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觉得OK》
1. 双月奇观
看着天上的两轮银白色的月亮,秦舟很确定自己是在做梦。
她低头看向脚下,这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与现实中不同的是,组成戈壁的砾石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蓝绿色荧光。
极目远眺,整个地面仿佛一只巨大深海生物的背部,不停变幻着神秘的光彩……等等,远处好像有个影子?
秦舟眯起眼睛仔细看去,远处那个影子明显在一起一伏,像是一个人在劈柴的动作。
为了看的更清楚些,秦舟不自觉得越走越进,奇怪的是,才走了几步,脚下的距离却像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一般迅速缩短,秦舟很快就看清了那影子的真容,那是……一只兔子?!
是的,一只雪白的、竖着长长耳朵的巨大兔子,正直立起身,两只前爪不似兔蹄更像长着白毛的人手,握着一只巨大的木锤,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捶打着面前的石臼。
好像神话故事里的玉兔捣药啊……秦舟心想,她入神地看着眼前童话般的场景。
这时,兔子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到来,突然转头看向秦舟。
在它通红双眼的注视下,秦舟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它为什么要转头?兔子的眼睛长在头部两侧,应该有180度左右的视线范围,而面前这个东西,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长得也太怪了!
它的头骨几乎与人类一样,却覆盖着一层细密白毛,血红色的双眼、属于动物的鼻头、开裂的嘴唇……都长在了一张人脸般扁平的脸上,分外诡异可怖。
这怪异的巨大兔子面无表情地盯着秦舟,只有鼻头不停耸动,秦舟在这样的注视下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突然,像是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一样,兔子原本死水一般的脸上瞬间浮上了和气友善的神情来,如同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呀!原来是你来了。”兔子裂开三瓣嘴说出人话,声音竟如同一个妙龄少女,话中的意思又像是见到了老朋友。
秦舟并未搭话,心想比起变脸,川剧演员怕是都没有这只恐怖的兔子快。
“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吃年糕不吃?”兔子并没有等秦舟的反应,又自顾自用那银铃一样的嗓音道:“哎呀呀,当我没问,哪里有人会不想吃我捣的年糕嘛!”
说罢,兔子从它刚刚正捶打着的的石臼里揪出一块雪白的年糕,又用两只灵活的白毛人手快速揉成了一块小圆饼,然后一跳一跳地前进,几步便跳到了秦舟的面前。
此时秦舟终于才终于看清,这真是好大一只兔子,不算耳朵的高度都应该有两米左右,秦舟只能仰着头看它。
这时兔子伸出手,把年糕小饼递给了秦舟。
秦舟下意识接了过来,本来被恐惧慑住已经僵硬了的唇舌在多年来文明素质的规训下愣是硬生生挤出了声“谢谢”。
闻言,兔子那三瓣嘴咧的更大了,做出个像是笑的恐怖表情:“客气什么嘛,有机会还要来这里看我哦。”
顿了顿又道:“或者,也许我会去你那里找你玩也说不定呢。”
这种诡异的噩梦没有人会想做第二次!
秦舟心里吐槽着,说什么也不敢应声了,只好低头装作认真端详年糕小饼,好像白色的年糕上还能有什么复杂花纹似的。
“哎呀哎呀,今天可真不是好时候呢,我现在必须要去送年糕啦,不然会出大事的哦!”
兔子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说完,急匆匆跳回石臼那里,把木棰夹到腋下,双手抱起石臼。不知那石臼有多重,连这巨人一般的兔子都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兔子最后向秦舟摆了摆长长的耳朵,跳着远去了。
直到远处的兔子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秦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僵硬到发疼的肌肉也放松了下来。
“谁家好人会做这么邪门的梦啊……”秦舟自言自语着叹了口气,又看向了还在手里的年糕小饼,有点馋,但就算是在梦里也不敢吃——那怪兔子手上可全是毛啊!谁知道它掉不掉毛……
秦舟也不敢乱逛了,今晚她的心脏已经受够了刺激。于是就地坐了下来,看着天上的两轮月亮等梦醒,突然,天黑了,又亮了。
不,天空一直都是黑色的,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两个月亮熄灭了一瞬间,很快又亮了,就好像一个人眨了一下眼睛那么快。
秦舟边想着边继续看天,然后,月亮就又“眨”了一下,再然后……
那两轮月亮动了!并不是正常的向东升西落或南升北落,而是刚刚还稳定地挂在天上的月亮,突然之间以肉眼可见的惊人的速度平移了!
月亮们移动到地平线的尽头仍不停下,在秦舟的惊愕中彻底消失,天真正黑了,周围一片漆黑,只剩地上的一片荧光更加显眼,如同浩渺无垠的星海。
这样的黑暗持续了不知道多久,还没等秦舟缓过神来,眼前就出现了令她更加震惊的一幕——那颗缓缓出现的,熟悉的蓝白相间的梦幻星球,那不是地球吗?!!
只是地球前面仍有个锐角一样的黑影在匀速移动,又过了几秒,最后一点黑影也消失了。
刚刚哪里是天黑了,分明是有个比行星还大无数倍的怪物遮住了月亮!
不对……月亮……刚才那两个,真的是月亮吗?
秦舟心脏狂跳,她感觉到自己应该就快醒了,今晚的梦境属于太过奇幻,自己受到的震撼和惊吓都快到达阈值了。
这时,她又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年糕小饼——她的手里哪里还有年糕,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色的圆片,黑色里还隐约闪烁着蓝绿色光斑。
秦舟手一抖,这块黑片片就被扔到了地上。
随即,眼前一切景象都在意识中快速下沉,她终于要醒来了。
猛然睁开眼睛,感受到熟悉的温暖被窝,秦舟终于缓缓放松了下来。
“居然会做这么怪异的梦,平时真不该看那么多科幻电影。”秦舟咕哝着,由于自己在梦里太过紧张,四肢都僵硬酸痛得厉害,嘴巴也干得要命。
拖着沉重的脚步去客厅倒水喝的秦舟看了一眼手机时间,03:45。
见鬼,这个时间醒一回,就算还能睡着明天肯定也会无精打采。虽然秦舟作为一名自负盈亏的独立律师不需要上班打卡,可是她规律的作息一定会让她在早上七点钟准时醒过来,而她明天下午还要开庭……
喝完水的秦舟想着自己明天的工作,心里流着宽面条泪往卧室走,突然停住了脚步。
透过客厅的整面落地玻璃,高悬在天上的那两轮明月,正散发着如水般皎洁的清辉……
怎么还是两轮啊?!
秦舟在客厅惊愣了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回到卧室。
钻回被窝,开始睡觉。她决定在这个梦里,就算有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兔子破门而入在她床前唱北国之春她也要不动如山继续睡觉。
是的,作为坚定信仰科学的唯物主义者,秦舟坚信自己这是做了梦中梦。
然而直到秦舟逐渐进入梦乡,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只有天上的月亮们,又偷偷“眨”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七点,秦舟准时睁开眼睛,意外地感觉精力十分充沛,并没有做了一夜噩梦的疲惫感。
在床上做了简单的拉伸后下床洗漱,看着洗手间的镜子里的自己,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一丝红血丝,也没有一丝没睡好的憔悴。
顿感自己交了好运的秦舟心情美妙的完成了清晨瑜伽、做早餐、吃早餐、换衣服等一系列晨间活动,随即体面出发,前往今天的工作地点——书房。
今天的开庭时间是下午四点,秦舟还有充分的时间做其他工作,她打开电脑,拿起手机,直到这时,她才看到手机各个软件发送来的铺天盖地的新闻消息:
“中X院专家解释双月奇观成因,目前怀疑是太阳磁场……热湍流运动……光线相互作用导致……”
“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失效……”
“我国卫星及空间站已于今早9点左右恢复通讯,目前运行一切正常……”
“I**S国际恐怖主义组织公开宣布对此次双月事件负责,声称此次事件属于其全球性占领计划的一部分……”
“因昨晚使用天文望远镜观测而致精神错乱的病例在全国范围内仍不断增加……”
秦舟一目十行地看完,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令她头皮发麻的结论——她昨晚醒来喝水时看到的两个月亮,竟然是真的!
那么第一个梦呢?为什么偏偏是在同一个夜晚?她梦到的那些奇异的景象,地球上形如尾巴的阴影,那些又是真是假?
昨晚的梦境与难以置信的现实交织在一起,过分反常识的信息冲击,却也在秦舟心里种下了一个令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怀疑:昨晚那两个,真的是月亮吗?还是什么巨大的……难以名状之物的眼睛?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下午,秦舟就算依然像个出了bug的信息处理器,也必须准备出发去开庭了,毕竟就算世界末日来了也耽误不了人类上班。
走到小区门口,打车软件仍在排队,不过这总比在开完庭的晚高峰时段自己开车回家要强多了。
等车的功夫,秦舟走到小区门口的超市里去买瓶水。
这家超市从秦舟搬来时就已经开在小区门口了,超市老板是个和气的大姨,常年烫着一头精致的泡面小卷,眉毛画得细长,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一副十分干练利落的模样。
“出门呐,小秦!”
邻里间的寒暄总是就那么几句,秦舟冲大姨点头笑笑,却发现大姨的胳膊上和泡面卷发也挡不住的脖子上有好多圆形泛红的凸起,这些凸起似乎很痒,大姨一直不停抓挠。
“您这是怎么了?”
“嗨!风团(荨麻疹)咯,也不知道怎么的,没吹风也没干活儿,一觉起来啊就起这么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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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都是啦!真要给人痒死!”
秦舟看着大姨越来越急躁的抓挠动作,叮嘱了一句:“荨麻疹严重了也要去医院看看啊,别硬撑着。”
“知道啦小秦,快忙去吧,不用担心姨!”
出了小超市,网约车也到了,秦舟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十分,家里距离法院车程十五分钟,秦舟已经习惯了提前半小时以上到法院,防止发生意外耽搁。
三点三十分,准时抵达传票通知的第13法庭门口,秦舟坐在一边等待法官和当事人到来。
其实今天只不过是做个常规询问,一般安排在这个快下班的时间的,都不太可能是正式开庭。
三点五十八分,终于有两道人影并排从楼梯口走过来,其中那位脸型方正、颧骨有点突出的女士就是秦舟的委托人赵女士,她身边圆胖脸上戴着一副圆眼镜的,正是她的丈夫,也是本次离婚纠纷的被告,刘先生。
秦舟与赵女士打了个招呼,心里有些奇怪,这二位起诉前便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甚至连电话都不愿意通一个,怎么今天竟然同时来出庭了?况且还是并排走,连距离都没拉远。
正纳闷着,第13法庭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上一波开庭的当事人们面色难看的走了出来,秦舟三人随即进去,分别在原被告席上坐下。
“哎呦!”赵女士刚要坐下就痛呼一声,而对面的刘先生也“嘶”了一声。
“秦律师,咱俩换个座吧,坐这里我扯得疼。”
啊?啥扯得疼?虽然不理解,但秦舟并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的委托人这种不痛不痒的请求。
换好座位,赵女士和刘先生坐在了二面相对的位置上。
法官靠在座位上,看了眼庭上的人,核对完身份以后,先问刘先生:“被告愿意离婚吗?”
“一千个愿意啊!”刘先生用力点头,点得小圆眼镜都滑下来一截。
闻言法官也懒得问离婚原因,又看向赵女士和秦舟:“行,那就先调解吧,争议问题是孩子还是财产?”
看到法官的眼睛,秦舟眉头一跳,人的眼睛竟然能小成这个样子,法官一张普普通通中年男人的脸庞,眼睛却像两颗衣袖上的黑扣子,又窄又短又圆,盯着人看时叫人心里发毛。
好在心理活动并没有耽误秦舟回答:“双方没有孩子,现就财产分割存在争议,我方申请确认夫妻共同财产范围,因被告存在过错,应对其予以不分或少分。”
“胡说八道!”没等法官再提问,刘先生一气之下站了起来,他这一起来不要紧,连带着赵女士也不知为何站了起来。
紧接着,这对夫妻开始细数对方名下的别墅、豪车、股票、基金……然后又开始数起了对方的情人。
反正也没正式开庭,法官也就没打断他们,正好听听怎么一回事。
秦舟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就是糟糠夫妻发了财,飘了以后各玩儿各的,偏偏两个人还都觉得是对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都忍不下去了。
正无聊地听着夫妻吵架,忽然,秦舟透过阳光,看到这对夫妻之间竟连接着好多根细细的透明细管,在狭小的法庭里,隔着原告与被告的座位席,被绷得紧紧的。
细管的两头,分别连着这两人从头到脚的位置,自然地隐入皮肤中。
难怪从刚才开始这两个人就离这么近,坐下起立时还扯来扯去的!不知为何,比起对这非正常的人体组织感到害怕,秦舟的心里反而更多是恍然大悟。
也幸亏这位于走廊尽头的第13法庭空间特别小,这里原本是杂物间,后来因为法庭数量不够才改了用途,今天要是被安排在了其他房间,恐怕原被告两个人就要一起站在法庭中间开庭了。
想象着这滑稽的一幕,秦舟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吵了将近半个小时,法官终于打断了他们:“行了,自己的财产都不承认,出轨也都不承认,那就不调解了,回去把证据整理好,等着通知开庭时间吧。”
赵女士明显还没说够,仍要继续输出,却被法官打断:“停,别耽误我去接孩子!”
秦舟长舒了口气,心里感激法官家不知名的孩子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夫妻吵架。
询问完毕。
两位当事人依旧是并排着走出法院,秦舟和赵女士道别,赵女士说道:“秦律师,你说咱们的那个证据……哎呦!”
赵女士话只说了一半,因为圆滚滚的刘先生自顾自地一个劲埋头向前走,把赵女士给扯走了。
秦舟只好无奈地冲自己委托人做了个电话联系的姿势,然后迅速打车、排队、回家。
回到小区门口,超市大姨依然热情挥手:“回来啦!”
这一次,秦舟清清楚楚地看到,大姨的手心里,睁开了一只圆溜溜的眼睛,正一起亲切地看着她。
“是啊,回家做晚饭啦。”秦舟笑容不变地回应道,继续走回家。
世界正在改变。
2. 千万别来
秦舟面色如常的回到家。
关好门,落锁。
坐在落地窗前,秦舟从10楼看着外面街道上的行人。
有些人看起来依然正常,有些人露出衣服外的身体部分已经产生了畸变,甚至有个人头上明显长出了一对肉色鹿角,但那些怪异的外形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轰动,大家只如往日一般行色匆匆。
秦舟沉默地看着,直至天色渐暗。
她从禅定般的状态里出来,搓了搓脸,起身准备给自己煮泡面。
窗外的世界正发生着未知又诡异的变化,在确定目前的社会秩序有何变化之前,秦舟不打算在晚上开灯,假装家里没人相对来说会比较安全。
刚应付完晚饭,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她的朋友何知晓打来的电话。
何知晓和秦舟小时候在同一家孤儿院里,两人很要好。直到秦舟八岁时被养母领养,那时候通讯并不像后来发达,两个人也就失去了联系。
直到秦舟刚毕业那年,做实习律师时跟着当时的师傅代理了一个赔偿纠纷案件,幼儿园的两个小朋友打架伤到了脸,两边家长都把幼儿园告上了法庭。
除了找律师代理以外,倒霉的幼儿园还找了个倒霉的新员工当代表出庭,说白了就是出面挨骂。
这个倒霉蛋就是何知晓。
在命运的巧合之下,童年好友终于重逢,两个女孩儿再次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舟舟,你在家吗?”何知晓声音有些刻意压低,“你那边怎么样,没发生什么怪事吧?”
“我在家,一切都还好,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小?”
“没事,这个月幼儿园开展体验活动,今天是我们班的住校体验日,我怕吵到孩子们,所以声音小点。昨晚的两个月亮弄得人心惶惶,我看网上好多人都说自己的身边发生了怪事,就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不过外面确实有事情发生了。”秦舟斟酌着把今天在法院见到的怪事和超市大姨的变化对何知晓讲了,“有些人的确在发生着奇怪的变化,你在人多的地方上班,一定要小心。”
“天啊,你居然也碰见了,到底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也许是辐射、病毒或什么其他鬼东西,谁知道呢,咱们普通人能够做的也只有尽量保护好自己,静观其变吧。”
“好,那你也要小心,我先回教室啦,该去给孩子们讲故事了。”
挂了电话,天已经全黑了,秦舟看向窗外,今晚的月亮数量正常了,只有一个。
在不开灯的家里,秦舟借着窗外路灯的一点点微光,勉强走到浴室,在黑暗中洗完澡,回到卧室,一夜无梦。
第二天。
准时醒来的秦舟第一件事就是透过窗户观察,而窗外的景象让秦舟心头微沉。
好消息是社会秩序仍在,通勤的打工人、上学的中学生和街边买早点的小摊依然各自匆忙又热闹,路上的车辆也依然川流不息。
坏消息是,人们的变化加剧了。
一个像瘦长鬼影一样四肢细长,将近三米高的男人夹着公文包走过。
一个头上长满尖刺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在买早餐。
卖手抓饼的老汉驼背上长着一双昆虫一样透明的翅膀。
一个脸上身上都长出了环状橙色荧光条纹的环卫工人在扫街上的垃圾。
一辆汽车的天窗上伸出了长长的脖子和头颅。
一个小姑娘脖子后面伸出了一只触手卷着梳子在给自己梳头发。
……
人群依然熙熙攘攘,竟已不见一个正常的人类。
秦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依然没有异常,然后跑到卫生间看向镜子,同样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平常的样子。
这让秦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虑,为什么街上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外面的变异人们看起来对自己和其他人的异样接受良好,丝毫不感到惊奇,可如果他们看到的是正常人呢?
自己现在出门的话还安全吗?
秦舟拿起手机,给何知晓打去电话。
无人接听。
今天是周六,结束了住校体验的小朋友们应该已经被家长接回了家,老师们也该下班了。但也许有哪个家长迟到了,因此何知晓还在忙,所以才没接到电话……
秦舟想着各种合理的解释,心头却越来越沉。
她不知道何知晓会不会也发生变异,也不知道那些变得奇形怪状的变异人们究竟有没有危险性。
等了五分钟,秦舟再次打去电话,在对面的呼叫等待音乐又快要结束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虽然被接通,电话另一头却是一片沉默。
“知晓?”秦舟先开了口,“你回家了吗?”
“没有,舟舟。”好友平静的声音让秦舟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我在幼儿园。”
“怎么还没有下班?”
“小朋友们都很喜欢住在幼儿园,不想回家,我要在这里照顾大家。”
这算是什么理由?一群四五岁的小朋友还能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了?何知晓的反应更是奇怪,秦舟明显感到不对劲。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
“不行!”何知晓的声音这时才终于有了起伏,“绝对不行!舟舟,你千万别来!”
秦舟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何知晓一定出事了。
秦舟戴上帽子和口罩,穿上长袖长裤,尽量让自己看不出有没有变异,又找出一把折叠小刀放进口袋里。
想了想,她又去衣柜顶层拿出了大学时在社团用过的棒球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秦舟没有家人,一向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她只有何知晓这么一个好朋友,她不可能不管她。
虽然家住10楼,但秦舟并不敢坐电梯,万一在电梯里的时候从哪一层进来个怪物,跑都跑不出去。
走进楼梯间,秦舟放轻脚步下楼梯准备去地下车库。
不料,躲开了电梯里的邻居,躲不开楼梯间的保洁阿姨。
“小秦呀!”隔着一层楼梯,保洁阿姨就看到了秦舟,“谢谢你上礼拜给阿姨留门口的纸壳子呀,你这孩子就是好心,还给阿姨捆好啦!”
这个保洁阿姨平时会收集纸箱纸壳拿去卖钱,秦舟就习惯了把快递盒子攒起来,叠好放在门口,等保洁阿姨做卫生的时候自己拿走。反正只是顺手的事情,对阿姨来说这点额外的收入也许就很重要。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秦舟回应得利落,脚步却停在了原地。
下面的保洁阿姨正在一边擦扶手、一边拖地、一边织一件看起来是给婴儿穿的绿色连体毛衣,而之所以她可以同时做这么多事,是因为今天,她拥有了额外的四条手臂。
这四条手臂分别长在身体两侧,和原本的双臂并排着,看起来毫无差别,甚至连常年风吹日晒的麦色皮肤,和手上粗糙且明显的关节,都和原本的两条手臂一模一样。
保洁阿姨原本的制服两侧应该是被她自己剪了四个口子,方便她伸出多出来的胳膊。
她用拿着抹布的手对着秦舟挥了挥,高兴地说道:“还是现在这样子方便呀!之前要做一整天的活儿,现在三四个小时就干完了,忙完我还能回家帮忙带带孙子呢。”
看起来,变异了的人们是清楚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的,但他们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并且还继续着日常生活,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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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洁阿姨是这样。
秦舟嘴角扯出僵硬的微笑,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就在与保洁阿姨擦肩而过之际——
“对了!”保洁阿姨突然出声,秦舟顿时僵在原地。
“小秦啊,你出门要小心点哦,咱们小区保安队新来的那几个小伙子,心地很坏,听说昨晚就伤了不少人了。”
保洁阿姨凑近秦舟,神秘兮兮道:“我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看见警察都来啦,结果一个坏人也没有逮到,还有个警察是受着伤走的呢,嘴巴都被豁开啦,啧啧啧……”
“我知道了阿姨,谢谢您的提醒。”秦舟冲保洁阿姨点了点头,接着走下了楼,而阿姨则继续做着工作,甚至还哼起了歌。
六臂的保洁阿姨依然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一路走到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白色越野,秦舟把棒球棍放在副驾座位上,开车向何知晓所在的可爱花幼儿园前进。
车子开出小区门口的时候,秦舟看向了超市,门口的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模样十分恶心的变异人,秦舟有些不确定那个变异人是不是她熟悉的超市大姨。
原本被精心呵护着的泡面卷发已经不见了,就连本应该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
在那变异人光溜溜的头顶上、脸颊上、鼻子上、嘴唇上、一直到她赤裸着的已经微微下垂的女性特征上,全部都长出了大大小小的眼睛,看向不同的方向,一眨一眨的,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秦舟观察变异人的同时,一只长在肩膀上的眼睛也看到了她,并在对视的一瞬间露出了和气的笑意。
哦,还好,还是大姨。
开车路上,秦舟依然没有看见一个还完全保持着正常的人,三十分钟后,她到达了可爱花幼儿园门口。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办幼儿园,规模不大,待遇也不算高,但何知晓很热爱这份工作,也很受小朋友们欢迎。
秦舟总觉得她对小孩子的那种过分充沛的爱和包容,是在弥补她自己童年永久性的情感缺失。
站在幼儿园门口,秦舟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周围。
幼儿园的围墙有一人高,墙壁上涂鸦着一些鲜艳的壁画,这边是小猪们靠着巨大向日葵睡觉,那边是满口尖牙的恐龙和小绵羊在牵着手唱歌,童趣盎然。
奇怪的是,幼儿园的大门并没有关好,甚至还留着一个小小的缝隙,这一点对于一所充满了6岁以下儿童的学校来说实在过于反常,简直像是故意想引人进去。
这个发现让秦舟内心对进入幼儿园充满了抗拒,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她回到车上,又给何知晓打了个电话。
十秒……二十秒……无人接听。
秦舟握紧了手机,紧紧盯着幼儿园门口,等到五分钟后又打了一次。
依然是无人接听。
不能再等了。
秦舟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拿起棒球棍,回到幼儿园门口,没再犹豫地推开了门。
然而当看清眼前的景象,秦舟握着棒球棍的手瞬间失去了温度,她的心脏狂跳,舌尖发麻。
门后,就是幼儿园的前院,有大概三四十个小朋友正在这里玩着娱乐设施,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不管是在玩滑梯、荡秋千、捉迷藏还是过家家的小朋友,齐刷刷地把头转了过来,看向了秦舟。
这些小朋友,他们每一个小小的脑袋上,都竖着长长的白耳朵;
每一张稚气的孩童脸庞上,都睁着双血红色的眼睛;
每一张粉嘟嘟的小嘴巴,都从上唇中间裂成了两半,形成了一条明显的裂缝。
满院的小兔人,每一个都和秦舟梦里那只可怕的兔子,惊人地相似。
这一刻,现实比噩梦荒诞。
3. 别惹兔子
秦舟僵在原地,被恐惧占据了脑海里却依然清晰地浮现着一个念头:绝对不要等这群兔人先行动!
她麻木着一张脸,没拿棒球棍的那只手狠狠攥紧拳头,甚至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用疼痛逼着自己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匀速朝着院子另一头的幼儿园小楼走去。
秦舟不知道这些小兔人是否像其他变异人一样保留着人性,但完全不同于面对六臂的保洁阿姨和满身眼球的超市大姨,此刻她对危险的本能直觉正在疯狂响铃,她甚至不敢加快速度,因为在一群捕猎者面前,逃跑无疑是最不理智的选择。
小兔人们安静至极,整个院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一个人继续自己的动作,除了秦舟。
几十双血红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秦舟,小脑袋们跟着她的身影转动,鼻头耸动着,裂开的上唇微微掀起,搜寻着空气中的气味信息。
直到秦舟穿过前院,走进了那二层小楼的大门,兔人小朋友们才又一瞬间恢复了刚才的热闹活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舟终于进到空无一人的大厅,脱离了小兔人们的视线后,腿一软,险些摊在地上。
她用最短的时间平复下心情,努力不去思考自己那诡异的梦到底和现实有什么联系,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重新举起棒球棍,秦舟观察起幼儿园的地形。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可爱花幼儿园内部,大厅两层是玻璃展柜,展示着小朋友们的美术作品,尽头正对着楼梯,两层则是长长的走廊。
秦舟站在中间观察,这间幼儿园房间的门上都立着牌子,左侧走廊里的房间分别立着“绘本小屋”、“玩具之家”、“放映室”和“卫生间”的牌子,右侧走廊则只有两个房间,是面积很大的餐厅和厨房。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并不是吃午饭的时间,秦舟决定先去左边的走廊里找何知晓。
第一间是绘本小屋,秦舟在门口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轻轻推开了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三面墙的儿童绘本整整齐齐码放着,中间的桌子也很干净,看来今天还没有被使用过。
走到第二间房间玩具之家门前,秦舟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声音听起来不像何知晓,但至少他们会说人话!
会说人话就代表可以问问何知晓在哪里。
秦舟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的交谈声停下,一个年轻的女声扬声回答道:“请进!”
秦舟打开门,一个面色发青的年轻女人正站在房间中央,她的身后是三个盯着秦舟看的小兔人。
还是躲不开。
“您好。”秦舟向那年轻女人说道,“我是何老师的朋友,我姓秦,何老师早上说让我来幼儿园找她,请问她现在还在园里吗?”
那年轻女人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盯着秦舟手里的棒球棍,面色犹疑。
“我可不是什么危险分子啊,这个就是何老师让我帮她拿过来的。”秦舟笑着解释,挥了挥手里的棒球棍,“她说想让小朋友试试挥棒,培养培养对棒球的兴趣。”
“哦哦,是这样啊,你一开门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那年轻女人拍拍胸口,开口回应道。
“我也是这家幼儿园的老师,我姓李,何老师正在楼上帮几个小朋友换衣服,很快就下来了,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我有点赶时间,还是直接上楼去交给她吧。”秦舟转身欲走。
“外部人员不可以上二楼!”
那李老师着急忙向前走了几步,死死拽住秦舟的衣服,和脸色一样发青的手上凸出几根长刺,瞬间扎穿了秦舟的防晒衣。
秦舟停下脚步,看了看李老师拽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着急了。”
如此近距离下,秦舟才发现,这个李老师的身上竟然包裹着一层透明的粘液,并且还散发着一股水产类的腥味儿。
刚才离得远,李老师又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所以并不显眼,现在她抓了下自己的白色冲锋衣,洇湿的痕迹便明显在衣服上扩散开来。
这是什么变异,竟活像条被打捞上岸的鱼。
李老师也看到了衣服上的痕迹,见秦舟停了下来,便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像秦舟道歉:“抱歉弄坏你的衣服,实在是园里有规定,如果让你上去了我会被罚的。”
就在这时,屋里的小兔人突然出声:“你们好烦啊,李老师,我们快点继续玩过家家吧!”
“就是就是,你们不要再聊啦!”
李老师闻言脸色一僵,赶紧安抚道,“好的小朋友们,老师马上就来。”
又转头询问秦舟:“秦女士就在这个房间里等,好吗?何老师很快就会来了。”
秦舟只得点点头,但并没有走进房间,而是站在门口观察着各个方向的动静。
李老师虽然还是不满,但她似乎很忌惮屋里的小兔人们,不敢再耽搁,赶紧和他们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三只小兔人分别站在三面用积木垒起的墙后面。
最前面的小兔人说道:“我的稻草房子很结实,才不怕大灰狼!”
李老师站在墙前,张牙舞爪一番,然后边长吹一口气,边用手推倒了这面积木墙。
那只小兔人兴奋地尖叫,蹦跳着躲到了第二面积木墙后面的小兔人旁边。
第二只小兔人对躲来的这只说:“我的房子是用木头做的,比稻草结实多了,咱们不用怕大灰狼!”
原来他们在玩三只小猪的游戏。
但秦舟的精神并没有丝毫放松,她注意到,李老师看似在认真陪小兔人们过家家,实则一直在偷偷盯着她。
李老师站在第二堵墙前,依然是边吹气边推倒了墙。
小兔人们尖叫逃跑,终于三只小兔人一起躲到了最后一堵墙的后面。
“我的房子是砖头做的房子,最结实了!我们不怕大灰狼!”
“砖房子不怕大灰狼!”
“没错!我们不怕!”
三只小兔人大喊,李老师则在墙的另一边不停吹气,当然,第三面积木墙因为没有被推而岿然不动。
“这砖房子果然结实,看来我大灰狼是吃不到小猪了,呜呜呜。”
三只小猪的故事结束了,小兔人们获得了胜利,兴奋地吵嚷,一起蹦蹦跳跳。
突然,一只小兔人跳起来又落下的时候碰到了积木墙。
积木墙晃了两下,终于还是“哗啦啦”散落一地。
小兔人们顿时呆住了,和还在扮演大灰狼“呜呜呜”假哭着的李老师八目相对。
“砖房子……也倒了……”小兔人童稚的声音带上了真实的哭腔。
“怎么办?我们要被大灰狼吃掉了!”
不管李老师在一边又劝又哄的背景音,小兔人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伤心极了,演第三只小猪的小兔人甚至还抹起了眼泪。
“我不要被大灰狼吃掉!”
“我也不要!”
“呜呜……我也不要……”
“我有个办法!我们来吃掉大灰狼吧!大灰狼打不过我们!”
另外两只小兔人一愣,竟觉得很有道理,下一刻,小兔人们直直盯着大灰狼,气氛突变。
匪夷所思的剧情发展,李老师却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而是早有准备一般大喊道:“救命啊!有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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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大喊,一边竟然用手指向了秦舟!
“我们狼最害怕老虎了,老虎大姐你不要打我,这三只小猪是你的晚饭了!”
说完就后退到墙边上,让小兔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秦舟身上。
秦舟:……就知道这条死鱼没安好心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秦舟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冲李老师说:“我才不爱吃什么小猪呢,狼肉的味道比猪肉好吃一百倍,狼肉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肉!”
说这话时,秦舟还特意看了看三只小兔人,小兔人们被故事发展惊呆了,又像是被狼肉的好吃程度馋到,小小的咽了咽口水。
“放着狼肉不吃的人都是笨蛋,我要吃狼!”秦舟边喊,边举起棒球棍向李老师慢慢走去。
三只小兔人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一起跳向了李老师,像是怕被秦舟抢先。
李老师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发展,本就发青的脸气成了深青色,猛的向秦舟撞过来。
秦舟做好了防御的动作,却不料李老师滑得像只泥鳅,擦着棒球棍在秦舟胳膊下方的空隙里“哧溜”一声就滑走了。
秦舟作势追了两步,马上就被后面速度奇快的小兔人们反超,看着小兔人们追着李老师进入了右边的走廊,秦舟来不及松一口气,抓紧机会上楼。
谁知道这些小兔人会不会突然想吃老虎肉!
*
李老师惊慌地逃到了走廊的尽头,前面已经没路了。
好在旁边就是厨房的大门,李老师闪身进去,想要关门时却骂了句娘。
厨房门的把手怎么是球形的!!!
裹满粘液的手因为紧张开始发抖,却因为太滑怎么也拧不动金属制的门把手,李老师在极度恐慌之下身上炸起了许多根鳍条和棘刺,她脑中不禁浮现起园里另一个老师奇惨无比的死状,真的要轮到自己了吗?
来不及了。
小兔人们个子小小,力气却奇大,三只小兔人轻轻松松把门推开,就好像另一侧根本就没有一个成年女性在拼死堵门。
“好孩子们,我不是大灰狼,我是你们的李老师呀!”李老师死鱼一样的眼睛里因恐惧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一边向后倒退,一边颤抖着声音道:“三只小猪的过家家游戏已经结束了,我们去操场上玩,好吗?”
小兔人们逐步逼近,一跳一跳。
“李老师,我们就是要吃狼肉嘛!”
