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住嘴!我不想入选啊》 第135章 她似乎是要落泪了,声音越发楚楚可怜:“陛下……” 他态度强硬:“不准、停。” - 萧叙澜离开玉照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媱纾累的起不来身,在寝殿中一口气睡到了傍晚才醒过来。 她缓了缓精神后,便将秋月叫了进来。 “娘娘,您有何吩咐?”秋月推门走到了床幔外。 刚刚萧叙澜给她沐浴完,便给她穿了件里衣。 她抬起疲累的手,用指尖勾开了床幔,带着睡意的眸子懒懒的睨她:“你走近些。” 秋月照做。 媱纾四下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低声吩咐她:“秋月,你先前是在端太妃宫中伺候的?” “回娘娘,是。” “本宫如今就相信你,池菏毕竟是陛下跟前伺候的,本宫不能对她全盘托付自己的心思。”她认真的眼神看着她,“你可愿意帮本宫?” 秋月神情中的激动难掩。 她点点头,“奴婢如今是玉照宫的宫婢,自然是要效忠娘娘。” 媱纾指了指角落中木柜上的抽屉,“那里面有本宫如今吃的药,今后你帮本宫熬药可好?” “奴婢遵命。” 她嘴角浮笑,又叮嘱:“此事切莫被人发现,尤其是池菏,千万不能让她看见。本宫如今在这整个玉照宫中就相信你一个人了,你别辜负了本宫的这份信任。” 秋月郑重其事的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为娘娘万死不辞。” 她笑容欣慰了几分:“好,本宫信你。你现在便去熬药吧。” “是。” - 秋月下去一会儿后,池菏也悄手悄脚的进了寝殿。 媱纾已经起了身,正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那几支玉丁香。 这几日她悄悄让池菏暗中观察过。 确实是秋月在负责玉照宫中的花草。 这段时间正是玉丁香开花的时间,花房每日都会送玉丁香来。 池菏说道:“娘娘,秋月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去小厨房熬药了。” 她轻点头:“你这几日盯着她时,一定小心,千万别被她发现了。” “您打算怎么做?”池菏心里有些担忧。 媱纾没急着回答。 她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你明日去太医院,就说本宫近日有些吃东西没胃口,给本宫拿些开胃的山楂丸来。切记,不要让御医跟来诊治。” “奴婢明白了。”她应下。 媱纾又指向了那个木柜的抽屉,“找个机会将抽屉中留下的几副药都扔了。换成坐胎药来替换上。” 既然有人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些,她也不能傻傻等着她们来害她。 “太后,这是臣妾舅舅家的表妹,她如今到了出嫁的年龄,臣妾特意带她来求您赐个恩典,您为她指一门婚事可好?” 皇后看着一旁坐着的女子,笑吟吟的说着话。 她长相弱柳扶风似得,眉眼里尽是柔情,一眼便能瞧出是个美人。 不过出身不高,是镇国公府的庶女。 杨舒毓起身行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扫了她一眼。 莫名觉得有她的长相,有几分媱纾的意思。 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是借着让太后指婚的由头,想将她送入后宫。 若是直接送去萧叙澜面前,他定然不会同意。 可若是由太后作为切入,只要太后下了懿旨,萧叙澜必然不会拒绝了。 太后本就不愿意管这些后宫的事情,如今皇后又将这个难题抛给她。 她虽心烦,却也不能看萧叙澜独宠媱纾一人。 这几日媱纾日日来陪她礼佛,她心里自然是对她有些喜爱的。 第136章 可再喜爱她又有什么用? 萧叙澜膝下的子嗣,日后可是要继承邺朝江山的,若是独宠一人,后宫必然会乱套。 她虽然不管后宫中事,可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也是要出面阻止的。 正思索着如何处理这事时,雅颂嬷嬷进来通传:“太后娘娘,韫昭仪来陪您礼佛了。” 太后灵光一现。 她来的正好。 正好瞧瞧,她是打算长久的霸占着萧叙澜;还是心中有数,知道皇帝不可能独宠一人。 “让她进来吧。” 媱纾进殿后,也没想到皇后也在,眼神一瞥,还瞧见了个安静柔和的女子坐在殿中。 她收回目光,给太后和皇后行了礼。 杨舒毓也对她福身。 太后让人给媱纾赐座后,她便坐在了皇后的下首。 “哀家如今日日在延祯宫礼佛,哪里知道京中有没有合适的儿郎?”太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皇后刚刚的话。 她又看着杨舒毓:“你可有喜欢的男子?” 杨舒毓有些红了脸,“回太后娘娘,臣女……没有。” 媱纾一眼就看出了皇后的意思。 原来是又要给萧叙澜送女人了。 看这架势,这女子必然是能被她掌控的了。 皇后在她身上吃了亏,如今再给他送女人,自然是要仔细着了。 皇后这才入了正题:“太后,前几日陛下刚刚将宜美人打入了冷宫。瑾昭容刚刚失了腹中孩儿,如今也无法侍寝。既然舒毓没有心上人,要不然将她留在宫中伺候陛下如何?” 太后没回答,而是直接问杨舒毓:“那舒毓可愿意留在后宫?” “回太后娘娘,臣女若是能留在宫中伺候陛下,这便是恩赐,臣女求之不得。” “韫昭仪如何看?毕竟现下皇帝是在独宠你一人。”太后慢悠悠的将目光放在了媱纾身上。 媱纾的双眸澄澈,眸光很是真诚单纯:“如今后宫的姐妹少,臣妾自然是希望能多个姐妹。这位妹妹生得如此漂亮,进宫后一定也能得陛下的喜欢。” 她的答案倒是听不出别的心思。 不管太后信不信她的话,面子上还是要做的看得过去。 杨舒毓害羞的轻笑着,“多谢昭仪娘娘夸奖。” 太后面色无波,这才松了口:“既然皇后想将她留在后宫伺候皇帝,那便留着吧。” 皇后有这份大度,她倒也欣赏。 她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皇后暗暗舒了口气,“那太后觉得给她个什么位份?” “她还未承宠,就先……给个御女的位份吧。日后若是得了皇帝的喜欢,再让皇帝给她抬位份吧。” 杨舒毓很有眼色的起身谢恩:“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 改口倒是挺快。 媱纾始终带着笑。 看戏似得,她能不开心吗? 皇后带着杨舒毓先离开了延祯宫,媱纾留着继续陪太后礼佛。 她刚刚净手后准备给菩萨上香时,耳边便传来了太后的提点声:“你心中能有数就好,后宫之中,什么事情最忌讳,你应当知道。” 媱纾乖巧的回应:“多谢太后娘娘提点。臣妾明白这些道理。” - 长安殿。 “陛下,瑾昭容连着好几日让人来递过消息,说是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不想在满月宫中闷着了。” 苏元德站在书案前,将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萧叙澜。 他回答的应付:“那便将人从明面上撤走吧,让人暗中盯着。” “是,奴婢遵旨。”苏元德停了停,继续说:“还有一事,张院使说,昨日韫昭仪手下的宫婢池菏,去太医院拿过开胃的山楂丸,听池菏说是,韫昭仪最近胃口不好。” 他没有多想,只说:“让张院使去看看吧。” “是。” 苏元德没急着退下去,太后给萧叙澜塞了个御女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开了口必然会被骂。 萧叙澜见他还不走,便漫不经心的扫他一眼:“有话就说。” 他表情为难的很,“陛下,刚刚后宫多了一位杨御女。” “杨御女?何时多的?朕怎么不知道?”萧叙澜的眼神沉黑隐晦,唇线顿时拉直。 “刚刚皇后娘娘带着镇国公府的三小姐去了延祯宫,是太后娘娘直接下的懿旨。刚刚皇后娘娘已经让人来通传过了,说是稍后会带着杨御女来给陛下请安。” 他神色孤傲凉薄,染着薄怒,“皇后还真是爱给朕送女人。” 苏元德哆哆嗦嗦的将头压低。 皇后刚刚派来的人,还特意说了,也得了韫昭仪的同意。 这话他若是说出来,只怕陛下会直接送他下去杖毙了。 他正犹豫着,头顶便传来了萧叙澜冷厉的质问:“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朕?如实说。” 苏元德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心一横:“陛下,封杨御女的时候,韫昭仪也在延祯宫,皇后娘娘派人来说,韫昭仪也是……同意的。” 皇后就是要让萧叙澜知道,媱纾是同意这事的。 就算是苏元德不说,皇后也会让他知道。 长安殿中本就环境冷清,他这话说出口后,整个宫殿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137章 气氛正凝重时,另一个太监轻手轻脚的推门进了殿中。 “陛下,皇后娘娘带着刚刚册封的杨御女过来了。” 他冒着寒光的眼刀飞了过去。 “让她们进来。” 太监一刻也不敢多待,马上便退了下去。 苏元德也得了命令,赶紧跟着一起退出了长安殿。 皇后一进殿便察觉气氛冷凝。 她带着杨御女不急不缓的走到了萧叙澜的书案前后,给她使了个眼神。 杨御女赶紧跪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也福身行礼,在一旁介绍:“陛下,这是臣妾的表妹,舒毓。刚刚臣妾带她去见了太后娘娘,太后很是喜欢她,便亲自下了懿旨给了她御女的位份。” 萧叙澜的态度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喉间溢出冷笑,“到底是太后喜欢还是皇后喜欢?” 杨御女瞧得出来,面前的男人似乎并不满意皇后的安排。 