝赐教!” 邓元觉见说,看向王寅道:“王石匠,你果真要与贫僧过招?” 王寅点头道:“在下也略懂枪法,此前不知大师厉害,今日机缘巧合,特来讨教。” 邓元觉道:“好好好,此前就看你步伐沉稳,身手干练,三四百斤的石头,也轻松端上抱下,果真是有武艺在身的。” 王寅道:“大师谬赞,请多多指教。” 邓元觉也不迟疑,当即往身边取了禅杖,引领众人赶去后堂外空地上,当先摆开架势,对王寅道:“王石匠,你先出招!” 王寅见说,武器架上取了杆枪,抖个枪花,步行向前,来斗邓元觉。 邓元觉见他来势不俗,步伐很有章法,心中暗赞,将那禅杖斜握,只等见招拆招。 王寅左手把住枪杆,右手摇动,将枪尖在空中抖成一个圆圈,犹如一面盾牌一般,朝着邓元觉横推而去。 邓元觉见他这一手使得高明,一时看不见枪头在何处,不得不打起精神,将那禅杖也旋风一般舞起来,来挡王寅长枪。 王寅见他不上当,也夸赞这大和尚胆大心细,他这一招圈枪,正是有先声夺人,虚中有实的高明招式。 若对手想要找到他的枪尖,来精准破解,自是十分困难,一个不小心就要中招。 没想到邓元觉却反其道而行之,左右舞动禅杖,旋风一般打来,正是可以化解这圈枪厉害。 二人兵刃相撞,顿时止了风雷之势,看清了两般兵刃,恰好搭在一处,就要角力。 王寅未带铁枪入寺,这赶白蜡杆的长枪,如何抵得住邓元觉水牛般力气,当即就被压弯成弓形。 王寅不得不先撤了力气,跳开来,整顿角度,再战邓元觉。 邓元觉禅杖笨重,一时也没抓住好机会击败王寅。 二人再次交手,就显得朴实得多,但速度和危险程度,不减反增,顿时打得不可开交。 王寅长枪自是变化多端,神出鬼没,往邓元觉各处要害覆盖过去。 邓元觉禅杖舞起来,自是势大力沉,大开大合,但每一招,都能将王寅长枪拦截。 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一连交手五十余回合,依旧不分胜负。 王寅是越战越佩服,不想这大和尚果真了得,难怪哥哥如此看重。 邓元觉则是越打越心惊,不想一个其貌不扬的石匠,竟然有如此本事,难怪敢挑战自已,看来这林教头确实有慧眼识珠之能。 王寅身长七尺五六,因是石匠出身,常年操劳,风吹日晒,一张还算俊朗的脸,被晒得黝黑,再加上村里人憨厚气质,不知道的,自然将他做普通人看待。 就是邓元觉此前虽看出一些端倪,但也没往深处想,只以为那是石匠长年累月跟石头打交道,自有一番技巧,可以将几百斤的石头轻松搬上盘下。 如今一交手,才知道自已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心中难免羞愧,于是再过得二十余合,邓元觉当先跳开来道:“王石匠罢手吧,你我二人如此斗下去,没个结果,算是平手如何?” 王寅见状,收了招式,笑道:“大师言之有理,在下能与大师痛快较量一场,已是心满意足,多有得罪,大师见谅。” 邓元觉道:“王寅兄弟无需客套,我赢不得你,此前更是看走了眼,惭愧,惭愧!” 林冲见二人不打了,当下道:“邓大师此前不识得王寅兄弟,错过了一场较量,如今补上,算是皆大欢喜,二位就别谦虚了,不如一起上街吃顿酒如何?” 邓元觉闻言,眼前一亮,本想答应,想起住持交代,又有些心虚。 林冲见状,笑道,邓大师非比寻常僧侣,清规纪律约束的是心怀邪念的人,邓大师光明磊落,善良正直,根本不需多此一举。 邓元觉闻言,喜道:“林教头真是贫僧知音,既然如此,贫僧就随你们走一趟。” 邓元觉说着,放了禅杖就要出门,林冲道:“大师一身武艺,未曾在江湖上广为扬名,也少有跟英雄好汉切磋之机,岂不可惜。 不瞒大师,我梁山除了鲁师兄外,如王寅兄弟这般身手的,还有十余位,大师可有兴趣跟他们也切磋一二?” 邓元觉闻言,自是大感兴趣,沉吟一番,顿时下定决心道:“承蒙林教头盛情邀请,贫僧就去梁山泊走一遭,会会各处英雄,也不辜负这一身武艺。” 林冲点头道:“我等江湖人士,就该如此快意,大师愿往,自是让山寨蓬荜生辉,大师请!” 邓元觉道:“此事虽是贫僧自愿,不过还得与住持禀报一声,几位稍待,贫僧去去就来。” 林冲道:“大师请便!” 邓元觉答应一声,转身去了方丈,向本寺住持请示。 那住持正在方丈接待一位身份不俗的香客,见邓元觉前来,顿时告罪一声,出来低声呵斥道:“你这顽徒,又有何事?” 邓元觉恭敬行礼道:“不瞒师父,弟子今日得遇非常之人,受了诚心邀请,要去山东走一趟,砥砺禅心,打磨武艺,特来向师父求告,还望准许。” 住持见说,轻抚白须,心中推算一番,顿时露出慈祥笑意道:“顽徒,你此去正有大机缘,说不得就能修成正果,为师准了。” 邓元觉见住持如此痛快答应,顿时不可思议看了过来,不知是何原因…… 第97章 吕信陵歙州会林冲 住持见邓元觉疑惑,也不解释,只转身进入方丈之中,不多时取来一柄戒刀,递给邓元觉道:“此刀是为师年轻时佩戴,最是锋利无比,那时在江湖上行走,多用它铲奸除恶,超度邪魔外道。 如今赠送与你,望你踏足江湖,多行善举,以它再除魔斩凶,弘扬正义善举,不坠威风!” 邓元觉见说,惊骇道:“师父年轻时竟然有此风采,弟子怎能不加以效仿,师父放心,弟子绝不会辱没了此刀昔日辉煌。” 住持闻言,欣慰道:“若能如此,为师也就放心了,顽徒自去吧!” 住持说完,转身回了方丈。 邓元觉见师父潇洒背影,再看手中戒刀,心中感动,第一次有了不忍之心。 不过既然师父让自已前去寻找机缘,修炼正果,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往江湖上行走一番就是。 想到师父年轻时曾行侠仗义,铲奸除恶,他顿时向往起来。 邓元觉放下戒刀,对着师父背影诚恳行了一礼,才拾起戒刀,往腰间系了,出得正殿,朝着自已住处赶去。 见了林冲几人,邓元觉道:“诸位久等,贫僧已得住持准许,此去江湖,不必急着赶回,自在林教头处找寻机缘。” 林冲道:“如此,恭喜大师可遵从本心,行走四海!” 邓元觉笑道:“只是要让林教头先破费一番,贫僧可是要大吃大喝一顿!” 林冲道:“大师福气充盈,我等正好沾光,大师只管放开吃喝就是!” 邓元觉道:“如此,贫僧就不客气了!”说罢,收拾行囊,几人出得宝光寺,直奔歙州最好的酒楼。 林冲、邓元觉、萧嘉穗、庞万春、王寅几人入城吃酒,郭盛在城外领兵驻扎,但有风吹草动,也好接应。 林冲几人入得城中,往那太白楼中寻个隔间,好酒好菜都点上,开始推杯换盏。 这太白楼位于歙州城西练江边,太平桥西端。相传此处原是一个酒肆,唐代诗仙李白来歙访隐士许宣平不遇,曾在这里饮酒。 后人为纪念李白,特将酒肆改名为太白楼。 如今林冲等人到此,有王寅推荐在前,林冲免不得附庸风雅一番,于是选了太白楼待客。 邓元觉果真毫不客气,只顾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几人见他吃得豪放,不免钦佩,于是也跟着放纵一回,只顾劝酒,放开吃喝。 酒过三巡,不免热情外放,顿时惊动了隔壁一桌客人。 这一桌客人只有四人,主位上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人,白面圆脸,鼻直口方,气场突出。 