“老师,我肚子饿了。”
“我也好饿,好想吃狼肉哦。”
一只小兔人终于忍耐不住了,后腿一蹬就扑向了李老师的喉咙,咧开三瓣嘴,长长的兔牙如刀刃般锋利。
“扑通”一声,李老师被小兔人的巨力撞倒,脖颈却并没有被撕开。
李老师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脖子,摸到的全是湿滑的粘液,哦,是了,自己已经进化了,新的生物特征救了自己一命!
一击失败的小兔人歪了歪脑袋,看着面前倒在地上的滑溜溜的猎物感到苦恼。
它们还只是幼儿园学生,并不会使用刀具,面对一条滑手的大鱼实在有些束手无策。
就在小兔人们失去耐心想要放弃的时候,一只小兔人好似灵光乍现般拍了拍手掌。
这只小兔人一蹦一跳的靠近了地上的李老师,李老师本能地伸出手来防御。
“咔嚓”。
小兔人嚼着嘴巴里属于李老师的食指,鼓鼓囊囊的染血小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另外两只小兔人恍然大悟:“对哇!从手指开始吃,就算滑滑的,只要能够放进嘴巴里就可以咬断啦!”
在李老师凄厉的惨叫声中,这两只小兔人也跳了过来。
4. 食欲本能
幼儿园的二楼分别是园长办公室、老师办公室和午休室。
因为李老师之前说何知晓在给小朋友们换衣服,秦舟决定先从午休室开始找起。
幸运的是,当秦舟打开午休室的门,她终于找到了何知晓。
“舟舟!”
何知晓看到站在门外的秦舟,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但很快惊喜的表情就被忧虑取代。
秦舟的心情也很复杂,夹杂着找到好友的惊喜和心头止不住的沉重。
因为何知晓惊喜时翘起的嘴巴,是三瓣的,而她忧虑时垂下的眼眸,是猩红色的。
她最爱的侧边麻花辫的发型依然蓬松而温柔,可是头顶那两只长长的白耳朵却是那么刺眼。
好好的一个古典美女,却也变成了诡异可怖的兔人。
对视之间,何知晓冲秦舟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讲话。
因为何知晓的身边还有七八个小兔人,她温柔地给最近的一只小兔人整理好衣领,和他们说道:“老师的朋友来了,我们要聊一些好朋友之间的秘密,你们乖乖下楼,去和院子里的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令人意外的是,看起来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兔人,楼下那几只在李老师面前是态度极差的熊孩子,楼上的这几只,面对何知晓却很乖巧。
小兔人们蹦跳着出了门,其中一只留着圆圆妹妹头的小兔人还冲秦舟说了一声“阿姨好”。
等到小兔人们都下了楼,何知晓把秦舟拉进房间,关上了门。
“舟舟,你真的不该来的。刚刚那些孩子们只是看起来乖巧,但是对你来说,它们是非常、非常危险的存在。”何知晓神情严肃的说道。
秦舟想到楼下遭遇的那些恐怖小兔人,不由苦笑:“我已经见识过了。”
话音刚落,自楼下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是李老师。
看来三只小猪已经吃上狼肉了。
“我在楼下看到了他们,李老师原本在和三个……小朋友做游戏,结果他们想吃了演大灰狼的李老师。”
秦舟本以为何知晓会有所反应,或害怕,或惊讶,然而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是听说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想吃一个苹果一样平静。
“现在园里的孩子都是4岁到5岁的中班生,他们的思维依然以直觉为主,很难完全区分想象和现实。”何知晓走到窗边,看着前院的小兔人们被惨叫声吸引,纷纷涌入厨房。
李老师的痛叫声越发撕心裂肺,午休室的两人却没有一个想要去救她。
秦舟自知没有这个能力兔口夺食,她对陌生人的善意有限度,不至于让自己喂兔子,然而向来善良热心的何知晓,为什么会对同事的惨叫毫无波动?
何知晓似是知道秦舟在想什么,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小孩子的残忍是因为天真,他们还不懂什么叫死亡,只知道根据本能满足自己的需求。”
秦舟语塞,看向一旁椅子上,堆放着刚才的小兔人们换下来的衣服,件件染血,问道:“这些衣服上的血渍是谁的?”
“是园长和昨晚值班的保育员的。”何知晓坦然的回答,“孩子们饿得很快。”
这个人疯了!秦舟此时非常确定,何知晓发生了变化的绝不仅仅是她的身体,鬼知道她的脑子里还出了什么问题!
“知晓!跟我离开这儿!”
“我不能走,舟舟,孩子们需要我。你看到了不是吗,他们和我是一样的,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血红色的眼睛本应很恐怖,然而在何知晓的脸上却依然温柔而真诚:“但是舟舟,这次你得听我的,你不能再呆在这儿了。虽然现在孩子们还算听我的话,但本能终将压过一切,你必须在他们感到饥饿之前离开,趁现在,他们还在吃东西。”
何知晓说完就拉着秦舟往楼下走。
“你疯了吧!”秦舟压低了声音愤怒道,“那你还留在这干嘛,拿自己喂兔子吗?你凭什么确定他们不会吃了你?!”
何知晓没有回答,二人很快到了楼下。
李老师的声音已经消失一会儿了,二人正好看到小兔人们一个个都跳了出来,猩红的三瓣嘴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进食速度超出了何知晓的预计,一个一百斤左右的成年女性,竟然这么快就被这五十多只小兔人吃光了。
何知晓没有因小兔人们停下脚步,她拉着秦舟一路走到了前院,却在快到门口时被跟过来的小兔人们团团围住了。
或许属于孩子的脑子里还没有太多逻辑,但他们本能的知道不要让任何储备粮离开。
“何老师你们要去哪?”
“何老师你们不要走。”
小兔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身体却把大门挡得死死的。
何知晓挨个摸摸身前小兔人的头,说道:“老师哪里也不会去哦,这位是老师的朋友,也是咱们幼儿园新来的做饭阿姨,来,乖宝宝们来跟阿姨打个招呼。”
“阿姨好!”围成一大团的小兔人纷纷乖乖开口。
“现在做饭阿姨要出去买菜啦,只有买来新鲜的食材,大家才可以吃到好吃的晚饭哦,所以我们让阿姨出去买菜,好吗?”
听完何知晓的话,有些小兔人点头说好,跳向旁边让开了大门的位置,有些小兔人却仍挡在前面,领头的就是扮演三只小猪的小兔人,他们的脸上属于李老师的血渍尚未干涸。
何知晓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出口,又看了看面前拒不配合放人的小朋友们,焦急得汗从鬓边流了下来。
“乖孩子们,快让开让阿姨出去呀。”
空气安静而凝滞。
挡在原地的小兔人们并没有看在旁催促的何知晓,而是用看待猎物的冰冷眼神牢牢盯着秦舟,甚至有几只小兔人已经咧开嘴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幼儿园的大门被推开了。
“瑶瑶,爸爸来接你回家啦!”
推门进来的男人看到所有人都堵在院子里,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出现让秦舟感到了意外的惊喜,不仅是因为他打破了危险的气氛,更是因为他看起来仍是正常人的样子!衬衣、西裤、无框眼镜,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装扮,脸和四肢看起来都不多不少。
男人并不好奇众人在做什么,只一心一意的寻找他的女儿,很快他的视线就锁定了一个留着妹妹头的兔人小女孩儿。
秦舟记得她,这就是刚刚在楼上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个孩子。
叫瑶瑶的小兔人藏在了一群小兔人中间,被发现时还在往同伴身后躲,显然并不想和她的爸爸回家。
男人满脸笑容的走向女儿,他的眼里没有任何其他人,黏腻的视线像是触手一般爬行在兔人小女孩儿的身上,不顾女孩儿抗拒的挣扎,强行把她抱了起来搂在怀里。
被抱住的瑶瑶脸色难看至极,她奋力一蹬,跳出了男人的怀抱。
男人应该是被女儿大力蹬到了胃,忍不住弯腰干呕了两声。
然后他直起身,脸上没有一丝不悦,甚至依然笑容满面地继续道:“不要淘气哦瑶瑶,乖乖和爸爸回家吧。”
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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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着小脸:“不要,你才不是我爸爸!我要在幼儿园!”
那男人恍若未闻,竟然慢慢解开了上衣衬衫的扣子,全然不顾在场的其他老师和孩子,自顾自地道:“瑶瑶你看,爸爸长出来一个好东西哦,是只属于你的好东西。”
秦舟感到胃里一阵翻腾,这真的是女孩儿爸爸吗?怎么活像个变态。
接着,男人露出了自己的肚子,平平无奇的中年男性躯体上,原本肚腩的位置竟然长出了一个肉质的袋子。
秦舟刚刚看到正常人的欣喜瞬间破灭了,如果袋鼠肚子上没有毛的话,应该就会是这个鬼样子吧。
男人还在不知羞耻地挺着自己的肚子,继续哄女孩儿:“瑶瑶快进来吧,里面又安全又暖和,跟爸爸回家,爸爸明天再送你来上幼儿园哦。”
第二次被强行抱起来,瑶瑶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吓人了,这次男人动作很快,直接把孩子塞进了他肚子上那个看起来就令人作呕的育儿袋里。
然而即便是变异而成的器官,那个育儿袋也并不适合装进四五岁那么大的孩子,一层皮肉被撑得鼓鼓囊囊,青紫色的血管几乎要爆出来。
不顾只露出两个耳朵尖尖的瑶瑶还在里面挣扎,男人转头就要离开。
就在男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站不稳一般,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得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
随着刺破天际的哀嚎,男人跌倒在地,育儿袋耸动了好几下,终于钻出了一颗通红的小脑袋。
瑶瑶顶着满头满脸属于男人的鲜血和碎肉,看向园里其他的小伙伴们,刚刚一直阴沉的小脸终于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男人育儿袋里发生了什么并不可见,鲜血却已经慢慢洇了出来,男人如破风箱般“嗬嗬”了几声,仍撑着说道:“瑶瑶……你是我的……来……和爸爸在一起……”
其他小兔人们原本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大家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所有小兔人一起齐刷刷向左歪了歪头,又齐刷刷地向右歪了歪头,接着,他们一层层的围了上去,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将男人的声音和身影一起淹没了。
就在这时,快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何知晓冲秦舟怒斥道:“你怎么还不快去买菜?!你难道想饿着我的孩子们吗?快去!快去!”
边说,便把秦舟往外推,一直推到大门口。这时,已经有好几只埋头吃肉的小兔人抬起头来看向这边了。
何知晓终于一把将秦舟推出了门,秦舟站在门外踉跄了一下,抬头看向何知晓。
何知晓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喜悦,眼中含笑,嘱咐了最后一声:“快走吧!”
然后从里面关上了门。
秦舟又回到了幼儿园的门外,却仍是一个人。
她没有犹豫,快速回到车里,拨打110。
“您好,九河区执法组。”电话被接通,传来了接线员的声音。
“您好,我现在在可爱花幼儿园,园里发生了暴力致人死亡事件,目前已知的死亡人员有幼儿园园长、老师、保育员和一个学生家长。”
“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是?”接线员的声音听起来过分平静。
“是一群严重变异的幼儿园儿童。”
“杀人原因是?”
“吃。”
“是这样的女士,当前执法组人力紧张,我们只针对特大型的恶性违法犯罪案件予以出警,关于您报案的这种,出于合理原因的小范围暴力事件,现在并不属于执法范围,请自行解决。”
5. 正式上岗
杀人原因是为了吃……属于合理原因???
小范围暴力事件???
这还是人类的语言吗??!!!
接线员荒谬绝伦的话让秦舟头皮发麻,但她仍快速补充道:“但是现在还有人被困在幼儿园里!随时有生命危险!”
“具体是多少人被困呢?”
秦舟咬了咬牙:“二十多个人!”
在这个社会还正常的时候,受害者死亡人数达到三人及以上,就可以被认定为重大刑事案件了,二十多人怎么也算特别重大了吧?先把执法组骗来再说!
“请稍等一下。”
在恼人的等待音乐里等了约有一分钟,接线员的声音再次响起:“抱歉女士,根据事件严重性排序,目前没有空闲执法人员能够出勤您那边,请您告知被困群众注意自身安全,当有执法人员空闲时会安排前去巡查。”
“嘟……嘟……”
话音刚落,接线员就挂断了电话。
秦舟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手机狠狠扔出窗外,毕竟何知晓还有可能会用手机联系她。
猛捶了一把方向盘,秦舟在心里发誓,就算是拖,她也一定会把何知晓拖出来。
打开导航,搜索消防器材店,看到最近的一家距离可爱花幼儿园27公里,踩下油门,一路飞驰。
下班时间的公路上车流拥挤不堪,但秦舟曾创下过在早高峰时段从城南的法院一路飙车到城北的监狱,仅用时30分钟的记录,虽然期间引来鸣笛骂声不绝,却也经此一战封神,律所内人人皆称“九河车神”。
很快,车神到达了她的目的地。
这是一家位于城中村的店铺,周围都是待拆迁的老旧危房,店铺甚至没有招牌,只有路边立着个破破烂烂的木牌,上面是手写的“消防器材”四个字。
秦舟拿出钱包,数了数现金,估摸着够用了,还好自己有随身带备用现金的习惯。
将现金分成几沓揣进口袋里,秦舟走进店里,观察四周。
里面光线昏暗,两侧陈列商品的柜子已经积了一层灰,坐在柜台后的中年老板长着一张大众脸,看着秦舟走进来,却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
秦舟扫视了一遍货架,开口问道:“老板,有电棍卖吗?”
老板懒洋洋地开口:“有手续吗?”
秦舟摇了摇头。
“卖不了。”
毫不意外的秦舟拿出准备好的一千现金放在柜台上。
老板低头看了看钱,又抬头看了看秦舟:“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东西买进卖出我们都要跟上面登记的,现在民用的只能卖给有手续的保安公司。”
闻言,秦舟拿出了自己的律师证,同样展开放在柜台上:“您放心,我是一名律师,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这两天人们变化太大了,九河监狱有一个很危险的杀人犯刚刚越狱,我在他的那个案件里是受害人的代理律师,那犯人早就恨透了我。”
秦舟真诚地看着老板的眼睛,继续说道:“您也看到过那些法官或律师被当事人报复的新闻吧?所以我才想买这种东西防身,以防万一而已,您可以相信我绝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更不会牵扯到老板您。”
那老板闻言,眼中的防备消散了许多,他伸手拿起柜台上的现金,略过了站起身的步骤,而是以一种平移的方式移动出了柜台。
残疾人吗?秦舟心想。
是,也不是。
没有柜台遮挡的老板终于露出了全貌,以一种十分猎奇的姿态刷新了秦舟自以为已经见怪不怪的认知。
那一脸懒洋洋的老板竟然已经和他身下的黑色皮质单人沙发融为了一体,他的上身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臀部以下仿佛融化了一般和沙发连在一起,经过这部分的过渡后,下面的两条腿嵌在沙发里,已经完全同化成了黑色的人造皮革质感,像是沙发上本来就有的怪异装饰。
然而沙发底下却长出了许多肉色的细小肢足,像千足虫的无数小腿一样,迅速而平稳地移动着。
老板坐着沙发移动到一面积灰的柜子前,弯腰打开下面的柜门,拿出一个套着破塑料袋的电棍,递给了秦舟。
秦舟接过来看了看,这电棍把手上赫然印着“低端防身电棍”六个白色字体。
……得低端成什么样子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印在明面上啊!
秦舟哭笑不得,恐怕手里这玩意儿走合法渠道购买的话连50块都不用。
奈何现在是纯纯的卖方市场,秦舟只得好声好气道:“老板,有没有质量更好一点的?至少得保证使用的安全性吧,这种……”掂了掂手里的破电棍,“我都不敢放在家里充电啊。”
老板闻言撇了撇嘴,想反驳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直懒洋洋眯着的眼睛都睁大了两毫米。
只见他转过身去,沙发下的无数细肢瞬间伸长,连人带沙发被举起来将近一米高,几乎快要撞到天花板。
老板抬手打开最顶端的柜门,掏出一个报纸裹着的棍状物。
接着,随着沙发细肢的收缩,老板降落回地面,打开一层层报纸,露出里面漆黑锃亮的金属棍子。
“喏,好东西!”老板压低了声音道,“老美来的,这可不是民用的,高压电,不怕潮。”
老板拿出电棍,双手握住两端一拧,原本五十公分的棍体顿时变成了三十公分:“能收缩,有强光,充电还是电池都可以。”
展示完,老板又用旧报纸认真包了起来。
“要不是看你是个正经人,我都不敢把它拿出来。你们这些有钱的知识分子,惜命,能理解。不过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老板竖起手指比了个“八”:“良心价,只要现金。”
秦舟看到货,没有二话,只庆幸自己带的钱刚刚足够,赶紧出门回到车上拿出现金,交给老板,接过电棍。
“对了老板,再买两个防毒面具和两套防火服,家里楼层高,备用。不过我身上带的现金就这些了,这几个转账可以吧?”
“没问题。”
钱货两讫,老板重新回到了柜台后面,继续他慵懒而惬意的休息状态。
他看起来幸福极了。
可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秦舟抱着买的一大推东西走出店铺,回到了车上。
那些小兔人们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高压电对它们多少应该会起作用,万一实在不行……秦舟看向副驾上的防毒面具……
实在不行,就一把火烧了那兔子窝!
接下来,秦舟准备尽到自己“食堂阿姨”的职责,去采购食材,在准备好起冲突之前,最好还是喂饱那些见鬼的小兔崽子们。
然而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路上的大型菜市场都已经关门了,只有一些开在居民区附近的小蔬果店还在营业,然而这样的店里都不卖鲜肉。
只能明天再说了,秦舟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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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家。
回到家里,秦舟没有心思下厨,拿出泡面准备应付一下肚子,然而当闻到熟悉到令人厌倦的科技猪骨汤味时,秦舟突然感到了一阵难言的惆怅。
生来被人遗弃,幸而遇到了善良豁达的养母,谁曾想相依为命不到十年,养母就生病离世。
求学时拮据,半工半读撑到毕业,之后工作六年,筚路蓝缕,好不容易积累了稳定的案源,买房买车安身立命,世界却在转眼之间扭曲变形,好像被熊孩子打乱了的魔方。
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理所当然啊?!
当全世界只剩下你自己一个正常人的时候,你会觉得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还好秦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永远不会质疑自己的理智。
秦舟转身打开了酒柜,视线划过一排排陪自己熬过这些年的老伙计们,拿出了最上层的纪念版麦卡伦。
这瓶酒是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帮某个医药公司摆脱了一笔八位数的债务后公司大股东送的,她本来想等自己退休那天再拿出来庆祝。
明天生死未卜,未来犹未可知,不等了。
属于老酒悠长的烟熏木香,和泡面永远能填饱肚子的怀旧滋味一起,让秦舟在这个夜里感到了一点安心。
泡面配酒,越喝越有。
耿耿星河,一夜未眠。
第二天凌晨五点,秦舟就已经整装出发前往菜市场。
世界大变后,夜猫子也多了起来。街上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影子,游荡在深蓝模糊的晨雾里。
菜市场最大的肉摊前,浑身腱子肉的老板正一脸的不可置信。
“啥?包场?我这摊子上可是整整三头猪的肉,你知道多少钱吗?”
秦舟解释道,自己在给学校的食堂做采购,固定的供货商突然出了点问题,来菜市场应急。
谈成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包场价后,肉摊老板乐不可支的表示可以开车把食材都送去幼儿园,希望以后有这种好事还记着找他。
在承包完另一个牛羊肉摊位、两个蔬菜摊位后,秦舟一边等着几个摊主往车上装货,一边继续从自己的理财中向外提款。
还好金融体系依然稳定,这么多年的积蓄没有在一夜之间打水漂。
装好货后,秦舟压低速度在前面带路,和肉铺老板开着的满满当当的大型皮卡一起到达了幼儿园。
“美女你前面指一下厨房在哪,我把这车东西都给你扛进去,咱现在有的是力气!”
肉铺老板憨笑着,抬了抬有常人两倍粗的、肌肉虬结的胳膊。
“不用了师傅,你把货卸在门口就行,我们厨房有帮工,专门干这些活儿。”
秦舟看着肉铺老板这一身的低脂肌肉,暗道他这样的进去可不就是给那群小兔崽子补充蛋白质吗。
拦住了热心老板的作死行为,等他卸完货开着货车走远了,秦舟一把推开了幼儿园的大门!
此时正值上午,何知晓正带着小兔人们在院子里活动,闻声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一座肉山,一座菜山,一个秦舟。
何知晓脸上明晃晃写着“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头怎么就这么铁?!”。
在大兔人的怒视和小兔人们冰冷的注视下,秦舟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秦舟开口道:“小朋友们,阿姨买菜回来了哦。”
秦舟心里想:小畜生们,等着阿姨给你们做凉拌豆角吃哦。
6. 土豆炖肉
“别愣着啊,大家来帮阿姨把食材搬到厨房里去,好吗?”秦舟笑眯眯地说。
这么多力大无穷的小怪物,不用白不用。
然而小兔人们并没有回应,而是纷纷看向了何知晓。
一个剃着圆圆寸头的小胖兔人苦恼地开口问道:“何老师说过,幼儿园小朋友是绝对不可以跑到幼儿园外面去的,对吧何老师?”
“就是啊,像我们这样的小朋友,如果跑出幼儿园是会被坏人抓住拿去卖掉的。”
“对啊对啊!”其他小兔人们纷纷附和着。
秦舟:……坏人抓到你们这样的小朋友也算是他们的报应了。
其实秦舟明白,何知晓之所以这么说,恐怕也是想把这些破坏力极强的孩子们限制在这里,防止他们跑出去造成更加不可控的后果。
何知晓皱着眉看着秦舟,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次没关系的,因为老师就在这里看着你们,而且食材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大家一起去搬进来把。不过这有这一次哦,而且千万不可以跑远,知道了吗?”
“知道啦——”小朋友拖长了声音回答道,然后纷纷跑了出来开始卖力干活儿。
一个个小小的身板轻轻松松就扛起比它们自己还大的编织袋,甚至去厨房的路上大家依然是蹦蹦跳跳的。
这个发现令秦舟心中愈发清楚,对付这些小朋友,最好想办法智取,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以卵击石。
秦舟从车里拿出放着防火套装和电击棍的背包,挂在肩上,穿过像小蚂蚁们一样在忙碌着搬运粮食的兔人们,第二次走进了可爱花幼儿园的大门。
何知晓眉眼间满是不赞同的神色,却也默默地跟在了秦舟身侧。
秦舟一路直奔厨房,厨房干净而空旷,食材早已经被吃光了,李老师也是。
地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迹,看来何知晓已经收拾过了。
秦舟拒绝去想象那个画面,她打开了一个在最角落的不起眼的柜子,将背包放在一堆闲置的锅碗瓢盆旁边。
何知晓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这时搬运工小兔人们鱼贯而入,很快就把厨房堆得满满当当。
“幼儿园里现在有多少小朋友?”秦舟低头看着一双双大长耳朵,问何知晓。
“一共五十八个,是我们班和隔壁李老师班两个班的孩子。”
“陪我一起准备一下午饭要用的食材吧。”
“好。”
何知晓蹲下身来,挨个摸摸身边的小兔人,不停夸大家又勤奋又能干,是最乖最好的宝宝,把一众小兔人们美得呲着门牙傻笑。
深感自己又乖又好的小兔人们,听说亲爱的何老师要在厨房帮他们做午饭,纷纷举手要求帮忙。
“乖孩子们继续去院子里玩吧,这里有老师和秦阿姨就好了哦。”
何知晓温柔地拒绝了踊跃表现的小兔人们,把他们都送出了厨房,关上了厨房的大门。
现在,厨房里就只有秦舟和何知晓两个人了。
她们谁也没先开口说话,秦舟装了一大盆土豆胡萝卜,放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准备洗菜。
何知晓把大袋大袋的猪牛羊肉分装好,放到冰柜里一大部分,装满了厨房的四个大冰柜。
还剩下大半只放过血的整猪,留在外面开始分割。
何知晓的力气也和外面那些小兔人一样变大了很多,两只纤细的手臂轻松将一百多斤的猪肉扔上案板,砍刀剁在猪脊骨上,像在切白菜一样轻巧。
厨房里洗菜切肉的声音热闹极了,却又别有一种窒息的寂静在蔓延,一肚子问题的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最终还是何知晓先败下阵来,轻声细语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可是……舟舟,普通的食物是不可能长期满足他们的,园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秦舟听完,并没有回答何知晓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何知晓愣了一下,不明就里地回答:“当然知道,我现在和孩子们是一样的。”
“你不觉得这样奇怪?”
“奇怪?你怎么会这么问呢?”何知晓歪了歪头,发自内心的感到不理解。
“你没有感觉到吗,舟舟,这一场像呼吸一样自然的蜕变。它是来自神的礼物啊,是我们内心最真诚的渴望,带着生命最初的喜悦。”
何知晓的神情真诚且幸福,她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甚至闪烁着泪光。
“我当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这正是我意识的最深层在呼唤着的,我感到难言的欣喜,为这一场成长,或者说是进化。”
秦舟看着好友的真情流露,紧皱眉头像个表情包。
这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背着她开了个重要会议,她对会议过程一无所知,并对会议结果难以接受。
“知晓,那么你看我呢?不觉得奇怪吗?我并没有任何变化。”
“的确,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何知晓理所当然地回答着,正在这时,她注意旁边的油麦菜上正蠕动着一直小小的蚯蚓,她轻轻捏起这只小虫放到手背上。
“就像这一只小小的虫子,在我们身上发生的神迹和它们的蜕变很相像。”
何知晓伸过手去给秦舟看:“它们有些会破茧重生,有些不会。在奇迹出现的那一天,它可能会变成蝴蝶,也可能会变成甲虫,但是也有可能,它还是现在的样子,因为它就是一只蚯蚓。然而舟舟,你觉得,这只小蚯蚓难道就没有成长吗?”
秦舟闻言陷入了沉思,的确,这也是她这两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在所有人都发生了变化的世界里,自己真的就毫无改变吗?
然而这个问题目前并无头绪,将其暂时搁置一边,秦舟决定还是先了解清楚何知晓的情况。
“但是,知晓,你昨天亲眼看到那个叫瑶瑶的女孩儿吃了她自己的爸爸。”
“那个变态根本就不是瑶瑶的爸爸!瑶瑶的亲生父母,因为一场车祸在一年前就都去世了,这孩子的抚养权就落到了他爸爸的弟弟手里,就是那个男人,你也看到了他对瑶瑶的态度有多恶心,瑶瑶一直都很害怕。我之前和瑶瑶的爷爷奶奶、儿童保护组织都反映过,结果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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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根本就没人相信,人家让我少管闲事……”
何知晓将手上的蚯蚓丢出窗外,冷冷道:“如果昨天不是要想办法让你出去,就算瑶瑶不动手,我也不会让那个男人走出幼儿园。”
秦舟对何知晓话中的态度没有异议,就像无辜的孩子无法拒绝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厄运一样,让作恶的成人承受规则之外的反噬,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价值观。
“可是你不怕他们也会吃了你吗?”
“不怕。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一天不会太远。”何知晓的神色十分平静。
她的脑子果然进化到了奇怪的方向!
秦舟看着何知晓的红眼睛,一字一字道:“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又来到这儿。”
何知晓一愣,忽而甜蜜地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红眼睛依然动人,她说:“舟舟,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运气很坏的人。这辈子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你总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家的。”
“可是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在影音室看过《悲惨世界》的录影带?”
“当然记得,芳汀之死那一幕,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你哭。”
秦舟从未忘记过,那天七岁的何知晓看着电视上圣母一般的演员,小小的女孩哭着蜷缩成一团,发出了多么委屈的哀鸣。
“后来你被领养了,我觉得很孤独,那些年里,我把那部录影带看了几百遍,我总是在想,我那未曾谋面过的妈妈,是不是也像芳汀一样。”
何知晓说着,微笑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母性的神采,她以一种奇特的腔调吟诵道:“‘告诉珂赛特,我爱她。等我醒来就去看她。’①,多美啊……我一点都不害怕成为孩子们的食物,如果我注定得不到母爱,那么付出也是一种得到。舟舟,这正是我渴望了一生的幸福啊。”
秦舟看着好友沉醉而疯狂的样子,良久无言。
秦舟一向对殉道者保持敬意,也认同“自杀是唯一值得严肃讨论的哲学议题”②。
但当这位满怀哲意的殉道者是自己的至亲好友时,秦舟选择收起所有敬意,只想把眼前的疯子打晕拖走。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在沉默中做好了足有百人份的土豆炖肉,一大桶紫菜蛋花汤,这时蒸汽饭柜里的米饭也飘出了阵阵米香。
何知晓出去组织小兔人们排好队洗手,秦舟推着沉重的餐厨车去餐厅分餐。
等到桌上的每个盘子里都盛上了满满的土豆炖肉盖饭,每个小碗里都盛满了汤,可爱花幼儿园今天的午饭就开始了。
小兔人们欢呼雀跃着涌进餐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做好后,抓起勺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看起来它们并不会排斥人类以外的食物,那为什么何知晓会说普通的食物不可能长期满足他们呢?
秦舟靠在厨房门口思索着,看到一只小兔人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自己端着盘子去餐厨车边盛饭,秦舟记得这孩子,他正是那扮演三只小猪的小兔人之一。
只是,才一天过去,这孩子好像……长高了?
7. 正当防卫
何知晓正在给一只小兔人擦拭被溅到衣服上的汤汁,秦舟走了过去,开口问道:“这些孩子们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体检?就在前不久。”何知晓回答道,“我想想……大概两周前。”
“当时的记录还有吗?”
“当然啦,健康记录手册肯定要好好保管的,舟舟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孩子们,作为厨房阿姨也有必要了解孩子们的健康情况吧。”
面对秦舟的话里带刺,何知晓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好好好,吃完饭我去拿给你看。”
秦舟点了点头,和何知晓一起吃起了午饭。食堂的灶火旺,烧出来的菜带着蒸腾的锅气,很香。
小兔人们干饭的速度飞快,一百多斤肉和一百多斤菜,伴着巨量的米饭,被五十八个小朋友和两个大人吃得一点不剩。
秦舟本来还担心这些小兔人们会怎么都吃不饱,为了防范突发变故,她在分餐前悄悄把电棍别在了腰后,用长衬衣盖住。
但值得庆幸的是,小兔人们在饭后都满意的打起了小小的饱嗝。
午餐时间结束,收拾好餐厅后,何知晓哄着小朋友们一起去睡午觉,秦舟则坐到了老师办公室,查看起何知晓刚拿给她的两本健康记录手册。
翻开用彩色字体写着“可爱花·一班小宝贝茁壮成长”几个大字的扉页,手册的每一页都贴着一名小朋友的一寸照片,下面记录着这名小朋友的身份信息、家庭成员、病史和体检数据。
秦舟一页一页慢慢翻看着,把这些孩子的信息刻进了脑子里,毕竟,有相当大的可能性,她以后会住在其中一些人的肚子里,她想知道他们是谁。
翻到一半时,秦舟看到了那个留着妹妹头的小兔人瑶瑶,这孩子的大名叫孙正瑶,果不其然,她的家人信息栏里父亲母亲都是空白的,下面只填着“叔叔”的信息和联系方式。
想起瑶瑶那个叔叔的样子,秦舟摇了摇头,翻开了下一页。
看完整本手册,并没有看到隐隐成为了幼儿园小霸王的小猪三人组,秦舟随即拿起了下一本写着“可爱花·二班小宝贝健康快乐”的手册。
果然,那几个孩子是二班的,翻开手册第一页就是三个小霸王之一,一个叫白润枣的男孩子,在秦舟的印象里,这个小兔人就比其他所有孩子都高,果然,才刚刚五岁,这孩子的身高就到了1.28米。
接下来,秦舟又看到了另外两个小霸王,一个是叫覃瑞的女孩儿,一个是叫王铮的男孩儿。
等秦舟记下了五十八个小朋友的名字和样貌,午休时间也已经结束了,秦舟去找到何知晓,要求重测孩子们身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何知晓并未提出异议,就像进化之前一样,她很少会对秦舟说不。
何知晓组织小兔人们排排站好,两个人分别进行测量和记录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重测。
回到办公室,看着更新版的健康记录手册,即便秦舟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心惊。
距离上一次体检仅仅过去两周时间,每个小兔人的身高都有了显著的增长。
长得最慢的小兔人长高了也有五公分,这已经是惊人的速度了,正常四五岁的小孩一年才会长六公分左右。
而长得快的小兔人足足长高了将近十公分,其中以瑶瑶和白润枣为最,这两个年仅五岁的孩子,现在身高分别是1.33米和1.42米。
秦舟想,恐怕这些异常增长的身高也并非是两周的事情,而是从双月异变那晚开始,到现在不过50个小时之内发生的。
看着这其中生长异常快速的瑶瑶和白润枣的数据,秦舟忽然想起了何知晓说过的话。
她猛地抬头看向何知晓,发现何知晓也正沉沉地凝视着她。
“这些孩子,是不是必须要吃人类,他们才能长大?”
