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门主母》 第1章 她要和离 近来,长安城内上至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闲暇之余都在谈说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 匈奴犯境,镇国公世子李陵所向披靡,击退蛮夷,得胜回朝。 今日,镇国公府内喜气洋洋,阖府上下都在翘首以盼这位给府上带来无上荣耀的世子爷归来。 本是夫贵妻荣。但李陵的娇妻沈氏,一连数月窝在房中,却是异常伤心憋闷。 丫鬟丹朱从外面进来,见主子又在对着窗子默默流泪,她缓着脚步上前,递上帕子,劝道:“小姐刚做完小月子,总是哭,要伤眼睛的。” 沈静姝试干了泪,问道:“世子爷到了吗?” 丹朱点点头:“大军驻扎在城外,姑爷先带着一队亲卫回来了,现下正在老夫人那边。” 李陵最重规矩。她原也没指望他能破了规矩,来看刚小产不久的她:“帮我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过去吧。” 他可以不来看望她,但作为一个贤妻,她却不能不去迎接夫君。 静姝来到老夫人的安僖堂时,李陵果然在,正跟祖母和父亲镇国公聊着。 半年未见,他刚毅的脸黑瘦了些,却历练得更加成熟稳重,周身散发着武将独有的阳刚之气。 因为打了胜仗,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意气风发,神清气爽。 见孙媳妇进来,老夫人招呼着道:“姝儿身子弱,快坐下。” 她刚小产不久,自然是虚的,才走了这一段路便觉得有些气短,见过礼后,静姝在老夫人下首坐下。 李陵见妻子进来,只朝她淡淡的瞄了一眼,便又继续跟父亲聊起战事。 这样的情况,静姝自然不会插话,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候着。 国公爷年轻时是大齐第一勇将。现下虽因病退了下来,听儿子讲起战事仍旧是满怀激情,无限神往。 父子俩聊兴正浓,老夫人打断道:“这些个事,你们爷俩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时辰不早了,让陵哥儿先跟媳妇回去歇着吧。” 听母亲提醒,国公爷才后知后觉,对儿子道:“你先回去吧,咱们回头慢慢聊。” 李陵回道:“我挂念家里,这才顺路先回来看一眼,现下得赶着进宫面圣去。” 先有国再有家!国公爷催着儿子道:“那快去吧,别在家里耽搁了。” 李陵起身对着祖母父亲施礼告退。 李老夫人看着孙子,又看看孙媳,对李陵道:“让姝儿送你到门口吧。” “不必了。”李陵这才看向妻子,仍旧是一张冷漠脸:“你先回去吧,我面圣后就回。” 说着,他迈着大步出了安僖堂,矫健修长的身影片刻间便消失在视线内。 匆匆一面,对于她小产的事,他只字未提。 哪怕是大半年未见,他也不会挂念自己。对于他的冷漠,静姝心里虽不痛快,但在长辈跟前,她丝毫不会表现出来。静姝又陪着老夫人闲聊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清风苑。 静姝已与李陵成婚五年,人人都羡慕她嫁了个顶天立地的铮铮好男儿,可关起门来过日子,其中滋味却只有她自己明白。 李陵性子沉闷,人又冷。自与他成婚来,除了床笫之私,他对她没有一点儿热乎劲儿。 这也不全怨他,当初她不慎落水,被李陵救起,自此失了闺中名节,李陵出于责任才无奈娶了她。 她虽也是官宦人家嫡出的大小姐,但比起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却是实打实的高攀了。所以,自成婚来外面便隐隐传着,当初是她不自爱,不惜毁掉闺节故意落水,就是打着硬生生赖上了李陵的如意算盘。 因为这个,她便在贵妇圈抬不起头,对行事磊落的李陵更是心怀愧疚。所以自嫁给李陵,她在他跟前一直谨小慎微,巴结他,取悦他,瞥着他脸色行事,将自己低微到尘埃里。 她盼着日子久了,就会慢慢捂热他的心。 直到半年前他请旨出征。她才明白过来,他那颗心,她永远也捂不热。 因为,他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 一年前,匈奴犯境,圣上命上将军周毅为元帅,带五十万大军迎战,不料大军却在对战中屡屡受挫。连常胜将军都吃了败仗,朝廷内一时人心惶惶,无人再敢请旨出战。圣上担心伤及国本,便答应与匈奴和亲来换太平。 偏偏和亲人选是九公主青鸾。 李陵就是为了这个才请旨。 青鸾薨逝的生母淑妃是李陵的嫡亲姑母,他对这个公主小表妹一向呵护有加。关于他俩的风言风语,静姝自然也有耳闻:若不是当初出了那档子事,李陵是要尚九公主的。 她以前只是半信半疑,觉得以李陵那样冷的性子,心里不会有这些个风花雪月。纵是当初他真的有尚主的打算,既然娶了她,以他的担当那些事便也都过去了。 毕竟他平日里虽冷,但在床上对她却一向火热,他若心里没有她,又怎会如此? 静姝便自欺欺人的把这个当成他心里有她的证据。 可这次见他为了青鸾,甚至连命都能豁出去。她才明白,在她夫君心里,有关青鸾那一页非但没翻过去,反而是根深蒂固,无人可取代。 她满腔真心却换来他对别人的奋不顾身,静姝怎能不寒心? 因为憋屈着,一个多月前,她腹中已经四个月大的孩儿也流产了。 这是她盼了多年才怀上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她伤心欲绝的在家书中将此事告诉李陵,他却没有丁点儿回音。 月上柳稍,黑夜沉静又寂寞。静姝望着那忽闪的烛光,往事桩桩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都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来。 想必面圣后还有其他事缠着他吧。 听说九公主对这位为她“冲冠一怒”的表哥可是感动至极,甚至不嫌弃他已成婚,前阵子竟然跟圣上请旨,要屈尊下嫁给李陵做平妻。 李陵刚归来便心急火燎的赶去宫里,恐怕也是急着去见青鸾。 那个对她冷冰冰的李陵,对那娇滴滴的九公主肯定是温柔的吧?他会跟她说些什么?他真会答应纳她做平妻? 静姝满脑子都是李陵和青鸾在一起的画面。 她愈想愈气。 既然他心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妻子,她还傻傻的等他做什么? 静姝扯了被子打算自顾睡去,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眠。 都三更天了,他还未归! 静姝气恼着掀开被子下了床,坐到桌前,提笔一气呵成写了封和离书。 她不想跟这个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夫君过下去了! 她要和离! 静姝看着写好的和离书,想着自己毅然决然的将和离书甩给他,李陵定会大吃一惊,她就解气。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终于舒服了些,又躺回床上,这才渐渐睡去。 迷迷糊糊中,一双温热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腰身。接着,她整个人便被一把揽了过去。 是李陵。 静姝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又被点燃,她狠狠的抽向他抱着她的手。 他这个小妻子一向温顺,总是顺着他的意。即使是在床上,也是他想怎样就怎样,她从不会忤逆他。 骤然见她这般,李陵还以为她是睡糊涂了,他伏身低沉道:“是我。” “你怎才回来?” 这话一问出口静姝就后悔了,这么问好像她多在意他似的。而且见李陵也根本没打算跟她解释,她更气了。 静姝挣扎着摆脱开李陵,坐起来将寝衣拉好,绷着脸道:“咱们和离罢。” 李陵脱口问道:“为何?” 他还有脸问为何?静姝别过脸去,并不回答。 就因为他归晚了?她一向通情达理,并不是不可理喻的人。 那就是因为小产而心情不好。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因小产伤心而迁怒他,他还是可以理解的。 李陵揽住她,妻子那原本就单薄的身子现下更瘦了,腰身处甚至能摸到骨头。他沙哑着嗓子在她耳畔低声道:“孩子还会有的。” 静姝被他那熟悉的炽热气息包裹着,心里突然一酸。 他根本不知她的心意! 孩子没了她自然痛心,但最让她难过的却不止于此。 静姝低声道:“你心里一直有青鸾,是吗?” 她终于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她感到李陵抱着她的手一僵。 黑夜里,她看不见他的神情,过了许久,才听他回道:“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二人对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李陵开口道:“身子不好就早点睡吧。”说完,他便侧身背对着她躺了下去。 其实,静姝也没有真的铁了心要和离。和离后不仅对她名声不好,还会连累娘家,她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妹妹呢,势必要跟着影响婚事。 那“平妻”的事她也没全信。李陵这人最重规矩体统,他心里有青鸾是真,但静姝相信以李陵的性子,既然娶了她就不会无故休弃,更不会伤了体统纳平妻。 她说出这话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赌气。但凡李陵顾念一点她,与她解释下,跟她说几句好话,她也还会对他抱有一丝希望。 可他却什么都不说! 是默认了? 看着埋头睡去的李陵,静姝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在沙地里的鱼,拼命挣扎,却仍要被那冷漠的沙土无情掩埋。 她憋屈得要窒息了。 委屈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用冷漠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扑灭了,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和离书我已经拟好了,你明早署上字罢。” 李陵复又起身,跪坐在妻子跟前看着她,吃惊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说着,便要伸手要去试她额头。 静姝侧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 尽管是在这样视线模糊的夜里,李陵还是能感觉到妻子射向他的目光如刀子般,凌厉又怨气深重。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李陵才开口道:“小产伤身,我明日去宫里请个御医来好好给你调理一下。” 说罢,他便下了床,抱了自己的被衾,道:“你好好歇着吧,我去书房睡。” 他真的走了,这一晚,再没回来。 第2章 回到新婚时 静姝被一阵悉悉嗦嗦的穿衣声吵醒。睁眼一看,自己居然伏在浴桶里,身上只着着一件粉色肚兜,整个身子浸在水里,李陵背对着她,正在穿衣。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李陵分明抛下她去了书房。 浴室的地上洒了许多水,寝衣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四周,看上去有些狼藉。 看样子,他们分明刚经历了一场欢愉之事。 “你何时回来的?”静姝满脑子浆糊,看着李陵惊讶的问道。 李陵已经穿戴整齐,他转过头回道:“你说什么呢?” 那是一张青年的面孔,略带青涩却又英姿勃发。 是她刚认识,或者说是她刚嫁给他时的模样。 怎么回事?莫不是在做梦?静姝满腹狐疑,用力掐了下大腿,那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绝不是梦境。 “我去习武了,你早些收拾着,一会要赶着去前面给祖母拜寿。”说罢,李陵便迈步出去了。 “小姐,奴婢服侍您起身吧。”一会功夫,一个熟悉的身影掀开了浴帘子,走了进来。 正是原在她身边服侍的大丫头紫云。 紫云跟她进了镇国公府不到一年,她家中老母病急,她便将她放回家照顾母亲去了。一年后紫云老母过世,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静姝便赏了她一笔银子,放她嫁了人。 “你怎么回来了?”静姝疑惑道。 “奴婢一直在外间守夜啊,您怎么这么问。”紫云拿来浴巾,接着道:“姑爷出去时让奴婢服侍着小姐赶紧收拾着,今日是老夫人六十大寿,一会儿用了早饭要赶到前面去待客。” 李老夫人六十大寿? 那不是她跟李陵刚成婚一个月的事吗。 她明明记得与李陵已经成婚五年,日子过得憋闷,她提出和离。现下居然又回到了与李陵新婚时!!! 静姝浑浑噩噩,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紫云拿来浴巾为主子拭身:自家小姐的身子真是太美了,皮肤光洁得都沾不上水珠子,腰肢比那柳条子还软。 这幅身子连她个女子都喜欢,更别说那血气方刚的世子爷了。怪不得每晚她在外间守夜,内室里总是笙歌不绝呢?看到静姝身上隐约的红痕,紫云又忍不住心疼起来:小姐生得比花朵还娇嫩,姑爷龙精虎猛夜夜索取,小姐怎能吃得消。 “小姐,奴婢一会儿让小厨房炖碗燕窝来。”燕窝滋阴,最是滋补。 收拾妥当,静姝懵懂着出了浴室,打量着屋子,雕花的窗棂子上果真还贴着大红的喜字。 紫云一面收拾床铺,一面说道:“姑爷临走时让奴婢转告小姐,说是今日寿宴九公主会来,让您起身后去他书房将那紫金砚台取来,今日见了九公主,让您赠送给她。” 果真跟上辈子一样! 前世,她刚嫁进镇国公府,也是赶上老夫人寿宴。那日清早李陵在床上缠着她好一阵子才罢休,后来她去沐浴,她便跟着进来,在浴桶里又压着她要了一次。 她起身后,紫云便转告她去书房取砚台。那紫金砚台甚是贵重,李陵平日里宝贝得都不准别人碰一下,听他说要送给青鸾,她当时心里虽不痛快,但也不敢多加置喙。 想想她上辈子跟他过了那么些年,他何时赠过她东西? 静姝闷闷的来到书房,拿起李陵书桌上那方紫金砚台,放在手中来回端详着。 这砚台用上好的紫金铸造而成,上面雕栩栩如生的雕着两棵青松,砚台边缘提着一句诗:咬定青山不放松。 好个“咬定青山不放松。”李陵果真对她用情至深。 想必上辈子李陵是忌惮男女大妨,不便将此物当面送给青鸾,便借她之手: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帮着他与心上心私相授受! 李陵是当她是个死人吗?在他心里可有一点顾念她? 自己那时也是愚蠢至极,明明心里不痛快,但为了讨好李陵,她却还自欺欺人的替他开解:兄长送妹妹东西再正常不过,莫要小肚鸡肠。 静姝拿了砚台后,便满腹心事的又折回到了清风苑。 小丫头丹朱迎上来,问道:“小姐,厨房里刚才命人来传话,说是燕窝已经熬好了,再备些虾饼可好?” “昨日不是刚吃过虾饼吗?怎么今日又吃这个?”一旁的碧缕嘟着嘴巴道。 “小姐昨日吃的是桂花糕,吃虾饼的是你,你这个糊涂蛋。”丹朱敲着碧缕的小脑袋。 “你明知我爱糊涂还总敲我脑袋,被你敲得更爱糊涂了。” 几个小丫头正在这里说笑,李陵进来了。 他清晨要去习武一个时辰,这是严寒酷暑雷打不动的习惯。 小丫头们立刻乖乖的住了嘴,一个个垂着头,敛眉收目,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李陵这人性子冷,平日里不拘言笑,又最重规矩,所以下人们都憷他。 这个也有好的一面,就是她从不担心有心怀不轨的丫头弄出什么爬床的戏码。府里的丫头见了他都是绕着走,实在绕不开也是离他两丈开外。在他跟前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那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李陵进了屋子,将手中的青釭剑挂在墙上,便自顾进了浴室。 等了一会见静姝没有跟进来,他从浴室探出半边身子,冲着她道:“进来!” 他这人怪癖也多,不喜丫鬟婢女贴身服侍,自成婚来洗浴之类的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的操持着。 静姝跟着进了浴室。李陵已脱去习武的劲装,正裸着沾着汗水的上身等着她来服侍着擦身。 静姝一时还没从这变故中清醒过来,她木然的从李陵手里接过湿漉漉的毛巾帮他擦拭脊背。 他长身玉立,又常年习武,练就得猿臂蜂腰,身材好得很。 可惜眼下,静姝心里乱呼呼的,可根本没心思欣赏这活色生香的美男图,她只一下一下机械式的擦拭着。 李陵见他只顾着一个地方来回蹭,便转身从她手中拿过毛巾,在水盆里重新浸湿,复又交到静姝手中,然后他面对着她轻轻舒展开双臂,示意她擦拭前面。 后面他自己够不着,前面难道他不能自己弄吗?静姝看着他一副被她伺候惯了的模样,心里郁闷的想:这样的臭男人,除了长得俊些,哪里值得女人争来抢去...... “你做什么?” 静姝正在这里心不在焉的游魂万里,听到李陵喊她,她回神一看,因为刚刚走神儿,她便手上的湿毛巾滴下的水已经打湿了李陵下身的跑裤。 李陵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静姝,不悦道:“用心些。” 要她伺候还挑三拣四的,这就是上辈子她给他惯出来的毛病! 静姝将毛巾塞给李陵,木着脸道:“一会要赶着去前面,妾身先去收拾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浴室。 静姝回到寝房,唤小丫头们进来服侍着穿衣上妆。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娇美如花的脸庞,再对比那个后来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自己,内心真是百转千回。 管他什么李陵!什么流言蜚语!还有那个青鸾!既然重来一次,她要好好活,为自己活。 上一世,自她失了闺节嫁入镇国公府,一向爱美的她便不打扮了。衣服怎么老气怎么穿,发饰也是愈简单愈好。她那时是怕极了那些流言蜚语,总担心自己打扮得鲜亮了便会坐实那些传言,让别人笑话,给李陵丢脸。 这回,她可不会再委屈自己了。 李陵见静姝将他丢在一边自顾出去了,便有些不痛快。他这新妇自进门来一向温柔,今日居然跟他摆脸子。难道新婚这一个月来,她之前那些柔顺之态都是装出来的? 李陵洗漱完毕后,板着脸出了浴室。回到内室见到妻子时,却是星眸一亮。 静姝已经收拾妥当,她穿着白底碎花的罗裙,外面罩着艳若朝霞的绯红褙子,碧水青的纱带缠在腰身上,勾勒出婀娜的体态。一头如云的乌发高高陇起,发髻上斜插着一只九尾赤金凤钗。深眉远黛,唇若丹朱。 小小妇人似仙女下凡,如明珠璀璨,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除了大婚那日见她盛装打扮过,成婚这一个月来她一直是低调装扮。他这新妇生得极美,虽然素衣简妆也难掩姿色,但总不比打扮起来更加光彩照人。 “过来用早饭吧,不是还要赶着去前面嘛。”静姝唤道。 李陵“嗯”了声,便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侍女摆上早饭,静姝和李陵餐桌前面对面坐下。李陵又习惯性的等着新妇为他盛汤布菜,却不曾想静姝盛好自己的那份后,便自顾用了起来,根本不去管他。 李陵心里不悦,刚要开口指使她,瞥着那艳若桃李却透着冷意的芙蓉美面,又生生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自己动手盛了汤水。 “你不必担心,你初来府中,今日待女客有大嫂呢,你只管跟着祖母就行。”李陵以为新妇因为忐忑一会要去待客,才会有些反常。 静姝心里冷哼,倒是难得他还会为她打算着。 前世她刚嫁入镇国公府,便赶上老夫人寿诞。她一个新妇,又饱受流言之困,心里是如何忐忑不安?他又哪里给过她半句提点。 她那时跟府里的人还都不熟,熙熙攘攘的宴上她非客非主,窘迫得如同上刑。那些贵妇看笑话似的冷眼瞥着她,一向要强的她真是羞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最后还是忙着操持寿宴的大嫂徐婉宁看不过去,才将她领到老夫人那边去。 夜里,她羞恼着蒙着被子委屈得哭的昏天暗地,他半夜归来见她如此,竟还责怪似的问她:“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她一肚子委屈,却不敢跟他抱怨。她怕他恼火,便咬着唇哽咽着说是因为想家了。 他也没耐心多问,上了床便跟往日一样,只顾着无休无止的缠着她。 现在他来提点安排她,她却不需要了! 重新来过,她想明白了。她没必要去刻意讨好谁。她没做过亏心事,也无需在意那些故意诋毁的流言。 “妾身虽为新妇,但也是世子夫人。祖母寿宴这么大的事,哪里有只让大嫂一个人操持着,我自己躲在后面的道理,我今日帮着大嫂一起待客就是。” 这个大嫂是李陵的堂嫂。李陵这辈兄弟四人,一个堂兄,一个胞弟,一个同父异母的庶弟。 李陵没想到她竟这般有主见。 他夹了一块虾饼放在静姝碗里:“也好,那你就跟着大嫂,让她提点着你。” “那紫金砚台,妾身已经帮世子爷取来了,放在了外间榻上的小桌上。” 李陵喝了一口汤,淡淡道:“嗯,劳烦你了。今日青鸾过来你将那砚台送给她就是了。” 静姝垂着眼睑,冷声回道:“恕妾身不能代劳。” 李陵闻言,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汤碗,问道:“为何?” 静姝木着脸回道:“妾身跟她不熟,世子爷若有心送她东西,自己去送好了。” 第3章巧怼赵媛儿 镇国公府是大齐士族之首。今日老夫人寿宴,自然是贵客盈门,香车宝马蜿蜒着罗列了大半条街。 李陵跟堂兄李显在前门迎男客,静姝跟着徐婉宁在侧门接女客。 徐婉宁是靖国公府的嫡次女。她今日穿着蜀锦制的名贵衣裙,端的是大气华贵,却还是被站在一旁,丽色无双的静姝比了下去。 进府宾客见了这位世子夫人,总要下意识的多看几眼。 这位国公府新妇不仅生得极美,而且待人进退有礼,端稳持重,全无新妇的忸怩之态。往来贵客无不对静姝暗自钦佩,即便有那心怀嫉妒的人,见了如此光华灼灼的静姝,也只能将酸水往肚子里咽。 若是前世,她定会如李陵安排那样,躲在老夫人跟前做个小透明。 并不是她性子拘谨不善应酬,她在家中是嫡长女。生母过世得早,继母出身寒微,不善应酬。所以府中有宴,迎来送往都是她操持。 那时,贵女圈中谁不夸她端庄持重,聪慧能干。 只是后来,她端午佳节跟着家人游船时不慎落水,被李陵救起失了闺节。这就如同一颗本来完美无缺的的钻石,有了一点瑕疵便尤其显眼,那些怀着阴暗之心的人,也便乐此不疲的抓住不放。 她那时如从云端跌入地上,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重新来过,她便明白了:自己若是不能善待自己,那么也妄想别人会温柔以待。 就如现在的她,以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光鲜亮丽的站在众人跟前,又有哪个敢小觑她。 徐婉宁出身将门,是个爽快的人。见静姝举止落落大方,心里喜欢,趁着接客间隙,她凑在静姝耳边问道:“初到府里,你还习惯吧。” 对于这位堂嫂,因着上辈子她在镇国公府没少得她照顾,静姝对她是怀着感激之心的,她笑着道:“我还好,刚到府中诸事繁杂,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大嫂。” “不急这一时,咱们今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以前府中小辈里,就我这么一个儿媳妇,孤单寂寞得紧,这回好了,你来了,我可有伴儿了。” 徐婉宁见静姝的气色比起刚进门那会强多了,她是过来人,自然懂得新妇的不易,倒是没想到静姝这样快就适应了,想必小两口定是很合得来的:“老二对你还好吧?” 静姝想想李陵那清冷的性子,也找不出什么好话夸他,道:“他,还行吧。” “老二就是性子冷些,你多担待些。”徐婉宁一副长嫂风范。 二人正说着,李陵母亲福熹大长公主的銮车远远驶来。 长公主与国公爷多年不睦。她独自一人,一直居住在公主府,甚少回来。 虽是至亲,但礼不能废。众人见了长公主銮驾,立马乌压压的跪成一片。 福熹大长公主保养得宜,虽年过四十,仍旧风韵犹存,气度雍容。她由宫婢扶着缓缓下了车,命众人平身后,便目不斜视的朝着里面而去。 路过静姝跟前时,福熹神色微敛,缓缓停下脚步,赞许似的点点头,道:“今日这身打扮还算衬你。” 静姝连忙回礼:“多谢婆母夸赞。” 长公主微微颔首,也再没有多余的话,被宫婢搀着缓缓进府去了。 她这公主婆婆不是一般的清高,加上她与镇国公不睦。莫说是旁人,就是对李陵,三爷和三姑娘,她自己的亲生儿女,每次回来,她都不多说一句话。 见长公主夸了静姝,徐婉宁惊讶之余,不禁又羡慕起她来。 公主不住府里,没有婆母管束压制,多好! 迎毕了贵客,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静姝便跟着徐婉宁去老夫人那边招待着。 老夫人穿着大红的百福字翟衣,精神矍铄。 众人见她两个孙媳,一个爽快干练,一个娴静大方,都忍不住你一嘴我一嘴的奉承着老人家:“您老真是有福气,这长安城最拔尖的女子可不是都被镇国公府娶来了嘛。有这么好的孙媳孝敬着,连那南极老寿星都得眼红啊。” 老夫人笑呵呵着与众人谦虚道:“哪里有你们夸的那样好,她们还年轻,今后且得历练着呢。” “大嫂出身侯门自然是个能干识大体的,二嫂嘛......刚进门,规矩礼仪能有这样的做派,真是难得啊,还是舅姥姥会调-教人。” 说话的是镇国公府表亲,简郡王府的幼女赵媛儿。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便都闭上了嘴,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沉寂中。 这话明着是夸老夫人,其实谁听不出来是在讽刺静姝出身低。 有些人看不上赵媛儿的尖酸,有的人却看好戏似的暗暗瞥着静姝,等着看这新世子夫人的笑话。 上一世,这赵媛儿也是当众如此羞辱她。不止这一次,后来她们每每相遇,她都要话里话外挤兑她,让她难堪。 这一世,她得让她长长记性。 老夫人见赵媛儿对自己孙媳不敬,心里大不痛快:对她家媳妇不敬,就是对镇国公府不敬。 但她总不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她看向徐婉宁,示意长孙媳出头。 只是还未等徐婉宁开口,静姝便回道:“媛妹妹说的对,咱们做女子的受父母养育之恩,在闺中勤学修行。不就是盼着有一日能嫁入清白人家,孝敬公婆,辅助夫君,受婆家爱重吗。我能嫁进镇国公府,有老夫人这样的祖母调-教爱护着,确实是我的福分。 静姝顿了顿,继续道:“这真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呢。” 赵媛儿样貌平平,肤色偏黑,只是仗着自己是郡王女,当初便一心想要嫁给李陵做世子夫人。李老夫人怎么能看上这样无德又貌丑的女子,郡王妃刚跟她透露一点儿口风,老夫人便一口回绝了。 静姝看着赵媛儿,脸上仍旧是笑语晏晏,最后一句话说得得却是意味深长。 在场的都是人精,虽不知内情,但见赵媛儿当众让静姝难堪,静姝又含蓄的说出这一番话,心里一合计便猜出了八九。 李陵文武全才,生得英姿俊朗,当初可是整个长安城权贵圈中公认的良配。 论门第,沈家女儿确实是高攀。但论相貌才情,德行心智,一百个赵媛儿也比不上一个沈家女。 就赵媛儿这样的德行,居然还敢打镇国公府世子的主意。 还真是自不量力。 众人面上不显,眼里,心里可是对赵媛儿万分鄙视。 赵媛儿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就显黑的脸蛋因为羞红,看着更难看了三分。 老夫人寿宴,当着众贵女贵妇的面,静姝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她说完这一番话,见赵媛儿面色难堪,便又转了话题说道:“媛妹妹贵为王女,又天性率真,今后必定是比我这个做嫂子的还有大造化呢。”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才是真正的大度! 她虽是新妇,却是镇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小肚鸡肠、眦睚必报可不是当家人该有的风范。 贵客盈门。至少,面子功夫要做足。 简郡王妃赵氏正坐在一旁为不争气的女儿难堪,听静姝给台阶,立马接着道:“我这玄女就是被我们家王爷给宠坏了。”她看向女儿嗔着道:“你今后多跟着你大嫂二嫂学着点儿,这样的性子,若是到了婆家可如何是好。” 静姝笑容可掬,道:“我刚进府,正愁没有说话的伴儿呢,自然是欢迎妹妹常来常往。” 赵氏暗暗推搡着女儿,赵媛儿尴尬的支吾着:“二嫂这么说,那我今后可就常来府上打扰了。” 不等静姝回答,徐婉宁便抢着道:“我也喜欢媛妹妹的率真,哎呀!只是这常来常往终不比一家人更亲,妹妹若是能嫁给咱们镇国公府,咱们日日在一处该多好。” 赵氏听徐婉宁又提这茬,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赵媛儿脸上的颜色也是愈加难堪。 徐婉宁最看不上赵媛儿这幅仗着出身便目中无人的做派,不依不饶的接着道:“只可惜咱们家二爷已经娶了娇妻,剩下的三爷四爷又还未弱冠。若是年岁相当,妹妹能嫁过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赵媛儿再怎么猖狂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徐婉宁左一个嫁过来,又一声嫁过来的话,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李老夫人连忙打圆场道:“老大家的,不许再跟你妹妹闹了。” 徐婉宁这才住了口。 老夫人对着左右笑着道:“她们这几个孩子呀,不见面还想,见了面就要混闹,你说说,也不怕外人见了笑话。” 众人附和着:“再大在老人面前也是孩子,热热闹闹的才像一家人。” “就是,姐妹们越闹越亲。” “有人闹腾着,您老想不年轻都难啊。” 大厅里又恢复了说说笑笑,这茬算是掀过去了。 赵媛儿被羞得再不敢开口,简郡王妃李氏被女儿气得也是没了心情,二人没等到开席便找借口回去了。 李老夫人也没多留。经历这一场,心里却对这两个孙媳有了盘算:长孙媳虽然爽快干练,但为人太过是非分明,性情显浮躁。倒是这个小孙媳,刚进门时见她举止忸怩,她原还担心她是个不能经事的,将来恐难挑起主母重担。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见她遇事沉稳冷静,小小年纪为人处世却能留余地,知进退,看着便是个有心胸有心劲儿的。 李老夫人对这个孙媳很满意。 当然,两个媳妇能同气连枝,更让她满意。 第4章 李陵待她有些不一样了 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做寿自然是排场甚大。 弦歌竹曲,唱戏说书,流水的席面,直到圆月升空,宾客才陆续散干净。 女席散得要比男席早些,静姝和徐婉宁几乎累瘫,徐婉宁一面走一面捏着后腰抱怨道:“可真是累人,幸亏你在祖母大寿前进门了,今日若是没有你帮衬我,我可要累去半条命了。” 静姝却有些暗暗纳闷,今日她一直跟着徐婉宁待客,却不曾见到青鸾。 “确实累人,只是今日倒是没见宫里来人呢?”静姝委婉打听道。 若说这辈子她完全不在意青鸾跟李陵的事,她真是做不到。但现在她在意这个倒不是如上一世那般对李陵痴心的缘故,而是因为不甘,或者是不服输的心理。 上辈子,老夫人寿宴,青鸾是来府上贺寿的,静姝也只见过她那么一次。她生得虽美,但眼里却隐着淡淡的哀愁,一副娇弱的模样。 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子,自然更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尤其像李陵那样的男人。 徐婉宁回道:“圣上派太子殿下来贺寿了,没来女眷。” 静姝恍然,太子殿下驾临,是在男席那边,她自然不知道。 “九公主本是要来的,听说昨晚突发高热,起不来身了,便没来。 徐婉宁接着道。 上一世青鸾因着还未及笄,又与镇国公府是至亲,无需忌讳男女大 妨,她那次虽来给外祖母贺寿,但在老夫人那里不过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找借口去粘着李陵了。 “九公主身子不好,皇姑母去得又早,镇国公府是她唯一的依仗。只是如今老夫人年迈,要顾她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老国公与长公主两个闹成那样,自然也顾及不到她。哎!虽贵为公主,也是个可怜人。” 有李陵这个能为她不惜豁出命的表哥护着,有什么可怜的! 只是可惜她今日没来,李陵那块“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砚台到底是没送出去。 见静姝沉默不语,徐婉宁问道:“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静姝回过思绪,冲着徐婉宁莞尔一笑:“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只是在想,我刚嫁进府里,要怎样过好自己的日子,才算不枉此生。” 徐婉宁没想到静姝也是个跟她一样通透的人,她如逢知音,拉着静姝,笑着道:“咱们女人啊,就得自己想得开,不委屈了自己,才能活得潇洒。” 二人一路说笑着回到后院。 到了清风苑时已是半夜,静姝被小丫鬟们服侍着沐浴后便上了床。这一日忙碌下来,着实累得不轻,她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睡到后半夜,静姝被开门声吵醒,知是李陵回来了。 若是以前,哪怕再累,她也会强撑着起来服侍他。现下听到他回来,她却只想继续睡。 李陵洗漱后上了床,凑到静姝耳边轻声问了句:“睡了?” 既然装睡那就一装到底。静姝闭着眼睛,并不言语。 李陵紧挨着她躺下,一只大手伸进了她的寝衣。 今早被这新妇勾起的火气,惹得他这一天都是心里痒痒的。忙着应酬一天虽然累,但他还是很想。 毕竟,新婚燕尔嘛。 “我困了,要睡。”静姝拿开他的手,嘟囔道。 嗯?她居然拒绝他! 李陵的手僵在一边,心中有些不悦。想起早晨她也是对他敷衍不耐烦,心里的火气更胜了。 他想直接将人揽过来,但他盯着静姝留给自己的那单薄的背影,一时又忍住了。 操劳了一整日。 或许,她今日真的累了。 静姝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昨日是老夫人寿辰,今日按规矩是要去安僖堂请安的,她竟睡过了头。 静姝见紫云从外间进来,忍不住埋怨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不早点叫醒我?” 紫云笑着回道:“姑爷说小姐昨日太累了,不让吵您。” 李陵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静姝真有些不敢相信。 “老夫人那边有没有着人去说一声。”老夫人虽对晚辈一向宽容,但礼节上却是不能忽略。 “姑爷跟奴婢说,他去请安时自会跟老夫人说明。” 静姝这才放下心来。 昨日操持一天确实很累,睡了一觉虽然缓了些,但身上仍旧紧巴巴的:“去备洗澡水吧,我想好好沐浴,舒缓一下。” 紫云招呼着碧缕进来,两个人在浴桶中放上温水,滴上香露,撒上润养肌肤的花瓣,一会儿功夫便准备妥当。 静姝在温滑的水中泡了好一阵子,直到身上的筋骨舒展了才出了浴桶。 紫云拿来浴巾为她试身,静姝见紫云脸上瞥着笑,问道:“想什么呢?高兴成这样。” “奴婢是替小姐高兴,小姐刚嫁过来时,奴婢见姑爷性子那么冷,还担心他今后不能对小姐体贴,现在看来是奴婢多虑了,世子爷看着虽冷,但对小姐似乎越来越上心了。” 紫云是个细心的人,今早李陵不让别人吵醒她这个举动,确实有些反常。自成婚来,他每日早起,她也跟着起身,他何曾在意过她是否累。 这辈子如果李陵不做得太过,她还是要跟他过下去的。 和离是下策。伤筋动骨,还要连累家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走那一步。 沐浴后,丹朱端来一碗燕窝粥。静姝用了后,便卧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看起了书。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辈子,她没有夫君爱护,也极少出去交际,漫长的寂寞时光里,她便靠着这些撑着。 刚看了两页,便听见李陵在外面问:“夫人醒了吗?” “醒了,正在屋子里呢。”是紫云的声音。 李陵加紧脚步进了上房,推门一看,只见静姝穿着月白的睡袍,赤着纤足正卧在贵妃榻上看书,那一头半干的秀发披散着,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一副慵懒娇弱的小女儿态。 见李陵进来,静姝抬起眼眸,问道:“世子爷没去军营吗?怎的又回了?” “昨日外头送来许多寿礼,祖母说你昨日辛苦,便让我挑几样首饰给你。”他边说边朝着静姝走来。 今早李老夫人命人将昨日贵客送的,那些看得上眼的首饰都留了下来,让来请安的的两房媳妇,孙女们各自捡了几件。 当老夫人听李陵说静姝昨日操劳太过,早晨身子不舒服没来给她请安,老夫人心里不但没有一丝不悦,反倒十分心疼孙媳妇。她让李陵替她选了几样首饰,算是她这个做祖母的对她操劳寿宴的一点心意。 李陵走到静姝跟前,将装着首饰的盒子递给静姝。 静姝接过盒子,客气道:“让丫头们拿过来就是了,怎的还劳烦世子爷跑这一趟。”她瞥了眼更漏,“时辰不早了,世子爷快去衙门吧,莫要再耽搁了。” “来得及。”李陵朝她努嘴,示意她打开盒子。 静姝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两支上好的白玉簪子,一副南珠耳坠,一副镂金雕花的金镯子,自然都是好东西,但也不算稀奇。倒是那血红的珊瑚手串,确实是奇货可居。 静姝检出手串顺势戴在手上。她抬起手臂,仔细端详一番,满意的微微一笑,白皙的脸颊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李陵还是头次见妻子笑。 巧笑嫣然,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他情不自禁的附身,拦腰将榻上的小妻子抱了起来。 静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上一世跟他过了五年,他虽乐于在床上抵死缠绵,但可从没这么抱过她。 “你做什么?”静姝惊讶道。 “窗前冷,你穿的单薄,当心着凉。” 这可是六月里??? 一阵天悬地旋,静姝便被他弄到了床上去。 几个来回,她便被他折腾得香汗淋漓。 刚才的澡算是白洗了。 李陵尽兴后,自顾起身穿衣收拾,他穿上里衣,着上绣着赤朱蟒纹的官服,扎紧犀角玉带。 衣冠楚楚,神采奕奕。又是一副一本正经的威严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酣畅的欢愉之事。 “我走了。”他对着陷在被子里的小妻子道。 “嗯。”静姝有气无力的回了声,算是应他。 “晚饭回来吃,等我。” 李陵这人重-欲,夜里兴致上来时,有时折腾得她第二日都起不来床。还好现下青天白日的,他赶着去当差,没有太过。饶是如此,她还是被他折腾得不轻,眼下累得只想睡觉,懒得再说话,她眯着眼只朝他微微点点头。 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带着一片潮红,整个人像只小猫似的窝在被子里,看起来柔弱又乖顺。 李陵忍不住又有些意动。 只是军中还有要事要处理,不能再耽搁了! 他俯身将被子往上掖了掖,盖住她那圆润雪白的肩窝,这才利落的转身离开。 -- 下半晌,徐婉宁来了清风苑。 兰陵郡主七日后要在府邸置办个赏花会,徐婉宁跟兰陵是手帕交,自然要邀请徐婉宁。 徐婉宁问静姝道:“兰陵想约你也同去,就是担心你刚嫁人不愿意出门,她让我问问你愿不愿同去。” 静姝虽与兰陵没有深交,但也熟识,便爽快的答应了徐婉宁:“我这几日正好无事,我跟大嫂一起去赴宴。” 二人说定了去赴赏花会的事后,便坐在榻上一边品茶一边闲聊。徐婉宁无意中看到静姝手腕上的珊瑚手串,随口道:“这个倒是个好东西,是老二送的?” 静姝解下手串递给徐婉宁,回道:“哪里是他送的,是今早祖母赏的。” 徐婉宁这才反应过来今早老夫人让大家挑选首饰的事。 只是今早她也起晚了,到安僖堂时大家都散了。只听三姑娘跟她嘟囔抱怨,说是她原本看上一个上好的珊瑚手串,却被老二捡走了。 可见就是这个了。 徐婉宁接过手串,细细看了看。那珊瑚色泽鲜红似血,莹润欲滴,是珊瑚中的上上之品,她笑着道:“确实是个好东西,这个应该是昨日宫里赏下来的。” 说着,她看着静姝打趣着道:“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没成想老二那个冰疙瘩也会疼人呢。” 想想那整日冷着脸,一本正经的世子爷跟十来岁的三姑娘抢手串,徐婉宁就觉得滑稽又好笑。 送妻子些东西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这首饰又是老夫人让他替她选的,他不过是借花献佛。 但这样稀松平常的事,放在李陵那样的人身上,别说是徐婉宁,就是静姝自己也觉得稀奇。 这辈子,李陵对她,确实有点儿不一样了。 第5章 夫妻争执 七月流火,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晚饭后朱丹和碧缕将镇在井里的西瓜提上来,去了瓜皮切成小块,端给静姝和李陵食用。 二人同坐吃瓜,李陵道:“初二周将军续弦纳订婚礼,你随我去将军府观礼。” 这个周将军就是前世在迎战匈奴中失利的周毅。他如今已年过四十,发妻因病过世,奉旨续弦,纳的正是那日老夫人寿宴上当众想给她难堪的,那个简郡王玄女赵媛儿。 静姝心里烦透她了。 “妾身初二有事,不能陪您同去了。” 李陵没想到妻子会拒绝,问道:“你那日有何事?” “妾身跟大嫂约好了那日要去赴兰陵郡主的赏花会。”她确实跟徐婉宁有约。 也是巧合,正好碰到一起去了。 “明日跟大嫂说声,推了就是。”李陵已帮妻子做好决定,并不是再跟她商量的口气。 “妾身已经跟大嫂约定好了,怎能失约?” 李陵没成想妻子会反驳自己,他放下手中正吃着的瓜,看着静姝道:“赏花会而已,不去又能如何?” 言外之意,她就得对他言听计从才是。 见李陵冷了脸,静姝心里也不痛快起来,回道:“妾身前日便跟大嫂约好了,您今日才来约我,凡事自然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再者妾身在闺中便与兰陵郡主熟识,她性情爽朗,妾身喜欢跟她相处。那周将军我又不认识,至于他那刚纳的新妇,妾身更是不喜,你为何非强迫我去?” 小妻子板着小脸霹雳吧啦这一番说辞,真是将李陵镇住了。 前几日,他便见她言谈举止中多有不驯,他体谅她年纪小又是新妇,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没成想越发纵了她,眼下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竟是一点儿也不将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推了赏花会,跟我去周将军府。”李陵盯着她,语气转冷。 他本就是一张冷脸,平日里就让人敬而远之,现下生起气来更是看着唬人。 二人正在这里闹不愉快,外面通传的丫头立在门口回说,有管事的来回话。 静姝正不知如何应对李陵,连忙回道:“将人领进来吧。” 片刻功夫,府中的管事王婆子带着三爷院子里的李婆子,两人碎步进屋后,恭敬的朝着李陵和静姝见礼:“奴婢给世子爷和夫人请安。” 静姝见二人脸色不好,问道:“有什么事要回禀吗?” 她虽是主母,但因刚嫁进来,还没有正式管家,但自操持了寿宴后她便得了老夫人青眼,府中诸人也自然而然的将她当做当家主母来对待了。 两个婆子对看了眼,面露难色,最终还是王婆开了口,道:“回夫人,是三爷院子里出了事。” 三爷李翔是李陵同胞弟弟,镇国公身子不好,长公主常年不在府里,所以教养幼弟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李陵这个做兄长的头上。 李陵听闻是胞弟的事情,开口问道:“老三怎么了?” 王婆子暗暗捅咕一下李婆子,李婆子支吾着回道:“回世子爷的话,是三爷院子里一个名叫杏儿的小丫头,今个儿奴婢去给三爷打扫屋子,无意中正好撞见她,她跟三爷......跟三爷.......” 李婆子瞥着李陵那逐渐转冷的脸,吓得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下去。 镇国公府家规森严,男子未娶妻前是不允许纳通房妾室的,怕的就是儿孙年少沉迷女色耽误了上进。当然了,成亲后是可以纳的,那时候屋子里有主母压着,自然也不怕那些个狐媚的缠着爷们儿了。 所以,她嫁给李陵前,李陵的屋子可干净得很。甚至哪怕上辈子她跟他过了五年,他也没纳妾室。也是因着这个,她后来虽然气恼李陵为了青鸾做出那样出格的举动来,但也还是对他抱有一丝希望。 “放肆!”李陵最重规矩,这下是彻底怒了。 李婆子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有胆子继续说下去。 王婆子是府里的管事,自然比李婆子有主意些,见世子爷动了气,连忙找补道:“三爷一向本分,定是那小蹄子勾引的,世子爷勿恼,奴婢明日将那蹄子赶出府去。” 当初长公主与国公爷闹翻后,索性连亲生的三爷,三姑娘这两个还年幼的儿女也不管了,自顾回了公主府。 三爷这个嫡幼孙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宝贝疙瘩似的,三爷犯了家规,老夫人气归气,但总不舍得重罚。偏偏这几日老夫人病了,谁又敢提这个惹老人家心烦。只是这样的事下人们又不敢知情不报,这才来禀告世子爷和夫人。 世子爷一向严苛,李嬷嬷担心自家小少爷受责罚,自然要将脏水泼给那不安分的小丫头了。 “去将老三叫来。”李陵冷着脸回道。 一会功夫,三爷李翔蔫头耷拉脑的进来了,见兄长正在气头儿上,只垂着头立在一旁,唬得大气也不敢出。 “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李陵开口便是厉声训斥。 “府中的先生跟我说了好些次了,你偷奸耍滑读书不上进,武艺也是稀松。这么大的人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倒是学起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来了。” 三爷李翔垂着头,看也不敢看兄长一眼,嚅喏着回道:“是我错了。” 李陵见他认错,当着妻子的面也不好再多加责备,瞪了他一眼说道:“一会去祠堂领三十板子。” “嗯。”李翔答应的还算痛快。 李陵接着道:“下个月你就跟我去军中吧。” 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李翔闻言一惊,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兄长。 李玲解释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书读得不好,不如去军中历练一番。” 挨板子虽疼,但熬过去也就好了。去军中?还是去兄长的军中?那可是吃不尽的苦头。 李陵治军极严,他虽是李陵亲弟弟,但李翔心里明镜似的,兄长可不会给他开后门。相反,以兄长的性子,定是哪里苦累,便要将他塞到哪里去。 这可不是好玩的! 他不想吃那个苦头。 “二哥,我不像你,天生就是当将帅的料子,我还是好好读书吧。这回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胡闹,用功上进。以后您从武,我从文,咱们兄弟同心,光耀门楣。”李翔这回是真的怕了,抬起头来,巴巴的看着兄长急着表白要上进的决心。 李陵端起茶盏酌了一口,回道:“到了军中,学业自然也不能荒废,你每日操练后到我营中来,我亲自给你授业就是。” 啊??!! 李翔想哭。 “二哥,您那么忙,我哪好意思劳烦您,我在府里跟着先生学就行的......” “此事就这么定了。去吧,领完板子,养好伤就随我去军中。”李陵懒得再听弟弟啰嗦,一锤定音。 李翔真的哭了出来,瞥着兄长的脸色却又不敢再多言。 第6章 男人不能惯 发落完李翔,李陵对着王婆子道:“将那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赶出府去。” 王婆子答应着就要躬身告退,李翔慌忙拉住她:“二哥,此事都是我的错,求您别难为杏儿。” 李陵见弟弟竟还护着那丫头,心里更气,冲着王婆子不耐烦的一挥手:“将人赶出去,今后再有敢不安分的,也都统统赶出府去。” “二哥,求您了,要打要罚冲我来,真的不是她的错。”说着,李翔跪在了李陵脚下,半大的爷们哭得稀里哗啦的。 李陵气得扯起他,怒其不争的喝道:“瞧你这点出息。” “二哥,杏儿外面没有家人,将她赶出去,她可就是死路一条啊,求您了。”见李陵不为所动,李翔抹着泪看向一旁的静姝,眼里满是乞求。 他是想让新嫂子为他的小情人求情。 静姝心软。 她看着李陵说道:“这丫头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既然外头没有家人,撵出去自然是将她逼上了绝路。” 李翔见嫂子肯帮她,泪眼汪汪,感激的看着静姝。 “不如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吧,今后再不准她回府就是。” 李陵气的是弟弟不争气,也不是非要跟个小丫头过不去,见妻子开口,便顺势道:“那就如你说的,将她赶到庄子上。”说罢,他又看向李翔:“但是你得答应我,今后再不能见她。” “嗯嗯,我都答应。”李翔连连点头。 “去吧。” 小情人儿终于脱险,李翔喜出望外,也顾不上自己就要被送去军中吃苦头了,还有即将要拜个严师教授学业,他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走到门口,李翔回身对着静姝感激道:“多谢嫂子。”瞥着李陵的冷脸,又后知后觉的支吾着补充道:“还,还有二哥。” 见不争气的弟弟走后,李陵瞥着静姝幽怨道:“你倒是会做人。” 静姝不置可否,自顾走到妆台前开始卸妆,准备去洗漱。 李陵见她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模样,又记起了两人刚才的争执。 他这小妻子真是越来越敢在他跟前放肆了! “你在闺中时可曾熟习《女则》《女戒》?”李陵坐在椅子上,看着背对着她卸妆的妻子问道。 静姝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缓缓转过身,回道:“自然是熟习的,要妾身背诵一遍给世子爷听吗?” 看着她那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李陵不悦道:“那你自然懂得女子以柔顺为德。” “嗯,妾身知道。”静姝淡淡的应了声,又转过身去,继续卸妆。 李陵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好生憋闷。 见小妻子背对着他不急不缓的自顾忙着,根本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的火气便上来了。 “沈氏,你若再敢放肆,休怪我用家法责你!” 静姝听李陵说要对她动家法,心里便有些慌。他是夫,真有这个权力的。 “你敢---”她嘟起了嘴。 “你试试。”李陵冷着脸。 李陵可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儿,若是真对她动家法,估计也不会手软。 静姝确实有些害怕,但她又很快的回过味儿来:这是他们新婚后第一次冲突,她可不能认怂,若是就这么被他震慑得软了下来,那今后她还得步前世后尘,被李陵死死压住。 像李陵这样的大男人想法,她得治住他! 男人不能惯! 打定主意,静姝复又缓缓转过身,看着李陵不羞不恼的回道:“敢问世子爷,妾身如何放肆了?妾身不能陪着您去周将军府的理由已经跟您说得清清楚楚。” 她顿了顿,接着道:“镇国公府的家规里,可没有妻子不陪夫君出门应酬,就要挨罚这一条。” 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杏眼看着李陵似笑非笑:“夫君要用家法责我,也要拿出道理才是。” 李陵原不过是被不争气的弟弟恼得烦闷,又见妻子在他跟前不驯,气恼之下才说出要对她用家法的话。 不过是吓吓她而已。 见妻子说得倒是头头是道,他被怼得一时竟无言以对,现下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了。 李陵缓了语气,辩道:“妻子不顺从丈夫,就是失德,你该好好学学规矩才是。” 按礼说,新妇进门是要有婆婆给立规矩,调—教着的。只是府里情况特殊,他那个公主母亲,平日里连他们兄妹几个都不管,又哪里有闲心管教儿媳妇。 由此可见,她这新妇规矩不周全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陵见妻子闷闷的再不做声,他起身走到她跟前,耐心的劝着说道:“你是我夫人,将来这个家是要交给你打理的,身为当家主母也是下面人的表率,自然要礼仪规矩周全些。” “这样吧,过几日我去宫里的司礼监请个礼仪嬷嬷来,她们教导的是宫里的嫔妃公主们,自然礼仪周全,你跟着好好学着就是。” 他是嫌弃她了?拿她跟宫里的女眷比。 哼!他心中礼仪周全的人应该指的是青鸾吧? 静姝的脸沉了下来,忽的转过身,眼里满是愤怒,没好气的冲着李陵道:“世子爷既然觉得宫里的女眷懂规矩知礼仪,为何不去尚个公主回来,干嘛要娶我?” 李陵头次见妻子发火,又听她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一时不知所措。更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怒了她。 她就知道他心里想着青鸾! 静姝见他沉默不语,心里暗暗憋气。 见妻子小脸气得绯红,一双杏目因为恼怒也是湿漉漉的,李陵便没有了再与她争执的念头,只默默的在她跟前立着。 静姝满目怒色,李陵一脸愁态,夫立妻坐,不知情的从外面看上去像是男的做错了事,被妻子狠狠训斥一般。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李陵见她单薄的肩膀气得一耸一耸的,他无措的摸摸鼻子,说道:“你不想学我也不勉强,干嘛如此生气。” 静姝也不搭理他,转过身去对着铜镜,霹雳吧啦的卸着头上的珠钗首饰。 因为生气手上便失了准头,一支镂空的赤金簪子的珠花缠住了后面的秀发,静姝气恼着往下卸,因为在后面,对着铜镜看不见,她越是用力却是越缠越紧了。 李陵见她吃力,想要上前帮她拿下来。他刚靠近她,静姝便恼着索性用力一扯,簪子连着几根碎发跟着扯了下来,但是那尖锐的簪头却正好划过正俯身靠过来的李陵。 李陵只觉得颈上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侧颈,手上一丝鲜红。 静姝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起身朝着李陵的伤处看去,只见他的侧颈上被簪子划出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虽然不深,但也出了血。 李陵无奈的白了一眼这个娇蛮的小新妇。 静姝耸耸肩,看着他尴尬的笑笑,找话道:“世子爷身经百战,战场上刀山火海都见识过,这,这点伤......无碍吧。” 这能一样吗? 她伤了自己,居然还没心没肺的在那里笑,李陵气得真恨不得揍她屁股。 就她那娇弱的小身板,哪里能抗住他一巴掌,打是肯定不舍得打的。 但他也真是被她气得不轻。 “悍妇!” 李陵咬牙切齿的丢下这句,气恼着出了屋子。 第7章 分居 静姝见李陵被自己弄得都见了血,心里的闷气也消了,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温水澡。 紫云在外间听到了方才两人的争执,试探着提醒道:“奴婢见姑爷刚才出去时脸色似乎不太好,小姐要不要出去寻寻姑爷去。” 正值伏天,太阳虽下去了,外面仍旧蒸笼似的,又湿又闷。她刚洗了澡,才不爱出去呢。 “他出去溜达够了就回了,刚才的瓜还有吗?再切几块来,我吃了解解渴。” 紫云无奈,取来冰瓜。 冰冰凉凉的,静姝爽快的吃了两块,顿时觉得浑身舒爽。 吃罢了瓜,静姝靠在榻上顺手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着。 她伤了李陵,虽是无意的,见李陵真的生了气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她可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惯着他了,她不会出去寻他。但是他因她而负气,她也不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至少,要做做样子,等他回来。 但却左等右等也不见李陵归来。 紫云先沉不住气了。她不免为自家主子担心,这刚进门就跟姑爷闹了起来,万一因此失了世子爷的欢心,吃亏的还不是自家小姐嘛。 紫云叫来朱丹和碧缕,问道:“刚才你们在外面见姑爷往哪里去了?” “好像去了北书房了。”碧缕回道。 紫云看着静姝,劝道:“依奴婢看,小姐还是去书房寻寻姑爷吧,您给姑爷个台阶下,姑爷也自然就不会再计较了。” 静姝瞥了眼更漏,他这个时辰不归,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他们可是新婚,他这样冷落她,分明是丝毫不在意府里的人因此笑话她这个新妇不得夫君欢心。 那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静姝放下了手中的书,指着床上的被衾,道:“你们一会去将姑爷的被衾抱到书房去,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估计是有公事要急着处理。他归得晚要吵我睡觉,就让他今晚在书房睡吧。” 听了静姝的话,几个小丫头惊得目瞪口呆。 “小姐,这怎么可以。”眼见着小姐是跟姑爷杠上了,紫云心里着急。 静姝杏目一嗔:“让你们去去就是了,世子爷若是问起来,就将我的原话转给他。” 自家小姐看着虽弱,却是个犟脾气。紫云见静姝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劝,叫来两个小丫头问道:“你们两个谁去送?” 紫云对这个姑爷是打心眼里发憷,她可不敢去触霉头。 “外面树上的蝉叫得厉害,吵着小姐睡觉,我去粘蝉了。”说着,丹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还未等碧缕反应过来,紫云已麻利的将被衾抱给了她:“那就你去吧。” “我,我......” 你们见姑爷发憷,难道我就不怕吗?我还这么小! 碧缕不想去。 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自己手底这几个心腹,看着怎么一个比一个不中用呢? “去吧,就说是我的意思,他还能难为你个小丫头吗?”静姝见碧缕忸怩着不动,心里虽气却还是要给她打打气。 磨蹭了好一会儿,碧缕才不情不愿的抱着被衾出了屋子,朝着北书房而去。 紫云给静姝打着扇,心里仍旧不安稳:自家小姐来这么一出,世子爷那样骄傲的人,今后若是索性都不回来了,可怎么是好。 一会功夫见碧缕嘟着嘴归来,紫云唤来她,问道:“你刚刚去书房送被衾,姑爷说什么没有?” 碧缕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平,木着脸回道:“姑爷倒是没说什么,但看着脸色不太好。姐姐真是的,这样的事让我去做,刚才可是把我吓坏了。” 紫云让她先去睡,转头又忍不住劝静姝道:“小姐,您跟姑爷拌两句嘴也就罢了,干嘛非要将人往外赶呢。姑爷定是恼了,不如奴婢陪您过去将姑爷请回来吧。” “他若想回早就回了,若是不想回,我请他回来又有什么意思。” 紫云还想再劝。静姝转过身去:“我困了,你们也去都去睡吧。” 第二日用罢早饭,静姝带着紫云去前院给老夫人请安,还未到安僖堂,远远便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树下立着。 像是在等人。 紫云眼尖,赶紧凑在静姝耳边悄悄提醒道:“姑爷定是在等您呢,难得姑爷能放下身段变相跟小姐求好,您可千万适可而止,别再闹下去了。” 她也不是非要跟他闹得不可开交,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步前世后尘罢了。李陵若是敬她,她也自然会给他面子。 至少外人跟前,她会扮演好他的贤妻。 静姝缓缓走上前,对着李陵微微一礼,笑着问道:“世子爷好早,怎不进去?” 她今日穿着藕粉色的轻纱软裙,如此鲜嫩的颜色,更衬得她肌肤洁白如脂。 小妇人婷婷袅袅的立在他跟前,明媚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 李陵昨晚却未得好眠,这新妇居然用这样委婉的手段将他拒之门外,他恼得没心思睡觉。下半夜终于熬不住生了困意,偏又被蚊虫骚扰,书房里间虽有床榻但却没挂蚊帐,这一晚蚊子“嗡嗡”的围着他过上了年。 他眼下一圈乌黑。 看她却是春风满面,气色似乎比平日更好了。 李陵冷着脸回道:“我来得早,恐祖母还未起身,所以在外面等会儿。”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他并不是在特意等她! “哦,日头要大了,妾身怕热,那我先进去候着祖母了。”