到现在也没有让她免礼平身,目光也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瞬间。 皇后慌乱起来:“陛下,臣妾没有!臣妾带着舒毓去延祯宫的时候,韫昭仪也在,陛下若是不信,便将韫昭仪召来询问,这是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你是皇后,六宫之主。若你出面阻拦,太后还能将人强塞进后宫?” 萧叙澜咄咄逼人起来,已然不再给皇后留情面。 从一开始耍小聪明,刻意将媱纾送到他身边。 到如今把持不住局面,又开始搅浑水。 她还真以为他是什么也瞧不出来的瞎子? 皇后心急,也跪在了地上,语调里是压不住的急切: “陛下,臣妾却有私心。一是看如今后宫人少,能够侍寝之人少之又少。二是看舒毓是臣妾的表妹,臣妾对她知根知底,觉得她能服侍好您,这才没有阻止太后的意思。” 萧叙澜的每一寸神色中都涌动着暗潮,可放眼看他,面上又瞧不出几分怒意。 越是隐在皮下的阴冷,越是让人不敢直视。 他凛眸,沉声:“既然皇后觉得表妹知心,那朕自然也不能白白浪费了皇后的好心。太后既然已经封了她御女,那便将她赐居在栖凤宫的后殿的翠微阁吧,皇后便与表妹一起互相扶持、相互照料吧。” 皇后惊得猛地抬头看他。 她是中宫皇后,寝宫怎么能安排别的妃嫔同住? 他态度又冷又硬:“皇后有异议?” 皇后也能看得出来,他今日是真的生了气。 是她被媱纾逼得心急了。 如今萧叙澜刻意护着媱纾,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抵不过他的刻意保护。 皇后这才想到了,再安排一人分宠。 她低估了媱纾,也怕自己的中宫之位会受影响。 欲速则不达。 她这步险棋走岔了。 可她也没想到,如今萧叙澜会对她这副态度。 去年选秀时,后宫如今的这些妃子哪个不是她亲自选的。 萧叙澜连面都没有露。 现在她只是借着太后的手,塞给他一个女人,他态度就翻天覆地的变了。 她预料到他会生气。 却也没有想到,竟会连皇后的颜面也不给她留了。 萧叙澜没心情再浪费口舌,下了逐客令:“皇后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她站起身,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臣妾告退。” - 回栖凤宫的路上,杨御女连呼吸也在控制着。 根本不敢去惹皇后。 皇后逼着自己咽下这口气。 很快便调节好了情绪。 不论如何,她都是皇后,该有心胸和气度。 她笑容又温和:“你初进宫,先熟悉熟悉宫中的规矩,过几日本宫再安排你侍寝。刚刚陛下说的话,你也不必在意。” “在这偌大的皇宫,要么有权,要么有陛下的宠爱。不然,不论是谁,都站不住脚的。” “你要做的,便是替本宫夺得陛下的宠爱。” 杨御女将头压低:“臣妾明白了。” - 媱纾一直在太后那儿待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往玉照宫回。 她不喜欢坐步撵。 刚刚带着宫人踏上宫道没几步,便遇上了苏宝林和周娴静。 瑾昭容失了孩子后,她们两个倒是走得近了。 看来苏宝林成了周娴静手里的新利器。 两人瞧见她,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苏宝林站直身子后,先问:“娘娘可知今日新封了个杨御女?” 媱纾呆呆的装傻:“哦?苏宝林详细说说?” 周娴静还没来得及去拦苏宝林,她便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臣妾也是刚刚听说。陛下还亲自赐居在了栖凤宫的翠微阁,看来陛下是真的将人放心里了,宫里这么多妃嫔有几个能住进栖凤宫的……” “确实。”媱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忽然话锋一转:“可这是好事啊。” 这次周娴静及时拦住了苏宝林,抢在她前头开口:“昭仪说的是,宫里又多了姐妹,这是好事。我和苏宝林准备去御花园逛一逛,娘娘可要同行?” “不了,你们去吧。”媱纾说完,便带着人抬脚离开了。 可刚走了两步,她又忽然停了步子。 “苏宝林,你做的酒酿丸子甚是好吃,日后有机会,本宫还想尝一尝。” 苏宝林脚刚抬起,还未迈出步子,便被她的话叫住了。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日她去璟煦宫,萧叙澜不见她,本来她都端着酒酿丸子走了,后来苏元德又追上来拿走了她的酒酿丸子。 原来是给媱纾吃了! 她气的咬牙切齿,却敢怒不敢言。 周娴静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能瞧出来苏宝林是吃了亏的。 她在一旁恨恨提醒:“早说了不要和韫昭仪起冲突,她是个绝不吃亏的性子,你难不成还看不出来?” 苏宝林气的跺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玉照宫。 媱纾回来没多大一会儿,李尤便早早的进来通传:“娘娘,陛下刚刚让人传了口信,他一会儿过来。” “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应下后,又看向池菏,“一会儿拦住陛下,别让他进来。” “啊?”池菏惊讶。 她态度淡然:“就说本宫今日心情不佳,身子也不爽利,让陛下回璟煦宫,或是去皇后宫中。” 第138章 池菏不明白这是何意。 皇宫说是大,可光是宫婢就几千人,人多口杂,消息传的也快。 她还以为,媱纾是生了今日刚刚册封了个杨御女的气。 她只好应下:“奴婢遵命。” - 一直到天色渐晚,萧叙澜才来了玉照宫。 前脚刚迈进去,池菏便急匆匆的从内殿走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昭仪现下已经睡下了。” 这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谁会睡这么早? “她今日这么早就睡下了?” “是,昭仪说今日心情不佳,身子也不爽利。她睡下前特意嘱咐奴婢,请陛下回璟煦宫或是去……栖凤宫。” 池菏越说声音越小。 萧叙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语气不容拒绝:“朕进去看看她。” 池菏还想继续硬着头皮拦他的时候,被苏元德及时叫住:“池菏,你在殿外候着就成了,轮得到你多嘴?” 他一边说,一边给她使眼色。 萧叙澜今日本就心情不佳,千万不要在这时候往枪口上撞。 池菏赶忙闭了嘴,和苏元德一起候在了殿外。 寝殿中留了几盏烛台,灯光微弱。 萧叙澜推门进入后,眼神便下意识的投向床上的那抹身影。 即使隔着帐幔,他也能瞧见媱纾听见开门声后,裹着被子快速转了个身。 他走过去,抬手掀开了白色的纱帐。 还未开口,目光先落在了她枕边放着的一张手帕上。 白色的帕子上洇出几块斑驳的湿润。 一看便是用来擦过眼泪的。 他眉心紧蹙起,又将目光转到了媱纾身上。 她背对着她,大半张脸都裹进了锦被中,只露出了一双紧闭的眼睛。 眼尾还沾着湿润,就连长睫也被打湿,泛着水汽。 萧叙澜瞧见她这模样,心里那点的不痛快,顿时消散开了。 反倒是又堵住了一口气。 不上不下的卡在胸腔,似乎都影响了他的呼吸。 他从袖中取出了自己干净的帕子,弯下腰轻轻去擦她眼尾的泪水。 媱纾忽然睁开了眼睛,猛地侧过头,惊慌失措的看向了他。 一开口便是委屈的声音:“陛下……” 他脸色绷着:“偷偷哭什么?” 她坐起身,垂下眼帘,遮住了哭的发红的眼睛:“……臣妾没哭。” 萧叙澜视线落在了枕边的那张帕子上:“帕子湿成这样了还说没哭?” 她咬着唇,不说话。 可泪珠还是不断的滑落。 “今日皇后可是为难你了?还是跟你说了什么?” 他拿着帕子,轻轻在她细腻冷白的脸颊上擦拭着滚落的泪珠子。 媱纾摇摇头,“杨御女是皇后娘娘的表妹,还有家世。臣妾今日见到她后,又觉得她美貌非凡。臣妾只是害怕……” 她现下不准备太过直白的和皇后拉仇恨。 先狠狠戳他的心窝子才是重要的。 要让他感觉到,她在完完全全的“依赖他”。 把怜悯赚足了。 他将她捞到了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才问:“怕什么?” 媱纾抬起雾蒙蒙的水眸看他:“怕陛下会厌弃臣妾……” 她用手环住了他的腰身,身子紧贴在他的胸膛。 “上次朕怎么跟你说的?” 她嘴硬:“陛下是天子,臣妾不敢奢求。” “你如今这患得患失的模样,还说自己不敢奢求?如今都快对朕予取予求了。”萧叙澜语气里听不出责怪。 媱纾微微扬起脖颈,将侧脸枕在他的肩上,乖巧的惹人心疼:“臣妾予取予求的前提,也得是陛下愿意。陛下若是不愿意,臣妾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139章 看她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他便轻嗤了一声:“这会儿又埋怨朕的不是了?” “臣妾没有……” 萧叙澜声线温和了一些,轻声哄她:“不过是多了一个御女,有什么好委屈的?朕都没瞧见她长什么模样。”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谁知道以后……” “你说什么?”他轻抓了一下她的软腰。 “臣妾没说什么。”媱纾抬起头,眼神格外认真:“陛下若是日后不喜欢臣妾了,能不能放臣妾出宫?” 萧叙澜目光倏地黯了下来。 “日后若是陛下讨厌臣妾,臣妾与其在宫中了却余生,倒不如出宫寻个自在。” 他双眸微微眯起,恶狠的质问:“还惦记着想出宫?” 媱纾害怕的缩了下脖子,赶紧收回了眼神。 “没有。”语气莫名倔强。 看着她害怕的模样,他又收起了眼底的那丝戾气。 萧叙澜冷笑了一声,威胁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看她今日这可怜模样,就不吓唬她了。 