何知晓定定看了秦舟一会儿,终于开口:“你猜对了。”
不等秦舟反应,何知晓继续说道:“一会儿……你再去买菜吧,有你今天回来过的事作证,孩子们应该会放你走的,我会想办法。”
她温柔的眼睛里蕴藏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最终却只是坚定地说到:“这次,你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秦舟:“滚蛋。”
秦舟自顾自下楼去到厨房,非礼貌地拒绝了何知晓的帮忙,何知晓以为秦舟还在生自己坚持留在幼儿园的气,便人怂气短地走开了。
实际上,赶走了何知晓的秦舟心情很平静,她挽起袖子,开始洗四季豆。
秦舟在心里回忆着每一个小兔人的名字,孙正瑶、白润枣、覃瑞、王铮……
他们是一群只有四五岁的孩子。
秦舟把大量的四季豆放到一旁沥水,又取来价格高昂的新鲜黄花菜,细细切成碎末。
他们是一群只有吃人才能长大的孩子。
秦舟拿出以种植为理由,让卖菜的大叔赠送的一筐发芽土豆,洗干净切块下水煮熟。
她和她的朋友正像待宰的家畜一样被拘禁在这里。
秦舟把煮熟的土豆捣成泥,将黄花菜碎连同浆液汁水一起倒进去,再加入火腿碎、盐和胡椒粉,拌匀。
她们随时可能变成这些孩子的下一餐。
秦舟把四季豆切成小段,过热水快速烫过,褪去了表面的生青色,拌入颜色和味道都很浓重的麻酱、生抽、盐和糖。
她是在正当防卫。
……
开饭了。
今天可爱花幼儿园的晚餐是大块炖牛肉盖饭,配菜是土豆泥和麻酱拌四季豆。
完成分餐工作后,秦舟叫住了正准备和小兔人们一起吃饭的何知晓,理由是“出来聊聊。”
二人走出餐厅来到了走廊里,其实秦舟完全不想和何知晓“聊聊”,她觉得和一个有病的脑袋沟通纯属浪费时间。
面对何知晓好奇的蠢脸,秦舟思考着该说点什么应付她一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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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一阵手机来电话的嗡鸣及时响起。
秦舟松了口气,示意何知晓在走廊稍等,拿出手机,看到来电号码是法院。
按下接听,电话另一头传来熟悉的书记员的声音。
“喂?是秦律师吗?”
“是的。”
“通知你一下,赵春华女士和刘南先生的离婚案本周五开庭,开庭时间下午两点,地点第十三法庭。”
“为什么没有发送传票?”
“看到昨天飞机撞人的新闻了吗?那个人就是我们院的快递专员,他长了翅膀以后工作效率特别高,没想到昨天工作的时候被沙子迷了眼,不小心撞上了正在降落的飞机,殉职了。”
秦舟:……
“……请节哀,开庭信息我记下了。”
挂断电话,秦舟眯起眼睛看了看何知晓,发觉这个社会的魔幻程度比全民变异更失真,她甚至不知道从哪件事开始吐槽。
“知晓。”
“嗯?”何知晓眨了眨眼。
“吃人都已经没人管了,可离婚案件还要开庭。”
何知晓:……
“快递员长出翅膀飞上天,撞上飞机壮烈殉职。打个成语?”
“啊……”何知晓歪了歪头,想不出来。
“插翅难飞。”
何知晓:…… 怎么办感觉她的舟舟脑子可能有点坏掉了。
“舟舟,你到底要和我聊什么呀?”
秦舟扭头看向餐厅,小兔人们吃的很快,装饭菜的桶都已经空了。
“没什么,不聊了。”秦舟丢下何知晓走回了餐厅。
然而等走进室内,秦舟才发现,这群乖巧的小兔崽子竟然给他们亲爱的何老师留了饭,还贴心的帮她盛到了饭盒里。
当然,秦舟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在好友死亡射线般的注视下,何知晓不好意思地笑笑,将饭盒推向秦舟:“我们一起吃吧。”
秦舟拿过饭盒,站起身:“你先收拾一下餐厅吧,我去把饭热一下。”
拿着饭盒走到厨房,秦舟打开盖子,将自己的特制料理全部倒进了厨余垃圾桶。
当何知晓终于收拾好餐厅,抱着一大摞碗碟来到厨房时,看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饭盒。
面对好友幽怨的眼神,秦舟内心毫无波动:“太香了,没忍住都吃了。”
何知晓:……
长着长耳朵的兔脸美女幽怨地刷起了碗。
她又委屈地擦起了桌子。
接着可怜巴巴地开始扫地。
在秦舟无动于衷的冷酷态度中,何知晓的怨念终于暂停了,因为,小兔人们的痛呼声响了起来。
“何老师!我好疼!”
“呜呜呜呜……何老师……”
“何老师!我肚子也好疼啊呜呜呜……”
“何老师……呜呜呜我要痛死啦……”
何知晓神色突变,紧张地跑出了餐厅。
8. 她长大了
秦舟跟在何知晓后面走到了大厅,吃完晚饭后,小兔人们就在这里自由活动。
大厅里,原本生龙活虎的小兔人们萎靡极了,有几个个头瘦小些的小兔人,已经面色惨白的靠在了何知晓身上。
而白润枣和瑶瑶等几个健壮的小兔人,脸色虽也不好看,却还能保持站立,他们的小手捂着肚子,急促地喘息着。
何知晓焦急地照顾着每个小兔人,她给他们喂水、擦汗,抚摸着他们苍白的小脸,不停确认这些孩子的体温。
“舟舟!你先帮我把这几个疼得厉害的孩子送去医院好吗?”何知晓祈求道,脸上满是焦急和心疼。
秦舟并没有做声。
何知晓慌张得甚至没有发现秦舟的异样,她直接抱起一个疼得最厉害,在地上打滚的小兔人,冲出了大厅的门。
直到出了门,何知晓才意识到秦舟并没有跟上来,她后知后觉的回头,看向站在大厅一动不动的秦舟。
“舟舟?!”
何知晓的眼神从疑惑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
所有小朋友集体腹痛,这么典型的症状,她猜到了可能是食物中毒,可是她没想到……是啊,在舟舟不让她吃晚饭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舟舟是为了救她才会冒险回到这里,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孩子们也是因为她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何知晓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比她怀中的小兔人还要苍白,她痛苦地冲秦舟摇了摇头,裂成三瓣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终于挤出几个字来:“你走吧……”
她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舟舟,趁现在你快走吧,我不怪你的……我知道的……”
她抱紧了怀里仍在低声呻吟的孩子,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漾满了心碎,她侧过头,冲自己抬起的一侧胳膊果断张开了嘴。
动作快得令秦舟还来不及反应,锋利的门牙就已经穿透了衣服,硬生生咬下自己胳膊上的一小块肉。
一瞬间,一股奇异的血肉香气弥漫开来,这是秦舟所闻不到的味道,然而对小兔人们来说,似乎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本来还萎靡在大厅里的孩子们,不由自主的循着香味的方向转身,向院子里走来。
就在何知晓要把嘴里的肉哺喂给怀里的小兔人时,秦舟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她。
“何知晓!我们一起送他们去医院,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回到这里。”
然而还没等何知晓有所反应,逐渐靠拢过来的小兔人们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好香啊……何老师……”
小兔人们因为身体的虚弱,走路速度都变得慢了,但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只顾直勾勾的盯着何知晓。
身体情况最好的白润枣在最前面,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脸上的病态都已经消散了许多。
这是多么可怕的代谢能力。
突然,在大家还毫无准备的时候,白润枣一个起跳,直冲何知晓的大动脉咬去。
“砰!”
秦舟在这些小兔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握住了电击棍,在白润枣扑上来的那一瞬间,运足了力气将他击飞了出去。
在高压电的作用下,白润枣全身的筋肉在剧烈疼痛中猛地痉挛了起来,倒在地上。
然而接下来,他只是轻轻抽搐了几下,竟然又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秦舟睁大了眼睛,她检查过手里这电棍,按理说如此高强度的高压脉冲电流,足以让一个成年壮汉倒地不起甚至有生命危险,然而效果在面前的小兔人身上竟大打折扣!
随着白润枣的重新起身,刚刚一时间被震慑住的小兔人们又聚拢了过来。
秦舟握紧电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嚓嚓”
身旁响起一声轻轻的,像刀切入肉一样的声音。
秦舟转过头,看到了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何知晓的颈动脉正如泉涌般喷出鲜红的血液,她怀里的小兔人正贪婪地大口大口吞咽着,竟也跟不上鲜血涌出的速度,血液很快染透了何知晓的衣服。
就在刚刚,被何知晓以重逾生命的姿态守护着的孩子,在血肉香气的吸引下,拖着虚弱的病体,本能地一口咬在了她毫无防备的脖颈上。
何知晓却仍未放下抱着那小兔人的手,她只是看向秦舟,想再说点什么,然而此时她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秦舟辨认出了她的口型,说的是“快走”两个字。
很快,蜂拥而至的小兔人们把何知晓围得密不透风,他们直接无视了秦舟的存在,此刻这份储备粮已经失去了任何吸引力。
秦舟红了眼圈,拿起电棍抵在了最近的小兔人身上,按下最强力档。
何知晓还被挤在中间,却也顾不上了,一层层的小兔人就是天然的电阻,在他们倒下之前,何知晓还不至于被电死。
高频电流通过时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面前几个小兔人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然而依然没有一个人让开。
秦舟再没有一丝恻隐之心,她继续按下电击棍的启动按钮。
两次、三次、四次……
小兔人们身上甚至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夜色里出现了电光火花。
八次、九次、十次……
食物中毒的虚弱加上高压电流的强攻击,最外层的小兔人们终于都痉挛着倒下了。
秦舟穿过堆叠着倒在地上的小兔人们,终于看到了何知晓的样子,她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身上满是啮齿类动物啃咬造成的伤口,看不清是死是活。
最开始咬伤何知晓的那个小兔人已经被挤出了里层,现在正在疯狂啃噬何知晓的正是幼儿园最可怕的孩子,白润枣。
令人意外的是,并非所有小兔人都彻底失去了理智,那个叫瑶瑶的孩子,正拼命护着何知晓的脖颈,不叫其他小兔人们再攻击这处致命伤。
小小的女孩儿长耳朵赫然缺了一块儿,不知是被谁啃了一口,还在潺潺流血,她却浑然不觉。
秦舟箭步上前,激愤之下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硬生生从何知晓身上扯开了白润枣,趁着他和何知晓分开的瞬间,用电棍狠狠抽在了他身上。
白润枣再一次被电击倒地,却仍只顾爬向何知晓的肉盛宴。
其实正常状态下,秦舟不可能这么容易得手,但此时这些小兔人都着了魔,眼里除了何老师的血肉盛宴再也看不见其他。
秦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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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要把电棍怼在他脸上,按下开关。
一次、两次……数不清十几还是几十次……
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而白润枣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秦舟才转身看向何知晓。
被鲜血掩埋了的人,只剩下生命最终的一点起伏,她那红宝石一般晶莹的眼睛已然黯淡了下来。
秦舟蹲下身,对着正防备看向她的瑶瑶,哑声道:“好孩子,别怕,我带何老师去看医生。”
接着,秦舟背过身去,将何知晓的双臂搭在肩上,拖住她的屁股,咬紧了牙发力站了起来。
秦舟稳住身形,迈出脚步,向幼儿园大门口走去。
此时,原本倒在地上的小兔人们,却渐渐苏醒了过来,他们的恢复能力实在太过可怕。
甚至有一些已经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们仍在用属于捕食者的神态死死盯着秦舟背上的何知晓。
秦舟两手背着奄奄一息的何知晓,无法防御。
好在瑶瑶挡在了她们面前,面对着一众失去理智的同学们,小女孩耳朵上的绒毛都炸了起来。
当秦舟一步步走到幼儿园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小兔人站了起来,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秦舟感觉到背上的何知晓突然有了动静!
满院的小兔人们在同一时间静止了下来,就连应激的小瑶瑶都转过了身,呆呆地看着秦舟她们。
秦舟感到背上的份量越来越重,已经到达了她无法承受的程度。
她被压得单膝跪在地上,只得慢慢将何知晓放了下来。
转过身,看向好友的那一刻,秦舟也愣住了。
何知晓变大了。
她正在以一种绝对不科学的、反常理的方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大,四肢也在等比例拉长,原本合体的衣服随着身体的暴涨被撑破,裂成碎片。
她身上的伤口都不再流血,而是在血肉之上直接长出了细细密密的白色绒毛,接着,这一片片绒毛快速向其他有皮肤的地方蔓延,一直覆盖到她原本纤细的手指和脚趾。
何知晓原本仍保留着人类皮肤的脸上,也长出了柔软的白色毛发。
曾被她爱惜地绑成麻花辫的头发,正逐渐脱落,每当露出一块头皮,白毛便无缝衔接地长了出来。
只是昙花一现的功夫,原本还保留着个人特征的何知晓,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浑身白毛的扁脸兔子。
接着,何知晓睁开了她的红色眼睛,神色是秦舟从未见过的陌生。
无机制的冰冷目光扫视了一遍院子里的众人,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巨大的身体在月光照射下投射出了一个更大的阴影,笼罩着秦舟和一众小兔人们。
小兔人们纷纷蜷在地上,就连刚刚站起来蓄势攻击的几个小兔人,也全都伏下了身。
何知晓低头看向秦舟,秦舟也注视着她,站立着的何知晓高度绝对超过了两米,现在的她与秦舟梦里那只捣年糕的兔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何知晓抬起一只毛茸茸的手,伸向秦舟。
“舟舟,别担心。”
秦舟摇了摇头,握住了何知晓的手,跟着她一起向幼儿园大厅走去。
身后,小兔人们纷纷跟上。
9.摇篮夜曲
这些小兔人的恢复能力属实惊人,除了高压电击的后遗症导致他们仍有些虚弱和颤抖外,已经没人还有腹痛的表现了。
远超致死计量的秋水仙碱和各种植物毒素,在这发生变故的短短不到一个小时里,竟已经被消化殆尽了。
突然,何知晓停下了脚步,她三角形的肉色鼻子微微颤动,嘴巴旁边的几根长长的胡须也跟着抖动起来。
何知晓回头看去,秦舟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院子里,还有一只小兔人没有跟上大家的脚步,他就那样趴伏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动静。
何知晓沉默着没有动作,其他的小兔人们则凑了过去,有一只小兔人伸出手摇了摇地上那只小兔人的肩膀,得到的回复只有一片死寂。
“孩子们,去玩具之家集合,自己乖乖玩一会儿。”
何知晓话一出口,所有小兔人立刻做出反应,他们乖巧地向室内跑去,路过何知晓时,看起头看向她的小脸上全都是如出一辙的孺慕和温驯,丝毫不见之前的凶残。
何知晓没有再看死去的那只小兔人,而是对着秦舟道:“跟我来。”
秦舟知道无论是面前的好友,还是园里的小兔人们,不仅发生了她所能看到的变化,也发生了她所看不到的,某种神秘而默契的变化。
她跟着何知晓又回到了二楼的老师办公室,等待着一个解释。
二楼房间的高度已经不再适合何知晓进来了,她的头顶就已经快挨到了屋顶,两只原本立着的长耳朵只好折了过来贴在天花板上。
“舟舟,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问,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安全了,现在对于你来说,这座幼儿园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安全。”
“那你……”
“我再一次获得了进化,这一次是因为你。”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当时在你背上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死了,只剩下最后的意识,那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舟舟,是你的声音。”
“那时候……我什么话都没说。”
何知晓轻轻笑了一声,说道:“那的确就是你的声音,回荡在我的意识里,听起来古老而强大,是我听不懂的语言,那声音指引了我的方向,领我走上了我应走的路。”
秦舟皱起了眉,思索着何知晓过于意识流的描述。
“舟舟,这种感觉和我第一次进化时是一样的。只是那一次引领大家的力量,要远远比你强大且恐怖。”
“我能感觉到,那是神明的指引和善意。”
“我想,舟舟,你应该与我们不同,你的来处,或许在更宏大奇伟的世界里。”
秦舟接受了这一连串过量的异常信息轰炸,看着何知晓,竟不知接下来该问些什么。
“好了舟舟,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聊。但是现在,我建议你先睡一觉,你应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
的确,昨晚一宿没睡,今夜又经历了情绪大起大落,静下来的秦舟感觉到脑袋胀痛得厉害。
她躺在老师办公室用来午休的床上,说道:“我有好多好多的问题。”
何知晓给她盖上了毯子,在床边的地上席地而坐。
拉近了距离后,秦舟才又看清何知晓。眼前巨大的兔脸上已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眼睛里全然的信任与关切,从未变过。
何知晓轻轻地说道:“先睡吧,睡醒再说,你慢慢问,我慢慢回答。”
“睡吧,现在我们都很安全。”
秦舟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便陷入了黑甜的睡梦。
何知晓抱膝坐在地上,红眼睛幽幽地看着窗外的月亮,等到耳边传来秦舟平稳的呼吸声,她才起身离开。
何知晓下了楼,重新回到院子里,她抱起了地上那小兔人已经僵硬的尸体。
这正是咬破了她颈动脉的那个孩子,他叫小锦,异变之前就是班里体质最差的小朋友,经常生病,正因如此,何知晓在他身上投入了最多时间去照顾。
这个最弱小的孩子并非死于中毒或者电击,而是在同伴争抢何知晓的血肉时,被折断了脖颈。
何知晓轻轻摇着怀里冰冷的身体,哼唱起了她常常唱给孩子们听的那段旋律:
“天气转凉了
该上床睡觉了
你已经玩了一整天
天就快要黑了
到我这里来
日光已淡去
你听见了吗
冬日寒风在呼啸
黑暗总是不期而至
但我会给你唱摇篮曲
早上唤你醒来”①
过了很久,何知晓终于停下来,抱着小锦低头走进了室内。
玩具之家里,小兔人们都在这里等着何知晓,没有一个人乱跑。
因为夜深已经睡着的几个孩子,也在何知晓进来的瞬间惊醒,乖乖坐好。
何知晓开口道:“过两天,园里会进来新的叔叔阿姨在这里工作,小朋友们不可以随便攻击他们,大家的食物问题,我会解决。”
“秦阿姨不会继续做厨房阿姨,但她还会在幼儿园里,我们大家都会好好保护她的,对吗?”
所有小兔人都认真地点头,其实无需叮嘱,因为从何知晓二次进化开始的那一刻起,她的情绪就开始影响着每一只小兔人。
接着,何知晓低下头,最后看了一眼小锦,然后将这小小的尸体放在了房间正中的大桌子上。
“从现在开始,我的孩子们,你们可以叫我,妈妈。”
小兔人们闻言,欢喜的蹦蹦跳跳起来,却在何知晓噤声的手势下不敢高声尖叫,只能围着何知晓,不停小小声地喊着“妈妈”、“妈妈”……
何知晓只停留了一会儿,就在小兔人们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走出了房间,在漆黑的夜色中,离开了幼儿园。
何知晓走后,玩具之家里的小兔人们看着桌子上小锦的尸体,你歪歪头,我挠挠耳朵,最终还是都围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
秦舟从睡梦中醒来,有些怔愣,昨晚那些带着血腥味儿的记忆涌入脑海,她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起身去盥洗室简单洗漱,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无比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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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秦舟走下楼,与之前不同的是,一路遇到的小兔人们都非常有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秦阿姨早上好~”
在拐角处迎面遇到的白润枣,竟也判若两人地主动问候道,男孩儿声音清脆,笑眼弯弯。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知道这孩子之前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和看一块三明治没有区别。
一夜过去,白润枣又长高了些,明明是只有五岁的孩子,身高却已经到了秦舟胸口。
然而他的神态依然是属于孩童的天真,好像昨夜他们之间生死角逐的惨状根本就没发生过。
秦舟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她不动声色的摸向腰后的电棍,看着白润枣从她面前走过,跑到院子里去找小朋友一起玩耍了。
秦舟带着一头问号走进了厨房,看到了水池前面戴着橡胶手套正在刷碗的巨人兔子。
何知晓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给自己找到了一身能穿上的衣服,粉色的细格子衬衣和原色亚麻长裤,非常合体。甚至她还戴着一条刚好合身的碎花围裙。
“你醒啦?”何知晓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你这一觉睡的很熟,早餐时间已经过啦,旁边桌子上是给你留的饭,应该还算温,快吃吧。”
秦舟听话地坐到了桌前,打开饭盒,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
翠绿的莴笋丝用花椒油拌过,金黄油亮的炒鸡蛋上点缀些小葱,半盒米饭晶莹剔透,不多不少,旁边还有一小碗热腾腾的小米粥。
秦舟满足的吃着早餐,又忍不住问道:“今天的小朋友们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也和你昨晚说的那些有关吗?”
“不要边吃边讲话!”何知晓带着笑意斥责,随即又回答道,“是有关系,这些孩子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之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限制他们。”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舟舟。从此以后,我就是他们的规则和底线,孩子们绝对不会伤害我,当然,还有你。”
秦舟咽下了最后一口饭,端起小米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继续问道:“你昨晚说你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是因为我,可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何知晓歪了歪头,一只长耳朵垂了下来,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舟舟,你仔细回想一下,昨晚你背起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要给我坚持住,一定要活下来,还有……希望你脑子里的毛病能治好。”
“脑子里的毛病?”
“就是为了你的孩子们割肉献身那一套!”秦舟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何知晓笑出了声,习惯性抬手遮了遮嘴巴,只是她那三瓣嘴笑开来时实在恐怖,根本不是手能遮得住的。
忽然,秦舟看到何知晓的肚子那里,似乎有什么圆圆的凸起划动,明显将她的粉色衬衣顶起来一下。
然而还没等秦舟看清楚,那动静就消失了,是自己眼花了吗?
就在这时,何知晓轻轻说道:“我身上的改变,似乎的确如你所愿了呢。”
这话令秦舟瞬间振奋了起来:“你是说你的脑子终于正常了吗?!”
10.真睫毛精
何知晓失笑道:“总之,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涉险,除非是你遇到了危险。”
秦舟本想说不用,但想想自己这两天为了救何知晓冒了多大的风险,又觉得这蠢朋友有些孝心是应该的,遂理直气壮地接受了。
“不过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你了,昨晚在我二次进化的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永远都不可能攻击你了。”
“不是,大姐,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
何知晓摇摇头:“谁跟你肉麻,我是说客观意义上的不能攻击,和我认不认识你无关。”
谈话间她洗完了最后一只碗,摘下橡胶手套,走到秦舟身边坐下。
“你可以理解为,获得恩惠的信徒不会对造福自己的神明有亵渎之心,就像是一种信仰。”
何知晓发现,秦舟看她的眼神好像又觉得她脑子有病了,无奈道:“或者换一种说法,就像游戏里面的一种设定,被你赐予进化后,按照规则就是不能对你进行攻击了。”
秦舟恍然大悟。
“好了,舟舟,我需要出门办一些手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什么手续?”
“幼儿园的院长变更手续,老园长已经死了,总要有人在名义上对这个地方负责。”
“好,什么时候出发?”
何知晓摘下了围裙,道:“现在,我和孩子们说一声。”
二人来到前院,何知晓叫过来瑶瑶和白润枣,蹲下身叮嘱道:“现在我们要出去办点事,你们两个人可以帮妈妈照顾好其他小朋友们吗?”
妈妈?秦舟挑了挑眉,并没做声。
两个小兔人齐齐称好,何知晓摸了摸瑶瑶的头,眼睛却看着白润枣,说道:“不要让任何人出去,也不要让陌生人进来。”
看到白润枣认真点了点头,何知晓才站起身,和秦舟一起走出了幼儿园大门。
直到此刻,毫无阻碍的出入才让秦舟真正相信了何知晓的话,现在的可爱花幼儿园,对她来说的确是可以放心的地方了。
二人坐上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何知晓实在是太大只了,即便秦舟开的是大型越野,也只够勉强把何知晓塞在里面。
何知晓那两只白又白的大长耳朵只好从天窗伸出去,支棱在车顶上。
一辆长着两只兔耳的硬派越野就这么上路了。
很快,二人到达了目的地,九河区教育局。
“干什么的!”
这是门卫室传出的声响,随着声音一起出来的,还有两只眼珠子。
没错,两只能自由活动的眼珠子,背面连接着伸缩自如的肉管,像是蜗牛或蛞蝓的触角眼。
这两只眼珠子似乎有点近视,越伸越长,先是把秦舟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接着又伸向旁边的何知晓……
!!!
眼珠子似是受到了惊吓,猛地往回缩了一段距离,此时门卫室传出的声音也明显客气了很多:“呃……那个请问,二位要办什么业务吗?”
秦舟回答道:“我们来办幼儿园的法定代表人变更。”
“诶好,我帮你们登记一下哈……好了好了,二位请进,一楼左拐第二间。”
在走进教育局的路上,秦舟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兔子,虽然脸长得是挺恐怖的,但看习惯了也就像个超大号毛绒玩具,有那么吓人吗?
进入行政办公室,坐在桌子后面的办公人员是一位戴眼镜的女士,呃……没穿衣服。
因为她的四肢都挤在了身体正前方,两侧及背后长满了密不透风的鳞片,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局促,同时也实在没什么地方需要遮挡。
这位女士看到何知晓时,明显吓了一跳,鳞片都微微炸起了。
还是秦舟先出的声:“您好,我们要变更一家幼儿园的法定代表人。”
闻言,这位可怜的女士才微微放下心来。
“好的,请问变更原因是?”
“老园长几天前突然去世。”
“哦哦好的,最近倒是常发生,那么死亡证明……”
没等秦舟回答,何知晓打断道:“在我肚子里哦。”
办公女士闻言又炸起了鳞片,带着哭腔道:“也、也不是一定要用……对不起,可以提供新的法定代表人的身份证明吗,这个真的必须要有……”
秦舟看不下去了,把何知晓和身份证和□□复印件递了过去。
办公女士迅速拿走了复印件,紧接着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份《幼儿园注册证变更登记表》,当然,她只敢递给秦舟。
“这个……麻烦填写一下,真的很抱歉……”
面对被吓得不停道歉的办事人员,秦舟哭笑不得的填完了登记表,在将幼儿园其他证件交接完毕后,秦舟赶忙拉着何知晓离开了人家的办公室。
两人刚走开,就听见办公室里传出了“呜呜呜”的哭声,可怜兮兮的哭声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秦舟:“……”
走出教育局的大门,秦舟注意到,门卫室的那两颗眼珠子没有再伸出来,而是卡在窗户缝里,自以为隐蔽得偷偷观察着她们。
“好了,知晓,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很安全了。一会儿送你回幼儿园,我就要回家了。”
原本让人放不下心的傻白甜姑娘,现在已经变成了人人畏惧的恐怖存在,秦舟心情复杂,却又感到庆幸,至少,何知晓能活得很安全。
“为什么不住在幼儿园呢?大家都很喜欢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我要回家准备开庭啦,还记得昨天我接到的那通电话吗,就算世界变异了,工作也还是要继续。”秦舟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好吧,原本的老师办公室我会改成你的房间,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何知晓说罢,看向教育局不远处的市政大楼,继续道:“那么舟舟,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办点事。”
“不需要我陪你去吗?”
何知晓摇了摇头,道:“接下来的事就和法律无关了,你去忙吧。”
秦舟闻言没有再多问,与何知晓道别后,开车驶向家的方向。
其实她心头还沉沉地压着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小兔人们,还是只有吃人才能长大吗?
然而秦舟很清楚这并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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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何知晓不提,她就不问。
回到了熟悉的小区,何知晓习惯性的看向了小超市,发现超市门大开着,柜台后面大姨常坐的位置却空空如也,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回到家,准备给自己做午饭时,秦舟才发现家里已经断粮了。
拿起手机下楼,走到超市,秦舟发现货架上的东西竟散落了一地,难道是抢劫?大姨呢?
秦舟的警惕心升了起来,并不再往里走,她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报警,按照上次报警的境遇来看,超市里的小小事件恐怕也不值一提。
这时,秦舟的余光扫到了柜台里面,那里惨烈恶心的景象让秦舟愣在当场!
接着,秦舟难以置信的向前走了两步,看清了眼前的惨状。
倒在柜台后面的,是一堆人形的烂肉,其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窟窿,透着黑红的血色,有些还流出了黄色的脓水。
面前的景象令秦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看着那蜂窝一般的脑袋,几乎快要吐了出来。
这应该就是……超市大姨……长出了全身眼睛又都被剜去了的大姨……
秦舟在剧烈的心理不适下,拿出了重新充好电的电棍,慢慢走向了超市的里层货架,检查一圈后确定,凶手早已经离开了。
回到柜台旁,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秦舟重新看向大姨,她至少要确定一下这人是否还有抢救的可能。
仔细观察着那不堪入目的残躯,秦舟发现大姨仍有极其细微的呼吸起伏!!
就在准备送大姨去医院之际,秦舟突然想到昨晚幼儿园里发生的事。
真的就像何知晓说的那样,自己拥有可以让人二次进化的能力?
眼前的人已经命悬一线,很可能在去医院的路上就会咽气,还不如试试看自己究竟有没有掌握那样的能力,说不定反而能救她一命!
想到这里,秦舟扫视了一圈,确定超市里没有装摄像头。
接着,秦舟回忆起昨晚的经过,蹲在原地,努力在心里想:活下来吧大姨,坚持住,活下来……
几分钟过去,地上的躯体仍没有反应,甚至本就微弱的呼吸变得更几不可查了。
看来,恐怕没有肢体接触还是不行的。
秦舟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侥幸心理,艰难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寻找了半天可以触摸的地方,最终搭在了大姨勉强还算完整的一截手指上。
秦舟重新在心里默念道:你是一个热心的好人,你应该继续过你平静的生活,健健康康,平安顺遂。
变化发生了!
大姨原本空荡荡的伤口中,出现了蠕动的肉芽,肉芽相互交织生长,慢慢填满了每一个窟窿,直到凸出体表。
从头顶到脚趾,全身上下几百个血窟窿,全部重新长出了圆滚滚的、中间还有一道黑线一样的组织。
随着那一道黑线的不断加深,秦舟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排茂密的睫毛。
睫毛长得越来越长,距离秦舟手指最近的那一排甚至已经戳到了秦舟手上,触感粗且硬,有些像马鬃。
终于,大姨全身的圆形凸起与其上的黑色睫毛一起颤动着,一起睁开了眼睑。
真·睫毛精·大姨。
11.进化失败
大姨全身的眼睛一起看向秦舟,与之前相比,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每只眼睛的上下眼睑上,都长着异常浓密纤长的睫毛。
而秦舟正触摸着的那根手指,也在关节处张开了一直大眼睛,这只眼睛比较与众不同,它没看向秦舟,而是看着就在自己旁边的秦舟的手。
秦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手。
大姨的眼睛们转了转,观察了一圈环境,随即慢慢站起身来。
“大姨,感觉怎么样?”秦舟试探着问道。
然而大姨却并未理会秦舟,自顾自地走出了柜台,秦舟跟在后面看着,只见她走到墙角,拿起扫把和簸箕,开始打扫地上的狼藉。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是谁对你做的那些事?”秦舟在旁边不停提问,大姨却再无反应,机械地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突然,大姨左边胳膊上的一大片眼睛瞬间瞪大,霎时间,无数睫毛像尖刺一样射向了门口。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秦舟只看见眼前一片黑影闪过,接着慢半拍地随之看向门口。
只见超市入口处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扎满了睫毛尖刺,却一根都没有扎到超市外面。
超市门外,一只黄白交杂的中华田园犬,正在惊恐地向后退。
“我的天!干啥啊干啥啊!什么人性?!哥就是想来要口饭吃,至于要我狗命吗!”
狗嘴不住开开合合,吐出的竟然不是犬吠而是人话!
秦舟看向身边,大姨对这狗说人话的奇观毫无反应,继续扫起了地。
似乎只要没有其他活物闯进超市,大姨就对外界的信息毫无反应。
这时,秦舟看到门外那只花狗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要走,她赶忙从货架上抓了根火腿肠,追出去找花狗。
花狗还以为超市里出来的人是要来揍它的,吓得撒腿就跑,拉开了距离才敢回头。
秦舟举起了手中的火腿肠,说道:“你不是来找东西吃的吗?来,给你!”
花狗狐疑地夹着尾巴,前进两步后退一步,然后它还是抵抗不了火腿肠的诱惑,不知不觉就往秦舟的方向走了一大半。
“真的假的?就你们刚才干的那事,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你真那么好心请我吃肉?”
秦舟蹲下身,平视着花狗,说道:“刚才那个是超市的老板,她不喜欢其他人进去她的超市,你以后最好也小心点。给你的肉也不是白吃的,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哼哼,狗哥就知道你没那么好的心肠,你问吧!”
秦舟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她最好奇的问题:“你是人是狗?我是说,你是从人变成这样的,还是狗变得会说话了?”
“切,你才是人,你全家都是人!狗哥打生下来那一天起就是高贵的中华田园犬血统!”
“那……现在所有动物都会说话了吗?”
“你这话说的,啧啧……还真是傲慢啊,大家本来就都会说话,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傻子人类听不懂而已,你能听懂狗哥说话,那是哥好心给你们这些人一个听懂哥崇拜哥的机会~”
秦舟深吸了口气道:“你这个第一人称……能别自称‘哥’了吗?”
这只狗真的贱兮兮得很欠揍。
“怎么,你不服?告诉你,狗哥今天已经七岁了,换算成人们人类的年纪,让你喊一声叔都没毛病!”
“哦,可是如果我养了一条狗七年,它现在应该还在管我喊妈。”
花狗语塞,恼羞成怒道:“我又不是你养的,你到底问没问完,火腿肠快给我!”