说罢,静姝便抛下李陵,缓缓朝着安僖堂而去。 李陵见妻子就这么走了,也迈开长腿,不远不近的跟着进了安僖堂。 李老夫人自入伏后身子便不甚爽利,这几日吃了些调理的药才觉得好些。 李陵和静姝给老夫人施礼问安。 老夫人自病后,一心静养,便免了小辈儿们来请安。今日见嫡孙和孙媳第一个来请安,心里很是安慰。 二人在老夫人下首挨着坐下。 李老夫人端详着孙子,见他脸上有好几处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心疼的问道:“你们房里没挂蚊帐吗?怎么被叮成这样。” 转而见孙媳却是一片光洁。 蚊子怎么可能放着这样细皮嫩肉的不叮,偏偏要去吃那皮糙肉厚的呢。 见孙子面色也不好。 老夫人心里便猜到了八九。 祖母是个细心精明的,李陵知道瞒不住,只好敷衍着道:“昨日公务多,孙儿在书房忙到下半夜,恐回去打扰新妇,便在书房凑合了一晚。” 小两口的事,李老夫人看破也不想说破,顺势嘱咐道:“再忙也要注意身子,书房里怎么能睡觉呢,今晚早点回房,好好补个觉。” 这可是祖母的吩咐。 要他回房去。 老人家的话,得听! 李陵正要开口应下,一旁的静姝对着老夫人恭敬道:“夫君这几日公务确实繁忙,是孙媳疏于照顾了。一会儿,媳妇便命人去书房将蚊帐挂好,这样夫君若是累了,困了,也可以在那里安心小憩一会儿” 李陵:“......” 她这是要彻底将他拒之门外了? 一口一个“夫君”,外人面前叫得好生亲热。话也说得贴心,俨然一副贤妻模样。 老夫人见孙媳贤良,自然没有不心悦的道理,笑着道:“你们夫妇互敬互爱,就是对我这老婆子最好的孝敬了。” 说罢,她回身对着贴身服侍的孙嬷嬷道:“内屋柜子里有一匹上好的碧水青雪缎子,我看颜色倒是衬姝儿,你拿来让姝儿带回去,做衣裳穿罢。” 片刻功夫,孙嬷嬷取来缎子,送给静姝。 静姝连忙起身接过,对老夫人道谢。 “祖母,我来看你了。”静姝正陪着老夫人闲聊,三姑娘瑾嫣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夫人见了小孙女,一把搂在怀里,嘴上却嗔着她道:“都这么大了,蹦蹦跳跳的也不懂个礼数,见了哥哥嫂子怎不问好。” 三姑娘从老夫人怀里挣脱出来,脆生生道:“嫣儿见过二哥,二嫂。” 她见静姝身侧的茶桌上放着一匹雪缎,大眼睛乌溜一转,转身对着老夫人问道:“祖母那日不是说要将着雪缎赏给我做衣裳吗?怎么又改了主意,送给二嫂了。” “祖母偏心。”三姑娘嘟起了小嘴。 “祖母屋子里还有一匹红色的呢,那个给你。” “我不要红的,我喜欢这青色的。”小孩子都是觉得别人的东西更好,三姑娘也是一样。 “小孩子家的,穿什么雪缎。”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陵沉着脸道。 三姑娘被娇宠着长大,虽平日里也惧怕这个冷冰冰的兄长,但在祖母这里,有人给她撑腰,胆子自然就大了。 “二哥娶了媳妇就不疼妹妹了,前阵子跟我抢那珊瑚串子,今日又来夺缎子了。祖母,你看他,多气人。”说着,小姑娘委屈的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静姝有些为难,倒不是她舍不得将这缎子让给小姑子。而是祖母刚赏给她,她若是轻易转送,多少有些对不住老人家的心意。 “瑾儿别恼,这匹缎子咱俩一人一半”静姝笑着道。 三姑娘仍旧嘟着嘴:府里好东西自来是先可着她,她凭什么要分给这新来的嫂子。 她不服气。 但瞥着坐在静姝身旁沉着脸的兄长,三姑娘又不敢冲着新嫂子使性子。 “河西路那边有家裁缝店,做出的衣裙款式新奇,改日我带你过去,咱们让他家的裁缝给咱们做身新款的裙子,可好?” 听说带她出府,听说要做新款的衣裙,三姑娘便动了心。 她眼里闪着精光,走到静姝跟前:“二嫂说的是真的?” 她那贵为公主的生母不在府里,李老夫人又不常出门。她虽锦衣玉食的什么都不缺,但甚少有出去玩的机会。 静姝点点头。 小孩子家自然贪玩爱热闹,听静姝说要带她出府,她便将心里的不痛快忘得一干二净,冲着静姝粲然一笑:“还是嫂子好。” 出了安僖堂。李陵要去衙门,静姝要回清风苑,跟李陵分道前,她立在院门口笑着对他道:“夫君办差辛苦,晚上早些归来。” 笑容可掬,依旧是一副贤妻模样。 但那句“晚上早些归来。”说得却没有半分真意。 李陵又不傻,还听不出来吗?她这话是说给安僖堂外面的下人们听的,可不是说给他。 他依旧沉着脸,只微微朝她点点头,便转身大步出了门。 第8章 她不会委屈自己了 从安僖堂出来,静姝没有回清风苑,她让紫云将老夫人赏的缎子拿了回去,自己往西苑而去。 大房和二房没有分府,他们大房住在东苑,二房住在西苑,中间只隔着一道长长的回廊。 静姝一路走到徐婉宁居住在西苑的碧堂居,管事婆子进去通传。片刻功夫,徐婉宁亲自出来将静姝迎了进去。 二人寒暄着进了上房。 徐婉宁育有一子一女,大郎玉哥儿刚满三岁,小女儿静姐儿还不满周岁。 乳母正哄着静姐儿在榻上玩耍。小娃娃生得玉雪可爱,静姝立在榻前伸出手臂逗弄着她道:“静儿,到婶娘这里来,让婶娘抱一抱。” 小家伙果真爬到了静姝跟前,拽着她的衣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扑到她怀中。 静姝抱起小娃娃夸赞道:“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徐婉宁笑着道:“她呀,是看你穿的鲜亮。” 静姝在静姐圆鼓鼓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这么小就知道美啊?” 静姝稀罕着抱了好一阵,直到静姐困倦了才交给乳母,乳母抱着姐儿去抱厦午睡。 徐婉宁打趣道:“这么喜欢孩子,抓紧生一个吧。” 她倒是想生,无奈人家却是闹着跟她分居啊。 静姝心里虽有些别扭,面上却丝毫不显,笑着道:“我哪里有嫂子这样的好福气,才进门几年啊,便是儿女双全了。” 说着,静姝问道:“怎没见玉哥儿呢?” 徐婉宁放下茶盏,朝着二太太郭氏住的方向一努嘴,叹气道:“被我那婆母抱去松乐堂了。” 郭氏是李显生母,虽贵为二房主母,但她为人尖酸苛刻,所以婆媳之间一直不甚和睦。 上辈子她虽跟镇国公府各房都甚少来往,但有关她们婆媳之间的嫌隙,她还是有所耳闻。 徐婉宁道:“说实话,这阖府女眷,我最羡慕你。” “大嫂出门名门世家,有儿有女,哪里不比我强呢,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婆母不在跟前,多清净啊。”徐婉宁快言快语。 徐婉宁与郭氏再不睦也是亲婆媳,静姝可不好跟着她一起数落婆婆,她劝道:“婶母就大哥这么一个儿子,心里不疼你们还能疼谁呢。她老人家就是性子要强些,你凡事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徐婉宁幽怨道:“我可不稀罕她疼我,我倒是希望她多几个儿子,省得老在我们这搅和。” “大嫂是个有心胸的人,何必跟婶母计较太多,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吗?” 这话说的贴心。 徐婉宁再怎么要强也翻不出婆婆的手心,任她再洒脱若是婆母作妖,她这日子也是难过。 “我已经对她够恭敬的了,可她却......”徐婉宁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静姝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快别这样,谁家过日子不都是零零碎碎的,嫂子可莫要真的往心里去,当心气坏身子。” 徐婉宁吸了吸鼻子,抱怨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只是她却要打玉哥儿的主意。” “前几日她将我跟大爷找了过去,先是一顿好哭,说是梦到公爹了,自己与其在这世上孤零零的活着,好不如随着公爹去了。哼!像是我们多么对她不孝似的,满京城谁不知道镇国公府大爷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大爷被她哭得没辙,便说将玉哥抱过去陪着祖母解解闷。” 徐婉宁用帕子试试泪,气恼着道:“我还不知道她嘛,早想将玉哥儿抱在身边养。偏我们大爷是个愚孝的,也不顾及我们娘们,就这么应了。” 这个郭氏确实是难缠。 静姝安慰道:“婶母带几日说不定就将哥儿送回来了,你每日多多过去看看哥儿,让乳母好生照看着就是了。” “你刚进门不了解我那婆母,她为人刁钻,更是处处看我这个儿媳妇不顺眼。她为何非要将玉儿抱过去?不就是为了让我不痛快吗?” “这不,我今早带了玉哥喜欢的吃食过去看他,便被她身边的嬷嬷找各种借口拦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你说我也不能硬闯不是。偏我们大爷不但不给我做主,还让我消停些,说是什么,养在他母亲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她若是像祖母那样明事理的人,养在她身边我也不说什么。你说像她那样的性子,能将我的儿带成什么样?”徐婉宁一面说,一面哽咽着哭。 郭氏那样的性子,玉哥确实不适合养在她身边。 大爷虽是她生养的儿子,也算成器。他当初高中探花,又出身镇国公府,因此深受圣上器重,如今已做到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但他之所以成才那是已故的二老太爷亲自授业调-教出来的,跟她郭氏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现下郭氏却倚老卖老硬将孙子困在身边教养,也不怨徐婉宁不放心。 这不是耽误孩子前程吗? 静姝思索了下,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大郎还小,正是淘气的时候。二叔走得早,二婶身子也不好,她硬要将大郎带在身边,万一被孩子累坏了身子。”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祖母那边,恐怕又要心疼了。” 徐婉宁不屑道:“祖母厌她还来不及,怎会......”说到一半,她抬头看向静姝:“嗯?你的意思是......” 静姝赶紧端起茶盏,徜徉品茶:“没什么,大嫂这茶不错。” 徐婉宁眼珠一转,破涕为笑:“你看看我,都被我这婆母和大爷气得糊涂了。”她感激的看着静姝,嗔着道:“还好你明白。” 静姝放下茶盏:“你也先别心急,过几日再说,免得落人话柄。” “我知道。”徐婉宁朝着静姝抛了一个‘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眼神儿。 俩人悄悄会心一笑。 回到清风苑已是中午,静姝照例要小憩一会儿,却不想今日却是一觉睡到了下半晌。 听她起身,紫云进来一面服侍她一面说道:“刚才姑爷命人回来传话,说是晚上有应酬,不回来用晚饭了。” 静姝应着回道:“知道了”。 紫云问道:“那小姐晚上想吃些什么呢?我命厨房去做两样来。” 按照府里的规矩,正房晚饭是八个菜的例:四样荤菜,两样素菜,两样凉盘。 听紫云的口气,今晚李陵既然不回来便是要省事些了,就不单单给她一个人按份例准备菜了。 哎!这也不怨紫云。 她自嫁给李陵,便处处以他为主,连她这贴身的丫鬟都跟着成习惯了。 “晚饭依然按照惯例备菜,再让厨房额外多做两样甜点来。” 她一个人也确实吃不了这么多。但堂堂镇国公府,断不会因她多要两个菜就吃穷了。 李陵不回来吃,她也不会将就着委屈了自己。 “哦,好的,奴婢这就去告诉厨房。”紫云听了主子的吩咐,答应着出了屋子,往厨房而去。 心里却嘀咕着:近来小姐真的跟刚嫁进镇国公府时不一样了。甚至比在闺中时还更有主意了。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 紫云思量着,脚步不自觉的轻快起来。 第9章 当初李陵真是出于无奈才娶她? 夜里闷热得厉害,静姝睡到半夜便被热醒了。 紫云听到动静从外间进来,倒了一碗凉茶端给静姝,静姝接过一口气饮尽,这才觉得舒畅了些。 她正要接着睡去,紫云担忧道:“小姐,姑爷应酬回来了,又歇在书房里了。” “嗯,我知道了,现下几更了?” “已经四更了。” 静姝吩咐道:“我明日要去赴兰陵郡主的花会,你明早帮我选几样礼物给兰陵。” 紫云劝道:“小姐,姑爷今晚又没回,是不是真的生您气了。依奴婢看,您明日还是推了兰陵郡主的花会,随姑爷去周将军府吧。” 静姝讪笑:“我与大嫂早约好了同去,为何要推掉?此事我不会更改,你莫再多劝我,时辰不早了,快下去睡吧。” 紫云只好讪讪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静姝收拾妥当便带着紫云出了门,来到二门时徐婉宁已经到了。 二人坐一辆马车,紫云和徐婉宁的婢女四儿同坐一辆。车夫驾车出了大门口正好见李陵归来,徐婉宁叫停了车夫。 昨晚李陵睡在了书房,今早也没过来用早饭,听丫头们说他清早便去营中了。 静姝拉开车帘子问李陵:“世子爷怎的又回了?” “回来换件衣服,下半晌要去周将军府。”李陵立在车旁,面无表情道。 静姝点点头,李陵也未再多言。 “走吧。”静姝朝着车夫道。 马车便轱轱而行,出了府门。 “我怎么看着老二有点不对劲呢?”徐婉宁问道。 她瞥着静姝的脸色,试探着道:“你们吵架了?” 静姝笑笑:“没有,你还不知他嘛,总是沉着脸。” “老二平日里确实不拘言笑,但我刚才见他看你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静姝不想在此事上多言,便岔开了话题。二人一路说说笑笑行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兰陵设宴的郊外别苑。 这别苑名唤临水居,因正临长安城镜湖而得名。苑子虽不大,但巧在亭台轩榭设计精美,又临着水,是夏日设宴的好地方。 兰陵见了徐婉宁和静姝热情道:“我还以为你这世子夫人刚进门不能来赏脸呢。” 徐婉宁打趣道:“若是换了别人自然不会出门,但你兰陵设宴,咱们怎么都得来不是。” 静姝命紫云奉上准备好的礼物,笑着道:“一点子心意不成敬意。” 兰陵命婢女收下,回道:“沈夫人客气了。” 三人寒暄着进了宴客厅。已经来了好些贵女,众人三三两两的聚着品茶聊天,见兰陵带着镇国公府两位夫人进来,有与镇国公府交情笃厚的便上前与静姝和徐婉宁寒暄。 静姝正与众人闲话,一装扮精致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她上下打量着静姝,讪笑着说道:“这不是沈家大小姐吗?这身打扮真是好生气派,晃得我险些认不出来了。” 静姝转头一看,来人是工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周晴。 她特意将“沈家大小姐”咬得贼清,无非是当着众贵女的面暗示她出身平平。 静姝父亲在御史台任从四品主簿,自然比不上正三品的工部侍郎。但她如今是镇国公府世子夫人,这满屋子贵女,又有几个身份能及她呢? 就是贵为郡主的兰陵不也是有意结交她嘛,不然为何要托徐婉宁特意邀请她来。 这个周晴,又算得什么? 若是上辈子有人嘲笑她出身低,配不上镇国公府,她肯定要自卑难过。 这辈子,不同了。 “三小姐真是慧眼识珠,我这身苏绣料子是祖母赏的。”说着,她看向一旁的兰陵,道:“老人家的一番心意,若不是今日赴兰陵的宴,我都不舍得拿出来穿呢。” 镇国公府老夫人可是京中贵妇中最赫赫有名的了,她出身大齐唯一的异性藩王慕容氏。 连当今圣上都要给三分颜面。 李老夫人大寿,可谓轰动整个长安城,寿宴上老夫人对这个刚进门的儿媳青眼有加的事,贵妇圈早传开了。 刚进门便得这样的靠山,又有谁敢小觑她呢? 兰陵听了静姝的话,连忙替她打圆场道:“我说看这苏绣怎么跟咱们平日里在铺子里买的绣工精细呢,原来是老夫人赏的。老夫人母家在江南,这个想必是最正宗的苏绣了。” 徐婉宁笑着打趣道:“还是你识货,论起来咱们家老夫人也是你表姑奶奶呢,你若喜欢这料子,还不趁着现下,求着咱们家二夫人在老夫人跟前替你美言两句,求着老人家赏你两匹做衣裳穿。” 兰陵回道:“你若早提醒我,我早就求着你去帮我讨了。” 徐婉宁道:“你求我可没用。” 兰陵掩面一笑:“怎么?老夫人有了新孙媳就不疼你这个长孙媳了?” 徐婉宁徜徉嗔道“可不是嘛?谁让我长得没人家俊呢?”说着,她拉过静姝:“你们瞧瞧我这弟妹,生得是不是比那九天玄女还俊。” 众人见静姝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周晴,又听徐婉宁话里话外都是静姝在府里得老夫人青眼的意思,心里不禁暗想:这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看着不声不响,倒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嘴上便都跟着应和道:“沈夫人闺中便是芳名远扬,现下成了世子夫人可不是更添贵气了嘛。” 周晴见众人顺着徐婉宁恭维静姝,心里酸不溜秋的,好不是滋味。她当众与静姝过不去是有原因的。 周晴自恃宠美貌,家世又好,最是心高气傲,原也打着李陵的主意。 父母知道她心思后,便也痴心妄想着凭借女儿的美貌能攀上镇国公府的高枝儿。周夫人曾托人去老夫人那里探听过口风,老夫人倒是没有当面回绝。只是过了两天,所托之人回话说是老夫人问了孙子意见。 是李陵拒绝了! 周晴伤心,她原还以为是李陵看不上她家世:她也听说他或许要尚公主的。 若是她真的尚主,她也服气了,可他后来却娶了家世还远不如她的沈静姝。 周晴闷在闺房哭了好几日。 她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周家妹妹,你说咱们家二夫人俊不俊?”周晴当众让静姝难堪,徐婉宁明显不想放过她。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聚在周晴身上,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自诩美貌,但在静姝跟前,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相形见绌。 当初她也深信是李陵因为静姝失节才无奈迎娶,她为此还暗暗悔恨过:若知如此便能嫁给李陵,那她早下手为强就好了。 现下她盯着光彩灼灼的静姝,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当初李陵真的是因为责任才无奈娶她? 来者即是客。兰陵心里虽怨周晴不知好歹,但即是她设宴,便要照顾好宾客。她岔开话题道:“说起苏绣,我今天真给大家准备个好看头。”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前阵子让人在南边带了几个舞姬回来,今个给大家舞一曲助助兴。” 众人说好。 兰陵对着侍者一使眼色,片刻间十余个妙龄舞娘入内,一时间厅内莺歌燕舞,水袖纷飞。 天气虽热,但因临水,厅内又镇着冰鉴子也算舒爽,贵女们饮酒吃席,三两闲话,过得舒服又畅快。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众人正要散去,突然几声雷声响过,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 众人在檐下观雨,盼着雨停好回城。 远远的,一小丫头撑着伞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兰陵微微一礼,恭敬道:“禀郡主,镇国公府世子爷在外面呢,说是来接沈夫人。” 第10章 亲自来接媳妇 众人在檐下观雨,盼着雨停。 远远的,一小丫头撑着伞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兰陵微微一礼,恭敬道:“禀郡主,镇国公府世子爷在外面呢,说是来接沈夫人。” 目光齐齐的聚在静姝身上,兰陵先是一惊,缓过来后笑着道:“不曾想我这表弟还会照顾人呢。” 静姝粉面微红:“他今日也出门,顺路而已。” 徐婉宁说道:“那我们先走了,我今日将新妇带了出来,若是让我们家二爷等久了,可是要着急了。”说着,她还报复似的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瞥了周晴一眼。 婢女撑来伞,静姝跟徐婉宁跟兰陵道别后便出了正厅,朝外面而去。 雨并不大,待她们走后,众人也三三两两的告别归去。 倒不是她们有多着急回家,而是听说那威严冷肃的镇国公世子亲自来接媳妇,真是大大激起了她们八卦的心思。 李陵那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莫不是这沈静姝为了破“李陵无奈娶她”的流言,故意安排人演的这一出? 她们得亲眼看到才算相信! 尤其是周晴,还没等静姝和徐婉宁出门,便迫不及待的唤侍女撑伞率先出了门。 原本充盈着胭脂香粉气的大厅,一时间被此起彼伏的盛开了朵朵花伞。 李陵坐在车里,远远的见一群女眷从大门里陆续出来,姹紫嫣红的人影中,她那新妇最是显眼。 烟雨蒙蒙,那新妇穿着碧水青的罗裙,微雨中衣袂飘然的缓缓朝他款款而来。 李陵起身下了车。 外面候着的侍从梁进没料到李陵会下车,赶忙撑过一把墨色大伞为他遮雨。 静姝走到他跟前,濛濛细雨中那芙蓉般的面庞更显娇丽。 她朝着李陵莞尔一笑:“世子爷怎么来了?” 李陵并没有回答,只朝她伸出手。 静姝迟疑了片刻,将手放到他手上,他便紧握住她的纤纤素手,将她扶上了马车。跟着,李陵长腿一迈,也上了车。 这赫赫有名的镇国公世子竟然对这小夫人如此温柔。 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贵女们也都三三两两的上了自家的马车。 徐婉宁冷眼看着呆站在雨里的周晴,故作无知的问道:“呀!周小姐怎么还不上车?” 周晴这才怔怔的回过神,目光赶紧从李陵的马车上转过来,支吾着道:“我,这就要,走了。” 周晴被婢女扶着上了自家的马车,还未坐定,便又急不可耐的掀开车帘子,盯着那辆车:车门严严实实的关上了,啥也看不见了。 就李陵和沈静姝二人在车内,不知他们在车里会做些什么。 思及至此,她又不禁又想起那年马球场上初见李陵的情景。 他穿着红色的马球服,骑在雪白的马上在球场驰骋,那英爽矫健的身影那么的出挑。他周身散发出的灼灼光华,让其他人皆在他跟前失去了光彩。 只一见,她便再难忘却。 若是被这样英俊威武的男子抱在怀中,该是什么滋味。 周晴的脸红了,身上微微发热。 回到镇国公府,李陵先下了车,路上湿哒哒的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水。 李陵朝她伸出手,静姝刚要扶着他的手下车,他却将她拦腰抱了下来。 紫云为静姝撑伞走在前面。雨已经驻了,只有星星点点的雨沫子还夹在风里,李陵并没有撑伞,自顾跟在后面。三人一起进了清风苑。 回到正屋,紫云便去张罗着为主子熬姜茶。 屋内只剩李陵和静姝二人,回来时李陵没有打伞,夏季衣衫轻薄,肩上被雨沫子浸湿了一大片。 静姝去衣柜里找出干爽的衣裳,送到李陵跟前道:“快换下来吧,潮乎乎的,穿着不舒服。” 李陵看着她,却没有伸手接衣。 静姝便放下衣服,替他宽衣。 他能放下身段去接她,这是在跟她求好,像李陵这样的人,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若有心和好,她也不会再拿乔了。 男人不能惯,但表现好了,也得给个甜枣哄一哄,今后才能更老实。 刚脱下外衣,李陵便附身将她拦腰抱上了床。 不过只素了两晚,他却似头恶狼般,贪婪的在床上与她缠绵在了一起。 紫云和碧缕熬好姜茶回到上房,见内间房门紧闭,紫云听里面又是一片笙歌,便朝着碧缕使了个噤声的手势。 “咱们去备水吧。”紫云道。 碧缕年纪小,晚上也没在外间守过夜,她一脸懵懂:“大白天的备水做什么?” 紫云不知该怎么跟小孩子解释这事。 “哎呀,姐姐你听,小姐怎么好像哭了。”碧缕听到里面的动静惊讶道。 紫云催道:“这个不要你管,快跟我走吧。” 碧缕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紫云道:“我怎么听小姐好像哭着跟姑爷求饶呢,不会是前几日小姐得罪了姑爷,姑爷该不会打咱们小姐吧。” 紫云的耳朵尖都红了。 “姐姐你听,小姐好像哭得很惨,要不咱们进去劝劝吧。”碧缕是真担心自家娇弱的主子被世子爷欺负。 紫云也懒得再与她多费唇舌,硬忙拉着她出了正房:“不用你去备水了,你也别在这里混闹了,哪里凉快去哪里歇着吧。” 静姝最后是被李陵抱着去的浴室,在温水里泡了好一阵,她才觉得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脸上绯红一片,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羽扇般的睫毛上挂着丝丝的水珠子,她看着同样泡在浴桶里的李陵道:“今天就这样吧,好不?” 语气软软的,带着一点哀求的味道。 许是刚才真的折腾狠了,看她累成这样,李陵点点头。 她见他终于答应了,便朝他淡淡一笑,那水嫩嫩的小脸儿一片明媚。 他便又朝她靠了过去。 “李陵,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静姝这回哭得更惨了。 第11章 新婚燕尔 晚饭时,李陵起身,推着静姝招呼道:“该起来吃饭了。” 静姝翻了个身,嘟囔道:“你去吃罢,我还要睡。” 李陵便自顾穿好衣服,出去用饭。 紫云见李陵一出来,心里既为夫妻二人和好为高兴 碧缕见自家小姐没有出来,却是担心不已:姑爷该不会是下手太重,将小姐打残了吧? 李陵瞥了眼神态各异的两个小丫鬟,吩咐道:“一会告诉厨房炖些燕窝粥,等夫人醒了,端给她用。” 紫云连忙答应着去了,李陵一个人用了晚饭后,便出去了。 静姝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 紫云端来燕窝粥, 用罢了粥,静姝将碗交给紫云,长长的伸展了下腰身,懒懒道:“你下去歇着吧,我还想睡会。” 紫云劝道:“您刚吃了东西,要不要起身走走,消消食。”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连吃饭都下不了地,又哪里有力气走动。 看着有气无力的伏在枕上的静姝,紫云心疼道:“奴婢早劝您别跟姑爷怄气,看看吧,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您嘛。。” 静姝伏在枕上,闭上眼睛,索性连话都不想说了。 “不过今个姑爷能亲自去接您,您没看那些贵女多羡慕呢。”说着,她凑到静姝耳边低声道:“尤其是那周家三姑娘,馋得眼睛都直了,奴婢见您跟姑爷的马车都行走了,她还扒着车帘子直勾勾的看呢。” “他不过是顺路罢了。”静姝嗡声道。 “难得的是姑爷这份心意。小姐跟姑爷这么怄气,奴婢原还担心您会因此失了姑爷欢心呢。” 二人正说着,李陵进来了,紫云连忙住了口,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陵走到床前,脱下外袍挂在床尾的衣架子上,问道:“好些没?” 他还好意思问?他在床上缠着她时,可没想过怜香惜玉。 静姝不语,侧过头去。 李陵也不再多言,进了浴室洗漱完毕后,便上了床。 见她只留个后背给他,他便从后面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轻声问:“是不是还没过劲儿?” “你说呢?”静姝反问道。 李陵沉默了会儿,回道:“是我没把控好。” 说着,他便将她捞在怀中,扳过她的脸,说道:“这两日你将我扔在书房,我可是被蚊虫叮惨了,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静姝抬起头,一双杏目嗔着他道:“你真是倒打一耙,怎么是我将你赶到书房去的?分明是你自己去的好不好。” 李陵反驳道:“那还不都一样,你若不怄我,我能去书房吗?” 静姝嗤笑了下:“我不陪你去将军府,就是怄你了?分明是你小肚鸡肠。” 她竟然说他小肚鸡肠? 这新妇果真难缠! 李陵怕再像那日一样惹恼了她,便不再争辩。 静姝却不依不饶道:“你若喜欢去书房睡,我这就命她们去挂好蚊帐,你今后就在那里安置罢。” 说罢,她便挣脱开了他的怀抱,往里面挪挪枕头,又背对着他侧过身子去。 李陵挪过来从后面抱住她,脸贴在她颈上,沙哑着嗓音道:“别气了,好不好。” 那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哄着他似的。 静姝转身过,看着他郑重道:“你今后若是再跟我闹脾气搬出去住,就不要再回来了。” “嗯。”李陵郑重点了点头。 说着,他又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重复道:“我知道了。” 静姝相信他能说到做到,既然他都已经这样跟她求好了,她便真的不气了,缩在他坚实的怀中温顺的被他拥着。 李陵抱了她一会儿,大手隔着寝衣摸着她问道: 李陵沉默了片刻,用脸贴着她的秀发,低声道:“我明日去找张太医开些药来。” 静姝听闻他居然要去找太医开药,抬起头连忙止住他:“开什么药啊?不必了,休息两日就好了。” 因为这个事情去找太医开药,多尴尬啊! “睡吧。”李陵拍了拍她的头。 黑夜静寂,月色朦胧,新婚小夫妻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静姝在李陵怀中醒来时已是天光微亮,她瞥了眼更漏,揉着眼睛问道:“你今日怎的没去习武。” 往常这个时辰他早去习武了,她起来时通常是床侧空空。 “外面下雨了。”他答道。 清晨习武可是他无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的习惯。 听他这样说,她也不想多问,索性又将头埋在他胸前,道:“今日既然不去习武,又是沐休,不如多睡会儿吧。” 见小妻子慵懒的模样,李陵嘴上答应着,却展臂揽住她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身,另一只手在被窝里不老实起来。 静姝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攥住他的手,打着呵欠道:“你别闹,我还要睡呢。” 他终于老实了些,凑过来在她耳边问道:“那里好了吗?” 什么好了吗? 静姝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吓得睡意全无,连忙起身坐了起来,对他说:“今个是十五,要去给祖母请安,快起来吧。” 第12章 终于有能降服他的人了 梅雨时节,雨总是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二人吃罢早饭便到前院去给老夫人请安。 仍旧是紫云为静姝撑着伞走在前面,李陵独自撑着伞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进了安僖堂,二房的婶娘郭氏还有三姑娘也在。 夫妻两个分别给老夫人和郭氏见了礼,便在下首挨着坐了下来。 屋子里只老夫人,郭氏,三姑娘,还有李陵他们两口子,静姝却觉得气氛怪怪的。 老夫人今日似乎不大高兴,郭氏也是讪讪的,连一向爱说爱闹的三姑娘今日也是出奇的安静。 大家枯坐了一会儿,郭氏便找借口走了。 静姝陪着老夫人闲聊了两句,也跟着李陵出了安僖堂。 等到众人都散了后,老夫人歪在椅子上,脸色愈发难看。 贴身的徐嬷嬷赶紧上前,递上一碗参茶,劝道:“老二家的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您老可别跟她置气,当心身子要紧。” 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一边叹气道:“这郭氏真是扶不上墙的泥巴,自己也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整日的耍那些个隐私手段跟儿媳妇过不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徐嬷嬷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奴婢劝您保重好自己才是正经,小辈们的事,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吧。” “我倒是想撩开手不管,可不管行吗?就说她出的这个事吧,硬将大郎带到自个身边养。她若真是个明白的,我也不参和这些个事,偏她是个浑不楞,能将孩子养成什么样。” “她也是稀罕孙子,倒也没什么坏心。” 老夫人“哼”了声,道:“什么稀罕孙子,我跟她做了三十年婆媳,还不了解她嘛,就是想方设法不让老大媳妇痛快罢了。” 老夫人缓了一口气,气恼着骂道:“为了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居然拿个三岁的孩子做偰子,是个什么人。” 徐嬷嬷见老夫人愈说愈气,连忙捡出她爱听的岔开话题:“老二家的也是半个婆子了,这性子也是改不了的了。还好这两个孙媳妇都是明白人,咱们镇国公府兴旺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徐嬷嬷跟了老夫人一辈子,最了解她的性子。 果真,这话一出口,老夫人的火气就消了三分,回头问道:“昨个陵哥回去了?” 徐嬷嬷连忙回道:“回去了,听说呀,昨个二夫人跟着大夫人出去赴宴,世子爷还亲自去接了呢。” 老夫人闻言着实吃惊,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天爷啊,你说这老二娶了媳妇,还真不一样了哈。” “可不是嘛,真没成想咱们这世子爷看着冷,也会疼人呢。”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感叹道:“夫妻恩爱才是兴家之道啊!” 想想大儿子和大儿媳闹得乌眼鸡似的,几乎成了仇人,大儿子当年是多么威武的一个人,现下不到五十身子便垮了。再想想那早早便被媳妇气得撒手人寰的二儿子,老夫人心里更难过了。 夫妻不睦,大厦必倾。 徐嬷嬷见老夫人伤感,知她必是又想起了伤心事,开解着道:“一辈蔫,一辈欢,您没摊上好儿媳妇,到老了,老天爷居然赐给您这么好的两个孙媳妇,也算是补偿了。” 老夫人看着徐嬷嬷会心一笑,又想起嫡孙,道:“你说这老二,我还以为他能多有纲儿呢,没成想在书房熬两个晚上就受不住了。” 徐嬷嬷哈哈一笑:“咱们这世子爷啊是个牛脾气,如今倒是找到能降服住她的人了。” 出了安僖堂,李陵便说有事出府去了。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上辈子跟他过了五年,她从未见他安安心心在家里休息一日。今早在床上多懒了一个时辰,已经是破天荒了。 静姝带着紫云往回走,三姑娘却从后面追了上来。 静姝停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三姑娘跑得喘着粗气,回道:“你上次不是说要带我出府做衣裳吗?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上次为了哄她,静姝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这三姑娘居然记在了心上。 也不是什么大事,静姝笑着应道:“你哪日有空,我就带你去。” “那就今日吧。”三姑娘看着静姝,笑着道:“嫂子今日有什么事吗?” “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我带你出去要不要告诉祖母一声?” “我昨日已经跟祖母说了,说等你有空要你带我去做衣裳,祖母答应了。” 静姝迟疑着道:“那我去跟祖母说一下,咱们今日就去。” 三姑娘过来挽着静姝,回道:“嫂子快别去了,祖母正在气头上呢。” 静姝刚去请安也觉得老夫人今日不悦,便问道:“祖母为何生气?” 三姑娘挽着静姝往清风苑走,嘴上回道:“又是跟二婶生气呗,听说是因为昨日祖母查账,发现了不少亏空。” 三姑娘哂笑着道:“府中都是二婶子管账,肯定又是被她拿去填补娘家哪个穷亲戚去了呗。祖母很生气,说是要罚她去家庙上住一阵子,让她自己想明白才肯放回来。” 这个二婶子她多少还是了解些的,没什么大见识,胆子自然也小,中饱私囊的事她虽然做,但绝不敢贪太多。 老夫人查账是假,想将她发落到家庙上才是真。 她去了家庙,大郎自然就回到了徐婉宁身边。 老夫人如此生气的真正原因是怨她夺了徐婉宁的大郎,这才找借口发落她。若是明着让她将大郎还回去,郭氏自然也不敢说个二字,只是郭氏定也会知道是徐婉宁在老夫人跟前告了状,今后更会变本加厉的虐待儿媳妇了。 可见,老夫人为了大郎和孙媳,用心良苦。 第13章 熹,光明也 静姝带着三姑娘回到清风苑,静姝命丫头们找出上次老夫人赏的雪缎,又张罗着从小库房寻出两匹上好的软缎,带着三姑娘坐着马车出了府。 一路到了西市二人进了静姝说的那家裁缝铺,让女师傅量了身材尺寸又细细的选了样子,一直折腾到响午才出来。 三姑娘甚少有出府的机会,见了车水马龙的花花世界,兴奋的跟只出笼的小鸟似的。 “二嫂,你看那是卖什么吃的?围着那么多人。” 静姝看过去,笑着解释道:“那是蜜煎樱桃。”说着,她朝着紫云使个眼色,吩咐道:“去买些来。” 片刻功夫,紫云拎回来油纸包着的蜜煎樱桃,静姝接过来打开,那水润红彤的樱桃被黄莹莹蜂蜜裹着,散发出清甜的味道,静姝脱着油纸将樱桃递给三姑娘:“这个是民间有名的甜点,你尝尝。” 三姑娘早对这未知的美味垂涎不已,接过来便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连连点头赞道:“这个真好吃!”说着,便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了起来。 静姝看她像只小馋猫似的吃得香甜,指着紫云拎着的另外两包蜜煎樱桃,笑着劝道:“慢点吃,这里好有好多呢。” 三姑娘朝着静姝甜甜一笑:“那个给祖母带回去尝尝。” 静姝带着三姑娘在西市闲逛,活泼的三姑娘见什么都新奇,一会功夫紫云和丹朱手里便提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紫云建议道:“不如咱们先回马车上将东西放下,再接着逛吧。” 这个三姑娘购买力太强,她们是真的拿不下了。 静姝点点头,主仆四人便沿着街道往回走,刚走出一段,远远的便见一队明黄车仗缓缓朝着这边使来。 领队侍卫骑着高头大马,边行边喝着:“大长公主出行,闲人暂避!” 熙熙攘攘的路人很自觉的避让到路的两侧。 过了一会儿,那仪仗渐渐行近,几丈高的镶金缀宝的明黄銮车缓缓出现在原本热闹的街道上,銮车前面是两队精卫骑兵开路,銮车四周簇拥着六队朱红绣凤的华盖,后面跟着的步卫足有四五百人。 阵仗奢华,排场浩大。 “是母亲。”三姑娘侧头看着静姝说道。 静姝点点头,二人静候在路旁,等仪仗到了跟前,三姑娘才朝着行在队伍前骑在马上的侍卫管喊道:“周教卫,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周宁见是长公主的爱女,回身叫停了仪仗,翻身下马回道:“回三小姐的话,长公主要去城外的鹿园避暑。” 早有近侍通传了銮车中的大长公主,福熹命人将三姑娘和静姝请到銮车前。 内侍推开车门,半撩起内帘。二人见了长公公主屈膝问安道:“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 福熹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三姑娘恭敬的回道:“女儿跟二嫂刚去裁衣铺裁些衣服。” 福熹点点头,不再多言。 三姑娘问道:“母亲可是要去鹿园避暑吗?” 天气炎热,二人方才闲逛时本是有丫鬟撑着伞,现下二人见了长公主自然不好再撑伞,说话功夫,已是被炙热的太阳灼得起了微汗。 福熹看着銮车下的女儿和儿媳热得面颊绯红,问道:“近来城里热得厉害,你们要不要随本宫去鹿园避暑?” 三姑娘去过鹿园,那地方依山傍水,哪怕是酷暑时节也是清凉无比,而且园子里好玩的地方非常多,她自然是愿意去的。只是她自小是被老夫人带大的,再加上长公主性子冷清,所以她跟这个公主母亲并不亲近。 三姑娘很想去,但又有些对母亲发憷。她的这种发憷,倒不是惧怕母亲,而是因为疏远带来的别扭,她在母亲跟前总是不自在。 福熹见女儿心有所动,说道:“想去就上车吧。” 三姑娘没有回答母亲,却是看向了一旁的静姝,低声道:“二嫂,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三姑娘想去,但又不想跟这个清冷的母亲单独相处,她想让静姝这个性格温和的嫂子陪着。 静姝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顾忌着婆母并不一定欢迎她这个新儿媳。再则,她没有跟老夫人和李陵打声招呼就这么带着三姑娘跟长公主去了鹿园,也是不妥的。 她笑着回道:“我只是担心咱们这样去了祖母会担心,这样吧,你先随母亲去,待我回府回了祖母再做打算。” 三姑娘嘟起了嘴,牵着静姝的衣袖央求道:“让下人们回去说一声就是了,你这就跟我一起走嘛。” 静姝便有些为难。 福熹还是头次见女儿跟除了老夫人以外的其他人这样亲近,脸上显出一丝柔和,对着二人道:“你们先一起回府吧,先跟老夫人和伯约说一声,本宫明日派人来接你们一起去。” 伯约是李陵的字。 福熹虽然对镇国公积怨甚深,但对李老夫人这个婆母却是敬重有加的。 她刚才见女儿有心思跟她去鹿园,也没有多思量便想着直接将她带去。经静姝这么一提醒才醒悟过来,越过了婆母和儿子,直接将女儿和新妇带走,是有些失礼了。 三姑娘对这个安排很满意,笑着对长公主道:“这样也好,那我与二嫂明日再去鹿园陪您。” 长公主点点头,内帘落下,銮车启动,蜿蜒奢华的仪仗又缓缓向前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在大齐皇室可不是所有公主都能享有长公主这样的待遇。皇室女子,虽然尊贵,但到出嫁时不是和亲结帮,就是下嫁笼络下臣,过得幸福的甚少。 可福熹当年嫁给镇国公却是自己做的主。不仅如此,她一应供奉也是远超其她皇室公主。 就拿这出行仪仗来说吧,这个规格仅低于当朝帝王,甚至要高于当朝储君。 大长公主之所以能享受这样的待遇,是有原因的。 先皇文帝还是太子时,年过三十却一直无所出,外界便传着他似有隐疾,因为这个致命的弱势,他的储君之位险些不保。 传说,太皇武帝因此连易储的诏书都拟好了,就在这个裉节上,太子妃吴氏诊出了喜脉,先皇文帝才因此险险保住皇位。还未等吴皇后还生产,太皇武帝便驾鹤西去,文帝也便顺利登基。 吴皇后生下的就是这个大长公主,虽是女儿,但文帝的皇位确实是因这个长女而保住的。 文皇文帝因此特别喜欢这个女儿,还未满月便赐名福熹:福,顺也。熹,始也,光明也。 由此可见先皇对这个女儿的喜爱。 更奇的是,自福熹大长公主降生后,后宫嫔妃便接连有孕,先皇一脉至此子孙昌隆起来。 文帝便认定这一切的好运都是这个长女带来的,对她的宠爱程度远远超出其他子女。 文帝生前,大长公主所享受的待遇甚至与储君相同。 吴后早逝后,当今圣上还年幼,长公主便凭借着先皇的宠爱和过人的智慧,在阴险诡谲的后宫一路将胞弟也就是如今的明帝扶上了太子之位。直至先皇驾崩,她又排除一切艰难险阻,助弟弟坐稳了皇位。 明帝自然不会忘记这个胞姐的功劳。 所以,有父、弟两代帝王的庇护垂爱,福熹大长公主的地位在大齐可谓无人能及。 大齐民间甚至有传言称:长公主一挥袖,长江也要倒着流,长公主一跺脚,朝堂就得响三响。 第14章 礼与理,不可废 静姝带着三姑娘回到镇国公府,刚下了马车,安僖堂里的一个通传嬷嬷便赶过来笑着对二人说道:“传老夫人的话,让二夫人和三小姐直接去安僖堂用晚膳。” 还未等静姝回应,三姑娘说道:“我跟二嫂逛了一天都累了,你去回了祖母,今日不过去了。” 嬷嬷笑着道:“老夫人说是好一阵子没跟小辈们聚在一起热闹了,趁着今日世子爷浴休,四爷游学归来,便将各房孙辈们都叫到了安僖堂,说是要聚一聚,三小姐若是累不如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会,老身回去跟老夫人禀明一声,三小姐迟些过去罢。” 三姑娘回道:“那好罢,我先回去一趟,晚些再去。”说罢,她看向静姝:“二嫂,你也累了,也先回去休息一会再过去吧。” 静姝问嬷嬷道:“世子爷回了吗?” “回世子夫人的话,世子爷下半晌回府的,现下正在老夫人那边呢。” “其他人都过去没呢?”静姝又问道。 “回世子夫人的话,只有四爷还没到。” 静姝说道:“我不累,这就先随嬷嬷过去吧。”说着,她吩咐一旁紫云等丫鬟道:“你们几个随着三姑娘将今日采买的东西先送到姑娘的屋子里去。” 几个丫鬟答应着,上车去拿东西,随着三姑娘朝着她住的兰雅轩而去。 静姝随着嬷嬷来到安僖堂时,果真除了四爷和三姑娘两人,两房的孙辈都到齐了,一家子正围着老夫人说笑。 静姝向老夫人屈礼问安,老夫人招呼她坐下,问通传嬷嬷道:“三丫头怎的没一起过来?” 嬷嬷回道:“回老夫人的话,三姑娘今日逛得有些累了,回去洗漱休息一会就过来。” 老夫人这才记起静姝和三姑娘今日出府裁衣裳的事来,转而对着静姝说道:“姝儿带着三丫头逛了大半日,也是辛苦了,怎的不先回去休息一会再过来,今日我叫的都是你们小辈,不必拘礼的。” 静姝笑着道:“谢祖母关爱。三妹妹小,经不起折腾,妾身既然做了人家媳妇怎么能轻易就累到了,是祖母太偏疼我了。” 四爷,三姑娘到底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子孙女,偶尔放纵一次自然也无伤大雅。只是,老夫人再是宽和,她到底是媳妇,又是新妇,礼数上自然不能放松。 要想在这高门中立稳脚跟,礼与理,不可废。 老夫人暗暗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孙媳妇更加认可。 二爷李显这几日去外地出差了,徐婉宁坐在坐在老夫人正下首,她性子本就爽快,今日更加活跃,竹筒倒豆子似的妙语连珠引得老夫人阵阵开怀。 变态婆婆被发落到家庙去了,幼子重回身边,双喜临门。 徐婉宁欢喜得就差敲锣打鼓了。 到了开席时辰,三姑娘和四爷还没到,老夫人便命众人先去宴厅等他两个。 众人到了宴厅刚坐定,三姑娘便赶过来了,不等老人发话,她便欢快道:“看罢,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虽到晚了,却正好赶上开席。” 老夫人笑着道:“你这丫头,还知道自己晚了啊?”说着,拍拍身侧的椅子,宠溺道:“还不快坐过来。” 三姑娘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到祖母身边,而是对着徐婉宁嚷嚷道:“大嫂,咱俩换个位置呗。” 老夫人责道:“你大嫂都坐定了,好好的,换什么位置,听话,快过来。” 三姑娘嘟起了嘴,娇嗔道:“我想挨着二嫂坐嘛。” 徐婉宁爽快道:“我还以为我坐这椅子上镶着什么宝贝呢,惹得你来抢,原来是为着你二嫂,也罢,让给你吧。”说着,徐婉宁起身离座。 她今早得到婆婆被发落到家庙的消息后,便欢喜得迫不及待的去清风苑找静姝这个“军师”报喜,谁知静姝竟然不在。现下终于逮住了人,她虽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件大喜事,但挨着静姝咬着耳朵嘀咕两句,桌子下面摆个胜利的手势,或是来个眼神交流也好啊。 现下被三姑娘截了胡,徐婉宁便有些小失落,她起身时她朝着静姝使了个“我待会有事要告诉你”的眼色。 静姝暗暗回了个“我都知道了。”的眼色。 徐婉宁惊讶的露出个“你怎么知道的?”眼色。 静姝朝她努努嘴,示意此事过后再说。徐婉宁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众人坐定,菜都上齐了也未见四爷的身影。 三姑娘按捺不住了,说道:“四哥怎么还没来?命人去催了吗?” 通传嬷嬷回道:“已经去请了,四爷说等一会就到。” 三姑娘没好气道:“他怎么就这么大的谱,让大家都等他一个人。” 这个四爷是镇国公外室所出,当年镇国公与长公主就是为了这个外室和这个外室子才闹翻的。 据说,这个外室是镇国公的一个部下之女,这部下跟随国公多年,后来在战场上舍身替老国公挡剑而亡,只留下这么个孤女,托给镇国公照顾,镇国公背着长公主将这女子养在了外面,还生下了一子,就是这个四爷。 几年后长公主意外得知了这对母子的存在,心高气傲的福熹怎会咽下这样的委屈,她找到这母子二人,据说,她见到这女子后二话没说便将她血溅当场。 镇国公闻讯赶到时,那女子已经不行了,只让镇国公务必照顾好他们的孩子便撒手人寰。 经历这个事后,镇国公与长公主便彻底闹翻了。 虽然没有和离,但原本的恩爱夫妻也成了仇人。 长公主搬回了公主府,甚少再回府里来了。 镇国公便将这个外室所出的儿子带回了府,给了他名分,成了镇国公府里的四爷。 有着上辈子的这些恩怨,年幼的三姑娘自然不待见这个四哥,每每见他都没好脸色。 老夫人见三姑娘发牢骚,安慰道:“你四哥游学刚回来,要忙的事情多,咱们再等等他就是了。” 三姑娘嘟着嘴反驳道:“祖母怎么总是袒护他?” 老夫人回道:“祖母对你们一向是一碗水端平的,只是你们到底是亲兄妹,该和气才是,怎能为这点子事怨怼。” 三姑娘“切”了声,不服气的嘟囔道:“谁跟这个外室子是亲兄妹,她才不配呢。”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立马都闭了嘴,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老夫人长长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低声叨念了句:“冤孽啊!” 李陵开口冷声道:“瑾儿,你莫要信口胡说,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这样尖酸。” 三姑娘一向最得老夫人骄纵,虽然平日里对这个一向冷肃的兄长多有畏惧,但有祖母在场,自然有壮胆的,便不忿道:“他一个庶出子,难道比我们嫡出的还要尊贵吗?还要我们在这里巴巴的等他。” “住口!”李陵低声喝道。 三姑娘瞥了眼兄长严厉的目光,虽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认怂,但却真是有些发憷了,嗡声道:“我说的有什么错。” 静姝正坐在二人中间,见兄妹两个闹成这样,牵了牵三姑娘的袖口,劝道:“好姑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一家人好容易聚在一起,何必要闹。”说着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再闹祖母要难过了。” 三姑娘听了静姝的话瞥了眼老夫人,这才悻悻的闭了口。 第15章 难道是他们相处的日子短? 外面婆子通传说:“四爷到了。” 老夫人被三姑娘刚才这么一闹,又勾起了伤心事,淡声道:“让他进来吧。” 水晶帘子微动,一个少年迈步入内。 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身材高而清瘦,这个就是四爷李华。 四爷李华不同于李陵的英挺矜贵,亦不同于三爷李翔的俊美如玉,他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眉宇间又隐藏着淡淡的忧郁。 三姑娘刚被李陵训斥过,宴上自然不敢再对这个不喜欢的庶兄甩脸子,其他人虽也都与他不亲近,但也没必要与他过不去。有徐婉宁这个今日心情不错的长嫂说笑张罗着,这顿家宴吃得也算圆满。 用罢家宴,已是月上柳稍,众人三三两两退去。 静姝随着李陵往清风苑走。 走到半路,三姑娘身边的大丫头梅子赶上来,向静姝回道:“三小姐让奴婢转告二夫人,老夫人已经同意您随三小姐一起去鹿园,三小姐让您回去收拾着,说是明日晌午就走。” 看来三姑娘是在大家都散后才跟老夫人提这事,孙女想跟娘亲住几日,老夫人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静姝回道:“好的,你回去告诉三丫头,就说我明日陪她同去就是。” 梅子走后,李陵看向静姝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好好的怎的想去鹿园了?” 静姝便将今日带着三姑娘出去裁衣服,遇到长公主的事情跟李陵简要说了一遍。 李陵没有多言,二人一路无语走回清风苑。 静姝回到屋子便进了内室,洗漱出来后,见李陵坐在椅子上盯盯的看着她。 他这样看她,就是有事要说。 静姝开口问道:“世子爷可是有话要对妾身说吗?” 李陵问道:“二婶子被祖母罚去家庙的事,你知道吗?” 李陵可不会与她聊家长理短,突然问她二婶子的事,定是有原因的。静姝点点头,问道:“世子爷为何要问这个?” 果然,李陵开门见山的问道:“是你给大嫂出的主意吧?” 静姝故作糊涂道:“出什么主意?二婶子是被祖母发落到家庙上去的,关大嫂什么事。”她看了眼李陵,冷笑着道:“更不关妾身的事了。” 李陵回道:“今日宴上你跟大嫂的眉眼官司岂能瞒过我?以大嫂的性子,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那二婶子李氏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婆婆身份挤压儿媳妇,夺人骨肉,本来就令人不忿。 主意是她出的不假,但这也是那李氏该得的惩罚。 既然被他看破,静姝也就不再装下去,索性回道:“世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李陵见她面色不悦,起身走到她跟前,解释道:“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二婶子做事有时候确实偏激,但她毕竟是长辈,咱们做晚辈的多体谅她些才是。” 她是长辈不假,但凡事也要讲个“理”字不是。 静姝心里暗想道:李陵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与李显一样,是个愚孝的。 多亏她有个长公主这样不屑于靠为难儿媳妇找存在感的婆婆,若是她也遇到一个郭氏那样难缠的,李陵跟也是肯定如李显那般,不会体谅她为她撑腰,她的日子恐怕比徐婉宁还要难过。 “夫君说的对。”静姝不想与李陵就这个话题多谈,轻飘飘扔下这句,便自顾上了床准备歇下了。 李陵见静姝这样的态度,心里不太痛快,但经了上次二人因为去周将军府观礼的争执后,也看出了他这新妇是个有主意的,他虽心里懊恼静姝对他的敷衍怠慢,却又对她有些无可奈何。 他只是想不通,自从祖母寿宴后,这新妇待他便有些不对劲。 她似乎对他有着很大的不满,对他防备又疏离。 今日跟三姑娘逛了大半天静姝确实累了,她正要昏昏欲睡,李陵洗漱后上了床,静姝的觉盹便被打了过去,她想等他躺下后安顿下来再睡去,可李陵上床后却迟迟不见他躺下。 静姝转过身,见李陵正盘腿端坐在她身侧,她惊讶的问道:“世子爷怎么不睡?” 李陵不语,伸手将她拉起来。 床上空间有限,二人面对着面,李陵凛冽的气息扑在静姝的面上,痒痒的,让她有些窘迫。 静姝疑惑的看着李陵问道:“世子爷还有话要对妾身讲吗?” 李陵伸手将静姝额前的碎发向她耳后拢了拢。 这个微小的动作,在静姝看来却是极其反常,她甚至下意识的向后微微躲了一下。 李陵开口道:“你嫁进府里已经一月有余,这么些日子,我公务繁忙也顾不上你,不知你在这府里还都习惯吗?” 上辈子跟他过了五年,他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仿佛她嫁给他就该恪守他的一切准则和本分,她为他做的所有,承受的所有都是应该应分的。 骤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静姝心头一动,沉默了一会,才低声回道:“大家对妾身都很好,妾身没什么不习惯的。” 是啊,她知书达理,行事谨慎稳重。入府以来,与上上下下的关系处理得都是游刃有余。 祖母喜欢她,大嫂拿她当知音,妹妹也爱粘着她,就连那个一向清高的公主母亲似乎都对她高看一眼。 她应该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只是,她对他,到底为何如此疏离呢? 难道是他们相处的日子太短吗? “你若有难处,可以告诉我的。”李陵对着她说道,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皓月当空,皎皎的月光透过纱帐投在面前男子俊逸的面上,将那坚毅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上辈子,她有很多难处,如果他那时候也如此刻这般对她说她可以向他诉说,他愿意帮她。 她还会不会对他灰心? 静姝的眼有些发酸,她忍着呼之欲出的泪强笑着回道:“妾身没什么难处,也没什么要对世子爷诉说的。”说罢,她便侧身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片刻后,李陵也跟着躺了下去。静姝下意识的朝里面挪了挪,二人间留出了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 静姝平复下思绪,过了好一会儿,困意再次来袭,她合眼要睡去,突然感到李陵挪到她身侧,他紧挨着她,侧身用手臂揽住她的腰身,低声问道:“刚才忘记问你了,你打算跟三丫头去鹿园住几日啊?” 静姝含糊回道:“再说吧,看婆母的意思吧。” 李陵还要说话,静姝道:“睡吧,我困了。” 第16章 你若有难处可以与我说 许是累了,静姝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醒来,身侧早已空空,紫云闻声从外间进来。 静姝问道:“世子爷清晨习武还没回来吗?” 紫云回道:“世子爷今早没去习武,直接去营里了。” “可是营里出了什么急事?” 紫云回道:“这个世子爷倒是没提。” 紫云拉开窗帘,静姝见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她也没急着起身,倚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又下雨了啊。” “是啊,下了大半夜了,虽不大但路上也积了水,小姐今日还要与三小姐去郊外鹿园,恐怕要难行了。” 静姝起身下了床,一面穿衣一面道:“倒也没什么大碍,一会你交代下去,让他们准备两辆小一点的马车,行起来灵便些。” 紫云答应着出去了,丹朱和碧缕服侍着静姝洗漱用早饭。 刚吃罢早饭三姑娘便过来了,见了静姝便急不可耐的问道:“二嫂,听车马厩的说,你清早已经让他们准备好车马了,不如咱们早点走吧。” 静姝见她着急的模样,忍着笑道:“一说要出门就急成这样,昨日带你逛了大半日还没过够瘾嘛。” 三姑娘笑着道:“哎呀,二嫂你不知那鹿园可是个好去处呢,我喜欢得紧。”说着,她环顾下屋子,木着脸道:“听说二哥清早出去办差了,正好,不然我还担心他雨天不让咱们出门呢。” “你二哥知道你急着去,不会阻拦的。”静姝看出三姑娘还在为昨日家宴李陵训她而耿耿于怀,下意识的帮着李陵缓和。 三姑娘憋着嘴,道:“像我二哥这样冷的人,难为二嫂是怎么受的。” 静姝虽也不喜李陵的性子,但别人说他,她听了心里还是不痛快,便岔开话题,问道:“咱们早点出发也好,只是你那边都收拾妥当了吗?” 三姑娘点头说是,静姝这边也是昨晚便让人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于是二人便带着各自的替身婢女出了门。 静姝与三姑娘同乘,紫云与梅子乘一辆跟在后面,车夫驾着马车缓缓离了府。 路上果然积水甚多,车子行不快,本来两个时辰的车程,行到响午才走了一半的路。 三姑娘是个急性子,便有些不耐烦,推开车门不断的催着车夫快行。 车夫被追得紧了,无奈回道:“三小姐,不是老夫不快行,实在是这郊外路滑,不敢行得太快。” 静姝安抚道:“你别着急,横竖下半晌就到了,行太快不安全,咱们谨慎起见才好。” 正说着,只见雨中传来一阵飞奔的马蹄声,三姑娘正百无聊赖,拉开窗帘子循声望去,惊讶道:“后面追来的怎么像是二哥啊。” 静姝闻言一愣,也顺着车窗望去,漫天雨幕中,一前一后两骑飞奔着朝着这边而来,那个行在前面的正是李陵。 静姝很意外! 车夫停住了马车,李陵和长随梁进奔到车马前停住。 三姑娘也是很意外,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李陵没有答话,坐在马上附身朝着车内看了一眼,捉到了静姝的身影,这才开口问道:“不是说响午走吗?怎么提前出来了?” 静姝回道:“我们担心雨天路不好走,所以便提早出来了。” 李陵看向车夫,吩咐道:“前面有山,道路狭窄,要当心些。” 车夫连忙答应,鞭哨响起,车子再次缓缓启动。 三姑娘见李陵骑马跟在车旁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问道:“二哥你也要随我们同去吗?” 李陵却并不答话。 三姑娘见兄长不搭理她,赌气拉上车帘子,看向静姝,懊恼着道:“二嫂,你看二哥不会也跟着咱们在鹿园住下吧。” 她原打算跟着这个亲和的嫂子在鹿园好好玩玩,突然冒出个二哥,势必要跟她抢人,而且有这么冷冰冰的人跟着,也玩不尽兴啊。 静姝看出她的小心思,回道:“你二哥可能将咱们送到那里就走了,不能住的,他差事忙,哪有时间闲住。” 听了静姝的话,三姑娘长舒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静姝从茶桌上拣了块点心递给她,道:“估计还要一阵子才到呢,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三姑娘接过点心吃了几口,突然忆起刚才李陵对她的态度,心里又不踏实起来,看着静姝道:“二哥刚才对我爱搭不理的,肯定还为昨日家宴上的事生我气呢。” 静姝自然也看出了李陵确实在为这事而耿耿于怀,她虽也跟李陵一样不赞成三姑娘仗着嫡女的身份看不起庶出的四爷,但她心里却是有些偏袒这个小姑子的。 莫说这辈子小姑子与她亲近,即便是上辈子她因为许多事情终日不能释怀,过得郁郁寡欢,对这个小姑子极少关注,她记得这个嫡亲的小姑也多次朝她伸出温暖之手。 她清晰的记得,上辈子她流产后,他的夫君在外为别的女人浴血奋战,反倒是老夫人、徐婉宁还有这小姑子隔三差五的来看望她。三姑娘人小不懂事,却看出她的忧郁,还劝她想开些,说什么小侄子以后还会来。 虽是孩子话,但她在那样的境遇里,确实实实在在的被感动的。 静姝掀开窗帘,望向骑马护在车旁的李陵,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上辈子被伤的狠了。这辈子,她真不敢对他再抱有满心希冀。 “二嫂,你说二哥会不会哪天找机会罚我?” 三姑娘想到这个兄长可是刚罚过三哥李翔,虽不至于像对付三哥那样对她动家法,但罚抄《家规》《女则》,或是让她闭门思过,也是够她受的了。 三姑娘扯着静姝的袖子,满脸担忧。 静姝这才回过神,她虽也不赞同三姑娘仗着嫡女的身份欺负四爷,但也不忍心看着李陵责罚她,昨日宴上看她受委屈,她就忍不住心疼了,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开口罢了,李陵若是再不依不饶的责罚她,她定不会袖手旁观。 静姝心里盘算着,嘴上笑着劝慰三姑娘道:“不会的,你二哥虽面上对你严厉,但你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他不疼你疼谁呢?” 三姑娘嘟着嘴道:“我可没看出他疼我,我与四哥只差一岁,我俩每每有争执,二哥都是偏向着他,来训我。” 静姝道:“你是嫡女,上有祖母,父母,下有兄嫂疼爱,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谓应有尽有。可四弟有什么呢?” “他本就身份尴尬,在府里有头有脸的下人甚至都比他有体面,他也是可怜人,你二哥作为兄长自然面上要多关照他些。对他,你二哥只是作为府里当家人的一份责任,对你却是实打实的至亲之情,怎么能相提并论。” 三姑娘垂着眼眸,低声道:“谁让他是那个外室生的呢,若是没有他,母亲怎会抛下我们。” “上辈子的恩怨是公公,婆母和四爷他娘造成的,与四爷何干?他也是无辜的人啊?若是可以选择,他愿意当别人的外室子,受人白眼吗?” 静姝见三姑娘默不作声,缓着语气继续道:“再说,婆母也没抛下咱们啊,若是没有婆母,皇家怎会给镇国公府如此多的厚待,让咱们享受荣华富贵,咱们又哪有福气去鹿园这样的皇家山庄玩耍。” 三姑娘听了静姝的话眼眸微润,默默的点点头。 第17章 他就喜欢被她伺候着 行至山前,正好遇上了长公主派来接他们的人马,一行车马护卫又行了一阵子终于到了鹿园。 李陵率先下马,到车前扶着静姝下了马车。 侯在园子门口的管事婆子扶着三姑娘也下了车,回身笑着对着李陵回道:“公主昨日已经命人将榭水居那边的上房都收拾妥当了,世子爷先带着夫人过去歇一会吧。” 还未等李陵和静姝答应,三姑娘便迫不及待的道:“我还要住百花园里,还要住我原来住的那屋子。” 管事婆子忙不迭的笑着回道:“早为三小姐收拾好了。”说罢,冲着身后的小丫头使着眼色吩咐道:“玲儿,你先带着三小姐过去吧,好生服侍着。” 说着,管事婆子引着李陵和静姝朝着住处而去,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榭水居。 这住处临水而建,前有一方一望无垠的湖泊,后临一座百余丈高的瀑布,如世外桃源般。 婆子引着二人进屋后,便又带着紫云去了下塌处。屋内只剩二人,静姝来时乘车并没有淋到雨,李陵骑马,虽然穿着雨蓑,身上仍旧免不了受雨。 静姝一面拿着干爽的毛巾帮他擦拭雨水,一面问道:“昨日没听说你也要来?” 李陵很享受娇妻这般围着他为他忙碌的时刻,他老老实实的立在她跟前,脸上出奇的柔和,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宠溺:“雨天路滑,我是但心你。” 静姝真没料到他真的是为她而来,她停下手,直起身立在他跟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是朝他莞尔一笑。 粉面微含,巧笑嫣然。 李陵喉头滚动,展臂紧紧搂住她纤细柔弱的小腰,附身便附上了那如樱桃般水嫩的唇。 静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推着他含糊道:“你别闹,当心被人看到。” 过来时,李陵便看到外面没有下人,也便少了顾忌,所以对静姝的话只是充耳不闻,此刻,怀中女子温暖柔软的身子已经让他欲罢不能。 静姝越是挣扎,他的索吻愈是热烈。 一会功夫,静姝已经被他弄得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任由他热烈亲吻。 迷迷糊糊中,静姝只觉得一阵眩晕,李陵抱起她将她放在了身侧宽大的檀木桌子上。 静姝不明所以,含糊道:“你做什么啊?” 李陵也不答,分开她的两腿,伸手便去解她衣裙。 静姝这才明白过来,急忙抓住他的手,急着道:“这怎么可以?一会要去见母亲呢。” 李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哑着嗓子回道:“一会就好。” “世子爷,夫人,公主让你们过去一起用膳呢。”敲门声响起,是长公主派人来了。 静姝趁着李陵转神的功夫,赶紧从桌子上滑下来,缓了口气,冲着外面来者回道:“有劳嬷嬷了,我与世子爷这就过去。” “那老身先告退了。” 静姝见身上的衣裳被弄得不成了体统,赶紧将穿着的脱下,自顾去行李里找新的来换。 她里面穿着紧身的肉色小衣,附身在行李里翻找衣物时,那浑圆的翘臀正对向李陵这边。 李陵稳了稳心神,转过了身去。 静姝穿戴整齐,对着铜镜看了又看,唇上的口脂被李陵弄得七零八落,她补上口脂,又淡淡的扑上一层胭脂才放下心来。 “走吧,莫让母亲等急了。”静姝一面往外走,一面唤着李陵。 二人出了门,静姝见他闷闷的不痛快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 李陵咬了咬牙,垂眸看着她低沉道:“你还敢笑,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静姝没成想他会留宿,他白日里要去营中办差,这里距军营可是极远的。 她惊讶的问道:“世子爷今日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李陵看着小妻子睁得圆溜溜的杏眼,嘴角弯出一道弧度,略带狡黠的回道:“原是没打算留宿的,现下改主意了。” 静姝有些笑不出来了。 李陵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向前走去,见她一路闷闷的,他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入睡前你若一直如刚才那般温顺,晚上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次。” 如刚才那般对他温顺??? 静姝有些不明所以,侧过头疑惑的看向李陵。 李陵朝她做了个擦脸的动作。 静姝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刚才她为他擦拭雨水的事。 这人!就喜欢被她伺候着! 她刚才不过是感动他冒雨来送的情义才会对他温柔小意,他还想她一直那么待他吗? 静姝甩开他的手,抛给了他一记狠狠的白眼。 李陵似笑非笑,看着小妻子道:“好啊,那你晚上可别跟我求饶。” 到了长公主住的雅颂居时,三姑娘已经到了,二人规规矩矩的向长公主行礼问安,才寒暄不过两三句,三姑娘便按捺不住嚷嚷着饿了,急着让开饭。 她们清早出门,响午只在车上垫了几块点心,小孩子正长身体,少吃一顿就受不了的。 长公主命人摆上膳食,一家人围在一起用了起来。 长公主也没料到李陵会跟来,更没猜到他是为新妇而来:他这个儿子性子冷,即便是新婚,她觉得他也做不出粘人的举动。 “伯约,这阵子营中的差事忙吗?”讷言的长公主问儿子道。 还未等李陵回应,埋头吃饭的三姑娘先是疑惑的抬起了头:她还是头次见母亲用膳时说话呢,还是这样不疼不痒的寒暄之辞。 李陵也有些意外,但面色依旧,恭敬回道:“回母亲的话,营中最近差事并不繁忙。” 如果说忙,不是暴露了他粘着新妇的事实吗?他可不想让人觉得他没出息。 他也不是要粘着她,只是雨天路滑有些不放心,他只是尽一个夫君对妻子的责任而已。 他一个大男人,粘着女人算怎么回事。 要粘也是她粘着他才是正理。 “那你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三姑娘终于将憋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李陵正在这里天人交战,被妹妹这样一问,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静姝知他并不是善言之人,回道:“妾身与夫君成婚来还未一同拜见母亲呢,这几日趁着营中差事不忙,所以夫君便一同跟来了。” 长公主微微点点头。 三姑娘瞥了眼李陵,扁扁嘴。 骗谁呢? 刚才在路上见到兄长追来时,嫂子明显跟她一样惊讶,若是二人商量好的一起来拜见母亲,又怎么会如此。 这个二哥该不会为了嫂子来的吧?不会赖在这里不走吧? 那样可真是扫兴! 第18章 难道她又对他动了心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到暮色四合才驻,雨气驱走了暑热,屋后那白练般的瀑布倾斜下的哗哗啦啦的水声,更是给这个夜晚增添了清凉之感。 上了床,静姝才相信李陵白日里的话真的不是在唬她。 他依旧不依不饶似的一直折腾到下半夜才勉强放开她。 静姝累得浑身香汗淋漓,如同水中捞出一般。 又是被李陵抱着去的浴室。 洗漱后回到床上,他将她拥在怀中,摩挲着她额前细碎的绒发,凑在她耳边问道:“从胡太医那里开的那药膏带来了吗?” 她怎么知道他会跟来,又怎会将那东西随身携带。 静姝抬起头,一双迷离的媚眼儿看着她佯怒道:“你说呢?” “疼吗?”他低声问道。 他这时候倒是想起来怜惜她了。 许是日子久了些,经得多了,这几次事后竟不像以前那样酸胀了,但静姝仍旧嘟囔着道:“挺疼的。” 李陵隔着寝衣,低沉道:“我给你揉揉吧。” 静姝羞得粉面微红,赶紧侧过身,道:“不用的。” 李陵笑笑,顺势又搂紧她,说道:“这里距营里远,我明日要起早动身回去。” 静姝累得只想睡,瓮声“嗯”了句,算是回应。 “处理完要事,我早些过来。”李陵继续道。 静姝睁眼问道:“明日你还要过来啊?” 李陵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不欢迎啊?” 静姝笑着道:“那倒不是,只是你这么来回跑,怪辛苦的。” 难得听到这新妇对她真心实意的说出如此贴心的话,李陵心里舒心忍不住又压了下来。 静姝吓得低声惊呼道:“你怎么又来?” 李陵看着身下娇软的小妻子,嘴角弯弯,回道:“夫人若是心疼我,何不再好好服侍一番。” 静姝:“......” 待到李陵终于尽兴,静姝真是累得手指都动不了了,听着身侧之人均匀的呼吸声,却是没了睡意,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起来。 这辈子,她变了。 李陵也变了。 思起他这段时间为她做的事,对她说的话,让他有种如在梦里的感觉。 她侧过身,借着朦胧的月色,仔细端详着这个她两辈子的夫君。 他生得极其俊美,不仅有着在男子中出挑的阳刚之美,眉眼间又充溢着世家子弟的矜贵之气。 端的是世间少见的好样貌。 也许上辈子她如此痴恋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亦是因他这一副好皮囊。 这样的美男子,足以俘获天下任何女子的芳心。 她也不能免俗。 看着看着,静姝竟俯下身去,在他唇上印上了轻轻一吻。 这个动作,连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难道,这辈子,她又对他动了心了? 待第二日静姝睁睡眼时,身侧早已空空,李陵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忽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天色还早,她却再无睡意,起身唤来了紫云。 紫云披衣入内,见静姝已经起身,忙上前服侍着道:“时辰还早,小姐怎不再多睡会。” 昨晚她在外间上夜,可是听到里面的动静就没怎么断过,姑爷龙精虎猛的倒是无碍,自家小姐身娇肉贵自该多休息一会才是。 “我不困了。”静姝边说边下了床,一面拢着头发,一面问道:“世子爷何时走的?” “不到寅时就走了。” “这么早啊。”静姝低声自言自语道。 “可不是嘛,天还没放亮就走出。” 昨日下了一整日的雨,山路湿滑,该是很难行吧。 静姝心里有些心疼起来。 用罢早膳后静姝出了屋子,独自一人立在瀑布前呆站了许久,潺潺的流水从山峦上倾斜而下,撞击在下面的岩石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她脑子里全是李陵的影子。 直到静姝过来寻她,说是听雅颂居那边的人说长公主已经用罢了早膳,静姝才回过神来,带着紫云朝着长公主的住处而去。 婆母常年不在府里,她平日里也没有尽儿媳本分的时候,趁着此次同住,她总想着要多尽尽心意才好。 对于这个婆母,她心里是怀着几分孺慕之思的。 到了雅颂居,长公主正端坐在外室的软榻上品茶,静姝上前恭敬施礼问安。 长公主命她坐,静姝便在婆母下首坐下。 “我今日泡的是松针,不知你喝得惯吗?”长公主开口道。 静姝父亲老家就是茶园之乡,她平日里只喜欢饮老家产的一种白茶,但在婆母跟前,她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计较,只回答说:“喝得惯。” 长公主身侧的贴身徐嬷嬷便上前为静姝斟了一盏。 静姝端起茶盏小啜一口,对婆母道:“这个应该是用清晨采来的露水炮制的吧。” 长公主闻言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问道:“你懂茶?” 静姝点头说:“沈氏祖上便是茶乡,是以略知一二。” 长公主点点头,道:“怪不得呢。” 静姝接着道:“这个雨前龙井若是用夏季荷叶子上摘下的露水,或是冬日梅花上采的寒霜来泡制,茶香味更浓。” 长公主酷爱茶道,遇到了知音,心里欢喜,回身对着徐嬷嬷道:“明日让她们去湖里采写荷露来,我试试。” 徐嬷嬷见主子高兴,心里也欢喜,笑着答应着道:“老身这就吩咐下去。” 静姝亦笑着附和道:“待明日将荷露采下,便放在瓮中,待太阳出来时,先封好,放在太阳下面晒一个时辰,将露水里的酸气散去,这样用起来更好。” 徐嬷嬷痛快的答应着说:“老身吩咐他们按照夫人说的做就是。” 静姝看向长公主道:“待露水沉淀好了,妾身与婆母一起来煎茶。” 长公主道:“如此甚好。” 婆媳二人正在这里论茶,三姑娘进来了,见了静姝便抱怨道:“二嫂原来在母亲这里,害得我好找。” 长公主问道:“你怎没让她们带你去逛园子。” 三姑娘挨着长公主坐下,回道:“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我想跟二嫂一起去呢。” 长公主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脸上显出一丝笑意,道:“往日里来,不都是一个人逛嘛,也没见你说没有意思啊,还整日嚷嚷着这园子好,怎么逛也逛不够呢。” 三姑娘娇嗔着回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嘛。”说着,她看向静姝,又转头看着母亲,俏皮一笑:“眼下,我不是有二嫂了吗?” 徐嬷嬷是长公主的乳母,是半个主子,听了三姑娘的话,笑着打趣她道:“你二嫂是你二哥的,现下怎么倒是成了你的了。” 提起兄长,三姑娘嘟着嘴向母亲告状:“母亲,二哥可讨厌了,还总是训我。” 长公主无奈笑笑,回道:“那定是你又调皮捣蛋了吧,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我能闯什么祸,还不是因为那个四......”话到嘴边,三姑娘又将未出口的咽了回去。 母亲明显对她与二嫂来园子里陪她而高兴。 她不想提母亲不喜的人,惹她不开心。 “还不是因为一些小事嘛。”三姑娘嘟囔着道。 “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听祖母和兄长嫂子的话,知道吗?” 天下没有哪个母亲能真正做到置亲生骨肉于不顾,骄傲清高如长公主亦是放不下。但是让她像其她女子那般,原谅丈夫的背板,她确实做不到。以她的身份,将孩子们都带在身边,也不是行不通的,只是那样只会耽误了孩子们。 做镇国公府里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总是要好过跟着她这个半寡居的母亲。 三姑娘仍旧对兄长耿耿于怀,赌气似的道:“长嫂如母,今后我只听二嫂的,二哥休想在仗着兄长的身份来管我。” 徐嬷嬷笑着道:“竟说些孩子话,不过能听嫂子的话,也是好的。” 长公主笑着道:“你二嫂第一次来,去让她们带你们逛园子去吧。” 三姑娘起身拉着静姝,雀跃着道:“二嫂咱们走吧。” 静姝对着长公主笑着道:“今日天气凉爽,母亲也跟我们出去逛逛吧。” 长公主摆摆手:“我不爱动。” 三姑娘听静姝这么一说,跟着附和着道:“走吧母亲,你也跟我们出去走走吧,老闷在屋子里多没意思啊。” 徐嬷嬷也跟着劝道:“是啊,孩子们说的对,您也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长公主拗不过众人苦劝,答应着道:“好吧,那本宫也跟你们出去走走罢。” 第19章 他说她像只小刺猬 这园子原是武帝时期修建的帝王行宫,占地足有百余顷,设水脉、百花、鸟兽、林木等四大庄园。 水庄,便是静姝居住的榭水居了,庄内有一望无垠的湖泊,有百余丈高的瀑布,还有一眼温泉水;百花庄里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春兰,夏荷,秋菊,冬梅,一年四季都是花团锦簇;鸟兽庄里驯养着各类野兽、奇鸟和宝马良驹,那百马厩里的任意一匹良驹便值万金;林木庄亦是遍植着几百种珍奇树木。 亭台蜿蜒,楼宇巍峨,花木流水,端的是人间极乐之地。 正值夏季,水庄是最凉爽的去处,引路的婆子便带着众人来到了静姝居住的水庄里,三人一逛了大半日也只才赏了不到水庄十分之一的风景。 响午,日头大了起来,长公主便命人在湖中水榭的亭子里摆了宴,母女婆媳三人就地用午膳。 午膳自然也是极其丰盛,龙肝凤髓飞禽海鲜,都是出自园子里养着的宫廷御厨之手。 长公主起箸尝了一口,赞道:“今儿这菜味道倒是不错。” 一旁伺候的菊嬷嬷笑着道:“都是公主平日里常吃的东西,只不过是您今日心情好,便也觉得顺口了的缘故。” 长公主道:“也是这个理儿罢,既然你也觉得本宫今日心情好,命人去拿些酒来罢,本宫也有好阵子没饮过酒了。” 菊嬷嬷忙劝道:“公主,这可使不得,太医一再叮嘱,您这心口疼的毛病可是饮不得酒的。” 长公主一直有心疼病,这个静姝上辈子也是知晓的,听说为了这病,当今圣上为其寻遍天下名医,只是不见起色。 长公主一摆手,道:“无碍。” 菊嬷嬷还要再劝,三姑娘见母亲难得有今日的好兴致,说道:“嬷嬷莫要再劝了,偶尔喝一次也没什么大碍。” 静姝两辈子也没见过长公主如此开怀过,也跟着劝道:“嬷嬷取一壶淡些的果酒过就来就是了,我们不会让母亲多饮的。” 长公主看向菊嬷嬷笑着道:“去取罢,无碍。” 菊嬷嬷见公主执意要饮酒,也不好再说什么,片刻功夫便取来了酒。 三人边吃边饮,长公主虽不善言,但有活泼开朗的三姑娘和细致贴心的儿媳妇陪着,话也明显多了起来,说到兴致处,有时甚至笑出了声。 一旁的菊嬷嬷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的,见此情景,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的公主明艳活泼,上得帝王宠爱,又嫁得如意良君,儿女双全,生活是多么顺心惬意。只可惜后来出了那档子事,与镇国公闹翻后,她整个人也便再不似从前那般了。 菊嬷嬷心里明镜似的,公主那一颗活跃的心,在得知镇国公背叛那时起,便彻底死了。 吃罢午膳,长公主露出倦态,静姝与三姑娘也乏了,三人被侍女引着回了各自的居所。 逛了大半日,身上出了汗,静姝素来喜洁,唤紫云打来热水,舒舒服服的洗漱后才上床休息。 片刻功夫,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时天色已经沉了,夕阳投下的余光透过窗子投射在屋子里,映照出柔和的光晕。 静姝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懒在床上并没有急着起身。 “睡醒了?”一个清冽的声音让毫无防备的静姝吓了一跳。 静姝侧头看去,是李陵。 他正坐在书架子边上的圈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显然已经是进来多时了。 静姝坐起来,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李陵放下书,走到床边坐下,道:“回来有一阵子了,见你睡得正香便没有吵你。” 说着,他起身走到床前,合衣躺了下去,顺势将静姝揽在怀中,道:“听紫云说你今日陪着母亲去逛园子了。” 静姝回说是。 李陵沉默了一会儿,道:“母亲挺喜欢你......难得啊。” 静姝听她这样说,挣脱开他坐了起来,嗔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不招人喜欢吗?” 李陵见她不悦,连忙解释道:“你怎么这样想,我的意思是母亲不是一个特别好相与的人,能让她喜欢的人少之又少,她能愿意与你相处,便是极其难得。” 静姝白了他一眼,带着一点自负的口气道:“那说明我优秀,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李陵见她缓和了脸色,舒了一口气,又揽过他,让她伏在自己的胸膛上,半闭着目道:“你怎么像个刺猬似的,看着柔弱,一不遂意便要竖起刺来。” 静姝嗔道:“你才像刺猬呢。”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若不厉害些,还不要被你欺负死。” 李陵笑笑,用手托起她的头,和她对视着道:“我怎么会欺负你。”顿了顿,又道:“我现在最怕见你生气。” “知道怕就好。”静姝说着便挣脱开他,仰面躺回枕头上。 一会功夫,李陵又过来揽住她,她响午饮了酒,虽然睡了一觉,但脸颊上依旧残留着红晕,说不出的妩媚。 李陵情不自禁的来解她的衣衫。 静姝半推半就的说道:“你赶这么远的路过来,是不是就为了这事?” 李陵也忍不住在想,若不是娶了亲,他真不知自己竟是这样重欲之辈。以前与友人们一起喝酒胡闹时候,听那些人说什么“温柔乡里最销魂”,他还觉得是那些人没出息。 成婚前,他并没碰过其她女子,一是李家家风严,不允许子弟沉迷女色;二是,他也无心女色。 可自成婚后,沾上了这沈家女,他便如着了魔似的,欲罢不能。 每每与她独处,他总是很想。 骤然被妻子这样诘问,李陵也有一丝羞愧:在她眼里,自己该不是孟浪之辈吧? 该节制些才是。 脑子里这样想着,但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要了她。 事后,他搂着她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 静姝白日饮了酒,又睡了大半日,只觉得口干舌燥,二人这幅姿态,她想唤紫云进来服侍又不好意思,自己也懒得动弹下地去饮水,便推着李陵唤道:“我口渴,去帮我倒杯茶来。” 李陵还是头一次被人指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静姝。 静姝嘟着嘴道:“你每日这样折腾我,我让你倒杯茶都不可以吗?” 李陵笑笑,起身下地走到桌前斟了一盏茶,端过来递给静姝,静姝也是渴极了,接过来一饮而尽。 “还要吗?”李陵问道。 静姝点点头,李陵又斟来一盏,已经饮了一杯解了渴,这一杯静姝小口的饮了小半盏后,很淑女的用帕子试试嘴角,看着李陵说了句:“多谢。” 李陵心里想笑,又怕再惹恼这只小刺猬,只伸手将杯子接过来放了回去。 第20章 如漆似胶 新婚燕尔,如漆似胶。 直到外面叩门声响起,传来紫云试探的声音:“世子爷,夫人,长公主命人来传话,说是让过去一起用早膳呢。” 静姝赶忙推着李陵催道:“快起吧,莫让母亲久等了。” 二人这才起身,待收拾得妥当了,静姝才唤紫云进来备水洗漱。 现下已是日上三竿,长公主早命人来请他们二人过去了,只是紫云在外间候着便听到里面笙歌不断。 真的不好打扰啊。 紫云急得都火上房了,实在是见时辰太晚了,这才红着脸来叫。 二人到了长公主的雅颂居时,果然长公主已经候着他们多时了,连一向最爱迟到的三姑娘都到了。 三姑娘见了二人便嚷嚷着道:“平时都是我最爱迟到,想不到二哥也有迟的时候。” 李陵面上还算镇定,回道:“你今早倒是没迟。” 三姑娘难得抓到兄长的一次把柄不依不饶道:“我早到了,跟母亲在这里等你们快一个时辰了。”说着,她看向静姝,道:“二嫂从不迟,今日也被你拖了后腿了。” 自从上次家宴三姑娘对四爷出言不逊,李陵为了让妹妹长教训,这几日都没给她过好脸色,今日他也有心缓和,便笑着哄她道:“只许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嘛,你是次次都要迟,我迟了一次你便这样不依不饶的。” 三姑娘嘟着嘴对着长公主撒娇道:“母亲,你看明明是二哥迟到,却还要倒打一耙。” “我就说嘛,他就是爱欺负我。” 长公主笑着劝道:“好了好了,你二哥跟你闹着玩呢,你刚才不是还嚷嚷着肚子饿嘛,快用膳吧。”说着,招呼着李陵和静姝道:“你们也快坐过来罢。” 用罢早膳,长公主便对静姝提起了昨日说起的用荷露煎茶的事。 静姝问菊嬷嬷道:“今早可采了荷露来。” 菊嬷嬷笑着回道:“清早老身便让他们去采了,采了满满两罐子呢,已经封好了放在太阳下面沉着呢。” 长公主道:“到一个时辰没?” 菊嬷嬷回道:“到了。” 长公主迫不及待道:“那快些取来吧。” 一会功夫,有侍女取来露罐,长公主捧过来瞧了瞧,复又递给静姝,问道:“你看沉得可还能用?” 静姝接过来仔细看了又看,又凑近了闻了闻,回道:“回母亲的话,这荷露沉得尚好,煎出来的茶定然是香醇无比。” “那你快随我去茶室吧。”长公主迫不及待的唤着静姝道。 “我也要去。”三姑娘本对茶艺没什么兴趣,但见母亲和静姝这样热衷,便也雀跃着要跟着。 长公主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李陵,道:“前阵子西域进贡了几批宝马,我命他们养在百马园里了,难得今日你得闲,一会命人带你去选几匹来。” 李陵回道:“母亲不必为我操心,我一会自己出去逛逛就好了。” 长公主带着静姝和三姑娘进了茶室,这间茶室设置得古朴典雅,墙上裱着历代名家真迹,茶桌茶椅亦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而成,各色茶具更是极其考究。 静姝净过手后,便用纱布将沉好的荷露细细的滤了三遍,然后用茶坞将水煮沸后盛到茶鼎中,放在一旁凉凉后,复又重新倒入茶坞煮沸,如循环往复多次。 长公主在一旁眼睛看着静姝煮水,手上熟练的洗着茶。 二人时而轻声交流,时而各抒己见。 不知不觉的一个时辰过去了。 三姑娘起先还揣着好奇,耐着性子等,只是枯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茶出来,便耐不住了,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这样慢啊,要母亲和嫂子这个煎法恐怕我要在这里渴死了。” 长公主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女儿,道:“你怎么做什么事都没有耐性,你该学学你二嫂才是,要能沉得下心来。” 三姑娘嘟囔着道:“我可做不来。”说着,她盯着长公主问道:“母亲像二嫂这个年纪也是这样吗?” 长公主不可查觉的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年轻时候也沉不住气,现下老了,也变了。” “那我是不是随了母亲了。” 长公主道:“你是我女儿自然是像我的。” “但他们都说我像父亲。”三姑娘无意道。 长公主闻言,忙着的手顿了下,脸色也沉了下来。 静姝在一旁笑着岔开了话题,说道:“母亲,你看这茶已经慢慢变了颜色,待茶水成了澄明的淡黄色,这茶就是煎好了。” 三姑娘自知失言,也跟着附和道:“费了这么大力气,终于要喝到嘴了。” “二哥定是自己去马厩选马了,真可惜,他没这个口福了。” 正说着,李陵便迈步走了进来,道:“谁说我没口福,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嘛。” 三姑娘没成想兄长会回来,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被那些马绊住了呢。” 李陵回道:“马再好,也不如茶香不是。” 二人在这里拌嘴的功夫,静姝已经将茶斟好,先端起一盏奉给长公主,又端给了李陵和三姑娘后,自己才捧起茶盏细细品起来。 “嗯,真不错!”长公主品了一口后赞道。 李陵也跟着细细的品了起来,道:“这是什么茶,竟有如此清香的味感。” 三姑娘并不懂茶,也没尝出个所以然,面上却装得很懂的模样对李陵道:“算你识货,这可是母亲和二嫂用荷叶子上的露水煎出来的,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呢,能不香嘛。” 长公主一面品茶,一面对静姝道:“此法煎茶果然甚妙,明日我明他们再去取荷露来。” “只是怕明日要有雨呢。”静姝看着外面的天回道。 长公主闻言也看向外面,果见雾蒙蒙的天上飘着乌云,便自言自语似的道:“又要下雨,可惜了。” 静姝道:“无碍,等雨停了再采来就是了。” 李陵道:“我刚才见湖上飘着一艘船,造型极其别致,可是母亲命他们新造的?” 长公主点点头,道:“那个是圣上命江南的匠工打造好运来的,统共就造了三艘,放在这里一条,送给了太子一条,还有一条送给晋王了。” 说着,长公主放下茶盏,看看李陵又转头看看静姝,道:“今日伯约难得空闲,你们一会去坐那船游湖去罢。” “太好了,我也要去。”还未等李陵答应,三姑娘雀跃着道。 长公主道:“你跟去做什么,本宫一会带你去骑马。” “我想跟着二嫂去游湖。” 菊嬷嬷朝着三姑娘使着眼色道:“阴天骑马,晴天游湖,今日难得没有太阳,马厩里新送来那些马中有一匹通体白的良驹子,三姑娘不想去看看嘛。” “是啊,本宫原也打算将那马送给你呢,一会我带你去看。”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让她跟着去游湖嘛。 三姑娘年纪虽小,多少也懂些男女之事了,她闷闷的应着道:“那好罢。” 李陵微微松一口气,沉着的脸缓和了下来。 就知道他一来准得跟她抢人!三姑娘白了李陵一眼,微怒道:“那明日我定要二嫂也陪我游湖。” 菊嬷嬷笑着含糊道:“好好好,我的三小姐,明日世子爷去当差,二夫人还是可着你粘着嘛。” 第21章 我来给你钓一尾鱼罢 李陵带着静姝离了雅颂居,朝着湖岸而去。 掌湖的管事早得了命,已经让人将船从湖里摇到了岸边。 李陵扶着静姝上了船。 撑船的婆子见过这位英俊的世子爷,却还是头次见这位世子夫人。 她只看了静姝一眼便惊得呆住了。 她们在这里服侍的人大多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这船婆也不例外。她以前在宫里虽也是个粗婢,但好歹也是在宫里待了小半辈子,各色各样的美人也见过无数。 却没有比眼前这位世子夫人更让人惊艳的。 这小妇人生得,说是九天玄女下凡也一点不为过。 “这里不需要服侍,你下去罢。”李陵对着船婆吩咐道。 船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眼珠子从静姝身上移开,诚惶诚恐道:“老身奉命要服侍好世子爷和夫人的。” 李陵接过撑船的竹竿子,道:“本世子会撑船,自己来就是了。” 那婆子急忙争道:“这等活计,还是让老身来吧。”嘴上说着,眼睛仍旧滴溜溜的打量着立在船头的“仙女” 李陵立在船头,嘴上不说话,看向那婆子的眼神却转冷。 婆子见世子爷面色不善,这才放了手,皮笑肉不笑的的回道:“既然世子爷不需要老身服侍,那老身就下去了。” 说罢,那婆子讪讪的往船下走,临上岸时,仍旧忍不住朝着静姝看。 这样的美人儿,真是越看越想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偏偏着世子爷又不让她在船上服侍,不然她可要好好饱饱眼福。心里嘀咕着,船婆下船时一个不留神被船舷绊住了脚。 静姝忙唤道:“婆婆当心!” 那婆子听了静姝的提醒,连忙抓住桅杆,这才踉跄着没有摔下去。 她惊魂未定的看着静姝,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嘴上忙不迭的回道:“谢夫人提醒,谢夫人提醒。” “婆婆客气了。”静姝朝她微微一笑。 人长得跟仙女似的,声音简直比那黄鹂鸟唱歌还好听,又这么心善。 这样的“仙女”,可真是招人稀罕。 鱼婆上岸后仍旧忍不住朝着船上望。 只可惜李陵见她离了船,便撑开了船,还将那高大的身子挡在了那仙女跟前,挡的严严实实。 让她想再多看一眼也不能了。 这船打造精巧,行着也极稳,因是新船,坐在船头还能闻到淡淡的木香味儿。 湖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船儿缓缓而行,湖里养着的各色鱼儿被人喂养惯了,争先恐后的跟着船游走。 静姝坐在船头,看着那碧波荡漾的湖水,忽然记起,她与李陵初次相识便是在水里。 那年端午,她与父亲继母弟妹,一起坐着画船游湖。她被妹妹拉着在船头观鱼,不料那船栏竟松动,妹妹险些落进水里,她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妹妹,不成想自己却落进了水中。 她不会水,惊慌失措的在水里慌乱挣扎中,恍惚见有人朝她游了过来,接着她便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牢牢抱住半举着出了水面,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顾过命后,才发现抱着自己的是个男子,慌乱中,自己的手臂正缠着他的脖颈。 他连忙松开手,一颗心却是如坠冰窟。 她竟这样被一个男子救起。 她的名节啊! 她可是长安城里芳名远播的闺秀,经了这样的事,今后可叫她怎么活? 她才十六岁,她的人生因这次意外全完了! 事后,果不其然,有关她落水被镇国公府世子爷救起的事便成了长安城的热门八卦,各种流言喧嚣而上。 她整日闭门不出,还因此大病一场,心里想的是:他为何要救她,还不如就让她淹死在湖里算了。 那时候,年幼又要强的她是真的存了死志了的。 不成想,没多久镇国公府来了人,是来提亲的。 父母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论家世,她是实打实的高攀了。 若不是因为这档子事,她怎么也不可能嫁入这样的高门。 有人嫉妒她因祸得福,便故意诋毁她名声,说她是故意落水,就是打着赖上李陵的如意算盘。 她听了心里非常伤心,她那时候就想,如果镇国公府不来提亲,李陵不娶她,那么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些流言蜚语,足以要了她的命。 那时候她心里真的是对李陵感恩戴德,她心想着:李陵既然愿意对她负这个责任来娶她,她就要对她好,对她千依百顺的好。 是他,救了她,救了两次。 只可惜,最终,上辈子她对他到底还是没有做到无怨无悔。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船已经行到了湖中心,李陵搁下船杆子,走到静姝身边挨着她坐下。 静姝回过头,看向他笑着道:“没想什么。” 李陵见她一双清澈的杏眼湿漉漉的,将她揽在怀中,望着一望无垠的湖水自言自语似的问道:“你嫁与我是不是并不畅快?” 静姝将头从她怀中抬起,看着他问道:“夫君为何这样说?” 李陵转过视线,看向小妻子道:“我见你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辈子,他竟这样在意她。 前世的她,每日郁郁寡欢,要比现在沉郁,他从未在意过。 平心而论,这辈子李陵对她算是好的,她也不该再沉浸在上辈子对他的积怨中。 那样对李陵不公平。 她自己亦是不能开怀。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对我贴心呵护,我能嫁与你并没有不畅快,相反,我觉得很幸福。”静姝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道。 李陵听了这话,嘴角弯弯,揽着他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回她。 他沉默了好半响,突然说道:“这湖里的鲤鱼最是鲜美,我钓一尾鱼来给你吃罢。” 说着,李陵起身去了船舱,一会儿功夫便取来一根鱼竿,他长身玉立,站在静姝跟前,坚毅英俊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神情,灼灼的目光看着她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钓一尾鱼来。” 神态言语间,竟带着一丝孩子气。 第22章 咱们相得益彰 李陵将鱼线抛入湖中,静姝搬来一个墩子挨着他坐下,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问道:“夫君经常钓鱼吗?” 李陵摇摇头道:“儿时倒是常去河里抓鱼,如今领了差事,还哪有这样清闲的时候。” 静姝望向身侧的男子。 他也不过才二十刚出头,却是承担了比同龄人更多的责任。 父母不睦,父亲常年卧病,母亲不问世事,祖母年迈,弟妹年幼...... 上有光耀侯府一门荣耀的担当,下有照顾教养年幼弟妹的责任,他不过刚及弱冠,却是硬生生被打磨出了远超出这个年纪的沉稳刚强。 他如此刻这般在她跟前表现出的放松怡然,是静姝两辈子来第一次见。 她要好好待他。 跟她一起分担。 “以后得闲了,我便常常陪着你来钓鱼。”静姝将头靠在他肩上喃喃的说道。 李陵揽住她的肩头,笑着道:“一言为定。” 二人正说着,只见鱼竿一沉,李陵连忙收线,嘴上嚷嚷着道:“快看,上钩了,哈,是条大鱼。” 说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被拖拽上来,李陵麻利的扣住鱼鳃将它从鱼钩上摘下来,不料那鱼甩着尾巴奋力挣脱了梽楛,却是硬生生掉在了甲板上。 这鱼尤不甘心,虽离了水,硕大的身躯在甲板上扭来扭去乱串,吓得静姝惊叫连连,不断往李陵身后躲藏。 李陵俯下身,三两下制服了它,拎起来冲着惊慌失措的小妻子道:“莫怕,我这就将她收拾了,夫人等着尝鲜就是了。” 说着李陵将鱼按在船舷上,摘下腰间匕首三两下便将那鱼宰杀收拾干净。 静姝见她动作麻利,打趣道:“想不到夫君还会弄鱼。” 李陵一面片鱼,一面回道:“行军时也有断粮的时候,将士们便是在荒郊野外自行寻找果腹之物,像这样杀鱼宰兽的事自然不会生疏。” 说话功夫李陵已将鱼肉片成了偏偏薄若婵翼的肉片,他对静姝道:“你去厨房里拿个锅子来。” 静姝答应着进了船舱,舱内寝房、书房、浴间一应俱全,共有有七八个房间。静姝找到厨房,寻来一口锅子,拿到了甲板上。 正好李陵已经将鱼肉悉数片好,他用水将匕首冲洗干净,将鱼肉放到锅中,又去厨房里拿来干柴,便在甲板上就地支起锅煮上了鱼。 “等着吧,一会就好了。”李陵看着静姝道。 说的好像她多嘴馋似的,静姝不好意思道:“我先去拿碗吧,一会盛鱼要用。” 静姝又折回厨房,李陵也跟着进来了,道:“我看看这里有没有酒。” “还要喝酒吗?” 李陵道:“有好鱼,当然要酒来配。” 静姝打趣道:“还不知你煮的那鱼到底能不能入口呢。” 李陵笑笑:“能不能入得口,夫人一会就知道了。”说着,他在橱柜子里翻找了一会,果真寻到了一坛子酒,拿下酒封闻了闻,道:“这酒还不错。” “你再拿两个酒杯子来。” 静姝答应着,拿了碗箸杯子跟着李陵出了船舱。 此刻,锅里已经袅袅的飘出了白气,鲜美的味道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李陵揭开锅,看看里面翻滚着的雪白的肉片汤汁,道:“这鱼肉不能煮太久,太久肉就老了。” 静姝凑过来,看看锅里,道:“才这么一会儿,能熟吗?” “取勺子来,尝一尝。”李陵道。 静姝取来勺子递给李陵,李陵舀了一勺,放在嘴边清吸一口,赞道:“嗯,好鲜。” 说着,他又舀出一片肉,送到静姝嘴边,道:“你尝尝。” 静姝尝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她朝他粲然一笑。 “还入得夫人的口罢。”李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静姝不想让这人太得意,收了笑容,扁着嘴巴道:“还凑合吧。” 李陵拿起碗盛好鱼肉,递给静姝,道:“能入得夫人的口,为夫我就算没有白忙活。” 静姝摆上小桌,二人对坐着,一面品鱼,一面饮酒。 船儿在碧波如洗的湖面顺流飘荡,李陵指着前面道:“如果我没记错,前面应该有一大片荷花。” 果然,又行了片刻,便见接天莲叶的荷花迎面而来,船儿在荷花丛中穿行,惊起栖息的水鸟。 静姝信手摘下一株荷花,信手把玩,因为饮了酒,又身处这样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中,她一时有感而发,信口吟诵道: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归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① 静姝粉面微红,手捧莲花席地而卧,玲珑的身姿裹在碧水青的纱裙中,一双杏眼醉意朦胧,妩媚动人。 李陵没想到这小妻子不仅生得美,竟还有这样的才情,忍不住赞道:“早听闻夫人在闺中便是享有才名,今日为夫倒是见识了。” 静姝被他赞得不好意思起来,笑着道:“妾身不过是胡乱作的,让夫君见笑了。” “夫人信口便成佳句,妙哉妙哉。”说着,李陵复身去舱内取来笔墨,席地而书,将刚才静姝所做之词记了下来。 李陵的字遒劲有力,深得颜书精髓。 静姝看着李陵所书,莞尔一笑,道:“妾身的词风柔弱,倒是配不上夫君字的风骨了。” “怎么不配,咱们这是取长补短,相得益彰。”说着,李陵便拦腰抱起她朝着船舱而去。 李陵将小妻子放到床上便附身压了下来,静姝推着他嗔道:“身上还有鱼腥味呢,先去洗洗吧。” 李陵回道:“刚才品鱼的时候夫人吃得那样香,现下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哎呀,你先去洗洗嘛。”她素来洁癖,闻不得一点异味。 李陵值得讪讪的起身去了浴室。 待洗漱干净后,他折回床上,钻进被窝抱住静姝,道:“这回总可以了吧。” 静姝奖励似的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便彻底点燃了李陵的熊熊烈火。 第23章 他又为了那女子抛下了她 外面又下起了雨,先是淅淅沥沥的,一会功夫雨势见强,打在船舱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舱外雨声不绝,舱内亦自有一番云雨。 二人事后,相拥着躺在一起。 李陵听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对静姝道:“雨这样大,回去免不得要让你挨雨气,不如今日便在这里过夜罢。” 这样的雨夜,新婚小两口共宿一舟,自然别有一番趣味。 静姝答应着,便将头埋在李陵怀中踏实的睡了过去。 夜色渐沉,二人睡得正熟,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急急的呼唤:“世子爷,世子爷,您在里面吗?” 是梁进的声音。 李陵耳聪,连忙起身。 静姝也被吵醒,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梁进寻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陵一面穿衣一面回道:“估计是出了什么岔子了,你在这里待着罢,我出去看看。” 说着,李陵已经穿戴整齐,大步便要往外走。 静姝连忙下地,将伞递给他,道:“外面雨急,你带上。” 李陵接过伞,叮嘱了句:“我去去就来,你先回去歇着吧。” 静姝坐在榻上等了许久也不见李陵归来,不能放心,正要出去寻他,只听舱门“咯吱”一声响。 一个穿着蓑衣的婆子进来了。 那婆子摘下雨蓑,静姝这才看清楚,正是那船婆。 船婆见了静姝,笑眯眯的朝她问安。 静姝问道:“婆婆怎么来了?” 船婆回道:“梁大人来寻世子爷,是老身带他撑小船过来的。” 静姝朝外望了望,问道:“世子爷呢?可知梁大人寻他有什么急事吗?” 船婆一面用袖子擦拭着老脸上的雨水,一面回道:“世子爷跟着梁大人坐小船先走了。” 李陵走了? 船婆接着道:“宫里出了点事,世子爷急着赶过去。” 宫里出了事?静姝慌忙问道:“婆婆可知宫里出了什么事?” 船婆恭敬的回道:“老身只恍惚听梁大人说,好像是宫里头的九公主中了毒。” 果然又是青鸾! 静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却是尤不甘心的问道:“婆婆没听错,是九公主中了毒吗?她贵为公主,一应起居都有专人妥帖照顾,怎会中毒?” 船婆笑着回道:“详细的情形老身也不清楚,只听梁大人说了那么一嘴。”顿了顿,她接着道:“老身也在宫里待过好些年,这些个事也不算稀奇。” 后宫之中风波诡谲,尔虞我诈,攻奸陷害也是常有的事,只是青鸾不过是个公主,又有谁会去害她呢? 静姝闷闷的问道:“世子爷走时留下什么话没?” 婆子回道:“世子爷命老身照看着夫人,说是等明日雨停了再送夫人上岸。” 静姝淡淡道:“我知了,你下去休息吧。” 那婆子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前讨好似的说道:“黑灯瞎火的留着夫人一个人在这里,老身怪不放心的,让老身留下来陪着夫人解解闷吧。” 距离近了,静姝便闻到她身上有股子水腥味儿,她忍着恶心,回道:“我不怕黑的,现下夜深了,你也下去睡吧。” 婆子见静姝执意赶她,这才三步一回头的恋恋不舍离去。 静姝呆呆的坐在榻上,心里空落落的。 屋子里还残留着欢.爱后的旖旎气息。片刻前,他们还在山盟海誓的恩爱缠绵,转眼他便为了那个女子再一次将她抛下了。 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伴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外面的雨愈下愈大了。 惊雷,大雨,如此骇人的深夜,她想到她的夫君不顾一切,心急火燎的奔向另一个女人。 她的心便阵阵抽痛。 静姝仰面躺在床上,努力忍着泪水,可偏偏越是忍耐,那泪便越是不争气的往外流淌。 滴滴答答的,将枕头打湿了大片。 迷迷糊糊中,静姝隐约听到舱门再一次被打开了,静姝猛然坐起来,朦胧的见进来一个黑影,她吓得心“嘭嘭”直跳,壮着胆子问道:“是谁?” “夫人莫怕,是老身。” 又是那船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静姝连忙试去脸上的泪,问道。 船婆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拉开纱帐,看着委坐在榻上的静姝道:“外面打起了雷,老身担心您害怕。” 说着,她便在榻边坐了下来。 静姝没料到这婆子会自顾上她的榻,又闻到她身上传来那阵阵让人作呕的腥味,她心中大不痛快,木着脸道:“我不怕雷,婆婆出去吧。” 那婆子一张老脸堆着笑,冲着静姝谄媚道:“船上水汽重,夫人身娇肉嫩的,可千万莫要着了凉,老身给夫人熬了一晚姜茶,夫人趁热喝了罢。” 说着,那婆子下地到桌前端来一晚黄澄澄的汤水递给静姝。 静姝接过来,礼貌性的朝婆子道了声谢。 不知为何,静姝与这婆子待在一起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对着婆子道:“婆婆下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那婆子冲她一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老牙,道:“那老身就先退下了。”她起身后,又转头盯着静姝手中的汤碗,嘱咐道:“夫人趁热将茶喝了再睡罢。” 静姝点点头,催道:“婆婆快走吧。” 那婆子走后,静姝便将汤碗放了回去,披衣下地将舱门从里面锁了起来,这才又躺回榻上。 她合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只是这样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一个人终究难以好眠,朦胧中静姝听到舱门“吱嘎”一声,似乎有人进来。 她明明已将门锁上了,静姝狐疑着正要起身,只见床幔骤然被掀开。 “啊!谁?”静姝惊呼出声。 那人没料到静姝还醒着,唬得一哆嗦。 第24章 今后,她还是要靠自己 趁着这个空档,静姝才看清,竟又是那船婆。 这婆子三番两次来这里,显然没安好心。 静姝脑子飞转,想着该如何应对。 那婆子瞄了眼那原封不动放在一旁的汤碗,迟疑着道:“夫人,您,您怎么没将这姜茶喝了?” 她悄悄破锁进屋估计是料定她已熟睡,现下瞧她那幅心虚的模样,显然这汤水里定是被她做了手脚。 她想迷倒她! 她想对她做什么? 静姝定了定心神,却没有立刻点破她,而是用了缓兵之计,道:“婆婆怎的还没去睡?” 那婆子支吾着道:“我,我惦记着夫人,担心夫人一个人在这里睡不安稳。” 说着,她便拿着眼睛乌溜溜的在静姝身上打量。 静姝没有搭话,自顾绕开她下了榻,眼睛却飞快的打量着四周,寻找可以防身之物。 那婆子估计也是察觉到了静姝对她起了戒备之心,她亦步亦趋的跟在静姝身后。 趁着静姝不注意,她下了决心一把抱住了她,静姝被吓得不轻,喝道:“你做什么?” 她一面紧紧的抱着她一面道:“夫人别怕,老身不是坏人,绝对没有伤害夫人之心。” 静姝挣扎着道:“你放开我,你这是作甚?” 婆子像条老母狗一样凑在静姝身上嗅了又嗅,嘴里嚷嚷着道:“小夫人,你真是太美了,求你了,让老身摸一摸罢。” 静姝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她这才算明白这船婆的勾当,当下又羞又恼,厉声道:“你这婆子真是吃了狗胆了,竟敢对我无礼。” 那婆子常年做粗活,身上有的是蛮力,任凭静姝如何挣脱都不能离开她的梽楛,眼见着她伸出一双布满了皱纹的粗糙大手就要往她衣裳里伸。 情急下,静姝见衣架上挂着李陵今日宰鱼用的那匕首,他刚才走得匆忙便落在了这里。 静姝一面与那老妇挣扎着周旋,一面奋力够到那匕首,当下抽出利刃正对着老妇的面前,厉声道:“你若再敢无礼,我便杀了你。” 老妇见了利器,这才唬得老实下来,她见静姝手握匕首死死的盯着她,一双杏眼满是愤怒,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嘴上求道:“夫人饶命啊,老身只是垂涎夫人美貌,却没有要害夫人的想头啊,求夫人饶了我吧。” 这老妇着实可恶,静姝真恨不得一刀下去送她见阎王,但见她苦苦哀求的模样又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任她再是不堪,也好歹是条活生生的性命不是。 她气恼归气恼,终究是没下去狠手。 静姝一手握着匕首,腾出另一只手解下系床幔的布带子,忍着厌恶将那老妇的双手牢牢捆住。 老妇见静姝如此,知她到底是饶了自己性命,终于放下心来,嘴里念叨着:“谢夫人大恩大德,老身今后愿意当牛做马的报答夫人的。” 着着,她巴巴的望着静姝求道:“夫人,求你将老身留在身边服侍吧,只要能留在夫人身边,夫人让我做什么都行啊......” 静姝再也忍受不了这老妇,拿起桌案上的一块抹布堵住了她的嘴,愤愤道:“你想服侍我,我还嫌弃你脏呢。” 说罢,她便转身出了船舱。 这里,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水天处朦朦胧胧的露出了鱼肚白,雨势已经渐渐小了,湖上的凉风迎面扑来,静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走到船头拿起船杆,试着撑船离开。 起先,那船在水中胡乱滑动,并不听使唤。 静姝一面费力撑一面琢磨着找窍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这船听自己的话。 清晨的风又硬又凉,夹杂着雨水打湿了静姝的衣裳,她也顾不得这些了,费力的撑着船往回行。 她与李陵的点点滴滴却又不受控制的在她脑中一一闪过。 像是做了一场梦。 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他便再一次让她爱上了他,可他却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她就不该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在这个凄风冷雨里,她再一次清醒过来。 今后,她还是要靠自己! 太阳露出小半边脸的时候,静姝终于将船撑到了岸边,她身上的衣裳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打透,骤然停下了运动,便觉得刺骨的寒冷。 静姝哆嗦着脱下鞋子,踩着冰凉的水上了岸,满身狼狈的朝着住处而去。 紫云见到静姝的那刻,惊诧得叫了起来:“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静姝没有言语,自顾去内室脱下早已湿透了的衣裳。 她脸色冻得惨白如纸,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热乎气,冷得早已没了知觉。 紫云也顾不上问东问西了,赶忙在浴桶中放满了热水,扶着静姝坐了进去。 静姝在热水里泡了好一阵子才活泛过来,她瞥着紫云一脸忧色又不敢多问的样子,她对紫云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清早回来淋了雨。” 紫云哪里肯信。 昨日自家小姐可是欢欢喜喜跟着姑爷出去的,经了这一夜竟闹得这样狼狈。 多半是与姑爷脱不开关系! 紫云默不作声,脸色却是极其难看。 静姝知她不是好糊弄的,便又解释道:“昨日宫里头出了点事,世子爷回城去了,半夜雨大,我便没有回来,清早回来时忘记撑伞,便挨了雨。”说着,她看着紫云安慰道:“我无碍,你不必担心。” 紫云眼眶发红,强撑着道:“小姐没事便好。” 静姝换上干爽的寝衣,紫云扶着她上了床,又命厨房里熬了姜汤给静姝喝下。 见静姝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紫云才稍稍安心,劝道:“小姐什么都莫要想了,好好睡一觉吧。” 静姝点点头,折腾了一宿,她又惊又怕又累,窝在暖和的被窝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到响午,她醒了过来却觉得喉头发紧,紫云试她额头也是微微发热。 显然是病了。 紫云要去找大夫,却被静姝拦住了。 这园子里自然是备着医者的,只是静姝不想惊动别人。 昨夜经的事,她不想让人知道。 第25章 九公主遇害,他怎能不焦心 雕廊画栋的主殿内金碧辉煌,鎏金兽内袅袅弥漫着龙涎香,透过镂空的梨花窗桕射入的细碎阳光,洒落在榻上描金绣凤的床幔之上。 长公主午睡醒来,服侍午睡的侍女连忙奉上香茶,长公主接过来吸了一口,掀眸见菊嬷嬷碎步进来,长公主问道:“打听到了吗?九公主到底怎么样了?” 菊嬷嬷回道:“打听明白了,不是中毒,是误食了花生。” 长公主放下茶盏,问道:“那孩子一向对花生过敏,怎会轻易误食了。” 菊嬷嬷道:“幸而食得不多,听说仿佛跟八公主有关,内廷还在查呢。” 听闻与八公主有关,长公主便有些挂心。虽都是她的侄女,但这九公主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奶奶所出,情分上到底不同。 菊嬷嬷看出了长公主的忧心,忍不住说道:“那八公主是宠妃孟贵妃所出,自来骄横,青鸾与这样的人结了梁子,在宫里的日子自然要难过了。” 长公主端起茶盏,放在嘴边吹了吹,却没有喝,复又放了回去,她细眉微蹙,凤眸微动,自言自语似的道:“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菊嬷嬷听了长公主的话,沉思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公主觉得这事是椒房殿那位的手笔。” 长公主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伯约这两日没再过来吗?” 菊嬷嬷摇摇头,回说:“自打九公主出事,世子爷便急着赶了回去,这两日再没过来。” 长公主又问道:“九公主怎么样了?” 菊嬷嬷回道:“幸而公主所食不多,现下听说已经无大碍了” 见长公主不再言语,菊嬷嬷叹了口气道:“哎!只是可怜了九公主了,没有生母护着,在宫里难免处处吃亏。” 长公主听了菊嬷嬷的话,道:“有生母在又能如何,若是阿娴还在,说不定还能与那孟氏争个一二,阿恬又有什么分量呢。” 长公主口中的阿娴是镇国公府的大姑奶奶,也就是李陵的大姑姑,阿恬则是李陵的小姑姑。 镇国公府上一辈有两位姑奶奶入宫,大姑奶奶生得国色天香,能干聪慧,又与长公主这个嫂子投缘,所以长公主便常带她进出宫闱,一来二去的便被当初还是太子的明帝相中了,求了先帝聘了李家大姑娘为太子妃。 婚后,李家大姑娘与太子也是恩爱和谐。只是后来太子登基,后宫渐渐充盈起来,舞姬出身的孟氏便得了明帝青眼,纳进后宫,恩宠有加。 偏这孟氏是个有野心的,狐媚着圣上一路升到妃位,后来她仗着明帝的宠爱,连贵为皇后的李家大姑娘也不在眼里了。 二人缕缕冲突,都是明帝的心头宠,他便在二人间左右逢源,明里暗里袒护着妾室。 李皇后为此心里憋闷,生下的皇长子也是先天不足,不到一岁便夭折了。 夫君背叛,幼子夭折,李氏因此一蹶不振。 为了帮其固宠,李家便又将二姑娘送进宫内。有妹妹在身边,李皇后果然又渐渐振作起来,后来又有了身孕。 虽然孟氏专宠,但姐妹二人帮衬扶持着,在宫里日子也还过得去。偏偏后来妹妹不知何故开罪了明帝,皇帝竟一怒之下将其打入了冷宫。 李皇后为此心力交瘁,腹中孩儿生下来便没了气息,她也彻底死了心,临终前只求明帝能看在二人少年夫妻的份上宽宥妹妹。 明帝怀着对妻子的愧疚,最终宽恕了李家二姑娘,恢复了她的位份。几年后,李家二姑娘为明帝生下了一女,就是这个九公主青鸾,但她自己却因常年压抑,生孩子时候又伤了身子,没出月子便撒手人寰了。 长公主与已故的李家大姑奶奶嫂情深,每每提及这些,她总要伤心。菊嬷嬷见她又伤怀,连忙劝慰道:“嫁与帝王的女子有几个能得善 终的,公主别再想这些个事情了,好在孩子们都争气,公主该宽慰才是。” 提起孩子,长公主道:“伯约这两日定是也不好过啊。” 菊嬷嬷回道:“眼见着九公主遭人陷害,世子爷不定怎样焦心呢” “倒是难为伯约了。”长公主顿了顿,问道:“姝儿怎样了?昨日我听瑾儿说她身子不舒坦,你命太医去瞧没?” 菊嬷嬷回道:“老身昨日带着太医过去了,二夫人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在船上着了点凉。” 正说着,外面通传侍女入内,回禀说:“禀公主,世子夫人和三小姐在外求见。” 长公主笑着道:“快请她们俩进来吧。” 侍女答应着退了下去。 菊嬷嬷笑着道:“才昨个一日没见,公主就想孩子们了。” 长公主道:“平日里不见倒也不觉得,这阵子她们日日在跟前,心里便是惦记着。” 菊嬷嬷道:“二夫人贴心细致,性子又好,怪不得公主喜欢。” “公主能得这样的好儿媳,真是好福气。” 长公主嗔了她一眼,道:“是伯约有福气,嬷嬷可别安错了。”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闲话,静姝和三姑娘便被侍女引着进来了,二人恭敬的向长公主问了安。 长公主心里高兴,嘴上却怪着道:“今日天热,你们不在屋子里避暑,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三姑娘凑到长公主跟前,神秘兮兮的道“母亲,您猜二嫂给您带什么来了?” “哦?”长公主疑惑的看着女儿,又看向静姝。 静姝掀开提着的竹编的小食篮,奉到长公主跟前,笑着道:“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是妾身自己做的几样小点心,妾身手拙,做得粗糙,还不知能不能入得母亲的口呢。” 不待长公主答话,三姑娘已经迫不及待的起箸从篮子里夹了一块,拿到长公主嘴边,说道:“二嫂做的点心可好吃了,母亲快尝尝。” 长公主尝了一口,香甜软糯,入口即化,任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她也不得不真心钦佩儿媳的手艺,她问道:“这是用什么做的,怎会有如此细腻的口感。” 静姝回道:“这是用红豆和莲子细细磨过后,用蜂蜜活着百合松仁做成的。” 三姑娘笑着道:“母亲觉得口感如何?” 长公主从女儿手中接过箸,自顾夹着点心又尝了一口,道:“口感尚佳,不错!” 听母亲说好,三姑娘如逢知音似的说道“我也觉得二嫂的点心比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都要好吃。”说着,她看着长公主问道:“母亲猜猜我今日在二嫂那里吃了多少?” 长公主笑着看着女儿道:“这个,母亲怎能猜得出来呢?” 一旁的菊嬷嬷笑眯眯的逗趣道:“二夫人做的恐怕都供不上三小姐吃的了吧。” 三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倒没有,二嫂给我做了好些呢,不过呀!我响午连饭也没用,光在二嫂那里吃点心了。” 长公主揽过女儿,嗔着道:“怎么这么大了,还这样贪吃呢。” 菊嬷嬷见长公主和孩子们在一起开心,便张罗着道:“今个天热,不如老身命他们晚上在廊下摆宴,留二夫人和三小姐晚上在这里用膳吧。” 三姑娘摆手说好:“我最喜欢吃母亲这里的八珍乳鸽了,今晚我要吃这个。” 长公主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笑着对着菊嬷嬷道:“让她们准备着去吧。” 菊嬷嬷答应着刚要出去,外面通传侍女入内,禀道:“公主殿下,世子爷身边的梁大人在外面候着呢,说是奉世子爷之命来接二夫人回去。” 第26章 她要成为让人仰视的高门主母 三姑娘一听说兄长命人来接,原本欢喜的小脸蛋立马沉了下来,不悦道:“母亲让梁大人先回去吧,我跟二嫂还没在这里住够呢。” 