左手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雄壮汉子,给人粗犷豪迈之感;右手边则是一个身姿挺拔的英武之人,面庞宽阔,脸色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下首则是一个身材壮实,肩宽背阔,一身古铜色肌肤的汉子,看上去也是出众人物。 四人正在一处饮酒闲话,闻得隔壁动静,都好奇静听。 从只言片语中,听得一些关键信息,几人都是大惊,不想在此遇见大人物。 见三人都看向自已,主位之人顿时道:“三位兄弟稍安,为兄去探探虚实!” 三人见说,不放心道:“吕家哥哥千万小心,若是真的,只怕不好对付!” 原来此人姓吕名师囊,是歙州城中富户,幼年曾读兵书战策,善使一条丈八蛇矛,武艺出众。 又因他仗义疏财,爱结交四处好汉,因此被人比作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人称吕信陵。 在座三人,也各有名号,左手边粗矿之人,唤作霹雳神张近仁,善使铁枪,武艺出众。 右手边身长挺拔的,名唤太岁神高可立,也使得好枪法,还十分善射。 至于下首这个,名叫杜微,本是歙州山中铁匠,会打军器,善使飞刀,步战能力出众。 张近仁、高可立二人早与吕师囊交好,时常聚在一处吃酒闲话,切磋武艺。 至于这杜微,是吕师囊近日因要打造一般精炼兵器,特意请来府上相聚,得知此人也是个本事了得的,于是来这太白楼置酒款待,请张近仁与高可立作陪。 吕师囊此刻听得三人担忧,顿时展现大哥风范,摆手道:“三位兄弟不必忧虑,为兄只是打探虚实,并非要与他等动手。 再说就算真是那人,我等合该是意气相投的,怎会与他为难?” 三人见说,放下心来,各自准备,但有情况,就赶去接应。 吕师囊提了壶酒,端了自已酒碗,转出隔间,朝着林冲等人这个隔间走来。 林冲坐在上首,一眼就看到吕师囊好奇观望,顿时疑惑道:“阁下有事?” 吕师囊打个哈哈道:“听得几位好汉相谈甚欢,言语之间自显英雄气概,在下吕师囊,专爱结交江湖好汉,冒昧打扰,还望勿怪!” 正在大吃大喝的邓元觉闻言,嘟囔道:“原来是吕员外,许久不见,如何在此处吃酒?” 吕师囊听得熟人声音,顿时看来,果见是往日识得的宝光寺和尚邓元觉,顿时喜道:“哎呀,不想大师今日在此吃酒,难怪几位豪情外露,果然是人以类聚,在下也恰逢其会,不知可否与诸位共饮一碗?” 邓元觉道:“你这员外,如何要来凑热闹,我这里可不是寻常人,你不怕遭了连累?” 林冲自然记得吕师囊此人,此刻见和邓元觉是旧识,当即喜道:“不想是吕信陵当面,久仰大名。” 吕师囊本就发现林冲居于主位,此刻又叫破自已名号,知道判断没错,于是试探道:“这位好汉,可是来自京东东路?” 林冲闻言,并不意外,既然吕师囊说了从他们交谈之中听出端倪,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大方承认道:“在下梁山林冲,吕员外有何指教?” 吕师囊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赶入屋内,当即行个礼道:“果然是名满天下的林教头至此,小人何其有幸,能一睹大英雄真容!” 林冲道:“既然都是江湖好汉,吕员外何须客套,请共饮一碗就是!” 林冲说着,举酒对着吕师囊示意,吕师囊急忙倒了一碗酒,回敬林冲。 二人都是一仰头干了碗中酒水,林冲立即拉了把椅子,请吕师囊于身侧坐下,共同吃酒。 邓元觉见林冲对此人感兴趣,于是打趣道:“吕员外,我等都是要上梁山讨营生的,你是本处富户,家大业大,与我等来往,不怕遭了牵连?” 吕师囊闻言,顿时惊讶道:“大师要上梁山?” 邓元觉道:“正是如此,吃了林冲哥哥这顿酒,就要启程!” 吕师囊闻言,愣怔了一回,才询问道:“大师好好的在宝光寺修行,如何突然上山?” 邓元觉坦然道:“自然是前去砥砺禅心,寻求正果!” 见邓元觉说得一本正经,吕师囊顿时有些不会了,只来看向林冲。 林冲笑道:“邓大师是上山与鲁提辖比武论佛,与吕员外打趣,切勿见怪。” 吕师囊道:“原来如此,久闻梁山水泊,聚集许多英雄好汉,让人羡慕得紧,只无缘得见,今日见得林教头风采,实在幸甚。 教头若是不嫌弃,可愿在这歙州城中停留一两日,让小弟尽尽地主之谊?” 林冲闻言,沉吟道:“吕员外盛情相请,本不该推辞,只我等还有要事,只怕不便打扰,员外见谅。” 吕师囊听林冲婉拒,只是心中不甘,急忙道:“教头切勿多心,小弟虽然不在江湖走动,但平生所好,只要结交英雄好汉,此番别无所求,只请林教头赏脸一聚,也有几个好汉引荐给教头认识。 邓大师与我是旧识,也知小弟虽然颇有家资,但近年来深受花石纲之苦,许多家财都被巧取豪夺了去,只势单力孤,敢怒不敢言。 就是那几位好汉,也是受不得逼迫,只想找个机会,反抗暴政。” 林冲闻言,顿时大感兴趣,于是点头道:“既然吕员外如此说,在下若是还来推辞,未免不近人情,就叨扰员外一番。” 吕师囊闻言大喜,立即起身,将高可立三人带来拜见林冲。 三人见说果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激动前来拜见,各自通报姓名。 林冲见三人都是不凡,根据他们姓名,立即道:“不想是霹雳神、太岁神、赛映登三位兄弟,久仰大名!” 三人见林冲叫出各自名号,自是喜出望外,那杜微最是吃惊,自已根本没在江湖厮混,就是这名号,也是近来才被人叫出,如何就被林冲知道了? 他绰号唤作赛映登,来源于隋唐时期瓦岗英雄谢映登,此人乃是有名的飞刀高手,后来修成仙翁,从陆压道人处学得斩仙飞刀,杀人只需一刀,无人能避。 杜微擅长飞刀,但比起这谢映登,自然差得远。 但江湖上好事者最喜夸大其词,因此给他起了个赛映登的绰号,他也只好认下。 如今见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冲也知晓自已名号,自是惊喜交加,不知所措,只一味道:“林教头谬赞了,小弟实不敢当!” 林冲道:“人如其名,兄弟既有这个名号,自然有真本事在身,只不知愚兄是否有机会一饱眼福?” 杜微见说,忙来看吕师囊。 吕师囊道:“贤弟何必谦虚,大家都是爽快之人,教头哥哥已答应在鄙府小聚,贤弟可于我那后院之中施展绝技,好让大伙一睹为快!” 杜微听吕师囊如此说,顿时也就不再矜持,高兴应下林冲所请。 吕师囊将邓元觉引见给三人认识,三人听得大和尚本事,自是敬佩,都来见礼。 林冲也把庞万春、萧嘉穗、王寅三人与四人引见一番,又是各自寒暄,再一处吃了几碗酒,吕师囊迫不及待请众人赶去府中相聚…… 第98章 林教头歙州服四将 吕师囊不愧为当地大户,众人到得他府前,但见房舍俨然,连绵起伏,雕梁画栋,勾心斗角。 进入府内,五进院落前后照应,四合天井相得益彰,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假山曲水点缀各处,仆人丫鬟百里挑一,土地庄客遍布四方,果然富贵人家,当真本地翘楚。 但就是这样身家的吕师囊,却不爱钻研官场,懒得讨好贪官,只是习武自娱,与江湖人士把酒言欢,纵论快意恩仇。 林冲见了,倒是有些熟悉,此人作风,跟自已那卢师弟倒是有得一比。 