秦舟收回了火腿肠,说:“骗你的,我没打算给你吃火腿。”
花狗贼亮贼亮的眼睛里透出了难以置信的光,一时间连人话都说不出了,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噜噜噜”的气愤威胁。
秦舟终于愉快地放声笑了起来,一扫这些天的郁气,说道:“你活了七年,还不知道狗不能吃太咸?你想变成秃子吗?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罐头。”
花狗被狡猾的人类骗傻了,呆呆坐在原地,看着秦舟重新回去了超市。
秦舟试探性地一只脚踏进了超市,在确定大姨依然毫无反应后,才放心走了进去。
她先去柜台抽了个大号塑料袋,然后再去货架上,一边挑选一边计算价格。
先拿了五个不同口味的宠物鲜肉罐头,然后是自己的面包、泡面和午餐肉,拿够存粮后,走到柜台,扫码付款。
结完账,秦舟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整理货架的大姨,她感觉自己与大姨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细若游丝的链接,就是这一丝微妙的链接让她感知到,大姨已经失去了绝大多数的自我意识。
进化失败了。
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姨也算是重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完成自助购物后的秦舟走出超市,发现花狗还老老实实等在原地,它不敢再靠近超市附近,只好伸长了脖子,张着嘴,使劲儿往超市里面瞅。
秦舟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花狗这幅蠢样子,不由得感叹真是好猥琐一只狗。
“咳-嗯!”花狗假装清了清嗓子,闭上狗嘴坐好,做作地维持着体面。
秦舟忍住嘲笑,走了过去,打开一罐鸡肉胡萝卜口味的罐头,放在花狗面前的地上。
“这、这还差不多,你还算有点人德……”花狗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就埋头炫起了罐头。
秦舟看着觉得有趣,索性也就坐在了旁边的路牙子上,拿出一个面包,开始吃晚饭。
花狗几口就吃完了罐头,仔仔细细把包装上挂着的肉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后,它看向了秦舟手里的面包。
“那啥,豆沙馅儿的啊?好吃吗?狗哥以前吃过几次豆沙,嘿嘿,是甜的哟!这个小区总有人请狗哥吃,诶你吃过带豆粒儿的吗?那种才好吃,有嚼头。你这个带不带豆粒儿啊?不是我说,你吃得明白吗你……”
秦舟听着碎嘴子狗馋疯了的碎碎念,面无表情的嚼着面包,心里已经笑到捶地。
直到包装袋里还剩最后一块面包,秦舟把它拿了起来,问花狗道:“要不你尝尝?”
花狗眼睛更亮了!
“那你跟我详细讲讲,其他小动物们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没问题,他们变成啥样的都有,狗哥有几个玩儿得不错的朋友,唔,有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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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狗虽然很想快点说完,却总是被疯狂分泌的口水打断。
秦舟无奈的摇摇头,提前把面包递了过去,花狗虽然馋急了,却仍小心翼翼地咬着边缘接过面包,等到秦舟松开手才大口嚼起来。
不愧是在人类社会里混了七年的狗!
咽下面包后,花狗并没有赖账,而是很守信用地继续讲了起来。
“刚才说到我那个朋友啊,它虽然不像狗哥一样伶牙俐齿、聪明绝顶,但也算得上厉害了,原本我们狗的嘴就能张这么大——”
花狗长大了嘴,给秦舟展示一下有多大,秦舟点点头表示看到了。
“但是它啊,整个脑袋都可以张开!它一张嘴能直接咧到脖子!”
花狗抬起前爪,发现并不能比划到脖子的位置,只得放了回去,但仍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十分骄傲。
“还有一个姐们儿,变得巨高巨大,牙有这么老长!”
花狗又伸爪子比划了一下,秦舟脑海中直接浮现出了剑齿虎的形象……
“还有那个,前面公园有只白猫,长出来九条尾巴,咱也不知道哪里厉害,不就是尾巴多吗?结果现在那整个公园都是它的地盘了,被轰出来好多动物。”
“哦对,还有只小狸花猫,狗哥以前就总看见那熊孩子抓鸟玩,你说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这一进化,熊孩子长出来翅膀了,好么,这下抓鸟抓得可更疯了,可它虽然是会飞了,人家小鸟也变厉害了啊!”
“就在昨天,狗哥看了个满眼,那熊孩子正在天上和一只大喜鹊打仗呢,打得那叫一个热闹,天上飞的不是猫毛就是鸟毛,突然之间!你猜怎么着?”
秦舟配合得摇摇头,说:“猜不出来呀。”
“啧啧,你当然猜不出来,突然飞过来好大一只天牛!我的乖乖,现在想想狗哥都害怕,那虫子长得比猫还大,一下子就把猫和鸟都叼走了!”
花狗满脸唏嘘,不住地摇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对,猫捉喜鹊,天牛在后啊!”
巨大化的昆虫……秦舟心头微沉,又联想到那将超市大姨眼睛活剜出来的恶徒,这么看来,恐怕还是有兔人们在的幼儿园安全一些。
和花狗聊了很久,天色已经渐渐发暗了,秦舟拿出袋子里其他几个罐头,一字摆在花狗的面前。
“卧槽!金主爸爸!说吧,你还想知道啥?狗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舟说:“没有其他问题了,就是给你看看我的实力,下次有情报再来告诉我,来换这些。”
花狗听了,想表现一下谄媚,又真的很想翻白眼,表情一时间扭曲极了。
秦舟失笑道:“还是骗你的!哈哈哈哈……这些是送你的礼物,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我要回家啦,以后有机会再聊天吧。”
被天奖惊喜砸晕了的花狗看着秦舟,竟突然觉得这个恶趣味的女人充满了人德!
秦舟收好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向小区里走去。
走了几步,秦舟突然回头看向花狗,它还在美滋滋地看着面前的四个罐头,盘算着埋到哪里才安全。
秦舟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知道可爱花幼儿园在哪吗?”
12.速降游戏
充满感情的狗眼看向秦舟,回答道:“可爱花幼儿园……狗哥去过!要顺着这条路走很远呢。”
秦舟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以后遇到应付不了的危险,不知道往哪跑,可以去那个地方找我,或许能救你一条狗命。”
“好人啊,放心吧,狗哥记住了!你以后要是走投无路了,就来二号桥地铁站旁边的公厕后面找狗哥,哥罩你!”
秦舟:……那还真是谢谢了。
一人一狗道别,各自回了家。
回到家的秦舟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收拾行李。
空空荡荡的小区和超市大姨的遭遇,无不昭示着一个信息——自己家所在的这个地方非常危险。
锁好房门,秦舟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迅速动作,洗漱用品幼儿园里都有备份,先拿两件换洗的内衣,然后重点就是案卷!
周五要开庭的案件资料非常之多,那对夫妻家大业大,光是调查对方名下财产的流水,都打印了有两大箱。
秦舟打开行李箱,快速把还没整理的卷宗全部放进里面,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正是周五开庭案件的当事人,赵女士。
毕竟是衣食父母,秦舟无奈地按下接听,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
“喂,秦律师呀,这两天我仔细地回想,南方小岛上的那幢别墅呀,绝对就是他的!我看见过他之前包的那个网红的照片,有一张就是在那栋房子门前拍的,肯定没有错,你再继续查查好不啦……”
说到这里,秦舟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了男人愤怒的叫喊,可以辨认出一些诸如“胡搅蛮缠”、“你真是疯了”之类的话,那是刘先生的声音。
实际上,关于赵女士口中的房产,秦舟早已经跑到当地进行过调查。
那是一套出租用的别墅,房屋所有人在二十年前就买下了房子,并且从未变更过。
二十年前,这对夫妻还在起早贪黑、互相扶持着摆摊创业呢。
奈何即使证据摆在面前,也依然打消不了赵女士的怀疑,这段维持了半生的、大起大落的婚姻,让她变得像一只应激的猫,哪怕是分居后,也依然在自己的想象中遭受着无尽的欺骗和伤害,愤愤惶惶,不可终日。
“抱歉秦女士,我这里情况非常紧急,晚上再给您回电。”
未等对方回复,秦舟便挂断了电话,她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安抚当事人的情绪问题。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刚拉上箱子。
“叮铃叮铃”,从客厅传来了门铃声。
秦舟抽出电棍握在手里,走到客厅,看向门口连接着猫眼的显示屏。
门外正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长相十分阳光俊朗,特别像一个小明星,之前陪何知晓看综艺的时候看到过,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算了。
虽然是个帅哥,但秦舟并不打算出声回应。
门外的人又按了两次门铃,秦舟依然默不作声。
那男人似乎真的以为家里没人,耸了耸肩,走进了电梯。
秦舟看着显示屏,面色凝重,她当然不会心大到以为这时候来敲门的陌生人会是什么善茬。
脑海中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作案手法,秦舟心想,恐怕监控的视线死角中,正有几个匪徒在等待着,就等自己以为安全了走出房门,堵个正着。
迅速返回房内拿出手机,给何知晓发去了信息:“在家,来接我,快,小心!”
回信几乎是瞬间发来:“马上。”
秦舟又看了眼一片空荡的显示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她赶忙去反锁各个房间的窗户。
当她锁到客厅那片落地窗两侧可以打开的窗户时,秦舟看到,刚刚门口那身穿西装的小明星,正站在自己家楼下,仰着头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秦舟立刻退后!
隔着十层楼的距离,秦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自己,但她能确定的是,这男人既然下了楼,那对方的计划就绝不只有在门口堵自己这一项!
秦舟绕道落地窗的一边,借着墙壁的掩护看向外墙,从上到下,没有哪里不对。
接着秦舟绕到另一侧,向外看去,赫然看到——
一团棕色的人形生物正攀在外墙上往上爬!!!
这个变异人爬行速度奇快,现在已经到了八楼的高度,距离到达自己所在的十楼恐怕也就需要几秒钟而已。
没有时间犹豫,秦舟背靠墙壁站在原地,握紧电棍,死死盯着身边的窗户。
很快,那一团棕色就爬了上来,他/她甚至可以在玻璃上爬行!
那变异人先是隔着窗户观察了一下客厅,没看到人。
接着他/她便爬到窗户的开关处,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个长条形的零件,在窗户缝里一划。
窗户被打开了。
窗户打开后,室外极轻微的风声听起来都很清晰,可那变异人从外面爬到屋内,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秦舟举起了手中的电棍,然而那变异人进屋后,并没有再向屋内走动。
他没有穿衣服,从身形可以看出来是个男人,有着明显的驼背。
只见他面朝客厅,用他那明显驼起一块的后背对准开着的窗户……喷出了一条白色丝绳!
这果然是一场两手准备的团伙作案!
知道了对方要做什么,秦舟此刻反而放心了些。
虽然可以通过接触让匪徒二次进化,以保证自己不受攻击,但秦舟并不想随便动用那种能力。
毕竟,二次进化后的人,肉眼可见变得异常强大,而且除了不能攻击自己以外,其他方面并不受自己控制。
而对面的这些家伙,明显不是善茬,随便让他们进化的后果恐怕是会造成一场灾难。
秦舟趁那棕色变异人回头看向同伴的机会,闪身出来,将已经开启了的电击器怼在了他的身上。
这人的身体素质比小兔人们差太多了,他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只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就直直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他身后的驼峰,形如火山,顶端有一个孔洞,从这个孔里,延伸出来一条细细的白色丝绳。
秦舟顺着这丝绳看向窗外,果然!楼下那小明星正沿着丝绳向上爬!好在他的攀爬速度只是正常。
秦舟猜想这棕色怪人应该是用来爬楼入户的工具人,属于技术类的,武力值并不高,在这行的黑话里叫“蜘蛛”。
而真正富有攻击性的,恐怕是楼下那在爬丝绳的小明星,和在楼道里等着埋伏自己的人。
秦舟伸手握住丝绳,使劲儿拽了拽,发现这丝绳的强韧程度极高,很难对其造成破坏。
像蛛丝……蜘蛛……
秦舟思索着,试着用力将丝绳向外拉,果然,就像从蜘蛛肚子里抽丝一样,眼前的丝绳也可以从这蜘蛛人的驼峰中拉出来!
秦舟看了看窗外那小明星,才爬到三楼,来得及。
她将丝绳在窗边绕了一圈固定,然后将蜘蛛人的身体拖到了客厅的另一头。
这蜘蛛人的身上覆盖的棕色原来是一层细细的刚毛,其上似乎还有倒刺,想必他正是依靠这些刚毛才能“飞檐走壁”。
秦舟将蜘蛛人拽到另一个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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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顾不得看手上被那些倒刺勾住导致的擦伤,打开窗,一脚将蜘蛛人踹了下去。
那蜘蛛人虽已经昏死过去,身体却还有条件反射,背后的丝绳将他悬在半空,并没有直接坠落十楼。
秦舟腰后别着电棍,口袋里装着手机,站在窗边,抓牢丝绳,深吸一口气,跳出窗外。
一路飞快下滑,秦舟直直踩到了蜘蛛人身上,在突如其来的作用力下,丝绳又被拉出,二人继续下滑。
秦舟踩着蜘蛛人,好像踏着滑板车,从十层楼的高空一路滑行到地面。
刺激!
就是手疼。
秦舟估计那小明星此刻已经爬进了屋里,抬头一看,果然,窗口伸出了一张阴惨惨的俊脸,正在瞪着自己。
秦舟冲他挥了挥手,转身,拔腿就跑。
客厅里。
好不容易爬进屋的毛兴健骂了句娘,从屋内打开了秦舟家大门,看着从楼梯间冲出来的同伴,用方言说道:“让那娘们儿跑了,下楼追!”
毛兴健很生气,自从进化以来,他就没这么生过气。
他原本的样子并不英俊,甚至可以说是很丑,身材还很矮小。
但是他觉得,男人的俊丑并不重要,身材更不重要。作为男人,他只要有本事,能赚钱,他就会应有尽有,还会有大把女人爱慕。
所以他高中没毕业就辍了学,反正他那个成绩,也没啥读下去的必要。
他带着爹娘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离开了家乡的小山村,到城市里来闯荡。
可是城里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这里没有遍地的钞票,也没有遍地的工作机会愿意给他。
他不想去做那些他看不起的工作,刷盘子、送外卖,累死累活才能挣几个钱?他做这些怎么出人头地?
于是他没事就在街上转悠,等着命中注定属于他的机遇到来。
他跟着烧烤摊上认识的哥们儿一起创业,却把身上仅有的本钱,也就是他的生活费赔了个干净。
他想投靠ktv一条街的大哥,想一起混社会,却被嘲笑长得丑想得美,被打了一顿赶出ktv。
他看着街上巨幅的明星海报,第一次觉得,如果他长得帅一点,或许生活真的会容易很多。
至少像现在这种时候,他还可以像ktv里那些少爷一样,有份靠着富婆一飞冲天的机会。
无奈之下,他只好投奔了同样在城里打工的表哥。他一向看不起这个表哥,觉得表哥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老实呆傻,一看就不是能干大事的人。
在表哥的介绍下,他加入了表哥所在的小区保安队,想着就这么把日子混下去吧,攒点钱回老家娶个媳妇,一辈子也就凑合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高档小区的业主,居然会去向物业投诉他,原因就仅仅是他长得太丑,影响小区的形象。
这些人!这些恶毒的城里人!这些该死的有钱人!
他们为什么不让他活?他们为什么不去死!
好在老天终究是眷顾他的,就在他本该收拾行李走人的那个晚上,天上升起了两轮月亮。
神明实现了他的愿望!
他变得英俊了,也高大了,就像那个海报上的明星一样。
他还变得很有本事,他杀掉了保安队里其他看不起他的人,只留下了他那个傻表哥,和一个同样被大家看不起、私底下被骂是小偷的同事。
他注定是要做大事的,死在他手里的半个小区的业主,和被毁了容的执法组队员,就是最好的见证。
十楼这个该死的精英女人,怎么可能跑得出他的手心?
13.小班新生
秦舟用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小区外跑去,紧跟着,那两个变异人很快就从楼门口追了出来。
秦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明星身边是一个十分高大强壮的男人,看不清脸,他的速度快得吓人,秦舟明明借助时间优势马上就要跑到小区门口,他却仅仅用两个呼吸的功夫就快要追上秦舟了。
秦舟用上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狂奔出小区,喉咙里都泛起了一股血腥味。
终于,在那强壮男人扯到她衣服的一刹那,秦舟迈进了超市的门。
无数细密的尖刺精准绕过秦舟,扎在了那男人探入超市的半边身子上。
男人在剧痛之下收回了身体,站在超市门口看着秦舟和超市大姨,申请痛苦又不知所措。
秦舟这时才看清男人的相貌,他长相很特殊,眼裂小、眼距宽、面容扁平。
这是一副在生物课本上出现过的容貌。
就在几秒之间,毛兴健追了过来。
三个人里,他最先注意到的是超市大姨,一张英俊的脸上显露出十分的震惊。
这臭老太婆的眼珠子明明已经被他一个个抠出来了,她怎么还活着?!
一个破超市的小老板,天天冲着那些有钱的业主笑脸相迎,对自己却爱搭不理,她不就是看不起自己身上的这身保安制服吗!
蜘蛛说,他之前不过是在这个超市顺了两瓶红星,就被这眼睛贼精的老太婆发现了,蜘蛛跪在地上求她放过自己,说这种事一旦被揭发自己就会被辞退。结果这个面热心狠的老太婆,当时明明答应了蜘蛛,可才过了两天保安队的人就都开始偷偷议论这件事了,不是这老太婆说出去的还会有谁?
于是就在今天一大早,他就带着蜘蛛来出了这口气。
那些大大小小的眼珠子,吃起来就像毛鸡蛋,用来下酒好极了。
可是,这个早就该咽气了的老太婆,为什么又活了过来,还重新长出了一身眼睛?
毛兴健阴鸷的眼神扫视过周围,这时他才发现表哥龇牙咧嘴的表情,和他身上那一片黑刺。
“蠢货,你自己就不知道拔下来吗!”
大块头听了话,疼得哆嗦的左手颤抖着捏住一小撮黑刺,用力一拔——
伴随着一声扭曲变调到不像是人类声音的痛呼,大块头疼得全身涨红,跪坐在地上。
被拔出尖刺的那一片皮肤,以极快的速度红肿溃烂,化作一片血肉沼泽,甚至还冒起了泡……
不,那不是泡,是眼球。
密密麻麻的上下起伏的眼球,并不仅仅挤在那片伤口里。
大块头全身的皮肤都开始起伏,眼球们好像被泡发了的水宝宝,正在活生生撑爆这个人。
大块头的眼睛暴突,接着,他自己的眼睛竟被活生生挤了出来,然后是舌头、耳朵……
最终,随着“砰”的一声响,他的皮肤终于被撑爆了,地上流淌着的到处都是眼球,没有骨头,也没有内脏……
毛兴健早在表哥变得不对劲时就躲得远远的了,目睹了这一场惨状,他相信这一切肯定是超市那个老太婆做的,她到底为什么变得这么厉害?
毛兴健躲在茂盛的绿化林里,一边觉得现在逃命为上,一边心里又愤恨,不想就这么放过秦舟和超市大姨。
就在他纠结之际,一辆敞篷的东风猛士以风驰电掣之势冲到了小区门口,急刹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巨大兔人,正是何知晓。
毛兴健在看到何知晓的那一刻什么折磨人的想法都没有了,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快跑”两个字。
何知晓快步向超市走去,秦舟已经给她发消息说了自己在那里。
期间,她向小树林里看了一眼,但并未理会。
站在超市门口,看着里面气定神闲的秦舟,何知晓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颜值掉san的超市大姨,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向秦舟说道:“我来了,放心出来吧。”
秦舟边往外走边说:“还是要小心点,那个头儿可能还在附近呢。”
何知晓看向毛兴健跑远的方向,说道:“他已经跑了,不过不用担心,我记住他的味道了。”
两人一起往秦舟家里走,这时秦舟才看到小区门口停着的那辆军用版移动堡垒,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玩意儿你是从哪弄来的?!”
“市长秘书送的,今天下午,我们一起聊了聊幼儿园的发展问题还有补贴的经费。”
秦舟已经对这个世界上发生的荒诞见怪不怪了,此刻她只在乎眼前的超级豪华大玩具。
“借我开开!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先去搬家,然后你开这辆去幼儿园,我开你那辆。”
“服从安排!”
在何知晓的陪伴下,秦舟终于能安安稳稳地把需要用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再慢慢搬到车上。
锁好门窗,关掉燃气,秦舟估计自己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回家了。
三分钟后,秦舟开着梦想中的重装猛兽,快乐得像个三百多个月的孩子。
一路油门不停歇,哪里坑大去哪里。
感受着超硬派悬架传来的细碎震动感,和爬坡过坑时无比平顺的驾驶体验,这种矛盾又和谐的感受就好像甜咸搭配,完全停不下来啊!
可惜快乐的时光过于短暂,对于秦舟来说,好像才经过一场过山车的时间,幼儿园就到了。
意犹未尽的下了车,秦舟把行李往二楼搬。
夜深了,小兔人们都睡了,只有白润枣还守在大厅,想来应该是何知晓走前留下的任务。
在和白润枣一起将行李都搬完后,何知晓才刚刚开到幼儿园。
和何知晓讲完今晚的经历,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秦舟决定明天再给赵女士回电话。
洗漱完毕,秦舟躺在幼儿园二楼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想着三天前的自己肯定无法相信,自己将会在这个地方如此安心的入睡。
这么想着,秦舟逐渐进入了梦乡。
此刻的幼儿园一楼只有何知晓一人,白润枣也已经上楼睡觉了。
何知晓本来准备再出去一次,去解决一下刚才逃跑的那个杂碎,然而突然之间,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收回迈出的脚步,转身走向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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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
一夜好眠的秦舟神清气爽,洗漱完毕后,下楼和起得很早的小兔人们挨个打了招呼,就准备去厨房帮忙。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时厨房里已经有人在忙了。
并不是何知晓,而是两位动作很麻利的大婶,她们中的一个身形粗壮,背负硬壳,搬动厨房沉重的食材锅具轻松自如;另一个从背后伸出了两条奇长的手臂,切菜颠勺极其麻利。
二人一快一慢,配合却相当默契。
“你就是小秦吧,我们听园长说起过你,这里有我俩就够啦,你快去餐厅歇着吧,马上开饭!”
大婶们看到秦舟,态度很热情,笑眯眯地就把她赶出了厨房。
于是秦舟坐到了餐厅里,拿出自己行李里带来的餐具,一边等开饭,一边觉得现在的生活美好得不可思议。
突然,秦舟想起了赵女士。
工作把她一下子从天堂拉回了现实。
无奈地拨通赵女士的电话,秦舟简单解释了一下昨晚的特殊情况,然后开始老生常谈地给赵女士分析事实,其实就是把说过无数次的话再说一遍。
没办法,有些焦虑的当事人其实清楚所有道理,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被安抚的过程。
于是律师们常常做一些属于心理咨询师的工作,二者的区别是,心理咨询师只在预约的时间营业,而律师则需要全天候待命。
刚挂关电话,厨房的大婶就来送饭了,小兔人们也蹦蹦跳跳地排队进了厨房。
等小兔人们都洗完手乖乖坐好,何知晓才终于走进餐厅。
然而她并不是一个人,跟在她身后的,是八个陌生的小兔人。
这八个小兔人个子非常娇小,耳朵尖还不到何知晓的膝盖高。
他们的长相也和其他小兔人不一样,不用于其他小兔人依然保留着人类的样貌,这八个孩子则是满脸白毛,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完完全全的兔子脑袋,简直和现在的何知晓一模一样。
等等……和何知晓一模一样??
秦舟心中升起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怀疑。
何知晓看着震惊的秦舟和好奇的小兔人们,温柔地开口介绍。
“这几位是新加入我们可爱花大家庭的小班同学,他们还很小,讲话还不是很清楚,小朋友们作为哥哥姐姐,要好好照顾他们,帮助他们成长,好不好?”
“好~~”小兔人们对小小只的新成员的加入感到新奇又开心。
秦舟则木然的看着从她面前走过的一排“小班同学”。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住了中间的一个小兔人,问道。
“xi……小……小四。”
小兔人吃力地用兔子嘴巴讲出了人话。
“你呢?”秦舟又问它后面的小兔人。
“我叫……小五!”
很好,这个小兔人口齿明显清晰了很多。
好个屁啊!
秦舟难以置信地看向何知晓。
何知晓的兔子脸依然看不出表情,她歪了歪头,看起来十分无辜。
14.员工守则
秦舟本想吃完早饭就去找何知晓问个清楚。
谁知何知晓连早饭都没吃,安置完小小兔人们就匆忙走了。
秦舟放下筷子,追了出去,走出门却发现,幼儿园的外墙和相邻的院子外都围上了脚手架和防护网。
许多的建筑工人们走来走去,非常忙碌。
他们戴着安全帽,有的健壮如牛,有的长手长脚,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力气很大。
何知晓正在和其中一名像是工头的人交谈。
秦舟走上前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长着独角、皮肤异常粗糙的工头,正拿着一张图纸,对何知晓说道:“您的意思是,两个院子还是分开的吗?”
“对,中间隔一堵墙,只留一扇门就可以。”
“好嘞,包括那边楼里的重新粉刷,两周就可以完工!咱们现在可以说是全市最快的施工队!”
工头用粗大的手拍了拍胸口,一脸骄傲。
没想到何知晓却并不满意,她摇了摇头。
“最晚一周。”
“啊?园长,咱们队里这一百多号人,就是晚上不睡觉的连轴干,也没办法那么快啊!”
“那就再找个施工队合作,快点,预算去市政办公室批,会通过的。”
工头连忙点头,抱着图纸跑远了,粗壮的背影跑起步来还有点可爱。
秦舟开口问道:“知晓,这是要扩建吗?”
“算是吧,旁边带院子的那栋楼是市政名下的,已经批给幼儿园用了。”
秦舟现在非常想知道昨天何知晓和市长秘书聊了什么……
“对了舟舟!正好你过来了,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有几件事需要你帮我的忙。”
就这样,秦舟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就抱着一堆任务,茫然地回到了幼儿园。
*******
第一项任务:帮何知晓面试新员工。
早上九点半,来面试的人已经在大厅等候了。
今天需要面试的职位有:老师两名、保育员一名、保洁一名。
秦舟坐在园长室的办公桌后,看向对面外形颇有特色的女士。
她的脖子层层折叠,就像手风琴的风箱,而脖子以下的皮肤则布满孔洞。
“请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您好,我叫车彤彤,来应聘幼儿园老师的职位。”
这位女士说话时,随着脖子不停上下起伏,声音从全身的共振空洞里传出,呈现出一种360度的环绕音效。
车女士用她乐器一般的声音继续说到:“我热爱幼儿教育事业,喜欢的事就是和孩子们在一起。而且我还热爱音乐,我将会培养孩子们的音乐兴趣,让大家在美妙的旋律中快乐学习。还有,我非常崇拜可爱花幼儿园的园长,十分期待获得可以和园长一起工作的机会!”
崇拜何知晓?
秦舟表情一言难尽,手上认真记录下车女士的面试情况。
下一位面试者……是颗球。
这位面试者不知道进行了怎样的裂变和重组,身体整个像一个分不出头尾的巨大肉瘤,其中还伸出许多根触须,触须尾段系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和糖果。
肉瘤同样先来了一段自我介绍。
“您好,我叫陆麻,我来应聘保育员。我读书时的专业就是幼儿保育,我非常擅长护理孩子们的日常生活,包括吃、睡、卫生等。同时我还喜欢和孩子们做游戏,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孩子们和园长的笑容!”
很好,很感人,秦舟继续记录。
接下来的每一位面试者都各有特色,也多少都表达了对何知晓的敬仰之情,听到最后秦舟已经麻木了。
挨个面试完八名面试者,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今天幼儿园的午饭是清蒸鲈鱼、芦笋虾仁、肉沫蒸蛋、炒萝卜丝和罗宋汤。
秦舟心中感叹,不愧是专业的厨房阿姨,比自己这种赶鸭子上架的强多了。
午餐时间的小兔人们一片和谐,瑶瑶帮八个小小兔人都戴上了围兜兜,接着八个小小兔人都自己抓着勺子乖乖吃饭,看习惯了居然还有点可爱。
直到午餐时间结束,忙碌的何知晓也没有出现。
吃饱喝足,秦舟撸起袖子,继续打白工。
*******
第二项任务:帮可爱花幼儿园和员工们制定劳动合同。
这项工作对秦舟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了,只是何知晓特地要求加上的那几条,令秦舟感到有些棘手。
不过既然执法条例都大变样了,劳动法应该也可以……根据自由意志创新一下?
打开笔记本电脑,秦舟先是调出了一份合同模板,根据幼儿园的情况修修改改,接着,开始创造一些匪夷所思的条款。
“……
七、责任条款
乙方(劳动者)有下列情形的,本人出现任何伤亡结果,甲方(可爱花幼儿园)均不承担责任。
1. 与饥饿的幼儿园同学长时间共处一室。
2. 对幼儿园同学及秦舟女士表现出攻击性。
3. 私自前往“禁止踏入”区域。
4. 擅自在夜晚留宿学校。
……”
按照何知晓的无理要求,秦舟纠结着起草出了一份可爱花幼儿园专用的劳动合同。
*******
第三项任务:制定员工守则。
考虑到刚才的劳动合同中极其不合理的免责条款,为了新入职员工的安全考虑,秦舟决定把员工守则写的尽可能详尽!
直到直落西山,秦舟才拿着新鲜出炉的员工手册走出了办公室。
下楼时,正赶上忙碌了一天的何知晓回来了。
秦舟走上前去,把手里的A4纸递给大兔子:“正好你回来了,看看怎么样?”
“舟舟效率真高,不愧是你!”
何知晓先是一通彩虹屁,给足了情绪价值,然后仔细检查起秦舟的工作成果。
《可爱花幼儿园员工守则》
欢迎各位新同事加入可爱花幼儿园,在入职之初,请各位务必认真阅读并牢记员工守则。
一、本守则是幼儿园全体教职工的行为准则,旨在规范员工行为,保障员工安全,为各位员工提供安全、健康、存活率高的工作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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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时刻确保你身边的幼儿园同学处于饱腹状态。
三、一旦有学生表现出饥饿,请在第一时间前往厨房通知阿姨准备食物,并留在原地等待。
四、厨房阿姨只有两位,一位背上有青色角质壳,一位有四肢手臂。请勿找错厨房阿姨。
五、如果无法做到第三条,必须快速远离该饥饿学生!
六、在上述情况下,千万不要试图跑出幼儿园。
七、如果有学生邀请你参与过家家游戏,请礼貌拒绝并及时远离。
八、请务必小心不要在幼儿园内受伤,尤其不能流血!!!
九、万一出现伤口,立刻向园长求助。
十、午睡故事规避《三只小猪》,一旦该绘本出现在书架上,快速将其藏至同学们无法找到的地方。
十一、当有学生家长来访,并表示想要接学生回家时,请提高警惕,并第一时间找到园长反映情况。
十二、一旦有学生出现异常反应,如表情呆滞、头部不自然摇摆等,需立即找到园长说明情况!
十三、当发生以上情况,并不能找到园长时,可前往二楼教师办公室找秦舟。
十四、学生是危险的。
十五、学生并不会说谎,如果他们说想吃人,相信他们,快跑!
十六、无处可逃且找不到园长及秦舟时,可选择求助孙正瑶同学。
十七、下班后请及时回家,不要在幼儿园逗留。
十八、学生是不会突然间长高的,请小心幼儿园里突然长高的学生。
十九、小心幼儿园里最高的学生。
在此预祝各位都能够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
何知晓一条一条看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写得很好,辛苦你了舟舟,等新员工入职了就每人发一份吧。”
晚饭时,秦舟跟何知晓讲了讲今天上午的面试情况,二人一起分析着面试者的优势与劣势。
这时,秦舟想起了她好奇一上午的问题。
“今天来面试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了你,他们好像都是你的崇拜者,你怎么突然就变成万人迷了?”
何知晓得意地道:“我可是一直都很有人气的,才不是突然呢。”
她抬起手,习惯性的想要撩一下头发,却没有摸到自己曾无比爱惜的长辫子。
何知晓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说道:“世界一直都是弱肉强食的,只是现在更加露骨了,强者能吞噬弱者的不再仅仅是时间和健康,而是□□与生命。”
“所以,现在的人们当然就更慕强了。其实你的能力,如果放在一个充满欲望和野心的人身上,这个人搞不好可以当上总统。”
“不,不是搞不好,是一定可以。”秦舟答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可怕,足以让这个世界彻底颠倒。
然而生命自有其力量,即便发生了颠覆性的异变,还是有很多人在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生活,人心中的善与恶,都在这个新世界具现化了。
这份新生的、扭曲的平衡,秦舟并不想去打破它。
15.天阶月色
经过讨论,秦舟和何知晓在面试人员中选出了四名新晋员工。
秦舟在心里为他们鞠了一把同情之泪,毕竟之前的那些教职工,可是永远留在了这座幼儿园里。
“明天请在早上九点到幼儿园……对……是的……”
“你先别哭……我知道你是喜极而泣……好的好的……”
“到岗以后先来二楼领取《员工守则》……是的非常重要……”
秦舟这边在挨个通知新员工明天来上班,那边真正的园长又跑出去摸鱼了。
秦舟在幼儿园里找了两圈何知晓,遇到了同样在找妈妈的瑶瑶,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秦阿姨,小四弟弟尿裤子了,怎么办,我找不到他换洗的衣服……”
还有个月才五岁的瑶瑶已经急得带上了哭腔,还有一个月才五岁的孩子背负了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重任。
然而秦舟闻言也是一懵,她孤寡一身,完全不知道怎么照顾幼崽啊!