长公主自然也舍不得女儿和儿媳,只是女儿倒也好说,儿子与儿媳新婚燕尔,正是如漆似胶的时候,儿子派人来接,她这个做母亲的可不好跟儿子抢人。 “既然伯约命人来接了,你们就跟着回去罢。” 三姑娘撒着娇嘟着嘴:“我还想在这里再陪陪母亲呢。” 她是真的还没住够呢,每日在这里游山玩水,又有好脾气的嫂子陪着,哪里不比回到处处要将规矩的憋闷的府里强。 “你皇表姐前两日病了,母亲也有些挂心,明日本宫也要摆驾回去了。” 长公主挂心九公主是真,但她更挂念的是儿子。 如今的大齐,虽然太子已立,是继后甄氏子。 但宠妃孟氏可是一直没有歇了当未来皇太后的心思。 如今的前朝后宫,风波诡谲,暗潮汹涌,两方势力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儿子虽然一向谨慎持重,但事关青鸾,她怕儿子掌控不好局面,牵涉其中。 三姑娘还不知青鸾被暗害的事,只是听母亲提起青鸾便气愤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人家不愧是公主,真是身娇肉贵,经不得一丁点风雨,一年到头有一多半时间不是头疼就是脑热的,倒不像咱们这些人皮糙肉厚。” 长公主知女儿不喜青鸾,劝和道:“你皇表姐的身子从小就不好,你不心疼她也便罢了,也不该......” 还未等长公主的话说完,三姑娘便不耐烦的打断道:“她有祖母,母亲还有二哥疼还不够吗?哪里看得上我这个不起眼的人。” 阖府就她这么一个嫡女,在三姑娘看来祖母,母亲,兄长都该全心疼她一个人才是。任何其她小姑娘来分本属于她的宠爱,就是她的敌人。 知女莫若母,长公主太了解女儿了,之所以不喜青鸾也是因着她抢了家里人对她的爱:“青鸾自幼丧母,我们对她不过是尽亲人的关爱,她又怎能跟你比?” 三姑娘气呼呼的道:“母亲莫要宽我心了,我看你们对她可是极好的。”说罢,她又忽的想起了什么,看着静姝反问道:“我说二哥这两日怎么没过来呢,定是也为了她吧。” 听了三姑娘的话,静姝的心微微一抽,眸子沉了沉,强挤出一丝笑意,回道:“哪里是你说的那般,你二哥不过是差事忙,哪里能日日过来。” 三姑娘看着静姝道:“那他那几日怎么天天起早贪黑的巴巴的往这里来,赶都赶不走,偏偏这几日又不见了人影。”说罢,她气呼呼的看向母亲,继续道:“我就不明白了,我才是她的亲妹妹,她整日对我狠三狠四的没有好脸,却偏偏去疼她。难道表妹还能比亲妹妹更亲吗?” 那可是他心尖上的人。 别人怎么能比! 静姝忍下心底的酸楚,拉着三姑娘劝道:“莫说这些孩子话了,既然来接了,咱们这就收拾着回去罢。” 菊嬷嬷也跟着笑着劝和道:“三小姐快别生气了,你有父母兄弟嫂子,哪个不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疼着,何必为了个外人置气,先跟着二夫人回去罢,等回城后,若是想公主了,再来公主府住阵子。” “是啊,回去后若是你想母亲,我常常带去你母亲那里就是了。”三姑娘被静姝好言劝着拉了出来。 梁进正在外面候着,见静姝跟三姑娘出来,上前一拱手,道:“夫人,三小姐,属下奉世子爷的命,来接二位回府。” 三姑娘心里还憋着气,扭过头去并不接话。 静姝回道:“有劳梁大人了,待我们去收拾下便跟着梁大人回去。” 梁进不敢去看静姝,垂眸回道:“属下在园子外头候着夫人跟三小姐。” 静姝点点头,带着三姑娘出了雅颂居,往住处走去。 回到镇国公府时已是傍晚,静姝命人好生将三姑娘送回兰雅轩,自己才带着紫云回到清风苑。 丹朱和碧缕见二人回来自然欣喜,一个个欢脱的服侍着主子洗漱换衣,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紫云是个细心的人,见静姝嘴上虽然如同平常一样与两个小丫头说笑,眼底却是沉沉的,她开口问道:“世子爷没在府里吗?” 丹朱回道:“还没回呢,这两日姑爷都是晚归。” 碧缕道:“奴婢见这两日姑爷心情好像不大好,一直沉着脸。” 李陵虽然不拘言笑,总爱板着脸,但也极有城府并不是轻易显露情绪之人。 这次,连一向傻乎乎的碧缕都能看出李陵这两日心绪不佳,可见他对青鸾的事有多挂心。 “小姐不在,姑爷心情能好吗?”一旁帮着静姝更衣的丹朱接话道。 静姝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也累了,先休息了。” 两个小丫头答应着下去了,紫云服侍着静姝拆卸头上的珠花首饰,她见镜中那娇花一般的美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哀愁,轻声劝道:“小姐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吃亏的还是自己。” 紫云只比她小一岁,两个人自幼一起长大,虽是主仆,亦是知己。 论知心,紫云可是这世上最了解她心思的人了。 紫云刚一开口时,静姝还以为她要劝自己莫要与李陵置气,应该担待李陵的话,却没成想紫云却是这样一番说辞。 连紫云都能看清楚。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说的就是她了。 她是个极聪明的人,经紫云这么一点便豁然开朗起来。 他既然不值得自己托付全部。 她又何必为他烦恼。 静姝抬手摘下鬓边的珠花,开口道:“我自己来吧,你去让厨房给我备几样可口的膳食来,我用了再睡。” 紫云看着静姝欣慰的笑笑,痛快的答应着去了厨房。 静姝独坐在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容颜。 上辈子李陵待她虽冷,但在床上却是与她纠缠得火热,这辈子,他更是热衷与她的床笫之私。 皆是因着她这幅好皮囊罢了。 也罢!既然她与他成了夫妻,便是一辈子的牵扯。她也不再指望她能成为他心尖的那个人,他能好好待她,给她夫贵妻荣的尊贵,她也便尽好做一个妻子的本分就是了。 她得开开心心的过生活。 她要做这镇国公府里令人钦佩的世子夫人,成为让人仰视的高门主母。 第27章 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这一夜,无风无雨,静姝出奇的好眠。 醒来时亦是一个大晴天,静姝见身侧空空如也,她昨晚睡得太沉了,不知李陵是否归来。 她唤来紫云洗漱穿衣,二人正在对镜上妆,一身墨色劲装的李陵迈步走了进来。 看样子他昨夜还是归了,这是清早起来习武去了。 紫云正在为静姝梳发,静姝见李陵进来也没回头,对着镜子说了句:“世子爷回来了啊。” 李陵正朝着这边迈步走来,闻言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说道:“命人摆早饭吧,我今日要早点走。” 静姝微微侧头朝着一旁的丹朱使了个眼色,丹朱便转身去了厨房,命人摆饭了。 一会功夫,早饭便摆齐了。 静姝今日梳的法式繁琐,见饭已经摆好,便对着镜子冲着外间的李陵说道:“妾身还没忙完,世子爷先用罢,不必等我了。” 李陵没有搭话。 静姝也不再多言,静静的坐在镜前时不时的与紫云低语谈论该插哪支簪子,该簪什么珠花,只专心打扮自己。 过了好一阵子,静姝才打扮好。 端的是闭月羞花,光彩照人。 静姝不缓不急的走到外间,见李陵正端坐于桌前,却是没动碗箸。静姝在桌前坐定,好奇道:“世子爷不是急着要出去吗?怎的不快用饭。” 李陵这才拿起箸,回道:“也不急在这一时,一起用罢。” 静姝朝着一旁服侍饭食的丹朱使着眼色道:“快给世子爷盛汤水用饭,吃了饭,世子爷还有要事要忙呢。” 丹朱答应着上前,为李陵盛好米粥,恭敬的端到他跟前,又复手为静姝盛好。 二人面对面的用着饭,李陵开口问道:“昨日路上行得还顺吗?” 静姝点头道:“这两日天晴,路上的积水也干了,行得挺顺。” 李陵舀了一口粥,看着静姝道:“我昨日归得晚,见你睡得深沉,想必是这两日累坏了。” 静姝低头吃着饭食,淡淡回道:“还好。” 李陵放下汤勺,道:“若是觉得累,今日便不必去祖母那里请安了,一会我命人过去说一声就是。” 静姝这才抬起头,微微笑着道:“不必了,我不累,好几日不见祖母,我心里也惦记着,一会我就过去看看她老人家。” 李陵闻言,也不再坚持,从一旁碧缕手中的托盘中拿出口巾,试了试嘴角,道:“那我先去忙了。” 静姝点点头,回道:“世子爷快去忙吧。” 李陵定定的看了静姝一眼,薄唇微动,瞥着一旁服侍的小丫头们又闭上了嘴,起身朝着外面而去。 走到门前,他又转过身来对着静姝道:“我今日尽量早归,若是晚了,亦会差人回来告诉你一声。” 静姝放下手中的箸,抬头看着李陵淡淡道:“世子爷放心去忙吧,若是晚了也不必烦人回来说了,差事要紧。” 李陵没再多言,转身出了门,大步朝着外面而去。 静姝来到安僖堂大门外时,正赶上徐嬷嬷引着张太医从外面进来,静姝心里便感觉不好。 安僖堂里能劳烦宫里的太医来的就只有老夫人。 静姝连忙上前,问道:“徐嬷嬷,怎的请太医过来了?” 徐嬷嬷见是静姝,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清早老夫人起来便说身子不舒坦,老身担心她又犯老毛病,正赶上今日张太医不当值,便请他过来瞧瞧。” 静姝对张太医道:“如此,便有劳张医正了。” 张太医忙回道:“世子夫人客气了。” 三人说着便一起进了安僖堂,老夫人卧在榻上,她双目紧闭,脸色也十分不好。 徐嬷嬷引着张太医上前,张太医拿出脉枕,细细的替老夫人把了脉。出了内室,静姝便急着问道:“医正,祖母的病要紧吗?” 张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回道:“老夫人这是内外焦煎,急火攻 心而致,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切莫再受刺激,否则对身体亦是大损。” 静姝道:“那劳烦涨医正先为祖母开药罢。” 张太医提笔写下药方子递给静姝。 徐嬷嬷送张太医出去,静姝便差妥帖之人按照药方出去抓药。 一会功夫,买回了药材,静姝按照药方子细细的将药材拣出来,放在药罐子里架在火上煎好后端进了老夫人的卧房。 徐嬷嬷正在老夫人跟前服侍着,见静姝亲力亲为,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好不是滋味。 老夫人虽身份尊贵,享尽了人间富贵,却也是个苦命的。 两个女儿先后入宫,却皆不得善终;大儿媳贵为公主,又与二子反目成仇,哪里能侍奉床前;二儿媳妇更是指望不上。 每每生病,能在旁尽孝的,这个刚过们的二夫人,是第一个。 徐嬷嬷接过药碗,道:“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 静姝没有多言,只说道:“我已经用扇子将药汁扇温了,现在喝正好。”说着,她坐到塌边轻轻扶起老夫人,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道:“我来扶着祖母,嬷嬷来喂药。” 徐嬷嬷答应着,一下一下的将药汁喂进了老夫人嘴里。 喂完了药,静姝将老夫人轻轻安置回枕上,对着徐嬷嬷道:“嬷嬷忙碌了一上午,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 徐嬷嬷倒是不怕累,只是静姝能有这样的孝心,老夫人若是醒来后也是乐见的。她欣慰道:“我这老身子骨也确实不中用了,如此,便有劳二夫人了” 静姝回道:“嬷嬷安心回去眯一会把,祖母醒来若有事,我命人去寻嬷嬷就是。” 一会功夫,三姑娘过来了,进了主屋,见老夫人闭目躺在榻上,便急着问道:“我听说祖母病了?什么病?要紧吗?” 静姝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去了外间,回道:“早晨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给开了药。” 三姑娘这才松了口气,道:“没有大碍就好。” 静姝趁机说道:“太医说了,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今后可不能再惹祖母生气了,知道吗?” 三姑娘点点头,转而又有些不服气似的说道:“我虽也淘气惹过祖母生气,但总是比皇表姐强,她虽看着老实,但是三天两头的不是闹毛病就是哭哭啼啼的,每每都惹祖母着急上火的。” “哼!祖母这次病了,定也是因着她的缘故。” 静姝看着三姑娘嗔道:“都是比着孝顺,哪有比着惹老人生气的,她是她,你是你,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三姑娘听了静姝这话,心里好受多了。 二嫂将她与她说成“咱们”,就是跟她一伙儿的。 那个皇表姐至少是不能抢走她心爱的二嫂了。 第28章 关心则乱 响午,徐嬷嬷又赶了过来,静姝亲自煎了药,与徐嬷嬷两个人像早上那般一个扶着一个喂。 老夫人吃了两副药,睡到晚上才醒过来。 徐嬷嬷见老夫人醒来,惊喜得流着泪道:“谢天谢地,您终于醒过来了。” 老夫人微微笑了下,道:“不过仍旧是老毛病罢了,没什么大碍。” 徐嬷嬷哽咽着道:“您都昏睡一天了。” 静姝连忙端来茶盏,走到老夫人榻前,道:“祖母,先喝点茶润润喉咙吧。” 老夫人这才看到静姝,疑惑道:“姝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嬷嬷看向静姝,转头看着老夫人笑着道:“二夫人昨晚上才归,今早来请安得知您病了,便一直在这里照料着,一步都没离开过您的床榻啊。” 老夫人闻言,闭了闭眼睛,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孩子,祖母身子骨硬朗着呢,没什么大碍,你快回去休息着吧。” 静姝一面吹着茶,一面笑着道:“祖母刚醒就要撵人,可是不耐烦我了嘛。” 老夫人笑了笑:“我是心疼你累着了。” “孙媳哪里就这样娇贵,就那么能轻易累到。”说着,她将茶递给了徐嬷嬷,仍旧像喂药那般轻轻扶起老夫人,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徐嬷嬷将茶喂到老夫人嘴里,老夫人喝了一口,低声道:“这是什么茶,尝着怪清爽的。” 徐嬷嬷回道:“这是二夫人特意为您泡制的,一直在暖水里温着,就等着您醒来喝呢。” 静姝答道:“妾身用川贝和雪梨汁子泡的绿茶,最是清热去火。” 老夫人拍了拍静姝的手道:“姝儿有心了。” 喝净了茶,老夫人又躺了回去,她身子仍旧虚弱,对着静姝道:“我没什么大碍,你们不必担心,只是还觉得困,要再睡一会,你也去休息会吧。” 徐嬷嬷问道:“小厨房里还一直为您温着粥呢,您好歹用点再睡罢。” 老夫人微微摇摇头低声道:“我吃不下。” 徐嬷嬷为老夫人掖好被子,跟着静姝一起出了屋子。 到了外间,徐嬷嬷对静姝道:“二夫人,您在这里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吧。” 静姝见老夫人清醒了过来,心里也安心了些,便道:“那我先回去眯一会儿,夜里我来换嬷嬷。” 静姝回到清风苑时李陵还未归来,紫云一面服侍着静姝更衣,一面说道:“世子爷差人回来说是今日忙,要晚归。” 静姝道:“让她们给我端一碗热粥来用罢。” 片刻功夫,丹朱端来白粥和几样小菜,静姝胡乱用了后,叮嘱紫云道:“等到了亥时叫我一声,我先去睡会。” 紫云惊讶道:“小姐在那便守了一整日了,夜里还要过去吗?” 静姝回道:“祖母虽醒了过来,但精神头看着不好,我与徐嬷嬷替换着守着。” 紫云心疼道:“那您赶紧趁这空档睡上一会儿吧。” 许是心里记挂着,静姝还没到亥时便醒了过来,自顾起了身收拾起来。 紫云听到动静,连忙进了内室,见静姝已经起身,心疼道:“还没到时辰呢,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 静姝回道:“我睡不着了,这就过去。” 紫云忙着帮静姝着衣,二人正收拾着,李陵进来了,见静姝穿戴整齐,问道:“这么晚了,夫人要去哪里?” 他清早便出去了,还不知道老夫人生病的事。 静姝回道:“祖母今日身子不爽,我过去看看。” 李陵问道:“严重吗?有没有请大夫?” “张太医来看过了,说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给开了药。” 李陵听静姝这样说,稍稍放下了心,道:“你等等我,我换下官服咱们一起去。” 静姝已经收拾妥当,回道:“你且收拾着吧,我先过去了。” 说着,便自顾出了屋子,朝着安僖堂而去。 徐嬷嬷见了静姝,问道:“二夫人怎的又回来了?” 静姝道:“我在这里守着,嬷嬷先去眯会吧。” 徐嬷嬷也看出静姝是真心挂念着老夫人,惯不是做面子功夫,便也不再推辞,答应着道:“那您在这里守着吧,我下半夜再过来换你。” 徐嬷嬷前脚刚走,后脚李陵便赶了过来,他进了内室瞧了瞧祖母,折回外间,看着静姝道:“听紫云说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一整日了,回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便是了。” 静姝回道:“我不累。” 李陵还要开口,见她神色寡淡便又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二人一个坐在塌边,一个坐在椅子上,都是沉默不语。 更漏沙沙响过,静姝时不时的朝着内室张望,瞧看着老夫人的动静。 李陵终于开口道:“那日,梁进来寻我有急事,所以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便急着走了。” 他的声音极低,掀眸略带歉意的看着静姝。 静姝没有看他,眼睛瞥着内室,漫不经心道:“妾身知道了。” 李陵顿了顿,继续道:“我临走时,命那撑船的婆子雨停后将你送回,不知你回去淋......” 提起那船婆,静姝心底又忍不住泛起了恶心。 她转过头看向李陵。 眼里冷冷的。 半响,她打断他道:“雨停后,妾身就回去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世子爷莫要挂怀,此事也莫再提了。” 李陵的话说到一半,见静姝如此情态,他便住了口,起身走到她跟前,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静姝冷笑着道:“这有什么好气的?” 李陵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拉住静姝的素手,道:“那日青鸾有性命之忧,我心急,便没来得及跟你说。” 静姝缓缓的抽出手,脸上一片清明,淡笑着道:“世子爷不用解释了,妾身都听说了。” 李陵剑眉微蹙,接着道:“她被人在食物中下了花生碎子,她对花生过敏,幸亏所食不多,这才捡回一条命。”他边说边瞥着静姝的神色,见她面上始终神色淡淡,李陵接着道:“你知道吗?一个人若是对一种食物过敏,误食后,便会引起种种反应,严重者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他不是善言之人,却喋喋不休的跟她讲起了食物过敏的严重性,不过是想引起她的共鸣,让她与他一般同情关爱青鸾。 正所谓关心则乱。 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她受一点儿伤害,他便失了分寸,抛下了她一个人,无端受那污秽婆子的侮辱。 他难道还指望她也如他一般,去关心他的心上人吗? 她又不是菩萨。 他心上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静姝耐着性子听李陵说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敷衍似的淡淡的回道:“我进去瞧瞧祖母。” 第29章她不希望老夫人再难过 老夫人一直昏睡着,静姝坐在榻前的小兀子上静静的守着她。 下半夜,徐嬷嬷过来了,她进了内室,见老夫人还在睡,问坐在一旁的静姝道:“老夫人一直没醒吗?” 静姝点点头,道:“一直睡着。” 二人正说着,老夫人微微蹙起了眉,静姝见老夫人似要转醒,连忙起身去外间拿茶。 老夫人睁开眼,徐嬷嬷凑上前,望着她道:“您醒了啊,感觉好些没?” 老夫人没有言语,浑浊的眼中却滴下了热泪。 她年轻时便是个刚强的,徐嬷嬷甚少见她流泪,急着问道:“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觉着身上难受。” 老夫人喃喃道:“我不是身上难受,我是心里难受啊。” 徐嬷嬷当然明白老夫人的心意。 她这次突然病倒,可不就是为了外孙女青鸾的事情焦心而致嘛。 徐嬷嬷劝解道:“九公主已经无碍了,您千万放宽心,保养好身子啊。” 老夫人抓住徐嬷嬷的手,哽咽着道:“我刚才又梦到阿娴和阿恬了。” 两个女儿惨死宫中,是老夫人这一生的悲痛。 徐嬷嬷见老夫人提起这茬,也忍不住心生悲戚,强忍住泪劝道:“您还在病中,何必又去想这些个事,您重身才是要紧。” 老夫人呜咽着道:“我当初真不该同意送她们入宫,是我害惨了她们,都是我的错。” 说道最后,老夫人伤心欲绝,放声悲泣。 李陵闻声从外间快步走了进来,却被立在门口的静姝拦住了。 老夫人生性要强,虽经历过诸多悲苦,但从来不在人前显露。她刚醒来,并不知道她和李陵也在这里,以她的性子,断断不想让儿孙看到她这幅模样。 李陵也领会到了静姝的意思。 二人默默的退出了内室。 静姝去小厨房盛出一直温着的白粥,放在保温的瓷罐中端回安僖堂,她立在外间听着内室里已经没了动静。 想必老夫人已经被徐嬷嬷安抚住了。 她端着粥悄悄走到门口,朝着徐嬷嬷使个眼色。 徐嬷嬷会意,走过来接过热粥,端到老夫人榻前劝道:“我让她们热了粥,您好歹吃些。” 老夫人沉默着摇摇头。 徐嬷嬷接着劝道:“您得好好养好身子不是,九公主还靠着您庇护呢。” 这话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她开口道:“喂我吃两口罢。” 徐嬷嬷痛快的答应着,用小勺一下一下的将粥喂到老夫人嘴里,一面喂一面絮叨着道:“您这一病多叫孩子们焦心啊,陵哥儿和二夫人这这里守了您大半宿,您醒来前我才强说着,让他们回去休息。” “姝儿性子好,又是个有心思的,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老夫人顿了顿,欣慰道:“将来将这个家交给她,我死也放心了” 徐嬷嬷回道:“您老说什么呢,您可要长命百岁,您还得看着嫡重孙子孙女们长大成人呢不是。” 听了徐嬷嬷的话,老夫人的脸色柔和起来,喃喃道:“是呀,我还得看看我的重孙子呢。”说着,她抬头看向徐嬷嬷问道:“这阵子老二媳妇有动静没?” 静姝就立在门口,听了老夫人的话,粉面上不由得泛起了红霞。 李陵低头看向她,眼里泛着炯炯的光彩。 静姝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仰头甩给他一记眼刀子。 李陵用唇语嘟囔着:“你瞪我干嘛,又不是我着急。”说着,他悄悄向里面指了指,低声道:“是祖母急着抱孙子。” 静姝又赏了他一记眼刀,扔下他扭身去了外室。 只听内室里徐嬷嬷笑着道:“二夫人进门还不到三个月呢,您老也太心急了。” 半响,徐嬷嬷捧着空碗出来了,对李陵和静姝低声道:“刚才吃了大半碗粥,现下又睡下了,老夫人没什么大碍了,世子爷和夫人放心吧。” 她憋着静姝尤不放心的神色,接着道:“老身跟了老夫人一辈子,最了解她,你们放心就是了,熬了大半宿你们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过来就是。” 静姝点头道:“那我明日再过来。” 回到清风苑时已是下半夜,二人累了大半夜也顾不上洗漱便上了床。 李陵扯开被子,先为静姝盖上,道:“今日辛苦你了,快睡吧。” 静姝嗯了声,转身正要睡去,李陵的胳臂便伸了过来,一把将她捞进了怀中。 静姝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眯着眼道:“我累了,要睡。” 她没有跟他怄气。 而是,忙碌了一天一夜真的累了。 此刻,也没有精力跟他计较那些个事情了。 李陵见她累得憔悴的小脸儿,也老实下来,拍拍他的手背,道:“睡吧。” 静姝闭上眼,脑子里却又浮现出老夫人那悲痛欲绝的伤心模样。 前世她未满四个月的孩儿流产,她便锥心刺痛般的难过,遑论老夫人骤然失去两个如花似玉的成年女儿。 老夫人的痛,她亦能感同身受。 “青鸾真的无碍了吗?”黑夜里,静姝悠悠的问道。 此刻,她是真心不希望青鸾再出什么意外,倒不是她骤然开悟成了万古贤妻。而是,她不希望老夫人再伤心难过。 听她问起青鸾,李陵倒是有些意外,刚刚在安僖堂,他明显感觉到她不喜他提及青鸾的事。 “无碍了,只是身子虚,还需要静养。” 死不了就好! 静姝放下心来,掖掖被角就要睡去。 李陵接着又道:“只是害她的凶手内廷还没查清楚。” 短短的一句话里,静姝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侧之人浓浓的愤恨。她心里冷笑,却懒得再与她敷衍,闭上眼,疲惫的睡了过去。 第30章 这个局,是下给镇国公府的 金碧辉煌的公主府高殿内,长公主坐在上首,李陵坐于下首,母子二人正在谈话。 说的正与青鸾有关。 只听长公主不悦道:“本宫听说这几日御史台居然有人给圣上递折子,弹劾内廷。” 李陵见母亲不悦,知道瞒不过,索性承认道:“这事确实是儿子做的。” 长公主长叹一口气,说道:“伯约,你好糊涂,如今朝廷的局势你不是不明白,为何要搅进来?你明知圣上最忌讳武将与言官结党,你还......” 李陵抢着辩白道:“母亲,儿子没有结党,也不想参与太子与晋王之争,儿子只是为了......” 长公主摆摆手,道:“我知你是为了护着青鸾,但是你也不能因此便失了分寸,青鸾这事,内廷一拖再拖,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分明就是圣上授意,你看不明白吗?” 李陵十四岁出仕,十七岁官居御林都尉,如今22岁的他已是正二品的京城兵马司总领,总管着京城内外防务。 他能身居如此高位,靠的可不是公主母亲的裙带关系和镇国公府世家大族的威望,若是没有真才实干和过人的心智,等闲之辈是断不能担此要职。 他当然能看明白这局势。 李陵低声道:“当初小姑母是为了镇国公府才入的宫,表妹如今孤零零在宫内受人欺负,若是我们不能为她出头,她还能依靠谁?” 长公主了解自己的儿子,外表冷肃,却是个极有担当和血性的人,她即为拥有这样的儿子欣慰,却又忍不住担心。她生于皇家,见惯了为了夺权的血雨腥风,心智自然要超于常人。 有担当的人能成事不假,却也更容易被人利用。 长公主的脸色缓和了些,看着李陵道:“母亲知道你的心意,只是这事万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缓了缓,继续道:“这事看上去只是八公主因为与九公主的嫌隙而生出的事端,其实,背后藏着的却是太子与晋王之争。” 李陵听了母亲的话,眼眸微动,这一点他不是没想到过。 长公主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继后曹氏的手笔,那八公主也不过是着了她的道了,你若是为了青鸾强出头,便是彻底得罪了晋王,那么你不想投靠曹氏与太子,也是身不由己了。” 八公主和晋王是孟贵妃所出,太子是继后曹氏嫡子。晋王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如今两派之争已是势同水火。 偏偏长公主与镇国公府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这个局,正是曹氏下给镇国公府的。 如果能争取到长公主与镇国公府的支持,太子之位便可高枕无忧矣! 李陵叹了口气,道:“儿子明白了,只是可怜了表妹。” 儿子不是糊涂人,见他这样说,长公主也便放下心来,道:“你明日往宫里递个牌子,让老夫人进宫看看她去。”说着,长公主又问道:“昨个听闻来请脉的张太医说老夫人病了,现下怎么样了?” 李陵回道:“昨日我与姝儿在那守了一夜,祖母下半夜吃了东西,今早出来前我过去瞧着比昨日好多了,姝儿在那里侍奉着呢,母亲放心吧。” 长公主微微点点头,道:“姝儿是个好的,你好好待她。” 李陵眼眸微动,脸上显出一丝柔和,回道:“母亲若是喜欢她,我让她常过来陪陪您。” 长公主回道:“等忙过这阵子再说吧,我也有样东西送她。” 李陵问道:“要不要我帮母亲带给?。” 长公主瞥着儿子,道:“改日让菊嬷嬷送去就是了,你去忙吧。” --- 安僖堂内,老夫人今日确实好多了,已经能起身了。 静姝与徐嬷嬷正在榻前喂老夫人吃药,徐婉宁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赶了进来。 “祖母,我刚进门便听说您病了,现下怎么样了啊?”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都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上了岁数哪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们别大惊小怪的就是了。” 徐婉宁尤不放心,看向一旁的静姝,静姝道:“今早张太医又来请过脉了,说是无大碍,让再吃两副药,将养几日。” 徐婉宁长长的出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说罢,走到桌前自顾斟了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 老夫人见她这幅莽样,笑着道:“怎的就渴成这样。” 徐婉宁用帕子试试嘴角,不好意思的回道:“一大清早刚从家庙里过来,刚进门就听说您病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去呢。” 听说从家庙里来,老夫人的脸沉了沉。 徐婉宁对这个婆母唯恐避之不及,静姝一听徐婉宁从家庙里来,便猜到肯定是二婶子郭氏又作妖为难儿媳妇,她担心老夫人听这些个糟心事上火,连忙道:“大嫂担心二婶子,昨日送些个东西过去。” 徐婉宁听了静姝的话,凤眸微动,也知道是自己失了言,连忙笑着接话道:“是啊,我昨早晨过去给婆母送些衣裳和她素喜的吃食去,她便留我住了一晚。” 老夫人淡淡道:“即便是去了家庙,还能少了她的衣食不成。” 一旁的徐嬷嬷附和着道:“衣食自是不缺的,只是难得大夫人的这份孝心。” 听了徐嬷嬷的话,徐婉宁的粉面微微抽动了下。 老夫人不喜郭氏,也懒得再提她,转了话题问道:“大郎这阵子怎么样?” 徐婉宁笑着回道:“好着呢,如今已经开始识字了,改日我领来让祖母看看。” 老夫人笑着道:“连大姐儿也一同领来叫我瞧瞧。” 徐婉宁答应着。 众人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担心她累,便都退了出去,掩上房门,让老夫人安心休息。 出了安僖堂,徐婉宁便忍不住向静姝抱怨道:“我这婆婆真是我前世欠她的,去了家庙也不叫我消停,昨日将我叫去了便是折腾起来没完,弄得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静姝道:“下次她再折腾你,你就说府中有事走不开推脱着。” 徐婉宁叹了口气,幽怨道:“她一走,我好容易清净几天,又哪里愿意去她跟前找晦气,还不是因着我们那‘孝顺’的好大爷嘛,我若不去,他还不得吃了我,哼!才回来几日,为了他娘的事,处处跟我过不去。” 摊上这样个愚孝的夫君,也真是够受的。 静姝见徐婉宁一脸哀怨,虽然心疼,但也没什么主意帮她,人家夫妻间的事,外人总不好插手。 静姝岔开话题,问道“听说这次大爷去南边督查治水差事办得好,让圣上龙颜大悦,说不定这次还要高升呢。” 徐婉宁脸色微微缓和,笑着道:“谁知道呢,这也得看圣上的恩典了。” 正说着,徐婉宁房里的丫头迎春迎面寻了过来,徐婉宁问道:“你过来找我何事?” 迎春回道:“宫里下了赏赐,张嬷嬷让奴婢来寻夫人回去查看。” 静姝看着徐婉宁笑着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呢。” 徐婉宁冲着她眨眨眼,转头对着迎春问道:“下了赏赐让张婆婆拿库房就是了,还特特来寻我做什么?” 迎春支吾着道:“有的,有的,那个什么,张婆婆不知该怎么安置。” 闻言,徐婉宁的脸沉了沉,问道:“都赏什么了?” 迎春回道:“我见有几批蜀锦,还有些子字画古玩,金银珠宝的,还有......”迎春瞥了眼一旁的静姝,支支吾吾的道:“还有就是,那个,夫人回去看看就知晓了。” 徐婉宁是个急脾气,见她吞吞吐吐的说不痛快,急着道:“还有什么你现下告诉我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二夫人又不是外人!” 迎春垂着头低声道:“圣上还赏了位宫姬,张婆婆不知该安置在哪个院子,这才让奴婢来寻夫人。” 第31章一夜暴富 立秋后,暑热散去,老夫人的病也好了起来。 这段日子,静姝大部分时间都在安僖堂里侍奉左右,眼见着老夫人又逐渐恢复了精神,她揪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日,她在安僖堂陪着老夫人用了晚膳,便被老夫人劝了回来,静姝归了清风苑的第一件事,便是唤紫云备水沐浴。 一连数日,她忙着照看老夫人,已经是好久没有好好沐浴过了。 静姝舒舒服服的沐浴后见时辰还早,她便带着几个小丫头出了门,她们前阵子从花房移植过来了几株牡丹,这几日便听紫云念叨,说那小牡丹已经含了花苞,现下定是开得正好。 哪个女子不爱花呢。 静姝在后院子里与丫头们种了好些个花草,闲暇时常去侍弄,这阵子她为着老夫人的病,已经好久没过去瞧了。 她刚出了门,便见通传婆子引着长公主身边的菊嬷嬷朝着这边走来。 静姝连忙迎上前,笑着道:“嬷嬷何时过来的?” 静姝刚沐浴过,一头乌顺的秀发只用一根玉簪斜挽着,身上穿着月白色印着兰花的软纱烟笼裙,纤细的腰身系着湘妃色的裙带子。 婷婷袅袅,如同刚出水的芙蓉花。 任是见惯了世面的菊嬷嬷,也忍不住惊叹。 她笑容可掬的对静姝道:“老身奉公主之命来探望老夫人,顺便将一份礼物送给夫人” 静姝回道:“祖母的身子已经无碍了,嬷嬷回去告诉母亲,让她不必忧心。” 菊嬷嬷道:“老身刚从安僖堂过来,陪着老夫人喝了一盏茶,瞧着老人家确实是好多了。” 静姝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嬷嬷屋里坐吧。” 菊嬷嬷随着静姝刚进了堂屋,恰巧李陵归来,他见了菊嬷嬷倒是有些意外,问道:“嬷嬷过来,可是母亲有事吩咐?” 菊嬷嬷笑着道:“是公主有礼物要送给夫人。” 刚才在外面菊嬷嬷便提了一嘴说是婆母要送她礼物,静姝也没太放在心上。自嫁进镇国公府,老夫人也是隔三差五的赏她各色首饰绸缎,长公主因为不住府里,她们相处的也不算多,所以一直没赏过她什么,今日特意命菊嬷嬷过来赏她几件东西也不稀奇。 毕竟,莫说是高门士族,就是普通百姓家,媳妇进门婆婆也是要送些压箱底的玩意的。 菊嬷嬷从随身带的盒子里取出几本契书,捧给静姝,道:“上次夫人去鹿园,公主见您喜欢那园子,便命监理司将那园子过到了您名下。” 什么?婆母这是要将那鹿园送她? 这下不光静姝吃惊,连李陵也很意外。 他那贵为公主的母亲虽然富可敌国,名下各色山庄园林无数。但那鹿园却是她的最爱,每年很大一部分时间里,他母亲都是要住那里的。 菊嬷嬷接着道:“不光那园子,还有挨着园子那片的一千亩田地和六百亩林子,也都过到了您名下了,这是园契和地契,夫人收好了。” 静姝迟疑着,却有些不敢伸手去接,她忐忑道:“母亲的礼物太贵重了,这让妾身怎么敢受呢。” 菊嬷嬷干脆拉过静姝的手,将那些契书放到她手上,笑着道:“您是公主嫡亲的儿媳妇,有什么不能受的,您若是推辞,公主要不高兴的,您安心收着就是了。” 菊嬷嬷看着静姝,又看看李陵:“公主说了,你们若是得闲了,就去那园子里住几日,散散心。” 菊嬷嬷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静姝还是迟疑着,她犹豫着看向一旁的李陵。 李陵道:“既然是母亲送的,收着就是了。” 说罢,他从静姝手中拿过那些契书复又放回盒子里,唤来紫云吩咐道:“替你们小姐收起来。” 紫云痛快着答应着捧着那盒子,喜滋滋的下去了。 静姝看着菊嬷嬷道:“如此妾身便收下了,改日妾身亲自去谢过母亲。” 菊嬷嬷笑着道:“不急,来日方长嘛,那老身就先回去了。” 待菊嬷嬷出了清风苑的大门,不见了踪影,静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样奢华的皇家园子就归了自己了? 还有那一千多亩田地林子! 她父亲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官儿,又是个清水衙门,她娘家也只能 勉强算个富庶人家。她的嫁妆自然跟那些将相侯门贵女没法子比,远的不说,就是侯门出身的徐婉宁,嫁妆就要高她十倍不止。 现下婆母骤然送她这样一件大礼。 满京城的贵女里头,恐怕她也能排上首富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夜暴富啊!!! 财富!谁不爱呢? 静姝手托香腮,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阵子呆,心情才渐渐平复,她轻轻的吧唧吧唧小嘴,自顾斟了一盏茶喝了后,才真的回过味来。 她也是有丰厚身家的人了。 她冲着外间唤道:“紫云,你来一下。” 紫云进来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静姝道:“你去将刚才菊嬷嬷拿过来的那契书拿过来。” 紫云答应着将那装着契书的盒子捧来。 静姝打开盒子,先从里面拿出那园契:大红的封面,明黄的里子,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的名字,下面盖着皇家御监的监印。 她细细的看过后,将园契放在一旁,又拿起那田契。这田契要比那园契厚重,里面详细的录着水田,旱田还有林子的顷数和位置。 看过契书后,静姝又翻开了那田庄和林庄的账本。上一年,田庄各色进帐将近六百两白银,林庄是四百多两。 静姝压着内心的喜悦,一项项,一页页细细的看着。 暮色渐沉,一盏明烛让她的视线清晰起来。 静姝抬起头,是李陵帮她点燃了桌案上的烛火。 “谢了”她匆匆道了声谢,忙又去细细的查看起那庄子的账目。 李陵坐在她对面,小妻子暴富后这一系列的神态举动可是悉数落在了他的眼底。 这小妻子平日人前人后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但她到底也不过才十七岁,仍旧是个稚气还未脱尽的孩子,骤然收了这么件大礼,便露出的憨态。 真是可爱! 李陵眉眼舒展,盯着小妻子那贪婪的模样,嘴角渐渐勾出笑意。 静姝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对面那火辣辣的目光,她抬起头,眼中还带着骤然暴富的无措迷离,一脸疑惑的看着李陵。 李陵再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静姝终于醒悟:他是一直在这里笑话她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又羞又恼,方才因暴富迷乱的杏目立马溢满了精光,沉着脸瞪着李陵质问道:“你笑什么?” 这下李陵也不再强忍着了,爽朗的笑出了声,笑得抚掌弯腰,得前仰后合。 静姝见他这样笑话自己,气恼着起身拿着那契书便往他身上招呼,嘴里恨恨道:“我让你笑话我!让你笑话我!” 李陵几乎笑出了眼泪,他擒住她的素手,道:“你可仔细着,若是弄坏了这契书,那园子可就不是你的了。” 静姝挣扎着也抽不出手,一面气恼着抬脚来踹他,一面涨红了小脸嚷嚷着道:“你还笑话我!还笑!让你再笑!” 李陵依旧笑个不停,最后干脆直接打横将那胡乱闹着的小妻子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而去。 第32章 今后再有什么赏赐,也都归你 自打前阵子从鹿园归来后,静姝便没有与李陵亲近过,每次他靠近她想要做那事,她便不由得忆起那日船上的经历。 正赶上这阵子她为老夫人侍疾,她心里不愿意,便正好借故身上累都躲了过去。 李陵体谅她日夜为祖母操劳,也便忍着没有碰她。 今日,显然是躲不开了。 许是因为今日心情好,虽没有从前的欢-愉,但她也没那么反感他,耐着性子敷衍了过去。 事后,李陵拥着她凑在她耳边低沉道:“是不是久不操练的缘故,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静姝默不作声,沉默了良久,她慢慢的从他怀中挪出来,静静的躺回自己的枕头上。 李陵以为她这阵子忙碌得累到了,说道:“明日叫她们每日给你炖一碗燕窝来补一补。”说着,她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看你瘦的。” 静姝依旧沉默不语,良久,她喃喃开口道:“你说,那园子我就这么收下了是不是,不太好?” 她居然还挂着那园子的事呢? 李陵随口道:“有什么不好的,既然是母亲的心意,你收着就是了,你若不收,母亲还不高兴呢。” 也是,婆母送儿媳礼物也是正常,只不过她这婆婆太富了,送的礼太大了。 倒是让她有点不好消受。 李陵也想到了这点,宽慰道:“母亲名下园子多得是,你不用有顾忌,安心收着就是了。” 听了李陵的话,静姝原本小忐忑的内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侧过身搂住了李陵的蜂腰。 李陵自然受用。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新婚,素了这么些日子,现下温香软玉在怀,他自然是要不够的。 李陵正要再次欺.身.而上,只听那小女子伏在他怀中悠悠的说道:“母亲待我真好。” 原来,她缠上来并不是为他。 李陵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他抽了抽嘴角,沉默了会,拍拍她的手说道:“我每立功圣上都有封赏,没成婚时都归了公,今后再有封赏,我都给你。” 那能有多少?怎能跟婆母送的园子和那一千多亩良田相较。 如今,她有如此丰厚的身家,等闲之物她都懒得放在心上了。 “眼下已经入秋了,过阵子那些旱田水田也该收了,我抽空得去田庄里看看。”静姝一心惦记着那些财产,嘴里喃喃自语着,复又松开李陵,躺回了枕上。 她仰面躺着,自言自语似的道:“我看账本上记着的去年收成都是不错,今年雨水好,收成上该是更强过去年才是。” 李陵再也忍不住了,支起头,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暗暗咬了咬牙,嗔道:“瞧你这点出息。” 静姝心里满是那园子,她不耐烦的拿开李陵的手,索性转过身去,只留个背影给他。 第二日,刚用罢早饭,安僖堂的通传嬷嬷过来传老夫人的话,说是让静姝过去一趟。 老夫人体谅儿孙们辛苦,除了初一十五,她并不要求儿孙每日过去请安。 静姝答应后便连忙收拾起来,老夫人身子刚好,她也原想着要过去瞧瞧的。 出了清风苑刚走了一段路,远远的便瞧见徐婉宁从西苑那边朝这边而来。静姝猜想她也定是去看望老夫人,便立在原地,等着她一起过去。 徐婉宁走到跟前,先开口道:“我还正想去寻你呢,真是巧了,正好碰到一起了。” 静姝回道:“大嫂也是要去祖母那里吧。” 徐婉宁点点头,一面与静姝肩并肩的往前走,一面问道:“祖母刚刚是不是特意差人让你去的?” 静姝说是,随口道:“怎么?祖母也差人去了你那?” 徐婉宁点点头,悄悄凑在静姝耳边道:“你猜祖母特意将咱们叫去为了何事?” 如果没有事,老夫人不会特意差人来请,静姝迟疑着道:“莫不是为了二婶子的事?” 徐婉宁“嘁”了下,扁扁嘴道:“为她!祖母才不会费这个心呢。” 提起郭氏,静姝关心道:“这阵子她没再唤你去家庙吧?” “我那好婆婆被祖母发落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正是有气没处撒的地方,怎么能不‘惦记’我呢。”徐婉宁咬咬牙,接着道:“这几日差人来叫了我好几次了,次次都被我回绝了。” 静姝问道:“大哥哥没说你什么吧?” 徐婉宁冷笑着道:“他哪里有脸来说我。”说着,她朝着西边努努嘴,道:“皇上刚赏了美人儿,我好吃好喝的帮她供着,这几日他快活着呢。” “哼!他若再与我拿他老娘的事来闹,别怪我容不下人!” 静姝这才记起,那日圣上封赏李显,便是送了个宫姬的事。 静姝劝道:“不去二婶子跟前受磋磨就好,改日咱们俩抽空出去逛逛。” 徐婉宁笑着道:“只怕你要忙了,哪里还有时间来陪我逛。” 看着静姝疑惑的眼神,徐婉宁柳眉微扬,神秘道:“我猜呀,祖母这趟请咱们过去,便是要说让你管家的事。” 这个静姝确实没想到,她惊讶道:“不会吧,我这刚进门才三个月。” 徐婉宁笑着道:“只要祖母看中你就成呗,这跟进府的日子长短有什么关系,哼!有的人嫁进来大半辈子,孙子都满地跑了,还不是照样不得老夫人信任。” 只要有耳朵,就能听出她说的是郭氏。 静姝道:“你别这样说,让人听到不好。” “好,不去提她,提起她我就有气。”说罢,她便看着静姝接着道:“不信咱俩打个赌。” 静姝笑着道:“赌什么?” 徐婉宁回道:“祖母请咱们过去若不是为了让你管家的事,明日我请你去福运酒楼喝酒,若是,那你便去我那里陪着我饮茶解闷。” 静姝笑笑:“说来说去,都是你请,我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可是亏了。” 徐婉宁哈哈一笑:“哎呀,可不是嘛。”说着,她挽住静姝道:“我那里有好茶,明日你去我那边。” 李显刚纳了美妾,徐婉宁再是大度也是个女人不是,心里难免憋闷,邀她过去也是想跟她絮絮心里话。 静姝痛快道:“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祖母那里若是没有什么差遣,我明日就去你那品茶。” 第33章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二人一路聊着到了安僖堂,果然见院子里乌压压的集着许多府中以及各处庄子,商铺里的管事。 徐婉宁朝着静姝抛了个“我看我猜对了罢。”的眼色。 静姝真的没想到老夫人这么快就让她掌家。莫说是镇国公府这样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簪缨世族,就是一般的富贵人家,新妇也是要进门满一年才有打理中馈的资格。有些能力不足的,甚至要更久。 而她,不过才入府三个月,时日尚短。 院中众人见两位少夫人进来,一个个敛眉收目,向二人恭敬问安。 二人冲着众人微微颌首,一前一后进了正房。 屋内,老夫人坐于上首。她如今已经病愈,今日穿着莲青色的镶着赤朱滚边的翟衣,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如意髻,发髻上端端正正的插着一支赤金鸾凤大钗,两鬓簪着碧墨如洗的翡翠珠子。 端的是精神矍铄,威严大气。 府中的大管家福叔,祥叔分坐于老夫人下首。见静姝和徐婉宁进来,二人起身见礼。 这二位是府中德高望重的管事,二人自不敢托大,连忙还礼。 “坐下吧,我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事要说。”老夫人招呼着两个孙媳妇道。 二人答应着,挨着老夫人坐定。 老夫人开门见山的说道:“老二家的前阵子总是夜梦已故的二老爷,这阵子去了庙上为二老爷抄经去了,我近来的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精神头难免不济。” 说着,老夫人看向静姝,又转过头对着两位大管家道:“二夫人进门的日子虽短,但事从权宜,府中诸事,我便打算交给她打理着了。” 既然嫁进了镇国公府,成了世子夫人,那么管理中馈是迟早的事。 她出身低,早日将当家祖母的担子挑起来,便能早日在这高门内立稳脚跟。再加上她本身也是个能干的,她娘家的继母原不过是母亲生前的贴身侍婢,出身低微。所以家里里里外外,迎来送往的她便是早早便能操持起来了。 老夫人能这么早便将掌家之权交给她,也是对她的看中,静姝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只是场面上,还是要谦虚一番。 静姝起身,缓缓道:“孙媳谢祖母抬爱,只是妾身年纪轻,只怕辜负了祖母器重。” 老夫人道:“年轻有什么要紧的,谁又不是从年轻过来的呢,再说,还有老大家的和两位叔叔帮衬着你呢。” 不待静姝回话,徐婉宁便抢着道:“祖母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衬弟妹。” 对于徐婉宁来说,老夫人能将掌家之权交给静姝,她心里简直比静姝这个未来的当权者还要开心。 以前府中诸事都是她那个婆母郭氏掌着。郭氏是个极其自私又贪财的人,这些年,中饱私囊的事她也没少做,如今府里有了正经的世子夫人,她也该让权了。 徐婉宁自进门便被郭氏压制,心中积怨已深,想到郭氏被夺了权。 徐婉宁就解气! 老夫人笑着道:“你是个好孩子,有你在,祖母当然放心。” 祥叔和福叔也跟着附和道:“老夫人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有了这么能干的两个孙媳妇,也该享享清福了。您放心,咱们一定尽力协助世子夫人将诸事打理妥当。” 老夫人欣然一笑,朝着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转身去了内室,片刻,取来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赤金的牌子,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唤静姝上前道:“这是镇国公府的对牌,传由宗妇。当年我曾将它传给了福熹,福熹回公主府时又交还了我,我今日便再将她传于你。” 静姝恭敬道:“孙媳定会竭尽所能,不让祖母失望。” 老夫郑重道:“保守祖业,光续门楣。宗妇便是这府中的定海神针。”她满含希望的看着静姝,缓缓的说道:“如何修炼自身,门道便在这对牌上,你自己一面历练着,一面琢磨吧。” 静姝接过那对牌,凝神看去,那牌子正面印着: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后面印着的是:温良恭谨让。 她手捧对牌,双膝跪地,对着老夫人郑重叩首道:“保守祖业,光续门楣。妾身一定不辱使命。” 老夫人将静姝扶起,道:“今后这镇国公府,就靠你跟伯约了。” 祥叔上前对着老夫人道:“各处的管事都在外面候着呢,老夫人可要训话。” 老夫人点点头,道:“今日将他们招来也是想让他们都见见咱们新的当家人。”说罢,她看向静姝,道:“跟祖母走罢。” 外面早已打点好,廊下设着一处高台,上面铺着大红的毡子,各处管事早已到齐,一个个恭恭敬敬的立在台下候着。 老夫人牵着静姝的手,缓缓登上台阶,对着下面正禀神聆听乌压压的人群训道:“镇国公府五百余口人,尔等都是府里各处的支事,都是明白能干的。” 底下诸人恭敬道:“谢老夫人恩德。” 老夫人接着道:“如今世子爷已成婚,有了世子夫人,我也老了,今日便将这府里中馈让与二夫人,今后尔等要听从二夫人差遣,做好差事。” 下面的人立马乌压压跪成一片,冲着高台上的静姝山呼着道:“我等愿以世子夫人马首是瞻。” 秋阳明媚,晴空万里,灿烂的日光照耀着高台之上那小妇人,她妍丽无双的美面上挂着从容与自信的光彩。 第34章 更要谨言慎行 清风苑得了消息,人人欢喜。 静姝刚进门,紫云、丹朱、碧缕并一杆子仆妇丫头们便齐齐的在门口候着,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围着静姝道喜。 自家主子成了这府里的当家人,她们自然也跟着沾光,从此,在这府中的下人堆里便是人上人了啊。 回到屋内,紫云喜滋滋的服侍着静姝更衣,她立在宽大的梨花木衣柜前,左翻又看嘴里不住的念叨着道:“穿哪件好呢?如今您身份不同了,这些个衣服怎么总觉得都配不上您了似的。” 一旁的丹朱附和着道:“是啊,咱们小姐如今可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宗妇了,穿得自该更体面些才是,是该新做几套衣裳了。” “那今后咱们小姐出门的马车是不是也要换了,我看其他府里的宗妇有的乘的可是四驾的车马。”碧缕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提议道。 丹朱附和道:“对对,出行的车马也是要换,如今咱们小姐自然是要讲究排场的,我以前见过忠顺侯的主母出门的马车上还镶嵌着宝石珠子呢,咱们家可比他家爵位高,自然是要比她们更气派。” 在这几个小丫头眼里,她当上了这主母,今后便要在这长安城横着走了。 静姝对着正埋头在衣柜中寻衣衫的紫云道:“别翻了,找一件寻常穿的就是。” 紫云听自家小姐语气不对,便意识到了她们的过错,她忙拿出一件普通的月白衫子出来,一面服侍静姝着衣,一面对着两个小丫头道:“你们两个莫再乱说。” 丹朱瞥着小姐和紫云的脸色,悻悻的闭上了嘴,碧缕却是一脸懵懂的看着紫云问道:“小姐,我,我,是我说错了话了吗?” 静姝淡淡道:“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三人乖乖的立在静姝跟前。静姝看着她们道:“我如今虽然承蒙老夫人信赖,成了当家主母,但我没有家世背景撑腰,入府的时间也短,在这府中亦没甚根基,所以咱们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她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划过,接着道:“你们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是我最信赖的人。今后,府中诸事繁杂,我差遣你们与府中各处打交道的时候也会越来越多,你们是我身边的人,定不要仗着身份,便目中无人,若是被我知道你们哪个敢仗势欺人,那我也不会容情,都记住了吗?” 三人齐齐回说:“记住了。” 静姝这才算松了口气,吩咐紫云道:“你待会下去,告诉咱们院子里的人,今后也要恪守本分。” 紫云答应着出去了,刚推开门,便见府里账房上的周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进了院子。 周嬷嬷走在前头,那三个小丫头跟在后面,每人手里都高高的捧着厚厚的一摞子账本。 周嬷嬷见了紫云,笑着上前回道:“紫云姑娘,老身奉福总管的命,将府中的账本送给夫人过目。” 紫云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些个账本,得看到啥时候啊? 静姝在内室听到周嬷嬷的声音,起身应了出来,微笑着道:“有劳嬷嬷了。” 紫云这才缓过神,马上招呼着几个小丫头道:“快进来吧。”她指了指外室的书桌,道:“先放到这上面吧。” 小丫头们入内,费力的将一摞摞账本放到了桌上,片刻间,那桌子上便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 直到周嬷嬷带着小丫头们离了清风苑,紫云拔凉的心都没暖过来。 丹朱忍不住嘟囔着道:“这么多啊!这可怎么看啊,可不累着咱们小姐了嘛。” 碧缕圆溜溜的小脸更是愁成了一团,因为刚才说错了话,惹得主子不开心,现下却是强忍着,不敢再出声。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 若想要这高门主母的荣耀,那就得能吃得这其中的苦。 这才哪到哪? 查账本,不过是万里征程的第一步。 静姝面色依旧,对着三人吩咐道:“紫云,你先去院子里将人召起来,将我刚才的说告知他们。” 紫云点头答应下来,正要出去,静姝叫住她道:“这阵子你也要盯紧些,若是有敢在外面惹是生非的立马来报我。” 紫云出去后,静姝对着丹朱碧缕吩咐道:“你们一会儿去厨房里让他们备些上好的江米、五色粉、蜂蜜、黄豆、红小豆、之类。” 碧缕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忍着口水问道:“小姐是要做点心吗?” 这些都是做点心的食材,静姝未出阁时便常带着丫头们一起做,所以一听说要准备这些个东西,碧缕便猜到了。 静姝眉眼弯弯,笑着看着碧缕,宠溺似的道:“这么大的丫头了,还这么贪吃。” 碧缕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静姝接着道:“我下半晌做几样点心,明日去公主府看望婆母要带。” 长公主送了她那么大一份礼物,她要当面致谢才是正理。 丹朱碧缕答应着去了。 三人都各自去忙了,屋子里只剩下静姝一个人,她自顾走到桌前坐定,翻起那如山的账本来。 她现将那些账本分门别类的整理了一番。 庄子的,按照水田、旱田、果林分开;铺子上的,也按照各自经营的品类分列出来;府中的,则按照每年,每月的固定支出和不定期的支出分门别类的归置好后,这才细细的查看起来。 丹朱和碧缕备好制作糕点的食材后便来禀告静姝,紫云见静姝正在专心看那些帐,心疼道:“小姐,要不做点心的事就让奴婢代劳吧,您每次做点心,奴婢都在一旁打下手,也学个七八了。” 她是真的心疼自家小姐,那些个账本可够她看一阵子了,以自家小姐要强的性子,若是白日看不完,定是要熬夜赶工的。 看账目她是帮不上忙,但做点心她好歹是能分担的。 静姝放下账本道:“不差这一时半会的,上次在园子里我便给婆母做过点心,她甚是喜欢,这次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自家小姐心灵手巧,做出的点心,吃过的人就没有不想着的。 紫云闻言也不再劝她,带着丹朱碧缕,主仆四人奔着小厨房而去。 第35章让她陪他心上人解闷? 李陵归来,见屋内空空,便又折回院中,问廊下洒扫的婆子道:“夫人呢?” 婆子恭敬回道:“夫人与紫云丫头正在小厨房做点心呢。” 李陵又回到屋子,自顾脱下官服,换好衣裳。 累了一整日,心里却是欢快的。 这阵子,她这小妻子似乎一直在在园子里的事而耿耿于怀,对他尽是敷衍,今日却亲自下厨为他做上了点心。 他喜欢她对他温顺。 一会功夫,便见那小妻子回来了,后面跟着的丫头手中果然捧着个专门用来装点心的小竹篓子。 李陵心中愉悦,面上却不显,明知故问道:“回来也不见你人影,干什么去了?” 静姝掀眸看了他一眼,回道:“去小厨房做些点心。”说着,她又回头吩咐紫云道:“先将点心放在桌上晾一会,不然直接装盒子口感就差了。” 紫云答应着将装着点心的小竹篓子放至桌子上,见李陵盯着那点心,紫云笑着道:“都是夫人亲手做的,世子爷尝一块吧。”说着,她拿起一块递给了李陵。 那点心状若莲花,层层酥皮轻薄如纸,层层叠叠的裹着红豆沙,看着极其精美,因是刚出锅,还散发着浓浓的乳香。 李陵接过来,随口道:“这个叫什么?” 紫云笑着答道:“这个点心,夫人唤其为‘莲花酥’。” 李陵正要开口尝鲜,却被从内间走来的静姝一把夺了过去。 “这个是要送给母亲的。” 她动作极快,粉面上带着微微的怒意,语气里也是责备他的意思。 李陵愣住了。 紫云忙劝和道:“世子爷见夫人点心做得精巧,想尝一块,夫人,这里还有好多呢,足够明日送公主的了。” 静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解释道:“世子爷不喜甜食,这点心里放了蜂蜜。” 李陵笑笑,道:“无碍,我也不是一点甜的都不沾。” 他抬头看着静姝,又抬眼看向被她夺去的点心。 静姝却将点心放回了竹篓里,置若罔闻的对着紫云道:“去看看丹朱她们拿来点心盒子没?我看现下也凉得差不多了,装盒吧。” 紫云诚惶诚恐的瞥着李陵的脸色,支吾着道:“奴婢这就去催催。” 片刻功夫,几个小丫头便取来了点心盒子,静姝一块一块的自顾小心的装了起来。 一共装了五盒子。 做了五盒子点心,一块都舍不得给他尝。 李陵的心沉沉的,但转而一看小妻子那绷着的小脸,他又有些不忍跟她置气。 她还小,他个大男人犯不上为了一点子事跟个小女人置气。 李陵起身,踱步到床前,见到那一摞子账本,随手翻了两下,问道:“听说祖母让你掌家了。” 静姝正专心的包着点心盒子,点头说是,面上依旧淡淡的。 李陵走到她跟前,笑着道:“掌了家可就是当家主母了,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了。” 静姝抬起头,道:“妾身只怕自己能力有限,做不好呢。” 她不过是信口敷衍,李陵听了她的话,却是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道:“你入府的时日尚短,又还年轻,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若是做得不好,祖母也不会怪你。” “再说了,下面不是还有祥叔和福叔呢嘛。从前二婶子掌家,也不是事事操心,一应事务,两位管家都是打点好了,才跟她汇报,自己用不着事必躬亲的。” “祥叔主要管外面的事,像庄子,铺子上的事都是他管,福叔管府里的事,你若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找他们问。或者,你担心自己年轻压不住底下的人,有胆敢不服你的,你就来告诉我,我帮你料理,还有.....” 静姝心无旁骛的将点心盒子包好,冲着李陵淡淡一笑,打断他道:“我知道了,多谢世子爷提点 李陵正滔滔不绝的叙着骤然被她打断,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垂眸盯着她。 静姝仰头问道:“世子爷这样看着妾身作甚?” 李陵拉起她的手,看着她道:“你怎么又这样唤我?” 静姝回道:“已经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李陵的眸子黯淡下去,低声道:“你是不是一直在为那日的事生我的气?” 静姝问道:“世子爷指的是什么事?妾身并不明白。” 李陵知道她故作糊涂,拉着她的手,急着解释道:“那日真的是事出紧急,我......” 有什么紧急的?你是神医吗?你急着过去便能救人性命? 就像上辈子,青鸾要被迫和亲,他也是这样的为她不顾一切。 她就是他的软肋。 他不过是太在意她了! 上辈子,静姝一直困于此事,无法化解。如今,他看开了,他心里在意别的女人便随他去好了。 既然嫁给了他,她便要在这府中立住脚,做好这个当家主母。 得不到挚爱也就罢了,属于她的地位,她拼尽全力也要捍卫住。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日的事我并没有介怀,是世子爷多虑了。”静姝说道。 李陵追闷闷道:“我见你这阵子对我不像从前了。” 静姝在桌前坐下,拿出一本账目,随口道:“这阵子事情太多了,先是祖母生病,现下我又要学着掌家”说着,她指了指,面前堆着的如小山般的账本,接着道:“您看,就是这些个帐,就够我看几日的了。” 李陵立在静姝身边,信手拍了拍那些账本,说道:“这些个东西你有空慢慢看就是了,也不急于一时。” “我前几日往宫里递了牌子想让祖母进宫去看看青鸾,今早宫里着人来回话,说是明日可以允府中去两个女眷。” 