不过嘴上还是没有饶过她:“看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身子不爽利。朕还是平日对你太好了,再过几日都要骑到朕的头上了。” “臣妾怎么敢骑到陛下头上。”媱纾声音闷闷的,又忽然勾唇笑起来。 她忽然俯到他的耳边。 即使殿中只有他们两人,她还是将声音压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臣妾只骑在……” - 天气渐渐转凉了。 后半夜的时候,媱纾却热的浑身汗津津的,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萧叙澜用锦被将她抱的严实,先带她去沐浴。 水汽氤氲的浴池中。 萧叙澜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平坦的小腹,忽然在她身后问:“阿媱侍寝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有孕的迹象?” 媱纾摇摇头:“臣妾怎么会知道……而且子嗣本就是看缘分的,怎么会想有就能有的。” 她半回过头看他:“陛下就这么急吗?” “急。” 他一点也没有迟疑。 轻哑的嗓音里带着耐人寻味的缱绻。 媱纾心里暗骂他。 怀孕这件事他倒是一直如此上心。 她又想到当初在皇后宫中他的那副说辞。 她故意学着他当初说的话,用来搪塞他:“陛下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子嗣的事情急什么?” 话音落入萧叙澜的耳中后。 他越想越觉得熟悉。 这话怎么好像他曾经说过的? 他捏了捏-她的柔软之处,“再贫嘴就在这里再做一次。” 第二日一早。 萧叙澜上朝走了后,媱纾起身后便又将秋月叫了进来。 让她拿了抽屉中已经换上的坐胎药去熬了药汤。 这次她没躲着藏着,当着她的面,将一整晚的坐胎药喝了下去。 秋月应当已经确认了先前喝的汤药是避子汤。 如今要让她知道,自己每日都在饮用“避子汤”。 这样才能尽快引出来她身后的主子。 等媱纾喝完后,又拿出了一支玉簪赏给了她。 她亲自为她插在了发髻上,声线温柔:“戴着吧,这是你替本宫做事应得的。” 秋月惊喜交加,赶紧跪地谢恩:“多谢娘娘!” 媱纾看着这支玉簪,眼神深处却是藏着另一番深意。 她将秋月打发下去了。 梳妆后,赶去了栖凤宫请安。 她今日特意选了件丁香色的衣裙,头上的珠钗也不像从前那么素了,特意选了几支与衣裙颜色呼应的。 虽然不是多么光彩照人,却也是藏着暗芒。 - 栖凤宫中。 瑾昭容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满月宫了。 第140章 清晨的请安自然少不了她。 媱纾刚刚进了殿中,瑾昭容的眼神接着就扫向她。 她只当没看见。 先前瑾昭容要压她好几头,如今她们二人已经平起平坐,媱纾还是九嫔的首位,她对瑾昭容也不用再刻意忍让什么。 昨日刚封了御女的杨舒毓也来了。 她的位置在后方,在苏宝林的旁边。 媱纾则是和瑾昭容挨着。 她刚刚落了座,皇后也走了出来。 皇后的先看向了殿中坐着的瑾昭容,上来便关心道:“瑾昭容,你刚刚小产,怎么不在宫中多歇几日?身子为重,应当好好在宫中休息,免得落下了毛病。” 瑾昭容脸色还有些没有起色,脂粉也涂得重。 几日不见,仿佛瘦了一大圈。 失掉了一个皇子,对她的打击应当不小。 她扯唇笑:“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已经无碍了。请安的事情怠慢不得。” “你心中有数就好,如今应当尽快调整好心态,日后才能继续为陛下开枝散叶。” “臣妾记下了。” 皇后又顺着她将目光放在了媱纾身上,“韫昭仪呢?侍奉了陛下这么久,可有喜讯?” 说起这个,瑾昭容本来放松的姿态,不易察觉的僵直了一些。 媱纾答道:“臣妾怕是福分浅,如今还没有喜讯。” 皇后宽慰道:“这种事情本就急不得,韫昭仪切莫太将此事当成负担。” “多谢娘娘,臣妾明白。” 瑾昭容表情复杂。 僵直的背脊已经放松不下来。 “昨日得了太后的懿旨,后宫中如今多了一位杨御女,大家可都知道了?” 杨御女赶紧起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姐姐。” 她五官和媱纾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可是打眼瞧过去时,却又觉得在气质上有一些像她。 具体是像在哪儿,却又说不上来。 妃嫔们自然也能瞧出皇后的心思。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细细打量着她。 皇后冲她颔首:“坐下吧,既然入了后宫,日后便就都是一家人了。在宫中要和其他姐妹一起服侍好陛下。” 杨御女点头:“臣妾明白了。” 苏宝林蠢笨的单纯。 她赤裸裸的打量完杨御女后,又看向了媱纾,自作聪明的说道:“臣妾怎么觉得杨御女和韫昭仪有些相像?” 皇后眸底闪过厌恶。 她这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谁看不出来,两人莫名的相像? 需要她来点破? 瑾昭容自然是抓住一切替媱纾拉仇恨的机会,她也跟着附和:“臣妾看着是有些像呢。” 杨御女倒是会说话,她得体一笑:“能与韫昭仪有几分的相像,是臣妾的荣幸。” 媱纾摇摇头:“杨御女是皇后娘娘的表妹,若是相像也是跟皇后娘娘,怎么会跟臣妾相像?” 她一句话堵住了其他人的嘴。 还有后半句话她没说,若是杨御女和她像,那不是在贬低皇后的身份吗? 她意味深长的看向苏宝林,笑着问:“苏宝林,你觉得这话对不对?” 苏宝林就是再傻,也能明白,她这是被媱纾给挖坑了。 她嘴角抽搐:“韫昭仪说的对,是臣妾胡说八道了。” 媱纾懒得去理会刚刚也跟着附和瑾昭容。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皇后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她烦闷的给今日的请安落了幕:“好了,也不知道你们每日是来请安的,还是来斗嘴的。无事就都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 异口同声:“臣妾告退。” - 媱纾出了栖凤宫,没急着回玉照宫,而是去了御花园的锦鲤池塘喂鱼去了。 没过一会儿,池菏便过来跟她会合了。 在她身边低声道:“娘娘,秋月去满月宫了。” “嗯,好。咱们多在御花园待一会儿,等她回去了,咱们再回去。”媱纾手里拿着鱼食,扬手将鱼食洒进了池塘。 现在就等着鱼儿自己咬钩了。 - “你说的可是真的?” 瑾昭容苍白的脸上难掩兴奋。 秋月点头:“回娘娘是真的!奴婢偷偷将韫昭仪喝的药渣拿去给太医院的夏太医查看过,确确实实是避子汤的方子!” “那你可有亲眼见她喝过?” “见过,韫昭仪这几日喝的药都是奴婢熬的,她今日一早还当着奴婢的面,一口气喝光了那碗避子汤。” 瑾昭容眼神中闪过狂喜的疯癫。 她如今想害媱纾的心思太过急切,满心都是要为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抓住了机会便不会放手。 可她还是守住了几分谨慎,又问她:“玉丁香,可有效果?” “奴婢前几日见韫昭仪让人去太医院拿了开胃的山楂丸。” 她嘴角压不住的上扬,“这几日务必要将证据都保留好。本宫要借着这个机会铲除了她!” 太医院的夏太医是她的人,想嫁祸给媱纾些什么,很是简单。 假孕争宠,还偷偷喝着避子汤。 到时萧叙澜心急,定然会觉得她心里还惦记着谢允那个禁军,压根就没想过怀上身孕! 第141章 不过这一次,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失算了。 上次明明是想借着谢允灭了萧叙澜对媱纾的心思。 却没想到,反而帮了她一把。 这次她要仔细考虑,绝不能再出差错。 - 媱纾最近几日闲来无事便去长安殿陪着萧叙澜。 她今日照常去了长安殿。 苏元德已经习惯了,也没通报,便开门让她进去了。 她刚迈过门槛,便瞧见萧玄晏也在。 正要退出去的时候,萧叙澜叫住了她:“来的正好,你跟着一同选选。” 选选? 选什么? 媱纾不解的走了过去。 萧玄晏瞧见她,主动拱手问候:“韫昭仪。” 媱纾也福身:“戌王殿下。” 她走到了萧叙澜的身边。 他手里正拿着一本册子,见她来了,便递到了她手中。 “这是?” 她翻看了两页。 原来是将京中的贵女整合成了册。 萧叙澜解释:“戌王如今该娶王妃了,太后命人做了名册,让朕给他选一选。” 媱纾赶紧将名册还了回去,“这不是臣妾能干预的。” 给萧玄晏选妃这是皇后和太后要做的。 她如今就是个昭仪。 哪里能随便选? 萧玄晏在一旁抢先开口:“韫昭仪,你看太常寺丞之女如何?” 他边说,边冲着媱纾使眼色。 说到这个萧叙澜的脸色便沉了一些。 上一次他不想娶倪萨送来的那位公主,他便猜到萧玄晏是有心上人的。 只是没想到是太常寺丞的女儿。 如今皇室的联姻都是与重臣,太常寺丞官职不高,又不是重臣。 别说萧叙澜不愿意了。 太后也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将给他选王妃这事推给他了。 媱纾悄悄观察着萧叙澜的脸色,她给了萧玄晏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萧叙澜接过媱纾手中的册子,有些厌烦的仍在了桌上,这才抬头看着他。 “选戌王妃不是儿戏,你若是喜欢,那便让她做个侧妃。” 萧玄晏这会儿也破罐子破摔了,他表情无所谓:“皇兄,你若是不同意,我大不了这辈子都不娶了。” 媱纾待得有些尴尬,刚想溜走的时候,忽然被萧玄晏盯上了:“昭仪,你帮我说说好话。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拆散我们这对苦命鸳鸯吧?” 他还在心里暗暗庆幸。 幸好来的是媱纾,如今她正得圣宠。 她在萧叙澜面前说一句话,价值不低。 媱纾表情一僵,“这事……” 这事让她怎么帮? 