好想打电话让保育员现在就来上班……
最终,还是一大一小两个人齐心协力,把尿了裤子的小四洗干净。
好在这小豆丁非常配合,不哭也不闹,比同等大小的人类幼崽情绪要稳定许多。
一阵折腾后,终于被吹干了的小小兔人抖了抖蓬松的毛发,像个小白团子一样跳着出去玩了,并不在意自己正光着屁股的事实。
只留下秦舟和瑶瑶两个人在原地二脸憔悴。
怎么洗小孩比工作一天还累……
疲惫不堪的秦舟和瑶瑶坐在前院的台阶上,一个举起可乐,一个举起牛奶,碰了个杯。
“瑶瑶,你知道这些弟弟妹妹都是从哪来的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哦,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就是我的弟弟妹妹!”
“啊……这难道就是小朋友的直觉吗?”
“不是啦,是真的能感觉到。”
瑶瑶很认真的解释:“大家都能感觉到,弟弟妹妹们就是妈妈亲生的。”
……秦舟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瑶瑶没注意到秦舟的心情起伏,她撑着下巴在看远处的天空。
“秦阿姨,我好苦恼哦。”
“嗯?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是呀,妈妈让我们想想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
小小的女孩认真地苦恼着。
“以前我想好好学习,快点长大,离开叔叔家。现在叔叔被吃掉啦,我在幼儿园里和妈妈还有大家在一起,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一点都不想长大去做别的事啦。”
秦舟看着瑶瑶干干净净的红色眼睛,说道:“那就慢一点长大,没有关系的。阿姨觉得你是幼儿园里最乖最懂事的小朋友,所以阿姨也希望你可以多陪着……你的妈妈。”
“真的吗!那我就告诉妈妈,我以后要做的事情,就是一直和妈妈在一起!”
孩子的苦恼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秦舟看着瑶瑶圆圆的妹妹头,没忍住上手rua了rua,手感真的很好!
她想起那天晚上瑶瑶守在何知晓身前坚定的身影,心想那大傻兔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秦阿姨,律师是什么?妈妈说你是律师,还说你很可怜的。”
“……你妈说的对。律师呢,就是乙方中的乙方,你长大就知道什么叫乙方了,他们就是一群很可怜的人。”
“秦阿姨,我还会上小学吗?”
“如果外面还有小学的话,应该会吧。”
“现在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外面和以前差不多,只不过以前大家在心里想的事,现在都放到脸上了。”
“秦阿姨,你喜欢小狗吗?”
“不喜欢,小狗嘴巴太碎了。不过如果有小狗来到幼儿园避难,瑶瑶可以保护它,不让它被吃掉吗?”
“当然可以!我喜欢小狗!”
“秦阿姨,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诶。”
“秦阿姨,你这样的是不是就叫单身狗?”
……
两个人在院子里天马行空地聊了很久,一直聊到天上繁星闪烁,月亮的光辉洒向了大地。
“秦阿姨,最近这些天,每当我看向月亮,我都会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我听不懂。”瑶瑶挠了挠长耳朵。
“这个声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好像在我小时候,又好像就在现在。”
“你和妈妈说过吗?”
“嗯!说过的,妈妈说她也会听到,秦阿姨你能听到吗?”
“我听不到的,也许这是独属于你们的超能力。”
说完,秦舟又揉了揉瑶瑶的脑袋,这一次顺便捋了一把兔子耳朵,手感也超好!
“很晚了,走吧,我们该去睡觉了。”
明月皎皎,星汉西流,可爱花幼儿园的孩子们终于都进入了梦乡。
*******
另一边,何知晓终于抵达了今晚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荒无人烟的烂尾楼里,地上满是酒瓶和烟头。
毛兴健靠在墙角,就着升起的篝火在慢慢烤一只细腻白嫩的胳膊。
他已经逃了一整天了,可他还是觉得那股恐怖的气息阴魂不散。
好几次,他甚至出现了幻觉,在拥挤的人潮中看到那只巨大诡异的兔子在向自己走来。
下一秒幻觉又会消失。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只兔子,因为一想到她,自己眼前和脑中的世界就开始变形。
好像一团裹挟着淤泥的暗流,在颅骨缝隙间蜿蜒渗入……
不能再想了!!
他只敢去恨被兔子救走的那个女人。
都是她。
都是因为她!
就在刚刚,他在逃命的路上,顺手宰了一个刚刚结束加班的女人。
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西装革履的女人正要上车。
那是一辆崭新的玫红色特斯拉,新得让他眼睛刺痛。
于是他就让那女人也很痛。
他悄悄走过去,抬起胳膊,用他肘部新生的骨刃,从背后刺穿了那个女人的肺叶。
再一下,再一下。
直到那辆特斯拉漂亮的车衣被鲜血染污,不堪入目。
他的眼睛才终于不那么疼了。
读了太多书、赚了太多钱的女人,已经犯了天大的错误,就应该变成他的晚饭。
鲜嫩的手臂此刻已经被烤成了金黄色,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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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一片细密的小泡,看起来香脆可口。
他顾不上烫嘴,一大口猛咬下,狠狠撕下了一片肉。
他满怀恨意咀嚼着的,不是那女人的血肉,而是曾经的世界对他的不公。
女人……精英……有钱人……
她……他们……她们……
抢走了他的机会,他的脸面,抢走了本应该由他来过的生活!
他们抢也就算了,凭什么她们也来抢?!
他又狠狠咬了一块肉,大嚼起来。
这肉里……怎么有毛?
不应该啊……
越嚼越觉得又扎又涩,连忙一口吐在地上。
然而地上的哪里是嚼烂的肉,分明是一团湿哒哒的白毛!
他看向手中的胳膊,只见原本酥脆的胳膊上一瞬间长满了白毛,变成了一只长长的兔子耳朵的样子。
他吓得大喊一声,将手中的胳膊扔到火里。
惊慌中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一定是……一定是那只兔子在捣鬼。
在极度的恐惧中,毛兴健的口水快速分泌,像带着铁锈味的海水。
他慢慢地、轻手轻脚地穿过一面又一面墙,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寻找还是在躲避。
有声音!
他猛地偏过了头,在左前方的楼栋之间,赫然是那只兔子的身影!
无处可逃的恐惧与绝望已经摄住了他的灵魂,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杀了那只兔子。
为什么不可以呢?
再怎么恐怖,那也只是一只兔子,而他,却是一个强壮的男人。
他向着那巨大的兔子身影走去,心脏在激动中砰砰直跳,他在无意识中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一直走到那兔子身前,他从双肘处伸出了奇长的骨刃,猛地刺入那毛茸茸的腹部。
兔子缓缓低下了头,毛兴健终于看清了,面前这颗巨大兔子脑袋上的,竟然是他自己的脸。
准确地说,是他原本的丑脸。
可是这张脸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呈现出一种将近腐烂的状态,已经有尸斑扩散。
他……杀了……他自己?
毛兴健一步一步倒退着,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眼前的世界再次扭曲。
他又看到了他自己,依然是长着兔子耳朵的丑陋自己,正蜷缩在子宫里,温暖而安详。
他听到了羊水的波动。
茫然间,他低下头,看到的是自己仅剩一只的胳膊。
他又抬起头,用失去焦距的眼睛看向了家乡的方向。
“妈妈。”
他呢喃道,然后举起仅剩的骨刃,斩下了自己的头颅。
明星一样英俊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在停车场的地面上,滚到了何知晓的脚下。
自始至终,就没有烂尾楼,没有篝火,没有特斯拉,也没有西装革履的女人。
何知晓叹息道:“怎么弄得这么乱。”
她弯腰捡起了人头、手臂、和剩下的残躯,统统扔到了背后的袋子里。
袋子并不是空的,里面还有一只棕色的人形蜘蛛,已经先死一步了。
背着鼓鼓囊囊的袋子,何知晓坐上她超酷的大车,向着幼儿园的方向驶去。
感觉自己好像圣诞老人一样呢。
16.再次开庭
早上,秦舟伸着懒腰下了楼。
她今天是被吵醒的。
天刚蒙蒙亮时,幼儿园外墙的施工队就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劳动。
清晨的幼儿园一片朝气蓬勃,小兔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做游戏。
难得的是何知晓也在,毛茸茸的大兔子正坐在院子里,身边围着一群小小兔人。
清晨疏朗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个屁啊!
秦舟揉了揉眼睛,又数了一遍何知晓身边的小兔子。
八、九……十四、十五?!
昨天还是八个,今天就变成十五个了?
何知晓在这儿搞有丝分裂呢?
秦舟登登登地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站在何知晓面前。
说居高临下似乎并不准确,因为站着的秦舟并没有比坐着的巨人兔子高多少。
“你别跑,也别想转移话题,跟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何知晓微微抬头,迟疑着开口:“就是……我当妈妈了呀。”
秦舟磨了磨牙,又问道:“这我当然能看得出来,爹呢?”
何知晓摇了摇头。
“他们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类似孤雌繁殖?”
“bingo~”
“那今天又多出来的这些是怎么回事?”
何知晓想了想,把小九到小十五都喊了过来,让小小兔人们站成一排,挨个给秦舟介绍了一遍。
“他们七个是昨天晚上刚出生的哦。”
何知晓骄傲地说道。
秦舟闻言,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
“你不会……每天晚上……都有新孩子出生吧……”
何知晓无辜地眨眨眼,点了点头。
……
秦舟让何知晓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她担心自己会晕倒在地上。
“不管怎么说也是生孩子,你自己生的?为什么不喊我?”
“我也没有经验嘛,突然就……舟舟,我一点都不疼,完全没感觉的!”
秦舟看着大兔子真诚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她真的需要静静。
片刻后,秦舟重新恢复了冷静。
她起身走向室内,今天下午就要开庭了,她得去做些准备——给电棍充上电。
路过院子里的垃圾桶时,秦舟顿住了脚步。
垃圾桶里这件染血的西装看起来十分眼熟。
就在这时,瑶瑶和白润枣肩并着肩走了过来,两个小朋友边走边聊天。
“蜘蛛好好吃哦!”
这是白润枣。
“可是蜘蛛好可怕,还是另一个叔叔好一点。”
这是瑶瑶。
“蜘蛛有什么可怕的,那些蜘蛛丝边上的肉最嫩了!就是可惜要先给弟弟妹妹们吃,我们只能吃到一点点。”
“因为弟弟妹妹们更需要长身体哦~”
这时两人才看到秦舟。
“秦阿姨好~”
“秦阿姨早哦~”
秦舟和两个小兔人打完招呼,默默上楼。
她想起垃圾桶里是谁的衣服了。
秦舟在心里默念着:司空见惯、弱肉强食……
在平静的幼儿园日常中度过了一上午,吃完午饭后,秦舟出发前往法院。
婉拒了自告奋勇要当保镖的白润枣,秦舟一个人上了路。
直到今天,她对这个孩子依然无法放松警惕。
他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却也是一头拥有嗜血本能的小兽。
照旧提前半小时到达法院,秦舟腰后藏着电棍,大摇大摆地走过了律师通道。
擦肩而过时,秦舟看向了旁边进化得普普通通,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法警。
就这几个人,在现在这样的世界里,还能起到维持秩序的作用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秦舟坐在法庭门口,等来了今天的二位当事人。
看清这二位的瞬间,秦舟想直接回幼儿园了。
倒不是他们的样子有多猎奇,毕竟时至今日秦舟已经对什么样子的进化者都见怪不怪了。
而是因为,这即将要打一场离婚官司的两个人,已经长成了一个人。
本来圆滚滚的刘先生,用他的身体包裹住了赵女士,像是从赵女士身上长出来的一个龟壳。
而高挑干练的赵女士则越发瘦削了,她头发散乱着,抿着刀片般的薄唇,五指成刃,正背着她的丈夫行走。
走近了后,秦舟看到,这两个人嵌在一起的身体还被无数半透明的肉线缝合着,刺骨穿肉,痛不可言,又牢不可分。
秦舟犹豫了一瞬,并未将疑问说出口,而是与赵女士打了个招呼。
这两个人既然在今天仍选择来开庭,有些话就不必多问了。
赵女士点头回礼,转身进了法庭。
这时,秦舟才发现,在后面的刘先生,嘴巴也被那些肉线缝了起来,动弹不得,只有一对眼睛还能滴溜溜转动。
走进法庭后,连体婴般的两个人,你不愿跟我去原告席,我不肯随你去被告席,就这么直愣愣站在法庭正中,等待着一场荒诞剧上演。
很快,法官和书记员走进了法庭。
法官脸上漆黑一片,下半张脸整个向前突出,变成了坚硬且细长的喙,一对又小又圆的眼睛黑且亮,没有眼白,像极了一只大黑鸟。
法官看着台下的这对夫妻,也愣住了。
只一会儿,巨大刺耳的笑声就回荡在了整个法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啊不,你们一个!还来开庭呢?怎么,你们还要离婚啊?”
“哈哈哈哈哈……我给你们判离了又怎么样?你们离得开吗哈哈哈哈……”
“赶紧撤诉回家吧,再说都这样了,你们也不用再数什么情人了吧哈哈哈哈哈……”
兀自冷嘲热讽着的法官并没有注意到,台下的气氛愈发凝滞了。
那对夫妻身上半透明的肉线像是因静电炸起的头发,浮在空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我就是要离婚。”
赵女士面无表情,掀动薄到快要消失的嘴唇,只说了这么一句。
法官不耐烦的挥动了一下双臂化作的黑色翅膀,没有理会赵女士。
“这可真是我见过最能浪费司法资源的人了,小陈你说呢?”
法官对下首的书记员说到。
那个叫小陈的书记员原本正严肃做着记录,乍一被点名,只得点头应付了几句。
“哼,既然你们想不开,那就走个流程吧!”
法官挥挥翅膀坐了下来:“说吧原告,诉讼请求是什么?不会是让法庭把你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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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吧,先说好,这种要求你得去医院提,来法院没用。”
秦舟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她刚一开口说诉求,便被法官打断了。
“让原告自己说!”
赵女士静默片刻,抬起头,说道:“我的诉求是……”
就在这时,数根肉线猛地刺出,瞬间钉在了法官的两只翅膀上!
变故发生的太快,甚至法官还没有察觉到疼痛,只是突然发觉自己动弹不得。
赵女士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穿过翅膀的肉刺向两边用力,法官这时才发出了控制不住的痛呼。
“我的诉求是,让你们都知道我的痛苦。”
“撕拉——”
这是法官那两只翅膀,被活活扯离身体的声音。
“我和他过了二十年,前头十年,你知道为了他我吃过多少苦吗?”
肉线从掉落的翅膀上收回,转而撬开了法官的长喙,分别捆住了上颚与下颚。
“后头十年,你知道我又吞了多少针吗?你觉得我是过得好好的,没事可做了才想离婚的吗?”
赵女士走到了法官面前,伸出满是利刃的手,握住两半鸟嘴,锋利的指尖刺透了脖颈,刺穿了眼睛。
然后用力分开。
丢下手中被掰成了两半的头,赵女士转头看向秦舟。
“秦律师,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秦舟已经悄悄溜到了法庭门口,闻听此言,拔腿就跑。
和她一起跑出来的,还有足够机灵的书记员。
身后,背着丈夫的女人正穷追不舍。
由于刚刚13法庭传出的惨叫过于凄厉,此时已经有法警正往这边走来查看情况。
书记员小陈一边向法警狂奔,一边喊道:“报警!快报警!”
法警闻言,竟然也转身就跑,甚至跑在了两人前头!
不知详情的法警一边跑,一边回头答道:“报啦!听到声音就报啦!很快!”
此时,走廊两侧的房间陆续有不明所以的人走出来查看情况。
不幸的是,所有出现在赵女士视线范围之内的人,都被肉线或利刃刺穿了身体,伤亡无数。
秦舟咬紧牙关,一路跑下了楼,本来准备一口气跑到车上,却发现立案大厅的出口竟然被人用一堆桌椅封住了!
“什么情况?!”
“这是紧急情况的应对办法!”跑在前面的法警竟然还好心解释道。
秦舟没有时间思考了,身后袭来的肉线距离她已经不足一米了。
跟着法警,三人跑到了诉讼楼另一侧的隐蔽楼梯口,转身又跑上了楼。
仗着当事人对地形的不熟悉,三人与她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跑到楼上,三人转入走廊,开始和赵女士兜圈子。
而法警依然遥遥领先,这让秦舟极度怀疑他进化的地方在腿上。
法警一边跑,一边在走廊大喊:“不要出门!危急事件!不要出门!”
……他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跑到第二圈,秦舟觉得自己的肺已经快要炸了,可她不敢赌,谁知道当赵女士的肉刺接触到自己时,是赵女士先进化,还是自己先被捅对穿。
好在,第二次到达立案大厅时,执法组已经到了。
十来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执法组成员,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秦舟身后的当事人。
17.甲光向日
秦舟三人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冲到了执法组身后。
三人停了下来,秦舟气喘吁吁地转过身,穿过前方执法组队员的空隙,看向对面的赵女士夫妇。
面对热武器的威胁,赵女士也停在了原地。
她的一张脸形容枯槁,深深凹陷的眼眶里的怒与恨,是仅剩的鲜活颜色。
对峙中,她发出了嘶哑的质问。
“为什么所有人都让我不要闹?”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秦律师,我找你说话的时候,你心里也很不耐烦吧?”
秦舟沉默着叹息。
她其实从未对赵女士的喋喋不休感到过不耐烦,这并不是因为那笔丰厚的律师费。
而是因为她能听得懂,在同样的话重复数遍的神经质背后,是一个女人焦虑难安的灵魂。
然而纵使她帮赵女士找到了刘先生所有的隐藏资产,挖出了他确凿的出轨证据,她能让她在离婚中得到最大限度的经济补偿……
这些却都不能缓解这位女士的痛苦。
赵女士的心,早已经陷入了无尽煎熬的地狱。
“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的爹妈……都想让我忍耐这熬油一样的日子,只要我愿意闭嘴忍着,大家就都高兴了。”
“没有人在意我高不高兴,没有人想听我有多痛苦。就连那些我养着的男孩子,他们哄走我的钱以后就只想赶快走,我都知道……”
“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让你们看见我?”
“只有痛苦才能让你们听到我的声音?”
赵女士眼中的火焰越燃越烈,她不顾面前的枪口,向着人群走近。
站在执法组最前方,一个头生弯角,全身遍布金色鳞甲的男人张开口,轻声说了一句——
“就地击毙。”
没有丝毫犹豫,十数道子弹同时撕裂空气,炸裂在赵女士身上,绽开灰色烟花。
震耳欲聋的枪声寂灭后,秦舟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
只见刘先生那圆滚滚的身体延展开来,已然整个化作了一个刀枪不入的壳。
赵女士从身上的壳中钻了出来,完好无伤。
而刘先生那颗明显缩小了的头也同赵女士一起伸了出来,在后方侧着脸观察情况。
这对互相折磨多年的怨侣,竟变异成了诡异和谐的共生体。
赵女士死死盯着刚刚开口的那个男人,面露忌惮。
突然间,赵女士伸出无数肉刺,插入承重柱接力,整个人如弹弓般射向半空。
她十指化作的利刃和全身的肉刺一起向前张开,从空中猛冲向那金甲男人。
男人抬臂格挡,金色鳞甲与利刃相撞几乎迸溅出火花。
数不清的肉刺突刺向男人的全身,却只留下撞上鳞甲时刺耳的刮擦声。
突然间,赵女士张开嘴,三根几乎完全透明的肉刺从赵女士口中射出,直射男人眼球!
男人的眼睛上却瞬间长出了金色瞬膜,肉刺撞击其上,锵锵有声,却只得无功而返。
就在这时,男人抬起另一只手,猛然攥住了那三根肉刺,长臂用力向后一拉。
一整根连接着肉刺的舌头竟被生生拔了出来!
赵女士张着血洞一样的嘴,叫不出声音,只能惊恐地看着那男人扔掉手中的舌头,再次伸手过来。
那男人一手扯着刘先生的小脑袋,另一只手则握成拳,从赵女士的口中插了进去,手掌撑在她的喉咙里撑开手掌,鳞甲骤然炸起,从内部切断了她的脖子。
刘先生目眦欲裂地看着妻子的死状,冲那男人拼命摇头,许是求饶又似是诉苦,可惜他的嘴仍被牢牢缝着,发不出声音。
男人并没有理会刘先生的反应,他只是好奇地用鲜血淋漓的手戳了戳刘先生的壳,那壳像橡胶一样,硬且充满弹性。
接着,他把刘先生拎了起来,而同一个壳里,已经死去的赵女士垂在地上,像一条无力的尾巴。
男人拎着刘先生走到了大厅的墙边,将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握拳向后蓄力,鳞甲再一次炸开,用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击出……
“砰!”
一声闷响,刘先生的身体如蛋壳般片片剥落,碎到最后,壳里竟空无一物。
只剩赵春华女士那再一次被鳞甲割得支离破碎的躯体,像枯萎的荆棘跌落尘埃。
秦舟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原本以为,二次进化后的何知晓和超市大姨她们那样的力量,就足以在这个世界横行无阻了,却不曾想到执法组里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存在。
万一知晓对上这个男人……
秦舟的思绪被执法组的声音打断。
“龙队太帅了吧!”
“不是,队长你帅归帅,下次能不能不要弄自己一身血啊。”
“下次也给我们一个发挥的机会嘛!”
被称为龙队的男人接过队员递来的毛巾,说道:“想发挥?你们加一起和那两个也就半斤八两吧。”
这时,龙队看向了因为被他的残暴行为吓到而抱在一起取暖的秦舟、法警、书记员三人组。
“好了,你们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做笔录的队员现在还没补上,这次就省了吧。”
龙队语气温和的向三人组说道,便和队员们一起离开了。
执法组走后,秦舟向剩下的两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现在的执法人员,是只负责维持公共秩序了吗?我之前也报过警……”
闻言,法警叹了一口气道:“差不多吧,世道变了,能打的人手又实在是不够,只好紧着绝对不能乱的地方来嘛。”
秦舟点了点头,和两位素不相识的生死之交道了个别,也离开了法院。
回到可爱花幼儿园时,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好在小天使瑶瑶贴心的给秦舟留了饭。
瑶瑶趴在桌子上,观察着秦舟吃饭,不知为什么,她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很喜欢这个阿姨。
“秦阿姨,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秦舟夹菜的手顿了下,有这么明显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就是能感觉到啊,我觉得你连饭都吃不香了。”
“因为……我刚刚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即便是对幼儿园里的大家来说。”
“啊?”
瑶瑶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外面的世界不是一直都很危险吗?”
秦舟一怔,恍然被女孩儿天真的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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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点醒了。
也是,她们又不要当什么世界第一,何必遇到个厉害角色就庸人自扰。
想通了的秦舟吃饭都香了起来。
瑶瑶很满意。
晚上,秦舟陪着小兔人们一起做游戏。
她对新生的小小兔人感到非常好奇。一方面,他们毕竟是何知晓亲生的孩子,而另一方面,这可是孤雌繁殖!
秦舟还记得上学时看到过的“辉夜姬”的新闻,可惜孤雌繁殖哺乳动物的实验后来就被叫停了,想不到现在身边竟然就能看到真实的例子。
秦舟挨个和小小兔人们聊了会天,发现尽管都是何知晓的孩子,他们中的每一个性格都不相同。
比如昨天刚尿过裤子的何小四,是一个性格非常稳定的天然呆,他现在还在光着屁股到处玩,据瑶瑶说,这孩子下午又把新裤子给尿了……
再比如老大何小一,打娘胎里出来就满脑子恶作剧,听说昨晚新出生的孩子都被她弄哭过。
还有天才儿童何小五,出生时间才两天,正在跟白润枣的那两个跟班玩五子棋,还是二打一。
看来即便是孤雌繁殖,基因也可能被重新组合……
玩到夜里,小朋友们大的带小的,洗漱过后纷纷躺到了小床上睡觉。
何知晓还没有回来。
直到午夜时分,依然醒着的秦舟听到了那辆东风猛士的刹车声。
她静静躺在床上,等了大约有二十分钟,起身出了门。
何知晓并不在她最近用来睡觉的校长室里。
午休室内,孩子们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也没有大兔子的身影。
秦舟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先看向院子,空空荡荡。
厨房没有,餐厅也没有。
最后,秦舟又一次站在了玩具之家的门口,这次她没有敲门,而是轻轻地开打了这扇门。
何知晓果然就在里面。
她正打开一只巨大的麻袋,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两具奇形怪状的尸体。
看血迹还非常新鲜。
何知晓忙着手头的事,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秦舟,毫不意外。
但她并没有和秦舟说话,因为此时,她的腹部正有几个圆润的凸起在激烈活动着,即便她穿着衬衣也掩盖不住。
突然,巨大的兔子一只手捂住腹部,弯下了腰,无声地干呕起来。
秦舟看到这一幕,感觉心都被揪紧了,这就是孕吐吗?
她正准备去倒杯水,何知晓那边就已经吐出东西来了。
妊娠反应的呕吐物原来是白色的啊……
还是一整团的呢……
何知晓继续吐着白色的团子。
好多团哦……知晓今天这是吃了什么啊……
地上的白团子动了,最先被吐出来的白团子滚了几下,支棱起一对长耳朵。
不愧是妊娠呕吐物啊……还会动……还有……耳朵??!!!
秦舟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白团子们纷纷站了起来,抖了抖毛,甩了甩耳朵,自己清理着身上的粘液。
那边,何知晓吐完了,她直起了身,拿出一块碎花小手帕擦了擦嘴巴,没事人一样和秦舟打起了招呼。
“嗨,舟舟,晚上好吗?”
18.命途多舛
秦舟一时失语。
何知晓,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难怪你说生孩子一点都不疼,原来是真的不疼啊!
秦舟心情复杂地看着地上的新生儿们,她数了数,一共九只。
只见刚出生的小兔人们很快就打理好了自己,初次接触空气的绒毛也变得松软可爱。
接着,这些小兔人们凭着本能四处嗅闻,极度饥饿的她们马上就找到了妈妈为她们准备的人生第一餐。
每一个新生的小兔人都拥有与生俱来的利齿,和与体型并不相符的巨力。
这是何知晓送给她们的礼物,正是这份礼物,使得小小的她们能够迅速将食物开膛破肚,掰断肋骨,撕咬下四肢和头颅,嚼碎关节和骨头。
两名成年的进化者尸体,在短短几分钟内便被分食殆尽了,连一颗牙齿都没有剩下。
与进食同样快速的,是这些小兔人生长的速度。
在吃下份量远超自身体重的血肉同时,她们小小的毛绒绒的身体也在肉眼可见的长大。
从刚出生时的小狗崽大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到了中型犬一样的高度。
“孩子不挑食,确实长得比竹竿还快哈。”
秦舟静静地看完了整场血腥又奇幻的场面,给出了这样一句评价。
何知晓慈爱地看着小兔人们长大,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孩子们长得很快,一点都不用我操心。”
在这诡异的场景中沉默片刻,秦舟又开了口。
“我今天开庭的时候遇到了失控的当事人,她杀了法官,然后执法组来了。”
何知晓闻言转过了身,认真听着秦舟接下来的话。
“执法组当中有人很强,你和孩子们未必能打得过他们。”
“社会的秩序虽然改变了,但监管秩序的人依然存在,所以……关于食物的问题,你是怎么解决的?”
何知晓感受到了秦舟话中的关心,眼神温和,轻轻说道:“不用担心。关于幼儿园的发展,我已经和这座城市的管理者达成了一致,至于孩子们的食物嘛……他们都是登记在册的罪人。”
她抱起凑到身边来的一只小兔人,用手帕擦着小兔人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渍,继续开口。
“那天我和市长协商过这件事,如今弱肉强食已经算不得什么过错,毫无目的的滥杀和疯狂才是为秩序所不容的事,而在进化后,这种人多得是。”
“他们的执法组人力有限,只能用在刀刃上,被派去给政府机器除锈。所以现在,正是他们需要我的时候。”
“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你了呢?”
何知晓放下了怀里的小兔人,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
她温柔的声音幽幽响起:“他们等不到那个时候。”
“舟舟,你看,孩子们长得多快呀。”
*******
这天夜里,秦舟做了个梦。
梦的内容很模糊,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那是个妙龄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喋喋不休。
声音的内容秦舟在起床后就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没有一句是她爱听的。
今天的新的教职员工报道的日子,秦舟起得很早,吃过早饭后就待在了办公室——也就是她的卧室。
何知晓说隔壁的办公楼很快就会装修好,到时候教学和娱乐区域都会搬过去,老楼这边就只用来当做他们生活的家。
很快,新入职的员工们陆续来了,车彤彤和陆麻都在其中,大家和敬爱的园长打过招呼后,便纷纷来到二楼找秦舟领取《可爱花幼儿园员工守则》。
然而在看到守则的内容后,四位新员工便不住地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秦舟。
秦舟:……你们该感到惊恐的对象错了,真的。
明明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何知晓却又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摸鱼了。
无奈之下,秦舟只好继续给这黑心园长打白工,开始为新员工们安排入职工作。
新来的保洁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人很机灵,眼里也有活儿。他的工作内容倒是不必特别安排,可以等何知晓有空的时候再补充。
而在秦舟和瑶瑶的殷切期盼之下到来的保育员陆麻,则毫无疑问的被分配去照顾新生的小兔人们。
只是按照现在何知晓现在这一天生个八九只的速度,恐怕保育员马上就需要再招新人。
车彤彤和另外一位学前教育专业的刘老师,则继续按照一班和二班分别来带课。
排好课后,已经是午餐时间了,不出意料的,何知晓依然没回来。
吃过午饭后,秦舟只好继续负起莫须有的责任来,把新员工介绍给同学们认识。
并在同学对老师咽口水的时候赶紧制止。
“小白,你们妈妈没说过新来的老师不能吃吗?!”
最先被秦舟斥责的是白润枣,这孩子现在已经只比她矮一头了。
“对不起,秦阿姨,妈妈是说过……”
小男孩面对秦舟的认错态度倒是很良好,既干脆又真诚。
“可是、可是我好饿嘛,最近的肉肉都要紧着妹妹们先吃,秦阿姨,小白饿……”
秦舟看向教室前方的刘老师,乍一看却没看见人影,只有空中飘着一身衣服。
仔细看才发现,原来刘老师正紧紧贴着墙壁,惊恐之下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和黑板与墙壁相同的颜色,几乎隐形了。
秦舟无奈道:“这个问题你可以跟你的妈妈讲,但是老师绝对不是你们的食物。”
白润枣乖乖地回答道:“我知道的秦阿姨,我只是咽一咽口水,绝对不会去尝尝刘老师是什么味道的,我保证!”
秦舟欣慰地点点头,刘老师却似乎更加惊恐了。
……
终于到了下午五点半,这是教职工的下班时间,看着刘老师落荒而逃的背影,秦舟心想,他明天应该不会再来了。
不过没关系!
至少她顺利让四位新人在入职第一天都安全走出了幼儿园,真是可喜可贺。
秦舟在心里说道,然而心里的自己并不给这个面子,并且比了个中指。
又要重新招人了。
淦。
********
晚上,当所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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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人进入睡梦后,不知所踪了一整天的何知晓终于回到了幼儿园。
迎面而来的就是秦舟几乎实质化的怨气。
这种鬼混了一天的丈夫半夜回家,不敢面对幽怨妻子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何知晓莫名感到人怂气短,三瓣嘴咧到耳根,讨好地露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微笑。
秦舟:……
算了,摊上这样的朋友权当自己命不好吧,秦舟沉默着上了楼。
楼下丈二的兔子摸不着头脑,灰溜溜地背着打猎回来的粮食生孩子去了。
今晚是个月圆夜。
秦舟在房间里,给自己倒了杯剩下的麦卡伦——没错,这个人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把酒都带上了。
她静静地赏着月,喝着酒,哀叹着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原本在法庭上当律师就已经够不幸了,如今竟沦落到在黑园区当免费劳动力。
噫吁嚱!
“嚱吁——”
秦舟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叹息出了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不对。
“嚱吁——”
如同千万人的叹息声,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又像是从自己的脑子里响起。
秦舟立刻站起身,环顾四周,却都没发现异常。
“嚱吁——”
推开门,秦舟从走廊穿过,发现孩子们睡觉的房间竟然一片空空荡荡,所有小兔人都不见了踪影!