但也因他如此性子,不被当地官府豪强所喜,自是想出百般办法,要从他这里获得好处。 尤其是那朱勔主持花石纲事务,对于不服从他的人,打击甚严。 别看吕师囊财大气粗,但在官场上没个靠山,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好在他结交不少好汉,在本地颇有势力,聚集起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就是那朱勔,也不敢轻易赶尽杀绝。 要不然他这家财,只怕早被贪官污吏瓜分殆尽。 也是因此,吕师囊十分苦恼当下局势,若不想继续被压榨,那就得彻底反抗,但他家业就在此处,不可轻易毁去。 再说也没个安身的好地方,更无一处可靠人马为凭,他自已力量薄弱,不足以抗衡朝廷官军,因此只在此苦苦忍受。 如今见得林冲,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心中顿时活泛开来,无论如何要请林冲几人前来府中小聚。 林冲自然看得出他的窘境,也知道这几个人才可用,但不好贸然开口相邀,毕竟对方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免得惹人诟病,说梁山只顾赚取良人为贼。 吕师囊带众人来到后堂,命人置办酒食,先来招待众人。 众人又吃得几杯酒,吕师囊见时机成熟,请杜微于后堂外空地上表演飞刀绝技。 杜微要在众人面前显露本事,也好江湖扬名,于是毫无保留,只要让众人看他本事。 众人也十分捧场,纷纷跟了出来,在空地上站定,来看他表演。 杜微道:“请兄长先布置六个靶子,看小弟飞刀中靶。” 吕师囊当即命庄客搬来六个箭靶,按照杜微指示,呈斜线分别于十步至五十步距离放定,他往腰中褡裢里取了六柄寒光闪烁的飞刀,准备已毕,朝一侧笔直奔跑过去。 身形与十步远的箭靶成平行状态时,右手一扬,一柄飞刀激射而出,正中靶心。 众人顿时齐声叫好。 杜微闻言,更是自信,脚步不停,眼神锐利盯着二十步处箭靶,待位置合适后,再一扬手飞出一柄飞刀,再次命中靶心。 接下来四个靶子,如出一辙,都被他命中,只力道各有不同,待六柄飞刀尽出,六个箭靶全中,他才心满意足回来,对着众人道:“各位哥哥,小弟献丑了!” 林冲喜道:“贤弟绝技,果真非同凡响,我等大开眼界,佩服!” 众人都来恭维,喜得杜微眉开眼笑。 吕师囊见他意犹未尽,于是问道:“贤弟可还能增加难度,让我等再次一饱眼福?” 杜微闻言,笑道:“若哥哥舍得几只鸡鸭,小弟倒是可以再试一试。” 吕师囊道:“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既能见识兄弟绝技,又可增加下酒菜,有何舍不得的!” 吕师囊说着,命庄客捉了六只公鸡来,往空地上一放,来看杜微如何施展飞刀。 杜微往那箭靶上收回飞刀,再奔跑过来,以较大动静将六只公鸡吓得四处乱窜,他瞅准时机,将那飞刀激射出去,直奔胡乱逃窜的公鸡。 道道寒光闪过,公鸡纷纷应声而倒,都被一刀毙命。 众人看了,惊叹不已,折服于杜微高超飞刀术,同时也对此人敬畏三分,心想日后可千万别惹着他,不然也被当做公鸡一刀射杀了,岂不是亏大了。 杜微见射倒了六只公鸡,气定神闲站定身形,转身对几人抱拳致意。 林冲道:“贤弟好本事,不愧赛映登之名,愚兄敬佩。” 杜微见说,大步赶过来道:“不过是微末伎俩,让哥哥见笑了。” 林冲郑重道:“贤弟休要自谦,就你这手本事,要是对阵杀敌,阻击将领,保管对手防不胜防,最是能建大功!” 杜微闻言,心中惊喜,林冲哥哥这是要招揽自已么? 吕师囊自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的主意更加坚定。 林冲见杜微表演了飞刀,趁着大家兴致不错,于是也让庞万春表演一番箭术,让这几个好汉也见识一下梁山兄弟的本事。 庞万春闻言,顿时喜不自胜,对吕师囊道:“吕员外可有飞禽,借小弟一用!” 吕师囊闻言,当即道:“后院养了几笼鸽子,这就命人取几只来。” 庞万春当即谢过,问吕师囊要了一副弓箭,当先调试起来。 不多时,庄客取来六只鸽子,往那地上放下鸽笼。 庞万春请庄客将鸽笼打开,把六只鸽子一起放飞。 庄客闻言,快速拨开笼卡,六只鸽子争先恐后飞了出来,直奔空中而去。 庞万春看得分明,张弓搭箭,行云流水般射出六箭,然后头也不回,转身向众人抱拳道:“献丑!” 众人看时,只见六只鸽子纷纷坠落在地,当场毙命。 这还不为,众人细看时,只见每只鸽子都是头部中箭,将眼睛对穿而过,箭矢两端齐长。 吕师囊四人及王寅、邓元觉都是大吃一惊,惊为天人,赞叹此人不愧为小养由基,于是更加钦佩。 林冲和萧嘉穗见识过了庞万春和花荣的那场较量,倒是毫不意外,只心中欢喜,得了此人为将。 杜微原本心中得意,他的飞刀表演可谓是十分成功,得了林冲夸赞,还暗中有招揽之意,自以为独占鳌头。 如今见了庞万春本事,心里多少有些受挫,自已这飞刀再厉害,也只中近距离杀敌才有效,距离远了,自然无用。 但是庞万春的箭术不同,那是能远能近,箭矢也是可以多多准备,要是自已以飞刀和其对敌,自然死无葬身之地。 杜微于是上前对庞万春道:“兄弟这箭术才是独领风骚的杀人技巧,愚兄班门弄斧了,惭愧!” 庞万春摇头道:“杜家哥哥不可妄自菲薄,千般武艺,自有各自用处,如何能一概而论。 再说我这箭术,也有比不过的人!” 几人闻言,顿时大为惊奇,何等人物能胜得这般出神入化的箭术? 庞万春见几人惊愕,于是将和花荣比箭的故事说了出来,几人听了,更是惊呼果真山外有山,这小李广,又是何等风采啊! 林冲见几人目露向往之色,有心趁热打铁,于是提议大家再切磋武艺,吕师囊几人自是乐得奉陪。 那高可立本来箭术出众,此刻见了庞万春本事,哪里还敢自取其辱,于是大家不比远程杀敌,只来切磋近战本事。 吕师囊武艺高超,使得丈八蛇矛,于是当先请王寅切磋。 王寅也不推辞,捡了杆长枪,与吕师囊当场较量武艺。 二人都是步战,在场中斗了起来。 一时枪来矛往,高招频出,看得人眼花缭乱。 王寅接了吕师囊几招,就知道其本事如何,不好伤了和气,于是只好暗暗放水,斗了五十余招,才逼得吕师囊只能招架。 吕师囊见不是王寅对手,干脆认输,夸赞道:“王寅兄弟枪法高明,愚兄不如也。” 王寅笑道:“吕员外承让,小弟多有得罪。” 吕师囊道:“切磋武艺,自有胜负,兄弟不需客气,愚兄日后多找兄弟讨教就是。” 王寅见他磊落,也就不再矜持,抱拳退下。 张近仁和高可立都是使枪的,往日里和吕师囊切磋,高可立还能平分秋色,张近仁却是不如,如今见吕师囊也不是王寅对手,也就不好意思出来丢人。 林冲见状,也就不再让众人难堪,于是几人又回后堂之中,吃酒论武,闲谈江湖趣事。 邓元觉不得出手,心痒难耐,只得多吃几碗酒压一压蠢蠢欲动的心思。 众人在吕师囊府中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不觉时光流逝,一晃天已黑了。 吕师囊自命庄客备下客房,招呼众人安寝。 第二日一早,又来摆酒相待,林冲说知吃完酒就要离去,几人自是不舍,心思各异。 张近仁和高可立与吕师囊要好,见吕师囊没有立即表态,于是不好说知自已心思,若非如此,二人当即就要拜林冲为主,上山聚义。 