她只能无助的看向萧叙澜。 他则是瞪了一眼萧玄晏,“你就退下吧,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皇兄,你若是不同意,臣弟这辈子绝不娶亲!一个人孤独终老!” 他留下这话,便甩了下衣袖,愤愤的离开了长安殿。 等殿门打开又关上后,媱纾才敢说话。 她小心翼翼的:“戌王殿下真性情,陛下又何必要……” 他冷哼一声,若有似无的睨了她一眼,“你也向着他说话?” 她摇头否认:“臣妾没有,只是怕万一戌王一气之下这辈子真的不娶亲了怎么办?” 萧叙澜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娶不娶亲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不少操心。” 媱纾如今也不惯着他。 她当即便说:“那臣妾以后不说话了,陛下一张口便咄咄逼人的。” “我何时咄咄逼人了?” “现在。”她冷冷抛下两个字。 他胸口刚刚被萧玄晏掀起的怒意,这会儿只能自己消化了。 他声音柔和下来:“朕是生他的气,又不是生你的。” 媱纾不领情:“陛下明明是拿着臣妾撒气。” 第142章 萧叙澜将她拉到了腿上,耐着性子嘴硬:“朕没有。” 才刚跌坐在他腿上,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她赶紧又挣扎着起了身。 不过,苏元德已经看见了。 他低眉顺目的走近:“陛下,瑾昭容来了,说是想向您求个恩准。” 媱纾主动说:“那臣妾就先回去吧。” “不必了,你就在这里待着。”他又对苏元德说道:“让她进来吧。” 媱纾想了想,还是不能留在殿中。 她看了眼殿中的屏风,没过多思索就走了过去。 “臣妾还是不打扰陛下了,臣妾回避。” 瑾昭容瞧见她的话,兴许真正想说的话,会说不出来。 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萧叙澜眸子阴沉沉的看着她溜走的背影,却没说什么。 瑾昭容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进了殿中。 她今日没有刻意打扮,就是维持着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臣妾参见陛下。” 萧叙澜的目光这才移到了她的身上,“起来吧。怎么忽然过来了?” “臣妾想跟陛下认个错。前些日子臣妾刚刚小产,对陛下说话有些不守规矩,这几日一直被这件事苦苦折磨着,今日特来跟陛下请罪。” 瑾昭容手里还拿着一叠纸张,她将纸张放在了书案上,“陛下,臣妾主动抄写了《女则》请罪,望陛下能原谅臣妾。” 萧叙澜只是扫了一眼那叠纸张,也没拿起来细看,随口道:“你心中有数就好。刚刚朕听苏元德说,你想来求个恩准,是何事?” 她跪在了地上,态度很是虔诚,“臣妾刚刚失了腹中的孩儿,到现在还是整日以泪洗面。臣妾下月想去佛光寺小住几日祈福,望陛下恩准。” 佛光寺是皇家寺院,皇室祈福一般都是去那里。 媱纾在屏风后,默默听着。 这一次瑾昭容学聪明了。 看来是要准备在离宫的那几日,再让人揭发她一手谋划的事情。 到时就算是被萧叙澜查了出来,也能将自己摘干净。 萧叙澜没急着回答。 瑾昭容不是个信佛的人。 他不信她的话。 片刻后,殿中传来了他拒绝的声音:“佛光寺位置偏远,你又刚刚小产,先别去了。” 瑾昭容没想到他会拒绝。 她撩起泛红的眼睛抬头看他,语气也委屈:“陛下,臣妾只是想去祈福……” 萧叙澜不为所动:“年底太后应当也会去佛光寺祈福,若是你真的想去,便等到那时候和太后一起同行吧。” “陛下……”她声音止不住的发颤。 他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瑾昭容看他态度便知道,出宫避嫌这一招是行不通了。 无妨,她反正还有别的办法洗脱嫌疑。 “臣妾告退。”她出了长安殿。 媱纾却在屏风后走了神。 瑾昭容走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回过神来。 现在她要将主动权抢回自己的手中。 不能让瑾昭容操纵这事。 也不能让她轻易将自己摘出去。 直到屏风后面传来了萧叙澜的声音,“还不出来?” 媱纾这才忽得回过神,她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瑾昭容刚刚失了腹中的孩子,陛下怎么不让她去佛光寺祈福?” 萧叙澜自然是没说实话。 他下意识的敷衍:“她刚刚小产,这时候也不宜出宫。” 媱纾点点头,没再多问。 一下午的时间,她都待在长安殿中。 萧叙澜也没空一直跟她说话。 她待得无聊,也不知让她过来到底能做什么? 充当吉祥物不成? - 玉照宫最近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光阴。 第143章 秋月一直没什么动静,安安分分的待在宫中。 媱纾也不急,默默地算着日子。 她每日都会刻意与秋月多接触接触,明里暗里的传给了她不少话。 一晃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玉丁香的花期也结束了。 她这才开始正式布局。 这一日的清晨,媱纾还是往常一样,一早就去皇后宫中请安。 等她回宫后,媱纾看着一桌子的早膳却用不下。 她捂着胸口,做出食欲不振的模样。 眉眼里都是不舒服,对秋月命令:“秋月,你去请个御医过来吧,本宫这几日总觉得没什么食欲,如今一口也吃不下。” 秋月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兴奋。 她不敢露出马脚,“奴婢这就去。” 萧叙澜指过来给她请脉的御医是太医院的院使。 秋月是定然不会请张院使过来。 媱纾看向池菏:“都安排好了?” 池菏笑着点点头:“娘娘放心。” - 夏太医来的很快。 媱纾身子不舒服,这会儿已经躺在了床榻上休息。 秋月进来通报,“娘娘,御医到了,可要他进来?” 床幔后的人回应道:“请进来吧。” 夏太医和秋月对上了视线。 秋月示意他,一切按照计划来。 夏太医隔着床幔,将手帕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仔细摸了好一会儿的脉象。 媱纾说了自己的症状:“本宫最近几日一直食不下咽,也莫名其妙的嗜睡,太医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太医表情倏地一惊,“娘娘这似乎是喜脉!” 池菏和秋月都围了上来。 秋月先装模作样的问:“夏太医,您确定没把错脉?” 夏太医郑重的点点头:“娘娘的脉象呈滑脉,如同珠滚玉盘。臣在宫中多年,是断然不会出错的。娘娘又有食欲不振的症状,这确实是喜脉无疑!” 他赶紧跪在地上,“恭贺娘娘有喜!” 池菏和秋月也一同跪在了地上,“恭贺娘娘!” “本宫这是有了多久的身孕了?” “回娘娘,臣观脉象,应当已经有了一个多月了。” 媱纾这才说:“池菏,替本宫好好赏夏太医。” “奴婢遵命。” “夏太医,”她的声音隔着床幔传来,一字一句中都难掩喜悦:“这事本宫想亲自告诉陛下,夏太医先不要往外声张可好?本宫想给陛下一个惊喜。” 夏太医连连应下:“一切都听昭仪的,臣不会多嘴的。” “好,你们都先退下吧。” - 夏太医领了赏后,又由秋月将他送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玉照宫的门,她才问:“韫昭仪的脉象如何?” 他回答的谨慎:“脉象平稳,不是滑脉。” 秋月心里有了底。 夏太医虽然没有明说,却也能明白了。 媱纾没有怀孕。 她这才说:“夏太医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瑾昭容宫中请脉?” “是。”夏太医点头。 “那太医就将这个好消息也一同告诉昭容吧。” 等秋月回去的时候,刚好撞到了池菏。 池菏淡漠的看着她,打听道:“你刚刚跟夏太医说什么呢?” 她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神,“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些娘娘有孕后该注意的地方。” 池菏没有多问,抬脚进了殿中。 媱纾已经从床榻上起了身,这会儿正坐在圆凳上吃着点心。 “娘娘,这事可要告诉陛下?” 她一双发亮的眸子看着她,笑着点点头:“这是好事啊,自然要告诉陛下。” “陛下知道后,会不会……”池菏没敢将话说下去。 “不必怕。你等会儿派个人去璟煦宫,将此事告诉陛下,刚刚那个夏太医是怎么说的,就怎么告诉陛下。” “是。” - 长安殿。 苏元德笑吟吟的进了殿中。 “陛下!” 萧叙澜嫌恶的扫他一眼,“你都是宫中的老人了,什么事情能激动成这样?” 他一点也没收敛自己的兴奋,反而更激动:“陛下,刚刚玉照宫派人传了消息,韫昭仪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他目光才刚落在手中的奏折上,听完他的话,猛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狭长的黑眸深处是更掩藏不住的喜悦。 苏元德又重复一遍:“韫昭仪有了身孕。” 他直接扔下了奏折,急匆匆的奔去了玉照宫。 - 萧叙澜来的时候,秋月找准时机,正好揣着两包避子汤的草药偷偷摸摸的走了出来。 与他迎面撞上。 她赶紧将两包药藏在了身后,心虚的跪地请安:“奴婢参见陛下。” 无论怎么看,都能瞧出来她十分可疑。 萧叙澜对身后的苏元德吩咐:“让人查一查她藏在身后的东西。” “是,奴婢马上让人查。” 他则是没有停留,急着进了殿中。 苏元德让人将她藏在身后的东西,夺了过来。 他打开检查后,竟是两包草药。 又吩咐道:“让人去请御医过来。” 秋月紧张的候在一旁,像是担心泄露什么事情一样,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苏元德。 