秦舟立刻想要下楼找何知晓,然而走到楼梯口时,她却已经看不见面前的楼梯了。
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摇晃的碎片,碎片又重新交织成带着复杂花纹的光晕。
她看到两轮月亮从海中升起,湿漉漉的悬挂在天际。
月光温柔地洒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海就此变成了嶙峋砾石,闪烁起点点荧光。
她听到了潮汐的声音。
古老的呓语响起:“Ph’……以……nglui ……之谵……mglw’nafh”
不,不能听……不能看……
眼前的幻觉越发光怪陆离。
数道不可名状的巨大黑影在星系间游曳,在无光的宇宙中投射出没有形状的影子。
她看到兔子。
她看到……自己。
她嗅到了咸湿的风。
秦舟伸出了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楼梯的扶手。
她用另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脸,触感是一片冰凉的潮湿。
在混乱的五感中,秦舟紧紧扶着楼梯扶手,迈出了脚步。
下楼的每一步都无比漫长,漫长到她数次以为自己已经被溺毙在失重的海里。
直到手中的扶手到了头。
秦舟失去了锚点,用理智在五彩斑斓的黑暗里向前走去。
她走进了生出月亮的海水深处。
穿过了没有形状与颜色的自己。
终于,秦舟走出了幼儿园的大厅。直到她沐浴在月辉中,侵占了感官的幻觉才同时消失。
秦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再一次难以分辨真实与幻觉。
满月之下,何知晓和小兔人们全都在院子里。
他们都疯了。
19.午夜宝诰
小兔人们卧在院子中央,四肢伏地,昂首望着月亮,正发出规律统一的、无意义的音节。
“嚱吁——”
“嚱吁——”
而大兔子何知晓,则是在绕着院子慢慢踱步。
秦舟细看发现,何知晓的眼神完全没有焦距,如同失了魂一般,
踱至正门时,她仍完全没有注意到秦舟的存在,直直面对着月亮,双手合十。
“咚、咚、”
毛茸茸的两只大手掌心相击,发出的竟是直透云层的鼓声!
“咚、咚、”
“志心皈命礼——”
巨大的兔子张开了三瓣嘴巴,吐出的却完全不是何知晓的声音!
这声音非男非女,不老不少,竟是如此嘶哑难听。
“咚、咚、”
何知晓甫又击出鼓声,再度开口:
“虚空孕化,混沌根源——”
那不知所谓的声音拖长了,以怪异的调子念唱着。
大兔子重新开始围绕着院子踱步。
“血瞳照破三千界,长耳谛听无量声——”
“咚、咚、”
“显大母慈悲相,现菩萨忿怒形——”
“咚、咚、”
“吐息成蜃楼幻市,眨眼现灵根胎卵——”
“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
何知晓踱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院子中央的小兔人们不再抬头望月,而是垂下了脑袋,发出极明显的颤抖,似是陷入了某种深刻恐怖的幻觉。
“千魔拱卫,万邪皈仰——”
“咚、咚、”
“大圣大慈,大幻大真——”
“咚、咚、”
何知晓发出的那陌生声音愈发尖利,简直就像一个疯子在拼命叫喊。
大兔子在院子里狂奔,小兔子们伏地哀鸣。
“大身万母定光妙吉祥菩萨,摩诃血海玄牝育化慈天尊——”
发出最后一声破了声的呼号之后,何知晓突然停下了。
天地间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何知晓转过身,面向秦舟,抬起了头。
此刻,她原本赤红的瞳仁已经上翻到完全看不见了,上下眼睑痉挛着抽搐,中间唯余一片渗人的惨白。
“你呀你,可真让人家好找~”
何知晓再次开口,发出的声音竟又变了!这一次从她口中吐出的,正是昨晚秦舟梦中那妙龄少女的声音!
看着眼前巨大的兔人站在满月之下,秦舟此刻终于想起来这声音为何耳熟了。
天空升起两轮月亮的那个晚上,她梦中捣年糕的诡异兔子,正是这个声音!!
发现这一点后,秦舟突觉眼前和耳边又有巨浪涌来。
她无视了一切感官,只扬声问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清脆的女子声线再度响起:“我么?我是?''hмarξe……”
当无法被人类理解的语言响起的那一刻,何知晓的眼角流出了四道鲜红的血液,小兔人们疯狂抽搐着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那女声见状便停了下来,再次开口说起了人话:“哎呀呀!我都忘记了人类听不来我们的名字呢。”
“那么,你就叫我食卯吧,这片土地上的人类以前好像是这么叫我的。”
“你还问我要做什么?真是的,人家好心好意给你留言,你还不听,真是个笨宝宝!还好这个地方还有人类能通我的幻能,可以用来传个话~”
“你忘记了?你把我送你的年糕给弄掉啦!还好有个蛮有趣的人类帮你收起来啦,快去找回来哦,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不然你怕是要一直笨下去啦,哈哈~”
“哦对了,那个人住的地方被你们叫做悲茫岭,在一片燃烧着火海的湖上,快点去拿哦~”
那自称食卯的女声如连珠炮似的说完,不等秦舟反应,便已经离去了。
围绕着秦舟的水浪猛然抽离,而面前的何知晓则闭上了眼睛,庞大的身躯直直倒在了地上。
秦舟连忙跑上前扶起何知晓的头,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大兔子的呼吸心跳都还正常,才放心把她丢回了地上。
院子中央的小兔人们也同样没了动静,秦舟挨个检查了一番,好在,他们都还活着。
秦舟坐在何知晓身边,守着满院昏迷的兔子,梳理着食卯刚刚说的那些话。
目前已知的信息有:
第一,自己以为的梦并不是梦,而是在某个维度上真实发生过的事。
第二,何知晓和那自称食卯的兔子的相似并不是偶然,这其中应该有未知的联系。
第三,食卯说她给自己的年糕——那闪烁荧光的黑片对自己很重要。
第四,自己要去悲茫岭找人拿回黑片。
真让人头大。
秦舟躺倒在何知晓身边,枕着毛茸茸的胳膊,看向夜空。
繁星之下,她想起了养母曾教自己背过的一句诗。
“天地是飘摇的逆旅,昼夜是逆旅的门户。”①
尽管这些庞杂的信息背后还藏着无数疑团,但此刻,只有一个问题是秦舟最在意的。
这也是千百年来,在这片浩渺无垠的夜空之下,无数人类先哲都曾经思考过的一个问题。
“我是谁?”
二十多年来都自以为是人类的年幼眷族,第一次像真正的人类一样陷入了对生命来处的迷惘。
在漫长的沉思中,东方的天际已泛起灰蓝色的涟漪,晨曦温柔地穿透了夜空。
秦舟头枕着的胳膊有了动静,何知晓醒了。
大兔子缓缓坐了起来,揉了揉被压了半宿的胳膊,眨了眨眼。
“你感觉怎么样?”
“啊?我胳膊有点麻。”
秦舟:“……你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吗?”
闻言,何知晓才如梦初醒一般,红眼睛里泛起了奇异的色彩。
“我感受到了……母神的气息……”
“母神?那只兔子?”
何知晓点了点头,语气甚至有些梦幻:“我感觉好幸福。”
秦舟见状,不想再理会她,自己上楼去补觉了。
被留在原地的何知晓兀自沉浸了一会儿,起身将仍昏睡着的小兔人们都抱回了室内,便在熹微的晨光中离开了幼儿园。
等到秦舟睡饱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秦舟走下了楼,发现小兔人们正如往常一样玩耍着。
陆麻还在幼儿园里,肉瘤一样的保育员正在用触手给一只小兔人梳毛,其他小兔人们在和他那些触须上系着的彩带和糖果玩耍,高兴地蹦蹦跳跳。
“秦姐,车老师他们已经下班啦,李婶让我跟你说一声,给你留的饭放在餐厅了哈。”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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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就是那个很麻利的厨房阿姨。
“好,你还不下班吗?”
“马上,我给着几个孩子梳完毛就回家啦。”
秦舟点点头,忽然想起件事。
“对了,刘老师今天来上班了吗?”
陆麻伸出一根触手摇了摇,说道:“没来呢,他也没跟谁说有啥事儿。”
果然还是被吓跑了……
秦舟叹息着来到厨房,打开饭盒后,便叹息不出来了。
红烧牛窝骨、蒜蓉娃娃菜、杂粮饭边上还有一个对半切开的、鲜红流油的咸鸭蛋!
她爱李婶和柴婶!
哦,柴婶是那个力气很大的厨房阿姨。
被香喷喷的晚饭治愈了精神后,秦舟打开笔记本,开始搜索悲茫岭的信息和地图。
那是一片人人皆知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同时也是出了名的神秘与未知。
悲茫岭占地数万顷,内部有大面积的原始森林和生态功能区并未被探索。
据说,无论是官方科考队,还是民间探险者,但凡深入了悲茫岭内部的,十进无出。
这样的一片地方,在世界生命无限制的进化后,会有多恐怖?
秦舟决定拒绝食卯的要求,什么礼物都没有生命珍贵。
想到这里,她记得昨晚食卯说,以前就有人类知道她,还给她取了这个称呼?
于是秦舟试着搜索了一下“食卯”这两个字,期待能找到一些相关的神话传说来解开疑惑。
可惜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秦舟接到了一位老客户的电话。
“秦律师!你快给我出出主意吧,火烧眉毛了!”
这位客户姓翟,是个做建筑工程的小老板。做他们这行的,钱款收不回来、工资发不出去都是常事,秦舟已经习惯了他的风风火火。
“什么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我前年接了一个大活儿,是从别人手里转包的,厉泽德公司你听说过吗?”
“是那个卖假肢的公司吗?”
“对,就是他们,他们是发包方。现在的问题是,明明工钱已经结算完了,中间转包的孙子不认账,非说他们没收到钱,没法给我们结!”
“老翟,你是不是又搞非法转包了?”
“这……唉……现在的工程不都这样嘛,秦律师你也不是不知道搞个执照有多难……”
“好了好了,去申请个调查令,看看发包方给不给证据吧。”
“受累了秦律师!费用还是老规矩对吧?”
“嗯。”
“没问题,就是你得把其他事都给老朋友让让,咱尽快,越早越好!”
挂了电话,秦舟查了一下这个厉泽德公司的工商登记信息。
青屿市,天合省省会——正是悲茫岭所在的省。
这么大一个公司,怎么会注册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由于调证需要两人同行,秦舟便通知了律所里的实习律师这个紧急出差的消息。
一起去的实习生叫段鸿飞,工作努力,学东西也快,就是有一点烦人,这位刚毕业的青年男同志,就像一只雄性孔雀,总是不分对象的开屏。
简而言之——是个骚包。
然而其他实习律师都各有安排,只有段鸿飞积极地愿意一起去。
不知道这位小段同志现在进化成了什么样子,秦舟属实不是很想看。
20.执法调查
因为白天睡了一天,秦舟直到夜深人静都还很精神地在工作。
午夜时分,何知晓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秦舟下楼查看,只见玩具之家里,何知晓熟练地放下猎物,开始生孩子。
与往常略有不同的是,这一次大兔子整整吐出了二十只小兔人。
“知晓,你今天这是……吃多了?”
何知晓喜气洋洋地打理着她的孩子们,说道:“舟舟,这是母神的馈赠。我能感觉到母神在我身体里留下了一丝力量,一种来自本源的,磅礴的生命之力。”
秦舟闻言,很长时间都没再出声,她默默看着何知晓安顿好这一小群新生儿。
“自从你变成这样以来,我就没见你睡过觉。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需要睡眠了?”
如她所料,大兔子点了点头。
“那就陪我喝一杯吧。”
于是,万籁俱静的院子里,雪白的兔人和清爽的姑娘,一人拿着一个马克杯坐在台阶上。
马克杯里装的是伏特加。
这其实才是秦舟最喜欢的酒,无色也无香,一口下去,不分贵贱,从舌根到胃里都是纯粹的凛冽暖意。
“今天忙了一天装修的事。”
何知晓先提起了话题:“昨晚幼儿园周围的工人全死了,我今天去联系了新的装修队,人更多些,完工也会更快,不用担心新出生的孩子没有地方住了。”
一百多名工人的死,只被何知晓淡漠的一语带过。
“昨晚?难道是因为……食卯?”
“是啊,母神伟力,哪怕只是逸散的一丝余音,也不是蝼蚁般的人类能够承受的。”
秦舟沉默片刻,说道:“你变了很多。”
何知晓歪了歪头,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秦舟默然,这倒也说不上好与不好。
何知晓继续道:“舟舟,其实你和小时候相比,变化也很大。”
“二十年过去了,变化当然大。”
“不是普通的变化哦,是你的心变了,小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多人性。”
何知晓回忆着秦舟过去的样子。
在孤儿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嫌弃何知晓是妓女的孩子,她被孤立,被排挤,只有秦舟愿意理她。
那时候的秦舟,就像一个纯粹的旁观者,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
何知晓找她玩,她就接受,年纪大些的孩子欺负她们,她也无所谓。
何知晓心里清楚,在两个人的友谊中,把对方当成最好的朋友的,其实只有自己。
可当十多年后再见,秦舟却完全变了一个人,或者说,她变得像个活人了。
“真的很遗憾啊,没有机会见一次你的妈妈,我很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啊……
秦舟饮下一大口伏特加,在唇齿间炸开的热辣里,回忆起了养母。
“她是一个很鲜活的人,如果你见过她,你就会意识到其实很多人都没有在真正的活着。”
刚刚被领养的时候,秦舟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那时,她叫秦芝强。
不同于进入孤儿院时就有名字的何知晓,像秦舟这种父母不详、无名无姓的孩子们,统一随这座城市的姓,姓秦。
养母说,秦芝强这个名字寄托了孤儿院的人很好的祝愿,但却实在无趣,在征求过秦舟的同意后,给她改了现在这个名字。
秦舟仍记得改名字那天,养母对八岁的自己说:“你本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
“她自称是个诗人,虽然赚不到什么稿费,还经常要靠打工补贴生活。”
每当想到和养母生活的过往,秦舟总会忍不住笑出来。
“明明是高材生,可是擅长的都是一些奇怪的技能。”
“像什么靠味道识别植物的种子啦,能闭着眼睛走直线啦……”
“周围人都说她学哲学把脑子学坏了,只会做没用的事,但她从来不生气。”
秦舟眼前浮现出了养母的样子——她总是那样一副轻松的神情,快活地、有些狡黠地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杯子里的酒已经见底了,秦舟重新给自己和何知晓满上。
大兔子举起马克杯,仰头一饮而尽,盖住了眼里的孤寂。
何知晓并不羡慕。
尽管她的妈妈是个怀孕时还在吸毒的妓女。
还是个婴儿时,何知晓就有成瘾反应,这是孤儿院的老师告诉她的。
她在医院的儿科重症住了三个月,情况稳定后才被送到孤儿院。
而她的妈妈,在生产完后便不知去向了,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名字。
孤儿院的生活不好也不坏。
因为身世上洗不清的黄和毒,难免会被人群所排斥。
接受思想品德教育时,也会有同学不怀好意的说“何知晓你可千万别再沾上赌了啊!”
然后哄堂大笑。
可是孤儿院不会让她饿着冻着。
学费从来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每个月还有几块钱的零花钱。
有社会组织定期来送礼物,还会监督院里有没有虐待儿童的现象。
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曾经的妈妈可望而不可得的呢?
一个女孩儿,倘若有机会活的好好的,又怎么会沦落到泥泞的风尘里,又身染毒瘾,甚至生下了一个根本不想要的孩子呢?
每每思及此,何知晓的心里便再无怨怼。
女儿对母亲天然的共情与心疼,压倒了所有情绪。
她叫何知晓,是因为妈妈希望她能知事明理,不要坠入人间地狱,对吗?
这些话何知晓从未说出过口,只是和酒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一杯再一杯,姐妹二人对半干了一整瓶伏特加后,小酌结束了。
秦舟回去睡觉,何知晓去看孩子。
第二天。
今天是一个阳光晴朗的好天气。
上午,大班的小兔人们在教室里上课,小班的小小兔人们在院子里玩耍。
今天的何知晓难得清闲,吃完早饭后,看阳光和煦,还慢慢悠悠的洗了个澡。
此刻她正在院子里和秦舟一起晒太阳。
细密柔软的兔毛在阳光下干得很快。
间或有微风吹过,大兔子的一身绒毛也随之颤动,白且蓬松,像一堆新雪,一团轻云。
秦舟躺在新买的摇椅上,被阳光烘得昏沉的大脑经过毫无意义的思索,决定自封为弼兔温。
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兔子们,一个个骨肉健壮,毛皮柔顺,甚是得意。
可惜这副岁月静好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太久。
突然,原本在趴着晒背的大兔子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幼儿园大门的方向,周身围绕着危险的气息,刚才柔软的感觉荡然无存。
扎堆儿玩闹的小兔人们也停了下来,齐刷刷看向门口。
小兔人们嘴里发出沉沉的低鸣声,这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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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到威胁时提醒同伴的声音。
屋里原本的上课的孩子们全都冲了出来,不大的院子变得拥挤起来。
年纪最小的一批小兔人,甚至压低身体贴在了地上,不自觉地跺起了脚。
这些新生的孩子野兽本能似乎更加明显。
秦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站了起来,警戒着未知的危险。
“砰、砰、砰。”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何知晓没有动,所有人都没有动。
大门没有锁,外面的人也没有再敲,而是直接拉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高大健壮,一身黑色制服,头上一对大角向上弯曲,满身金色鳞甲熠熠生辉。
秦舟瞬间认出来人,这正是前天在法院杀了赵女士夫妻的那个执法组队长!
人称龙队的男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幼儿园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兔子,看到秦舟时,他还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认出了秦舟。
然后,他重新将视线集中在何知晓身上。
“你就是这里的园长。”
他用的是肯定句。
“昨晚幼儿园外层的一百多名建筑工人都死了,我来调查一下情况。”
何知晓看着男人身上的制服,明知故问道:
“调查情况?那么,你是谁呢?”
“秦川市执法组。”
“诶?这就奇怪了。”
何知晓语气如和风细雨,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市长女士对我们可爱花幼儿园非常关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我都会及时报备,市里肯定不会让执法组来调查我们的,您是不是接收任务的时候……”
大兔子捂嘴轻笑了两声,才继续道:“弄错了呢?”
“我话没说完。”
男人神情不变,继续道:“执法组特别行动队队长,任龙。”
“我以特别行动队的名义来对你、和这个地方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任龙嘴上说着官方的话,看向何知晓的眼神却像在看一只苍蝇,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何知晓仿佛看不出,毫不在意。
“原来是这样啊,现在世道一变,职权分级也都在变,你们到底有没有资格来查,我也不清楚。”
“不过既然任队长都这么说了,我们普通老百姓当然得配合调查。”
面对何知晓的阴阳怪气,任龙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建筑工人的死你知道多少?”
“我昨天早上出门见到他们的死状,就立刻给市长大秘打电话了,我只知道这么多。”
“前天夜里你们在做什么?”
“夜里当然是睡觉了。”
“之前有群众报警,说你们幼儿园的孩子会吃人,还有二十多个人受困,是怎么回事?”
群众秦舟闻言一激灵,正要解释,却被何知晓的手势制止了。
“子虚乌有的事罢了。不过任队长,我倒是有一个问题,现在吃人犯法吗?”
任龙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走向巨大的兔子,直至两人间隔不足一米。
身形宽阔的男人在进化后足有两米高,却仍比巨人般的何知晓矮了一截。
他抬头看向何知晓,气势却丝毫不输。
金色的竖瞳与血色的赤瞳对视之间,任龙开口道:
“我闻得到你身上那股邪恶的血腥味儿,又骚又臭。你,和这一院子见不得光的杂碎,终有一天会在太阳底下被我捏成肉渣。”
21.请神问路
院子里的空气温度瞬间降至冰点,秦舟站到了何知晓身边,小兔人们也都呲牙发出威胁的声音。
而何知晓却不动声色,依旧轻轻柔柔地说道:“任队长不要再开玩笑了,难道执法组会毫无理由的对一群孩子动手吗?”
任龙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何知晓,竖瞳缩成了针般粗细,微微颤动着,
此时,他原本只覆盖到下颌处的鳞甲,已经蔓延上了整张脸。
任龙开始慢慢地向后退步,秦舟注意到,他全身的鳞甲都微微炸开,身体也似乎僵硬了许多。
直退至门口,他才转身离去。
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们都等在路边,看到任龙出来,语气轻松地招呼着。
“这么快?!不愧是龙队啊!”
“有必要那么谨慎嘛,还不让我们进去,里面到底有多少小兔子呀?”
“就是啊,有龙队在,什么样的进化人还不都是弟弟。”
任龙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此刻,在他的眼中,面前的队员全都是尸体。
鲜血淋漓,骨头碎尽,遍地是残损的尸块和头颅。
而刚才还在说话的那个头颅,正被一只小兔人叼住舌头,一路拖拽着走远了。
刚刚,在幼儿园里,任龙还看到了自己早已经去世的奶奶。
老奶奶正在厨房做他最爱吃的炸春卷,一不小心,热油崩到脸上,老人家一个后退没站稳,摔倒在地。
撞击之下,锅子从灶台上倒下,一锅热油泼在了脸上,水泡在油光和惨叫声里迅速生长,破裂,油血混合。
他还看到了许多人,都是他认识的,但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
初中时被他保护的女同学,就站在幼儿园门口,突如其来的卡车撞飞了她,然后那卡车循着女孩掉落的方向找了过去,反复碾压。
咔嗤有声。
少管所里的混混都跑了出来,他们抢过武器,把正直的老师们按在那里,不分男女,扒下了他们的衣服,极尽羞辱……最后,还扒下了他们的皮,披在身上打闹玩乐。
呼号狂欢。
有人炸断了桥梁,横尸遍野。
有父母溺毙了婴儿,血染江河。
有丈夫打死了妻子,声声入耳。
四面八方,皆是恶之形,恶之声。
罪孽的狂笑,无辜的血泪。
任龙几欲作呕,愤怒与恶心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可他却并不能伸出手做些什么。
因为这些都是假象。
他强撑着上了车,闭上眼睛对抗幻象。
队员们仍在喋喋不休的吹牛。
任龙忍不住皱起了眉,开口讽刺道:“你们进去,哈,大家一起当兔粮吗?”
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与这样邪恶的狠角色一起做事,无异于引狼入室,市长她到底在想什么?
此刻的幼儿园里。
众人看着任龙离开,凝滞的空气才又重新流动。
秦舟对何知晓说道:“我跟你说起过这个人,之前在法院的那个执法者,就是他。”
大兔子拍了拍秦舟的肩膀,安抚到:“不用担心,他已经尝到一点教训了。”
“毕竟,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
秦舟和段鸿飞的机票定在了下周日,为立案等准备工作留出了时间。
等待出发的这段日子里,秦舟在幼儿园的生活称得上惬意。
在这期间,可爱花幼儿园发生了很多变化。
首先是幼儿园里原有的孩子们都长大了。
第一批自我进化的小兔人们,不,现在应该把小字去掉了。
因为这些兔人,虽然性格依然像孩童般天真浪漫,但外型已经全然是成年人的样子了。
尤其是白润枣,不知这孩子吃了多少加餐,现在竟比秦舟还高出一头。
其次则是小兔人们的大量增多。
将近十天过去,在何知晓日日不辍的努力下,幼儿园里已经有317只小兔人了。
还好装修工作已经完成,小兔人们总算有地方安置。
隔壁的五层政府小楼已经成为了幼儿园新的教学楼,两边的院子被打通,原本幼儿园的大门已经变成了围墙,仅留隔壁外墙处的一扇大门。
也就是说原本的老幼儿园已经变成了园中园。
原先的秋千、爬架、童话屋等孩子们玩耍的设施也都被搬到了新的大院子里。
取而代之的,在老院子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神龛。
那神龛运来的时候,秦舟简直要被惊掉了下巴。
那是在院门被推到,还尚未重建时,被无数工人小心翼翼的搬运进来的。
那神龛高约三丈,宽约两丈,矗立在黑色大理石砌成的高台上。
龛顶宛如一座微型天穹,正中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明珠,能以柔光照亮神龛内部。
下方雕刻无数兔人,或立或卧,都做出向穹顶虔诚膜拜的动作,与上方的明珠正好构成一副“万千玉兔拜月图”。
神龛主体的材质看不清楚,因其内外皆刷着红漆,猩红色上用金线描绘着葡萄枝蔓、莲花、石榴等等祥纹。
而神龛内部正中,则是一座高约一丈的黄金兔人雕像,那兔人相貌与秦舟在梦中所见别无二致,正是食卯本卯。
雕像下则是用描金正楷所刻的“大身万母定光妙吉祥菩萨”。
秦舟看着这堪称宏伟的豪华神龛,震惊于何知晓突如其来的钞能力。
要不然就在这个幼儿园里当法务算了。
想要被富婆姐妹带飞的心情难以抑制。
当然,神龛里也有一些不那么美妙的,被秦舟无视掉了的东西。
比如食卯金身前的贡品,是分门别类、堆满了碟盏的眼、耳、鼻、舌、心、肝、脾、肺、肾。
再比如,每当秦舟路过那神龛的时候,眼前和脑中都会出现熟悉的浪潮与月亮。
不过时间久了秦舟也就习惯了。
在神龛安置好后,何知晓又来了一次请神仪式。
那是一个残月夜,原本并不应该是何知晓拜神的日子,而当时围观得津津有味的秦舟还不知道,这一次请神是为了自己。
仪式是在午夜十二点开始的。
先是由所有的兔人们分批次向地上洒水,之后便是跪拜。
有些新生的小兔人还说不清人话,跪拜时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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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个劲儿的叫“兔儿神姥姥”。
兔儿神姥姥,这是兔人们对食卯的称呼,足以见其亲近之意。
大一点的兔人则会说:“兔儿神姥姥在上,孩儿稽首顿首,伏惟尚飨。”
一看就是何知晓教他们的。
而所谓的“飨”,是五个活人。
五个进化程度各异的活人,排排躺在神龛中的垫子上,没有人挣扎,也无需捆绑。
他们的神情甚至还很惬意,带着梦幻般的笑容,好像他们自己才是那被供奉跪拜的神仙老爷。
一众兔人拜完食卯后,纷纷回到院子里肃立,秦舟站在他们其中,感觉像在看电影。
接着,何知晓走进了神龛,身后跟着的,是已有少女之姿的瑶瑶。
二人走进了神龛外层,站定后,何知晓不发一语,只击掌以作鼓声。
“砰、砰”
这次,是瑶瑶开口,念出了上次附身何知晓的神鬼之音念唱的骈文。
“志心皈命礼。虚空孕化,混沌根源……”
竟是与那声音所说的一字不差!
瑶瑶每念完一句,何知晓就在一旁击掌两声相应。
在这个过称中,躺在神龛里的五个人神色越发愉悦,像是陷入了什么狂喜的想象。
与他们愈发夸张的笑容相对应的,则是他们愈发干瘪的血肉。
“……千魔拱卫,万邪皈仰。大圣大慈,大幻大真。大身万母定光妙吉祥菩萨,摩诃血海玄牝育化慈天尊。”
当瑶瑶念诵完整篇骈文,台上的五人便再无动静。
他们已经在极乐中成为了五具干枯的骷髅架子。
突然,何知晓转身面向月亮。
此刻她的双眼再一次只剩眼白,显出食卯附体的样子来。
院子里所有兔人纷纷伏拜,只剩秦舟一个鹤立鸡群一般,显得很不合群。
秦舟甚至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蹲下来歇会儿。
瑶瑶也面朝何知晓跪了下来,朗声说道:
“兔儿神姥姥在上,孩儿孙正瑶,谨以香肉精魄之诚,伏乞兔儿神姥姥降鸾驾。”
何知晓三瓣嘴微张,却并不像上次一样说出话来,只发出了一些混乱破碎的声音。
瑶瑶毫不慌张,只继续问道:“伏望姥姥慈悲开示,干娘秦舟前路为何,所求为何?”
干娘秦舟:???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孩子干娘了?虽然也并不是不愿意,毕竟瑶瑶确实很讨人喜欢,可是这种事自己总该知情吧?
秦舟也是这时才意识到,今晚这场请神降乩的仪式原来是为了自己。
瑶瑶问完后,何知晓庞大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和摇晃。
大兔子嘴里溢出的声音越来越阴间,她的喉咙里甚至传出了“咯、咯”的吞咽声。
此时,院中的空气也变了,风里传来了震颤的嗡鸣,摩擦般的余韵,围绕着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场景不知持续了多久,风才终于止住,何知晓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重新睁开眼睛,何知晓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示意几个长大了的孩子收拾掉神龛里的干尸,何知晓走出神龛,向秦舟走了过来。
22.天性多偶
二人走进室内,在收拾一新的玩具之家里,何知晓对秦舟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事。
“舟舟,母神说你丢失的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去找回来。”
“刚才你是在和食卯说话?”
“是,我能让自身成为母神与人间沟通的通道,瑶瑶这个孩子很有灵性,她可以替我与母神沟通。”
“……好吧,但是我不理解,她硬塞给我的东西,还让我必须去找,不找会怎么样?”
何知晓撸了撸秦舟的头毛,温柔都说道:“不找倒是并不会怎么样,但是如果拿到它,你就会知道你是谁。”
??!
秦舟猛地抬起头。
坏了,这个是真的拒绝不了……
“所以食卯知道我是谁?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告诉你也行啊。”
“我猜测,你和母神可能是同一个维度的存在。她提起你的时候,态度像是对待同类,而非蝼蚁。舟舟,也许你也是神明。”
何知晓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舟,语气中难掩骄傲。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神的礼物自有其深意。舟舟,你可以相信的是,母神对你,就像我对瑶瑶一样,绝无恶意。”
“去找找吧,只要你想,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到你,不是吗?”
秦舟无奈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是比起明明是纯种人类的何知晓,她这个身世成迷的怪胎反倒还有几分做事的底线。
“好吧,正好过几天要去青屿市出差,到时候我去悲茫岭看看,但是没有坐标没有定位,只知道是烧着火的湖上……算了,我把悲茫岭地图上的湖都找一遍吧。”
“刚刚我有帮你多问到一点信息哦。”
“是什么?”
“我看到了那个场景,那湖面广阔无边,直连天际,赤云永不消散。”
“千万片波纹在暮光中闪烁,在这些水纹之间,燃烧着绵延万里的幽蓝色火焰。它们不是漂浮在水面之上,而是从水底深处绽放出的光焰。”
“还有……任嵬,我看到了这个名字。属于你的礼物被一个叫任嵬的人保管着。”
任嵬?
秦舟觉得这生僻的名字听起来却莫名熟悉。
经过一下午的检索,秦舟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缘由。
一说炎帝神农氏,其母任姒,故姓任,名嵬。
不会吧?
直接干到上古神话里来了?
但当抬起头看到来来往往的大小兔人,秦舟又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会发生的呢。
周日很快就到了。
秦舟依依不舍的从幼儿园出发,看着何知晓欲言又止,转头再看看园里的三百多个孩子,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让何知晓给她当保镖陪她一起去的话。
到了机场,从同样舍不得与之分别的东风猛士上下来,秦舟和来送机的何知晓和瑶瑶挥了挥手,走进了机场大厅。
直到来到和段鸿飞约好见面的值机口,秦舟的伤感瞬间烟消云散。
因为她瞎了。
什么进化方向会让一个大老爷们儿自带柔光啊??!!
段鸿飞整个人的轮廓边缘柔和光晕,表情纯洁又无辜,皮肤几乎呈半透明,显得他像一个神圣的天使。
身处迷之光晕中的天使看到了秦舟,倒是非常兴奋,他耀眼夺目地走了过来,举起手中娇艳欲滴的大捧红玫瑰。
“姐姐,你来啦。”
英俊的年轻男子脸上满是真挚的欢喜,好像小狗看到了全世界他最亲爱的主人。
秦舟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姐、姐?”
她咬着牙接过了玫瑰,发现这花也发生了进化,枝干、叶脉、甚至连花茎上的尖刺都是粉红色的。
很好。
秦舟举起玫瑰,狠狠扣在段鸿飞的脸上,还用力拧了拧。
顶着满头残花碎叶的小段同志仿佛也成了一朵被摧残了的娇花。
“秦、秦律,对不起。”TvT
秦舟长出一口恶气,带着脑残助理走进了安检通道。
走在奇形怪状的人流中上了飞机,二人前方坐着的是一对触手系章鱼母子,小章鱼还非常小,八只触手上的人类脑袋明显还是个婴儿。
一般来说,在乘公共交通工具时,坐在幼崽附近总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毕竟没有人想连续几个小时聆听婴儿的哭闹和尖叫。
但这次秦舟的运气很好,因为前方的章鱼宝宝连口腔也一起进化了,这导致它无法发出人类的声音,只能发出“波”、“波”的金鱼吐泡泡声。
虽然起飞时的气压变化让这个宝宝十分不舒服,它用力挥动着八肢,张大嘴巴,不停地“啵”、“啵”、“啵”、“啵”……
还挺助眠的。
秦舟沉浸在前座婴儿友情制造的白噪音中,刚上飞机就愉快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秦舟被坐在身边的段鸿飞的声音吵醒。
此时飞机还在空中,小段同志正在和空乘小姐搭讪。
“你误会了,宝贝,旁边这位只是我的同事。”
不知为什么,秦舟看着旁边发光的骚包,感觉他刚刚好像并不长这样。
虽然五官并没有变化,但他戴上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后,气质全变了。
刚才像奶臭小狗,现在像老花眼霸总。
但都散发着淡淡光辉,在昏暗的客舱里尤其显眼。
迷人的猫耳空乘小姐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问道:“好的先生,那么您的同事需要什么饮品呢?”
段鸿飞看着人家的好脸色,再接再厉道:
“她喝白开水就可以。宝贝,我就在秦川市工作,是名律师,等我出差回来,联系我,嗯?”