他二人又无家业,更无妻子,本就是不安分的,只在江湖中厮混,可惜不得一个好去处,因此在这歙州城中消磨时光。 此番见了庞万春、王寅本事,闻知梁山泊风采,自然心中折服,只想一起上山,干出一番大事,也不枉在这人间走一遭。 杜微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与吕师囊近来才有交集,而且是各取所需。 此刻见林冲要走,当即道:“哥哥容禀,小弟自学得这点本事,但无用武之地,只以打铁为生,还是避免不了被官府盘剥,压榨得难以糊口。 今既结识哥哥,得知哥哥志向,自是十分向往,若是哥哥不弃,小弟愿随哥哥前往梁山,一处替天行道,铲奸除恶,将这黑暗的世道捅破开去,虽死无憾!” 林冲见说,当即喜道:“有贤弟相助,我梁山大业必定蒸蒸日上,欢迎贤弟入伙,请上山坐把交椅,愚兄自有重任相托!” 杜微闻言,喜道:“承蒙哥哥厚待,小弟必定效死向前!” 林冲扶起杜微,顿时好言安慰。 吕师囊见状,当即思量一番,心中做出决断…… 第99章 吕师囊带资入梁山 吕师囊先是看出张近仁和高可立的急迫表情,再见杜微请求入伙,想到自已窘境,于是不再迟疑,当即对林冲拜道:“哥哥在上,请听小弟一言!” 林冲见他如此郑重,当即扶起他道:“贤弟有何言语,直说便是,何须如此客套!” 吕师囊道:“哥哥那梁山泊聚得天下英雄好汉,所作所为更是四海敬佩,不只是反抗腐朽黑暗的朝廷,更是一心向北,要抵御胡虏,恢复中华,正是吾辈楷模。 小弟别的本事没有,但有心追随哥哥脚步,若能成就一番事业,也不白活一世。 些许家资,愿意捐献山寨,助哥哥一臂之力。 小弟只做军中一小卒,若能杀得贪官,斩得胡虏,足慰平生,请哥哥接纳!” 林冲闻言,喜出望外,但还是劝道:“贤弟家大业大,不可轻易毁去。 我等虽然志气相投,真心相交,但愚兄毕竟是戴罪之身,是山上强人,实不忍见贤弟与我等走投无路之人在一处担上抄家灭族的干系。” 吕师囊见说,摇头道:“小弟心意已决,哥哥无需多劝。 以小弟这脾性,迟早被贪官奸人所害,到时不仅保不住家产,依旧有家破人亡之忧,若无哥哥这般人物照应,只怕没有反抗之机。 再说小弟这些家产,与其让那厮们瓜分挥霍,何不捐入山寨,也好多养几个兵马,多杀几几个祸国殃民的蛀虫,哥哥千万莫要推辞,免得寒了小弟的心!” 林冲见说,沉吟道:“贤弟既然决心要上梁山,愚兄自是欢迎之至。只贤弟家产,自行带着就是,山寨钱粮广有,辎重不缺,怎能要贤弟家资!” 吕师囊道:“哥哥无需多言,小弟上山时,要这些钱粮何用,哥哥只管收下就是。” 林冲点头道:“既然如此,愚兄多谢贤弟大恩,日后大业若成,必定厚报贤弟。” 吕师囊道:“哥哥言重了,小弟能随哥哥成就一番大业,就是厚报,不需其他!” 林冲再三感激吕师囊,终是同意其所请。 张近仁和高可立见状,当即拜倒在地道:“小弟愿追随哥哥上山,请哥哥收留!” 林冲见状,喜道:“二位兄弟也愿上山,大家全了兄弟义气,自是求之不得,快快请起,也上山坐把交椅。” 二人被林冲扶起,自然心满意足,于是也各自发誓效忠,自有一番交代。 有此一节,林冲几人当下也不好再走,只留下来再待些时候。 吕师囊决心已下,顿时雷厉风行,命人打包钱粮,变卖家产,以折地行商为名,将房屋、田产变现。 耽搁两日,一切就绪,将家中仆人丫鬟多发了半年月银,打发出去;庄客人等,愿意追随的,都带上同行,不愿同行者,也多发放银钱,使其各自谋生。 因他家产太多,同时运出城去,免不得引起官府注意,招惹麻烦。 吕师囊只让庄客陆续运送出城,化整为零,安全将家产全部带出歙州城,最后看了一眼保留下来的祖宅,众人启程出发,离别歙州。 郭盛在外餐风露宿几日,终于等到林冲等人出城,还来不及诉说委屈,见多了大队人马,还运了几十车钱粮来,哪里还有心思诉苦,早喜得合不拢嘴。 林冲引见双方互相认识,自是寒暄不断。 吕师囊几人见到梁山马军雄壮,又得知郭盛乃是林冲亲卫营统领,自然十分敬重,只把恭维话来说得郭盛心花怒放。 两方人马汇合后,自是顺利启程。 萧嘉穗作为山寨军师,当然顾全大局,自带吕师囊等人先行,赶去梁山。 邓元觉急着上山比武,因此一同随行。 林冲几人则还要去杭州城走一遭,再寻一人就回山。 杜微见说,请求随林冲前往,见识一番杭州景象。 林冲自然应允,于是一行人再次起行。 在江南地界行走,林冲自是十分小心谨慎,路上都作官兵打扮,免得招惹麻烦。 众人在路上行了一日,也就赶到了杭州城。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城果然百业兴旺,诸事发达,人口众多,南来北往,行商走货,路上水中,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再见城中景色,自是繁荣昌盛气象,富家府邸、寺庙道观、商铺民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层出不穷。 果然如柳永所说:“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林冲再次命郭盛带领亲卫马军离城二十里扎营,作为接应。 他自带庞万春、王寅、杜微三人入城,一边领略杭州城盛景,一边寻找可能出现在城中那人。 入杭州城,自然得去一趟望湖楼。林冲本是文青,自然抵抗不了历朝历代文人留下痕迹的地方。 这望湖楼就是必去的,不仅能缅怀先贤,还能一览西湖景色,自然一举两得。 这望湖楼位于西湖边上,苏轼曾多次在此饮酒赋诗,还曾在此招待汴梁来的特使钦差,酒后曾写下“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诗句,林冲自然得瞻仰一番。 林冲几人入得望湖楼,正是午饭时候,酒楼之中客人众多,人声鼎沸。 一楼大厅布置了表演用的高台,此刻正上演一出江南婉约舞蹈,丝竹管弦齐上,灵动曼妙的妙龄女子,正卖力舞动身姿,吸引顾客目光。 随着那伴乐声不断高亢嘹亮,舞女动作也变得急促有力起来,花样百出,夺人眼目,让人忍不住叫好。 林冲几人也开了一番眼界,再往二楼上寻个隔间,点了酒菜,来品尝一下江南风味。 不多时,酒菜上来,林冲品尝几口,顿时皱起眉头,只觉少了些滋味,于是也就只喝酒闲聊。 庞万春和杜微则是十分满意,吃喝不停。 正一边吃酒赏景,一边听曲观舞时,忽听有吵闹声从街上传来,林冲几人闻得动静,急忙看时,只见对街处围了许多人,吵闹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林冲三人会了账,出得望湖楼,赶过去看时,只见人群中间,一人正与几个凶神恶煞的泼皮对峙,地上摆着一些卖艺器具,周遭撒了些铜钱。 看来是个卖艺的,不知如何惹到了地头蛇,正在理论。 林冲看时,只见那卖艺之人,生得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宽肩窄腰,自是练武奇才;身高臂长,必有非常手段。 再看身后,立着一把劈风刀,又见身下,搁着一个流星锤。 木墩子上,有斩为两半的一摞铜钱;场地中间,有打成碎块的两堆青石。 再有石锁、石板、大锤、钉板等一应表演武艺的用具,看来此人所学颇丰,样样都会。 