听了李陵的话,静姝的目光从账本上移到了他的面上。 李陵看着静姝道:“我合计着,后日你陪着祖母去罢。” “你觉得我合适?”静姝听他说这话,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李陵回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按礼说没有诰命外妇是不得入宫的,但既然宫里开了恩,你就跟着祖母去罢。” 他看向静姝,笑着道:“你还没进过宫罢,去见识见识也好,宫里面的稀奇玩意可多了,让青鸾陪你和祖母逛逛,她一个人在宫里也无聊得紧。” 让她陪着她心上人解闷去? 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不去!”静姝回道。 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李陵却明显感觉到她的不悦。 “为何?”他脱口问道。 “我不喜欢去。”说罢,她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账本。 第36章咱们是夫妻,该同心 李陵沉默了好一阵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你似乎不太喜欢青鸾。” 他面色平静,语气却是带着些冰冷的意味。 静姝抬眸,看着李陵微微一笑,道:“世子爷怎的这样说呢,妾身自嫁进府中,与她连面都未曾见过,何谈喜欢与否。” 李陵道:“我记得上次我让你将那紫金砚台交与她,你也是不肯,现下让你陪着祖母去宫里看她,你又是不肯,到底为何?” 静姝冷笑着道:“那依世子爷看来,但凡你喜欢的人妾身就也该喜欢。但凡你的意愿,妾身就该一味顺从,是吗?成了你的妻,妾身就不能有自己的主张了?” 她微微顿了顿,努力压住内心的愤懑,接着道:“我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情。” “又有谁在乎过我呢?” 说到最后,她强自忍耐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哽咽。 说来说去,她还在为那日园子里他不告而别而不平。 事出紧急,她怎么就不能理解? 李陵没了耐心,冷着语气道:“我没有要你事事听从我,只是咱们是夫妻,到底该同心才是。” 静姝扔下手中的账本,那厚厚的本子骤然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盯着李陵道:“我倒是想跟你同心,那也要世子爷一心待我才好。” 李陵冷着脸反驳道:“你还要我怎么待你,你扪心自问,自嫁给我以来,我可曾亏待过你。” 李陵愤愤的想着:这个女人怎的这样不肯知足。 他心中气愤,说话的语气亦是带着凌厉。 二人都气恼着,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的坐着,对视的目光中燃着愤怒的烈火。 最终,还是静姝先收回了视线,她复又拿起方才被她摔在桌子上的账本,继续看了起来。 李陵瞧她对自己这幅不咸不淡的模样,满心的怒气无处发泄,憋得他五脏六腑好似着了火。 他忍不住还想与她争辩,却见对面的小妻子虽然看似安静了下来,但小胸脯却是微微急促的起伏着,连那瘦弱的肩膀也是跟着微微耸动。 他想要与她争辩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二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李陵抓抓头,试着开口道:“我,我这人性子急,刚才说话的语气重了些。”他低头瞥着对面她的脸色,支吾着道:“你莫要生气。” 静姝没有接话,继续看那账目。 李陵有些后悔刚才对她的厉色。 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冷面,一旦生起气更是骇人,就连他自己的弟弟妹妹也都憷他。 她不会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她年纪还小,人也瘦弱,怎么经得住他这一番疾言厉色。 李陵很后悔,却不知该如何去缓和。 正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紫云推门进来了,见二人神色不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陵见她进来,如逢救星,开口道:“什么事?” 紫云看着李陵,又悄悄瞥了眼静姝的脸色,低声道:“老夫人那边刚命人过来传话,说是请世子爷和夫人过去一趟。” 李陵正不知该如何与静姝缓和,闻言,他便看着她道:“也不知祖母唤咱们为了什么事?” 见静姝仍旧不搭理他,他无措的抓抓头,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紫云问道:“传话的人,可说是为了何事吗?” 紫云摇头道:“没说。” 静姝起身,看也不看李陵一眼,木着脸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嘛。”说着,她便去衣架子上取了外衫,自顾穿了起来。 李陵讪笑着迈步朝静姝走过来,走到她跟前,他摸了摸鼻子,伸出手笨拙的帮她系着披肩上的带子。 却是手忙脚乱的一直也系不好。 静姝不耐烦的侧过身,自己麻利的整理好衣裳,木着脸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只看着紫云说道:“将那点心也带上。” 紫云答应着走到放点心的桌子前,看着那些点心盒子,问道:“要带几盒。” 静姝回道:“拿两盒给祖母,一盒给三姑娘。”说罢,她指着剩下的两盒,接着道:“剩下这两盒,明日去母亲那里要带,你让她们放在阴凉处好生收起来。” 紫云唤来丹朱让她将剩下的两盒子点心收好,自己提着要送与老夫人和三姑娘的那三个点心盒子跟着静姝出了门。 做了五盒子点心,又是送祖母,又是送母亲,连她妹妹都有份,偏偏他想尝一块,她都不肯。 李陵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他垂着头,正好能瞥见紫云拎着那三个点心盒子在他眼前晃悠。 晃得他心烦意乱的。 走到半路正好碰到徐婉宁与大爷两口子,静姝立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向他们两口子问好。 他还是成婚那日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见过大爷李显一面,之后李显便奉命去南边监督治水去了,刚回府没几日。 李家男儿都是一副好相貌,李显也不例外。他是他们这辈的长子,虽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却是一副长兄风范,因是文官,举手投足间带着儒雅之气。 李陵见了兄长,大步跟了上来,与李显寒暄道“大哥刚回来便整日的忙,还未来得及去看你呢。” 李显回道:“刚回来,总有好些个差事要跟上边交代,也没在家里安生待几日。” 兄弟俩一面说,一面走在了前面,李显问道:“我听说圣上年底要检阅城防,这回命你为指挥。” 李陵回说是。 李显用手轻轻击了下手中的玉骨扇,赞道:“这可是个出风头的事,二弟可要好好把握才是。” 李陵淡淡道:“我尽力就是。”说着,他问李显道:“大哥这次治理南边水患立了大功,这回......” 李显微微一笑,神秘道道:“这还的看圣上的意思。”他顿了顿,手中扇子“唰”的展开,摇了两下,凑在李陵耳边道:“内间里打听着,圣上该是允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静姝与徐婉宁跟在后面,他们兄弟的话自然落进了二人耳中,静姝记得上辈子他在镇国公府那五年里,李显也是治水立了大功,但最终却没能入内阁,以为上辈子她与府中各房走得都不近,也没在意这些个事情。 听着李显现下的话,此事似乎已经十拿九稳了。 或许这辈子,有些事会改变吧。 静姝冲徐婉宁使了个眼色,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打趣徐婉宁道:“恭喜大嫂了,大哥又要高升了。” 徐婉宁看着前面李显的背影,狠狠的剜了一眼,悄声嘟囔着道:“这样的好色之辈,若能入内阁,我也真是佩服圣上的眼光。” 上辈子,静姝虽与大房没这般亲近,但也听说了圣上赐李显宫姬一事,还听闻徐婉宁与这美姬闹得挺不愉快,后来,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宫姬便因得了急症,一命呜呼了。 臣子立功,送什么赏赐不好,偏偏送女人,现下徐婉宁是连皇上都怨上了。 静姝连忙牵了牵她衣角,示意她住口,徐婉宁也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悻悻的闭了口。 怨怼皇帝,那可是大罪。 但是她真的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啊。 静姝心细又善解人意,徐婉宁就喜欢跟她说心里话,她看着静姝道:“祖母命你管家,你这阵子可是有的忙了,明日还有空去我那里吃茶吗?” 静姝回道:“我这两日将紧要的事忙完便去找你。” “一言为定啊。”徐婉宁幽怨的看着静姝。 静姝点点头,回道:“我尽快。” 说话间,四人便到了安僖堂。 第37章她不想与不喜的人虚与委蛇 进了安僖堂,四人向老夫人问安坐定。 老夫人开门见山的说道:“前阵子九公主病了。”说着,老夫人的眼泪便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她又不想让儿孙们看到自己伤怀,快速的抹去了泪,强装笑容道:“陵哥前几日往宫里递了牌子,我想着去宫里看看她。” 徐婉宁坐在老夫人下首,将茶端给老夫人,问道:“宫里有回信没?” 老夫人道:“今早便回信儿了,说是后日允咱们去两个女眷。” “竟然允许去两个?”徐婉宁惊讶的看着老夫人道:“咱们府里,可就您老有诰命在身啊。” 李显端起茶盏,轻吸了一口,面上挂着笑,道:“许是上面看在咱们家效忠的份儿上,格外开恩罢。” 老夫人微微点点头,看看徐婉宁,又看看静姝,道:“三丫头一直与青鸾两个不对脾气,你们两个谁跟着去。” 徐婉宁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心里想去。 她出身侯府,也算见识过大世面的,但内宫禁地,可是一次也没机会去过。 只是有静姝在,她可不好争。 毕竟,静姝是世子夫人,地位比她高,这样的场合,合该她去。 徐婉宁抿嘴笑着道:“那自然是二弟妹陪着祖母去更合适。” 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她看着静姝道:“那就姝儿明日陪着我进宫罢。” 说着,老夫人便朝着两个孙子看去。 前朝后宫不可分,女眷入宫,自然也跟爷们的政事牵连着。 李陵端坐在静姝身边,仍旧是往常的冷漠脸。李显放下了茶盏,状若无事的环顾四周。 老夫人见两个孙子不表态,便又看向静姝,问道:“那就这样定了?” 静姝微微一笑,缓缓道:“妾身刚刚掌家,这几日正忙得焦头烂额呢,不如让大嫂陪着您去罢。” 徐婉宁本以为自己肯定没戏,脑子里早过了这茬,正呆坐在一旁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李显刚纳的那宫妾呢,听静姝推辞让她去,立马又恢复了精神,小身板坐得笔直,巴巴的看着老夫人。 李显闻言,目光也立马聚了回来,炯炯的投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静姝回道:“只不过半日便回来了,家里也没什么要紧事。” 静姝下意识的瞥向一旁的李陵。 李陵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看向老夫人,面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回道:“我倒是很想陪着祖母进宫,一来妾身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内宫呢,也想去见见世面,二来,皇表妹多灾多难的,妾身也是十分的记挂。难得上面开恩,让咱们入宫骨肉团聚一次,但是妾身想着,表妹一定是更相见最亲的人。” 静姝顿了顿,端起茶壶为老夫人斟满了茶,接着道:“祖母自然不用说了,是表妹嫡亲的外祖母,表妹自然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您。只是妾身刚入府,与皇表妹都没见过面。” 说着,她看向了徐婉宁,道:“大嫂入府五六年了,跟我比起来,自然更了解表妹,表妹与她也更亲了。” 见老夫人似有动容,静姝接着道:“咱们一家子亲骨肉天天在一起,表妹一个人在宫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然是要跟亲人好好叙叙的。所以依妾身看,还是让大嫂跟着您去陪陪她。她跟大嫂熟识,有什么心里话也好说出来。若是我去了,她拘着面子,定是放不开的。” 一番话说得老夫人连连点头,夸赞道:“还是姝儿心细,真真是为着你表妹着想,倒是我这个外祖母,在这事上却是站在咱们府里的立场上。”说着,她看向徐婉宁道:“那就老大家的陪着我去吧。” 徐婉宁立马脆生生的回道:“好的,那我一会回去就收拾着,后日陪着祖母一起入宫。” 此事商定。 不用去与自己不喜的人虚与委蛇,静姝长长的舒了口气。 李陵依旧面无表情。 李显放下茶盏一甩纸扇看向徐婉宁,面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徐婉宁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笑眯眯的看看老夫人,又看看静姝。 四人又陪着老夫人唠了会家常,待到圆月升空才离开。李陵与静姝朝着清风苑走,李显与徐婉宁朝着西苑的碧堂居而去。 听说要入宫,徐婉宁心里美滋滋的,将这几日的憋闷不快都抛在了脑后,走起路来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李显瞥着她道:“你这人就是心无城府,一点心眼子也没有。” 李显是文人,对女性的审美,更倾向于婉约派,平日里便常嫌弃徐婉宁大大咧咧的性子。 徐婉宁心里本来就对他有气,见他又来奚落自己,没好气的反问道:“我怎的没心眼了?” 李显立住,冷着脸回道:“宫里开恩允咱们府两个女眷入宫,本是就因着我这次治水有功的缘故,你看不明白吗?” 徐婉宁冷哼道:“你有功,也轮不到我啊,二弟妹才是世子夫人,我能入宫也是人家明事理,让给我的不是。”她顿了顿,回击似的讽刺李显道:“你若真有种,也给我挣个诰命来。” “粗俗!”李显扔下这句,便气冲冲的朝前走去。 徐婉宁也是气呼呼的。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西苑,正巧路过宫姬所住的晨曦阁,李显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徐婉宁赶上来,冷笑着嘲道:“想进去就去罢,何必在这里傻站着。” 李显心虚的瞥了眼妻子,回道:“我今晚回去住。” 徐婉宁怎瞧不出他的心思,不屑道:“你不是嫌我粗俗吗?自然有那温柔狐媚的,大爷又何必口是心非的勉强自己。” 李显展臂搂住徐婉宁的肩,陪笑道:“我不过一句玩笑话,夫人何必当真,我今晚就回去陪你。” 正说着,晨曦阁内悠悠的传来了琴音和女子轻柔的歌声,李陵搂着徐婉宁的手便松了下来。 “又开始叫春了”说着,徐婉宁冷眼看着李显道:“快进去吧,再不去,她恐怕要将这附近的公猫都招来了。” 李显的脸色难看起来,瞪着徐婉宁道:“你也是贵女出身,怎么就改不了这粗俗的毛病。” 徐婉宁凤眸一立,指着李显的鼻子骂道:“我再粗俗也比你这个色坯子强,你嫌弃我,我还看不上你呢。”说罢,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显气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抬腿朝着晨曦阁而去。 第38章别来拖我后腿 静姝回到清风苑换了衣裳,便抱着账本去了外间。 李陵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看?” 静姝将账本放到外间榻上的小桌子上,回道:“我再看会。” 李陵上前,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劝道:“夜里黑,当心伤了眼睛,明日再看罢。” 静姝眼睛盯着账本,头也不抬的回道:“无碍,我一会再让紫云添盏灯来就是了。” 李陵又开口道:“这些事又不急于一时,你刚掌家慢慢来就是了,何必......” 李陵一向是个讷言之人,这几日却变得异常絮叨。 静姝抬起头不耐烦的打断他道:“世子爷先去睡吧,妾身正忙着呢,你莫在这里打扰我了。” 见李陵依旧不动,静姝忍不住说道:“后日祖母和大嫂不是进宫嘛,你若有什么需要捎带的,何不让她们帮你带去,也好过你整日惦念。” 她语气平静,但落在李陵耳中却带着一点怪怪的味道。 李陵没有接话,只淡淡的回道:“那我先去睡了。” 静姝瞥了眼他离开的背景,冷哼着收回了视线,又专注的看起了账本。 这府中原先都是二婶子郭氏管账,这些账目面上做的滴水不漏,但仔细琢磨,便能看出里面的门道。 比如,在每年不定支出中便有一大笔香火费,每年花在这个上面的银子足足有两千多两,账上虽然明明白白的记着诸如捐香火,做法事等细致的名目,但怎么也用不了这么些银钱。 府里头女眷中,就只有郭氏一人理佛,可见这笔银钱便是有一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腰包。 再比如,府中各房的伙食费用也是有水头,就拿他们清风苑来说吧,账上记着的是每月两百两银子。 莫说他们院中只李陵与她两个主子,就是所有仆妇小厮加起来,都按照主子的菜例来吃,也是用不了这么多。 诸如此类的假账还有许多,静姝一面看一面将有问题的账目都抄录了下来。 郭氏掌家多年,虽老夫人并没有完全放手,但静姝光从账目上就能看出,郭氏这些年贪的银子不下万两。 而且,府中所有能捞油水的地方,郭氏的心腹也是不少。 就拿各房菜例这一项来说吧,若是府里采买的管事没跟那郭氏串通好,这花销和账目又怎能对得上。 郭氏那样的性子,骤然被老夫人夺了权,势必要对她怀恨在心,她掌家多年,积累了许多心腹,若是在她背后使绊子,那么她自然要吃亏。 这是静姝最担心的。 静姝倒了一盏茶,小口酌着,自顾沉思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对郭氏的明枪暗箭,心里有个提防就是了,静姝自顾思量着,渐渐压下心里的担忧,复又认真的看起了账本。 她正看得专注,突然眼前一暗,桌上的蜡烛被灭掉了。 静姝抬头一看。 又是李陵! “这都什么时辰了,快睡吧。”他命令似的对静姝说道。 “我还不困,还要再看会。”说着,静姝拿起火折子,复又将蜡烛点了起来。 李陵立在地上,定定的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妻子,一脸的无奈。 静姝见他不走,嘟着嘴不耐烦道:“你去睡吧,别总是打扰我,我还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陵拦腰从榻上抱了起来。 静姝挣扎着呼道:“你做什么?” 李陵冷着脸道:“睡觉去!看你眼睛熬的,都成兔子了。” 静姝挣脱下来,嘟囔着道:“你才是兔子。”说罢,她用那满是血丝的杏目瞪着李陵,不悦道:“我这刚掌家,要忙的事多着呢,你怎么不替我着想。” 小妻子嘟着嘴,一脸的不悦,像是他耽误了她中举考状元,影响了她大好前程似的。 李陵看着她,耐着性子道:“已经很晚了。” 静姝置若罔闻,转身又奔向了那堆账本,只是还未坐定,便又被李陵拎了起来。 “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李陵沉着脸道。 这回他不是拦腰抱着她,而是将她夹在了腋下。 他身材高大,夹起纤细的她,真的就跟拎着个兔子似的轻松。 前后都没个着落,这个姿势,十分的不舒服。静姝费力的挥舞着手臂和小腿,嘴里嚷嚷着:“李陵,你干什么?李陵,你放开我!” 她挣扎得一只鞋子甩出了老远,也没能挣脱开他的束缚。 李陵将她扔在床上的锦被上,扬手将她足上的另一只鞋也拽了下来扔在地上,对着陷在被子里的小妻子训道:“老实睡觉,今后不准再熬夜。” 静姝不服气的抬起头,本想要与他争辩几句,朦胧中见李陵冷着的脸,又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气呼呼的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嘴里嘟囔着道:“就知道拖我后腿。” 李陵见她终于肯听话了,他也抬腿上了床榻,进了被窝,仰面躺了下去。 他正要合眼,身侧的小妻子“呼”的转了过来,兔子似的圆目瞪着他道:“我若是掌不好这家,全都怨你,是你拖了我后腿。” 李陵侧过头,回道:“掌家是个长久的活计,谁让你这么蛮干。” 静姝争辩道:“这怎么是蛮干呢,我这刚开始,要学要做的事情自然多,忙些也是正常。” 李陵不想与她争辩,侧过了头,合上眼,只回了句:“总之,不准你再熬夜。” 静姝冷声回道:“不用你管!” 李陵睁开眼,又侧过头,对着她说道:“你若再这样不听话,我就让祖母收回你的掌家之权。” 静姝冷笑着道:“祖母已命我掌家,岂会因你无理取闹便收回。” 李陵道:“我自有办法。” “切!”静姝冷哼着转过头去。 李陵见她依旧不肯服气,他支起头,凑在她耳边悠悠说道:“我要跟祖母说,咱们要备孕,你身子弱操劳不得,你说祖母会怎样做?” 老夫人自然是以子嗣为重啊! 静姝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气势立马弱了下去,她看着李陵底气不足的说道:“你敢---” 李陵复又躺了回去,学着她冷哼道:“你若再不听话,就试试。” 静姝看向李陵。 这家伙真的不像在开玩笑。 她沉默了。 见李陵再不言语,静姝替他往上掖了掖被子,温和的对着他说道:“真的不早了,快睡吧,夫君---” 第39章痴迷女人的柔弱 昨日熬得太晚,静姝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她连忙起身唤紫云进来,忍不住埋怨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不早点叫醒我。” 紫云一面叠被子一面回道:“今个也不是初一十五的,又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您急什么?” 静姝手上一顿,看向紫云。紫云这才回过味来,如今自家小姐已是府中的当家主母,要忙的事可多了,怎还能如往常那般清闲。 她忽的记起了李陵清晨出门的吩咐,对静姝道:“世子爷临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了让您多睡会。” 静姝问道:“他去营里了?” 紫云回道:“世子爷天还没亮就走了,说是今日早点回来,陪着您去公主府。” 她今日确实打算要去公主府见婆母的,倒是没成想李陵也要去。 静姝吩咐道:“抓紧让她们摆饭吧,我用完后还得抓紧理账呢。” 紫云答应着出去了,静姝自顾洗漱一番,将头发简单的挽成一个如意髻,用一根墨玉簪子插好。 紫云与丹朱端来早饭时静姝已经麻利的收拾妥当了,紫云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放到静姝跟前,笑着道:“这个是世子爷出门前特意吩咐奴婢让小厨房给您做的。” 静姝没有言语,一旁的丹朱却忍不住掩面偷笑起来。 静姝嗔了她一眼,“笑什么?” 丹朱笑着道:“我是觉得世子爷对咱们小姐越来越上心了。” 静姝没有言语,自顾吃着早饭。 紫云知她一直在为前几日在园子里的事生李陵的气。她虽然不知那日两人到底闹了什么不愉快,但见自家小姐被弄得那样狼狈,她心里也忍不住要怨李陵。 紫云一面为静姝布菜一面回着丹朱的话道:“咱们家小姐样样都好,任是嫁与谁,哪个又能不厚待呢。” 丹朱赞同的点点头,真心说道:“姐姐说得对,咱们长安城这些贵女里,论才貌性情,真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咱们家小姐的。” “就是”紫云附和着道。 静姝放下箸,瞥着二人道:“你们俩快住口吧,一会我不用吃饭就被你们夸饱了。” 三人正在这里说话,外面通传婆子入内,对静姝道:“禀夫人,西苑大夫人身边的秋嬷嬷有急事求见。” 秋嬷嬷是徐婉宁的乳母,静姝听说徐嬷嬷找她有急事,忙让人将她领进来。 秋嬷嬷进了堂屋,也顾不得给静姝问安,喘着粗气急着道:“二夫人,求您快去劝劝我们夫人吧。” 静姝见她一脑门子的汗,回道:“嬷嬷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说着,紫云端来一碗热茶,劝道:“嬷嬷莫急,喝点茶润润喉咙。” 秋嬷嬷一路跑过来,正是口干舌燥的,端过来大口喝了两口,这才捋顺了气,说道:“大夫人要杀人!” 杀人? 静姝和紫云对视了一下,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秋嬷嬷缓了缓心神,回道:“都是因为宫里赏给大爷的那个唤作媚娘的宫姬,今个来给大夫人请安迟了,大夫人不过责备她几句,她竟晕在了碧堂居。” 丹朱在一旁“嘁”了声,不屑道“真是个狐媚子。” 静姝嗔了丹朱一眼,转而对着秋嬷嬷道:“大嫂就为着这个生气?” 秋嬷嬷接道:“大爷得知此事,二话不说便过来与夫人争执起来,两人吵了一早上。” 宠妾灭妻!不怨徐婉宁生气。 静姝穿上外衣,冲着秋嬷嬷道:“我这就过去看看。” 秋嬷嬷像是得了主心骨一般,念叨着道:“二夫人快去吧,大爷走后我们夫人就将丫头们都敢了出去,一个人一直闷在房里。”说着,她凑近静姝,低声道:“我不放心,从门缝里偷偷瞧着,见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磨刀呢。” 丹朱惊得张着嘴巴道:“天爷啊!大夫人不会想不开吧。” 秋嬷嬷一听这话,嗔着丹朱道:“我们夫人可不会做傻事。”她顿了顿,看着静姝低声道:“我猜她是想杀了那宫妾。” 以徐婉宁的性子,确实干得出来。 只是那媚娘是宫里赏的,是万万杀不得的啊。 静姝也不再多言,抬脚向外走去,一路随着秋嬷嬷来到了碧堂居。 到了碧堂居,静姝立在门外敲了敲门,半天没听到回音,秋嬷嬷从门缝里往里瞧了瞧,压低了嗓子道:“大夫人还坐在那里磨刀呢。” 静姝朝着秋嬷嬷摆摆手,示意她退下,自顾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徐婉宁正背对着她坐在贵妃榻上。 不是在磨刀,而是在用布帛细细的擦拭着一把长剑。 静姝忽然想起上辈子那宫姬入府没几个月便“暴毙”的事,再联系到李显上辈子没能入得内阁,现下她终于捋顺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定是徐婉宁因那宫姬不敬,而一气之下杀了她,那女子是圣上所赐,进了镇国公府没几日便“暴毙”圣上自然要迁怒李显,因此他明明已经板上钉钉入得内阁的事也因此泡汤了。 这宫姬杀不得! 即便不为了李显与镇国公府,单单为了徐婉宁她也得拦住,以李显那样的性子,若是真的因徐婉宁之故没能高升,又岂会放过她。 上辈子,那宫姬“暴毙”不久,她就隐约听说李显闹着要休妻,后来好像是被老夫人压下来了。 可见上辈子俩人闹成那样,就是为了这事了。 她得想法子拦住徐婉宁。 静姝走到徐婉宁身边坐下,见她面色阴沉,也不开口说话,静姝便瞥着她脸色道:“怎么的?真要去杀人?” 徐婉宁这才抬起眼眸,起身挥剑朝着桌子上养着的一株花树削去,登时便将那树冠齐齐的削平了。 动作干净利落,有那么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静姝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身手。” 徐婉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坐回榻上,仔细端详着那剑,喃喃道:“这剑是在闺中时,父亲送我的。” 静姝看着徐婉宁手中拿着的那剑,笑着道:“大嫂出身将门,徐伯父送女儿的东西也是跟寻常人家不太一样呢。” 见徐婉宁脸上依旧挂着怒色,静姝接着道:“大嫂打算用伯父送的这剑去杀个宫妾吗?” 徐婉宁恍然过来,狠狠的啐道:“她也配!” “她确实不配。”静姝道。 徐婉宁收回剑,看着静姝,气愤道:“可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想我堂堂勇毅侯贵女,今日竟要受一个贱人的气。” 静姝道:“那是你自己要气!你既然觉得她不配,何必还要置气?” 徐婉宁沉默了好一会,对着静姝道:“我倒不是只为那贱人,你没看到李显今日为了她怒气冲冲找上来的样子。” 说着,徐婉宁便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我嫁给他这么些年,为她生儿育女的,想不到我这个正妻在她心里还不如一个卑贱的妾。” 静姝递过帕子,劝道:“你这样想就是钻牛角尖了,她再得宠不过是个妾,靠着狐媚手段巴结着男人,你为着这个与大哥生分,岂不正中了她的下怀。” 徐婉宁试了试泪,道:“你没看见她在李显跟前那幅狐媚样子,我真想不明白,李显是个白痴吗?真的就看不出她的诡计?” 李显十八岁高中探花,可是长安城有名的才子,如今在官场上亦是混得风生水起。 他不是白痴!只是痴,痴迷女人的柔弱,痴迷一个雄性护着弱者的满足感。 第40章过好自己的日子才要紧 说着,徐婉宁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静姝劝道:“你若觉得不值得,就别去生气。” 说罢,她拉着徐婉宁道:“我还没见过你舞剑呢,走罢,咱们去园子里,你给我练一段。” 徐婉宁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长剑,她拿起来手中掂了掂,道:“闺中时,琴棋书画那些女子该学的东西,我一样也没学成,就是喜欢耍剑,我娘为此老骂我,我爹却一直纵着我,还隔三差五的教我招式呢。” 静姝笑着道:“怪不得刚才见你那招式不寻常嘛,原来是得徐老将军真传。” 徐婉宁破涕为笑道:“你别打趣我。” 静姝催道:“走吧走吧,咱们去园子里,你再舞一段让我开开眼界。” 徐婉宁忸怩着道:“哎呀,我都好多年不耍了,如今都嫁了人,还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嘛。” 静姝忍着笑打趣道“哎呦!刚刚不是还想着去杀人呢吗,这会子又装上大家闺秀了?” 徐婉宁过来推搡着静姝道:“我都被气成这样了,你还来笑话我。” 静姝拉着她便往外走:“走吧,舞剑要紧,生那些个闲气做什么。” 二人拉扯着出了屋子,正好撞见尤不放心守在门口的秋嬷嬷,她见徐婉宁提着剑大步流星的出了门,秋嬷嬷唬着脸,连忙凑到静姝跟前,悄悄指了指徐婉宁,低声道:“连您也没劝住吗?夫人真要拿刀去杀那宫妾?” 静姝笑着道:“嬷嬷放心吧,大嫂不会为了个妾室做傻事的。” 秋嬷嬷问道:“夫人好了?” 静姝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嬷嬷放心吧。” 秋嬷嬷疑惑的看着静姝,问道:“那她拿刀做什么?” 静姝笑了笑,回道:“咱们去园子里舞剑去。” 秋嬷嬷这才放下心来,笑容可掬的望着静姝道:“这满府里,咱们夫人除了老夫人,就是最听您的劝了,今个多谢您了,要不是您劝着,我看咱们夫人真是气得打算一刀捅了那贱人了。” 静姝抿嘴一笑朝着道:“嬷嬷,大嫂拿的那个叫做剑,不是刀。” 徐嬷嬷哈哈一笑:“管他什么刀啊剑啊的,反正都是要人命的玩意。”说着,她朝着远去的徐婉宁努努嘴:“二夫人您快跟着过去吧,我看着夫人拿着那东西就心惊肉跳的。” 静姝答应着提裙下了台阶,跟着徐婉宁去了花园子。 徐婉宁不愧出身将门,这一通剑法舞得是像模像样。 她身姿轻盈,手腕轻转,剑光闪闪,招招透着凌厉之势,她愈舞愈尽兴,剑光闪过处,草木纷飞,燕雀惊去。 这一通剑法舞毕,徐婉宁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她迈着轻盈矫健的步子走向静姝,脸上再不见了方才的忧闷之色,嘴里畅快着道:“好些年没耍剑了,真是痛快!” 静姝笑着给她鼓掌,欢愉着道:“大嫂真是好剑法,让我大开眼界!” 徐婉宁一面用帕子试着额前的热汗,一面摆着手道:“哎呀,不行了,扔了这么些年,招式快忘光了,气力也不如当年了。” 静姝赞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在我看来,大嫂剑法不逊于公孙氏也。” 徐婉宁笑着道:“你莫哄我开心了。” 静姝道:“我哪里是哄你,而是你剑法真的好。” 二人正说着,紫云寻了过来,向徐婉宁问了好后,对着静姝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让您回去呢。” 徐婉宁看向紫云道:“才离了这一会便来寻了。”说罢,她催着静姝道:“你快回吧,不然二弟要怪我了。” 静姝回道:“他定是有事才来寻我。”说着,她冲着紫云道:“你先回吧,我马上就回去了。” 待紫云走后,静姝拉着徐婉宁的手问道:“现下大嫂可还与那宫姬置气吗?” 徐婉宁朝着那宫姬的住处剜了一眼,不屑道:“我才没工夫跟她置气呢,莫说是她,就是李显那王八蛋,我也不稀罕放在心上,狗男猫女的,随他们去罢,我过好自己的日子才要紧。” 静姝笑着道:“这样才对!那我先回了,你看开就好,莫要再憋屈着自己。” 徐婉宁答应着道:“你放心吧。” 她清早真的被李显和那宫姬气着了,真的恨不得一剑劈了二人,与这对狗男女来个鱼死网破,可跟静姝待了这一上午,她满腔的怒气气便不知不觉的静姝化解了。 静姝,真是个极难得的好女子! 看着静姝离去的背景,徐婉宁叹了口气,心里却五味杂陈:若是她也如静姝这般善解人意又有才情,李显会不会待她好些。 回了清风苑,静姝见李陵正倚在外间的榻上看书。 他修长的双腿搭在榻上,单手持卷,目光专注的落在手中的卷上,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面上,将那刚毅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暖意。 静姝道:“你今日回的倒早。” 李陵这才抬起头,问道;“去西苑了?” 静姝点点头,自顾走到茶桌前,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李陵起身,朝她走过来,问道:“怎么就渴成这样?大嫂没给你沏茶吗?” 他已经脱了官服,穿着一件墨绿色绣着暗纹的锦袍,半尺宽的犀角带勒出健硕挺拔的腰身,他立在她跟前,低头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点宠溺的味道。 静姝冲着他微微一笑,问道:“你怎的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圣上年底要阅兵吗?你怎的还能躲清闲。” 李陵道:“我哪里能躲得清闲,你不是要去母亲那里嘛,我清早便去营中将要紧的事先忙完了,剩下的事等从母亲那里回来再忙。” 静姝惊讶道:“你也要去?” 李陵半笑不笑道:“母亲送的礼物如此得夫人喜欢,我这个做儿子的也要去当面道一声谢才好。” 上辈子,李陵可从不在她跟前贫嘴。 静姝挺喜欢他现在这样,比整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强,至少不会让她觉得跟他在一起压抑。 静姝回道:“那咱们这就去罢,早些回来,也不耽误世子爷的差事。” 听她又这样唤他,李陵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我这就命他们备车。” 静姝说好,唤紫云来梳洗打扮。 她清早便草草的去了徐婉宁那里,也没来得及好好收拾,现下出门,却不好不收拾着。 马夫备好了车,李陵坐在车内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见小妻子款款的朝着这边走来。 那婀娜的体态比杨柳还要柔软轻盈,让人看了便挪不开眼。 李陵跳下马车,静静的立在车下等她。 静姝走到跟前,对李陵道:“再等一会儿,我命人去唤三妹妹了,看她要不要同去。” 李陵面色依旧,语气却变了味道,问道:“你又命人去叫了三丫头?” 静姝点点头。 李陵道:“今日她不是该去官学吗?” 官学是大齐历朝皇家出巨资办的学堂,请的是当朝名鸿大儒授课,能入此官学的皆是王侯将相家的子弟。显赫世家中的女子也可以入官学学习,只不过不像男子那般需要日日都去,每月只有三五日的课。 他见李陵微微蹙了眉,解释道:“这个时辰三妹妹也该从官学回来了,再等等她吧。” 李陵转头吩咐马夫道:“再去备一辆车来。” 静姝问道:“世子爷今日不骑马吗?我与三妹妹坐一辆车正好。” 还不待李陵答话,三姑娘远远的跑了过来,见到静姝便笑嘻嘻的挽着她道:“二嫂,让你久等了吧。” 静姝笑着道:“没有,也才等了一会。” 三姑娘蹬着车凳子上了车,伸手唤着静姝道:“来,二嫂。” 静姝拉着三姑娘的手,踩着脚凳子上了车。 姑嫂二人亲亲密密的挨着坐进了车里,三姑娘探出头冲着外面的李陵道:“这车只能坐两个人,二哥你骑马去罢。” 李陵垂下眼眸,脸也沉了下来。 第41章 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 李陵出来前已经命人先去母亲那里报信了。 三人刚踏进正殿,菊嬷嬷便笑着迎了出来:“公主已经等着你们好一会子了。” 三公主闻言,迫不及待的朝着内殿跑去,李陵与静姝也一前一后的进了长公主的内殿。 三人向长公主问了安,长公主抬眸,见地上立着的儿女。 儿子英武矜贵;女儿俏皮可爱,几日不见似乎又串高了一截;儿媳秀外慧中,端稳持重。 她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掠过,脸上便浮现出了笑意,冲着三人道:“快坐下吧,我刚煎好了茶,你们来得正好。” 菊嬷嬷端来茶,一一奉给三人,到了静姝跟前她笑着道:“公主自从夫人那里学来了用荷露煎茶的法子,便爱上了,如今可是一日离不了这荷露茶了。” 三姑娘喝了一口道:“今日这茶也是母亲用荷露煎的吧。”说着,她又轻轻品了一口,煞有介事的赞道:“入口清香,果然极好。” 说得好像她多懂似的! 李陵抬眸瞄了一眼妹妹,没有言语,自顾坐在一旁喝茶。 静姝笑语晏晏的看向长公主,道:“等到冬日下了霜,妾身再来与母亲一起用梅花上的霜来煎茶,更别有一番味道了。” 长公主笑着点点头。 三姑娘一脸崇拜的看向静姝,由衷的说了句:“二嫂可真是心灵手巧。”说罢,她又看向长公主,道:“对了,母亲,二嫂昨日又亲手做了点心,今日还给给您带了呢。” 长公主听闻,笑着看向静姝道:“有劳姝儿了。” 一旁的菊嬷嬷也看向静姝,说道:“夫人上次做的点心公主用了就很喜欢,昨日吃府里御厨做的,还念叨着比起夫人做的,口感上倒是欠了些。” 静姝朝着身后的紫云使了个眼色,紫云将来时带来的那两盒点心奉给了菊嬷嬷,菊嬷嬷拆开盒子,瞄着那盒子里的点心惊讶道:“这点心做得真是太精美了。” 长公主闻言,也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看向那盒子点心。 菊嬷嬷连忙将已经打开的点心盒子捧到长公主跟前,笑着道:“公主您看,夫人这次又换了花样。”说着,她看向静姝,道:“老身看着,这个食材也是跟上次的不一样了。” 静姝缓缓道:“上次用的是绿豆,莲子等清凉之物,现下入了秋,天气干燥,容易上火,我用的是五色米、百合、川贝和雪梨汁子活的面,生津润肺,健脾消食。” 菊嬷嬷看着静姝,回道:“夫人真是蕙质兰心啊。”说罢,她拿起箸对着长公主道:“公主快尝尝吧。” 长公主接过箸,自顾夹起一块,轻咬了一口,看着静姝赞道:“果真不错!” 三姑娘闻言凑上前,伸手从盒子里拣了一块,道:“二嫂的手艺那还用说嘛,天下第一!”说罢,便坐在长公主身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李陵瞥着妹妹,开口道:“昨日你二嫂昨完不是命人也给你送了嘛,这个是给母亲的。” 三姑娘已将手中的点心吃罢,又从盒子里拣了一块,对着李陵回道道:“二嫂送我那份我早吃完了,现下见了又勾起了馋虫。” 静姝暗暗嗔了李陵一眼,笑着道:“三妹妹喜欢吃就吃罢,还有这么多呢。”说着,她起身从桌上拿起箸,递到菊嬷嬷跟前:“嬷嬷若不嫌弃,也一起尝尝妾身的手艺。” 菊嬷嬷惶恐的看向长公主道:“这怎么好!” 长公主将口中点心慢慢的咽下,回道:“这点心甚好,嬷嬷也一起尝尝罢。” 菊嬷嬷虽是公主乳母,在这公主府中也是半个主子,关起门来与长公主亦是没有主仆之分,但当着小辈的面,她却是不好僭越。 长公主见她忸怩,接着道:“嬷嬷尝尝罢,也没有外人。” 菊嬷嬷这才从静姝手中接过箸,笑着道:“那老身今日就僭越了。”说罢,她夹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冲着长公主连连点头,赞道:“这口感确实甚好,怪不得公主上次用了一次便喜欢上了。” 菊嬷嬷用罢一块点心,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看着李陵道:“世子爷娶得如此贤妻,真是好福气。” 李陵放下茶盏,悠悠道:“若论享口福,我还没有嬷嬷有福气呢。” 他说着,转头瞄了静姝一眼,语气里夹杂着酸味。 菊嬷嬷惊讶道:“怎么?夫人做的点心您还没吃到嘴吗?” 李陵是菊嬷嬷打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如今他已成年,但在菊嬷嬷眼中仍旧那他当孩子来疼。 菊嬷嬷听李陵这样说,她便要拿起点心盒子奉给李陵。 长公主道:“嬷嬷忘了,伯约打小就不喜甜食。” 菊嬷嬷恍然道:“您看看,我真是老了,倒是忘了这茬。”说着,便又将已经捧起来的点心盒子放了下来。 长公主用了几块,过足了瘾,指着剩下的点心对菊嬷嬷道:“将这盒子里剩下的,还有那盒没开封的,命她们好生收起来,本宫明日再用。” 菊嬷嬷答应着收起剩下的点心,捧着出去了,路过李陵身侧,见他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点心,菊嬷嬷冲他笑着念叨着道:“老身还真是忘了,您打小不不喜甜食。” 李陵嘴角抽了抽,脸色沉了沉,终是没有言语。 紫云就立在静姝身后,将李陵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又想起那日世子爷想尝点心却被自家小姐一把夺过去时,他也是这幅神态。 她忍不住掩嘴偷笑了下。 转而便见李陵朝她投来了冷冷的眼刀子,紫云唬得一激灵,立马敛眉收目规规矩矩立好。 李陵沉沉的瞥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一旁的静姝。 静姝感受到李陵的目光,她转过头去迎向了他。 这小女人做了那么些点心,连菊嬷嬷都享了口福,偏不给他吃,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 他个大男人也不是非要贪那一口点心,只是她这样做,便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李陵心怀怨怼,骤然见静姝看向自己,他却突然有些没了底气。 他目光不自觉的温和下来,还很没出息的朝着静姝讨好似的微微笑了下。 第42章 纳妾 长公主留三人在公主府用了晚膳,三人出来时,天已微微暗了下来。 仍旧是静姝和三姑娘坐车,李陵骑马。 行到半路正巧碰到李显骑马从衙门回来。兄弟二人寒暄后,便并肩骑在马上叙话。 静姝坐在车里,隐约又听李陵问起兄长入内阁的事,因涉着政事,兄弟二人谈话的声音极低,静姝并没有听得真切。 她将车帘子微微掀开,见李显着着墨蓝的正二品官服,骑在马上津津有味的与李陵说着话,一副意气风发之态。 看他这幅得意的样子,静姝也能猜到他入内阁的事已经十有八九了。 能入内阁,那是文臣毕生所求。李显若能走到这一步,自然是光耀门楣,整个镇国公府都要跟着沾光。 但想起他宠妾灭妻的事,静姝心里却是沉沉的,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她看向李陵,他与李显骑马走在前面,所以她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上辈子,她跟他过了五年,虽然他们的感情一直淡淡的,他心中有青鸾是真,却是从未碰过其她女人。 她也从未因为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而烦心过。 这辈子,他对她要比上辈子好些,只是不知他最后会不会纳妾。毕竟,以他的权势地位,想拉拢巴结他的人也不少,巴结之物自然也无外乎财物美色之类了。 她记得上辈子就有好多权贵曾往府里送过美女,好在李陵也没碰,随意便打发掉了。 尽管如此,她也不能确定他就是一个真正洁身自好的君子。 哪个男人不爱美色呢? 上辈子他们也不过才过了五年,她还正年轻,他贪恋自己的身子,看不上其她女子也正常。李显与徐婉宁不就是嘛,若是李显一点不喜欢徐婉宁,她又哪里能入府四五年便是儿女双全,可如今时日久了,李显可不是就喜新厌旧了? 她静静的看着行在前面的李陵,他身材颀长,坐在马上亦是挺拔如松。 论样貌,他真的是顶顶好的。 她可不想与其她女人一同分享这个男人,亦不能忍受其她女人的孩子来瓜分她未来孩子的父爱,哪怕他这辈子心里仍旧放不下青鸾,那至少他的身体得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不能让他被其她女人染指。 她得想法子拉拢住他。 回到镇国公府时天已擦黑,李显先下了马,他将马缰绳扔给马童,对李陵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大步朝着西苑而去。 看他那脚步轻快,心急火燎的样子,可不像去碧堂苑哄徐婉宁去。 果不其然,静姝与李陵、紫云三人刚进了内院,远远的,便瞧见一粉衣女子正立在回廊里。她见了李显,便款款的迎了上去,李显牵住她的手,不知与她低头蜜语了什么话,那女子掩面用粉拳捶着他的肩,二人拥着甜甜蜜蜜的朝着西苑去了。 静姝看着二人的背影心里便是沉沉的。 李陵自然也看到了,转而问静姝道:“那女子是何人啊?” 静姝冷着脸道:“大哥新纳的妾室。” 李陵“哦”了声,也没在多言,与静姝肩并肩继续往前走。 静姝侧过头,看着李陵道:“是宫里赐的。” 李陵瞥了静姝一眼,依旧没有言语。 静姝看着他,又问道:“世子爷觉得那宫里来的女子如何?” 李陵立住,朝着后面跟着的紫云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紫云会意,瞥了二人一眼,匆匆离开了。 月上柳稍,天色暗了下来。李陵俯下身特意去看小妻子的脸色,静姝侧过头去,依旧冷着脸,问道:“世子爷这样看我作甚?” 李陵扳过她的身子,半笑不笑道:“我想问问你,一直缠着我问那宫姬作甚?” 被他这样一问,静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不知为何,她突然很害怕李陵察觉到她其实忌讳的是青鸾,更害怕她看出她担心他纳妾心事。 她半垂着头,用绣鞋来回摩挲着地上细碎的砂石,嘴里蚊子似的哼哼着道:“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 李陵垂眸看着忸怩的小妻子,嘴角弯弯,道:“既然没什么,那走罢,我回去还有事要忙呢。”说着,他便大步的朝前走去。 静姝掀眸白了她一眼,碎步跟上他,心里却依旧闷闷的。 走了一段,李陵又转过头,见小妻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垂着眉眼,连那巴掌大的小脸也是垮着的。 蔫头耷拉脑,像只被人夺了食的小兔子。 李陵立住,待她跟上后,李陵与她并肩向前走,他也不看她,只仰面朝前,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问道:“我见夫人似乎有心事?” 静姝突然一阵心虚,她可不想让他看穿心事。 她不想与其他女人分享他,可不是因为多么爱他离不得她,而是不想让自己的地位受威胁,让自己未来的孩子们受委屈,她是完完全全为自己着想。 哼!别以为她多在乎他似的! 静姝抬起头,朝李陵笑了笑,若无其事的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只是合计着,白日里太忙了,倒是没顾得上看账本。” 说着,她怕李陵不信似的,又补充道:“要掌家,我得先理清楚了帐不是,这个是现下最紧要的,我得抓紧把这些帐理清楚了。” 李陵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到了清风苑,李陵才开口道:“你先回罢,我还要去书房里忙一会。” 静姝笑着回道:“那你快去吧,早忙完早休息。”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李陵拉住了手腕,静姝抬眸问道:“世子爷还有什么事吗?” 李陵看着小妻子如水月般清澈的眼睛。 那里面只有他。 他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说道:“你若好好待我,我便永远不会纳妾。” 有那么一瞬,静姝有点想哭,但她又马上回过神来,她仰头看着李陵问道:“那我若不能真心待你呢?” 李陵顿了顿,抬手抚了抚静姝额前的碎发,脸上显出一副不羁的模样,悠悠的回道:“那可就不好说了。” 静姝杏目圆睁,瞪着他狠狠的道:“你敢!” 李陵似笑非笑的回道:“你若不好好待我,总是不听我的话,哪日真的将我惹怒了,我便再娶回来七个八个的,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 静姝抬起腿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愤愤道:“别说七个八个,你若敢纳回来一个,我便在你身上扎十二个血窟窿,将你捅成筛子。” 李陵挨了静姝一脚,倒也不恼,一面用手扑着被静姝印在袍子上的脚印子,一面笑着调侃道:“你还敢跟我来硬的?你觉得我会怕吗?”说着,他屈指刮了刮小妻子的鼻尖:“你能打得过我?” 静姝恼得又抬起脚去踹她,却被李陵轻巧的抓住的脚踝。 静姝一只脚被他抓着,单脚着地,只好晃晃悠悠的抓住李陵的衣衫来保持平衡。 李陵一手抓着她的脚踝,一手牢牢的搂着她的腰身,附在她耳边咬故作气恼的道:“还敢对为夫动粗,今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43章那一点愧疚之心也烟消云散了 李陵一直在书房忙到很晚才归来,堂屋内还亮着明烛,她立在廊下,灯下小妻子纤弱的身影正好落在他眼中。 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在熬夜看那些账目。 李陵三两步迈上廊下的台阶,推门走了进去。 静姝见李陵进来,终于抬起来头,又是用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看着他道:“世子爷回来了啊。” 李陵嗔了她一眼,冷着脸道:“睡觉去。”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能熬夜忙,就不准我忙了? 静姝心里虽不服气,却还是悻悻的放下了账本,灭了烛火,跟着他进了内室。 与其被人像兔子一般夹着扔到床上,还不如自己识趣呢。 李陵见她这次乖了,脸色缓和了下来,自顾解了外袍,去了浴室。静姝回来时便已经沐浴过了,她只卸下插着头发的发钗便上了床。 李陵洗漱后来到床前,见小妻子已经钻进了被窝,一头秀发披散在圆润的肩窝上,隐约可见那一抹雪白下的深壑。 他随手灭了灯,上了床便将她捞在怀中。 还未等静姝反应过来,他已是欺-身-而上。 “都这么晚了,你......” 不等她的话说完,一阵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凉丝丝的的唇便印了上来,堵上了她的嘴。 “傍晚时你还敢用脚踹我,你以为我就这样揭过去了?”他一面动作,一面附在她耳畔,低沉道:“你说,我今晚是不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你。” 成婚这么久,她的承受力虽然已经强了不少,但仍旧有些招架不住他。 这一晚,李陵翻来覆去的折腾起来。 静姝哭了一回又一回,心里甚至想着:要不然也给他纳个妾吧,至少能有人帮她分担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陵便停住了动作,抬手拍拍她的腰窝,沙哑着嗓子道:“想什么呢?认真些。” 他来得更猛了,静姝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了读心术,莫非自己刚才的荒唐念头被她知晓了,她连忙打住,再不敢去想。 她真的承受不住了,哭着哭着,便又开始不争气的跟他求饶了,还很没出息的唤着他“夫君......夫君......” 她知他喜欢他这样唤他。 只要能勾起他的怜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星光点点,月色皎然,西苑晨曦阁内。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烛光摇曳,灯下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歌声婉转诉衷情。 李显斜靠在椅子上,一脸的餍足,看得是如醉如痴。 一曲毕,宫姬媚娘放下琵琶,缓缓走到李显跟前,声音婉转如莺啼:“郎君,妾身这曲子弹得如何?” 李显伸手,一把将人拽进怀中,搂着她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的媚娘不仅人美,琴声更是如同天籁,动人心脾。” 媚娘扬起纤纤手臂揽住李显的脖颈,嗔着道:“妾身知晓郎君是个风雅之人,只是大娘子不喜妾身每日抚琴唱歌,说是妾身这样会扰了郎君的心,郎君便不能好好当差了。” 李显听她提起徐婉宁,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徐婉宁到底是他发妻,想起今早他们争吵时她落了泪,他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起来。 他看着媚娘说道:“徐氏乃我正室,你今后要对她恭敬,知道吗?” 媚娘见他变了脸色,语气里也透着严厉,她眸子一暗,从李显怀中挣脱下来。 李显见她不悦,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徐氏毕竟是我正妻,你二人若有不快,让我夹在中间很为难。” 媚娘听了李显的话,她抬起头,波光潋滟的目光看着李显,柔声道道:“我知郎君是真心待我,今日让您与大娘子因我而生了嫌隙,妾身心里真的是很过意不去,说到底,都是媚娘的错。” 说着说着,她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显瞧着美人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又将她搂在怀中,心疼道:“莫哭!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再说今早的事也不怪你,是徐氏苛待你在先。” 听李显这样说,媚娘却是哭得愈发伤心了,她复又从李显怀中滑下来,跪在他脚下,抽抽搭搭的说道:“郎君,不如你将我送走吧,我看以大娘子的性子,是断断容不下妾身的。” “她敢!”李显扶起委顿在地的娇软美人儿,脸上浮现出怒意:“我是看在镇国公府与勇毅侯府多年的交情,还有她为我生儿育女的份上,才对她多加忍让,她若敢容不下你,那也休怪我容不下这等妒妇。” 媚娘抬起泛着泪光的双眸,连忙捂住了李显的嘴:“郎君千万莫要起这样的念头,你若是因我休了大娘子,妾身更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说罢,她便埋在李显怀中悲悲切切的啼哭起来。 李显这一颗文人的赤子之心呀,被小美人这样一哭一闹真是揉碎了一地! 他紧紧的抱着那娇软的美人儿,说道:“你放心,我既然纳了你,便会护你一辈子周全,断不容别人欺负了你。” 媚娘这才渐渐停了哭泣,用锦帕试着泪,哽咽着道;“郎君此话可是当真。” 李显拉过她郑重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媚娘终于破涕为笑,软软的靠近李显的怀中,用额头蹭着李显的胸膛,娇柔道:“那妾身便将此生系与郎君了。” 鸳鸯被里翻红浪,身下小女子那媚眼如丝的模样,真是让李显欲罢不能,她带给他的欢-愉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 他心中暗想,这么些年他作为一个男人真是白活了。 至于妻子,此刻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他今早因爱妾引得妻子伤心而生的那一点愧疚之心,也因着此刻的快活而烟消云散了。 第43章那一点愧疚之心也烟消云散了 李陵一直在书房忙到很晚才归来,堂屋内还亮着明烛,她立在廊下,灯下小妻子纤弱的身影正好落在他眼中。 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在熬夜看那些账目。 李陵三两步迈上廊下的台阶,推门走了进去。 静姝见李陵进来,终于抬起来头,又是用一双“兔子”似的眼睛看着他道:“世子爷回来了啊。” 李陵嗔了她一眼,冷着脸道:“睡觉去。”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能熬夜忙,就不准我忙了? 静姝心里虽不服气,却还是悻悻的放下了账本,灭了烛火,跟着他进了内室。 与其被人像兔子一般夹着扔到床上,还不如自己识趣呢。 李陵见她这次乖了,脸色缓和了下来,自顾解了外袍,去了浴室。静姝回来时便已经沐浴过了,她只卸下插着头发的发钗便上了床。 李陵洗漱后来到床前,见小妻子已经钻进了被窝,一头秀发披散在圆润的肩窝上,隐约可见那一抹雪白。 他随手灭了灯,上了床便将她捞在怀中。 还未等静姝反应过来,他已是欺-身-而上。 “都这么晚了,你......” 不等她的话说完,一阵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凉丝丝的的唇便印了上来,堵上了她的嘴。 “傍晚时你还敢用脚踹我,你以为我就这样揭过去了?”他一面动作,一面附在她耳畔,低沉道:“你说,我今晚是不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你。” 成婚这么久,她的承受力虽然已经强了不少,但仍旧有些招架不住他。 这一晚,李陵翻来覆去的折腾起来。 静姝哭了一回又一回,心里甚至想着:要不然也给他纳个妾吧,至少能有人帮她分担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陵便停住了动作,抬手拍拍她的腰窝,沙哑着嗓子道:“想什么呢?认真些。” 暴风雨更加猛烈起来,静姝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了读心术,莫非自己刚才的荒唐念头被她知晓了,她连忙打住,再不敢去想。 她真的承受不住了,哭着哭着,便又开始不争气的跟他求饶了,还很没出息的唤着他“夫君......夫君......” 她知他喜欢他这样唤他。 只要能勾起他的怜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星光点点,月色皎然,西苑晨曦阁内。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烛光摇曳,灯下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歌声婉转诉衷情。 李显斜靠在椅子上,一脸的餍足,看得是如醉如痴。 一曲毕,宫姬媚娘放下琵琶,缓缓走到李显跟前,声音婉转如莺啼:“郎君,妾身这曲子弹得如何?” 李显伸手,一把将人拽进怀中,搂着她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的媚娘不仅人美,琴声更是如同天籁,动人心脾。” 媚娘扬起纤纤手臂揽住李显的脖颈,嗔着道:“妾身知晓郎君是个风雅之人,只是大娘子不喜妾身每日抚琴唱歌,说是妾身这样会扰了郎君的心,郎君便不能好好当差了。” 李显听她提起徐婉宁,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徐婉宁到底是他发妻,想起今早他们争吵时她落了泪,他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起来。 他看着媚娘说道:“徐氏乃我正室,你今后要对她恭敬,知道吗?” 媚娘见他变了脸色,语气里也透着严厉,她眸子一暗,从李显怀中挣脱下来。 李显见她不悦,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徐氏毕竟是我正妻,你二人若有不快,让我夹在中间很为难。” 媚娘听了李显的话,她抬起头,波光潋滟的目光看着李显,柔声道道:“我知郎君是真心待我,今日让您与大娘子因我而生了嫌隙,妾身心里真的是很过意不去,说到底,都是媚娘的错。” 说着说着,她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显瞧着美人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又将她搂在怀中,心疼道:“莫哭!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再说今早的事也不怪你,是徐氏苛待你在先。” 听李显这样说,媚娘却是哭得愈发伤心了,她复又从李显怀中滑下来,跪在他脚下,抽抽搭搭的说道:“郎君,不如你将我送走吧,我看以大娘子的性子,是断断容不下妾身的。” “她敢!”