露出既自信又淡然的笑容,段鸿飞趁空乘小姐放饮料的功夫往人家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空乘小姐动作顿了顿,优雅的直起身,拿起身边推车上的凉水壶,举到段鸿飞的头顶,兜头浇下。
“尊敬的乘客,如果您再骚扰本次航班的空乘人员,会有人把您从舱门丢出去的哦~”
“还有,打开紧急通道所造成的损失需要由您来赔偿哦~”
温温柔柔地说完,空乘小姐保持着微笑,向周围被这段插曲打扰到的乘客点头致歉,推着推车离开了。
“噗……”
这是秦舟没憋住笑的声音。
落水狗一样的段鸿飞摘掉眼镜,单手抹了一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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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水,将湿淋淋的发丝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粲然一笑。
他向秦舟说道:“明明旁边有热水,她却只舍得用凉水泼我,她可真温柔啊……”
秦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捡起掉落在自己身边的那张纸条,上面果不其然是段鸿飞的电话号码和住址。
身边的骚包青年用纸巾简单擦了擦自己,然后伸手在自己紧致的下颌线处摸索了一会儿,掀起一小块薄如蝉翼的皮肤。
顺着那一小块皮肤,段鸿飞从下至上,将整张脸慢慢都撕了下来。
重新露出来的,是一张衿贵威严,眉眼间极富侵略性的脸。
像丢垃圾一样把撕下来的脸扔到了垃圾袋里,段鸿飞顶着一张装逼大人物的面孔自言自语道:
“这个类型总应该能成功了吧。”
秦舟只觉得,这趟出差的旅程变得异常漫长了起来。
一小时后,二人终于到了青屿市。
下飞机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段鸿飞四处飞散的媚眼没有白抛,头等舱的一位大姐看上了他。
大姐先出了机舱,特意在出口等着他们。
只见大姐虽难掩脸上的几条皱纹,却风韵尚存,妆容得体。
就是一双眼睛太大了些,眼球半凸出面部。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半圆形的眼球其实是由许多六边形的小眼球组成的,这些小眼球排列整齐又紧密,每一个都有芝麻大的小黑瞳孔。
睁着一对复眼的大姐穿着一身纯棉衣裙,不见品牌,只在手里拿一只白色的Minikelly二代手袋,向看不出品质的穷人们彰显着她的财富。
等到段鸿飞走至跟前,大姐直截了当开口道:
“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年轻的时候嘛,就是应该多发展一些人脉和机会,我可以帮你。”
说着,大姐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简单的白色名片递给段鸿飞。
待段鸿飞接过名片,大姐也没多歪缠,利落地转身离去。
秦舟瞥向段鸿飞,默默祈祷着显眼包这次能有点出息。
然而不出所料的,秦舟的期待落空了。
小段同志举起手中的名片,凑到鼻尖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兰花香~”
他陶醉地说道。
秦舟心情沉重地拎着弱智助理上了出租车。
虽然这个小同事以前就喜欢到处开屏,但也仅仅是骚包了些,为人还很正常。
现在竟完全成了一副中东油王的鬼样子。
秦舟对这场世界性的进化原本并没有什么感想,她一直就像世界之外的一位看客。
但是显然,与身体进化同时发生的,还有人们本身性格的极端化。
对于身边某些人明显病变了的大脑,秦舟切实感到十分遗憾。
司机师傅注意到了秦舟沉重的心情。
他时不时看向后视镜,终于出声道:
“美女,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秦舟叹了口气:“是啊,认识的人脑子都有病。”
司机师傅闻言,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有病的话,拜拜腾蛇圣母就好了哦。”
23.非法入室
“啊?”
秦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腾蛇圣母是我们这里的守护神,很灵的。我女儿以前很叛逆啊,怎么说都没有用,进化了以后还跟我们动起手来了。于是我和她妈就去求了腾蛇圣母,回家当天,女儿就乖乖在家里,把饭菜都给我们做好了!”
司机师傅说得兴起,长长的舌头不停吐出缩回,涎水顺着长舌滴落在了副驾座椅上,被滴到的座椅处微微冒着白烟。
秦舟眉头一跳,新型邪教?
敷衍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旁边的脑残听得却很感兴趣,主动问道:“能求姻缘吗?”
司机师傅顿时来了劲,骄傲说道:
“没有腾蛇圣母保不到的事,治病救命,衰鬼改运,发财致富,找对象,生孩子……我们会里啊求什么的都有,全都托圣母的庇佑心想事成了。”
段鸿飞闻言一脸向往。
司机见此,又开口道:“看在你有悟性的份上,别说我没提醒你,全世界进化后会有一场大劫难来临,只有在圣母的无边法力笼罩下才能得救。”
“你们两个有时间啊,去圣母庙里拜一拜就都知道了。”
出租车抵达酒店后,秦舟一脸无语地下了车,顺便把还在听司机传教听得津津有味的段鸿飞拖了下来。
流年不利,打车都遇到邪教传教。
再看看身边在用地图软件查找圣母庙的助理。
秦舟收回了自己想要拿段鸿飞喂兔子的想法,吃这玩意儿把兔子们吃傻了怎么办。
洗漱好躺倒在酒店的床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舟车劳顿再加上添乱的同事,一切都使秦舟感到身心俱疲。
半睡半醒之际,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秦舟睁开迷离的眼睛,拿起手机查看。
一条来自段鸿飞的短信。
“秦律救我!!救命!!!”
下面还附带了一个地址。
秦舟把手机放回原处,再次闭上了眼睛。
……
一分钟后,秦舟掀开被子下床,骂了句脏话。
脑残助理要是死了这趟出差可就白来了!!
搭出租车来到了段鸿飞短信发来的地址,这里是青屿市市中心。
秦舟看着面前的小洋楼,确定它就是自己要找的建筑。
“咚、咚、咚”
没找到门铃,秦舟叩响了房门,却无人回应。
给段鸿飞打了个电话,同样无人应答。
午夜时分,市中心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秦舟绕到了洋楼后身,这里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围栏不高,很轻松就能翻进去。
进到院子里,秦舟试着开了一下连通后院的玻璃门,竟然直接就推开了。
没锁门?
秦舟心道这个地方恐怕是像可爱花幼儿园一样,自有不锁门的理由和底气。
然而疲惫和恼火已经让她失去了耐心和做人的原则。
大不了就通通进化吧。
走进洋楼里面,秦舟进门就直接打开了灯。
里面并没有人,这时秦舟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民宅,而是类似私人俱乐部之类的社交场所。
室内设计成时髦的不对称造型,几乎全部房间都是功能不同的会客厅,这些房间彼此相连,每间房的酒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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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几瓶秦舟闻名已久却买不起的好东西。
秦舟轻声走过一个一个房间,不见半个人影。
“吱扭——”
被突然出现的声响吓了一跳,秦舟定睛一看,原来是脚下的地板。
这间房间像是舞厅,整屋都是复古风格装修,地上铺的是小块的花纹古董木地板,有些会发出响声。
松了口气的秦舟继续向前走,突然间,灯熄灭了。
一瞬间,她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太可能那么巧跳闸或停电,所以,是谁关的灯?
秦舟绷紧了一身皮,以非常非常轻的脚步往前走。
幸运的是,直到走出舞厅,她也没再踩到一块会响的地板。
秦舟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在微弱的月光中,她警惕着随时会出现的威胁,继续寻找段鸿飞可能在的地方。
突然,秦舟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
她的脚步声变了。
这声音因为极度轻微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被注意到,当她竖起耳朵去听的时候,才发现这声音变成了两重。
两重脚步声。
这一次,秦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扫视着暗黑中的房间,看到窗边有一架反射着月光的钢琴。
浑身僵硬地向着钢琴走去,当自己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钢琴上时,秦舟看到——
一个人,正紧紧贴在自己身后,距离自己只有两拳的距离!
秦舟大脑炸开一片空白,她直接挥手向后抓去,随便握住了那人的什么部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给我变成个善良的好人!!!!
24.风月连环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空气中仍是一片寂静。
秦舟转过身,在月光下看向身后的那人。
这是一个无比“正常”的男人,看起来全身上下无一处变异,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在月光下都在反着光。
能力失效了?
不知为何,身后这人不仅没有进化,甚至连自己被抓住胳膊,都依然纹丝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舟手往下滑,捏住了男人的手腕。
没有脉搏。
从惊吓中稳住了神,秦舟另一只手直接伸向男人的眼珠!
这人却依然一动不动。
秦舟摸到了他的眼球,捻了捻手指,是油。
没有脉搏,眼睛涂油……这是个假人?
秦舟面对着男人,向后退了一步。
几乎同步的,这假人也伸出了腿,向前一步!
不知道假人有没有仿真的弱点?秦舟猛地抬腿,用力踹向男人下腹。
然而假人在重击之下仍没有反应,牢牢站在原地,稳的一批。
见状,秦舟只好一边警惕身后怪异的尾随者,一边继续摸黑探索这栋洋楼。
为什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啪”
秦舟打开了当前房间的吊灯开关,转头看向身后。
变成了两个人。
新出现的是一个女人,秦舟伸手试过,同样不是真人。
它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从哪里出来的?
在明亮的环境中,这两个假人的身体细节更加逼真得吓人。
从发丝到皮肤,就连汗毛和唇纹都无比真实,只有一双贼亮的眼睛透露出些许非人感。
然而在目前的这个世界,他们的全人类特征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秦舟一样。
为什么他们要跟着自己?为什么他们没有攻击行为?
秦舟想不通,但她突发奇想地尝试了一下与这两个假人沟通。
“这里有其他人吗?”
诡异的事发生了,这两个假人齐齐点了点头!
秦舟精神一振,赶忙追问道:“都有几个人?他们在哪?!”
然而这一次,假人们毫无反应。
“他们,在这个房间吗?”
两个假人同时摇头。
秦舟这才意识到,这些假人不会说话,只能回答是与否的简单问题。
“他们在楼上吗?”
假人依然摇头。
于是秦舟带着两个假人重新走了一遍一楼的每一个房间,这一次,房间的灯一直亮着,看来刚刚就是这两个假人其中之一关上的灯。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又不攻击自己,难道是什么节能型机器人?
一直走到之前已经来过一次的舞厅,这一次,假人们的回答终于是点头了。
在这个房间?
秦舟一阵探索,回忆着电影中密室的样子,敲击过墙上的每一处墙体,又试着挪动了房间里的花瓶、茶几、留声机等各种摆设。
毫无动静。
秦舟又问了一次假人:“他们真的在这个房间里?”
假人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秦舟无奈地重新检查了一遍整个房间,突然,她的视线投向了再一次发出“吱扭”响声的地板。
蹲下身来,仔细检查这几块地板,挨个敲击,秦舟很快有了发现。
虽然敲击的声音并无分别,但有一块地板的几何花纹与其他地板略微不同,是微微突出的。
秦舟试着拨动了一下突出的线条,果然,原本装饰性的花纹可以活动!
线条被向一侧拨去,连接到了另一块地板的花纹上,形成了一条直线。
秦舟挨个拨动这块地板上的线条,最终,它们与周围一圈的八块地板花纹相连,形成了一个花体的“Z”字型图案。
接着,这九块地板相互折叠,在秦舟的眼前露出了一个亮着幽蓝色灯光的楼梯通道,与房间的复古风格不同,这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充满了科技感。
“他们就在这下面,对吗?”
假人们点了点头。
“一共有多少人?一个?”
摇头。
“两个?”
点头。
秦舟放心了一些,至少下楼后不用对付一群人。
走进通道后,秦舟回头看那两个假人,他们留在了入口处并未跟上。
“你们不跟着我了?”
假人们同时摇头。
秦舟以为这是他们在表示不下去的意思,没有多想,独自走下了楼。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下楼后,两个假人依然在不停摇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走过长长的通道,秦舟来到了一间地下实验室,实验室中间的操作台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器官标本。
其中既有正常人类的身体部位,也有进化后人类的身体部位,根据位置和功能分门别类的展示着。
在操作台末端,秦舟看到了段鸿飞的脸,是最后见面时那款不怒自威的脸,十分装逼的一张脸孤零零的被机器撑平了挂在那里,有些讽刺的好笑。
这张脸旁边还有五张不同的脸,都是属于段鸿飞的。
清冷孤傲型、温润如玉型、阳光开朗型、野性硬汉型,还有最后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能是哥特吸血鬼型。
有点惨,又有点活该。
秦舟渐渐向实验室深处走去,快要走到敞开着门的一个隔间时,她听到了里面有人在说话。
“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还保留着活性,可是你的脸被割下来就不会再生了……早知如此,还是应该让它留在你身上,试试到底能撕下来多少层……真是太可惜了……”
这是……机场那个富婆的声音?!
段鸿飞这个色欲熏心的狗东西,感情是被仙人跳了。
秦舟悄悄探头查看,发现富婆姐姐正穿着白大褂,对着一张泡在不知名溶液中的脸在进行研究,看那脸的五官,赫然就是脑残助理。
而旁边那被绑在手术床上、整张脸被割掉而露出整副血肉模糊的面颅骨的,显然就是段鸿飞本人了。
突然,富婆位于侧面的几百只小复眼警觉转动着,在看向门口时注意到了秦舟的存在。
“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些实验品怎么会放你下来?!”
富婆显得极度不可思议,虽然表情震惊,她手中的手术刀却毫不含糊,迅速向秦舟投掷过来。
秦舟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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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闪躲,随即,她发现没有这个必要。
这把手术刀直直撞上了门边的墙壁,甚至都没有插到墙壁里,就被弹落在了地上。
原来是个战五渣啊……
秦舟放下了心,奔着手术床上的段鸿飞就跑了过去。
富婆并不敢上前阻挡,而是按下了手边的红色按钮。
秦舟为防有变,早已一把掐住段鸿飞的脖子,一边发泄怒火,一边默念:
快点好起来,做个不用下半身思考的正常人!
随着段鸿飞的血肉飞快重生愈合,实验室外也传来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然而收到信号跑下来的还是那两个假人。
“抓住她!!!”
这是富婆破了音的大叫。
然而两个假人并没有做出反应,而是静静站在原地,显得异常中立。
失去了唯一杀手锏的富婆显得无措极了,而就在这短短几十秒内,段鸿飞的进化完成了。
重新长出俊脸的年轻男人轻轻抬手,便挣脱了金属制的镣铐。
同时,他睁开了眼睛,一双情深似海的紫色眼眸看向手术床边的秦舟。
“姐姐,你真的来救我了。”
秦舟在他的眼神里一阵眩晕,眼前的脑残助理好像变成了她青春期时追过的偶像,那笑容该死的甜美,让她想……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新生的俊脸上,段鸿飞捂着脸泫然欲泣。
“不要对我使用你的破能力,要报仇就快点,天快要亮了,别耽误工作。”
无情的秦舟冷冷道。
段鸿飞翻身下了床,向着瞪大了复眼的富婆姐姐走了过去。
而原本静立着没有动作的假人们此刻却突然有了反应。
他们直勾勾地看着段鸿飞,裂开嘴露出微笑和白森森的牙齿,伸开双臂,迎了上来。
段鸿飞显然是对这两个假人产生了心里阴影,他一个哆嗦,眼神对上了一旁富婆的复眼。
“姐姐,我不怪你。”
那富婆姐姐直愣愣看着段鸿飞,神情竟逐渐迷离起来,两颊还升起了可疑的红晕。
“停下!”
这一次,两个假人听话的停止了行动,而此时,他们张开的两只胳膊上已经伸出了两排金属勾爪,长度近半米,泛着阴冷的寒光。
难怪这富婆姐姐一个战五渣还敢独自在这里做实验,她想必足够相信眼前这两个假人足以应付一切不速之客。
只是他们为什么不攻击自己?
就在秦舟思索之际,段鸿飞和富婆姐姐已经面对着面,手牵着手,站到了一起。
“你……”
富婆刚一开头,段鸿飞的一根手指就轻轻按在了她柔软的嘴唇上。
“什么都不用说,我真的不怪你。在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就裂开了一道口子,而你,就是我心脏裂痕里开出的玫瑰。”
“我……”
富婆姐姐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我的使命,就是被你的美丽所迷惑。”
富婆姐姐温柔地掰开段鸿飞捂住嘴巴的手,千万只复眼含情脉脉地说道:
“我是想问……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25.雾里看花
秦舟看着面前这两人的你侬我侬,只觉得自己CPU都要被烧没了。
自己刚才怎么想的来着?
是想让他变成正常人的对吧?
这正常吗?!!
秦舟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道:“你们……随便吧,我回酒店睡觉了。”
段鸿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公务在身,于是和富婆姐姐保证道:“姐姐,我先回去,等明天把工作做完我立刻就来找你。”
那富婆姐姐不亏是年长的一方,坠入爱河后依然知性优雅,她看了看秦舟,体贴地提议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回去呢?我开车送你和这位女士回酒店吧。”
秦舟当然没有意见。
真是荒唐至极的一晚,敢情她半夜冒着危险跑过来就是为了帮段鸿飞谈恋爱?
离开洋楼时,两个假人跟着三人走到门口,待他们离去后,“啪”的一声关掉了所有房间的灯。
他们是真的很节约用电!!
回酒店的路上,秦舟坐在后座上,听着前排的两个人一边情深似海,一边自我介绍,只感觉太阳穴一阵突突。
终于到了酒店,迫不及待地开门下车,不管那两个人还在依依惜别,秦舟先行进了酒店,她现在只想在天亮之前多睡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七点。
完全没睡醒的秦舟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下楼吃早餐。
吃完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段鸿飞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准备好在大厅等自己了。
脑残助理居然也有一次靠谱的时候,秦舟深受其害太久,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来到大厅,段鸿飞正在和前台的小姑娘聊天。
“小薰,那就说好了,下个假期你来秦川市,我带你去看盛开的樱花。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到了童年的那片樱花海,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我就会感到心痛。”
长着鹿角的小姑娘脸蛋通红:“好,那你要等我,不要喜欢上别人啊。还有,你今天要加油工作哦,等你回来,我们就去拜腾蛇圣母,让圣母娘娘保佑我们两个的异地恋能快点结束。”
段鸿飞深情款款地许诺了。
这时他终于看到了走出大厅的秦舟,在和新鲜出炉的女友道别后,赶忙追了上去。
“姐……秦律,昨晚真的很感激你,第一次有人为了我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我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秦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理论上讲,你现在应该是一个不用下半身思考的正常人了啊……是哪里出错了呢?”
脑残助理闻言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脸悲愤地说道:
“我当然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就算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也请不要这样侮辱我。我对每一个女孩子都是发自内心的珍爱和欣赏,绝没有龌龊的想法!我想让她们知道自己有多美好,我甚至愿意为了她们牺牲自己的生命。当然,不仅仅是她们,尤其是你啊,秦律。”
看着段鸿飞真挚的紫色眼眸,秦舟觉得自己的这个能力实在是有点子抽象。
的确是没有用下半身思考,改用无数颗真心洗脑了。
在秦舟忍不住要再次实施职场暴力之际,出租车的到来拯救了脑残助理。
与法院对接的工作很顺利,二人拿到调查令之后便前往厉泽德公司。
“如果公司不配合,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段鸿飞眨巴着紫色的眼睛,乖乖点头。
“可是秦律,如果对接人是男的呢?”
“你的能力对男的没用吗?”
脑残助理一脸纠结:“应该也有用,可是感觉好怪哦,有点起鸡皮疙瘩。”
“很好,那你就知道我看见你是什么感觉了。”
秦舟此刻甚至开始期待对方公司来个男领导交涉,好让她欣赏一下段鸿飞的痛苦。
毕竟托他的福,她从未像昨晚一样觉得自己那么像个小丑。
幸运终于眷顾了秦舟一次,他们坐在会议室等来的,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顶着一头由触手盘成的卷发。
男人看了看调查令的内容,皱眉道:“倒不是我们不配合法院的工作,可打款记录毕竟是我们和合作伙伴之间的商业秘密,要出示的话……”
见状,秦舟在桌子下面踩住了段鸿飞的脚。
脑残助理疼得一哆嗦,只好不情不愿地睁着一双紫色小狗眼睛看向男人。
“我会转交到我们公司的法务处,由我们的法务去和法院沟通……茉莉?!”
正在敷衍推诿的男人直直盯着段鸿飞,愣住了。
片刻后,他那双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竟流下了泪来,连那一头原本在随意挥舞着的触手都垂了下来。
仿佛过了很久,男人才如梦初醒,他狼狈地拿出衬衣口袋里的手帕拭去了满脸的泪水,开口道:
“抱歉,我失态了,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真是抱歉……”
刚刚还处于高位者姿态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他看向段鸿飞的目光是如此眷恋又如此心痛。
小段同志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呆呆地忘记了开口。
秦舟见状,只好说道:“那么周总,咱们刚刚说的调令回函,您看能配合一下吗?也好让我们的小段同志回去交差嘛。”
“啊!那个没有问题。”
男人态度一整个反转,干脆地说道:“我会让财务把账单直接邮寄到法院,再标注上涉及商业秘密,这样具体情况不会进行公示,而你们的问题也都解决了。”
社会性工作就是这样,有关系好办事这句话从未过时,只不过隐入了更深层而已。
男人在回执上填写好盖上公章,亲手递给了段鸿飞,眼神缱绻得能拉丝。
难得脑残助理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他跟着秦舟快步离开厉泽德公司,而身后的男人一路跟着下了电梯将他们送到了公司一楼,引得大楼里的员工纷纷侧目。
“鸿飞!”
众人闻声转头,发现出声的竟是昨晚的富婆姐姐。
此时富婆姐姐的无数只复眼里都只有段鸿飞的身影,她优雅而快速地走了过来,直到走至小情郎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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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见了另外两人。
“周总。”
富婆姐姐向领导点头致意,至于秦舟,她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男友的这位同事叫什么,只好向秦舟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原来你昨晚说的工作就是来我们公司,实在是太巧了!工作进行的如何?”
段鸿飞终于露出了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回应道:“多亏了周总的支持,我们的工作顺利完成了。”
周总看着这二人之间冒着粉红泡泡的氛围,眼神落寞得让人心碎,但他并没有多问什么。
似乎是已经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周总无比自然地开口道:
“原来柳博士你和小段认识啊,倒还真是巧。好了,有什么旧以后再叙吧,不要耽误秦律师和小段的正事。”
出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哪里还有什么正事。
不过秦舟和段鸿飞都听出了周总的言下之意,便从善如流地告辞走人。
身后的柳博士眷恋地看着段鸿飞的背影,而周总则先一步转身离开。
只是他后脑的一根触手不受控制的向段鸿飞离去的方向伸出,就像一只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段鸿飞不知自己身后留下了多少痴心不舍,高高兴兴地跟着秦舟回到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秦舟交代道:“之前就说过了,我要去一趟悲茫岭,至于你什么时候回去就自便吧,别耽误了工作安排就好。”
“秦律,让我陪你一起去吧,那个地方听起来就很危险的样子,我不放心你。”
“小段啊。”秦舟看向段鸿飞忧虑的眼睛,提出了疑问:
“你会想和周总一起同吃同住不知道多少天吗?”
段鸿飞双手抱住自己,用力摇头。
“那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是真的不想让你一起去。”
魅魔男青年再次心碎。
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秦舟准备去租车公司。
离开酒店时,段鸿飞还在和前台小姑娘海誓山盟,看到秦舟出门,他赶忙丢下女友追了出来。
“秦律,遇到危险一定要通知我,我这几天都会留在这儿,只要你需要我就赶过去找你!”
秦舟挥了挥手,坐上出租车,长舒一口气,终于脱离了脑残助理的降智光环。
这小子二次进化的能力看似用处不大,实则只要被他的降智光环笼罩着,就很容易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觉得他眉清目秀……真是危险至极!
来到租车公司,秦舟幸运地找到了一辆改装版帕杰罗。
这车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像辆普通的城市SUV,实则路子相当狂野,即便不改装也可以轻松跋山涉水。
虽说和何知晓那辆重装坦克没法比,但在普通的越野车中也绝对算性价比之王了,比某些主打情怀的视觉系品牌实用太多。
租到车,秦舟又去分别购买了地图、GPS导航仪、指南针、手电筒、绳索……
尽可能准备充分后,勇敢舟舟踏上了前往悲茫岭的路。
上午出发,等开到悲茫岭外围的村镇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26.湖名火镜
秦舟决定就地休息一晚,明天起来看看能不能在村子里找到一个向导。
打开手机的点评软件,找到了一家评价还不错的民宿,走进去后秦舟却发现前台是空的。
“有人吗?”
秦舟试着朝里面喊了一声。
“这儿呢这儿呢!”
细细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来,秦舟走到柜台跟前往里看。
原来是一只……一位……花仙子?
只见一个巴掌大的、粉色头发的漂亮小人正坐在柜台里,五官精致,肤色白皙,背后长着一双比身体还大的五彩翅膀。
秦舟直接愣住了,人竟然还能进化成这样?
那花仙子看秦舟没反应,不满地开口道:“愣着干什么呀,要住店吗?身份证拿出来登记。”
秦舟老老实实递过身份证,那花仙子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接过来,双臂像举重一样举着身份证,吃力地放到机器上进行登记。
搬完身份证后,花仙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始推动鼠标。
老旧的前台电脑操作起来很慢,而如果操作者是一个推鼠标都要使出浑身力气的小人就更慢了。
秦舟靠在前台上等了半天,津津有味地看着这花仙子卖力工作的模样,感到十分有趣,倒也没觉得不耐烦。
反倒是仙子不乐意了,开口道:“天了噜,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有没有礼貌啊,老娘是美得要死,但是劝你不要爱上我喔,性取向不合适,本可人儿只喜欢壮汉~”
花仙子不满地讲完,又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粉色的长发,继续推鼠标。
秦舟大吃一惊,这五彩小仙子原来竟是个娘受!
办理完登记,带着满足了猎奇心态的愉快心情,秦舟进到了简陋却干净的房间里。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去办理退房的秦舟向小男仙子询问关于“着火的湖”的传说。
“着火的湖?这也太不科学了吧,本可没有听说过诶。”
“那么,距离自然保护区最近的村子是哪个呢?”
“其实我们这里就已经是边缘了,来到这里的基本都是来徒步或者旅游的人。不过如果你再往东走一段路,还会有一个土人聚集的村子,劝你不要和他们接触,那些人有的真的很奇怪诶。”
谢过小仙子,秦舟出门,驱车向东驶去。
在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后,秦舟终于见到了小仙子口中的村落。
这应该是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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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村落的聚集地当中最简陋的样子。
许是少见外人,当秦舟将车开进村子时,正在外面玩的一群小孩都跑了出来看热闹。
秦舟下了车,拿出一把散装巧克力分给小孩们,在每个小朋友都满意地含着巧克力时,问道:
“有没有人听说过悲茫岭里有一片着火的湖?”
大多数小朋友只顾吃巧克力,吃得嘴角和手指都成了棕色,好似没听见秦舟的话。
个别几个乖巧些的孩子倒是看了秦舟一眼,却也只是摇头。
于是秦舟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果,笑眯眯道:“大家可以回去问问长辈哦,谁能问到着火的湖在哪里,这些糖果就都是ta的~”
这次,小朋友们就都给出了反应,呼啦啦全部散开,跑回了各自的家里。
秦舟靠在车边等了一刻钟左右,其中一个小朋友带着一个成年人找了过来。
只见那人头脸手脚均长着黄毛,尖嘴猴腮,眼睛奇大,身后还有一条尖尖细细的尾巴。
而他牵着的那小孩也和他样子近似,或许是有什么亲缘关系。
那黄毛尖嘴的大人看到秦舟,用夹杂着极重方言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就是你在问火镜湖吗?”
27.猴子杀手
秦舟打量着来人,反问道:“火镜湖?”
“上面着火的湖,只有这个。”
这男人口音太重了,讲话的时候不得不比划各种手势,好让秦舟明白。
“你知道这片湖在哪?”
男人点了点头,用长满毛发的手指向旁边那小孩,意思是替孩子索要报酬。
秦舟将口袋里的糖果都给了那小孩,将地图打开,向男人提问道:
“你给我指指,哪片湖是你说的火镜湖?”
然而男人只是看了地图一眼,便摇摇头。
“这上面没有,火镜湖在下面。”
男人手不停地向地下比划。
地下?难道是溶洞里的地下湖?
如果真的是这样,悲茫岭地貌复杂,未被开发的地下溶洞数不胜数,凭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找不到的。
思及此,秦舟和男人商量道:“老哥,可以给我带个路吗?把我带到火镜湖,我给你五百块现金。”
男人闻言,连忙摆手。
“不行,不去,危险。”
“是什么危险呢?”
“这么、这么大的蛇、蚂蟥、老虎、野猪……”
男人挨个比划着,脸都皱成了一团。
如果只是变异生物,秦舟倒确实不怵,她从车上拿出了一小摞现金,跟男人商量:
“这里是两千块,如果你带我去火镜湖,现在你就收下,等到了地方我再给你五千,怎么样?”
看到钱,那男人表情纠结了起来,片刻后,他拍了下大腿,接过了秦舟手里的钱。
“你等我把钱给婆娘,我带你去。”
见男人拿着钱带着孩子转身就走,秦舟哭笑不得喊道:
“喂!把孩子留下,你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
很快,安置好现金的男人回来了,放小人质自己去玩后,秦舟让男人上了副驾。
“您怎么称呼?”
“我叫姆西。”
“姆西老哥,你可以叫我秦舟。”
说着,秦舟递给姆西一瓶水,继续问道:
“咱们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到?”
姆西接过水,表情很是严肃,回答道:“开车去,还要走一段,等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到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看来那地下溶洞还真不近。
一路上,秦舟好几次试着跟姆西搭话,然而姆西似乎是个十分沉默严肃的人,并不怎么回应秦舟的话,除了与火镜湖相关的问题。
可能在他的认知里,这部分问题也包含在秦舟给他的报酬当中了,属于是工作的一部分。
据姆西所说,火镜湖存在于他们一族的传说中,相传是灵魂永恒的宁静之地。
几十年前,年迈的族人们在失去劳动力后都会独自前往火镜湖所在的溶洞中,再也不会出来。
至于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并没有活着的人知道。
最近几十年,由于开放程度的提高,再加上政策对低保户和老年人的补助,已经没有人会再进去那个溶洞里面了,火镜湖已经成了一个彻底的传说。
至于姆西,则是小时候跟祖父母一起进山采药的时候,三人被野猪追进了深山,正好路过了火镜湖所在的溶洞。祖父母告诉他,他们的祖先都在那里面,因此他才对那里印象很深刻。
一路上,除了吃饭和上厕所,车子就没停下来过。
随着日光逐渐熹微,进山的路也渐渐消失不见,秦舟完全根据姆西指引的方向在开。
地上的植物愈发茂盛,一开始,地面勉强还算平坦,遇到的几条小溪也都不深,车子都能趟水过去。
随着二人越发深入岭中,树木的密集程度已经快要让车子无法通行了。
“就在这附近了,停车吧。”
此时,地面的路已经到了车辆可以行驶的极限。
秦舟拿出手电筒,分给姆西一个,再背上登山包,扎好袖口和裤腿,下了车。
“失策了,咱们应该夜里出发,那样的话到这儿正好是早上。”
秦舟拨开垂到眼前的树枝,懊恼道。
手电筒的强光打在地上,只能照亮一片椭圆形的地面。
还好山里的月色分外明亮,可能是因为没有光污染的缘故。
突然,秦舟身旁一只蜈蚣被手电筒的光惊到,飞快溜走,蜈蚣身影足有一米长,简直像一辆小火车。
姆西并没有回应,沉默地在前方开路。
“咕咕咕—”
秦舟听到前方传来了好似蛙鸣又像鸡叫的声音。
深夜的山岭中,各种昆虫鸟兽的声音络绎不绝,然而这个声音实在怪异,而且它似乎离自己很近。
姆西却像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咕咕咕—”
没错,这声音绝对近在咫尺!
“姆西老哥,你听到那个怪声了吗?”
闻言,姆西停下了,他直直地站在前面,没有回应。
“咕咕咕—”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这次比之前的声音都要响亮,还伴随着嗡鸣。
“姆西?”
这次,姆西有了反应,他转过身面向秦舟。
只见他多毛的脸上已然凶相毕露,上下牙槽都向前突出,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尖牙。
他的脖子通红一片,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清晰可见其膨胀程度,就像青蛙的声囊一样鼓起,显现半透明状,震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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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
“咕咕咕——!!”
十分嘹亮的一声鸣叫后,姆西直接向秦舟扑了过来!
秦舟对姆西的异常早有预备,她迅速弹出手电筒后面的甩棍,狠狠击上姆西扑来的身影!
虽然可以通过让姆西进化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秦舟并不想白白便宜了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
姆西的这一击被甩棍挡下,脸上凶性更胜。
就在他再度扑来之际,秦舟掏出背包侧面的防狼喷雾,朝着他的眼睛喷去——
事实证明,就算进化了,眼耳口鼻也依然是生物的致命弱点。
姆西捂着脸,涕泗横流,发出一半的哀嚎还被咳嗽打断了。
趁此时机,秦舟举起甩棍,狠狠抽在姆西的另一处弱点上。
“嘤——”
不可言说之处遭受如此重击,钻心的疼痛让姆西蜷在了地上,一手捂脸,一手捂裆。
“为什么攻击我?想要杀人夺财?”
然而此刻的姆西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秦舟正准备将他用绳索捆住,逼他继续给自己带路,却突然发现周围不对劲。
安静,过分安静,虫鸣与鸟啼都消失了。
秦舟顾不得地上的姆西,边警惕四周,边缓缓向车的方向退去。
远处,隐约出现了几点红光。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秦舟的方向接近,红光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秦舟重新打开手电筒的远光模式,向那片密密麻麻的红光照去——
那是一群利齿暴突的猴子,看起来竟和姆西有七成相像,一个个都挂在树枝上,飞快的荡过来。
原来刚才姆西发出的鸣叫声就是在召唤它们!!!