而与他对峙的几人,看上去威风八面,只是脚步虚浮,外强中干,一看就是仗势欺人的地痞流氓,根本不是此人对手。 此刻前来敲打这个卖艺的,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因此摆弄威风,不过是欺压良善的恶徒,打压百姓的撮鸟。 林冲见那卖艺之人,自是暗自忍耐,估计为了营生,又在别处地盘,因此不打算将事情闹大。 林冲看他模样,又见那两般特别武器,笃定正是自已要找之人,于是当即出面道:“哎呀,兄弟如何还在此处纠缠,愚兄等你吃酒多时了,怎还不至。 这几个大哥又是谁,如何与兄弟起了争执?” 这人还未反应过来,不知自已哪里来了个兄长,那几个泼皮见状,早围了过来。 领头那人对林冲道:“你这厮们好不晓事,来到此处卖艺,不先交十两银子的场地费,就敢私自卖艺收钱。 可是不将官府规定放在眼里,更是看不起我等兄弟?” 林冲当即道:“我等初来乍到,不知此处规矩,你若是要钱时,只管问我来拿,不过要看你本事!” 林冲说着,取了十两银子在手中掂起来。 那几个泼皮看了,眼前发亮,领头的伸手过来就要拿走,林冲手腕一翻,将银子握于手中,顺势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其余几人看了,顿时大怒,扑向林冲,就要大打出手。 变故横生,看热闹的人更加激动,纷纷怂恿继续打斗。 那卖艺的见了,又是懊恼又是无奈,不知何处来的莽夫,怎么如此冲动,这样一来,自已还怎么在杭州城混? 林冲却不知道他心思,只三拳两脚,将泼皮全都打倒在地,扔下十两银子,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对他笑呵呵道:“兄弟,事情解决了,快随为兄吃酒去!” 这人见状,只得好奇道:“兄台何人,为何坏我营生?” 林冲闻言,笑道:“石宝兄弟如何犯了糊涂,有这等人在,你如何做得营生,再说以你的身手,岂能做了街头卖艺的,没得折损了自家威风。” 此人见林冲喊出自已名字,更是惊奇道:“阁下究竟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字,还请如实相告!” 林冲闻言,喜出望外,此人果然就是石宝,于是笑道:“石宝兄弟要知底细,只来望湖楼中吃顿酒,一切自有分晓。” 正是石宝的卖艺人见说,更是迷惑,但见事已至此,只得提了劈风刀,拾起流星锤,抢出人群,跟随林冲往望湖楼赶来…… 第100章 劈风刀杭州城应邀 林冲之所以一眼就认出石宝,不仅是他形象过于鲜明,还有那随身武器,也是独一无二。 再根据石宝遭遇推测,因此笃定其此时就在杭州讨生活。 这石宝本是福州人氏,早些时日家乡遭了旱灾,朝廷拨下的救济钱粮却被各级官员贪污殆尽,受灾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难以求活。 石宝本要带父母逃难,奈何父亲多病,母亲体弱,无法远行。 石宝无奈,只好留下,到处想办法求取粮食,度过灾荒。 因他本事出众,性格刚毅,敢于与强权对峙,也能向官府讨要公道,因此深陷困境的穷苦百姓,纷纷以他为首,向官府施压,讨要粮食救命。 石宝当仁不让,将灾民组织起来,将合理诉求摆在明面上,福州官员们害怕事情闹大,因此只好先答应部分请求,暂时安抚灾民。 石宝办成此事,自然名望大涨,越来越多百姓聚集起来,请他做主,要钱粮活命。 石宝见他们惨不忍睹,每日有人饿死,自然心生怜悯,只得继续向官府施压。 州官们眼见事情要失控,这石宝无形之中给他们威胁越来越大,于是有人出得个主意,以商讨发放赈灾钱粮为名,请石宝进入府衙协商。 石宝见说,心生疑虑,百姓们也不放心他前往,但他为了广大受灾百姓能活命,不得不冒险一回。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找了几个得力青壮,一同进入州府。 几人进入府衙,预料中剑拔弩张的情形没有发生,反而知州、通判、督监等官员全都在场,笑意相迎。 后堂之中更是备下丰盛酒食,知州亲自来招待石宝,其余官员也来好言劝酒。 石宝哪里见过如此阵仗,顿时被搞得不知所措。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本地大官还对自已一个平头百姓如此敬重有加,自是让他无所适从。 但他并未忘记自已前来的目的,于是对知州说知此来诉求。 知州见说,顿时愁眉苦脸道:“非是本官不愿赈济灾民,实在是力量有限得紧,朝廷拨下的救济钱粮,已经所剩无几。 本州穷困,府库也无许多钱粮,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望壮士体谅本官难处,让百姓们再坚持坚持,本官很快就会想到解决办法。” 石宝闻言,沉吟道:“知州大人有难处,草民自是知道,只如今饿殍遍野,路有毙尸,已是刻不容缓之时。 还请知州大人悉数下拨朝廷赈灾钱粮,再打开本地府库,拨出一半钱粮救济百姓,共度时艰,草民等愿为大人书写万民书,以彰显大人功德!” 知州闻言,笑呵呵道:“壮士言之有理,只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还需从长计议,壮士也不必着急,三日内我等必定给出一个满意答复。 今日不谈其他,只请壮士饮晏,万勿推辞。” 石宝有求于他们,自然不好逼迫太急,免得适得其反。 于是,他只好饮了几杯酒,还待再委婉劝说各位官员以百姓为重,及时想办法帮大伙渡过难关。 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摔倒在桌子底下。 跟随前来的几个青壮见状,立即要来扶起石宝,谁知下一刻,几人脖子上就被架上了钢刀。 知州哂笑道:“你几个要是想活命,就乖乖听从安排,只要让石宝服罪受罚,少不了你们好处,别的不说,本官可保证你等全家能活命!” 几人早已惊慌失措,如今听得有此好处,自然答应。 于是,翘首以盼的灾民没等来石宝带回钱粮,而是等来了石宝不仅在知府衙门吃醉了酒,更是要刺杀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侥幸逃得性命,依据大宋律法,已将石宝下狱。 百姓们自然不信,纷纷聚集在衙门口,讨要说法。 那知州见状,不慌不忙,将那几个跟随石宝前来的青壮带了上来,几人纷纷指认情况属实,石宝因救灾钱粮一事跟知州大人没谈拢,借着酒劲,要杀害知州大人。 有了他们指认,百姓们一时没有理由再来讨公道,被知州命人连哄带骗给驱散了。 石宝罪名坐实,打入大牢之中,无人能救。 百姓们只埋怨他太过冲动,让大家伙失去希望,只得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得知那几个青壮家里都得了官府救助,每日都能饱餐,顿时明白过来,纷纷要找他们理论。 只是此时失去得力领袖的他们,如何还是官府对手,几个带头的全部被抓捕下狱,其余人等都被官军管控起来,每日给点米汤吊命,也就不了了之。 