没多大一会儿,夏太医便来了。 今日他和另外两个御医一起值守在太医院。 他拦下了另外两人,主动请缨过来了。 苏元德将草药交给了他:“夏太医,您瞧瞧这是什么方子。” 夏太医接过来后,站在宫苑中细细查探了一番。 而后双目震惊的抬起了头。 苏元德暗觉不好,小心的问:“……是什么方子?” “苏公公,这是……避子汤。” 第144章 “您确定没看错?”苏元德惊得合不拢嘴。 玉照宫中怎么会有避子汤? 夏太医重重点头:“本官绝不会看错,这几味药合在一起,便是避子汤的药方。” 苏元德心跳的怦怦的。 总觉得不对劲。 韫昭仪刚刚传来了有孕的好消息,这避子汤自然不会是她喝的。 苏元德的眼神看着地上跪着的秋月。 他眯了眯眼睛,莫不是这宫婢和人私通? 避子汤是她自己喝的? 他问秋月:“你一个宫婢为何会有避子汤?” 秋月立马解释:“回公公,奴婢……”她眼珠转了转,做出极力编借口的模样,“奴婢也不知道这是避子汤!这是奴婢捡来的!” 她刻意露出破绽,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苏元德又不傻,自然看出她没说实话。 “你最好实话实说。韫昭仪刚刚有了身孕,陛下今日心情好,兴许能网开一面。” 秋月酝出几滴眼泪,仍是不肯松口:“公公,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避子汤……” 他干脆直接威胁道:“你若是不肯说实话,那便交给陛下定夺此事吧。” 撂下这话,苏元德就作势要进殿禀报。 “公公!” 秋月急切的声音叫住了他。 苏元德无奈的回头:“说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是韫昭仪……” - 萧叙澜进了寝殿的时候,媱纾正在床榻上休息。 她听到声音便撩起帐幔探头出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 他走的急,直奔着床榻走去。 殿中的宫婢都退了下去。 媱纾正要下了榻行礼,刚掀开了被子就被他叫住:“不用行礼了。” 她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清莹,映出他悸动的模样。 萧叙澜坐在了床边,开口便问:“御医何时诊出的有孕?” 媱纾如实回答:“晌午时,御医一走,臣妾就让人去告诉您了。” 他压下心里的喜悦。 殿中安静,他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她主动抓上他的手,有些不自信的问:“臣妾有了身孕,陛下不高兴吗?” “高兴。”他没犹豫,脱口而出。又目光认真的看着她,“你想不想这段日子去璟煦宫住着?” 媱纾想都没想便拒绝:“那怎么行,璟煦宫可是您的寝宫,臣妾怎么能去璟煦宫住。真去住了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瑾昭容小产的事情,已经让萧叙澜心有余悸了。 既然有人这么大胆敢害瑾昭容,那也必然有人敢来对媱纾腹中的胎儿动手脚。 他心里的担忧不少。 她温声:“玉照宫里的人臣妾都很信任,陛下得了空再来多陪陪臣妾,不会有事的。” 若是真住进了璟煦宫只怕是更招人嫉妒。 说不准到时太后也会坐不住。 “也好。”萧叙澜点头,“明日开始,朕多派几个御医过来,到时再派一小支羽林军守在玉照宫门外。” “陛下这是在囚禁臣妾吗?” 他清冷透骨的眉眼中藏了一丝温存,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朕这是为你好。又没有不让你自由出入玉照宫。” “那好吧。”她靠在萧叙澜的肩上,“那陛下希望臣妾肚子里的是个皇子还是公主?” 他不假思索:“都好。” 又侧头看着她,问道“今日是哪个御医为你请的脉?” “是夏太医。” 萧叙澜没多想。 他虽然指派了张院使负责为媱纾请脉,可太医院的御医是轮值的,张院使又不是日日都待在太医院。 “明日再让张院使再来给你看看胎像如何。” 别人他不放心。 “陛下,臣妾觉得夏太医就挺好的,张院使毕竟是太医院的院使,他首要负责的应当是太后娘娘,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臣妾也不好麻烦他。平日的平安脉就让夏太医过来吧。” 第145章 现在媱纾表现的越相信夏太医,一会儿的戏唱起来后,才能有理有据。 “不行,你就老老实实的让张院使过来。”他一口回绝。 御医们与妃嫔里暗里勾结的事情,屡屡不断。 他谁也信不过。 张院使如今已是太医院之首,从前他年轻时便是太后的心腹。 萧叙澜能完完全全的相信的,只有他。 “可是……”媱纾支支吾吾的还想再劝说他几句。 撩起眼皮却对上了他锋利的眼眸,她只好闭上了嘴巴。 “听话。”萧叙澜敛起眸底的暗芒。 媱纾乖巧点头:“臣妾知道了。” 殿中的气氛正融洽时,苏元德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陛下,奴婢有事要跟您禀报。” 萧叙澜看着床上的媱纾,“先好好休息,朕去去就来。” 他推门出了寝殿。 远远地瞧见了站在宫苑中的夏太医,还有刚刚那个往身后藏东西的宫婢。 看这情形,还真的查出了什么。 萧叙澜走过去的时候,苏元德已经快速迎了上来。 他表情纠结,跟着他的脚步如实禀报:“陛下,那宫婢刚刚藏在身后的是两包草药,奴婢已经让夏太医检查了,是……” “是什么?”萧叙澜停住脚步,侧眸看他。 他以为是秋月想害媱纾。 却没想到,苏元德二话没说,直接跪在了他面前,这才胆战心惊的说:“回陛下,是……避子汤。” “避子汤又如何?” 媱纾如今已经有了身孕,玉照宫里的避子汤不一定是她在喝。 “那宫婢名叫秋月,刚刚她说,这些草药都是煎给……煎给韫昭仪喝的。” 苏元德的头都快压到地面了,根本就不敢看他。 萧叙澜脸色冷凝,寡淡的抛下四个字:“无稽之谈。” 他又继续走到了秋月和夏太医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太医拱手:“陛下,臣刚刚检查了,秋月私藏的确实是避子汤。” 萧叙澜看向地上跪着的秋月,“你为何要私藏避子汤?” 秋月跪在地上,心惊肉跳:“陛下,避子汤是韫昭仪在喝,奴婢只是帮忙韫昭仪每日熬药,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胡言乱语,韫昭仪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你作为玉照宫的宫婢,莫不是还不知道此事?”萧叙澜脸上闪过不耐。 “韫昭仪有了身孕?” 夏太医在一旁急着打断了萧叙澜。 他含着愠色的眼神扫了过去。 “陛下,今日臣刚刚给韫昭仪请了脉,昭仪她……脉象平稳,不是有身孕之象啊……” “不是怀孕之象?” 萧叙澜幽冷的黑眸倏然眯紧,长身玉立的身影蕴着浓浓的危险。 夏太医也跪在了地上:“陛下,韫昭仪殿中摆放着玉丁香,这花闻久了会有假孕的症状。秋月今日去太医院找臣时,便说了昭仪又食欲不振,恶心呕吐的症状,可这些都是玉丁香导致的。一开始昭仪也觉得是自己怀孕了……” “臣今日跟韫昭仪已经说明白了,她的脉象绝不是有孕,就只是单纯的脾胃出了问题。望陛下明鉴!” 这话说完,萧叙澜的眸色已如淬了冰一般,冷冽刺骨。 媱纾会做出假孕争宠这种事情? 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不会。 这时候,秋月也哆哆嗦嗦的在一旁附和:“陛下,昭仪这段时日一直在服用避子汤,是断然不会有身孕的……” 苏元德在一旁急的不行,他厉呵道:“昭仪的事情用你多嘴!” “让她说。”萧叙澜冷硬的打断,狭冷的黑眸中裹挟着风雨,睨着秋月。 “你怎么知道她一直在喝避子汤的?” 第146章 “回陛下,昭仪的避子汤,一直都是奴婢替她煎的,您若是不信,可以让夏太医去查验一下小厨房的药罐。” 怀没怀孕无所谓。 萧叙澜介意的是避子汤。 媱纾一开始本就不情不愿入后宫,又是他用了强硬的手段将她纳入了后宫。 说不准,她现在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就算是真的坐实了她假孕争宠,他也会原谅她。 起码能说明,她如今是渴望他的宠爱的。 可若是真的坐实了她喝避子汤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一遍遍的告诉过她,他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 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萧叙澜宽袖下的拳头握紧,心中病态的强占感觉澎湃汹涌。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眼神从夏太医的身上扫过,多疑的性格让他不会相信夏太医。 克制着隐在面下的怒意,对着苏元德命令:“将太医院现在轮值的太医都带来,再去请张院使进宫。” “是。” 等苏元德一走,萧叙澜又问秋月,语气凉薄如刀锋:“你日日都瞧见她喝了?” 秋月猛地点头:“回陛下,昭仪侍寝后的第二日一早,便会让奴婢熬好药汤送来。避子汤就藏在寝殿的角柜抽屉中。此事千真万确!奴婢愿已父母起誓!只求陛下查清此事后,能留奴婢一命!” 她早就因为害怕而哭的满脸泪水,混杂着不断渗出的冷汗。 萧叙澜回头看了看寝殿的大门。 守着的宫婢都将头压低,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也没人敢顶着如此大的压迫感,进去给媱纾通风报信。 他如今脚下像是生了根。 想去问问她,却又不敢。 他怕她又会哭着跪在地上求着自己放了她。 只是想想这个画面,他便知道若真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定然会失控。 宫苑中的气氛僵持了良久,苏元德带着另外两个御医,一路疾跑进了玉照宫。 