秦舟关上手电筒,转身狂奔。
月色如霜,即使关掉了手电筒,自己一个大活人在那群猴子的眼里恐怕也无所遁形。
由于走出太远,跑到车上已经来不及了,秦舟一路跑,一路向树木茂盛的地方钻。
好在前方出现了一片异常茂盛的菟丝子,它们交织在一起,互相缠绕,几乎要比被寄生的那棵树还要高大茂密。
秦舟钻进了菟丝子中间,靠着树干,心想这次恐怕不得不让某只猴子二次进化了。
甚是不甘心之际,秦舟突然发现,眼前密密麻麻的菟丝子枝条上,还缠着一只碧青色的小蛇!
那小蛇与环境的一片绿色融为一体,很难被发现,此刻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听到猴群活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秦舟心一横,猛地出手捏住了那小蛇的七寸!
小宝贝,变成无情的猴子杀手吧!
那碧色小蛇还未来得及反抗,就呆愣在了原地,身形迅速暴涨。
28.山月猿啼
从一指粗细,到手腕粗细,再到比旁边的大树更加粗大,这个过称,也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
原本精致可爱的小青蛇被放大了无数倍,变成了一片鳞片都比之前整条蛇盘起来还大的巨蟒。
体重迅速增加的青蛇压倒了周围所有枝干藤蔓,它抬起头,拳头大的眼睛幽怨地看着秦舟,似是对自己的改变并不开心。
秦舟感到难以面对青蛇的眼神,还好,猴群及时赶到了。
菟丝子丛被全部碾断,如此明显的声音当然吸引来了愤怒的猴群。
跑得最快的一只猴子从枝条上高高荡起,顺势扑向发出声响的地方,而当它飞在半空中,借着月光终于看清自己的着陆点是一只巨大蛇头时,已然来不及躲避了——
青蛇张开血盆大口,猴子丝滑入腹,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
猴群的大部队接连赶到,青蛇的自助餐也开始了。
当跑在后面的猴子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前方同类们被活吞的恐怖景象,猴子们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转身逃命。
青蛇以与其庞大身躯不符的速度迅猛掠食,秦舟跑着青蛇跟在后面,看到了被猴子搀扶着行走的姆西。
“别吃他!!!”
此刻的姆西正满腔怒火,即便步履蹒跚,也想要去看被猴群吃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的秦舟。
他和这群猴子从小就认识,还是孩子时,姆西就常来山里喂猴子玩儿。
祖父祖母给他带的糍粑,他自己吃一半,给猴子们一半,猴子们也会分给他水果和肥美的虫子,他把虫子带回家叫祖父母给他炸着吃,很香。
长大后,为了生计,他开始为来悲茫岭探险的背包客做向导。
当只有他和背包客两个人共处在深山老林里时,姆西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险者,死在这片危险重重的深山老林里,是多么合理的一件事啊。
他包里的现金和物品,比自己能得到的这点报酬可多太多了。
这样的想法第一次出现时,很快就被他按下了,可接下来的日子里,这种念头出现了好多次。
终于有一天,他出发工作前整理行囊,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自己成人礼时得到的那把弯刀。
进入悲茫岭内围时,又鬼使神差地将刀套在了背对着他的背包客的脖子上。
但他太紧张了,并没有做好一击致命的准备,给了背包客反击的机会。
那背包客虽然精瘦,力气却比他还大,就在两人殊死搏斗之际,已有几年没见过的猴群来了。
猴子们还记得他。
野生动物的眼里没有对错,却有朋友。
背包客被猴群分而食之,族群里的长老还试图分给姆西一块腿肉。
就像姆西小时候分给它们糍粑一样。
姆西跑了出来,将背包客值钱的行李藏到了家里,然后报警称他们遭遇了可怕的野生猴群,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逃走了,背包客却再也没出来。
警方找到了背包客只剩白骨的残骸,的确全是被野生动物啃咬的痕迹,一切都太合理了。
过了几天,姆西去到镇上,花掉了背包客的包里所有的现金,四千块。
给自己的儿子买了辆小汽车,带遥控的,又给老婆买了只金戒指,上面刻着朵玫瑰花的图案。
老婆孩子都很高兴,后来姆西听说,现在的人结婚都会买什么三金还是五金,他准备给老婆也凑齐,她一定会更高兴。
还有儿子,要是能去城市里读书,好好学会普通话,将来应该也能像那些背包客一样赚很多钱。
可听说要送小孩去城里上学,就要先在城里买房子。
炎帝老爷,这得要多少钱哦。
还好他有猴子朋友们。
虽然警察郑重警告过他,带人进悲茫岭这种危险行为是被绝对禁止的,也在附近立上了各种警示宣传牌。
不过没关系,他们这里总是不缺不听劝的冒险家。
可惜,大进化后,就没有人再想来悲茫岭探险了,可他在城里买房子的钱还没凑齐呢。
直到一个有钱的女人到来,她居然知道火镜湖的存在,还大手笔的让他带路。
姆西很高兴,他就快要买房子了。
******
姆西抖着腿行走着,突然看到猴子们纷纷折返,竟都向着来时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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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逃走了。
下一秒,巨大的蛇口出现在面前,扑鼻而来的是属于猴子的腥臊味儿,耳边则是那女人“别吃他!”的大喊。
姆西呆在原地,身边搀扶着他的猴子倒是反应过来了,扯着姆西要一起逃跑。
哪里来得及呢。
青蛇一点都不想理会秦舟的话。
它一口叼住姆西身边的猴子,垂直抛向上空,张大嘴巴接住咽下。
同时尾尖缠绕上姆西整个人,用力收紧,姆西的肋骨根根断裂,脑袋瞬间涨成了深紫色,眼球被挤出了眼眶。
还剩最后一口气时,他终于和他的猴子朋友们一样,被送入了青蛇的口中。
这一刻姆西心里倒没有什么怨恨后悔,弱肉强食就是这样。甚至临死时他还觉得挺安心的,毕竟他给他老婆孩子攒了不少钱,在村里也能过得不错,不至于像其他寡妇孩子一样吃不上饭。
就是拖累了猴子朋友们,唉。
秦舟看着青蛇将目之所及的猴子全吃了个干净,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猴子杀手”,一阵头大。
她还没问清楚姆西所说的火镜湖到底是真是假呢!
而青蛇填饱了肚子,老大不乐意地又瞅了秦舟一会儿,就挪动着庞大而灵活的身躯,准备离开。
秦舟哪能让它就这么跑了,眼前这不仅是条蛇,更是个绝妙的丛林交通工具啊!
调整好背包一个助跑,秦舟硬是爬上了青蛇直径足有一米的腰身。
青蛇:??? (⊙?⊙)!!!
这个混蛋,把自己从秀色可餐的精致小蛇,变成了这副傻大粗的样子,现在还要骑在自己身上?!
然而任青蛇内心再悲愤,再想把秦舟掀到地上,却依然被不能伤害秦舟的基因本能牢牢压制住。
青蛇缓缓转过头,盯着背上厚颜无耻的人类女性,企图唤醒她的一丝良知。
秦舟不小心对上了青蛇过于人性化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却仍稳稳坐在蛇背上,看天看地就是不再看蛇脸。
经过漫长的对峙,青蛇认输了,它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林木繁茂,月色如霜,可怖的巨蛇驮着?鱼般的人类缓缓前行。
29.相信科学
不得不说,青蛇作为交通工具实在优秀,既平稳又宽敞,且其他生物都不敢接近。
自打坐上了蛇,秦舟甚至没再被蚊子咬过。
夜游悲茫岭,晚风拂面,神清气爽。
乘坐着不情不愿的青蛇,秦舟欣赏起了山岭夜色中的奇幻景象。
她看到了连成一片的树,枝丫上没有树叶,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晶体,这些晶体随着夜风的吹拂涨起又收缩,像是在呼吸。
月光下,叶片般密集的晶体彼此折射,跃动的冷色光贯穿了整片树林,盈盈一水间,晶莹剔透,琼枝玉树不过如此。
她看到了休息的麋鹿群,壮硕的身躯伏在地上仍有人高。
麋鹿们三三两两休憩在一起,它们头上的庞大鹿角状似珊瑚,粉白交错,珊瑚的气孔随着麋鹿的呼吸喷出紫色雾气,烟雾缭绕间,有数不清的萤火虫穿梭其中。
或浓或淡的紫雾中,星星点点的荧光围绕着珊瑚枝起舞,不知是在求偶还是在觅食,忙碌的萤火虫和沉睡的麋鹿都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造就了如何令世界心醉的美丽。
她看到了巨大的猪笼草,正在吞吃一只长着大尾巴的小动物,那倒霉蛋头身都栽进了瓶内仍在奋力挣扎,只剩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瓶口甩动。
青蛇经过时,敏感的植物遭受了惊吓,痉挛几下吐出了到嘴的猎物。
捡回一条命的小动物全身湿漉漉,可以看出是一只小猪般大小的松鼠,它甩了甩头,惊魂未定地窜上旁边的树,逃走了。
她看到了成片的蠕虫探出地表,头颈直直伸长,沐浴在月光之下。如果不仔细看,很像被收割过的庄稼地,一截截麦秆杵在地上。
它们在做什么,晒月亮吗?
她还看到一只巨大的螽斯在前行,不同于其他生物,它木然地在青蛇面前走过,竟丝毫不惊吓退让。
而青蛇也没有任何攻击打算,只是停在原地等螽斯先过去。
秦舟看到,螽斯肚子上还挂着一群小狐猴,它们用尾巴挂在螽斯翅腿上,正在挖螽斯的肚子吃。
螽斯一侧的肚子已经被掏出了一个大洞,不停流淌着绿色的□□,然而这种螽斯却好像毫无察觉,只知道直愣愣往前走。
很快,螽斯就带着肚子上的狐猴群走远了,不知他们将会前往何处。
秦舟坐在青蛇背上,欣赏够了沿途的奇观,便爬到了青蛇头上,拍拍蛇头,说道:
“朋友,你知道哪里的湖面上会起火吗?带我去吧,然后你就自由了。”
青蛇翻了个白眼,无动于衷。
秦舟又道:“我是有点急啦,毕竟在你身上上厕所好像不太好……”
青蛇:!!!
青蛇当即向西转弯,加快速度爬行。
秦舟却也吃了一惊,原本只是吓唬一下青蛇,没想到它真的知道?!
很快,她们行至一处峡谷前,这峡谷宽一米有余,只够粗壮的青蛇勉强挤过去。
许多半透明的蛛网挂在甬道中间,地上则堆积着被蜘蛛吸食一空的躯壳。
青蛇一力降十会,直接冲破了层层坚韧的蛛网。它不在意峡谷的蜘蛛,只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当移动厕所。
有些残破的蛛网沾到了秦舟身上,粘性极大,秦舟搓了半天才弄掉。
藏身石缝中大大小小的蜘蛛感知到蛛网传来的震颤,纷纷爬出来准备开饭,却不料看到的是狰狞可怖的巨蟒,巨蟒周身还带着强烈怨气。
根本打不过。
满身尖刺的岩壁蜘蛛们又都藏回了石缝里。
穿过狭长甬道,豁然开朗时,秦舟发现外面已经晨雾升腾,天光乍现。
一蛇一人来到了地势逐渐平缓的地带。
前方传来了隐约的水流撞击声,随着地势转低,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是瀑布?
传来水声的方向也正是青蛇要去的方向,当穿过最后一片密林时,秦舟终于看到了自己期待中的场景。
湖面浩渺,雾霭沉沉,水天一色。
水雾中有幽蓝色的火焰明灭,间或也有银鱼跃出,有巨大的翅影掠过。
湖水彼端是一束瀑布,伴着晨光一起撞进湖水里,迸发出清越的回响,漾起层层叠叠的水花。
远山云霞与水雾连接处,一个红发的高大身影站在水面上,背后黎明破晓,身前水火连横。
独立水云中,日月不见仙。
一人一蛇皆呆在原地。
秦舟心脏狂跳,从青蛇背上滑了下来,向那人影所在处跑去。
青蛇也缓过神来,意识到背上的瘟神终于下去了,立马安静溜走,毫不留恋。
秦舟跑到湖岸另一端时,那红发人影也从瀑布下走出,从水面上一路走到岸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人面容也愈发清晰。
只见他身形高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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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赤裸,手脚皆化作兽形,茂密的红发上还顶着一对兽耳,眉睫皆红。
他的神情严肃而深邃,却拥有着登峰造极的美貌,这使秦舟愈发认定他不是凡人。
保持着一个礼貌距离,秦舟停下了脚步,微微低头以示敬意,十分有礼地问道:
“请问,您就是神农大帝吗?”
水浪声和鸟鸣声显得此刻的寂静更加寂静。
秦舟抬起了头,又问了一次:
“请问,您就是炎帝任嵬吗?我受到食卯的指引,来向您寻回我的东西。”
然而那人表情愈发严肃,甚至到了嫌恶的程度,他打量秦舟一番,终于开口:
“什么神农炎帝?外面除了腾蛇圣母,又出新邪教了?”
诶?
秦舟一愣,不太一致的画风使她感到些微尴尬。
“那您是?”
那人显然不想理会秦舟,绕过她继续走。
秦舟哪里能放过他,追上去继续说道:
“我真不是邪教来的,我是来找人拿一件东西。因为你刚才走在水面上,这里的水上又有火在燃烧,我才误会的。”
闻言,那人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舟。
“不是,你为什么觉得火能在水面上燃烧?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秦舟:百口莫辩。
那人带着秦舟走到湖面边缘,向下一指,说道:“正常人看到这个,不会想到是散射在水雾里的光吗?”
秦舟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湖水当中有许多束光射出,在昏暗的晨雾中扭曲飘荡着。
那人有带秦舟走到了瀑布边上,指着被水流击打在水面之下的一个极长的椭圆长筒,再次开口:
“这个,浮筒式发电机!我刚才正在修!”
因为这里瀑布声很大,男人的话基本是喊出来的。
他兽爪叉腰,兽耳抖动,生动地质疑着秦舟为什么不相信科学,反而要搞迷信。
秦舟:………………现在把锅甩在青蛇身上还来得及吗?
解释完,男人又准备离开,显然他对罕见的出现在这里的人并不感兴趣。
秦舟只得又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那个,不好意思,我在这里迷路了,如果你对这儿了解的话,可以帮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
秦舟把带着GPS的手表藏进口袋里,一脸无辜地问。
30.白汤鳜鱼
男人看了看秦舟的背包,问道:“有吃的吗?”
秦舟摇头摇得无比真诚,就好像她包里真的没有巧克力、功能饮料和压缩饼干一样。
“我给你拿点食物和水,然后你就赶紧走。”
秦舟跟着男人离开湖边,走进不远处的树林,很快,一座别致精巧的木屋就映入眼帘。
木屋周围收拾得很干净,门前用石子铺了条小路,屋后还种了几颗果树。
小路边上摆着一个半人高的小水池,插着木牌,木牌上写着“小鸟澡堂”,还画了一只简笔小鸟。
“这是你的房子吗?”
“你一直生活在悲茫岭?”
“你听说过任嵬的传说吗?”
男人并不搭理秦舟的诸多问题,停在门口,向秦舟说道:
“你在这儿等着。”
秦舟:呵,冷酷美人。
男人开门走进木屋,顺着空隙,秦舟看到木屋里同样整洁有序——
整整齐齐的一墙游戏卡带光盘,和一个老款主机游戏机。
秦舟:哟,同道中人。
等男人走出木屋时,手里拿着两个面包和一瓶含糖饮料,他递给秦舟。
“拿着。”
他又掏出一个简陋的指南针,交给秦舟。
“往东一直走,天黑前你能走到有信号的地方。”
秦舟:嘿,面冷心热。
接过救济物品,秦舟并没离开,而是在小鸟澡堂旁席地而坐,撕开面包慢慢吃了起来。
男人站在门口看了片刻,没再驱赶,而是走进木屋关上了门。
木屋里响起了打游戏的声音。
秦舟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包,吃一口停顿半天,还分给了来洗澡的小鸟一些。
随着聚集而来的小鸟越来越多,太阳也已经升到了天空正中,而秦舟手里的第一块面包却还没吃完。
终于,木屋门打开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总算等到他愿意主动提问了。
秦舟转过身,微笑着答道:“我说过的,我来这里找人拿一件东西,可惜我找不到路了,希望能借个地方休息一下。”
“你既然能走到这里,肯定有你的本事,但是你确定要这么自说自话的赖在别人家门口吗?”
男人不再像之前不爱理人却好说话的样子,而是俨然一副对待入侵者的警惕姿态,满面冰霜,肌肉绷起,锋利的兽爪闪烁着金属质感的寒芒。
他的红发在正午阳光照射下呈现赤金色,面带薄怒,五官秾丽,酷似卡巴内尔笔下的堕落天使。
太过浪漫的一张脸,再怎么横眉怒视也只会令人目眩神迷。
秦舟把剩下的一点面包扔给鸟群,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无害的姿势,说道:
“别生气嘛,我不白借,交房租行吗?”
男人噎了一下,未等他反应,秦舟继续道:
“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你的游戏机,都是上一代的了,让我呆在这儿休息一天找找路,我送你个最新款的,怎么样?”
男人表情依然严肃,手上却收回了弹出的利爪,显然是心动了。
秦舟猜得不错,他之前攒的钱都用来建了这个林中居所,以至于兴趣爱好都只能凑合。
秦舟趁热打铁道:“我想你对这里一定很熟悉,如果你能陪我找的话,报酬翻倍。”
男人板着一张美人脸,讨价还价道:“三倍。”
“成交!”
让我们恭喜秦舟,她的最终目的终于达成了——再找个向导。
走进木屋,秦舟不得不感叹这里真是单身宅人的快乐天堂。
外间的娱乐区和厨房区规划得十分舒适,无论是游戏漫画还是瓶瓶罐罐,都被整齐的收纳着,全部一尘不染。
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上是几只颜色各异的小鸟在池塘里洗澡,笔法笨拙,却天然可爱。
调料台种类丰富,窗台还晒着干辣椒和迷迭香,可以看出木屋的主人享受着相当不错的独居生活。
秦舟半点不客气地坐在屋里唯一一把单人沙发上,看向在厨房烧水的男人,问道:
“请问怎么称呼?”
“姜简。”
“我叫秦舟。”
姜简烧好热水,泡了两杯茶,递给秦舟一杯。
秦舟接过马克杯,柠檬和薄荷叶的味道窜入鼻腔,清爽了她疲惫的大脑。
“我昨晚一宿没睡,在哪里可以睡个午觉?”
“你就在这里睡吧,沙发可以放平。”
“连床都不提供吗?”
“没有客房,卧室恕不开放。”
说罢,姜简指了指另一个小门:“那边是卫生间。”
接着,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走到门口,回头叮嘱道:
“我出去待着,不打扰你,你从里面把房门栓好,可以安心休息。”
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要在我家搞破坏,不然照价赔偿,逃跑也没用,我记住了你的味道。”
待到大美人出门后,秦舟将房门反锁好,躺回沙发上,喝了口柠檬茶,盖上绿色碎花毯子。
紧绷的神经的确放松了下来,困倦蔓延全身。
这间童话故事般的小木屋里,气氛是如此温馨又宁静,认真生活的气味安抚着秦舟的心,她很快睡着了。
睡着的秦舟做了个梦,梦见小木屋里住着一位公主和七个小兔人。
这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公主,她的红头艳丽得像燃烧的烈火,鼻梁高挺得像巍峨的山峰,眼眸清澈得像乍开的新荷,皮肤光滑得像滴落的蜂蜜,于是人们称她为红发公主。
红发公主深受小动物爱戴,鸟儿们围着她唱歌,小鹿挨着她休憩,她还要照顾七个小兔人,每天都忙碌又快乐。
她时而系着围裙做饭,时而举着鸡毛掸子除尘。她刚帮一个小兔人整理好衣服,就要帮下一个小兔人擦嘴巴。
突然,公主皱起了她漂亮的眉头,冲屋里大喊道:“不是说过不许进我的卧室吗!”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从卧室里蹦出了一只五颜六色的兔人,那兔人竟然长着自己的脸!
秦舟从天马行空的梦里醒来,发现夕阳的余辉从窗子里照进来,正好落到了自己眼睛上。
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身。
一口气喝光了已经凉掉的柠檬茶,秦舟打开门,走出了木屋。
透过树林的缝隙,可以看到姜简正坐在离木屋最近的湖边钓鱼。
秦舟走了过去,站到姜简身边,欣赏湖畔落日。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晚霞映于湖面,令人心驰神醉。
“你终于醒了。”
姜简转过头,看向秦舟,眼眸清澈如洗,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胜过霞光碧波。
秦舟刚睡醒还有些迷茫,乍然被这女娲的杰作晃得失了神,喃喃道:
“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要藏在深山老林里了……”
姜简听懂了秦舟的言下之意,却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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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被鱼竿的动静打断了。
有鱼上钩了!
姜简拉动鱼线,钓上来的是一条通体银白的漂亮小鱼。
然而就在收线的过程中,湖水再一次起了波澜,另一条大得多的鱼猛然跃出水面,一口吞下了鱼钩上的小银鱼!
然后自己被挂在了鱼钩上。
这条鱼形似鳜鱼,却要大得多,通体棕黄色虎斑,鳞片呈锯齿状,背上炸起一排鳍棘,正拼命挣扎,却不肯放弃口中的食物,凶猛至极。
姜简抄起网兜兜住大鱼,正要倒进水桶里,变故突生。
那鱼腮后原本也有几根鳍棘,突然暴涨伸长,在大鱼的挣扎下,眼瞅着就要刺穿姜简的手。
这玩意儿如果是进化的鳜鱼,那可是有毒的——
然而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鱼就被捅了几个对穿,死的不能再死了,它那鳍棘伸出的速度还是没有姜简的利爪快。
秦舟饶有兴味地看着姜简收回爪尖,感叹猫科动物果然是鱼的天敌。
姜简拎起装鱼的桶,站起身,心情肉眼可见的晴朗,他晃了晃桶,冲秦舟道:“今天的晚餐。”
显然捉到鱼的好心情让他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不快。
两人重新回到木屋,姜简戴上围裙,动作利落地收拾起刚捉到的大鱼。
刮鳞斩鳍,开膛破肚,掏肝去胆。
秦舟站在台面另一侧,手撑着头欣赏美人杀鱼,开始没话找话:
“这是鳜鱼吗?”
“嗯。”
“它是进化成这样子的,还是这里本来就有这样的品种?”
“进化的。”
“刚才看到你的指甲可以瞬间收缩,是像猫科动物那样有爪鞘吗?”
“嗯。”
“这个木屋看起来不像是最近才建的,你以前就喜欢住在山里吗?”
……
姜简正在用葱姜腌鱼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向秦舟,花瓣一样的嘴唇轻启,吐出毫不客气的话:
“住在这里是因为,我真的很讨厌和人打交道。”
秦舟丝毫未受打击,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鳜鱼太大了,于是被分成四段后分别腌上,接着,姜简顺手就开始收拾刀盆案板,洗干净沥水。
真能干啊……秦舟虽然闭上了嘴,心里却还在赞不绝口。
接着,姜简把腌好的鱼择去葱姜,打开抽油烟机,热锅烧油,等锅热油烫了,把鳜鱼挨段下锅去煎。
霎时间,厨房里噼啪声刺啦不停,等鱼两面都煎成金黄,油脂鲜香气充盈鼻端,姜简又往锅里扔了两片姜,沿锅边洒一圈黄酒,酒精与脂肪产生反应,酯类物质的特殊香气令人口水分泌。
姜简滑动两下锅里的鱼,将之倒进旁边热着的一口砂锅里,倒入开水。
趁着煮鱼的功夫,姜简从冰箱里拿出块咸肉,细细切成薄片,丢进砂锅里。
接着,他把钓鱼的水桶倒扣在水槽里,倒出桶底的东西,秦舟这才发现,原来桶里还有许多只小湖虾,它们通体透明,不仔细看还真观察不到。
将湖虾清洗几遍后,砂锅里的奶白色的鱼汤已经滚了一会儿,姜简用漏勺把还在活蹦乱跳的湖虾舀起,倒进沸腾的鱼汤里,透明小虾瞬间被烫成了橙红色。
关火,姜简把砂锅端到餐桌上,摆一个大汤勺,两双碗筷,喊秦舟开饭。
然而问题来了,就像木屋里只有一个单人沙发一样,姜简的餐桌边也只有一把椅子。
31.蓼花蘸水
没办法,姜简只好将沙发旁的小置物柜搬了过来,把餐椅让给秦舟,自己在柜子上凑合坐下。
香气扑鼻的鳜鱼湖虾汤被盛进瓷白碗里,秦舟双手端起碗,顾不得烫,吸溜着尝了一口。
几天没吃过热饭菜了,舌头和胃都被这一口鲜汤熨帖得舒服至极,秦舟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鳜鱼刺少肉多,细嫩又没有腥味,而这进化后的鳜鱼美味则更升一级,蒜瓣状的洁白鱼肉形若豆腐,口感却肥美弹牙。
小湖虾壳薄肉嫩,可以整只送入口中咀嚼,小虾本身的清甜,添上了鳜鱼和咸肉的醇厚滋味,别有一番齿颊留香。
秦舟一阵埋头苦吃,直到肚子饱了个七八分,才慢下速度,重新捡起仪态来。
“姜简,你听说过火镜湖吗?”
姜简停下筷子,想了想,回答道:“有点印象,前两年在山里遇到过一个受伤的村民,我帮他报了警,等人来的时候听他提起过。”
秦舟于是将遇到姆西的前后经过告诉了姜简,只是略去了青蛇的那部分。
姜简思索片刻,说道:“那个村民跟我说,火镜湖是流传在他们一族的传说中的地方,从未有人找到过。而你说的那个向导,他既然是为了图财害命,那么他跟你讲的话也未必是真的。”
“按你的说法,你要找的并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火镜湖,而只是看起来有蓝火在燃烧的湖。虽然我在悲茫岭里待了几年,都没见过你说的那种景象,但既然现在所有生物都进化了,说不定某个湖里也发生了变异,出现了可燃的水生植物或某种易燃气体也说不定。”
秦舟放下筷子,问道:“那么我们就去挨个排查一遍?”
姜简点头:“保险起见,最好白天和晚上都分别看看,既然白天你休息好了,我们今晚就出发吧。”
“好,什么时候出发?”
“等我刷完碗。”
瘫在沙发上,一边吃着姜简提供的自制沙果干消食,一边欣赏美人刷碗,秦舟心里其实也没那么着急找到任嵬。
可惜美人动作太利索,一碟酸酸甜甜的沙果干还剩一多半,他就已经摘下围裙,穿上外套,喊秦舟出发了。
两人走出木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秦舟打开手电筒看路,然而姜简却直接在黑夜中大步前行。
“你不用手电筒吗?”
“不用,我能看清。”
“咱们现在是去哪里?”
“离这里最近的是南边一处深潭,进化后我还没去过那边,先去那看看。”
“那要走多久?”
“不远,最多两个小时就到了。”
两个小时……秦舟突然开始想念起青蛇。
两人绕过瀑布,走进了茂密的树林。
进入密林后,月光被密不透风的叶片遮住,叶片之下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黑暗中的世界有它自己的光源,依偎在大树旁的一簇簇小蘑菇们正散发着幽幽荧光,颜色五花八门。透过荧光,还能看见有小蚂蚁在蘑菇上爬行。
秦舟突然起了好奇心,她弯下腰,指尖轻点了一下一颗小白蘑菇的伞帽,在心中提问:
小蘑菇,你有什么愿望呢?
小蘑菇外观并没有变化,只是突然从伞帽下的褶皱里伸出一条长长的菌丝,猛地将在身上爬行的小蚂蚁卷进了褶皱。
与此同时,走在前方的姜简警觉地回头查看,却只看到秦舟在戳一颗平平无奇的荧光蘑菇。
秦舟直起身,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而她所经之处,所有的小蘑菇都微微摆动,像是在向秦舟问好。
不知过了多久,姜简停下脚步,他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两下,转头看向左边。
“快到了吗?”
秦舟也跟着停下,黑夜里走路太费体力,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姜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秦舟的胳膊,让她躲在了一颗树后。
这时,秦舟才听到,左侧的黑暗里传来落叶坍塌的闷响,听起来是比人类沉重得多的生物。
秦舟关掉了手电筒,静静贴着大树躲避,四周的小蘑菇竟也似有所觉,纷纷熄灭了荧光,让秦舟彻底融入黑暗。
姜简不知藏去了哪里,只一个瞬间就没了踪影,甚至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随着树木的颤动越来越近,那沉重的脚步声也越发清晰,终于,左侧的树林被直接撞开,掉落无数残枝落叶,两盏幽绿灯笼刺破黑暗。
秦舟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硕大的黑影,至少有三米高,足有上千公斤的躯体撞断碗口粗的老树就像折断一根火柴。
那生物呼吸声异常粗重,带起的腥风直灌秦舟鼻腔。
它在这片小小的空地上逡巡着,用力嗅闻着空气中浓郁的猎物气息。
沉重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秦舟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让这生物进化成一条没有肺的鱼,能不能直接让它死在空气里。
还未等秦舟行动,头顶树叶的响动和利刃入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秦舟忍不住好奇探出身查看,可惜全然的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到个人影,与那庞大的黑影交错后又轻巧地跳跃开来。
切割皮肤肌肉的“噗嗤”声一共响了三次。
接着,巨大的黑影轰然倒地,正好压断了秦舟藏身的大树。
还好自己跑得快!
秦舟这么想着,打开手电筒照向面前的巨物。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两米来长、沾着泥土的锋利獠牙。
再往上,则是外翻的猪拱鼻和死不瞑目的两只绿眼睛。
这是一颗巨大的野猪头颅,它几乎完全与身体分家,血管还在潺潺流血,仅剩后颈上的一点皮毛与身体相连。
秦舟用手电筒探照一圈,发现姜简的三次攻击都精准锁定在野猪的脖子上,这才生生切断了它粗壮的脖颈。
“这么大一只,要不要带回去当食材?野猪肉好吃吗?”
姜简正用酒精湿巾给自己擦爪子,闻言摇了摇头。
“不了,这种大野猪悲茫岭到处都是,家里还有腌着的野猪肉呢。”
“腌野猪肉?想吃!”
“那明早做笋干咸肉饭。”
“好耶!”
两人没做停留,而是边聊边走,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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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林中走了多久,秦舟随着姜简来到了一个山洞。
那山洞初进入时还算宽敞,越深入就越狭窄,到最后两个人只能侧身通行,手电筒的光惊扰了不知多少蝙蝠,好在这些蝙蝠只是受惊飞走,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
穿过最后一段蜿蜒曲折的山洞,姜简所说的深潭终于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里四面都是岩石峭壁,从岩壁上垂下无数缠绕的藤蔓,只有潭水正上方露出一片天光,许久不见的月光正温柔地洒向水面。
虽说是深潭,可因为水实在是清可见底,完全看不出深浅。
而且水中不知有什么荧光物质,使这一泓潭水竟都散发着幽幽绿光。
在月光与绿光之间,成群的小鱼正在其中自在悠游,而潭水之清澈,就连小鱼映在潭底的影子都清晰可见。
更加如梦似幻的是,水面上还漂浮着朵朵莲花,盛着月光,洁白无瑕,含苞待放。
与平常莲花不同的是,这潭中的莲花只有花朵,没有莲叶,甚至就连水下本应长着枝干的位置都空空荡荡。它们就像被人放进水里的莲花灯,茕茕独立在水面上。
“这里真美啊。”
秦舟喃喃道,虽然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但能见到这样的神奇美景,也不枉夜行两小时了。
“是啊,花开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景象,真想画下来。”
秦舟闻言,转头看向姜简。只见他沉醉于眼前的奇景,总是严肃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眉眼含笑,美艳不可方物。
落日晚霞,月下清荷,都比不上这张闭月羞花的脸啊。
——秦舟在心里得出这么个结论。
然而,不知是被姜简的话刺激到了还是怎的,水面上的莲花竟突然有了动静。
原本兀自静立着的花苞颤了颤,带着水面也泛起层层涟漪。
接着,花苞顶端渐渐打开一道缝隙,一层皎洁而又纤薄的花瓣缓缓绽放开来,轻柔地躺到了水面上。
秦舟与姜简两个人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怕惊扰了这梦幻般的美丽。
又是一层花瓣绽放,然而中间的花苞却还是那么饱满。
终于,在第三层洁白花苞颤颤巍巍地张开后,终于露出了中间的——
“卧槽!!!”
两人异口同声。
三层花瓣全部打开后,露出了中间的人头。
这些人头紧闭着双眼,个个雪肤黑发,长长的羽睫乌黑,小巧的薄唇樱粉,虽然长相不尽相同,但如果长在人类的脖子上,也都算得上是美人。
然而数十朵莲花全都开放,此刻潭水之上便漂浮着数十颗美人头。
这副场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要多邪门有多邪门。
更诡异的事还在后面,那些人头原本闭着的眼皮动了,它们漆黑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离二人最近的那朵花开得最快,睁眼也最早。
那莲花人头张开眼皮,露出一双粉色眼睛,两只眼珠分别往不同方向转了几转,终于调整好焦距,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
然后,那人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