李显扶起委顿在地的娇软美人儿,脸上浮现出怒意:“我是看在镇国公府与勇毅侯府多年的交情,还有她为我生儿育女的份上,才对她多加忍让,她若敢容不下你,那也休怪我容不下这等妒妇。” 媚娘抬起泛着泪光的双眸,连忙捂住了李显的嘴:“郎君千万莫要起这样的念头,你若是因我休了大娘子,妾身更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说罢,她便埋在李显怀中悲悲切切的啼哭起来。 李显这一颗文人的赤子之心呀,被小美人这样一哭一闹真是揉碎了一地! 他紧紧的抱着那娇软的美人儿,说道:“你放心,我既然纳了你,便会护你一辈子周全,断不容别人欺负了你。” 媚娘这才渐渐停了哭泣,用锦帕试着泪,哽咽着道;“郎君此话可是当真。” 李显拉过她郑重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媚娘终于破涕为笑,软软的靠近李显的怀中,用额头蹭着李显的胸膛,娇柔道:“那妾身便将此生系与郎君了。” 鸳鸯被里翻红浪,身下小女子那媚眼如丝的模样,真是让李显欲罢不能。 他心中暗想,这么些年他作为一个男人真是白活了。 至于妻子,此刻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他今早因爱妾引得妻子伤心而生的那一点愧疚之心,也因着此刻的快活而烟消云散了。 第44章掌家1 秋阳正艳,静姝端坐在镇国公府后院的议事厅主位,福叔带着两个管账的立于下首。 那两个管账的一个唤作顺喜,一个叫来旺。 那顺喜是二婶子郭氏一个远房亲戚家某个孙媳妇落魄娘家的外甥侄子,虽说跟镇国公府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但那远房亲戚求到了郭氏,郭氏又掌家半个家,让顺喜在府中寻个营生也不是难事,又见他读过书会算帐,便命福叔将其安排在了账房里跑腿。 这个顺喜是个会来事的,一有机会便去郭氏跟前巴结讨好,一来二去的便被提拔成了账房,成了下人堆里的人上人,亦是郭氏的心腹。 静姝对几位说道:“府里这几年的帐我这几日理了理,今日招诸位来是想跟几位说道说道。” 福叔恭敬道:“但听夫人吩咐。” 顺喜心里却冷笑,镇国公府这么大,每月的开销流水般的,千头万绪又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捋明白的。看这新主母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着虽也不是个庸碌之辈,但毕竟年纪小,短短时日又怎能理出头绪。 这么些年他因为管着帐,暗地里没少帮郭氏捞银子。当然,郭氏吃肉,他喝汤,其中好处他也没少得。 但是账上,都被他千方百计的做平了。 莫说是个年轻轻的小丫头,就是精明老练的福叔也查不出什么。 顺喜正在这里暗自思量,只听上面女子问道:“哪个是顺喜?” 顺喜收回心神,忙上前回道:“夫人,小的便是顺喜。” 静姝看着他点点头,冲着他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顺喜上前:“夫人有何差遣。” 静姝将一摞账本递给他,说道:“这些账你回去再好好看看,我看着有几处没记清楚。” 听了静姝的话,顺喜心里一惊:那些假账都被她抹平了,难道还真被这小丫头片子看出来了。 片刻,他脑子一转,又回过了味儿:这小主母定是私下打听了他是郭氏的人,骤然来这么一出,莫不是诳他? 顺喜定了定心神,恭敬回道:“禀夫人,小的管账多年,一向谨慎,这些账小的都是理得清清楚楚,才上交给福总管让夫人过目的。” 静姝不急不缓的说道:“这里面有问题的地方我都圈出来了,你看看便知。” 顺喜惶恐的打开账本,果见里面圈圈点点的密密麻麻的,看得他头皮子发紧。 他那些自信已经做平了的账目,竟是一项也没逃得过去。 顺喜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汗,她呆看了好半响手中的账本后,才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主母。 她面色平静,淡淡的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倒是让他越发心里发毛。 他帮着郭氏做假账中饱私囊的事看来是瞒不住了。 只是不知这小主母会如何处置他。 按照镇国公府的家法,是要没收了个人财物,赶出府去的。 如果是这般,他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顺喜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哭丧着脸求救似的瞥着一旁的福总管。 郭氏被罚去了家庙,眼看着是指望不上的。看在大家多年共事一场的份上,他希望这小主母若是发落他,福总管好歹帮他求个人情。 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逃得静姝的眼睛,但她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亦不看他。 厅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顺喜额上腾腾冒着热汗。 顺喜与郭氏中饱私囊的事福总管并不是不知晓,不光是他,就是老夫人心里也明镜似的,只是他与老夫人都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过是看在故去的二老爷和郭大爷李显的面上,求个家和万事兴罢了。 只是,如今是新主母掌家,身份不同,立场不同,这个事...... 福总管试探着道:“夫人,账上出了问题,老夫难辞其咎,您看这样吧,老夫再仔细查一遍,如何?” 不料静姝却答道:“不必了。” 福总管一时没明白静姝的意思,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顺喜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静姝看着福总管,又看向顺喜,平静道:“这账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有那么三两处不清楚的,回头让顺喜捋顺了就是了。” 福总管眼眸一动便明白了静姝的意思,心里却是暗暗佩服老夫人好眼力:这些个账目不过短短几日便能捋顺清楚,可见这小主母是个能干的。更让他钦佩的是,这小主母年纪轻轻处理事情竟是这般进退有度。 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吧,若是换了一般的年轻媳妇,手段凌厉的便是要杀一儆百严惩不贷,震慑住下人;心思圆滑的便是要含糊过去,反正这都是旧账,索性卖个好,来个谁也不得罪。 偏这小主母,却是能不显山不漏水的做到恩威并施,既震慑了人,又不开罪人。 福叔回了个“好”字。 说着,他便回头对着顺喜道:“听清楚夫人的意思没,回去再将有问题的账目好好捋捋。” 顺喜嘴上忙不迭的答应着,心里却是糊里糊涂的。 这小主母直接将账本给了他,福总管虽没见里面到底是怎样圈画的,他方才打开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哪里是她口中所说的一两处啊,那可是密密麻麻的,那些个假账无一遗漏。 静姝看向双喜,说道:“听闻你是二婶的亲戚?” 听静姝提起郭氏,顺喜忙不迭的回道:“是的,是的,论起来小的要唤郭夫人太姥姥。”说着,她冲着静姝谄媚一笑:“论辈分,郭夫人既然是小的太姥姥,那么小的还得唤夫人一声舅母呢。” 静姝没有做声,福叔白了一眼他,低声训道;“别乱在这里攀扯。” 他不过是见事有转机,忙不迭的跟静姝献媚套近乎,听了福叔训斥,他也缓过了味儿:论年纪他可是要比这小主母大一轮不止,唤人家小姑娘舅母,确实有些不合适。 话又说回来,年长人家那么多,到底也没诡过她啊,她费尽心机做的那些假账,还不是被她三两眼便识破了嘛。 这些年的饭算是白吃了,竟是输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顺喜心里乱七八糟的合计着,脸上却是堆着笑,点头哈腰的朝着静姝示好。 静姝倒也没因他失言而恼怒,她面色依旧,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她看着顺喜道:“既然是二婶的亲戚,也便是咱们府的亲戚,若论人情自然要比外人更近一层。” 顺喜连连点头,笑着附和道:“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 静姝接着道:“府里不会亏待你的。”顿了顿,她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只要你能用心做事。” 顺喜听静姝这样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小主母最终还是饶过了她。他也不傻,自然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是看在郭氏的面子上。 顺喜连忙跪地,恭恭敬敬的回道:“小的都明白了,谢夫人提点,小的今后一定本本分分为夫人效力。” 第45章掌家2 顺喜千恩万谢的退出去后,外间管事的婆子周嬷嬷进来回道:“禀夫人,刚刚勇毅侯府送来请帖,说是四房里的三公子这个月初八娶亲,请咱们府去观礼。” 勇毅侯府是徐婉宁的娘家,这个三公子便是她堂弟了 静姝接过请帖,问福叔道:“平常府里往来都是送多少礼金?” 福叔回道:“公侯家及一品官宦人家娶亲纳彩都是三百两,伯爵及二品,三品人家是二百两银子。”说着,他命人取来记档,奉给静姝:“这个是详细的记档,请夫人过目。” 静姝翻看了一遍,心里便有了八九,她又唤库房上的管事取来库房记档,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后,指着记档上记录的物件,对着管事吩咐道:“将这件如意百子屏风,这套红窑瓷器提出来包好,另外再去账上支取三百两银票备好,初八那日我去勇毅侯府观礼要带。” 管事的退下去后,静姝又转头对着丹朱吩咐道:“咱们苑的小库房里我记得有一个金丝楠木的妆奁你取出来,再取两件头面首饰,一同包起来。” 丹朱忍不住凑在静姝耳畔嘟囔道:“小姐,去勇毅侯府的礼不该是从宫中出吗?你干嘛还要自己往里添?” 静姝低声回道:“公中出的那些是咱们府和勇毅侯府的交情,咱们出的这个是我与世子爷的心意,不一样的?” 丹朱嘟着脸:“公中出了就行了呗,那个金丝楠木的妆奁还是舅奶奶送您的嫁妆呢,贵重着呢。” 静姝耐心回道:“再是贵重的东西白白搁置着也是可惜,物尽其用才是正理。” 正说着,三姑娘院子里的管事陈嬷嬷走了进来,见了静姝恭敬回道:“夫人,老身来是为了三姑娘去学堂月例银子的事。” 静姝问道:“三姑娘的学例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陈嬷嬷回道:“按理说各房公子小姐的学例都是有定数的,但是咱们三姑娘不同。咱们三姑娘除了每日去家学以外,每个月还要去官学几趟呢,这来回的车脚费,去学堂里的点心茶水以及跟官学里小姐夫子们的人情来往,每月要多花不少银子。所以三姑娘想让夫人再每月多支给五十两银子作学例。” 这个三丫头,千娇百宠着的,又哪里缺这点银子花,她闹这么一出不外乎是做给别人看的。 府里的公子小姐们,三爷被李陵抓去了军营,大房那两个庶出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嫁了人,现下去家学的就是三姑娘和四爷。 三姑娘是嫡女,有资格入官学,四爷是庶出,自然没有这个资格。 不用说,估计这三丫头这几日八成又跟四爷闹了什么不愉快,今日来跟她讨这个特权,又是做给四爷看的。 小孩子家心性! 静姝回道:“各房公子、姑娘每个月的学例都是有定数的,我不能为三姑娘破例,这个银子不能从公中出。你回去跟三姑娘说,若是学例不够用,每月我跟世子爷拨给她这五十两银子就是。” 陈嬷嬷又哪里不知三姑娘的心性,听了静姝的话,回去也算对这个小祖宗有了交代,笑眯眯的告退了。 待静姝将一切事务都料理妥当,出了议事厅已是圆月升空。 静姝带着紫云往清风苑走,路过四爷的竹宣堂正好碰到四爷身边的周嬷嬷。 周嬷嬷端着食盒,躬身向静姝问安。 静姝看着周嬷嬷手中提着的食盒,问道:“都这么晚了,四爷还没用饭呢吗?” 周嬷嬷将手中的食盒往上提了提,回道:“四爷一直在书房苦读,晚饭时候说不饿便没有用,现下才觉得饿了,老身刚去厨房给他拿些吃食。” 静姝走上前,打开食盒,见里面是两个已经冰凉的馒头,还有一碟子早已凉透了的卤菜,外加一碟子咸菜。 她峨眉微蹙,问道:“怎的就拿这些东西给四爷?” 周嬷嬷眸子沉了沉,垮着脸回道:“这个时辰已经关灶了,哪里还有热的吃食。” 府上主院里是都有各自的小厨房的,四爷是庶子,自然得不到这个待遇。可即便是关了灶,也不至于连一碗热饭都做不来吧,这分明是下面的人看人下菜碟,欺负人罢了。 静姝将食盒交给一旁的紫云,说道:“你带着周嬷嬷去厨房,传我的话,让他们重新启小灶为四爷弄饭。另外,告诉厨房里的管事,就说四爷读书辛苦,从明日起每晚要另外给他炖滋补的宵夜送去他书房。” 周嬷嬷惶恐着道:“这怎么使得,夫人老身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但是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难为我们呢。” 静姝安慰道:“如果今后再有人难为你们,你尽管来回我就是。” 周嬷嬷一时哽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紫云劝道:“嬷嬷莫担心,今日我奉咱们夫人之命带你去灶上传了话,他们今后又哪里还敢为难你们呢。” 周嬷嬷朝着静姝深深一鞠,抹了一把泪,感激道:“如此,老身便替咱们四爷谢过夫人了。” 紫云奉静姝之命带着周嬷嬷去厨房传了话,哪个不是人精,灶上的管事立马开灶,一会功夫便让人做好了四菜一汤外加两样点心,整整齐齐的装在食盒里,笑眯眯的亲自提给周嬷嬷。 周嬷嬷是四爷李玉的乳母,这么些年,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畅快过。 见周嬷嬷提着食盒走进来,李玉的目光从书本上移过来,问道:“嬷嬷今日心情倒是不错。” 周嬷嬷笑着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道:“玉哥儿,快过来吃饭吧。” 李玉放下书本,走到桌前,看着丰盛的饭食,瞥了眼周嬷嬷,淡淡道:“怪不得嬷嬷今日心情好。” 他瞥了瞥眉角:“也是难得,他们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没有为难你?” 周嬷嬷将碗箸放在他跟前,笑着道:“玉哥儿放心,今后啊,那些个势利眼的奴才们再不敢为难咱们了。” 说着,周嬷嬷便将方才的事说给了李玉。 “这二夫人却是是个好人。”周嬷嬷发自心内的赞了句静姝。 李玉放下箸,面色阴郁的悠悠道:“这府里又哪有什么好人,不过是她刚掌家,惺惺作态混个好名声罢了。” 周嬷嬷回道:“二夫人跟他们不同,不是那样的人。” 李玉冷声道:“我看没什么两样。” 周嬷嬷知他性子执拗,也不再多言,拿起箸为他布菜,嘴上劝道:“哥儿从学堂归来便闷着看书,快吃饭罢。” 提起学堂,李玉又想起今日在学堂里受三姑娘气的事,不耐烦的摔了箸,恨恨道:“一丘之貉。” 第46章捏肩 静姝回到清风苑时李陵已经归了,见静姝一个人回来,他问道:“跟着的人呢?” 静姝回道:“我差遣紫云去办点事。” 李陵斟了一盏茶,指了指椅子道:“先过来歇会吧。” 静姝坐过去坐下,接过李陵递来的热茶,喝了两口,掀眸问道:“初八你能抽出空吗?勇毅侯府四房的三公子娶亲,邀咱们去观礼。” 李陵回道:“再说吧,若是抽不出空,你便跟大哥大嫂一起去就是了。” 静姝道:“你若没空我便与大嫂他们一起过去,你若是能抽出时间,自然是咱们都过去面上更好看,毕竟是大嫂的亲堂弟。” 李陵点点头。 静姝放下茶盏,抬手自顾捏着肩膀自言自语道:“坐了一整日,腰酸背疼的。” 李陵坐在椅子上,顺手帮她捏着肩膀,嘴上却怪着道:“你这个主母倒是比我这个兵马司总领还忙。” 静姝嗔了他一眼:“这么大的府,大大小小的事少说一日也有几十件,零零碎碎的,你以为那么轻松啊。” 李陵见她累成这样,板着脸道:“那你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那些芝麻绿豆的事交代下去就是了。” 静姝见他又来拖她后退,回道:“哎呀,我这不是刚掌家嘛,过阵子就好了。”说着,她便起身去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李陵已经上了床,正靠在床榻上看书,静姝上了床,仰面朝下躺在枕上,嗡声道:“你方才捏得那两下还挺舒服的,再帮我捏捏呗。” 他刚才不过是见她辛苦,顺手帮她捏两下,她居然还上瘾了。 让他这个大男人伺候个小女人? 李陵侧过头,盯盯的看着身侧的小妻子,正要开口训她两句,只见小妻子半仰起头,一张满是疲惫的小脸正对向了她,轻声问道:“行吗?” 一双杏眼清澈如洗,眼中似乎还带着一点朝她撒娇的味道。 李陵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大手轻轻按上了她的脊背。 她身姿纤细,他粗粝的大手不敢太用力,一下一下轻柔的捏着她的肩,她的脊背,还有她柔若扶柳的腰身...... “真舒服。”静姝埋在枕头里眯着眼睛嗡声说道。 被他这么一捏,她觉得整个身体都慢慢舒展开了,她舒服得正昏昏欲睡,突然身上一沉,李陵沉沉的压了上来。 静姝费力转过头,嗔着道:“你别闹,再好好帮我按一按。” 他也不多言,抬手将她抱到枕上,仍旧是俯卧的姿势,接着她耳边便传来了他粗重的呼吸声。 动作了好一阵子,他才将她转过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后面按的差不多了,为夫再帮夫人好好按按前面。” 静姝听得面红耳赤,紧紧闭着眼睛,将脸深深的埋在他不断起伏的胸前。 --- 李显刚从宫里面圣归来,他进了西苑直接朝着晨曦阁而去,走到半路却正好见两个小丫鬟带着大哥儿和大姐儿从园子里回来。 李陵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带着孩子去园子?” 小丫鬟见是李显,慌忙回道:“哥儿和姐儿要看夫人耍剑,奴婢这就带他们回去了。” 耍剑? 李显心下狐疑,突然记起徐婉宁好像确实会些把式。 大家闺秀出身,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偏偏喜欢那些个粗鄙的玩意,他心里一阵鄙视,正要抬腿走人,大哥儿仰面看着他问道:“爹爹去哪里了?” 李显收起刚要迈出去的腿,看着儿子回道:“爹爹刚从宫里回来。” 大哥儿闻言,走到李显跟前,仰面看着他问道:“爹爹,宫里好玩吗?” 李显俯下身,捏捏儿子的小脸儿,回道:“宫里可好玩了。” 大哥儿问道:“爹爹哪日能带我去宫里玩吗?” 李显笑着道:“要有官职才能入宫,等坤哥儿将来读好了书,当了官儿,不用爹爹带你,你自己就能入宫了。” 大哥回道:“爹爹,我现在就识字了。” 李显看着三岁的儿子,疑惑道:“我的坤哥这么小就识字了?是谁教你的?” 大哥笑着道:“是娘教我的,我会识好多字呢,不信爹爹去问娘。” 听哥哥提起娘,刚满周岁的庄姐儿挣脱开丫鬟的怀抱,蹒跚着走到李显跟前,呀呀的说道:“爹爹抱,爹爹带我去找娘。” 李显心里一动,自从上次因为媚娘的事与徐婉宁争吵后,他还一直没见过她呢,他抱起娇软的小女儿,哄着道:“好吧,爹爹带庄姐儿找娘去。” 徐婉宁刚从园子里耍剑回来,还没来得及更衣,见李显抱着女儿领着儿子进来,倒是很意外。 自那媚娘入府,他晚上可是从来没进过碧堂居的门。 徐婉宁放下手中的剑,仰头喝尽一碗茶,斜着李显冷笑道:“大爷今日可是吃了酒了?” 李显听她阴阳怪气的话,心里便不痛快,只是碍于幼子幼女在侧,只忍着性子,道:“我才从宫里面圣归来,连口热饭还没吃呢,哪里有功夫吃酒啊。” 徐婉宁“嘁”了声,冷着脸道:“既然没醉,怎么走错了路,来我这里了?” 李显耐着性子,半开玩笑似的对她道:“怎么?夫人还要将我往外推不成?” 徐婉宁毫不客气道:“那狐狸精满身的骚味儿,你既然沾了她便别再来我这里,你不嫌恶心,我还嫌呢” 李显再也忍不住了,瞪着她厉声喝道:“徐氏,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能不能收敛些,有个贵妇的样子。” 徐婉宁见他语出不善,“啪”的一拍桌子,“腾”的起身,指着李显吵道:“你还有脸跟我提孩子,你出去办差两个三月,回来后只顾着跟那个狐狸精鬼混,又哪里还记得孩子,你就根本就不配当爹!” 李显气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直蹦,厉声道:“徐氏!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便休了你。” 庄姐还在李显怀中,见二人争吵吓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坤哥儿大一点,多少懂些事了,过来抱着李显的大腿,带着哭腔道:“爹爹不要休了娘,爹爹不要休了娘。” 徐婉宁过来抱过女儿,拉过儿子,恶狠狠的对着李显道:“若不是为了孩子,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这个色坯子过吗?你给我滚出去,今后若让我再见你踏进这碧堂居一步,我便一剑劈死你。” 李显铁青着脸回道:“你当我稀罕来你这里吗?”说着,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出了碧堂居。 第47章我将你从心底抛出去就是 初八这日李陵还是陪着静姝去了勇毅侯府观礼,二人出了内院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才见到李显和徐婉宁的身影,二人距着好长一段距离,一前一后的从西苑过来。 徐婉宁先走到二人跟前,笑着道:“让你们久等了。” 静姝回道:“也没等多久,咱们上车吧。” 徐婉宁答应着就要上车,转头瞥见一旁的李陵正朝着她看来,她笑着道:“二弟骑马吧,将媳妇让给我一会可好?” 李陵笑了笑。 李显此刻也走了过来,指着另一辆马车道:“你去坐那辆。”说着,他斜了徐婉宁一眼:“真是没眼色!” 徐婉宁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终于还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李显正要跟着上去,她“呼”的一拉车门子,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去给她牵马来。” 车夫反应了好一阵子,才回过味徐婉宁口中的他指的是李显。 经历了一番小波折,李陵与静姝同坐一辆车,徐婉宁独坐一辆,李显自己骑着马,四人出了门。 李陵瞥了眼车外骑在马上的李显,问静姝道:“大哥大嫂是不是闹不愉快了。” 静姝回道:“闹了好一阵子了。” 李陵问道:“为了什么啊?” 静姝瞥了眼骑马走在车前的李显,低声道:“自从那宫姬进了府,大哥大嫂便没消停过。” 李陵冷笑了下,脸上露出些许不屑的表情:“为了个姬妾,至于嘛。” 静姝听他这话,白了李陵一眼。 李陵捕捉到身侧小妻子不善的眼神,侧过头道:“既然是个不省心的,打发了就是,虽是宫里赏的,也不是没法子打发。” 静姝冷笑:“娇滴滴的小美人,大哥怕是舍不得吧。” 说着,她瞥了李陵一眼,意味深长道:“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样娇弱的。” 李陵没有言语,展臂搂住身侧之人,垂眸看着静姝道:“所以你得待我好些,这样才能将我看住了。” 静姝“嘁”了声:“谁稀罕看着你,你若是真的喜欢上了谁,不也不会拦着,更不会跟你闹。” 李陵扳过她的身子:“那你要怎样?” 静姝看着他道:“若是那样,我将你从心里抛出去就是了。” 李陵的脸沉了下来,咬着牙对她恨恨道:“你敢!” 静姝讪笑:“就只需你辜负我,便不许我不在意你吗?” 李陵一把将她揽过来,力道不算轻,静姝猛的撞进他怀中,气恼着挣扎道:“你做什么?” 李陵没有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嘴里恨恨的说道:“从你嘴里说出句好听的话可真难。” 刚行到勇毅侯府,徐婉宁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车,朝着正在门口迎宾的哥嫂而去。 徐婉宁的大嫂郭氏已经许久没见小姑子了,拉着她瞧了半晌,说道:“我怎么见你清减了不少?”她知徐婉宁那婆母难缠,人来人往的也不好多问,只含蓄的朝她使着眼色道:“是不是府中又有操心事儿了?” 她哥哥徐奉笑着道:“哥儿姐儿都小,哪能不操心。” 徐婉宁答道:“是啊,哥儿刚开蒙,姐儿刚会走路,正是累人的时候。” 郭氏惊讶道:“哥儿这么早就开蒙了?” 徐奉回道:“子都十八岁便高中探花,儿子自然也是个读书的料。” 子都是李显的字。 正说着,李显也下马走了过来,恭敬的朝着大舅哥拘礼。 徐奉寒暄着道:“子都刚从南边治水归来,还以为你这阵子忙,过不来了呢。” 李显笑着道:“老泰山府里办喜事,小婿再忙也得来捧场不是。” 徐奉笑着又与李陵寒暄一气,才引着两人进府中去。 静姝和徐婉宁也被郭氏热情的引进了府中。 勇毅侯府世代将门,在大齐亦是显赫望族,今日办喜事,自然也是贵宾盈门,热闹不已。 虽都是贵宾,但也有尊碑之分,像静姝和徐婉宁这两个镇国公府夫人自然是要坐上座的。 二人被接待丫鬟引着进了宴厅刚坐下,赵媛儿便也被引着进来了,正好与静姝和徐婉宁同席。 徐婉宁见了赵媛儿,脸色便难看起来,她在桌子下面稍稍扯了下静姝的衣角,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要不咱们换个桌吧。” 静姝朝她使了个“没必要”的眼色。 赵媛儿虽讨人嫌,但这贵宾席位都是根据各府女眷的地位尊卑事先制订好了的,贸然换来换去,便是对主人家的不敬。 为了这么个蠢女,犯不上! 赵媛儿见了静姝和徐婉宁,面上也难看起来。 上次去镇国公府这两位可是害她在贵妇圈丢了大人了。她当初想要嫁给李陵那点子事,也因那次的事被人捕风捉影的传开了,害得她每每出门应酬便被贵女们话里话外拿着这事来嘲笑。 有一次茶花会,曹皇后的侄女曹珍珍带头跟着其她贵女又拿这个事来笑话她,她气得当场与曹珍珍吵了起来,吵不过人家,便一气之下将人推进了水池子里。 曹珍珍气得进宫跟皇后姑母哭了一鼻子。没过几日,皇后赐婚的懿旨便到了简郡王府。 将赵媛儿指给了周毅。 周毅是个鳏夫,又差不多大了赵媛儿两轮,当他爹都绰绰有余了,赵媛儿怎会愿意。 偏偏周毅是大齐第一勇将,掌管天下兵马,论门第也是配得上简郡王府,又得明帝倚重。 简郡王夫妇即便是不满意这门婚事,也不敢去面圣诉委屈。 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若不是那日静姝和徐婉宁,她怎会如此?都是她俩害了她! 赵媛儿没那个胆子怨怼曹皇后,眼下见了二人可是红了眼。 徐婉宁见她来者不善,不待她发难便先开口道:“这不媛妹妹吗?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看着脸色似乎不太好。” 赵媛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阴阳怪气的回道:“除了镇国公府里的不知好歹,还有谁敢惹我!” 她特意将“镇国公府”几个字咬得贼清,引得周围已经到场的女眷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徐婉宁讪笑着回道:“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贵为王女,如今又嫁给了周大将军,咱们怎么敢惹你。” 提起嫁给周毅,赵媛儿气得一拍桌子:“徐婉宁你这悍妇!害得我如此,还有脸来说。” 徐婉宁被她这话彻底弄懵了。 是皇后娘娘将她指给周毅的,来怨她做什么? 静姝扯了扯徐婉宁的衣角,笑着对赵媛儿道:“咱们是来观礼的,这样闹可不好。” 赵媛儿斜着静姝,阴阳怪气道:“少在这装!别以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儿就得意了,小门小户的穷酸相,哼!即便是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不待静姝发作,徐婉宁便指着她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几人正闹着,三三两两的贵妇也被引着朝这边走来了,静姝笑着对赵媛儿道:“妹妹莫生气,你如今嫁进了周将军府,周将军跟咱们国公爷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论起来咱们还得尊您一声三婶呢(周毅在家行三)。”说着,她看向徐婉宁道:“大嫂别再闹了,若是回去被老夫人知晓咱们对妹妹不敬,还不定怎么罚咱们呢。” 赵媛儿脑子笨,也听不出静姝话里的讽刺,还以为静姝真是惧了自己的身份,她白了眼静姝,又狠狠的剜了一眼徐婉宁,恨恨道:“算你识相。” 竟有如此蠢笨的人! 已经入席的贵妇面上不好显露,心里却暗暗笑话赵媛儿。 徐婉宁憋着坏,席上一个劲的给赵媛儿夹菜,嘴上热络道:“三婶,你尝尝这个。”“三婶,你再尝尝这个。”“三婶,周三叔这阵子身子骨还行吧?” 这桌女眷都是各个高门里的年轻媳妇,众人见状悄悄瞥着周媛儿,一个个险些憋出内伤。 丞相府的二儿媳章氏闺中时与周毅的长女是手帕交。见状,问赵媛儿道:“周夫人,听说周将军长女前阵子生了,是吗?” 赵媛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生了,是个儿子。” 章氏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故作惊讶道:“呀!那您可不是当姥姥了吗?” 众人再也憋不住了,纷纷笑了起来,有些腼腆的还能掩着帕子笑,性子爽朗的已是-笑得直不起腰。 徐婉宁听了许氏的话,嘴里的一口热茶喷了赵媛儿一裙子。 第48章劳烦夫人为我开个小灶 星光点点,夜色渐沉,李陵正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案旁专注的埋头处理公文。 静姝推开门走了进去,笑着道:“这么晚了,还没忙完?” 李陵抬起头,见是静姝,面上露出讶色,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静姝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回道:“忙到这么晚,担心你肚子饿,给你弄了点夜宵。”说着,她便将食盒中紫云做的吃食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李陵跟前。 李陵放下手中的案牍,眉眼舒展开来,笑着道:“有劳夫人了。” “快趁热吃罢。”静姝催着道。 李陵捡起一块点心,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妻子,问道:“你亲手为我做的?” 静姝顿了顿,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陵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赞道:“味道果然好!”说着,他掀眸看着静姝半笑不笑的调侃道:“能吃到夫人亲手做的点心真是不易。” 静姝没有搭话,抬手为李陵盛了一碗牛乳羹,推到他跟前道:“点心干,就着这个吃。” 说罢,静姝起身道:“你忙完了早点回去歇着,我先回了” 李陵看着她,拍拍身侧的墩子,示意静姝坐过来。 静姝缓缓走过去,也没有坐,只是立在他跟前,说道:“你先忙吧,今日的账目还没理完呢,回去也还要再忙一会。” 李陵拉住她的素手,让她坐在他的身侧,回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陪我坐一会。” 静姝淡淡一笑,挣脱开他的手,看着案上厚厚的公文,问道:“还在忙着年底阅兵的事吗?” 李陵点点头。 看着小妻子那清澈如秋水的明眸,李陵说道:“待这次差事办好了,我就跟圣上为你请封诰命。” 闻言,静姝的眼眸一亮,看着李陵道:“我年纪还轻,也没什么资历,能成吗?” 历朝历代,一旦被封为诰命夫人,女子便可以如入仕的男子那般,可以一直享受朝廷俸禄,犯了错,夫家也不可休弃,甚至即便是触犯了律法,地方官员也无权处罚,只能上报圣听,等待皇帝裁决。 所以,一旦获封诰命,女子便能享受到诸多特权,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荣耀了。 上辈子,李陵也为她请封过,是他平叛西北叛乱立功后为她请的,那时候她已经嫁与她三年了。 李陵道:“只要我差事办得好,有什么不成的。” 静姝冲着他甜甜一笑,顺势便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她将头靠在他肩上,悠悠的回道:“如此,我便等着沾夫君的光了。” 难得见她如此柔顺,李陵心中满足,眉眼弯弯的看着倚在自己身上的小妻子。 半响,静姝抬起头,冲着李陵指了指桌上的案牍,说道:“夫君快些忙着吧......” 你可一定要将这差事办好,好为我请封啊! 心里确实是这个想头,静姝自然不会宣之于口,她莞尔一笑,冲着李陵道:“忙完了,好早些回去歇息。” 小妻子明眸皓齿,因为喜悦面上带着甜美的笑意,温顺又动人,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李陵笑着道:“就快忙完了,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待我忙完了,咱们一起归。” 静姝痛快的说“好”,她抬手将鞍上的烛芯挑了挑,将案牍推到李陵跟前,道:“夫君快忙吧。” 举手投足间,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甜的气息不断的扰乱着李陵的心弦。幸好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抬手端起桌上的凉茶饮了一口,定住了心神,又拿起奏牍认真的看了起来。 待他将手中的最后一页奏牍看罢,侧头去看身侧之人,那小妻子已是伏在案上睡着了。 李陵拿过披风,将她牢牢的裹住,抱着她出了书房朝着正屋而去。 这一日又是出去应酬,又是理事看账,她也是太累了,待李陵抱着她行到半路静姝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她见自己正被李陵抱着,下意识的便是挣扎着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罢。” 李陵回道:“你睡得正热,下来着了凉风要生病。”说着,他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 方才睡得香甜,她索性也不再坚持,缩在斗篷里将头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闭着眼睛眯着。 进了屋子李陵也没将她放下来,径直将她抱上了床,道:“睡吧。” 静姝嘟囔着道:“衣裳还没脱呢。” 李陵伸手将她身上的外衫脱掉,又将她脚上的抹袜去了,为她掖好被子:“这回好好睡吧。” 回来这一路她都是被他裹在斗篷里,没受一点凉气,现下进了被窝,更是暖和了,静姝闭了眼睛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李陵已经习武归来,自顾收拾妥当,正坐在外间的餐桌前等着她。 静姝瞥了眼更漏,果见时辰已经不早,急忙唤紫云服侍着洗漱穿衣,来到外间,她看着李陵道:“你这阵子忙,怎不先用了饭,也好早些出门。” 李陵看着她笑着回道:“我这阵子要在营中操练兵马,晚上不能回来吃了,早上便陪着你一起用罢。” 静姝朝他笑了笑,羞赧道:“夫君倒是贴心。” 李陵朝她伸出手,静姝将手放在他的大掌上,李陵握住她的纤纤素手,看着她道:“夫人对为夫如此贴心,我自然也要多多心疼夫人。” 正说着,紫云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早食从外面走了进来,李陵赶紧松开手,敛起笑容,端坐在椅子上,又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静姝亲自为她盛好汤水,关切道:“夫君这阵子要在营中用晚食,妾身只怕营中伙食粗糙,入不得夫君的口。” 李陵虽出身富贵之家,但他是武将,常年行军打仗什么苦没吃过,因此在饮食上并不挑剔。 听静姝这样说,她却回道:“营中饮食自然比不得府中,也只能勉强果腹罢了。”说着,她看向静姝:“昨晚夫人做的夜宵甚合我胃口,今后我在营中吃不好,回来后,劳烦夫人再为我开个小灶就是了。” 听了这话,一旁布菜的紫云手中玉箸一抖,心虚的悄悄瞥向静姝。 静姝倒是面不改色,她笑语晏晏的看着李陵道:“夫君若是喜欢,妾身日日为你做就是了。” 李陵嘴角弯弯,看着他回道:“如此,便是有劳夫人了。” 送走了李陵,静姝也要忙着赶去去前厅理事了,想起李陵说要她做夜宵的事,静姝叮嘱紫云道:“以后每晚要给他做顿宵夜,你可别忘了。” 紫云为难的嚅喏道:“姑爷是想您亲手做给他,奴婢代劳怕是不好吧。” 静姝一面理着衣裳,一面回道:“无碍!昨晚不也是你做的,他不是也夸赞说合胃口嘛,今后你记着晚上做给他就是了。” 第49章沈静岚 李陵出了内院,副官梁进和随从凌霄已在门口候着多时了,见李陵终于出来了,凌霄连忙牵过马,笑着道:“世子爷,您可出来了,梁大人都候着您一个时辰了。” 李陵冲着梁进道:“让你久等了。” 梁进冲着李陵一抱拳,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世子爷,咱们快走吧,今日您不是要检阅骑兵吗?再晚可是要误了时辰了。” 李陵接过马缰,利落的翻身上马,两骑良驹一前一后飞奔起来,片刻功夫便消失在暮霭中。 今日府上的事务倒是不多,还没到午饭时辰静姝便都处理妥当了,她正要带着紫云回去,二门上的通传婆子入内,回道:“禀夫人,门外来了两个小姐,说是您娘家的妹妹。” 静姝杏眸一亮,和紫云对看着,高兴道:“莫不是岚儿和萱儿来了?” 紫云笑着道:“肯定是二小姐和三小姐。” 说着,主仆二人便急着出了门,朝着大门口而去。 静姝出了门,果然见自家的马车停在大门口,她迫不及待的唤道:“是岚儿、萱儿吧。” 车内之人听到静姝的声音,连忙从车里探出头,紫云忙上前扶着两位姑娘下了车,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唤着:“长姐。”一起朝着静姝欢快的走过来。 两个妹妹虽然都是庶母王氏所出,但静姝这个长姐却一直与她俩感情甚笃。 静姝拉住两个妹妹的手,笑着嗔道:“你们要来,怎的也不着人提前来通报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二小姐沈静岚笑着道:“我们两个也是昨晚才想着来看望姐姐的,今早告知了父亲母亲,便出来了。” 静姝怅怒道:“原来并不是想我,而是临时起意啊。” 三小姐沈静萱摇着静姝的手臂娇嗔道:“姐姐怎么这样说,我可是日日都想姐姐,自姐姐嫁了人,家里面好没意思。” 静姝摸了摸她的头,招呼道:“走罢,咱们进去说。” 静姝领着两个妹妹进了镇国公府。 褐砖碧瓦,楼宇巍峨,亭台轩榭,小桥流水,移步异景无不精美绝伦。 沈静萱不过才十二三岁,还是小孩子心性,平日里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簪缨世家风貌,进了府小眼珠子便有些不够用了,一面走一面喋喋不休的缠着静姝道:“姐姐,湖上的那片亭子是不是叫水榭?姐姐,那座碧色的楼台是做什么的?姐姐姐姐,那开着红彤彤花朵的树是什么花树......” 静姝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幼妹的天真好奇,一旁的沈静岚却觉得妹妹这个样子好生丢人,斜着眼睛瞪着她训道:“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 沈静萱见二姐语气不善,连忙闭上了嘴巴,眼里却是委屈巴巴的溢出了点点泪光,巴巴的看着长姐。 静姝劝道:“萱儿还小,你这样凶她做什么。” 沈静岚嗔道:“长姐你总是惯着她。” 沈静岚是个厉害的性子,沈静萱当然更喜欢性情温和的长姐了,她紧紧拉着静姝的手,嘟囔着道:“还是长姐好。” 声音虽轻,却是没有逃过沈静岚的耳朵,她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扭头嘀咕道:“真是个没出息的。” 进了清风苑,静姝带着两个妹妹进了正屋。乍一进门便是一架白玉的百花图镶金屏风,映着外面灼灼的阳光,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华,好不气派。 绕过屏风进了外间,静姝招呼着两个妹妹坐下,紫云则忙着张罗着端茶上果子。 进了这华室,沈静萱的便被迷花了眼,一向自恃清高的沈静岚也忍不住贪婪的打量起来。 门口的紫檀架子上置着红窑大盘,盘内盛放着数十个晶莹剔透的玲珑佛手,旁边的架子上悬着白玉磬,墙上裱着的是一副名家画作,和几十府名家书法。 沈静岚面朝着内室而坐,内室里那座古香古色的梨木梳妆台正好映入眼帘。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红漆梅花的首饰盒,一只盒子上放着一支紫金花九尾鸾凤大钗,即便是隔着这么远,她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大钗散发出的耀眼光芒。 晃得她眼睛酸溜溜的。 “二姐,二姐!”沈静萱唤了好几声,才将沈静岚唤回来。 沈静岚侧过头,见紫云正捧着香茶立在她身侧,笑着看着她道:“二小姐想什么呢,想得这样出神。” 沈静岚连忙接过茶,尴尬的笑着道:“没想什么,只是见姐姐住的屋子这样奢华,一时看花了眼。” 静姝道:“这是刚下来的雨前龙井,你尝尝看。” 说起茶,沈静岚连忙道:“姐姐若不提我还差点忘了,来的时候母亲还让我给你带了好些咱们老家产的白茶呢。” 静姝道:“难得母亲还记得我好这口。” 沈静岚笑着道:“姐姐的喜好,母亲自然记在心里。”说着,她看向紫云道:“我放在车上了,一会让她们取来。” 紫云答道:“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让丹朱过去取。” 沈静萱喝了两口茶,便忍不住起身一面在屋子里踱着一面东瞧西看,嘴里叹道:“姐夫一定待长姐很好吧。” 闻言,沈静岚捧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水便溢在了手上,她连忙拿出帕子擦手,侧头看着沈静萱问道:“你怎知姐夫待长姐好?” 沈静萱把玩着那晶莹剔透的水晶佛手,信口道:“姐夫能给姐姐住这么好的屋子,一看便知姐夫待姐姐好。” 静姝听了幼妹的孩子话,淡淡的笑了笑。 紫云也忍不住笑了,说道:“三小姐竟说傻话,咱们大小姐是世子爷三媒六聘娶的正妻,自然要住最好的住处了。” 沈静萱也反应过来了,她们家虽家世平平,但长姐却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的正头娘子,还是世子夫人,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了。 “那姐夫还有其她妾室吗?”沈静萱人小心小,真的很好奇嫁入这样的显赫世家到底是什么光景,是不是也如听来的那般,那些王侯公卿家里都是妻妾成群。 紫云端来果子给她吃,笑着回道:“世子爷没有妾室的。” 沈静岚天真的笑了笑,对着静姝说道:“那可见姐夫确实是待姐姐真真的好。”说着,她还像个大人似的:“那我就放心了。” 静姝拉过幼妹,笑着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一旁的沈静岚却是目光沉沉。 第50章您这样敷衍姑爷不好 沈静岚问道:“姐夫没在家吗?” 静姝回道:“他去营里当差了。” 沈静萱一面吃着果子,一面说道:“姐姐,明日是父亲生辰,你能回家吗?” 听沈静萱这样一说,静姝才想起来,明日日可不正是父亲的生辰嘛,她初掌家,这阵子太忙了,真真将这茬忘记了。 自从三朝回门后,她算起来已经有小半年没回去了,平日忙着便也顾不得想,骤然听妹妹提及,便有些归心似箭了。 静姝回道:“父亲生辰,我自然要回家去。” 沈静岚问道:“姐夫也能同去吗?” 静姝道:“她这阵子忙,我问问他罢。” 几人正说着,三姑娘从外面进来了,人还未进屋声音便先传了进来:“二嫂,我听说你有妹妹来了?” 静姝起身迎上来,笑着问道:“你今日不该去官学吗?” “今日散学早。”她一面说,一面朝着屋子里的两个姑娘看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桃花似的脸,也如她二嫂那般纤细,却远不如她二嫂漂亮。另一个不过十二三岁,乌溜溜的大眼睛,长得水灵灵的,还是根嫩黄瓜,看不出来什么来,但即便是长成了后,也肯定不如她二嫂好看。 静姝拉着三姑娘的手,介绍道:“我是我娘家的二妹和三妹。”又对着她们两个道:“这个是你们姐夫的亲妹子,府上的三姑娘。” 沈静岚姐妹笑着向三姑娘问好,三姑娘面上却是淡淡的模样。 静姝心里怎不明白小姑子的心思,三姑娘这又是吃上她两个妹妹的干醋了,她忙热情的招呼着道:“快坐吧,想吃点什么,我让紫云给你拿来。” 果不其然,三姑娘瞥了眼沈静岚两姐妹,便看着静姝淡淡道:“二嫂的亲妹子既然来了,我不好打扰你们,不用忙活了,我这就走了。” 如果真是不想来打扰,何故散了学便巴巴的跑来? 静姝心里是真疼这个率真可爱的小姑子的,拿她与自己的亲妹妹并没什么两样,也不忍心看她憋屈着。 静姝拉过她,笑着道:“我都好几日没见你了,心里正想着呢,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也不好好陪我一会吗?” 听了静姝这样贴心的话,三姑娘心里美得很,她用眼角瞥了眼沈静岚姐妹,面上依旧掩饰着,忸怩着道:“我是怕影响了二嫂跟亲妹子相聚。” 见她这幅小模样,静姝忍着笑道:“她们是我妹妹,难道你就不是我妹妹了吗?今日正好碰到了一起,晚上就在我这里用晚饭吧。” 三姑娘心里窃喜着,仍旧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也不忍辜负了二嫂的好意,那今日就在这里陪你用吧。” 静姝吩咐紫云道:“一会告诉小厨房做个三姑娘喜欢的烤乳鸽来。”说着,她朝着沈静岚姐妹看看,接着吩咐紫云道:“再做几样她们姐俩喜欢吃的菜来。” 沈静萱憨笑着对紫云道:“紫云姐姐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吗?” 紫云笑着回道:“三小姐最喜欢吃卤猪蹄,这个奴婢怎敢忘记,我这就去告诉小厨房,您晚上尝尝咱们镇国公府里的卤猪蹄,做得可香了呢。” 摆上饭后,静姝便招呼着小姑子和两个妹妹一同上桌,众人坐定后,沈静岚向门外张望着道:“要不要等姐夫回来一起用。” 静姝道:“他这阵子忙,要很晚才归,咱们先用罢,不必等他。” 沈静岚说道:“是啊,入冬后天黑得早了,用罢了饭咱们就得赶着回去了。” 一听她们吃了饭就走了,三姑娘才算是真正开心起来。 亲妹妹又如何?还不是待一日就得分开,倒是她跟二嫂,长长久久的在这府里,想什么时候见就是什时候见,想怎样亲近就怎样亲近。 三姑娘心里高兴,面上也掩饰不住,一面用饭一面喋喋不休的跟着静姝说这说那。 沈静岚看不惯她,趁着她与静姝说话的间隙,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沈静萱却是个憨厚的,桌上只顾着啃猪蹄,啃了大半只,张着两只油乎乎的小手,赞道:“这府里的卤猪蹄,确实比咱们家做得香。” 用罢晚饭已是乌金西陲,静姝见天色渐沉,不也好再多留妹妹们,领着三姑娘一起将她们姐妹送上了车。 将沈家姐妹送走后,三姑娘与静姝往回走时,三姑娘随口问静姝道:“二嫂,你可听说过江南的柳蕴之吗?” 静姝问道:“你是说那个出身江南士族,人称柳七郎的柳蕴之?” 三姑娘兴奋道:“二嫂,你听说过他。” 静姝淡淡一笑,回道:“民间皆传‘有水井处,皆歌柳词’如此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我怎会没听说过。” 三姑娘神秘兮兮道:“听说呀,官学里要请这个柳七郎来授课呢。” 三姑娘一直喋喋的与静姝说着这个柳蕴之,直到到了兰雅轩门前,她才恋恋不舍的与静姝分开,分别前她对着静姝道:“如果柳七郎真的来官学授课,我一定要跟他讨一本诗集。” 回到清风苑,静姝便带着丹朱去了小库房,后日是父亲的生辰,她得好好的为父亲选几件像样的礼物才好。 她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挑选好礼物,出了小库房已是圆月升空,她与丹朱抱着选好的礼物刚回到屋子,便见紫云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了。 静姝专心的摆弄着要送与父亲的东西,头也不抬的问道:“世子爷回来了?” 紫云悻悻的答道:“回了,在书房忙着呢,夜宵奴婢也送过去了。” 听紫云语气淡淡的,静姝抬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送去的夜宵他不喜欢?” 紫云嘟囔着道:“姑爷怎会不喜欢,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跟姑爷说是您亲手为他做的,姑爷高兴得一口气全都吃了。” 静姝垂下头,复又摆弄起手中的物件来,淡淡道:“他开心就好。” 紫云走到静姝身侧,夺下她手中的物件,看着她道:“小姐,奴婢是觉得您这样敷衍姑爷不太好,奴婢冷眼瞧着姑爷是真心待您的,你又何必为了那日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呢。” 静姝又拿起一旁要送与父亲的一个砚台,信手把玩着,岔开话题道:“你去将这些东西都包起来,明日回娘家要带着。” 第51章 一灯如豆 入了冬夜里的风便硬了起来,李陵从书房出来,信步朝着正屋而去,正房已灭了明烛,黑压压的窗前只依稀摇曳着一盏小灯。 只是这如豆的小灯却不禁让李陵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走到堂屋前,他长腿一迈,三步并做两步轻快的迈上台阶推开了门。 李陵进了屋子,一面自顾宽衣一面朝着床幔帐里瞧了瞧,没有一丝动静,想是小妻子已经入睡,他轻手轻脚的进了浴室。 待洗漱干净后,他轻轻掀开床幔钻进被窝,弥漫着淡淡甜香的被子里暖融融的,顷刻便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 静姝醒了过来,她转过头含糊道:“今日怎的这样晚?” 李陵见她醒了,展臂将人搂在怀里,大手触碰到她温软的身子,让他觉得格外的舒服,他低头吻着怀中小妻子的秀发,低声道:“马上要阅兵了,要忙的事多。” 静姝仰头问道:“今日我的两个妹妹过来了,明日是父亲生辰,她们问我能不能回去为父亲祝寿。” 李陵回道:“明日是岳父生辰?怎的之前没听你提及过。” 静姝回道:“这阵子太忙,我给忘记了,幸好今日她俩过来提醒,我才记起来,我明日要回趟娘家,父母本来还想邀你过去,我看你这阵子这么忙,便别过去了,我代表你转达一下心意罢。” 李陵思量了片刻,回道:“我明日要进宫面圣,这样罢,我清早将你送过去,待我面圣归来再过去可好。” 静姝回道:“你若是抽不开身,就算了。” 李陵拍了拍她的脊背,道:“即是岳父大人生辰,我再忙也要去亲自表表心意才好。” 静姝听他这样说,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伸臂搂住他的腰身细细的摩挲起来。 那细嫩的小手儿摩挲得李陵整颗心都跟着痒痒起来,他喘着急促的呼吸便压了上来。 静姝还沉浸在明日回娘家的喜悦中,见他如此急着道:“你做什么,这么晚了还要。” 李陵看着身下一脸委屈的小妻子,道:“怎么是我想要,分明是你主动求我” 他在她光洁的额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既然夫人想要,为夫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她跟他求好? 这人在床上怎么就这么胡搅蛮缠呢。 待他尽兴后,静姝已经累得抬不起手臂了,李陵穿上寝衣凑到她耳边问道:“实在太累你就别去洗了。” 静姝是真的不想动了,可她素来喜洁,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扰得她难受,她半睁着眼,有气无力道:“不洗干净我睡不踏实的。” “那我抱你过去。”说着,李陵便裹着被子将她抱了起来。 进了浴室,李陵将裹着被子的静姝放在浴室的小榻上,浴室内每日都备着热水,李陵自顾在宽大的浴桶中放满了热水,这才将静姝从被子里抱出来放进水里,跟着长腿一迈也进了去。 静姝见他跟着进来,不悦道:“你等我洗完了再洗嘛。” 倒不是她嫌弃他,而是每每他们共浴他都忍不住还要来,她现下已被折腾得快散架子了,是真的怕了他了。 李陵却是置若罔闻。 若不其然,没一会功夫他便又将她拽进了怀中,这回是她坐在他身上,只是小妻子实在是太弱了,没几下便软软的伏在了浴桶上,他尤不尽兴,起身又压向了她。 清早,静姝睡得正香便被李陵唤了起来,她昨晚真是被他折腾惨了,睡了一觉浑身还是酸软着,她缩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实在不想起来。 李陵已经穿戴整齐,因为待会要去面圣,他今日穿着二品将军的官服,黑底的里衣,墨绿的烫着褐色滚边的官袍,精瘦的腰身扎着漆黑如墨的犀角带,外面罩着明晃晃的软甲。 这一身打扮,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色冷肃。 “快起吧,今日不是要去给岳父祝寿嘛,迟不得。”他立在床前看着懒洋洋的小妻子唤道。 看着眼前这人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很难与夜里他贪婪癫狂的模样联系起来。 “快起吧。”李陵又唤了一次。 “起不来!”她懒懒的的回道。 静姝当然也急着回娘家见亲人,可是身上真的酸软无力啊。 见他无奈的盯着自己,静姝白了她一眼道:“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起得动吗?” “我让紫云进来服侍你罢。”说着,李陵便要喊人。 静姝连忙伸手拉住他,没好气道:“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 昨日真的太累了,从浴室回来后她便昏昏睡去了,连寝衣都没顾得上穿,而且不用看就知道,她这身上现下肯定是落了不少昨夜的痕迹。 李陵笑了笑:“那你怎么办?你要这么一直窝在床上吗?” 那当然不行?她今日还要回娘家呢。 “你服侍我穿衣。”她白了他一眼,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他害她如此,凭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置身事外。 见他立着不动,静姝嘟着嘴道:“我这样都是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今日若是不服侍好我,今后便别再来碰我。” 李陵嘴角抽了抽,长长的伸着脖子瞥了眼门外,见没有人,这才拿起她的寝衣帮她穿起来。 静姝果真就那样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让她伺候着。 “抬起来!”李陵拿着她的寝裤有些不耐烦的道。 静姝支起腿,抬起腰身,李陵将寝裤穿上后,又附身用一只手臂抱起她,帮她穿好了寝衣。 穿好寝衣,他睨着仍旧仍旧懒在床上耍赖的小妻子恨恨道:“这下该起来了吧。” 静姝抬起一只足,侧头对着他道:“还有袜子呢。” 李陵长长的叹了口气,复又拿起抹袜帮她穿好,见她还懒洋洋的不动弹,他上前用两只大手攥着她的两只小手,直直的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嘴上恨恨道:“再不起来,我揍你屁股了。” 第52章长女是发妻所出,情分上到底不一样 一直到上了马车,静姝仍旧是昏昏沉沉的状态,马车刚轱轱走起来,她便倚在李陵的肩上合上眼皮睡了过去。 “就要到了,醒醒罢。”直到李陵唤她,静姝才迷离的睁开眼,掀开车帘子朝外面瞥了一眼,车马果然已经入了巷子,再走一小段就到家了。 半年没回娘家了,静姝此刻已是归心似箭,她从包裹里拿出小铜镜,左右照了照,又麻利的整理下衣裳。 这么久没回家了,她得让家里人看到光鲜亮丽的自己。 静姝正在这里却见一旁的李陵朝着投来了沉沉的目光,她侧头看着他木着脸道:“你这样看我作甚?” 李陵不言语,只朝着自己的肩膀处努努嘴。 静姝顺势看过去,只见那里湿了一小片。 莫不是刚才自己倚在他身上睡觉时...... 静姝下意识的用帕子掩住了嘴。 “我待会可是要进宫面圣的。”李陵深邃的眸子沉沉的瞥着她道。 静姝侧过身,连忙用帕子帮他擦拭着被她弄湿的衣裳,尴尬的笑着道:“真对不住。” 李陵抢过帕子,自顾扑撸两下子,咬着牙对她道:“晚上回去你亲手将这官服给我洗干净了,若是洗不好,你今晚别想睡觉。” 静姝“嘁”了一声,反驳他道:“若不是你昨夜太过,我怎会累得在车里睡了过去,又怎会将口水吐在你身上。” 李陵气恼着揪揪她的耳朵:“你还有理了是吧。” 静姝打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弄脏了你衣裳,也是活该!” 她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样子十分气人。 李陵的脸沉了下来,瞪着他训道:“这样与我说话,还反了你了!”说着,他便伸过手来又要揪她耳朵。 静姝连忙拉开车帘子,冲着家门口候着的家人们喊道:“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说着,车子便行到了沈宅大门口,车夫停下了车子,李陵率先起身,下车前他转过头对着静姝,用仅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恨恨道:“如此嚣张!看今晚回去我怎么收拾你。” 李陵跳下马车,伸手将静姝扶下车。 沈父和继室王氏,连同沈静岚姐妹以及王氏所出的幼子沈兴,一家子早已在大门口候着多时了。 沈父沈德安见高门女婿也陪着女儿来给他祝寿自然欣喜,王氏半躲在沈父身后瞧了眼气度非凡女婿和穿戴得灼灼其华的继女,眸子暗了暗,忍不住朝着自己的两个儿女看去。 自己生的两个女儿自然也是极美的,可是在这个继女跟前便是失了光彩。 也难怪,自己当初不过是江氏的婢女,她所生的女儿怎能比得上江氏所出的女儿呢。 王氏正在这里胡乱合计,沈静姝已经落落大方的走到她跟前,笑着跟她寒暄问好。 王氏连忙回过神,与继女热情的寒暄起来。离得近了,静姝眼中带着的倦态自然落在了她眼里,她记得三朝回门时,继女也是这般。 她是过来人,自然清楚女子这般的倦态是因何而来。 他忍不住朝着正与丈夫寒暄着的矜贵的姑爷看去:都成婚这么久了,这姑爷对继女仍旧这样热情不减,她的心又沉了沉。 自己的大女儿如今也到了嫁龄,若是也能得这样的造化该多好。 李陵要赶着进宫,在大门口也沈父寒暄了一起,命随从将带来的寿礼献上,便急着走了。 王氏见姑爷走了,忍不住问道:“姑爷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不进门就走了。” 静姝回道:“他今日要进宫面圣,耽误不得。” 沈静岚问道:“那待会姐夫还来吗?” 静姝笑了笑:“若是回来得早,或许还能赶上父亲的寿宴,若是晚了也没办法。” 沈静萱看着静姝,悄悄道:“姐夫长得可真俊!” 沈兴也跟着附和着:“姐夫真是个美男子!” 沈静萱如逢知音的看了幼弟一眼,嘟囔着道:“若是来不了,姐夫可真是亏大了。” 沈兴疑惑道:“姐夫为何亏了?” 沈静萱白了一眼弟弟,嗔着道:“真是个小书呆子,姐夫送了这么多寿礼,若是吃不上寿宴,岂不是吃亏。” 静姝看着幼妹笑着道:“萱儿还是没改这个贪吃的性子。” 沈父附和道:“她呀!改不了了,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才愿意娶这样贪吃的做媳妇。” 沈静萱羞得躲在了静姝身后,沈兴听父亲奚落玄姐,乐着拍手道:“三姐若能嫁,母猪能上树!” 沈静萱气得来锤他,姐弟俩一路追着跑进了进去。 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府,静姝陪着父亲和王氏在前厅聊了一阵子,便提出要回自己闺中的院子看看,沈父道:“你母亲知道你今日归来,昨个连夜带人收拾干净了,你只管去歇息会罢。” 沈静萱闻言,不平道:“长姐都出嫁了,我想要姐姐那院子住,父亲就是不允,真是偏心。” 在父亲跟前,弟妹们经常抱怨父亲偏心,沈父早习以为常,他也确实偏爱长女。 长女是发妻所出,情分上到底是不一样的。 静姝对父亲道:“萱儿若是想住那院子,便让她住就是了,我如今出了阁,何必空着。” “就是。”沈静萱嘟着嘴附和道。 沈父嗔了眼玄女,回道:“你虽然出了阁,总有回娘家的时候,若是得空能住几晚,别的地方,为父怕你住不惯。” 自小父亲便是一心为她打算,父亲出身商贾之家,却是个有才华的,当初出身官宦人家的母亲便是是看中了父亲的人品才华。外祖父母只这么一个女儿,虽然门第有差,但为了满足女儿心愿,也便同意了女儿下嫁。 婚后二人自然是琴瑟和谐,只是后来父亲升了官去了京城,母亲当时怀着她身子娇弱,到了京城便是水土不服,无奈又回了潮州养胎,生她时又伤了身子,便一直留在了潮州。 母亲是极和蔼又极好性子的人,她担心父亲一个人在京中无人照看,便将自己的贴身侍女也就是如今的王氏,抬成了父亲的妾室,让她进京照看父亲一应起居。 父亲虽有妾室,但对母亲一直情深,每有闲暇便是不顾严寒酷暑回去看望她们母女,后来他也多次试着将她们母女接回京城。