石宝受了牢狱之灾,父母自是担惊受怕,想尽办法也救援不得,于是双双病倒。 等灾荒过去,一切恢复正常,已是半年之后,石宝被放出来时,父母已经病亡家中,无人收尸。 石宝见了父母已成白骨,自是伤心欲绝,大哭一场,一连三天三夜,水米未进,憔悴不已。 最后痛定思痛,将房梁屋瓦都拆来买了,凑够了两副棺材钱,将父母安埋了,决定报仇雪恨。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石宝提了劈风刀,挂了流星锤,潜入州府之中,屠杀了知州满门,然后一把火将州府烧了,趁乱逃走。 石宝一路担惊受怕,逃到杭州,一边打听消息,一边卖艺为生。 后来得知,州府救火太迟,等找到知州一家时,都被烧为焦炭,认定为失火烧死的,无从追查凶手,石宝因此逃过一劫。 只是他在杭州卖艺并不顺遂,不是东家的地盘,就是西家的场地,不是这样规矩,就是那样费用。 在杭州城辗转半年,依旧逃不过被豪强欺压、被地痞刁难的命运,可谓十分憋屈。 但为了能糊口,他也只得默默忍受,不想今日被人横插一脚,他这勉强为生的营生也做不得了,于是恼恨不已,只想大闹一场,以泄心头之恨。 只是见林冲三拳两脚将泼皮们打倒,然后说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龙行虎步赶去望湖楼。 石宝只得强制忍耐一番,跟上来一探究竟。 几个泼皮遭了林冲毒打,虽然得了十两银子,但丢尽了脸面,赶出人群来,还要找石宝和林冲纠缠。 只是见二人进入望湖楼,他们不敢在这个有大人物罩着的酒楼闹事,于是一面叫人,一面等在酒楼外面,只要石宝和林冲出来,就要一拥而上,打死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 望湖楼中,石宝随林冲上得酒楼二楼,进入一个隔间,见里面还有三个气度不凡之人,顿时更加疑惑。 林冲见他发愣,笑道:“石宝兄弟,稍安勿躁,快请坐,先来吃一杯酒!” 石宝迟疑道:“诸位究竟是谁,找我又有何事?” 林冲道:“石宝,福州人氏,善使劈风刀,惯会流星锤,武艺高强,正直善良,可惜时运不济,落难江湖。” 石宝听林冲说出自已来历,更是惶恐,生怕此前事发,于是警惕道:“阁下究竟有何指教。” 林冲见他谨慎模样,顿时不再故作玄虚,坦然道:“在下梁山泊林冲,冒昧来寻石宝兄弟,只因有要事相商!” 石宝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道:“林冲,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梁山泊大寨主?” 林冲点头道:“正是在下!” 石宝见说,立即拜道:“小弟石宝,见过林教头,教头大名,早已如雷贯耳,有心结识,只是无缘得见,不想今日在这杭州城中,得见哥哥尊面。” 林冲扶起石宝道:“贤弟大名,我等也是多有耳闻,此番前来江南,便是慕名来访,不想真遇着了贤弟。” 石宝好奇道:“小弟不过是个江湖卖艺的,哪有什么名声,哥哥如何便来相寻?” 林冲道:“此番入江南,自是为了探访被花石纲祸害的江南民情,顺便寻访江湖好汉,一同上山聚义,打破这吃人的世道,掀翻这腐朽的朝廷。 来寻贤弟,自是看中贤弟人品武功,又知贤弟在此多不如意,冒昧相请,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石宝闻言,喜出望外道:“承蒙哥哥看得起,不瞒你说,小弟身上本有天大干系,若是被查出来,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也因此事连累,让小弟做不得正经营生,只能流落江湖,卖艺为生,却也处处不得意,一身武艺只是没有用武之地,变为娱人伎俩,实在贻笑大方。” 林冲道:“贤弟本事,正合上阵杀敌,沙场建功,万不该埋没在此,明珠蒙尘。” 石宝道:“哥哥所言极是,只小弟一人,落魄江湖,身不由已,既无同道,又没立足之地,如之奈何!” 林冲道:“往事不必再提,如今愚兄诚心请贤弟上山聚义,可能应否?” 石宝闻言,当即顿首道:“承蒙哥哥看得起,小弟愿意追随哥哥一起替天行道,免得蹉跎岁月,虚度光阴。” 林冲闻言大喜,赶忙扶起石宝道:“贤弟果然爽快,真有魄力,既如此,请上山坐把交椅,一同干出一番事业!” 石宝当即应下,对拯救自已于困顿之中的林冲十分感激,于是举酒相敬。 庞万春三人见石宝也成了自家兄弟,又听林冲说知石宝本事,自是佩服,也来敬酒,互通姓名。 石宝听得几人故事,自也惊讶无比,顿时对梁山充满期待。 几人吃饱喝足,下得酒楼,正要出城,忽见大群泼皮围了上来,个个手里拿了棍棒,人人脸上写满仇恨…… 第101章 张贞娘劝夫纳慧娘 石宝投了梁山,有林冲照管,自然豪气横生,哪里还会忍耐,见泼皮纠缠不休,虽然人多势众,但毫无畏惧,只要好好打一架,出了胸中郁积之气。 林冲几人自是支持,因此也不多言,只眼神交汇之间,各人施展拳脚,朝一众泼皮发起攻击。 一众泼皮见他们不过五人,而且也笃定他们不敢当街杀人,因此胆气雄壮,只要逞凶斗狠,拿下几人。 哪知这几人就是不动杀心,只将拳脚施展开来,也是无人能挡。 一众泼皮根本近不得身,就被纷纷打倒在地。 虽然前赴后继,但却无济于事。 与其说是他们围攻林冲五人,倒不如说是赶着前来挨揍。 只见林冲五人行云流水一般施展本事,一招一式,看似漫不经心,只每次出手都能打倒一人;每一脚踢出去,也能踹飞一个。 五人犹如一堵墙,汹涌向前突进,身前全无一合之敌,身后都是倒地哀嚎的,场面十分壮观。 到得后来,围在身前的泼皮们再无胆气与他们较量,也不敢讨回什么面子了,哄然而散,留下被打倒的众人在现场哀嚎不断,惊恐不已。 好在几人也没想将他们赶尽杀绝,只一路打将过去,眼见众人逃走,也不追赶,只大步流星朝着城门口赶去。 石宝打得痛快,心里舒坦,于是哈哈笑道:“跟着哥哥果然痛快,再也不必受这些腌臜蠢货的鸟气。” 林冲笑道:“打几个泼皮算得什么,贤弟日后可是要在沙场上斩将夺旗的,那才叫扬眉吐气。” 石宝见说,顿时心生向往,恨不得立即有此机会,也好证明自已本事。 几人大闹一场,为免引起官府注意,于是快速出城,赶在事情还未传到衙门里出得城来。 这次不过半天时间,郭盛在外才扎好营寨,见林冲几人回来,顿时哭笑不得,询问林冲意见,只说立即起行,于是带领亲卫士卒收拾了营帐,拔营起行。 石宝见了亲卫马军,更是眼馋不已,羡慕起郭盛的职事来。 一行人启程回梁山,一路还算太平,七八日后,已赶到梁山泊来,于湖南酒店下马,入朱贵酒店歇脚。 朱贵迎了出来,热情接待几人。 庞万春早已识得,只跟王寅、杜微、石宝三人互通姓名,摆酒相敬。 林冲询问军师萧嘉穗一行可曾到来,朱贵道:“萧军师领众人于两日前上山,哥哥可安心了。” 林冲道:“一切顺利就好,辛苦贤弟多方接待,万般操劳。” 朱贵闻言,不好意思道:“这是小弟的分内之事,哥哥言重了!” 林冲道:“贤弟兢兢业业处理诸般事务,功劳不小,不必谦虚,日后论功行赏,自有兄弟一份。” 朱贵见说,更是高兴,频频敬酒,殷勤布菜,既是在林冲面前好好表现,也是让新来兄弟知道山寨热情,因此忙碌不停。 但听得林冲话语,心中火热,做起事情来,只觉激情满满。 