他气喘吁吁的:“陛下,御医来了。” “去小厨房里查一查。” “是。” 两个太医一刻不敢耽误,又是一路小跑着进了小厨房。 他们拿起药罐,里面还有残留的药渣。 简单看了看后,便已经能断定是避子汤了。 两人脸色惨白,提心吊胆的对看了一眼。 媱纾这几日喝的根本就不是避子汤。 今日布局开始前,她就让池菏趁着秋月去请太医时,将药渣换成了避子汤的。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太医,唉声叹气的抱着药罐子,步子似有千斤重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萧叙澜面前。 也是二话不说,直接下跪。 萧叙澜看他这态度,便知道药罐里避子汤了。 他懒得再去听这些废话。 转身直奔寝殿。 媱纾一直在床榻上闭眼假寐等他。 他急不可耐的扯开床幔,冷若冰霜的眼睛审视着她,冷入骨髓的声音传来: “避子汤,给朕解释解释。”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媱纾不明所以睁开眼,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陛下在说什么?” 萧叙澜侧目,一眼便瞧见了秋月说的那个角柜。 他走过去,亲自拉开了上面的抽屉。 里面确实有几包用油纸包着的草药。 他将草药扔在媱纾的面前:“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媱纾眼里闪过惊恐,她惊慌的含糊其辞:“这……这就是普通的草药。” 看她这个表现,萧叙澜便知道,她确实是喝了避子汤。 他胸口的蕴起的气团越来越大,似乎有要将他吞噬的意味。 秋月如此低劣的演技,只怕是知道媱纾偷喝避子汤后,便被人利用了,故意在他面前扯出此事。 可她,竟真的喝了么? 萧叙澜钳住她的下巴,厉声质问:“你根本就没有怀孕,是么?” 媱纾的下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意,眼尾滑落出一滴泪:“陛下……疼……臣妾没有喝避子汤,怀孕也是御医诊断出来的……” 他松了几分力气,可语调还是狠厉:“没有喝?那你倒是跟朕解释清楚,药罐里的避子汤药渣,还有你面前的这几包草药。” “陛下,臣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媱纾情绪激动起来,哭的也越来越凶,极力的解释着,“臣妾根本就没有喝过避子汤,这些药是……” “是什么?”他不可控制的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媱纾却忽然大脑晕眩。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紧接着便失了意识,昏沉沉的向下倒去。 萧叙澜眼疾手快,拖住了她单薄的后背。 他眼尾染红,心跳也越来越不可控制的加快。 保持着仅存的理智,冲外面命令:“让御医滚进来。” 张院使一把年纪了,因为情况紧急,特意骑马进宫,差点把他这一把老骨头颠散架。 还没缓口气,前脚刚踏进玉照宫,后脚便被苏元德急匆匆的带进了寝殿。 媱纾昏睡了过去,被他安置在了榻上。 张院使感受到气氛凝重,还没张口,便听见萧叙澜先说:“先看看她怎么回事,忽然晕倒了。” “是。” 张院使赶紧为媱纾请脉。 手搭在媱纾的细腕上后,他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陛下,韫昭仪这是有身孕了!” 萧叙澜正闭着眼,指尖捏着眉心。 脑中早就是山呼海啸的混乱。 听见他的话,他猛地抬眼:“你说什么?” 第147章 张院使还不知道刚刚玉照宫发生的事情,瞧见萧叙澜的反应,还以为他是太过高兴。 便又说详细了一遍:“陛下,韫昭仪是喜脉,臣观昭仪的脉象,应当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恭喜陛下!” 萧叙澜本来在软榻上坐着,听见他的话后,倏地站起了身。 他走到了张院使的面前,修长的身影遮住了摇晃的烛光,眸光轻颤。 心里有侥幸,还有一丝的不敢置信。 “你确定没诊错?” 张院使被他盯得有些胆颤,可这脉象他绝不会摸错。 他谨慎的回答:“臣从医多年,断然不会出错的。陛下若是不信,可让外面候着的几位御医再来为昭仪请脉。” 今日一波三折,萧叙澜已经有些恍惚。 他点头,对着苏元德吩咐:“让外面候着的御医进来。” 等待的时间,他插空问张院使:“那她怎么好端端的昏倒了?” “韫昭仪本就身子弱,这时候胎像不稳,应当是刚刚情绪过于激动,一时气血不足才昏了过去,臣一会儿便为昭仪开一副安神养胎的方子,昭仪服下后应当很快便能醒来。” 萧叙澜眉心皱得厉害,顿时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样。 他刚刚不该怀疑她的…… 还情绪如此激动,将她直接吓晕了过去。 她还怀了身孕…… 他目光停在她的身上,看似不以为意,可心底里,早已经暗暗的揪成了一团,带着若有似无的痛意。 他默不作声的收回眼神,又指着刚刚在角柜中找出来的那几包草药,“你瞧一瞧那是什么药方。” 张院使马上走过去拿起药包,拆开了油纸后,仔细检查起来。 不多时便有了答案:“陛下,这是坐胎药。” “坐胎药?” “没错,是坐胎药。” 萧叙澜心脏抽搐了一下。 所以她刚刚死活不说是什么药,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喝的是坐胎药? 宫中的妃嫔没有他的允许,是不准擅自喝坐胎药的。 还是,她不想承认,她也很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再次看向床上的那抹身影。 隔着床幔,只能瞧见她模糊的轮廓。 他心中卷起酸涩,夹杂着内疚和心疼。 - 外面候着的两个御医,也包括夏太医都进了寝殿中。 张院使率先道:“你们逐一为韫昭仪请脉。” 夏太医微微发怔。 他今早给媱纾诊脉时,可以百分百确定她没有怀孕。 她的脉象平稳,根本不是滑脉。 怎么看着眼下的情况不对劲? 他不敢表现出异常,默默等着前两个御医诊断。 第一位御医请脉后,便激动道:“陛下,韫昭仪这是喜脉!恭喜陛下!” 夏太医慌乱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位也同样诊出了喜脉。 算上张院使,连着三人诊出了喜脉。 那这问题便是出在夏太医的身上了。 萧叙澜心里有了数,他掩着风暴的视线落在了夏太医的身上,紧紧盯着他。 夏太医额上冒出冷汗。 更是心急如焚。 怎么会这样? 早上媱纾的脉象绝不是喜脉! 怎么仅仅半天的时间,她的脉象便成了喜脉?! 张院使是绝不会出错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出了错,另外两位御医也不可能接连都诊出喜脉。 想来想去,只能是……他被媱纾骗了?! 可她是用了什么法子? 夏太医顶着萧叙澜那尖锐的眼神,挪着步子走到了床榻边,跪地为她请脉。 指尖隔着手帕搭在她脉上,他眼中接着便闪过了震惊。 第148章 这会儿能清晰的感受到如珠落玉盘一般的滑脉。 是喜脉无疑…… 早上的脉象绝不是如此! “夏太医,如何?” 萧叙澜阴沉的拖着腔调,殿中本就冷清,他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更显得震耳发聩。 夏太医的心跳越来越快,似有要冲破胸膛之势。 他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回陛下,韫昭仪是……喜脉。” “喜脉?”他眸光发紧,“可你刚刚不是跟朕说,绝不是喜脉么?” 夏太医舔了舔发白的嘴唇,只能胡乱解释:“兴许是臣早上诊断出了错,女子有孕后,脉象本就不稳——” “胡说八道!”张院使在一旁厉声打断他的话,“昭仪又不是寻常女子!而且就算是脉象变化,也应当能诊出脉象有问题,你怎么敢诓骗陛下!” 夏太医将头重重叩在地上:“臣……臣一时疏忽,险些酿成大祸,臣甘愿受罚!” 媱纾昏迷更为紧急。 萧叙澜先对张院使说:“先去给韫昭仪煎药。” “是,臣马上去。”张院使应下后,便带着另外两个御医离开了玉照宫,回太医院准备药方去了。 夏太医心如鼓擂,额上的冷汗一层覆盖一层。 萧叙澜的眼神从媱纾身上移开,淡淡的扫过夏太医。 “滚出来。” 他抬脚出了寝殿,夏太医紧随其后。 - 长夜孤寂,月色朦胧。 玉照宫的宫苑中。 萧叙澜看着地上跪着的夏太医和秋月。 “说说吧,你们两个是受了谁的指使?” 夏太医抵死不认:“陛下,臣就是一时疏忽,绝没有残害韫昭仪之心。” 秋月自然不会承认:“陛下,奴婢最近一直近身伺候韫昭仪,昭仪对奴婢也极好,奴婢绝没有害昭仪之心!” 苏元德在一旁凶狠的问话:“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诬陷韫昭仪喝了避子汤?” 秋月现在还不明白夏太医为何会暴露。 毕竟刚刚她没有跟着进殿。 不知道殿中发生的事情。 可无论怎么想,她也不会猜到,媱纾竟真的有了身孕。 毕竟夏太医的医术,她是相信的。 她如今只能咬死媱纾偷喝避子汤的事情。 “奴婢没有诬陷韫昭仪,避子汤都是奴婢在煎,又亲手递到昭仪手中,看着昭仪饮用,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时机差不多了。 池菏刚刚将汤药喂给媱纾后,也急匆匆的出了寝殿。 张院使也候在一旁,等候差遣。 池菏疾步走到了萧叙澜面前,也跪了下来。 她红着眼睛要为媱纾“讨公道”。 “陛下,奴婢顶着死罪也要为昭仪讨回公道!” “有话就说。”萧叙澜看向她。 池菏毕竟先前就是在璟煦宫伺候的宫婢。 他对她勉强有几分信任。 “陛下,昭仪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便隐隐有食欲不振的症状,当时奴婢还去太医院为娘娘拿过山楂丸,可吃了后也没有得到缓解。” 