只是,许是母亲终究与这繁华的京城无缘,每每来京她便要大病。 在她六岁那年,父亲官升至从四品参政,政事繁忙无暇回潮州去,母亲便又带着她千里迢迢的赶到京城,她又是大病了一场,到最后竟然药石无医,就这么抛下她们父女俩去了。 母亲过世时,父亲不过三十岁,他为人亲和为官清廉,上门跟祖母提前的人也不少,此时他已官居四品,本可以娶一户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可父亲担心年幼的她受继母的气,便将侍妾王氏扶了正,他是思量着王氏为人老实,又是母亲生前的贴身婢女,定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虽然王氏为父亲生了两女一男,但父亲在这些孩子中却是最偏爱她的。 弟妹们自然也怨怼父亲偏心,但好在这个长姐待她们亲厚,所以父亲的这点偏心也未造成她与弟妹之间的嫌隙。 第53章跟我还用得着客气嘛 静姝回到自己闺中的小院子,这里自然与镇国公府里,她与李陵住的那雕廊画栋碧宇轩台的清风苑没得比。 只是院子虽小,却果真如父亲所说的那般,已经被王氏收拾整齐,西面小花坛里她出阁前种下腊梅已经含了花苞,院子里落着薄薄的霜雪,青砖铺就的甬道已被细细的打扫干净。 她推开闺房的门,里面一应摆设还是她闺中时的模样,家具陈设也是被仔细的打理过,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 璧炉里碳火烧得正旺,将屋子烤得暖融融的,她仰面躺在自己的的闺床上。 回了自己的家,不用去刻意敷衍谁。 真好! 昨夜的疲倦仍旧残留在她的四肢百骸,她轻轻的闭上眼,便在自己的闺床上睡了过去。 她睡得正沉,只觉得有人在她耳畔热乎乎的吹着气,她睁开眼,李陵趴在她身侧,正不怀好意的朝着她耳朵里吹气,见她醒来,他笑着调侃道:“半年未归,你竟是想着回来睡觉吗?” 静姝起身,一面挽着松散开的秀发,看着李陵问道:“你这么快就面圣回了?” 李陵朝着更漏努努嘴:“都是下半晌了。” 她竟是一觉睡了小半日。 静姝连忙下了床,招呼着李陵道:“快去前面吃寿宴罢,待会父母母亲要等急了。” 李陵仰面躺在她的闺床上,懒洋洋道:“怪不得你睡得这样香,你这小床确实舒服。” 静姝拍了拍他,催道:“快走了。” 李陵却翻了个身,仰面朝下将头贴在她刚刚躺过的枕头上,那上面还残留着她淡淡的发香,她闷在枕头上瓮声瓮气道:“我还想再躺会。” 静姝见叫不动他,也没耐性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上前狠狠的揪住他的耳朵:“快点走!” 李陵疼得龇牙咧嘴的,捂着耳朵嗔了她一眼:“怎么没轻没重的,你要谋杀亲夫吗?” 静姝不再与他多言,丢下他自顾出了屋子,刚推开门便见王氏身边的周嬷嬷找了过来:“大小姐,老爷夫人让老身过来请你跟姑爷去前厅用饭。” 静姝点点头,转头见李陵也从里屋出来了。 他身姿笔挺,面上一本正经,又恢复了那幅端正严肃的矜贵模样,再看不出一丁点的嬉笑之态。 周嬷嬷点头向新姑爷问好,李陵温和的朝她点点头,跟着静姝出了屋子。 周嬷嬷很有眼色的走在前面,静姝则引着李陵一面往前走嘴里则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说着。 “你看那棵大梨树,结出来的梨子可甜了,我小时候常常背着大人爬上去摘梨子吃。” 这小妻子回了娘家便很不一样了,脱去镇国公府主母的束缚,便恢复了这个年纪小姑娘活泼的模样。 李陵垂眸看着她笑道:“想不到你小时候也是个皮的。” 静姝反问道:“你小时候不顽皮吗?你生来就是这样的一本正经?” 李陵挑了挑眉,回道:“我小时候自然也顽皮,也爬树,也从树上摔下来过。” 静姝脱口道:“你从树上摔了,告诉大人不?” 李陵看着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静姝这才反应过来他又在套路自己,她气得暗暗掐了他一把,斜着他道:“告诉你,我儿时虽也淘气,但从未从树上掉下来过。” 李陵忍住笑,回道:“那你确实比我厉害,我常常会摔。” 二人正在这里耍嘴皮子,突然从假山后面飞出一只雪球,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李陵身上。 二人立住,齐齐的朝着假山那边看了过去。 片刻功夫,一身红衣的沈静岚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冲着二人道:“父亲母亲正等着你俩呢,你们倒好,还在这里不紧不慢的谈情说爱。” 说着,她看向李陵,道:“早听说姐夫功夫了得,现在怎的连我这小小的雪球都没躲开?” 李陵客气的朝她笑笑,垂眸看着静姝道:“这是你妹妹?” 静姝点点头,冲着沈静岚嗔道:“越大越没规矩了,好不跟你姐夫道歉。” 沈静岚笑着走到二人跟前,对着李陵道:“姐夫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怪我鲁莽吧。” 李陵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搭话,看着静姝道:“快走罢,莫让岳母岳母等急了。” 说是寿宴倒不如说是一家人的团圆宴,宴上并没有邀请外人,只沈家父母,沈家姐弟和李陵静姝两口子。 李陵三朝回门时便在沈家用过饭,与沈父也不算生疏,他虽不善言,但好在沈父是文官,自然是个能说的。 当初镇国公府来提亲,沈德安虽碍于爱女名节受损应下了这门亲事,但心却是悬着的,生怕女儿嫁入这样的高门受了委屈。却不成想她进门不过三个月便掌了家,又见女婿待她亲热,心里自然欣慰。 因为高兴,话也多了起来,沈父滔滔不绝说着,李陵恭敬耐心的听着,沈父见女婿虽矜贵,却是个谦逊有礼的后生,便是欲说欲起劲,翁婿二人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便下去了一坛子酒。 静姝见父亲有了醉意,担心他年纪大不胜酒力,最后与李陵两个连说带劝的将他搀扶回去。 二人安顿好父亲,别了王氏与弟弟妹妹,这才登上马车回府。 李陵问道:“你弟兴儿是在家学读书吗?” 他父亲不过是个四品的官儿,他们家又没旁的枝脉,哪里办得起家学:“家父与御史台的张大人有些交情,兴儿在他家的家学里念书呢。” 李陵说道:“我见他小小年纪却是个爱读书的。” 静姝问道:“兴儿确实上进,只是你来了不过半日,怎的看出来的?” 李陵看着她道:“我中午过来时与岳父和兴儿聊了好一会儿,兴儿便跟我说了他读书的事,小小年纪已经将四书都学了,难得的是他这样的年纪读书后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静姝那会正在闺房睡觉,并不知他与父亲弟弟交谈的事,她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来了便去寻我了呢。” 李陵斜了她一眼:“你倒是会自作多情。” 见小妻子杏眸微怒,他讪笑着道:“我一个大男人老粘着女人算怎么回事,再说还是在你娘家,岳父会怎么看我。” 静姝这才缓和下来,回道:“我见父亲倒是挺喜欢你。” 李陵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对着他说道:“我方才问你兴儿读书的事,是想与你商量,我想送他去官学里学习,那里的老师资历深,也更有益他进步。” 静姝惊讶道:“能行吗?我们家......” 那可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门庭子弟读书的地儿。她们家这样的门楣,子弟如何入得了官学。 李陵道:“国子监祭酒蔡伦是我同窗,我明日去拜见他,让他通融下。” 静姝眼里闪着小星星,看着李陵笑着道:“如此,真的要谢谢你。” 李陵揽过他她:“跟我,你还用得着客气嘛。” 第54章我只要做好这高门主母便好 回到镇国公府天已擦黑,天空中零零碎碎的飘起了雪花。 李陵约了几个副将书房里谈事,静姝则朝着前院的议事厅而去。 二人分别前,李陵叮嘱道:“别忙得太晚,早点回去休息。” 李陵今日陪着她回娘家,又要送她弟弟去官学读书,静姝今日见他便是越看越顺眼,她冲着李陵莞尔一笑,温柔道:“我知道了,夫君忙完也早些回来。”顿了顿,她又说道:“我理了账就回去给你做些夜宵。” 李陵见妻子如此贤惠心中喜悦,面上带着笑,回道:“今日你也累了,别忙着为我做夜宵了。” 静姝伸手轻轻的弹了弹他肩上落下的雪沫子,温柔道:“我见你今日只顾着与父亲饮酒,并没吃什么东西,我一会回去给你做几样小点心垫肚子。” 小妻子待他如此温柔小意,李陵骨头都要酥了,他牵住她的手,说道:“走罢,我先送你去前院。” 白雪蒙蒙的暮霭中,他紧紧的牵着她的手,一直将她送到了前院,见她进了议事厅再不见身影,他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书房而去。 李陵到北书房时几位副将已经到齐了,年底圣上要阅兵,李陵坐定后众人便就相关事宜讨论起来。 诸事商定后,众人正要散去,只听外面的凌霄在檐下说道:“姑娘,世子爷他们就要结束了,您一会再去送吧。” 李陵冲着外面问道:“是何人?” 李陵进来回道:“禀世子爷,是夫人身边的紫云,奉夫人之名来给您送夜宵来了。” 李陵叫住正要离去的众将,说道:“既然赶上了,你们也来尝尝内子的手艺。” 众人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遂又坐定,凌霄引着紫云进了书房,李陵招呼道:“尔等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紫云悄悄瞥了眼正翘首以待的众将,心里一阵心虚,连忙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点心一一奉给诸位。 副将周瑾是忠顺侯和兰陵郡主独子,家学渊源,是个儒将,他拣了一块尝了一口,虽也没觉得这点心有什么特别独特之处,但见李陵炯炯的盯着他,便看向李陵笑着赞道:“嫂夫人手艺果然了得!妙哉!妙哉!” 李陵面色虽依旧冷肃,但眉眼里却是隐着淡淡的得意之色。 李怀恩坐在周瑾下首,见周瑾如此夸赞,他也顺着赞道:“夫人真是心灵手巧,这点心不仅做得精妙绝伦,味道也是甚好!” 李陵眉眼舒展开来,端起茶盏猛喝两口,也不知是他真的渴了,还是故意在掩饰什么。 胡大海坐在李怀恩下首,他见二人文绉绉的夸了一通,他是个粗人不如他们会说,他咽下口中的点心后无措的抓抓头,咧着嘴呵呵一笑:“这点心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小了,放进嘴里就没了,弄得俺老胡啥滋味也没尝出来。” 众将士哄笑着道:“那是你嘴巴太大了。”“哈哈,老胡,就你这张一次能塞下半头猪的嘴,夫人恐怕要做一箩筐点心才够你尝出滋味。” 众人私下混闹玩笑惯了,胡大海见大家取笑他也不恼,呵呵的笑着道:“将军,若是夫人下次再请咱们吃点心,劳烦夫人给我做个馒头一样大的,那样吃起来才爽口,这么个小玩意放到嘴里也尝不出个滋味来,真的不对俺老胡的口味。” 一旁服侍的凌霄笑着道:“夫人不知诸位今日在,这个是夫人特意亲手为咱们世子爷做的夜宵。” 胡大海呵呵的笑了两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周瑾笑着看向李陵道:“表哥能得如此贤妻,真是好福气。” 李陵面上做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摆着手道:“妇道人家的,就是多事,府里有的是厨娘,还非得自个下厨,真不知她为何这样爱折腾。” 说着,他便又端起茶盏,许是真的口渴,满满的全都喝了。 周瑾回道:“那自然是因为表嫂爱重表哥。” 胡大海听周瑾这样说,这回总算开了点窍,嚷嚷着道:“早听将军娶的夫人是这长安城里最俊的姑娘,又这么会做吃食,还是咱们将军有福气。” 李陵不自觉的眉目舒展,嘴角弯弯。 众将见惯了他那张冷肃的脸,骤然见他这般模样,还怪不习惯的。 一旁的紫云见世子爷这幅洋洋得意的炫妻模样,心里挺不是滋味。她闷闷的回到清风苑。静姝正坐在榻上理账,她走到静姝身边,静 姝掀眸见她神色淡淡的,开口道:“怎么了?今日你做的夜宵不合他 口味?” 紫云垂眸道:“奴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跟姑爷说是您亲手为他做的,纵是不合口味,姑爷又哪里会挑。” 静姝听她话里有话,一面低头理账,一面淡淡道:“你可是我的人,怎么反倒想着他?” 紫云抬手夺过静姝手中的账本,劝道:“小姐,奴婢知道你一直在为上次园子里的事心里放不下,但奴婢冷眼瞧着,姑爷待您确实是很好的,您这样敷衍他,真的太伤人心了。” 上次在园子里,静姝虽没有告诉紫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青鸾遭人陷害的事紫云却是知晓的,再联系那日静姝独自归来,她也便猜到了是李陵为了青鸾撇下了自家小姐。 再怎么急,也要先将小姐安顿好,至少要命个妥帖的人将小姐送回来才是。见那日自家小姐归来的狼狈模样,显然是自己撑着船回来的。 紫云心里也气李陵的拎不清:表妹再亲,还能亲过媳妇吗? 她也知晓自从园子里回来,自家小姐对姑爷便是变了心,在他跟前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但见自家小姐一味敷衍他,姑爷那失落的样子,以及今日在书房里见他向众将显摆自家小姐对他好时那幅得意的模样,紫云便开始难受起来。 她觉得世子爷挺可怜! 立在一旁的丹朱也嘟着嘴道:“是啊小姐,您那日做了那么多点心又是送老夫人,长公主,又是送三姑娘的,姑爷想尝一块您都不愿意,您没看见您劈手夺过姑爷手里的点心时,姑爷看着挺失落。” 碧缕听得半懂不懂,扯着丹朱的衣角问道:“姐姐,什么叫‘失落’” 丹朱回了她一个“小孩子别乱插话”的眼刀子,碧缕便悻悻的闭了口。 紫云接着劝道:“是啊小姐,姑爷一心待您,您这样待他确实有些过了。” 见静姝不语,紫云接着道:“您若真是关心姑爷明日亲自做了夜宵送去罢,莫要在让奴婢做这样的事了,奴婢实在是不想再帮着您敷衍姑爷了。” 感情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同情起李陵来了。 也是,她们不知园子里她因他的离去而受的屈辱,更不知上辈子她受的那些委屈。她们见李陵对她好些,便一个个的都心软了,来抱怨她没有对他付出真心,殊不知他的真心其实并不在她这里。 静姝将手中的账本翻了一页,眼睛依旧专注的盯在那密密麻麻的帐目上,嘴上淡淡道:“我只要做好这个高门主母,过好尊贵自在的日子。” 她顿了顿,略带不屑的悠悠道:“他对我真不真心,有什么要紧的。” 紫云见她如此,正要开口再劝,只听丹朱捂着嘴巴惊声道:“姑爷!” 众人侧头看去,李陵正立在屏风后,他面色沉沉,脸色冷得能沁出冰来。 第55章他说今后要远着她了 众人侧头看去,李陵正立在屏风后,他面色沉沉,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都出去!”李陵吩咐道。 他语气冰冷,夹杂着强忍的怒气。 三人面面相觑,瞥着李陵的脸色却迟疑着。 静姝见李陵这般样子,便猜到她们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去了,她心中有一些慌乱,但马上镇定了下来。 也罢,索性今日都说开了,两人也都轻松了,今后他惦记着他的皇表妹,她当好她的高门主母。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们先下去吧。”静姝平静的对几个小丫鬟道。 紫云尤不放心的瞥着静姝,悻悻的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了。 待三人出去后,李陵用脚“嘭”的踢上房门,径直走到静姝跟前。 静姝也从榻上站了起来,倒不是她多怕他,只是以李陵这样骄傲的性子现下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敷衍,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想在气势上便矮他一截。 静姝立在她跟前,小小的女子身上却携一股子倔强劲儿。 李陵盯着她好一会,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你心中最在意的竟是这高门主母之位。” 听他这样说,静姝心里突然一酸。 她也曾真心的爱过他啊,将他视作自己的最重要,可他却是一次次的辜负她。 她还怎敢对他再付出真心! 她静姝侧过头去,忍着酸涩回道:“如今的我确实最看重这主母之位。”说着,她仰头盯着李陵一字一句道:“世子爷也有自己最看重的东西,不是吗?” 李陵死死的盯着静姝,听她亲口这样说,他双目渐渐猩红,额上的青筋也清晰的凸了起来,李陵的手在广袖下紧紧握成了拳,终是没再言语,愤怒的转身而去。 他三两步走到门口,复又转过身来,他冷漠的盯着静姝道:“既然你不喜我,那么以后也不必如此费心敷衍了,我离你远些就是。” 他淡淡的看着她,带着一丝不屑的口气:“你放心,这世子夫人之位永远都是你的,你就好好的当这高门主母罢。” 说罢,他便“啪”的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苍茫的黑夜仿佛没有尽头,夹杂着冬日的风雪簌簌的扑在李陵身上,他一路策马狂奔,身上一阵比一阵冷。 此刻,他的脑子里突然又冒出当年母亲毅然决然的离开镇国公府时,年仅八岁的他领着弟弟,抱着幼妹,立在大门口目送母亲銮车远去的情景。 弟弟妹妹见母亲走了,哭得撕心裂肺,他虽然没哭,但心里却是出奇的难受。 那时的他第一次感到,被人抛弃是那样的难受。 胯下良驹一路驰骋着带他来到了军营,李陵翻身下马,许是今夜风急雪大,他的脸上冰凉一片,他顺手抹了一把脸,牵着马落寞的朝着大营而去。 紫云见李陵负气而去,悄悄的推门进来,静姝已经躺下了。 见是紫云,静姝支起身子,对着她道:“现下天冷了,你明日吩咐各院子里的上夜婆子,晚上一定要打好精神。” 紫云嘴上怪道:“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想着这些?”说着,她走到床榻前,面带忧色的看着静姝说道:“奴婢听凌霄说姑爷骑马走了。” 静姝沉默了半响,回道:“他应该是去营里了。” “小姐,这回姑爷可是气得不轻。” 静姝淡淡道:“气就气罢,反正他说了,这世子夫人的位置永远是我的。” 静姝相信他是言出必行之人。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在说这样的气话,奴婢不信您嫁给姑爷是看中这高门主母的位置,您扪心自问,难道您真的不在意姑爷吗?” “我困了,要睡!”说着,静姝又钻进了被窝。 “小姐!” “你去吧,明日莫要忘了叮嘱好下面上夜的事。”说罢,静姝便闭上了眼睛。 待紫云无奈的退下后,静姝又慢慢的睁开了眼,许是冬日夜寒,虽烧着地龙她仍旧觉得身上凉丝丝的,她裹了裹被子,将头半缩进被窝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许是跟他夜夜同榻习惯了,骤然自己睡,便是有些睡不踏实。 慢慢的就好了,她得让自己慢慢习惯独眠。 李陵临走时说得很清楚:他今后要远着她了。 他笃信他亦是说到做到。 静姝的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翻来覆去的,这一晚也没睡踏实。 因为夜里没睡好,第二日去前院理事时静姝便有些精神不济,她将紧要的时候处理好后,便回了清风苑,打算小憩一会养养精神,许是太累太困了,这一躺下便是睡到了乌金西陲。 紫云进来一面服侍她起身洗漱,一面絮絮道:“这都晚饭时辰了,姑爷还没回来,小姐,不然您派个人去营里给姑爷传个话?” 静姝冷笑:“我给他传什么话?求着他回来?” 说着,静姝自顾坐到妆台前,一面补着粉,一面道:“他若不想归,纵是我日日去求,也是求不来的。” 紫云还要再劝,静姝打断道:“罢了,你莫再劝我了,我们俩的事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开的,这样也好,他忙他的,我忙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用罢晚饭,静姝照例要理这一日的帐,紫云见夜深渐沉世子爷还未归来,心里便不踏实起来。 两人成婚来也闹过别扭,可姑爷可从没这样生气过,想起那日姑爷听到她们谈话时那瘆人的脸色,紫云仍觉得心有余悸。 这也不怨姑爷,自家小姐说的那些话确实伤人。世子爷是多么骄傲要面子的人,怎么能受得了。 紫云思量了一番,捧着一盏参茶放在静姝跟前,又伸手挑了挑灯芯子,转转悠悠的围着静姝忙碌。 静姝掀眸看着他道:“有事?” 紫云讪笑着回道:“奴婢清早已经吩咐了下面上夜的晚上要打起精神,我一会出去逛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偷懒或是喝酒打牌的。” 静姝点点头,继续埋头理账,紫云瞥着她试着开口道:“小姐这两日天冷了,也不知姑爷在军营里有没有厚被子。” 静姝头也不抬的回道:“他这么大的人,还能委屈着吗,你莫要替他操这个心了,晚上查好夜才要紧。” 紫云悻悻的退了出去,唤来丹朱碧缕,道:“你们去耳房的被阁子里找出一套厚实的新被衾来。” 第56章再有敢不服从夫人命令的都赶出去 一会功夫,两个小丫头便抱着一套厚实的被衾出来。 紫云接过被衾,整整齐齐的叠起来用布带子捆好,丹朱问:“姐姐,这被衾要送哪里去?” 紫云手上忙活着,嘴上答道:“一会要给姑爷送去。” 话音刚落,碧缕便摆着手道:“这回姐姐可别再让我去送了。” 紫云嗔了她一眼:“这回你想去也是去不成的。” 碧缕下意识的看向丹朱,只听紫云接着道:“军营重地岂是咱们能进去的嘛。”说着,她招呼着两个小丫头道:“走罢,跟我来。” 丹朱碧缕抬着包好的被衾一路跟着紫云来到前院,紫云跟管事的打听到凌霄的住处,便带着二人敲开了门。 凌霄曾是服侍长公主的小太监,长公主见他心思机灵便将他指使到李陵身旁当差,今日李陵不在府里,凌霄自然也不需要去书房伺候,正要躺下睡觉,见了紫云倒是有些意外。 “姐姐唤我何事?” 紫云笑着道:“世子爷这两日差事忙,晚上要宿在营中,夫人担心他夜里受凉,便命我送套厚实的被衾来,劳烦公公跑一趟,给世子爷送过去。” 凌霄笑着道:“夫人对咱们世子爷是真真儿的上心啊。” 紫云尴尬的笑笑,不知该怎么接话。 凌霄从丹朱碧缕手中接过被衾:“小的这就骑马将被衾给世子爷送去。” 紫云笑道:“如此,便有劳公公了。” 凌霄抱着被衾便往外走,转头问紫云道:“姑娘,夫人可还有什么话要小的带给世子爷吗?” 紫云垂眸合计了下,对着他道:“你只管告诉世子爷,就说夫人盼他忙完公务,早点回来。” “好嘞!”凌霄抱着被子,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许是下半晌睡多了,理好了账后,眼见着时辰已经不早了,静姝仍旧没有觉得困。 她披上披肩推开门,外面零星的飘着雪花,地上已是薄薄的积了一层。 紫云正要去查夜,见静姝出来,上前道:“夜里冷,小姐快回屋子里去罢。” 静姝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回道:“还不困,我随你一同去各处查看下。” 紫云提来琉璃盏,主仆二人便出了清风苑。 远远的,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顶着风雪朝着这边走来。 “是姑爷!”紫云瞥着静姝喜悦的低声道。 静姝自然也认出了李陵,她停住了脚步。 李陵走到近前,目光从静姝身上扫过,垂眸问道:“这么晚了,做什么去?” 静姝沉默的立在那里,并没有要跟他搭话的意思。 紫云连忙回道:“最近上夜的婆子常有偷懒喝酒打牌的,夫人要亲自去各处查一查。” 李陵微微点点头,没再言语。 静姝带着紫云继续朝着前院而去,走了一段紫云转头见李陵依旧立在原地,过了一会,他竟然跟着她们过来了。 紫云心中窃喜,凑在静姝耳边低声道:“姑爷在后面跟着呢。” 静姝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回来了,又为何要跟着她们,但她却能看出,他仍旧在生她的气。 静姝转头瞥了眼远远跟在后面的李陵,果然如他所说。 他今后要远着她了。 到了二房门上,果然听见里面传来婆子絮絮的声音,仔细一听便是是在打牌。 静姝立在廊下,紫云上前敲开门。 耳房里聚着五六个婆子,炉子里暖烘烘的烧着碳,几人正围着炉子喝酒打牌。 几人见是主母身边的紫云,面面相觑了片刻,负责看门的婆子上前拉着紫云的手满脸堆笑道:“好姑娘,今个天冷,咱们就聚在一起消磨下功夫,好姑娘,你可千万别跟上面说。” 紫云冷笑道:“恐怕这事,我做不得主。” 那婆子并未见到静姝立在门外,见紫云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讪讪道:“姑娘能跟在主母跟前当差是个有大造化的,只是咱们都是做奴婢的,谁还没有为难遭灾的时候,姑娘就能保证有主母护着,今后便能一直在这府里顺顺当当的嘛。老身虽是粗婢,在这府里也是待了大半辈子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莫说姑娘告到二夫人那里,就告到老夫人那里,说句托大的话,老夫人也不忍心拿咱们这些在府里任劳任怨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怎样啊。” 这些人倚老卖老,不就是欺负自家小姐年轻拉不下脸面吗?紫云正要开口怼她,只听立在廊下的静姝悠悠的说道:“嬷嬷此言差矣!” 那婆子不知主母竟在这里,唬得连忙从屋子里出来,嘴上忙不迭的告罪道:“老身年迈,胡言乱语,请夫人不要计较。” 屋子里其她婆子见主母竟然亲自来查岗,也是唬了一跳,一个个缩着头从屋子里出来,规规矩矩的立在廊下。 静姝的目光从这些婆子的面上一一扫过,淡淡道:“你们既然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更该懂规矩才是,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纵是你们是府中老人,犯了规矩,我也不会纵容。” 几个婆子闻言,连忙跪下来求道:“我等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夫人高抬贵手。” 紫云冷哼着指着地上的婆子道:“这二门上原是三个人当值,如今却聚了五个。”她指着另外两个婆子质问道:“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 婆子支吾着道:“咱们是竹宣堂那边的。” 是四爷院子里的,怪不得这么没规矩,敢擅离职守到这里来聚众打牌。 静姝看着众人道:“你等既然犯了规矩,便按照规矩每人罚俸一个月的月例。” 虽然被罚银子心疼,但总算这小主母还算网开一面,没有拿她们几个杀鸡儆猴,几人正要磕头谢恩,李陵走了过来。 府中诸人虽然皆憷着这位一向冷肃的世子爷,但好在内宅的事他也从不插手。 谁知李陵走到跟前却开口道:“府中明令禁止上夜不准吃酒打牌,你等明知故犯,按夫人所说罚俸一个月月例,此外,你等今后不必在府上了,都去京郊的庄子上当差罢。” 几人听了李陵的话差点晕厥过去,去庄子上干得可都是粗活,怎比这荣华富贵的镇国公府里好。 几人看着小主母想求情,瞥着世子爷那结了冰般的冷面却又唬得不敢开口。 福总管闻讯赶了过来,李陵见了福总管,交代道:“告诉下去,今后再有不服夫人命令的,一律赶去庄子。” 第57章她所图的不过是这高门主母之位? 黑夜沉沉,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雪沫子,风里刺骨的寒冷。 紫云提着琉璃盏扶着静姝往回走,李陵依旧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见李陵回来了,紫云心里便有了底,自己刚假传主子之命给姑爷送去被衾,姑爷便巴巴的赶回来了,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家小姐的。 再看他刚才杀鸡儆猴的发落那几个刁奴,可不就是在给自家小姐撑腰呢嘛,心里更是欣慰。 虽然自家小姐伤了姑爷的心,紫云冷眼瞧着,姑爷倒是个挺大气的人,心里仍旧装着妻子。 姑爷虽然冷肃了些,但真的是个顶好的人! 紫云一面思量着一面瞥向身侧的静姝,静姝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面色却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紫云又忍不住转头看向李陵。 李陵见她转过头来,伸手解开身上的貂裘披风,“呼啦”一下,扔给了紫云。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紫云一下子抱了个满怀。 紫云朝着李陵满意一笑,连忙展开披风,披在静姝身上。 厚厚的貂绒披风一直裹到她的脚踝,虽然重,但很暖和。 静姝没有拒绝,她下意识的往上拽了拽那披风,木着脸目不斜视的往回走。 三人各怀心事,却是一路无语。 进了屋,紫云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二人,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静姝脱下那厚厚的貂绒披风,搭在衣架子上,转身便进了浴室。出来时李陵已经上了床,见她出来了,他曲起长腿为她留出空档,静姝也跟着上了床,李陵见她躺好,随手灭了灯。 屋子里一下子便被黑夜填满了,看不到彼此的冷脸,反倒是省去了面对面的尴尬。 静姝背朝着李陵侧卧,李陵仍旧是习惯性的仰卧,两人中间隔着一枕的距离,各自安然睡去。 紫云守在外间却是一夜未得好眠,平日里里间的浴室都是备着热水的,今日她没料到世子爷会回来,便没有提前备水,想着小两口关起门来和好了,夜里自然还得要水。 紫云等了一夜,也没等到里面的摇铃声。 静姝醒来时,身侧已经空空,紫云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时,便忍不住又劝道:“姑爷都已经回来了,小姐好歹给姑爷个热乎脸啊。” 静姝冷哼着道:“他也没给我热脸啊,干嘛要我给他好脸。” 这小两口又杠上了,紫云还要再劝,见李陵已习武归来,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李陵进屋后自顾去浴室洗漱,静姝已经收拾妥当,自己先坐在桌前用起了早饭。 李陵出了浴室,抬眸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自顾坐到桌前用了起来。 二人谁都不言语,闷闷的吃罢了这一顿饭。 李陵用罢早饭便出了屋子,走到门口时背对着屋子说了句:“今日晚饭我不回来用了。” 静姝只当没听到,依旧坐在桌前自顾埋头用饭,一旁的紫云瞥着别扭着的二人道:“那奴婢待会去告诉小厨房,晚饭就不备世子爷那份了。” 李陵出了屋子,大步的朝着前院而去。 凌霄已经备好了马,李陵正要翻身上马,紫云从内院追了上来,嘴里唤着:“世子爷留步”。 李陵立住,待紫云到了跟前,他开口道:“可是夫人让你带了什么话?” 紫云摇摇头:“是奴婢有话要对世子爷讲。” 李陵脸上显出一丝失落,闷闷道:“什么事?” 紫云迟疑了下,李陵示意凌霄退下,周边再无别人,紫云说道:“夫人那日的话根本就是言不由衷的,世子爷千万莫要因此与夫人心生嫌隙。” 提起那日的事,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李陵仍旧如鲠在喉,他问道:“是她让你来说与我的吗?” 紫云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李陵口中的“她”说的是自家小姐,她摇了摇头。 李陵别过脸去,语气里带着委屈道:“原来她嫁与我所图的不过是这高门主母的位置,竟是对我半分真心也没有。” 紫云急着道:“世子爷,小姐也是真心待您的。” 李陵沉着脸,遥望着远处:“我亲耳所听,还能有假?枉我待她如此好,她竟拿我当傻子来耍。” 紫云上前说道:“世子爷,夫人待您也是一片痴心,只是,只是因为......” 李陵听紫云似有隐情,他转过头,看着紫云问道:“因为什么?紫云你告诉我,她为何对我不满?” 紫云叹了口气,便将那日在园子里静姝清晨狼狈而归的事情告诉了李陵。 李陵听后,难以置信的看着紫云道:“不可能,我虽夜里走得匆忙,但临走前明明已经命人照看着她,她又怎会落得那样狼狈。” 紫云道:“您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夫人也并未告与奴婢,只是奴婢确定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并未见到别人,夫人回来时身上全都湿透了,下半晌便发起了高热。” 李陵剑眉紧促,脸色铁青,他翻身上马,走到门口对着正侯在那里的梁进吩咐道:“你这就去趟鹿园,将那日撑船带你去寻我的婆子抓来。” 梁进骤然得到这么个命令,一时无措,只听李陵接着道:“将她抓到营里来。” 梁进贸然问道:“将军,这婆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将园子里的一个粗婢抓到军中?难道这婆子是间隙?那也该抓到昭狱交给锦衣卫审啊。 李陵也不管他有什么疑惑,只冷冷的吩咐道:“你亲自去抓,要悄悄的,别惊动旁人,抓了后便送到营里的刑房来。” 梁进瞥着李陵寒冰般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言,快马加鞭的朝着鹿园而去。 不到响午,梁进便将人带到了李陵跟前。那婆子被堵了嘴巴,蒙着眼睛,套着麻袋被扔在地上。 李陵示意梁进出去,昏暗的刑房中只剩下李陵一人。 他俯身将那婆子从麻袋里拎出来,拿下她的眼罩和堵在嘴里的布团子,单刀直入的问道:“那日在园子里你对夫人做了什么?” 那船见了李陵便吓已是晓得魂不附体,自那日后,她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仙女似的小夫人将此事告知长公主或李陵,担惊受怕了数日,却见一直风平浪静,她便认定那小夫人终究是要脸面的,没脸将此事说出去。 李陵“噌”的拔出腰间的匕首,明晃晃的利刃对着那船婆的咽喉狠狠道:“不说,就是死。” 那婆子吓得哇哇直叫,连连给李陵磕头求饶,一五一十的将那日她干得那龌龊得勾当全都招了。 李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待那婆子絮絮叨叨的哭着说完,他拽着她枯黄的头发,一刀下去。 一只血淋淋的舌头应声落地。 那婆子疼得满地打滚哭嚎着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58章道歉 李陵出了刑房,脚上的步子却是虚浮着的,梁进头次见李陵如此,忙上前:“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 李陵默默的立了良久,脸上渐渐浮起戾色,“呼”的转过头,双目赤红对着梁进道:“让掌刑的割这婆子三百刀,然后扔出去喂野狗。” 梁进定定的看着李陵,他跟了他这么多年,好像突然不认识了这个人。 李陵虽是武将,却并非暴戾之人,哪怕是对待战场上的战俘,也是能归降的最好,不想归降的李陵也都是放他们回去跟父母妻儿团圆,从不滥杀一人,更不会做这样残暴的事情。 “还不去!”李陵见他不动,厉声喝道。 梁进抱拳领命,他唤来狱中掌刑的两个兵卒一起进了刑房,指着地上满脸是血昏死过去的婆子,按照李陵的意思吩咐道:“将她泼醒,然后绑起来割上三百刀,扔出去喂狗。” 两个兵卒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似乎没领会明白意思似的。 他们这里虽是监狱,但惩罚的都是那些犯了军纪的兵蛋子,手段也就是关禁闭,打军棍这两类。 他们这里又不是昭狱,没干过这样折磨人的事情。 梁进看出了两人的为难,冷着脸命令道:“这老妇是敌国细作,你们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两个小卒这才恍然,既然是细作那定不能手下留情了。二人在刑房寻了好半响也没找到趁手的家伙,最后去灶房寻来两把杀鸡的刀,将那腌臜婆子牢牢的绑起,一刀刀割了起来。 那婆子被李陵割了舌头,满肚子的话也说不出来,只疼得哇哇惨叫。 梁进出了刑房,见李陵还定定的立在原地,他上前:“将军,下半晌周将军要来营中跟您汇报骑兵的训练成果,胡将军让您晚上过去检阅兵卒搏击......” 梁进喋喋的向李陵说着这一日惯常的政事,可李陵此刻的脑子却是“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些事明日再议,我先出去一趟。”他只跟梁进扔下这么一句,便心急火燎的大步出了军营,翻身上马,转眼便消失在视线内。 李陵一路狂奔回府,大步流星的进了清风苑,走到堂屋廊下,透过窗子隐约见到里面的小妻子身影时,他却停住了步子。 他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如果再不能原谅他了。 他可真么办? 李陵心里怦怦乱跳,他突然感到很害怕。 这种恐惧甚至比他第一次上阵杀敌还要令他不安。 静姝此刻正坐在桌前理账,见李陵推门进来,她倒是有些意外,顺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陵定定的立在门口,失魂落魄的望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水汽。 静姝见他这幅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乱子,她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惊讶道:“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三两步走到她跟前,紧紧抱住妻子,静姝推着她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李陵紧紧的抱着她。良久,他在她耳畔沉重的说了句:“对不起。” 静姝仰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李陵却不敢与她对视,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垂着头低声道:“夏日在鹿园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看着她的双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静姝僵直在他的怀抱中,她咬着唇,侧过脸去,躲开他的目光。 李陵伸手捧住她的脸,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低声道:“你还能原谅我吗?” 静姝拿开他的手,挣脱离开他的怀抱,掩面朝着内间而去。 李陵连忙跟上她,他拉住她的手,一把将人搂在怀中,他紧紧的抱着她,生怕一松手怀中的人儿便会跑了似的。 “那日的事我不想再提了。”良久,静姝在他怀中闷闷的说道。 李陵看着怀中的小妻子,一时不知该怎样才能求得她的原谅,他沉默了一阵子,郑重说道:“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今后我再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说到委屈,静姝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奋力推开李陵,抡起粉拳使劲朝着他捶去,直到手臂酸软再使不上力气她才收住手,复又抬起脚狠狠的踢他,她一面打,一面哭着道:“你让我受的委屈还少吗?” 李陵也不躲闪,只立在那里任她捶打出气。 直到她累得再也打不动了,这才停下来,捂着脸嘤嘤的哭着,见她如此气恼,李陵心里焦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平息她的怒气,他呆呆的看着她,嘴里支支吾吾的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过了好一会,静姝终于镇定下来,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冷冷的对他说道。 李陵吸了吸鼻子,复又上前抱住她,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静姝又勾起了委屈的情绪,拼命的挣脱。 只是任凭她如何挣扎,他只死死的抱着不松开,最后,终是因她体力不支而停了下来。 待到妻子累得瘫软在他怀中,李陵附身将她拦腰抱到了床上,伸手抹去她脸上湿漉漉的泪水。 “我错了。”他一条腿屈着,另一只腿支撑着身子,以半跪着的姿态在她跟前垂着头,低声跟她再次道歉。 他常年习武,手腹粗糙,摸在脸上痒痒的,静姝拿开他的手,自顾抹去脸上不断流下的泪水,看着他道:“你知道我最气你什么吗?” 李陵见小妻子似有缓和,他心中激动,冷肃的面涨得通红,连忙回道:“我那日没有亲自将你送回去,而是转托他人,是我的疏忽大意害你受那腌臜婆子的气,若知会发生那样的事,我是断断不会走的。” 提起那婆子,李陵便恨得牙根直痒,他愤愤道:“那婆子已经被我.....” 他不想对妻子说已经将人千刀万剐这样血淋淋的事,他怕吓到了她。 他顿了顿,接着道:“已经被我处置了。” 他就知道,她根本不知她为何如此恼他! 静姝木着脸,冷冷的看向李陵。 李陵见妻子冷冰冰的脸,他无措的抓抓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响,他拉住她的手,只巴巴的看着她一味的重复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静姝瞪了他一眼,抽出了手,李陵却顺势紧紧的又搂住她,求着她道:“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今后再不这样粗心大意了。” 静姝冷冷的推开他,直接了当的问道:“你娶我之前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第59章听说你是要尚主的 静姝冷冷的推开他,直接了当的问道:“你娶我之前,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李陵听了她的话,猛然怔住了,他剑眉微蹙,疑惑的看着妻子,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静姝看着他,继续道:“我知你一直放不下她。” 李陵沉沉的看着静姝问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看他的样子,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倒是好像她冤枉了他似的。 静姝强自平息下满腔的怒气:“我早就听说,你当初若不是无奈娶我,便是要尚主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总该给她个说法了吧。 谁知李陵听了她的话,气恼着道:“这混账话是谁说的?” 看样子,他还不想承认。 静姝看向她,说道:“你若是心里没她,那晚怎么一听说她出事便那样心急火燎的抛下我就走?” 说着说着,她委屈的泪又忍不住哔哩吧啦的掉了下来:“连声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 李陵见她又哭了,连忙又要伸手去擦,只是还未等触碰到她,小妻子便嫌弃的扭过了头去,他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嫌弃他手粗,弄疼了肌肤。 李陵抬起官服的袖口,笨拙的替她试着泪。 她一哭李陵就心慌,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小妻子,只一味的哄着道:“莫哭,莫哭,你莫再哭,都是我的错就是了。” 静姝抽抽搭搭的又委屈的哭了一阵子,哭得李陵满头大汗,又忍不住伸手去帮她拭泪,静姝打开他粗粝的大手,瞪着她道:“你别跟我打岔,好生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小妻子梨花带雨,哭得李陵方寸大乱,他疑惑的看着她,抓了抓头努力回想小妻子方才说的话。 寻思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跟他提了什么‘他要尚主的事。’他气恼着道:“这些混账话,肯定又是那些个闲得难受的贵妇们瞎传的。” 静姝冷笑道:“你若没那个心思,又怎会空穴来风?” 李陵气急,他从床上下了地,气恼的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嘴里愤愤道:“这些妇人着实可气,竟敢在背后如此编排我。” 李陵正在这里气恼,门外响起了凌霄的唤道:“世子爷,世子爷,您在吗?” 李陵没好气的冲着门外喝道:“在呢,有事一会再说。” 门外之人听了这一声怒喝,悻悻的闭了口。 李陵看向床榻上依旧抽抽搭搭的小妻子,他平复下心中的怒气,走到她跟前半蹲在她跟前辩白道:“你莫听那些人胡说,我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静姝抬起头用“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的眼神看着他。 李陵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半蹲在地上,望着妻子急着解释道:“你怎能相信这样的胡话?世人皆知圣上未嫁的待龄公主只七公主和八公主两位。“” “那个七公主不守闺德,两年前在行宫里竟与个侍卫私相授受,她送给那侍卫的玉佩,被那人酒后拿在秦楼楚馆里炫耀,闹得满城皆知。直到现在,这个荒唐的七公主还被陛下关在行宫里呢。” 他顿了顿,舒了一口气,接着道:“还有那个八公主,更是出了名的蛮横不讲道理,前阵子陷害青鸾的人不就是她吗?这个公主的刁蛮任性可是人尽皆知的,这样的德行,又哪里配做人妇。” 他看向静姝:“这样的女子,即便是贵为公主,我又怎能看得上,便是陛下有意撮合,我也是要抗旨的,你怎么......” 李陵正气愤的滔滔不绝,门外又传来凌霄试探的催促声:“世子爷,梁大人有急事寻您。” 李陵骤然又被他打断,心中很是懊恼,他强耐着性子冲着门外道:“他有什么急事,就不能等一等吗?” 只听门外的凌霄无奈的回道:“刚才梁大人命人来传话,说是太子殿下来营中寻您,梁大人让您回去呢。” 听说太子驾临,李陵这才起身,三两步走到门前,“嚯”的打开门,倒是唬了立在外面的梁霄一跳,他急着说道:“世子爷,是太子殿下寻您。” 李陵不耐烦的对着凌霄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来者,让他先回去转告梁进,说我马上就回去。” 凌霄走后,李陵关上门,复又进了内室,他走到床边附身看着静姝又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咱们家虽然历代都与皇家联姻,从前圣上也跟我透漏过这个意思,但是我可从未有过尚主的打算,所以你千万莫信外面那些胡话,更莫要因此与我生分。” 上辈子,她最终鼓起勇气与他说起青鸾的事,也是被他胡乱岔了过去。现在,看他那气愤的模样,她真有些搞不懂是他真的心中坦荡没有那心思,还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她见李陵紧张兮兮看她的模样,若说是他心里不在意她,连她自己也不能信。 只是,想到他心里还揣着其她女人,她也终究是忍不了。 静姝看着他道:“你先去忙吧,这些事回头咱们再说。” 青鸾的确是一直插在他心中的刺,但眼下他有急事在身,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争辩这些事了。 李陵见她依旧绷着脸,他紧紧的盯着她紧张的问道:“那你能不能原谅我?” 静姝白了他一眼:“晚上回来再说吧,有些事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 李陵急着上前,复又半蹲在地上,望着坐在床上的小妻子道:“还有什么事我没说清楚,你问吧,我现在就说,不然我心中不踏实。” 外面又响起凌霄的催促声:“世子爷,来者已经先回大营报信去了,他让您快些回去,太子殿下还在那边等着您呢。” 李陵不耐烦的朝着门外斜了一眼,这回却没有再搭理凌霄。 他转过头面露焦色的追问静姝:“你到底还有什么要问的?” 静姝不想再这样着急忙慌的时候与他谈这个,推着他道:“你先去忙吧,晚上再说。” 李陵起身,却依旧不肯离去。 他垂眸看着静姝道:“那你可要等着我,等我晚上回来,咱们再将没说开的话说开了。” 静姝点点头,李陵这才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又尤不放心的转头对着坐在床榻上的小妻子道:“你可等着我啊。” 静姝抬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快去吧,我还能飞了不成吗?” 李陵这才勉强放心,大步出了清风苑。 第60章 既然被她撞上了,就好好好揣着 晚饭时候凌霄又过来了,说是李陵命人回来传话说是要晚归,不能回来用晚饭了。 紫云痛快的答应说:“知道了。”转头瞥着静姝却是欣慰的笑了。 自家小姐能与姑爷和好,她这番功夫也算没白费,因为心情好,晚饭时候服侍得也是格外殷勤。 静姝瞥着她问道:“世子爷昨夜怎的突然回来了?” 紫云尴尬的笑笑,夹了一口菜放到静姝跟前的小碟子里:“这个奴婢怎知,定是姑爷想开了呗,不愿意跟您置气,怕您委屈着。” 他能自己想开?若是真不想跟她置气,昨晚回来后也不会一直冷着个脸。 静姝又问道:“园子里的事是你跟他说的罢。” 这件事只有紫云知晓,除了她还能有谁? 紫云也知道瞒不住她,回道:“确实是奴婢告诉姑爷的,奴婢不想看您和姑爷间因着这个有嫌隙,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就好了嘛。” 她与他之间的嫌隙,又岂止是单单因她园子里受那婆子气的事,只可惜今日没能将他与青鸾的事好好问个明白。 待他晚上回来,她一定要问清楚了。 方才见李陵对她的态度,静姝也看出他还是很在意她的,这就给她吃了个定心丸,纵是他心里揣着青鸾,也断不会休弃她。 这个高门主母的位置还是稳的。 自己的地位有了保障,静姝也便少了顾忌。现下她下定了决心,若是李陵心里真的还揣着青鸾,她也要想法子将青鸾从他心里剔出去。 这高门主母之位,还有李陵的人和他的心,他都是要定了的。 镇国公府主母之位如此显赫,李陵又是那样优秀的男子,多少名门贵女惦记着这些啊。 既然让她歪打正着的撞到了手,凭什么不好好揣着。 静姝没有再多言语,静静的用起了晚饭,紫云见小姐并没有因此责备她,也算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夜里,静姝一面理账一面等着李陵,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回来,她终于支撑不住便灭了明烛,上了床。 她躺在枕上闭着眼睛养神,心里却合计着待会该怎样与李陵开口说青鸾的事。 她正专心的琢磨着事情,冷不防的被一只大手揽了过去,跟着便跌进了某人坚实的怀中。 静姝问道:“你回来,我怎没听到动静?” 李陵回道:“太子相邀,不好拒绝,归得晚了,我当你已经睡熟,便在外间脱了外袍,拍惊动了你。” “我怎么能睡,白日不是有话还没说完呢吗?”说着,静姝便挣脱开他倚着床头的软枕坐了起来。 一副今日必须将事儿谈个明白的架势。 李陵也乖乖的跟着起身,紧挨着她靠着床头坐好。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静姝正要开口,闻到他凑过来时身上的汗味,不悦道:“你没洗漱吗?” 李陵揪着里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回道:“今日检阅骑兵时,我亲自下场演示了一番,出了汗,回来时怕惊动了你,便没去洗。” 静姝略带嫌弃道:“你先去洗洗。” 李陵回道:“你有什么话先说出来吧,等你说完了我再去洗,你白日便说还有话没说完,我今日我惦记了一整日。”说罢,他伸手攥着她的小手:“说罢,到底还有设么话?” 静姝嫌弃的抽开手,捂着鼻子道:“我真的受不了这汗味,你先去洗洗再说罢。”说着,她便推着他下了床:“多打上些皂角,好好去去汗味。” 李陵跻上鞋子,不情不愿的去了浴室,稀里哗啦的冲洗干净后,上床抬臂将寝衣袖子凑到她跟前道:“这回行了吧。” 终于见小妻子点了头,李陵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一只腿伸展着,一只腿半屈着,顺手将小妻子拉进怀中,问道:“说罢,将白日里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都说了,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委屈的,也都统统告诉我。” 静姝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在李陵身侧与他面对面的端坐好,木着脸严肃的问道:“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揣着青鸾?” 她不打算再拐弯抹角了,这回,她非要当面问个清楚才好。 静姝静静的“看着”他,黑夜里她看不见对面之人的表情,当然她也不必刻意去掩盖自己的情绪。 此刻,她庆幸白日里她想问他这事时,被他胡乱打了过去。现下,借着黑夜的遮掩,反而对两个人更好些。李陵若是心里真的放不下青鸾,不会因为她这样的诘问而难堪。她也能借着这黑的夜,掩盖住他若是心里揣着别的女人而失控的情绪,不至于在他跟前失了清高风度。 静姝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对面的人却是沉默着。 屋子里又黑又静,静得让静姝失去了耐性。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再次诘问他的时候,李陵突然起身下了地,三两步走到桌前,用火折子点燃了桌子上的明烛。 静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举动。 李陵端着烛台一步步走过来,那烛火是李陵担心她晚上理账伤眼睛命人专门制的,蜡烛又高又大,灯芯子也粗,点然后便是明晃晃的,要比一般的蜡烛照得更亮。 李陵捧着烛台走到床边,眉头重重的拧着:“你竟然这样想,那我可要好好跟你说清楚。” 他傻傻的擎着跟大蜡烛,好像害怕黑灯瞎火说不清楚似的。 黑夜里,眼睛骤然遇明,静姝下意识的遮着眼,问道:“你说就是了,点它做什么?晃得眼睛难受。” 李陵见妻子举动,这才反应过来,他将烛台放在床下的脚踏上,讷讷道:“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解释明白。” 静姝无奈的叹了口气,复又端坐好,定定的看着李陵,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刚沐浴过,李陵的头发还是半湿的,他穿着雪白的中衣,乌黑的发披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皂角的香味。 他立在床边,看着静姝反问道:“白天里你跟我说‘尚主’的事,指的是青鸾?” 静姝郑重的点点头。 李陵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讪笑着道:“你怎么会这样想,青鸾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 “她不是孩子,过了年她就及笄了。”静姝盯着他,语气虽淡淡的,却是不想给他任何借口。 李陵这才恍然,他喃喃道:“瑾嫣如今都快十岁了,青鸾是比瑾嫣大些。” 静姝没功夫跟他说这些,追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揣着青鸾?当初若不是我落水被你救起失了闺誉,你是不是要娶她?即便是现在娶了我,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听了小妻子一连串的诘问,李陵终于明白了纠结在妻子心里的疙瘩。 他原本严肃的面上露出了笑意,伸手刮了下妻子的鼻尖:“胡说什么呢,青鸾是我妹妹,你怎会往那上面想。” 静姝打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表哥表妹在一起又不稀奇,你只老实回答我,你到底对她有没有男女之情。” 李陵立刻收敛起笑意,斩钉截铁道:“没有。” 说完,他见小妻子仍旧绷着小脸,李陵像担心她不信他似的,对着她举起三指:“我若是诓你......” 听了他的话,静姝的心便一下子敞亮起来,她连忙拽下他的手,嗔着他道:“没有便没有,起什么誓!” 第61章今后我跟你一起承担 李陵见小妻子那芙蓉美面终于又放了晴,他长长的松了口气,抬腿上了床,将人搂在怀中:“我还奇怪为何每每提及青鸾你总会跟我不愉快,原来你竟然这样想我。” 言语之间好像在责怪是她小家子气了。 静姝愤愤的挣脱开他,冷着脸道:“那日在园子里你一听说他有事便抛下我心急火燎的赶过去,你还怨......” 李陵听她又提及那日的事,心疼的又将人搂过来,哄着她道:“那日全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疏忽让你受了委屈,我跟你发誓,若是知道那婆子会如此下作,我死也不会抛下你就走的。” 他是真的害怕得不到小妻子的谅解,不断吻着她的秀发,她的额头,语无伦次的不断向她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只要你能原谅我,打我骂我都可以的,你只别再生我的气就好。” 李陵这人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上辈子跟他过了五年,也没见她跟谁说过软话,现下见他这般诚恳的跟她道歉,静姝也不好再与他计较了。 那日的事她虽受了委屈,但李陵也确实是一时疏忽,她信他若是知道会置她于险境,他绝不会那样抛下她。 莫说她是他的妻,就是不相干的女子,以李陵的人品也是不会的。 况且听他亲口告诉她,他对青鸾没有男女之情,她心中的委屈也消散了。 她不会纠结在这件事上让彼此都不痛快,那样她这辈子仍旧过不好。 只是让她完全消气她也是做不到,静姝又推开他,愤愤道:“那你以后不准再惦记着青鸾。” 李陵僵在原地,问道:“如何才是不惦记?” 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你说的那种男女之情,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对她是一丁点也没有的,但她是我的表妹,若是她出了事,让我袖手旁观,我确实是做不到。” 李陵既然说他对青鸾没有男女之情,静姝还是相信的,他这人性子虽冷,但从不诓人,上辈子跟他过了那么些年,他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谎话。 他是个坦荡的人,这一点静姝毋庸置疑。 只是,虽然他心里没有青鸾,但是青鸾对李陵绝对有非分之想,上辈子她求着圣上赐婚李陵做平妻,可是事实。 所以,即便李陵是出于表兄妹之情去关心青鸾,她心里仍旧很不舒服。 她扭过头去,闷闷的不做声。 李陵也是沉默着。 二人静坐了一阵子,李陵上前将她身子扳过来,对着她说道:“我关心照顾表妹也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跟你说。” 他拉过妻子,耐心的对她讲起了他们李家的陈年旧事: “当初,我李家贵为皇后的大姑母因为孟贵妃之故,与皇帝生了嫌隙,生下的嫡子因为先天不足也是早早夭折,她在宫里举步维艰。为了巩固后位,也为了姑姑在宫里有个可以依靠的妥帖之人,我祖父便将小姑母就是青鸾的生母,也送进了宫里。” 他顿了顿,用大手抚摸着妻子柔顺的秀发,接着道:“当初我小姑母与周将军就是周毅两情相悦,本来等着周将军为祖母守满一年的热孝,周老夫人便是要托人来说媒的,但是为了大姑母,为了镇国公府,祖父最终却是忍痛拆散了他们,将小姑母送进了宫。” “小姑母为了李家,就这样白白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进宫后她虽得圣宠,但却因心有所属一直对圣上敷衍,后来陛下意外得知她竟然爱慕着他人,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大姑母生下的第二个嫡子刚出生便没了气息,她也终于撑不住了,临终前对圣上唯一的请求就是请他宽宥妹妹。” 李陵叹了口气:“我小姑母虽因圣上对大姑姑的愧疚之心出了冷宫,但仍旧不得圣宠,听说之所以能怀上青鸾,也是个意外,她最终亦是在宫中郁郁而终。” 说完这些旧事,李陵捧起妻子的脸,看着她道:“大姑母当初是心悦陛下自愿入宫,但是我这小姑母,却实打实的是我李家对不住她。祖母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哪怕到祖父临终时,她因此事也没原谅他。” 他轻轻抚摸着静姝的脸,沉重道:“如今父亲因病早已致仕,我作为镇国公府的当家人,却是不能置小姑母留下的唯一骨血于不顾的,毕竟她可是为了李家才牺牲了自己,我如果不照拂青鸾,我李陵成什么人了?” 李陵看着妻子:“镇国公府家百年世族,外面都道咱们家在大齐如何如何风光,殊不知这风光背后不仅有历代男儿征战沙场的血汗,更离不开历代李家女子的牺牲,若不是因着与皇家割不断的姻亲纽带,君王之侧又如何能容得下功高震主的镇国公府。” 