信号已经发出,张顺领人前来接人,被林冲叫入酒店之中,也吃了几碗酒,认识了几个新上山好汉,才划船上得金沙滩,同到聚义厅来。 此番因庞万春上山比箭一事,林冲亲下江南,先后收得庞万春、庞秋霞、雷炯、计稷、王寅、吕师囊、张近仁、高可立、杜微、石宝十人入伙,再请得邓元觉上山做客,自是不虚此行,可谓大有所获。 庞万春四人职司已定,剩下人等,自要新来任命。 林冲早托萧嘉穗与闻焕章几人定下各人职司,于是先来宣布任命,再颁发腰牌,安排居所事务。 人事任命,依旧由闻焕章来宣布。 闻焕章驾轻就熟,见众人寒暄得差不多了,顿时清清嗓子道:“诸位兄弟,我等有幸聚在一处,同谋大业,共赴前程。 此前聚得许多兄弟姐妹,在哥哥主张下,已各司其职。 今有王寅等几位兄弟新来山寨,自是要坐一把交椅,但职司还需明确。 经军政处与哥哥商议,请王寅兄弟担任参赞军机头领,兼领马军第十二营指挥一职,组建马军第十二营。” 王寅闻言,顿时有些惶恐,出列道:“小弟蒙哥哥看重,军师信任,只才疏学浅,怕不能担此重任!” 闻焕章笑道:“贤弟无需谦虚,哥哥看人的眼光,从无过错,只需接下就是,但有任何疑虑,随时来问在下便好。” 王寅见说,也不好再推辞,于是领了任命,致意一圈,退回座中。 闻焕章继续道:“高可立兄弟枪法出众,箭术了得,弓马娴熟,也任命为马军将领,入马军第十二营为副指挥,协助王寅兄弟组建整训马军第十二营。” 高可立闻言,自是喜出望外,出列道:“小弟领命!”然后接了腰牌,看着马军二字,十分满意。 闻焕章等他回了座位,才继续道:“吕师囊兄弟熟读兵书战策,广有谋略,武艺出众,任命为参赞军机头领,兼领步军第九营指挥,组建步军第九营!” 吕师囊闻言,倒是比较淡定,出列领命道:“多谢哥哥信任,委以重任,小弟必定尽心竭力,以求报答哥哥大恩!” 林冲顿首致意,众人知道吕师囊乃是带资入伙,对梁山贡献不小,于是也都热烈恭贺。 寒暄已毕,闻焕章又道:“张近仁兄弟素来与吕师囊兄弟要好,请在一处做事,担任步军第九营副指挥一职!” 张近仁闻言,也出列谢过,领了腰牌,再回座位。 接下来是石宝和杜微,林冲有意让二人都领一营步军,但并无可靠副手,不免扩张太快,增加压力,于是决定以石宝为步军第十营指挥,杜微为副指挥。 闻焕章等人也同意,就敲定了二人职司。 闻焕章道:“石宝兄弟武艺高强,劈风刀、流星锤独树一帜,马步两军将领都做得,只山寨马军人多马少,已是不能继续扩张,就请石宝兄弟暂时担任步军将领,组建步军第十营,任指挥一职!” 石宝闻言,顿时喜道:“小弟并无尺寸之功,哥哥如此厚待,已是愧不敢当,如何还可挑选职司,必定为哥哥带好步军第十营就是。” 林冲见说,笑道:“贤弟有此胸怀,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等拭目以待!” 石宝谢过,接了腰牌,跟大家致意以后,也就退回座中。 闻焕章看向杜微道:“杜微兄弟飞刀术技惊四座,武艺出众,更兼能打造诸般军器,因此也需担任两项职务。 一是进入石宝兄弟步军第十营为副指挥,二是兼任军器监副执事一职,要辛苦兄弟多加操劳,既要训练兵马,也要精良武备,有劳了!” 杜微闻言,笑着应道:“小弟必定诸事上心,请哥哥及诸位军师放心便是!” 等杜微领了腰牌,致谢四方,回到座中时,此次新上山头领已任命完成。 林冲命众人放开吃喝,为新上山头领接风洗尘。 邓元觉见果真没有自已任命,心中虽然敬佩林冲光明磊落,不裹挟人入伙。 但是见梁山人才济济,个个豪爽,义字当先,职司分明,心中大有所感,但不好主动开口,于是只得多吃几碗酒。 他上山来,已经找鲁智深切磋过了,二人一般身形壮硕,一般力大无穷,禅杖使起来,也如一个师父教的一般,只是势均力敌。 二人斗了一百余合仍是不分胜负,因此惺惺相惜,只要继续探讨佛法。 邓元觉只要留在梁山,见识各路英雄,因此向鲁智深打探清楚各位将领本事,找了差不多的,要来一一切磋。 被挑战的众人,也不见外,纷纷答应下来,与他切磋一二。 此刻见闻焕章说起石宝厉害,心想江南还有高手,也将石宝列入切磋对象。 酒宴至晚方散,林冲尽兴而归,被贞娘迎住,欢喜又心疼,照顾洗漱后,夫妻再赴云雨。 事后,贞娘说起已找安道全诊疾一事,林冲惊讶不已。 看贞娘泪眼婆娑,以为有何问题,忙来询问。 贞娘见林冲担忧,摇头道:“夫君不必担忧,奴家没事,安神医也说查不出什么原因,已开了药让慢慢调理。” 林冲闻言,放下心来,安慰道:“娘子不必心急,既然你我二人身体无恙,想必是还未等到命中注定的子嗣,缘分到了,自然可得,娘子千万别多想。” 贞娘听了,心中温暖,只是想起安道全的提议,又纠结起来。 思想斗争了一回,她还是开口道:“夫君觉得杜家妹子如何?” 林冲闻言,心中惊讶道:“自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娘子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贞娘道:“相公如今为山寨之主,聚起这许多兵马,得了五湖四海的兄弟相助,既然要与朝廷抗争到底,自是毫无转圜余地。 奴家读得史书,识得故事,夫君大业虽未成功,但已成潜龙之势。 三军将领折服于夫君的人品武功,甘愿上山聚义,自然要博个前程。 夫君既为首领,自是众将领袖,山寨根骨。只是奴家不争气,几年来不能给夫君添个一儿半女。 任何势力,最惧没有继承之人,若是人心不稳,则大事休也。 杜家妹子品貌绝伦,武艺高超,与夫君可相得益彰,与奴家也可一内一外,辅佐夫君成就大业。 夫君若是答应,奴家这里自去安排,纳了杜家妹子进屋,内可延子嗣,外可安人心,夫君以为如何?” 林冲闻言,顿时皱眉道:“是不是安道全跟娘子说了什么,娘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贞娘闻言,眼神略有躲闪。 林冲顿时恼怒,就要去找安道全问个明白……石宝投了梁山,有林冲照管,自然豪气横生,哪里还会忍耐,见泼皮纠缠不休,虽然人多势众,但毫无畏惧,只要好好打一架,出了胸中郁积之气。 林冲几人自是支持,因此也不多言,只眼神交汇之间,各人施展拳脚,朝一众泼皮发起攻击。 一众泼皮见他们不过五人,而且也笃定他们不敢当街杀人,因此胆气雄壮,只要逞凶斗狠,拿下几人。 哪知这几人就是不动杀心,只将拳脚施展开来,也是无人能挡。 一众泼皮根本近不得身,就被纷纷打倒在地。 虽然前赴后继,但却无济于事。 与其说是他们围攻林冲五人,倒不如说是赶着前来挨揍。 只见林冲五人行云流水一般施展本事,一招一式,看似漫不经心,只每次出手都能打倒一人;每一脚踢出去,也能踹飞一个。 五人犹如一堵墙,汹涌向前突进,身前全无一合之敌,身后都是倒地哀嚎的,场面十分壮观。 到得后来,围在身前的泼皮们再无胆气与他们较量,也不敢讨回什么面子了,哄然而散,留下被打倒的众人在现场哀嚎不断,惊恐不已。 好在几人也没想将他们赶尽杀绝,只一路打将过去,眼见众人逃走,也不追赶,只大步流星朝着城门口赶去。 石宝打得痛快,心里舒坦,于是哈哈笑道:“跟着哥哥果然痛快,再也不必受这些腌臜蠢货的鸟气。” 林冲笑道:“打几个泼皮算得什么,贤弟日后可是要在沙场上斩将夺旗的,那才叫扬眉吐气。” 