萧叙澜记得这回事。 当初媱纾在璟煦宫时,张院使为她把脉,便诊出了她有食欲不振的症状。 当时他还以为是她的膳食出了问题,特意让御医来玉照宫,每日检查膳食。 他心口掀起波澜,敏锐察觉到了异常。 便问:“是不是韫昭仪发现了什么?” 秋月和夏太医听了池菏的话后,都越来越无法再镇定下去。 难不成媱纾早早就发现了玉丁香? 池菏回答:“陛下,这种症状昭仪近期越来越严重,先前张院使来看过一次,还开了调理食欲的药方,昭仪吃了并没有效果。便觉得此事不对。” 第149章 先前媱纾让池菏去太医院拿山楂丸。 这事太医院转头便让人传话到了长安殿。 苏元德禀报萧叙澜后,他特意让张院使来为媱纾诊治过。 张院使来之前,媱纾怕打草惊蛇,就将殿中的玉丁香收了起来。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 只以为媱纾是单纯的脾胃出了问题。 池菏继续说:“昭仪又怕是自己多想了,前日便先悄悄从太医院叫了位女医官过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寝殿,最后发现了殿中摆放的玉丁香。” 女医官这事是真。 不过事情都安排的隐蔽。 除了她与池菏外,并无其他人知晓。 媱纾这个月的月事推迟了小半个月,还有些其他的不适。 她便怀疑自己是怀孕了。 如今太医院是男医官掌权,女医官基本上没什么出头之路,只能跟在太医院里打打下手。 若是要求稳妥,女医官最为靠谱。 她让池菏悄悄找了个有能力却不受重视的女医官过来。 这场戏,若要做的完美,须得如此。 她也需要让萧叙澜知道,如今她不相信他的庇护。 他做的还是远远不够。 等女医官来了后,媱纾又故意将她往殿中摆放的花上引。 她便轻松发现了玉丁香。 媱纾最是擅长拿捏人心。 三两句晓之以情,女医官便答应替她保守此事。 日后若要在宫中稳稳落脚。 指望男人,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她正好需要拉拢一个医术好的女医官。 张院使听了池菏的话,忽地一惊:“玉丁香?” 池菏点头:“回院使,是。” 他赶忙对着萧叙澜拱手行礼,解释道:“陛下,玉丁香好看是好看,可这花有毒!若是长期摆放在殿中便会出现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和假孕的症状。” 他又看着地上跪着的二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玉丁香若是吸食久了,说不准能丢了性命!” 萧叙澜静静地看着。 表面虽冷静,可却已经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愧疚了。 他竟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害她。 池菏又接过话:“陛下, 其实昭仪前日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深知后宫危险重重,也不敢完全相信女医官的话,所以今日一早便让秋月叫来了夏太医,想让他确认昭仪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当时奴婢在殿中候着,夏太医明明说的是娘娘怀了身孕!”她侧头怒视夏太医,“怎么到了陛下面前,夏太医又改了口说昭仪没有身孕?” 萧叙澜黑沉的眸子像是浸透了墨汁。 心里五味杂陈。 媱纾早早发现了这事,却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一句。 她终究还是不相信他。 他也确实没有保护好她。 越是如此,他心里便越不是滋味。 愧疚更是扎根埋进心里。 秋月早已万念俱灰。 没成想媱纾竟真的有了身孕。 瑾昭容谋划的再好又能如何,根本就抵不过她腹中的孩子,还有萧叙澜的偏爱。 这下是真的完了…… 夏太医面对池菏的质问,只能嘴硬,别无他法。 “陛下,池菏在说谎!臣根本就没有诊出过韫昭仪有孕!但臣承认,确实是一时出了差错,没有诊出昭仪已有身孕。这才给陛下传了错话!陛下明鉴!” 他确实是没诊出媱纾有孕。 这点他没有说谎。 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阴暗光影下,萧叙澜的脸一半被火光照亮,一半隐在黑暗。 可眼眸里的杀意和怒火,却无论黑白之中都敛不住。 “你们效忠的是谁?”他问 “陛下,臣冤枉!” “奴婢冤枉!” 秋月和夏太医异口同声,额头狠狠砸在地上。 池菏的声音还没停,“秋月,昭仪如此信赖你,这么多宫婢中,只选了你一人近身伺候。你竟敢诬陷昭仪,你不怕遭雷劈吗?” 秋月慌张的摇头,眼里也无法控制:“我真的没有!” “那你头上的玉簪,是哪里来的?”池菏镇定发问,“若我没有看错,你头上戴的这支簪子,应当是文思院里雕刻出来的新样式,你一个宫婢怎么会有?”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秋月发髻上插着的玉簪上。 秋月大惊失色,浑身汗毛直立。 原来这一切,都是媱纾的圈套! 她将玉簪猛地拔下来,扔在了地上。 “这是韫昭仪赏奴婢的!” 池菏不再说话。 媱纾交代给她的今日任务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看萧叙澜如何处理此事了。 他垂下眼帘,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句也没有多问秋月。 直接命令苏元德:“拿着这支玉簪,去文思院查查,是哪个宫领走了。” “是,奴婢这就去。” 苏元德捡起地上的玉簪,直奔文思院。 寝殿中守着媱纾的人走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又端了碗热汤走了进去。 池菏抬眼看了看,提醒道:“陛下,昭仪好像醒了。” 萧叙澜立刻回头,正巧瞧见有宫婢进去了。 他二话不说,转身便朝着寝殿大步走去。 他刚刚走到殿门前,正要进去时,恰巧有一个宫婢走了出来。 她行礼后拦住了萧叙澜,表情甚是为难,支支吾吾的传话: “陛下,昭仪说……这会儿不想见您。” 第150章 萧叙澜踌躇。 他还是想进去跟媱纾解释清楚今日发生的事情。 “朕进去看看她。” 他撂下这话,又要进寝殿。 宫婢心一横,跪在地上拦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昭仪这会儿才刚醒,刚刚又受了惊,陛下还是……不要进去了。” 他闻声,又硬生生的停住了步子。 心里如有猫抓,疼痛又泛痒。 看来媱纾是真的不想见他。 他眉心皱起,面上染着阴霾,却没有强行进去。 “跟她说,朕明日再来看她。” 宫婢总算是放松下来:“是,奴婢会转告昭仪的。” 萧叙澜又回了夏太医和秋月的面前。 今日这一番闹下来,他本就心烦意乱,这会儿也懒得再与他们周旋。 直接对着身后跟着的宫人命令:“让人去秋月住的耳房仔细搜寻罪证,还有太医院与夏太医有关的也不能放过。” 他睨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将他们两个带下去用刑,不许将人打死,也不能让他们好受,直到问出背后指使之人为止。” 宫人立马领命:“奴婢遵旨。” 萧叙澜的身影已经完全隐在夜幕中。 黑暗中只能听见他冷若冰霜的声音:“今晚若是查不出来什么,不仅他们两个,负责查理此案的人也一并处死。”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玉照宫。 秋月和夏太医的脸色煞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留在玉照宫的宫人,更是瞠目结舌。 这不是好端端的来了一场无妄之灾吗? 他们不敢耽误,一窝蜂的涌入秋月住的耳房和太医院,开始搜寻起来。 - 等玉照宫的宫苑中人群都散开后。 池菏回到了寝殿中。 媱纾躺了一天,实在是躺不下去了。 这会儿她也起了身。 “娘娘,陛下回去了。” 她听见声音,撩起眼帘看向池菏,展露笑颜:“今日辛苦你了。” 池菏也笑笑:“娘娘跟奴婢不必如此客气。这本身就是那些害您之人应得的。” 媱纾不否认她这话,又问:“咱们这段时间用到的东西都处理好了吗?” “娘娘放心,咱们用到的药都是从宫外得来的,我按照您的吩咐,刚刚趁人多的时候,就都放到秋月房中了,现在陛下正命人在秋月住的耳房中搜着呢。” 她唇角轻扬,目光仍旧是清澈见底,不含任何的杂质。 “那便等着陛下的结果就行了。” 池菏这段时间着实被媱纾的谋划震惊了。 先前一起在璟煦宫时,她还傻傻的觉得她单纯。 再看看眼下,她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将这一局反败为胜。 而且在告诉池菏她的全盘计划前,她一个人便已经算计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 若是个局外人,这场对局中,媱纾便是个切切实实的无辜之人。 可只有踏入了此局中,才知道看似最无辜的人,却推动了所有的一切。 有时她对上媱纾那双眼眸时,心里是有隐隐害怕的。 因为她根本就看不透她。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池菏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她刚刚好。 - 栖凤宫。 “娘娘,韫昭仪有了身孕。” “什么?” 坐在镜前梳着青丝的皇后,手顿了下。 “苏元德现在正带人不知在查些什么,如今都乱作一团了。” 皇后脸色绷紧。 没想到媱纾倒是运气好,才刚刚侍寝了没多久便有了身孕。 “能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忻卉摇摇头:“回娘娘,不知道。