石宝见说,顿时心生向往,恨不得立即有此机会,也好证明自已本事。 几人大闹一场,为免引起官府注意,于是快速出城,赶在事情还未传到衙门里出得城来。 这次不过半天时间,郭盛在外才扎好营寨,见林冲几人回来,顿时哭笑不得,询问林冲意见,只说立即起行,于是带领亲卫士卒收拾了营帐,拔营起行。 石宝见了亲卫马军,更是眼馋不已,羡慕起郭盛的职事来。 一行人启程回梁山,一路还算太平,七八日后,已赶到梁山泊来,于湖南酒店下马,入朱贵酒店歇脚。 朱贵迎了出来,热情接待几人。 庞万春早已识得,只跟王寅、杜微、石宝三人互通姓名,摆酒相敬。 林冲询问军师萧嘉穗一行可曾到来,朱贵道:“萧军师领众人于两日前上山,哥哥可安心了。” 林冲道:“一切顺利就好,辛苦贤弟多方接待,万般操劳。” 朱贵闻言,不好意思道:“这是小弟的分内之事,哥哥言重了!” 林冲道:“贤弟兢兢业业处理诸般事务,功劳不小,不必谦虚,日后论功行赏,自有兄弟一份。” 朱贵见说,更是高兴,频频敬酒,殷勤布菜,既是在林冲面前好好表现,也是让新来兄弟知道山寨热情,因此忙碌不停。 但听得林冲话语,心中火热,做起事情来,只觉激情满满。 信号已经发出,张顺领人前来接人,被林冲叫入酒店之中,也吃了几碗酒,认识了几个新上山好汉,才划船上得金沙滩,同到聚义厅来。 此番因庞万春上山比箭一事,林冲亲下江南,先后收得庞万春、庞秋霞、雷炯、计稷、王寅、吕师囊、张近仁、高可立、杜微、石宝十人入伙,再请得邓元觉上山做客,自是不虚此行,可谓大有所获。 庞万春四人职司已定,剩下人等,自要新来任命。 林冲早托萧嘉穗与闻焕章几人定下各人职司,于是先来宣布任命,再颁发腰牌,安排居所事务。 人事任命,依旧由闻焕章来宣布。 闻焕章驾轻就熟,见众人寒暄得差不多了,顿时清清嗓子道:“诸位兄弟,我等有幸聚在一处,同谋大业,共赴前程。 此前聚得许多兄弟姐妹,在哥哥主张下,已各司其职。 今有王寅等几位兄弟新来山寨,自是要坐一把交椅,但职司还需明确。 经军政处与哥哥商议,请王寅兄弟担任参赞军机头领,兼领马军第十二营指挥一职,组建马军第十二营。” 王寅闻言,顿时有些惶恐,出列道:“小弟蒙哥哥看重,军师信任,只才疏学浅,怕不能担此重任!” 闻焕章笑道:“贤弟无需谦虚,哥哥看人的眼光,从无过错,只需接下就是,但有任何疑虑,随时来问在下便好。” 王寅见说,也不好再推辞,于是领了任命,致意一圈,退回座中。 闻焕章继续道:“高可立兄弟枪法出众,箭术了得,弓马娴熟,也任命为马军将领,入马军第十二营为副指挥,协助王寅兄弟组建整训马军第十二营。” 高可立闻言,自是喜出望外,出列道:“小弟领命!”然后接了腰牌,看着马军二字,十分满意。 闻焕章等他回了座位,才继续道:“吕师囊兄弟熟读兵书战策,广有谋略,武艺出众,任命为参赞军机头领,兼领步军第九营指挥,组建步军第九营!” 吕师囊闻言,倒是比较淡定,出列领命道:“多谢哥哥信任,委以重任,小弟必定尽心竭力,以求报答哥哥大恩!” 林冲顿首致意,众人知道吕师囊乃是带资入伙,对梁山贡献不小,于是也都热烈恭贺。 寒暄已毕,闻焕章又道:“张近仁兄弟素来与吕师囊兄弟要好,请在一处做事,担任步军第九营副指挥一职!” 张近仁闻言,也出列谢过,领了腰牌,再回座位。 接下来是石宝和杜微,林冲有意让二人都领一营步军,但并无可靠副手,不免扩张太快,增加压力,于是决定以石宝为步军第十营指挥,杜微为副指挥。 闻焕章等人也同意,就敲定了二人职司。 闻焕章道:“石宝兄弟武艺高强,劈风刀、流星锤独树一帜,马步两军将领都做得,只山寨马军人多马少,已是不能继续扩张,就请石宝兄弟暂时担任步军将领,组建步军第十营,任指挥一职!” 石宝闻言,顿时喜道:“小弟并无尺寸之功,哥哥如此厚待,已是愧不敢当,如何还可挑选职司,必定为哥哥带好步军第十营就是。” 林冲见说,笑道:“贤弟有此胸怀,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等拭目以待!” 石宝谢过,接了腰牌,跟大家致意以后,也就退回座中。 闻焕章看向杜微道:“杜微兄弟飞刀术技惊四座,武艺出众,更兼能打造诸般军器,因此也需担任两项职务。 一是进入石宝兄弟步军第十营为副指挥,二是兼任军器监副执事一职,要辛苦兄弟多加操劳,既要训练兵马,也要精良武备,有劳了!” 杜微闻言,笑着应道:“小弟必定诸事上心,请哥哥及诸位军师放心便是!” 等杜微领了腰牌,致谢四方,回到座中时,此次新上山头领已任命完成。 林冲命众人放开吃喝,为新上山头领接风洗尘。 邓元觉见果真没有自已任命,心中虽然敬佩林冲光明磊落,不裹挟人入伙。 但是见梁山人才济济,个个豪爽,义字当先,职司分明,心中大有所感,但不好主动开口,于是只得多吃几碗酒。 他上山来,已经找鲁智深切磋过了,二人一般身形壮硕,一般力大无穷,禅杖使起来,也如一个师父教的一般,只是势均力敌。 二人斗了一百余合仍是不分胜负,因此惺惺相惜,只要继续探讨佛法。 邓元觉只要留在梁山,见识各路英雄,因此向鲁智深打探清楚各位将领本事,找了差不多的,要来一一切磋。 被挑战的众人,也不见外,纷纷答应下来,与他切磋一二。 此刻见闻焕章说起石宝厉害,心想江南还有高手,也将石宝列入切磋对象。 酒宴至晚方散,林冲尽兴而归,被贞娘迎住,欢喜又心疼,照顾洗漱后,夫妻再赴云雨。 事后,贞娘说起已找安道全诊疾一事,林冲惊讶不已。 看贞娘泪眼婆娑,以为有何问题,忙来询问。 贞娘见林冲担忧,摇头道:“夫君不必担忧,奴家没事,安神医也说查不出什么原因,已开了药让慢慢调理。” 林冲闻言,放下心来,安慰道:“娘子不必心急,既然你我二人身体无恙,想必是还未等到命中注定的子嗣,缘分到了,自然可得,娘子千万别多想。” 贞娘听了,心中温暖,只是想起安道全的提议,又纠结起来。 思想斗争了一回,她还是开口道:“夫君觉得杜家妹子如何?” 林冲闻言,心中惊讶道:“自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娘子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贞娘道:“相公如今为山寨之主,聚起这许多兵马,得了五湖四海的兄弟相助,既然要与朝廷抗争到底,自是毫无转圜余地。 奴家读得史书,识得故事,夫君大业虽未成功,但已成潜龙之势。 三军将领折服于夫君的人品武功,甘愿上山聚义,自然要博个前程。 夫君既为首领,自是众将领袖,山寨根骨。只是奴家不争气,几年来不能给夫君添个一儿半女。 任何势力,最惧没有继承之人,若是人心不稳,则大事休也。 杜家妹子品貌绝伦,武艺高超,与夫君可相得益彰,与奴家也可一内一外,辅佐夫君成就大业。 夫君若是答应,奴家这里自去安排,纳了杜家妹子进屋,内可延子嗣,外可安人心,夫君以为如何?” 林冲闻言,顿时皱眉道:“是不是安道全跟娘子说了什么,娘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贞娘闻言,眼神略有躲闪。 林冲顿时恼怒,就要去找安道全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