陛下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嘴巴严,问也问不出什么。韫昭仪怀孕的事情,是太医院里咱们的人传来的消息。” 第151章 皇后将手中的木梳重重的摔在了梳妆台上。 “为了一个女人,陛下是打算要将后宫掀个底朝天不成!” 如今事态的发展对皇后越来越不利。 媱纾如今又有了身孕。 依着萧叙澜的性子,应当又会借着这次怀孕的机会,再给她抬一抬位份。 越是这么想,皇后便越觉得她的这把凤鸾椅危机四伏。 忻卉急忙安慰她:“娘娘别急,咱们不是还有杨御女吗?如今韫昭仪怀孕,她已无法侍寝,这对咱们来说,是个引荐杨御女的好机会。” 皇后闭着眼睛顺气。 “嗯,本宫明白。” 媱纾未有身孕的时候,萧叙澜还能一直独宠着她。 现下她有了身孕,他难不成十个月不碰女人了不成? 反正皇后是不相信的。 倒也算是给了杨御女接近萧叙澜的机会。 - 子夜时分的长安殿还是灯火通明。 苏元德急匆匆的进了殿中。 萧叙澜也没回璟煦宫,就在殿中等着今日搜寻出来的结果。 “陛下,秋月头上戴的玉簪倒是查出来了些东西。”苏元德小心翼翼的禀报道。 他掀起眼皮,声线没什么温度:“查出什么了?” “那玉簪是文思院前些时日制作的,一模一样的样式一共有五支,满月宫、春华宫还有玉照宫各送去了一支,还有一支在皇后娘娘宫中。” “最后剩了一支在文思院,前几日的时候,瑾昭容的宫婢又去文思院领走了最后一支,说是先前领走的那一支不小心打碎了。” 萧叙澜眉骨下方的黑眸,染着倦意和疲惫,眼神警觉起来。 “怎么同样的玉簪重复做了这么多?” “回陛下,这玉簪是宫外流传进来的样式,被几个宫的娘娘们瞧见后,便拿着样式图去文思院复刻一样的,这才做了五支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便去领了这玉簪的各个宫中逐一查探,看看她们能不能拿出这支玉簪来。” 他又抬眸,严肃道:“尤其是瑾昭容宫中,仔细查探。” “是。” 萧叙澜又想起了前些日子瑾昭容说要去佛光寺小住的事情。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事必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当时她说的便是这个月去小住。 她又领走了两支玉簪。 莫不是想借着不在离宫之时害媱纾,刚好能洗脱嫌疑? 苏元德继续禀报:“陛下,刚刚宫人们在秋月的住的耳房中搜到了不少的避子汤,还有藏在柜子中已经干透的玉丁香。臣也问了玉照宫的宫人,花房每日送来鲜花后,都是秋月负责摆放在宫殿中。” “前些日子是玉丁香的花期,这花插在花瓶中甚是好看,其他宫中的娘娘们都是将此花放在外殿摆放。秋月却每日拿到玉丁香后,故意都放在了韫昭仪的寝殿。” “秋月招了么?” “回陛下,还没有。” “一群废物。”萧叙澜冷厉呵斥,“一个宫婢的嘴都撬不开?” 苏元德不敢回答。 秋月是个硬骨头,应当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问什么都不说话。 萧叙澜语调冷厉:“继续审。夏太医也别落下,他应当能吐出些什么。” “是。” “他们不肯吐出真话,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被人威胁了。去告诉他们,若是说了真话,朕可保下他们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这话不过是缓兵之计。 真审出来后,他还是照样会杀了他们。 苏元德得了命令便退了下去。 萧叙澜透过窗柩看向窗外的月色。 第152章 今晚的月亮也甚是讨厌。 被云层遮挡着,朦胧的挂在天上,透不出什么月光。 他心情又差了几分。 干脆起了身,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的小太监见他出来便问:“陛下,您要回璟煦宫吗?” 萧叙澜什么话都不说,抬脚就走。 出了长安殿,却是朝着玉照宫的方向走去。 - 媱纾早就已经睡下了。 她这几日渐渐的开始有些变得嗜睡了。 今日沐浴后,躺在床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叙澜来的时候,门外守夜的小太监本想硬着头皮拦住他的。 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刀片似得目光杀了过来。 他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退到了一旁。 萧叙澜轻手推开门,踏进了寝殿中。 他尽量避免不要发出动静,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榻边,撩起纱幔,深邃的视线落在了榻上安睡着的媱纾身上。 她闭着眼睛,细嫩的皮肤微微泛白,就连唇色也染了丝苍白,整个人缩在锦被中,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安全感一样。只是看看,便觉得惹人心疼。 他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有了一个他们的孩子。 他们之间会因为这个孩子成为交织在彼此生命中的特殊存在。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便不可控制的抽痛。 可瞧见她此刻的模样,萧叙澜心里更像是堵了块石头,难受至极。 他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脸颊。 却又怕会将她吵醒。 到时连静静站在榻前看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将已经伸出去的指尖又收了回来,手指半蜷起来,背在了身后。 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站着盯着她看了差不多两刻钟。 虽然只是看看,但心里积存的那丝阴郁,总算是散开了些。 他怕会扰她睡觉,又轻手轻脚的回了长安殿。 - 经过一夜的搜查和审问。 秋月和夏太医都招了。 是瑾昭容指使的他们。 瑾昭容的宫中也没有找到那支摔断的玉簪。 萧叙澜一夜未眠,撑起精神去上了早朝后,他又回了长安殿听苏元德的一夜的探查结果。 “陛下,秋月和夏太医都承认了,是受了瑾昭容的指使。”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 瑾昭容留在后宫终究是个祸害。 她有一次敢害媱纾,便会有第二次。 这几次媱纾受到的伤害,只怕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而且,是他没有保护好媱纾。 萧叙澜也不想再去审问瑾昭容,听她那些自怨自艾的辩解。 他沉思片刻,下了命令:“瑾昭容残害皇嗣,心狠手辣。赐,三日后自尽。” 苏元德震惊的说不出话。 竟连想都没想便赐了自尽? “没听见朕的话?”他冷沉的声音传来。 “奴婢听见了!这,这就去满月宫传旨。” - 瑾昭容被赐自尽的消息传的很快,仅仅两个时辰便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下午时,太后亲自来了长安殿要见萧叙澜。 他已有决断,闭门不见。 只让苏元德传了一句话给太后:“太后娘娘,陛下说瑾昭容早有几次前科,且她父亲暗中与信王勾结。若是太后娘娘想看邺朝江山最后落入乱臣手中,那陛下便将旨意收回。” 这一句话,将太后所有的劝说都堵在了喉中。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撂下这话后,便回去了。 - 萧叙澜这边不见太后。 媱纾那边也不见他。 他又去了玉照宫,这次连宫门都没踏进去便被拦住了。 媱纾还是不肯见他。 之后连着两日,他日日都来,日日如此。 到了第三日。 苏元德兴冲冲的进了长安殿。 还未走近,便先开口道:“陛下,韫昭仪去了御花园!” 萧叙澜想也没想,便直奔了御花园。 - 媱纾心里清楚,她的一行一动萧叙澜都知道。 关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但也不能让他好过。 她带着几个宫人去了御花园。 天气渐渐转冷,御花园里的姹紫嫣红早就不复存在,只有一片绿油油。 池菏跟在身边,劝说她:“娘娘,您如今有了身孕,逛逛便回去吧。奴婢是真的怕了。” 后宫如履薄冰,不一定何时便会遭人暗算。 她是真替媱纾担心。 “没事,整日在宫里憋着,也累得慌。” 这话刚说完,她身后便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媱纾回头看了过去。 是萧叙澜。 他也投过来了眼神。 她眸色幽怨,嫌弃的收回了眼神,二话不说,抬脚便走。 速度非常之快。 可还没走几步,萧叙澜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站住。” 媱纾只装作听不见,脚下的步子就是不停。 他干脆追了上来。 没几步便拦在了她的身前。 媱纾别开眼睛,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参见陛下。” “你跑什么?” 萧叙澜凝眉看着她,眼神复杂。 还藏着些几日不见的思念。 “臣妾没跑。” 他冷笑:“走的脚底都快冒烟了,还说没跑?” 媱纾不说话,倔强的站着。 “阿媱,是朕错怪了你。”他伸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别跟朕闹了,好不好?” 她不领情,挣扎着想将手抽回来。 话也越说越委屈:“臣妾看陛下那日的态度,应当是不想让臣妾怀孕吧。既然如此,陛下倒不如赐臣妾一碗堕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