从未听过讷言的李陵说过这么一大篇话,静姝心里酸酸的,不仅是因为李家上辈子这两位姑奶奶的悲惨经历,最让她难受的是李陵的处境。 镇国公致仕时,他将将弱冠,这样稚嫩的肩膀便要承受这样重的担子。 别人只看到镇国公府世子如何英武荣耀,她却是更心疼他的不易。 静姝抬头看向他,伸手摸摸他的脸:“你说过,‘咱们是夫妻,该同心’,今后我跟你一起承担。” 李陵感动小妻子的懂事,更享受她的温柔,他伸手擎住她的素手在自己面上慢慢的摩挲着。 他闭上眼,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此刻,他终于能理解到少年时与伙伴们在一起胡闹听来的那句“温柔乡里最销魂”这话的深层含义了。 身侧有自己真心所爱的女子,再累的心,也是舒坦的。 他静静的享受着妻子温柔的触摸,良久,他睁开眼,看着静姝郑重的说道:“你放心,既然娶了你,我便会真心待你。” “那你不仅不能心里揣着其她女子,更不能学着那些士族子弟纳妾。”静姝嗔道:“如果你能做到这般,我方信你。” 李陵伸手揪了揪小妻子的耳朵,调侃道:“家有如此悍妻,为夫怎么敢?” “不敢就好!”静姝嗔道。 说罢,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李陵也紧跟着躺下,搂着她凑在她耳边道:“既然夫人都审问明白了,那日园子里的事,是不是也不再与我计较了。” 静姝拿开他在她身上不老的手,嗔道:“谁说我不计较了,我可还没完全原谅你。” 李陵手上一顿:“那你如何才能原谅我?” 静姝白了他一眼:“看你日后表现再说。” 看着娇嗔的小妻子,李陵欺身而上,贴着她的面狡黠道:“何必要等日后,为夫这就好好表现给夫人看。” 静姝粉面微红,瞥了眼床榻下摇曳着的明烛:“哎呀,先灭了那烛火。” 李陵睨着身下小妻子娇羞的模样,半笑不笑的逗着她道:“刚刚夫人还要说‘看’我表现,灭了烛火,可如何看得到。” 第62章我若惹你不痛快,你直接告诉我 东方破晓,静姝从李陵怀中醒来,见他已经醒了,正支着头静静的看着她,静姝迷迷糊糊的问道:“你怎没去习武?” 李陵没有搭话,他躺回枕上,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静姝伏在他怀中,瓮声重复道:“今日不去习武了?” 李陵抚着她的脊背,回道:“今日不去习武了,我多陪你会儿,天色还早,你再睡会罢。” 外面正是天寒地冻时节,静姝很贪恋在被窝里被李陵这样紧紧的抱着的感觉,听说他不起,她忍不住又蜷着身子往他怀里钻了钻,却是没了困意,只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份惬意的温暖。 怀中的小妻子如小猫一般在他怀中蹭来蹭去,李陵凑在她耳畔道:“夫人昨晚辛苦了。” 听了这话,静姝的脸不禁羞红起来,索性将头紧紧的埋在他的胸前。 李陵将被子往上拽了拽,将两人都蒙住,低声道:“天色尚早,夫人若嫌不够,为夫再好好表现一次如何?” 静姝挣扎着扑开被子,坐了起来,嗔着他道:“你再闹,我就起了。” 李陵赶紧将人拉回被窝,帮她紧紧的掖好被子:“别乱动,当心着凉。” 骤然从暖乎乎的被窝里出去,自然是冷的,静姝又缩在被子里,嗔着李陵道:“那你正经点。” 李陵放开她,平躺在枕上也眯上了眼。 冬日的太阳升得迟,天地间笼罩在雾霭之中,两人暖暖的依偎在一起,听着外面雪花簌簌。 “对了,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李陵平躺在枕上眯着眼睛道。 “何事?”静姝窝在他身侧问道。 李陵睁开眼,说道:“你弟弟兴儿去官学读书的事,我已经与蔡大人打好招呼了,他答应兴儿随时可以过去。” 闻言,静姝倒是很意外,她与李陵从娘家回来那晚,他便听到她与紫云的谈话,气得拂袖而去,这才两日光景,况且昨日他又去了营中,又哪来的功夫办这事。 “你何时跟蔡大人说的。”静姝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李陵道:“前日正巧他去营中探望族弟,我便与他提及了此事。” 前日? 他是大前天晚上被她气走的,前日可不是还正跟她怄着气呢嘛,竟还能记着她弟弟的事情。 “怎么了?”李陵感觉到怀中之人情绪有异,睁眼看着她问道。 静姝冲着他微微一笑:“这阵子闹成这样,倒是难为你还记着我弟弟的事。” 李陵看着她,咬了咬牙,故作气恼道:“你那日说的话着实气人,还那样戏弄于我,我当时真恨不得揍你一顿。” 静姝用手掩住他的嘴,撒着娇道:“我那还不是被你怄得吗?” 李陵拿开她的手,看着她说道:“那事还是夏日出的呢,如今都入冬了,你居然在心里揣了大半年,只顾着跟我置气,也不跟我说明白,还每日与我假惺惺的敷衍,夫人的耐性真是让为夫佩服。” 他伸手摩挲着小妻子额前的碎发,语重心长道:“今后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痛快,你直接告诉我就是,莫要再这样拐弯抹角的折磨人,可好?” 静姝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吻,笑着道:“我那日与紫云她们几个说的都是气话,你莫要放在心里。” 李陵嗔了她一眼:“我当然明白你的话口不应心,若是你真敢将我不放心上,我早收拾你了。” 静姝反问道:“你怎知我那些话是口不应心?” 李陵略带得意的笑着道:“你若真不在意我,怎会第二日便命凌霄巴巴的给我送被子来。我是见你知错了,变相跟我示好,我才回来的,不然,我非要冷着你十天八天的不可。” 让凌霄送被子? 这是何时的事? 她恍惚听紫云提过一嘴,但那时候她也在气头上,可是没点头啊。 那样的情况,她可不会主动跟他示好。 “怎么?那被子不是你命梁霄送去的?”静姝心虚的表情怎能逃得过李陵的法眼,他睨着她,声音再不似刚才那般得意。 静姝眯着眼,朝着他尴尬的笑笑:“谁送的还不一样,反正你不是第二日便乖乖的回来了。” 静姝捏着他坚挺的鼻子,得意洋洋道:“还巴巴的陪我去巡夜,又是给我撑腰,又是帮我立威的,这些我都记着呢。” 李陵气得咬着牙便是欺身而上:“你这女子,真是可气。” 二人一直闹到天光大亮才起来。 待洗漱妥当后,紫云带着丹朱碧缕摆上早饭。 二人对坐着用饭,一个满面春风,巧笑嫣然,一个虽仍旧端着架子摆着当家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但眉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瞥向对面之人的目光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静姝亲手为李陵盛了汤水,看着他道:“既然蔡大人已经答应兴儿随时可以入官学,左右近日府中也没什么大事,不如我今日便送他过去。” 李陵回道:“也好。” 静姝问道:“我要不要给蔡大人带些礼物,你说送些什么才好。” 李陵喝了一口粥,回道:“我书房里有一副颜真卿的真迹,我一会命梁霄包起来,你带给他就是了。” 静姝道:“那个是你最喜欢的,就这样送人了?” 李陵夹了一块酥烙放到她碗中:“他也喜欢颜书,就送那个吧,往后兴儿在官学里,少不得要他多照应着。” 静姝冲着她莞尔一笑:“多谢夫君了,为我弟操这样的心。” 李陵正喝着粥,闻言,朝他抛了个“跟我客气啥”的眼神。 吃罢早饭,李陵便去了营中,临走时对静姝道:“晚上我可能还是不能回来用饭。” 静姝点点头,朝他摆摆手:“快去吧。” 李陵又嘱咐道:“你若去官学,路上当心些” 静姝朝他点点头,李陵这才转身出了屋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陵走后,紫云看着自家小姐,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丹朱则是掩着嘴不怀好意的偷着乐,碧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里嘟囔着:“今日是怎么了,大家突然都这样开心。” 第63章先生只夸伯约的文章做得好 静姝留下紫云料理事务,带着丹朱碧缕回娘家去接弟弟入学。 车马行到沈府,正见沈兴与王氏在门前争执。沈兴一见镇国公府的车马,欢脱着迎上来。 静姝下了车,摸了摸他的头:“大清早在这里是在迎我吗?你怎知我要来?” 说话间,王氏也迎了上来,道:“哪里料到大小姐这会子回来,前日姑爷命人来告,说是让兴儿入官学,你父亲后日浴休,本来说好浴休便带他入学,这不,现下这孩子便是猴急的非要这就去,你父亲去衙门了,我这......” 虽然王氏已被扶正,已是静姝的继母,但这么些年,她仍旧如当初在静姝生母江氏身侧做婢女那般,习惯的唤静姝“大小姐”。 她性子柔弱,虽已做官太太多年,仍旧不习惯抛头露面。 静姝自然知晓继母的难处,笑着道:“我今日过来便是带着兴儿入学的。” 兴儿高兴得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 王氏感激的望着静姝:“兴儿能有这个造化,真得感谢姑爷。” 静姝回道:“都是一家人,母亲不必这样客气。” 王氏激动的攥着帕子,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只笑着望着静姝。 一旁的沈兴拉着静姝笑着道:“长姐,改日我要亲自向姐夫道谢。”他小眼珠子一转:“姐夫为我做了这样一件大事,长姐你说我是不是要备一份礼物送姐夫,我该送些什么才好?” 静姝摸了摸幼弟的头,笑容可掬道:“你好好上进,用心跟先生做学问便是送姐夫最好的礼物了,咱们沈家就你一个男丁,将来光耀门庭,还不是要靠你嘛。” 闻言,沈兴仰头看着静姝道:“长姐放心,我一定好好上进,不叫长姐失望。” 静姝笑着拍拍他稚嫩的肩膀,笑着道:“走罢,时辰也不早了,长姐这就带你入学去见先生。” 沈兴兴高采烈的跟着长姐上了车,王氏立在车下尤不放心的一再叮嘱道:“入了学要听先生的话。” 马车轱轱而行,离了沈府,朝着沈兴梦想中的官学而去。 过了三条街,穿过一个巷子,便见到了距离官学还有半里地的宗学门。 到了这里,再是显赫的门楣子弟也要下车下马步行进入,静姝带着兴儿下了车,牵着他的手朝着学宫而去。 这里国师大儒云集,汇集了大齐最优质的的教育资源,这学宫占地宽广,建筑得古朴典雅。 姐弟俩立在学宫门前,只见乌黑的漆木匾额上提着“稷下学宫”四个大字,这几个字据说是这学宫的最初的创办者,也就是大齐王朝的开造者齐元帝亲笔所提。 这里是大齐贵族子弟求学的学宫,亦是培养国家栋梁之摇篮。 大门两侧的宫训提云“治学当思日精进,为官应效清正廉”,苍劲有力的大字,亦是齐元帝亲笔所书。 静姝向门侍递上拜帖。一会功夫,门侍从里面出来,恭敬的对着静姝道:“沈夫人,蔡大人有请。” 静姝带着沈兴由门侍引着进了学宫。穿过门廊便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学子们阵阵爽朗的诵读之声,饶过学宫,后面便是老师们休息备学的场所,门侍将静姝引到一座殿前,立在门口禀道:“蔡大人,沈夫人到了。”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书童恭敬道:“沈夫人请进,蔡先生已经恭候多时了。” 静姝带着沈兴进了屋子,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息迎面而来,屋子正前面里除了几把会客的玫瑰椅子,后面便是一排排高入屋顶的书架,上面林林总总的皆是书卷典籍。 蔡伦听到动静从内间出来,缓步走到跟前,彬彬有礼的冲着静姝作揖礼道:“见过沈夫人。” 静姝缓缓回了个顿首礼:“蔡大人万福。” 二人入座,蔡伦看着静姝身侧的小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就是舍弟吗?” 静姝点点头;“正是内弟,唤作沈兴。”说着,静姝拉过弟弟:“兴儿,来拜见蔡大人。” 沈兴规规矩矩的向蔡伦行了拜师礼。 蔡伦见他小小年纪却是举止端稳,样貌亦是清秀周正,心中喜欢,笑着对静姝道:“蔡某虽与沈大人没甚交往,但早听闻沈大人博古通今、为人谦和,果然,教出来的孩子亦是端重有礼。” 沈兴规规矩矩的回道:“谢大人夸赞。” 静姝在一旁道:“他看着规矩,平日里也是个顽皮的。”说着,静姝朝着蔡伦行了个谢礼:“还望今后蔡大人对内弟严加管教。” 蔡伦回道:“即是伯约与夫人所托,蔡某自当尽心。”说着,他对着一旁的书童吩咐道:“带着沈兴去学宫罢。” 沈兴再次拜谢,蔡伦笑着道:“今日是第一日,先适应下环境,只是有一点,要在这里学习,一定要能吃得苦才好。” 沈兴道:“学生一定谨记先生教诲。” 书童带着沈兴下去后,静姝拿出带来的礼物送与蔡伦:“这是我与夫君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蔡伦伸手接过来展开,见是颜真卿真迹,惊讶道:“这个还是我与伯约当年同在这里读书时,张先生奖励他的嘛。”说起旧事,蔡伦讲述道:“当年读书时,我与伯约的学问做得最好,那年,当时的国子监祭酒张怀生老先生亲自考我们做文章,便是拿这个做头彩。” 蔡伦笑道:“百余位同门的文章做好后,张先生看了却只夸伯约的文章做得好,我至今还记得张先生的话‘尔等文章虽文采斐然,却是缺少风骨,只李伯约的文章言之有物,文风亦是大气磅礴’” 蔡伦摇摇头:“我当时还不服气,张先生便拿来伯约的文章与我看,我看了后便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静姝替李陵谦虚道:“那恐怕是张先生那次的考题正好对了他的思路,不过是他侥幸而已,蔡大人乃天下第一大儒,拙夫的学问如何能与蔡大人相较。” 蔡伦笑着回道:“这不过是我生于书香世家,镇国公府子弟世代从武而已,若是伯约不是世子,后来不去从军,恐怕这国子监祭酒也轮不到我来做了。” “哈哈,只怕他要来与我争饭碗了。” 第64章柳韵之 “蔡兄在会何人?大老远便闻你开怀。”说着,一气度飘逸的白衣男子推门入内。 他进门后见蔡伦正与一女子对坐闲聊,俊逸的面上露出一丝赧色,他朝着静姝深深一鞠:“不知有女客在此,柳某唐突了。” 蔡伦起身笑着回道:“无碍,这是我挚友的夫人,今日是送令弟入学来的。” 说着,蔡伦转头向静姝介绍道:“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江南才子柳蕴之。” 柳蕴之出身江南名门,身上既有饱学之士的清雅之气,举止间又流露着簪缨子弟的矜贵,他长身玉立,冲着静姝微微一笑。 静姝起身缓缓施礼:“久仰柳先生大名”,说着,静姝对着蔡伦和柳蕴之道:“今后舍弟便拜托二位了,我这里就先告辞了。” 蔡伦道:“夫人放心,蔡某一定尽心。” 说罢,便唤来书童送静姝出去。 静姝走后,柳蕴之踱步走到椅子前坐下,笑道:“想不到京中贵妇中亦有如此人物。” 蔡伦回道:“那依柳兄的意思,就只有你们江南才有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我长安便都是些迂木蠢辈了。” 柳蕴之轻啜了一口茶,抬眼见女子款款远去的身影,信口吟诵道:“仿佛兮如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蔡伦轻声咳了咳,嗔了眼柳韵之,意味深长的说道:“她是当今巡防司指挥使李陵之妻。” 柳韵之收回目光,轻硒了下,不屑道:“这等武夫粗人能得此女,真是牛爵牡丹。” 蔡伦虽深知柳韵之不羁的性子,但听他如此说自己的挚友,心中也是大不痛快,他忍不住替友人辩白道:“天下武将并非都如柳兄所言,皆是粗人莽夫,若如此,柳兄置孟德、稼轩于何地乎?” 柳韵之轻摇着手中的玉骨扇,面上仍旧带着清高之色,不屑道:“那些也不过沧海一粟尔,李家儿郎如何能较?” 静姝出了稷下学宫,信步走到宗学门,上了马车,丹朱忙问道:“小公子终于进了官学,但听闻那里都是公侯子弟,小公子不会受欺负吧?” 静姝坐定,笑着回道:“论家世,兴儿自然比不上他们,但这里是学宫,讲的是才华学问,若是他能学得好,又有哪个敢轻看了他。” 碧缕早等得倚在车上睡着了,听二人交谈,这才懵懵懂懂的醒过来,她揉着眼睛说道:“小姐,您回来了。” 丹朱敲着她的小脑袋,嗔道:“贪吃又贪睡的小蹄子,早知你来了便是只顾着睡,便不带你出来了。” 碧缕嘟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静姝道:“小姐不在,又无事可做,我在车里闲着便昏昏的睡过去了。”说着,她端起小桌上的点心,递给静姝“小姐,您吃块点心吧,走了这么一段路,要不要我帮你捏捏腿。” 丹朱揪着她的小辫子,嗔着道:“现下你倒是会献殷勤了。” 静姝看着两个小丫头拌嘴,伸手拣了一块点心,笑着对她们道:“现下已是晌午,三姑娘也快下官学了,咱们在这里等等她,一起回去。”说着,她将点心盒子推给二人:“你们也先吃点,垫垫肚子。” 静姝一向厚待几个丫头。闻言,两个小丫头也不矫情,自顾拣了点心与静姝同用。 三姑娘下了学,远远便见静姝立在宗学门等着她。 她加紧步子跑过来,冲着静姝笑着道:“二嫂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静姝接过她手中的书具,回道:“我是送弟弟入学后,见你也快散学了,便在这里等你一会。” 三姑娘听闻二嫂亲自送别人入学,心里忍不住又打翻了醋罐子。但弟弟与妹妹还是有所不同的,她虽吃醋,但也并不同于那日见沈静岚姐妹那么不痛快,醋了一会便也就一闪而过了。 丹朱碧缕扶着两位上了车,三姑娘神秘兮兮的凑在静姝耳边道:“那个江南的柳韵之果真来咱们官学了。” 静姝在学宫里已经见了他,也不再觉得稀奇,随口道:“他也为女学授课?” 三姑娘点点头,随即又嘟着嘴巴道:“一个月也就能给我们授一课,不像男学那边能日日听到他的课。” “她教授我们诗词,今日我还跟他讨要他的诗集来着。” 静姝问道:“他给了吗?” 三姑娘失落的摇摇头:“没给,不过他说了,只要我们谁能做出让他满意的诗词,他便会雅赠。” “那你可好努力哦。”静姝笑着鼓励道。 三姑娘仰着小脸道:“我当然要努力了,去年四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柳先生的字,便拿去家学炫耀,我若能得到柳先生的诗集,看他还有什么脸。” 这三姑娘就是跟四爷不对付。 静姝见她如此,忍不住劝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兄长,你别总是跟他别扭。” 三姑娘见静姝帮李玉说话,又想起前阵子的事,问静姝道:“我听说二嫂前些日子还差人去灶上传话,命人每日给他做夜宵送去,是吗?” 李玉虽然在镇国公府里地位尴尬,但老夫人是个豁达的,并不因当年的事怠慢这个庶出的孙子,其他主子也犯不上与他过不去,只有三姑娘与他不对付,处处排挤他。 唆使下人苛待李玉,保不准也是她的意思。 静姝看着她回道:“确实是我的命灶上这样做的。” 三姑娘嘟着嘴道:“二嫂你犯不上对他好,他也不会领情的。” 静姝道:“我只是做一个主母和一个长嫂该做的事,并没想着让他承情。” 三姑娘见静姝如此,忍不住道:“二嫂,你知道吗?那日你命人给他送夜宵,他非但不领情,还说你不过是刚掌家,为了博个好名声,对他好是惺惺作态。” 静姝淡淡的看着她,问道:“这些话,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三姑娘见静姝面色不善,心虚的支吾着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静姝只沉沉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三姑娘从未见静姝对她摆过脸色,她悄悄的牵着静姝的衣角,讷讷道:“二嫂,你生我气了?” 静姝看着她,点点头。 三姑娘不服气道:“你为何偏帮着那个外室子?” 说着,三姑娘便红着眼睛,委屈的要哭了似的。 静姝拍拍她的手,耐心道:“我并不是偏帮着四爷,而是我不赞成你这样的做法。纵然你对他有偏见,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你若不喜他,离他远些就是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三姑娘:“你又是唆使下人欺负人家,又是听人家墙角,这像是一个磊落的人能做出的事吗?” 三姑娘虽小,但也不是不明是非,但嘴上却硬着道:“我可没让下人们苛待他,更没往他园子里插人。” 静姝见她此地无银三百两,板着脸道:“你没这样做最好,若是这样做了,便不是我的好妹妹。” 静姝虽不像李陵那般对她疾言厉色,但她的话却是每每都能说到三姑娘的心里去。就像现在,三姑娘见她木着脸说的这短短几句,便是让她心里一惊。 她瞥着静姝的脸色,低声嘟囔着道:“我知道了。” 第65章如此好儿郎,只有沈家女才能相配 李陵归来时,静姝刚好理完这一日的帐,她将账目交给紫云拿去议事厅,转而走到李陵身侧,亲自为他更衣。 李陵正自顾解着衣扣子,见静姝亲自过来服侍,他立刻垂了两手,身姿笔直的立在那里,一脸享受的模样:“今日你送兴儿去官学了?” 静姝将他的官服脱掉,顺手搭在衣架子上,笑着道:“去了,我还带着兴儿见了蔡大人。” 说着,她又附身去解他的腰带,李陵瞥着围着自己转的小妻子,心里一阵柔软,他伸手拉住她,问道:“蔡伦可答应对兴儿多加照料?” 静姝婷婷的立在他跟前,半仰着头看着他道:“即便是看在你的面上,蔡大人也会对兴儿用心的。”说着,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吻了下,冲着他调皮的眨着眼道:“多谢你。” 李陵直直的看着小妻子,笑着问:“那你打算如何谢我?” 见小妻子粉面微红,李陵搂紧她柔软的腰身,附身便热烈的吻住了她的樱唇。他长驱直入,愈吻愈烈,仿佛恨不得将怀中的小妻子揉进自己的身体似的。 静姝终于挣脱开他的热吻,嗔道:“你别闹,一会保不准还有管事的来回话,当心被人看到。” 李陵伸长脖子朝着外间瞥了一眼,见房门紧闭,又将小妻子拉进怀中:“即便是来了人不也得在外通报吗?谁还有胆子直接闯进来。”说罢,便又朝着那水盈盈的红唇吻去。 二人正在这里温存,只听外间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推开,静姝唬得赶紧推开李陵。 接着便传来三姑娘的声音:“二嫂,你在吗?” 静姝嘴上答应着,手上赶紧整理衣裳。谁知三姑娘听了动静已是跑了进来,她如今已满十岁,也多少懂些男女之事,见了二人模样,三姑娘尴尬的笑笑:“我,我没妨碍你们吧。” 李陵白了一眼妹妹,冷着脸去了外间。 三姑娘瞧着兄长的黑脸,朝着静姝吐了吐舌头,耸着肩解释道:“我刚才在门口也没见到人,还以为服侍额丫头们都在外间呢,便自顾进来了。” 静姝道:“紫云刚刚去前厅送账本去了。”说着,她领着三姑娘去了外间,问道:“这么晚了,你寻我有事?” 三姑娘回道:“今日课上柳先生教咱们写诗嘛,可是我作了几首,自己看着都不顺眼,我知道二嫂这里倒是有好些个诗集,想借几本回去琢磨琢磨。” 静姝笑着道:“常言有云‘熟读诗词三百首,不会作诗也能吟’你多看些,自然会大有助益。”说着,她领着三姑娘来到外间的书架子前:“这些个都是我闲来无事常看的,你相中哪些,便拿回去看罢。” 三姑娘嘴上说谢,顺手抽出一本翻开后,只见一笺薄纸从书内掉了出来,三姑娘捡起纸笺展开一看,是一首小词。 正是夏日里,静姝与李陵游湖时所作的那首《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三姑娘信口念了起来,读罢她惊讶的看着一旁的静姝:“这是二哥的字,他作的?” 说着,她探究的看向正坐在不远处饮茶的李陵。 李陵掀眸,向妹妹投去个无奈的眼神,开口道:“就你这样的鉴赏力,还想学着人家写诗?” 话一出口,三姑娘也察觉了自己失言:像二哥这样冷肃的大男人,如何作得如此清丽的闺阁之作。 她又看向静姝:“二嫂,这是你作的?” 静姝笑着点点头:“闲来无事,胡乱作的,让你见笑了。” 三姑娘一脸崇拜的看着静姝:“二嫂,你真的好厉害,什么都会。”说着,她便拉着静姝的袖子央求道:“好二嫂,你帮我作两首吧,我拿去给柳先生看,他一定会满意的。” 静姝笑着道:“这个哪里有让别人代劳的。”说罢,她又拣出几本诗集:“这几本你一并拿回去,自己多琢磨着,自己学到了才算本事。” 三姑娘点头答应着,将手中的写着《如梦令》的纸笺拿在静姝眼前晃了晃:“那这个,二嫂可要送给我。” 静姝笑着点点头。 三姑娘捧着诗集瞥了兄长一眼,转而兴高采烈的对着道:“那我也不再这里打扰你们了,这就回去学着写诗去了。” 静姝笑着送她到门口,三姑娘挽着静姝的手臂,低声道:“二嫂,我已命人告诉四哥院子里的丫头夏采,让她今后不必再留意四哥的一举一动,也再不必来告诉我了。” 静姝心中一暖,伸手揽住她小小的肩,温和的回道:“真是好孩子。” 三姑娘仰头看着静姝,微微一笑。 听三姑娘又提及四爷李玉,静姝想起那个清瘦的带着书卷气的少年,回到堂屋问李陵道:“我见四弟也是个读书的料,你怎不跟蔡大人通融下,让他也入官学里读书呢?” 李陵放下茶盏,回道:“我早跟蔡伦说过,是四弟自己不愿意去。” 听李陵这样说,静姝先是诧异,但一想到那少年眉宇间的沉郁,便了解了他不愿入官学的缘由。 定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出于少年的自尊,不愿与那些尊贵子弟一起罢。 “四弟是个心事重的孩子。”提起李玉,李陵亦是一脸愁容。 李陵叹了口气:“四弟他聪慧过人,只是性子偏执,即便是对父亲,亦是心存芥蒂,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知该如何引导他,只盼着他长大后自己能解开心结罢。” 静姝点点头,又问道:“三弟去军中也有大半年了,如今怎么样了?” 李陵回道:“倒是有些个长进,但仍旧不成熟。” 静姝道:“三弟不过才十四五岁,还是个孩子,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李陵笑着道:“都十四五了还是孩子?我这么大的时候都跟着周将军上阵杀敌了。” 静姝调侃道:“谁能与你比,今日在官学里蔡大人还夸你读书时学问做得好呢。”说着,静姝起身绕到他身后,伸手揽住他宽阔的肩膀半伏在他肩上,将脸凑在他耳畔道:“我夫君文武双修,哪个男儿能比得上。” 李陵还是头次听小妻子如此夸他,虽有调侃吹捧之嫌,但他听了却是说不出的舒坦,他将大手附在妻子的素手上,侧头笑着回道:“如此好儿郎,也只有沈家女才能相配。” 第66章李郎威武 万里碧空,冬阳高悬。 今日正是大齐阅兵的日子。大齐以武力立国,建国三百年来,这三年一次的大阅兵是大齐历代传统。 检验军力,彰显国威,这是大齐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明百姓,万众瞩目的大事。 长安城外一望无垠的广袤疆土上,三十万重甲精兵漫天盖地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正严阵以待,在阳光下闪烁着肃杀的金属寒光。 一面巨大的镶着黑色虎纹的“李”字帅旗迎风烈烈。 队伍前面,当先一人,戴金盔,着银甲,身披玄色披风,手持十二峰银枪,身形笔挺如剑,正是李陵。 这是大齐最精锐的军队-—巡防司,是保卫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亦是皇权最坚实的遁甲。 李陵正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 伴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千名鼓手同时挥动鼓锤,隆隆的鼓声响彻寂静的长空,扣人心弦的鼓声响过,天地间霎时又恢复了寂静。 李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对着皇城上的明帝行了个军礼。 立在城门高台上穿着明黄龙袍的明帝宣布阅兵开始。 李陵起身,面向前方烽火台,他从副将手中接过铁弓,拿过火箭,搭弓挽剑,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伴随着“嗖”的一声鸣笛,只见那火箭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直直的冲向那万丈烽火高台,瞬间,烽火台上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大齐威武!大齐威武!大齐威武!”几十万将士手持刀戟,呐喊声响彻云霄。 前奏过后便是真刀实枪的演练,骑兵、步兵、弓弩手、敢死队...... 长安城外霎时间黄沙漫天,这支最精锐的军队在李陵的指挥下,严整有素,令行禁止,这些热血男儿拼尽每一份汗血尽情在皇帝和万民面前展现着强悍与激情。 数百米高的城墙正台上华盖如云,坐着皇帝皇后嫔妃以及皇子公主。王侯将相诸位臣工则按照尊碑,依次位于正台左右两侧。绵延数千里的城墙南北两面黑压压的挤着的,则是观看阅兵的百姓。 镇国公府的席位紧挨着正台,是除了高台之外视野最好的位置,静姝坐在席位上,李陵立在城下指挥千军万马的每一个英姿,都能完整的落在她眼中。 不光是静姝,今日整个长安城姑娘们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他身上。 这可是大齐历次阅兵最年轻的指挥官,年轻、英武、意气风发。 包括那皇家高台上绚丽华盖下那一群公主中的某一个,此刻亦是目不转睛的将湿漉漉的眼眸,盯在那场上最耀眼的身影之上。 “二叔好威武!”夹在徐婉宁和静姝中间的坤哥儿看着场上的李陵,拍着手叫好道。 徐婉宁笑着摸着儿子的头:“你长大了,也像二叔一样威武好不好?” 坤哥儿咧着嘴,仰头对着母亲点头道:“我长大了也要当将军,像二叔一样。” 徐婉宁欣慰的摸摸儿子的头,坐在首位的老夫人听了重孙子的话,慈爱的看向他,笑着道:“我们坤儿长大了,要比你二叔更厉害才好。” 徐婉宁笑着对儿子道:“再过两年,娘就给坤哥请武艺师傅教你功夫,将来好当将军。” 李显坐在徐婉宁身侧,闻言朝着他白了一眼。 徐婉宁觉察到身侧投来的眼刀子,转头狠狠的回过去一眼。 李显用只有他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学什么功夫,舞刀弄剑的有什么好,我儿子将来自然是要成首辅做宰相,当个名垂青史的名臣的。” 徐婉宁斜了他一眼,冷哼道:“做文臣好个屁,满肚子花花肠子,哪像个爷们。” 李显瞪着她,低声训道:“你说话能不能斯文点。” 徐婉宁凤眸一立:“老娘就这样,你不爱听,立马滚蛋,回去找那狐媚子腻歪去。” 李显气得脸色铁青,当着众人的面怕与她口角多了伤体面,气呼呼的闭上了嘴。 徐婉宁见他终于被自己怼败了,轻晃着头,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洋洋自得的笑意。 李显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他看着妻子耐着性子道:“你到底要与我别扭到何时才算完?” 徐婉宁冷笑道:“你若当着我的面亲手掐死那贱妇,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个好脸。” 李显愤愤道:“简直无理取闹。” 徐婉宁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冷哼着转过头去。 李显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媚娘是皇上赐的,我......” 不待李显说完,徐婉宁抢白道:“舍不得就说舍不得,别跟老娘我找借口。” 二人正在这里拌嘴,一女官从高台绕下来,缓缓朝着镇国公府这边走来。 她捧着个礼盒子,走到老夫人跟前款款施礼,说道:“婢子奉九公主之命,送件礼物与府中世子夫人,还望老夫人通融。” 老夫人关切道:“公主近来可好?” 那女官回道:“公主近来安好。” 老夫人听说外孙女安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女官接着道:“公主说世子成婚她深居内宫不得来府中观礼,所以命婢子送件礼物与夫人,聊表心意。” 老夫人回道:“公主有心了,既如此,你便送过去吧。”说着,老夫人朝着身侧的徐嬷嬷使了个眼色。 徐嬷嬷会意,上前引着那女官朝着静姝而来。 静姝与老夫人坐得不算远,方才这女官与老夫人说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 女官被徐嬷嬷引着走到静姝跟前,将方才与老夫人说的那番话,又与静姝重复了一遍。 既然是宫中女官,礼仪自然是周全的,她虽然在静姝跟前一直恭敬的半垂着头,眼神却是时不时的细细打量着静姝。 静姝寒暄客气了几句,命人接下礼物,面无波澜的回了句:“多谢九公主。” 待女官走后,一旁的徐婉宁隔着坤哥掩嘴冲着静姝低声道:“皇表妹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你这才嫁进府里,与她也打过照面,没成想她倒是对你有心。” 说着,她悄悄的拉了拉静姝的袖口:“打开看看,是什么?” 静姝将盒子拿到桌子下打开一看,竟是一副字。 她展开瞧了眼,书的是: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不是名家真迹,字体轻柔,倒像是她亲手所书。 徐婉宁伸长了脖子,轻瞄了眼问:“这是个什么诗?” 静姝收起字,淡淡道:“写打仗的。” 徐婉宁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个娇滴滴的皇表妹,送你这么个诗做什么?” 是啊!她又不是将军,又不用保家卫国,这个自然不是诚心要送她的。 静姝抬眸朝着高台看去,那里也有一双沉沉的目光看向这里。 第67章你回去等我 提起青鸾,徐婉宁信口与静姝闲话道:“我也这不懂这个皇表妹,一个公主,是何等的尊贵,她呀!却是个多愁多病的身,每次见她都是凄凄哀哀的,也不知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些个愁。” 静姝问道:“你上次与祖母入宫,见她到底如何?” 徐婉宁回道:“仍旧是弱得禁不住风似的,拉着祖母哭哭唧唧,眼泪掉个没完,我最见不得这样的,哭得人心烦。” 说着,她吸了口茶,叹着气抱怨道:“我本来还合计好容易入趟宫,好歹也让女官引着四处走走开开眼界,谁知入了她的漪澜殿便是一直听她哭,哪里也没去上。”徐婉宁悠悠的叹道:“哎!可惜了,白瞎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李显听了徐婉宁的话,忍不住在一旁低声冷哼了下。 徐婉宁像一只好斗的大公鸡,哪怕李显这轻不可闻的轻叱,也没能逃得过她锐利的耳朵。 她扭过头去,瞪着李显,压着嗓子没好气道:“你哼什么哼?嫌我没出息啊!呵呵,你倒是有出息,呵呵,你若是真有种,也给我挣个诰命回来,我也同祖母一样,什么时候想进宫逛逛,递个牌子进去,就有人安排着。” 李显被他怼得脸色铁青,只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他愤怒的一甩衣袖,起身便怒气冲冲的离席而去。 徐婉宁见将他斗败了,长长的出了口气。 首座上,被徐婉宁羡慕着的老夫人今日却甚是高兴,自己的嫡孙在皇帝面前指挥千军万马,受万众瞩目,这是何等荣耀。此外,听刚才来的女官说宝贝外孙女近来安好,她一直悬着的心也得到了安慰。 镇国公常年卧病,甚少出来,今日是儿子出风头的时候,他破例出了门。 他身材高大,年轻时亦是器宇轩昂的人,只是常年卧病,如今面上尽是沧桑之态,再不复当年的光彩。 他靠着软枕坐在老夫人身侧,见母亲今日高兴,镇国公心中也是宽慰。 他深知母亲这一生,看着虽荣耀,却是吃不完的苦。两个女儿先后惨死宫中,二儿子英年早逝,整整齐齐的四个儿女,如今只剩下他这个长子,却又是常年卧病。 这么些年,他强撑着一口气,一是为了母亲,二是为了妻子。 他不想母亲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彻心扉,更希望有生之年,还有能与妻子有冰释前嫌的机会。 镇国公心有戚戚,他仰头遥望高台子上她的妻子,此刻正坐在明帝身侧的福熹长公主。 他记不清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她了,自从那件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自己。哪怕他冒着凄风冷雨,顶着寒风霜雪立在她门前想尽办法想与她解释,她亦没有一丁点的心软。 她就是这样的决绝,不给他半分机会。 镇国公定定的坐着,沉沉的望着高台上那掩映在层层黄幔华盖之下妻子模糊的身影,心中的苦楚再次如同汹涌的潮水,猛烈的翻滚起来。 正在他在这里万般伤神时,他的老朋友、老战友——周毅走了过来。 他温和恭敬的向老夫人见了礼,便在镇国公身侧坐了下来。 “见陵哥儿如此出息,你也该欣慰了吧。”周毅开口道。 镇国公收回思绪,忍不住咳了两声,笑着回道:“说来惭愧,陵哥儿能有如此出息,倒是与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甚关系,都是你这个叔叔的功劳。” 老夫人闻言,也转过头来看着周毅,接着道:“可不是嘛,还没等陵哥儿长大,咱们家老大便病退了,陵哥儿第一次上战场可不是你带着的吗?” 周毅笑着回道:“伯母严重了,那也得是陵哥自己有天赋肯上进得来的,我可不敢贪功。” 坐了大半日,镇国公身子已是有些吃不消,时不时的便忍不住咳。 周毅一面帮他拍着背,一面说道:“哎呀!岁月不饶人,一晃咱们都老了。” 老夫人看着周毅两鬓生出的华发,又忍不住伤感起来。 他们镇国公府与周将军府世代交好,那年那个温和正直的少将军周毅与她的阿恬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周毅对她的女儿可谓一往情深,得知阿恬入宫,当年那个少将军固执的跪在他们家门前的身影,至今还残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是当初她拼命拦着丈夫,不让小女儿进宫,成全了这对有情人。以周毅的人品性格,定然会好好的呵护她女儿一辈子,她那个活泼明艳的小女儿也不会落得那样的悲惨下场。 周毅与镇国公闲聊着,貌似无意的问老夫人道:“我听内子说,伯母前阵子入宫去了?” 老夫人当然明白他是想打听青鸾的事,可见哪怕自己的阿恬去了这么些年,曾经深爱她的人,依旧没有释怀。 老夫人百感交集,强撑着笑容回道:“去看九公主去了。” 周毅巴巴的看着老夫人,想问却是欲言又止。 老夫人接着道:“九公主还好,只是经历这一场病身子难免虚弱些,好在刚才有女官来这里,说这阵子好多了。” 听老夫人这样说,周毅微微舒了口气。 老夫人也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若是当初成全了他与阿恬,当初的这对小儿女,如今也该是儿孙满堂了吧。 暮色四合,燕雀归巢。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大齐这三载一次的阅兵结束了。 长安城外漫天的黄沙骤然褪去,高台上明黄的仪仗也缓缓的向皇城移去。 顶着夕阳流云,身着明晃锃亮盔甲的李陵迈步朝着家人走来。 他朗步走到老夫人、父亲与周毅跟前,双手抱拳,温和道:“祖母、父亲、周叔叔安。” 老夫人眼里缀着热泪点点头,周毅伸手拍拍他的肩,感慨道:“大齐后继有人啊!” 镇国公咳了两声,对着儿子道:“待会还要进宫面圣,你且去忙吧。”待儿子转身欲走,他又开口低声道:“你母亲也在宫里,你去看看她。” 李陵点头,转身离去前,他走到静姝跟前,依旧是方才城下指挥千军万马时那冷肃的面孔,但看她的目光里却带着温柔。 他头上的金盔映着夕阳闪着耀眼的光彩,晃得人睁不开眼,静姝不远不近的立在他跟前,淡淡道:“你先去忙。” 他看着她回道:“你回去等我。” 说罢,他便转身大步下了城楼,跨上骏马,朝着皇城而去。 第68章,我儿不好这口 李陵来到明帝的勤政殿,立在门口的内宫总管张德全便笑眯眯的迎上前:「李将军啊,陛下已在里面候着您多时了。」 李陵点头示意,迈步进了勤政殿,屈身恭恭敬敬的向明帝施礼。 明帝不过四十,正值壮年。他见外甥进来,从龙椅上起来,走到他跟前,亲自扶起外甥:「快起身,面上咱们是君臣,私下可是舅甥。」他指着房中的一把椅子:「来,坐下。」 李陵起身,却并没有入座,惶恐道:「臣不敢僭越。」 明帝看着眼前高大伟岸的外甥,心中甚是喜悦,这外甥虽是李家人,但长相却是随了他们赵室。 眉宇间的气韵,甚至比他自己的儿子们还肖似他。 他心里是极喜欢长姐的这个儿子的。 明帝龙颜大悦道:「朕倒是没成想,你入巡防司不过两年工夫,竟然能为朕训练出如此威武之师。」 李陵谦虚的拱手道:「陛下谬赞了,臣不敢居功。」 明帝笑着看着外甥,大手一挥,慷慨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允你。」 李陵恭敬的回道:「臣只求陛下赐臣内子,诰命之封。」 听了李陵的话,明帝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却是哈哈的笑出了声,他用手点着李陵道:「你呀!」 骤然听他提起这么个要求,明帝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复又走到李陵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调侃着道:「娶了亲就是不一样了,哈。」 「倒是个会疼媳妇的。」 李陵笔挺的立在明帝跟前,面上依旧是肃穆的模样,两颊却微微泛起了红。 明帝还是头次见外甥害羞的模样,他知李陵并不是喜爱嬉笑之人,明帝也不再逗他,爽快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既然求了,朕准了就是。」 李陵复又跪地,郑重道:「谢陛下隆恩。」 明帝扶起他,轻叹口气:「朕还本打算借着这次风头觐你一级呢,现下禁军统领陈靖岁数也大了,这个位置,朕还是属意你。」 禁军负责的是内宫守卫,关系重大。 李陵忙回道:「臣资历尚浅,不敢妄想。」 明帝挥了挥衣袖:「罢了,你也确实还年轻,且好好上进,今后有的是机会。」 说罢,他看着外甥道:「朕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且回去罢。」 李陵刚要躬身告退,明帝看着外甥,又忍不住打趣道:「既然为媳妇求了恩赐,还不快回去报信儿邀功。」 李陵的脸颊又泛起了红晕,他忙躬身施礼,有些慌乱的朝外走去。 李陵出了勤政殿,路过朝阳殿时,正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福熹长公主。 当年福熹出嫁后,先帝便下令她在宫中一直住的昭阳殿依旧按照原样保留,只备着她回宫时居住。这传统一直到她弟弟明帝时依旧保留着,所以观看阅兵回来后,长公主便先回了她的朝阳殿。 见到儿子,长公主下了辇舆,问道:「你去面圣了?」 李陵回道:「儿子刚从房出来。」 长公主道:「你先回去吧,家里肯定也等着你呢。」 提起家里,李陵想起父亲在城楼上嘱咐给他的话,他讷讷的说道:「来时,父亲叮嘱我看看您。」 听儿子提到丈夫,长公主的脸色又冷了下来,淡淡道:「你先回吧,改日得了空,你带着姝儿和瑾儿来到我府里去。」说罢,她便上了辇舆,缓缓的走了, 到了勤政殿,长公主下了辇舆,也不待人通传便和往常一样自顾进了房,明帝见是长姐,连忙起身笑着道:「我还想过一会去你那看你呢。」 长公主笑着回道:「我也好阵子没见你了。」 姐弟俩寒暄着坐下,明帝道:「长姐晚来了一步,陵儿哥刚从这里走。」 长公主道:「我来时碰到他了。」 明帝笑着道:「陵哥儿确实是个出息的,竟是将朕这巡城司带得这样好。 说着,他忍不住感叹道:「姐夫退下去了,周毅也老了,如今陵哥儿虽年轻,却是能独当一面,哈哈,大齐人才辈出,朕这江山何忧?」 听弟弟提起丈夫,福熹的眸子暗了暗,不再做声。 明帝见姐姐如此,方知自己失言,连忙找补道:「陵哥儿这次立了功,姐姐可知刚才他与朕求了什么?」 长公主侧头疑惑道:「他求了什么?」 提起这茬,明帝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这孩子,竟是跟朕为媳妇求个诰命。」 闻言,长公主也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这孩子,倒是知道疼人。」 明帝酌了口茶,问道:「陵哥儿娶的是沈家的女儿?」 长公主回道:「御史台监政沈德安的长女。」 明帝道:「门第上确实是低了些。」 一个四品的官吏与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相比,门第上自然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长公主倒是不在意这个,她道:「门第不门第的有什么要紧,再是显赫的人家,富贵荣耀不也是咱们赵氏给的。」 在生为帝王家这点自负上,明帝从小就比不得姐姐。这也跟二人的成长经历有关,姐姐是生得正当时,一直被他们的父母掌上明珠似的捧着,先皇对她更是有求必应,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整个皇宫里,他这个长姐都是横着走的。 后来母后过世,但姐姐已懂事,而他还不满三岁,先皇虽待他也不薄,但群狼环伺的环境下,他的童年总比不得姐姐风调雨顺。 明帝自小没有母亲庇护,一直都是这个姐姐护着他,姐弟俩一直亲密,信口闲聊中,明帝提道:「陵哥儿这样出息,朕总觉得这个赏赐薄了些,不如朕在命内府送去些珠宝古玩之类,他成婚也快一年了,既然尝到了人生之乐,朕索性再命他们挑几个宫姬送过去。」 长公主闻言,凤眸微嗔:「我儿刚为媳妇请封诰命,你便要送女人过去?」 明帝哈哈一笑:「长姐怎么还这样小性,莫说是陵哥儿这样的身份,就是寻常百姓家,但凡有点富余还要置办两个妾室呢,陵哥儿身边多两个女人又算什么。」 长公主白了一眼弟弟,冷笑着回道:「你省省吧,我儿不好这口。」 今天正式上架了,万字爆更哈! 感谢各位书友的大力支持! 第69章如今这宫里真不消停 长公主白了一眼弟弟,冷笑着回道:「你省省吧,我儿不好这口。」 明帝见姐姐话里有话,他吸了一口茶,说道:「璧儿和晋儿常在我跟前提起长姐,他们如今也都大了,也惦记着你这个姑姑,总想着孝敬你。」 明帝口中的璧儿便是继后曹氏嫡子赵璧,晋儿则是孟贵妃所出的赵晋。 长公主端起茶盏,淡淡道:「难得他们对我这个姑母有这份心,只是我也有儿有女的,倒是不用他们操心,他们能好好孝敬你就是了。」 侄儿想要孝敬她,这话福熹信,毕竟若是能得到她这个姑母和镇国公府的支持,便是多了一个坐上皇位的重要筹码。 在这两个侄子的夺嫡大战中,她福熹与镇国公府,可是个香饽饽。 曹后出身宰相府,周毅又是她亲舅舅,正是因着这两座靠山,他的儿子才被推上太子之位,可明帝心里却是偏爱着孟贵妃所出的晋王。 「长姐,你说晋儿这孩子如何?」明帝私心是希望姐姐站在自己这边的。 福熹怎不知弟弟的心思,她轻叱了下:「一个歌姬所出的,你让本宫如何评价。」 明帝知姐姐这么些年一直因前皇后的事耿耿于怀,他辩解道:「姐姐,朕知道你一直对阿娴的死放不下。」明帝眸子暗了暗:「是朕对不住阿娴,不关孟氏的事。」 若不是弟弟移情别恋,辜负了自己的小姑子,李皇后又怎会因绝望而香消玉殒,福熹虽埋怨明帝,但他终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再是埋怨也还是疼他的。只是那个孟贵妃,福熹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见弟弟又再为那孟氏说话,长公主不耐烦道:「本宫不想听这些,她是你的宾妃,你愿意怎么宠就怎么宠吧。」 顿了顿,她凤眸中带着寒意,警告明帝道:「只是有一点,陛下身为咱们赵家江山之主,别因个孟氏荒废了朝纲。」 明帝面上带着一丝赧色:「姐姐说到哪里去了,朕再是宠爱孟氏也是有分寸的,再说孟氏也是个识大体的,姐姐只是对她怀着偏见,你若是跟她相处」 不等明帝说完,福熹打断道:「她知道分寸就好,只是储君之位关系重大,你既然立了嫡子,便好好栽培着吧。你这样心思不定,便会让朝纲不稳,再则,兄弟俩明争暗斗久了,也容易生祸端。」 明帝听了姐姐的话,沉默了下来。 福熹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歇着了。」 明帝回道:「姐姐也好一阵子没进宫了,索性住几日罢。」 福熹道:「不了,本宫回府还有些事情。」说罢,她便出了房,上了辇舆,吩咐道:「回府。」 菊嬷嬷回道:「天色不早了,公主不如在宫里住一晚。」 长公主摆摆手,回道:「不了,还是回府消停些。」 长公主的辇舆刚启行,远远的,便见一女子带着一众宫婢盛装朝着这边而来,菊嬷嬷瞥着长公主的脸色,长公主却是只淡淡道:「走罢。」 那女子正是孟贵妃。 她走到长公主跟前,缓缓施礼道:「妾身得知长姐入宫,特意过来看望。」 孟贵妃虽已年过三十,但仍旧风姿卓越,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便是万种风情。 福熹端坐在辇舆上,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撩。 菊嬷嬷上前对着孟贵妃行了个万福,笑着道:「娘娘,今日公主累了,要赶着回公主府。」 孟贵妃依旧不甘心,笑语晏晏的望着辇舆上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继续道:「天色已晚,长姐何不在宫内小住一日?长姐一个人住在公主府,妾身与陛下日日都惦记着,那日妾身还与陛下说,想让您搬回宫里来住,妾身也好日日服侍长姐左 右,替陛下尽一份心,还望.」 不待她絮絮说完,福熹便不难烦的冷声说了句:「走!」 辇舆缓缓走远,图留孟贵妃咬碎银牙立在原地气闷。 只是刚走出不远,福熹的辇舆便又被人拦下了,这回是皇后身边的一个一等女官。 女官上前,恭敬的对着福熹施礼道:「皇后娘娘得知长公主来宫,特意命婢子送来香茶,请长公主品鉴。」说着,她从身侧的宫女手中捧过茶盒,跪地奉与福熹道:「这茶名「雪顶含翠」是多罗国所进,统共进了两盒,娘娘知长公主爱茶,便命婢子送来一盒与公主。」 福熹淡淡道:「皇后有心了,只是最近我在服药,饮不得茶。」说罢,她轻轻一挥手:「走罢。」 辇舆终于又重新启行,出了宫门,长公主上了銮车,菊嬷嬷服侍着长公主坐定,嘴上忍不住道:「怪不得您不爱进宫了,眼下这宫里可真是不得消停。」 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许是这一日她真的累了,她没有入往常那般端坐,而是将头轻轻的靠在了车壁上,她轻轻眯上眼,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今日她在阅兵台上瞥见的那熟悉又沧桑的身影。 长公主终究没在宫内留宿,曹后端庄肃穆的椒房殿和孟贵妃金碧辉煌的紫微宫,也随着沉沉的夜色渐渐平静下来。可内宫西南方,那座精巧的漪澜殿的主人却仍旧夜不能寐。 夜已经沉了,弥漫着淡淡药香的漪澜殿依旧亮着灯火,宫女们一个个屏气凝神立在两侧,寂静的大殿内只有九公主青鸾的金缕屐焦躁的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沙沙」声。 青鸾面上满是焦灼,直到见白日她派去镇国公府送东西的女官,一手提着琉璃盏,一手拿着一副画卷,从外面匆匆而入,她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不待女官施礼,青鸾便急着应了上去:「可画好了。」说着,便直接拿过女官手中的画卷,迫不及待的展开。 那是一女子的画像,青鸾看着那画像,柳眉便忍不住蹙了起来:「怎么画成低着头的?」 她掀眸看着女官诘问道:「这让本宫如何看得清楚。」 女官连忙跪地,回道:「启禀公主,今日婢子奉您的旨意给镇国公世子夫人送礼物时,不过短短的一瞬,世子夫人一直半低着头,婢子实在是没看清她的面。」 第70章长安城最年轻的诰命夫人 能入内宫成女官的女子,皆出自贵族,除了才学才艺有过人之处外,自然也都是心思通透的。 就拿青鸾身边这个名唤「思画」女官来说吧,她除了善画,便是个极聪明的人。 昨日,九公主交给她一项特别的任务,那就是趁着今日观看阅兵的机会,让她将公主亲手所书的一副字送与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此外,还特特交代她,回来后要将那世子夫人的容貌,真真的画下来。 思画也是对这位世子夫人揣着好奇。当初听闻镇国公府那谪仙般的世子娶了个门第极不相称的女子时,她便思量着,这女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拿下李陵这样的人物。 直到今日见到静姝的那刻起,她便明白了。 这般的倾国之姿,莫说是嫁入公侯之家,便是入了后宫,也是一枝独秀。 回宫后,她便犯了难,即便是她善画,也没把握能画出那世子夫人十分之一的神韵。况且九公主的心思,她又怎猜不出来。 她心里真正盼着的世子夫人,定然不是这样的绝世美人儿。 思画纠结了许久,好在她是个聪明的,采用了这么个讨巧的方式向公主交了差。 青鸾的目光复又聚回画上,虽看不清画上女子的面,但从姿态上看来也定是个美女。 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愈加没了血色,她失魂落魄的冲着思画低声道:「你下去罢。」 思画退下后,她便将画卷铺在桌上,手托香腮,又泪眼汪汪的发起了呆。 青鸾的贴身婢女朝露见状,担心她又要过度思虑,忙上前劝着道:「公主莫伤怀。」她看着桌上的画像道:「奴婢见这沈氏也不过是个泛泛之辈。」 青鸾这才回过魂,她似乎很愿意相信朝露所说,但又不能真的安心:「真的吗?朝露,你看,她虽垂着头,但这眉目,这神态,还有这身段.」她吸了吸鼻子:「外面都说,这沈家女是长安城最美的美人儿。」 朝露笑着安慰道:「再怎么美又如何,世子爷又不好女色。」 见青鸾紧蹙的双眉终于松动了些,她接着劝道:「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您没见思画方才说嘛,她今日去见时,这沈家女便是一直垂着头,可见并不是个见过世面的,只是个空花瓶罢了。」 听了朝露的话,青鸾稍稍安慰了些,喃喃道:「那你说表哥会不会真的喜欢她。」 朝露哄着她道:「依着奴婢看,李家世子不过是因着当年她落水被他救起失了闺誉,世子爷是出于责任才无奈娶了她。」 「若说是情分,怎比上您,世子爷从小就护着您,这一点您还不清楚嘛。」 青鸾面上的愁绪终于散开,她幽幽的叹着气道:「只可惜我还未及笄,倒是让这个沈家女钻了空子。」 朝露心里暗暗叹气,再怎么说这镇国公府世子也已经成婚了,尘埃落定,偏自家主子痴心一片,仍旧不死心,她是个多思的,身子又不好,她又哪里敢明着说,只好顺着她的心意劝她。 「那又能怎样,您若是真的非李家世子不嫁,待您及笄后跟圣上说明,她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只要圣上一道旨意命李家世子将她休弃,您不就如愿了嘛。」 青鸾悠悠叹道:「我也是这么个想头。」她捏着金丝帕子搅了搅,恨恨道:「只怪我当初脸皮太薄了,若是早跟父皇、姑母或是外祖母说明,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烦恼。」 说着说着,她便掉下了泪。 朝露连忙哄着道:「这也不怪您,哪有还未及笄便跟着长辈说这些个的,再说等过完年您就及笄了,那时说来也不晚。」 青鸾抽抽搭搭的哭着道:「皇家历代都与李家联姻,我本以为与表哥的事便是水到 渠成的,哪知.我只怕表哥真的对那沈氏动了心,若如此,今后我可怎么办?」 她欲哭欲伤心,任凭朝露怎样哄劝都不能自己。 朝露急着劝道:「公主若是担心这个,何不等过阵子亲自去试探下,心里不就有底了嘛。」 听了此话,青鸾渐渐止住啼哭,眼眸微动,禁不住思量起来。 —— 腊月三十,除夕,阖家团圆。 镇国公府内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一身着绛红官服的内廷宦官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擎着明黄的圣旨被三五个小太监簇拥着来到镇国公府门前,唱和道:「镇国公府世子李陵之妻沈氏接旨。」 门侍飞奔到内院,片刻功夫,静姝带着一众管事来到大门前跪下领旨。 宣旨宦官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府世子李陵夫人沈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经其夫巡城司指挥使李陵上奏请封,着即册封为三品诰命夫人,钦此。」 静姝带着众人恭敬谢恩,宣旨宦官随即将圣旨,赖蝶与诰命翟衣交给静姝,笑眯眯的道:「恭喜夫人。」 静姝接过圣旨赖蝶,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公公进去喝杯茶吧。」 宣旨宦官抱拳道:「年下宫里头忙,咱家就不进去了。」 福叔忙上前将一个鼓鼓的荷包塞到那宦官手中:「劳烦公公跑一趟,这点子心意请诸位喝个茶。」 宣旨太监与福叔推辞了一番,手中暗暗掂了掂揣在了怀里,对着静姝笑眯眯的道:「您可是咱们这长安城里最年轻的诰命夫人了,呵呵,前途无量啊。」 静姝笑着回道:「借您吉言了。」 送走了宣旨宦官,静姝带着众人往回走,问道:「世子爷他们都归了没?」 今个是最后一日当值,晚上一家人是要吃顿团圆饭的。 福叔回道:「刚才西苑过来人说大爷已经归了,世子爷和三爷还没有回呢。」 静姝问道:「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福叔回说:「都备齐整了。」 静姝点点头,先回了清风苑,一进屋,几个小丫头早得了消息,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丹朱雀跃着:「小姐,让咱们看看诰命的翟衣是什么样的?」 碧缕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小姐,让我摸摸这料子。」 紫云笑着道:「咱们姑爷虽不像人家那样能说会道的会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疼媳妇的。」 第71章这一年,镇国公府喜事连连 柏绿椒红事事新。这一年,镇国公府喜事连连,二十二岁世子娶亲,三十岁的大爷提名内阁,十五岁的三爷从军,十七岁的世子夫人获封诰命。 即是除夕团圆饭,一家子自然要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梳着如云发髻,簪着红梅的婢女鱼贯而入,一盘盘珍馐美味渐渐摆满了偌大的圆桌。 老夫人位于主位,镇国公挨着老夫人坐在左侧,李显挨着老夫人坐在右侧。 李显瞥了眼静姝身侧依旧空着的位置,问道:「二弟怎么还没回来。」 静姝笑着道:「刚才已命人回来说了,马上就回。」 三姑娘笑着打趣道:「大过年的还这样勤勉。」 坐在徐婉宁身侧的坤哥儿人小心小,听不出小姑姑的打趣,还以为她在说二叔的坏话,他嘟着嘴巴道:「小姑姑别这样说二叔,二叔若是不勤勉,怎能带出那样威武的军队。」 徐婉宁笑呵呵的摸着儿子的头:「自从前几日看了阅兵后,二弟可就成了我儿心中的英雄了。」 坤哥儿听了娘的话,笑嘻嘻道:「我长大了就是要像二叔那样,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 老夫人听了重孙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嗯!好!是个有出息的!」 李显面上却是淡淡的:儿子天资聪慧,本是个读书的料,可见眼下全被徐婉宁这个喜爱舞刀弄剑的粗人给带偏了。 趁着徐婉宁专心与众人说笑的空档,李显不满的白了她一眼。 「二哥三哥他们回来了。」三姑娘坐在门口远远便瞧见了李陵的身影。 话音刚落,李陵和李翔便一前一后的进了宴厅,二人立在门口解下大氅交给服侍的婆子。 「外面下下雪了,还挺大。」李翔一面自顾扑着身上的雪,一面说道。 自从李翔被李陵拉去军中,已是大半年未归,老夫人骤然见到幺孙,急着道:「翔儿,快到祖母这里来。」 李翔笑着走向祖母,老夫人拉着他左看右看。 黑了,也瘦了,却是看着比以前壮实了,个头也串高了一大截。 老夫人原本还担心小孙子吃不得苦,不定要累成什么模样,现下见他如此,也便放下了心,笑着拍着他的肩道:「倒是长结实了,怎么样,在军队里还吃得消吗?」 李翔下意识的瞥了眼兄长李陵,当然不敢抱怨什么,只笑着回道:「还可以,现在也适应了。」 一旁的镇国公看着幼子,语重心长道:「从军哪有不吃苦的,你现在多吃些苦,将来上了战场也便多了一份安全。」 这话兄长已经与他念叨过无数次了,李翔点点头,回道:「儿子明白。」 「我一定要好好学本事的。」 说最后这一句时,他悄悄的瞥着李陵,倒像是特意说给兄长听的。 李陵却仿佛没听到,眼皮也未撩一下,他挨着静姝坐下,面上依旧是冷肃的模样,藏在桌下的大手却悄悄握住了小妻子的素手。 见李陵李翔也归了,老夫人对着通传嬷嬷吩咐道:「去看看老四,让他快些过来,只等着他了。」 三姑娘悄悄的瞥了眼静姝。惯常,这样的情况,她都是要忍不住抱怨李玉的,今日却生生忍住了。 通传婆子答应着刚推门出去,便又折了回来,笑滋滋的对着众人道:「四爷来了。」 说着,四爷李玉便进来了,婆子接过他解下的披风,笑着道:「四爷,快入席吧,就等着您了。」 大过年的,李玉依旧是一身月白的锦袍,唯一不同的,便是衣角袖口处多了一圈赤朱的滚边。 他走到桌前,依旧是 只朝着老夫人问了安,便淡淡的入了席。 众人也都习惯了他一向的孤僻,并没有人在意。 老夫人见人都齐了,笑着说:「开席吧。」 三五个婢女持壶上前斟酒,顷刻间,偌大的宴厅便是溢满了醇厚的美酒香气。 众人先是齐齐举杯,向老夫人敬酒,然后便是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饭饮酒闲谈说笑。 宦官来府上宣旨的事,老夫人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晓的。她本以为会是李陵晋升的旨意,毕竟他刚立了功,圣上自然是要封赏的,却没成想是孙媳获封诰命。 老夫人有些意外,却并未因此失落,如今的镇国公府已是烈火烹油。 儿媳贵为长公主,长孙列选内阁,嫡孙又掌着巡城司这样要紧的差事,她虽是妇人,但如今朝廷里的事她也不是一点没有耳闻。 在这储位之争的敏感时期,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要适当低调些,上次外孙女青鸾中毒便是给她敲响了警钟,长公主看明白的事,老夫人这样通透的人自然也能看清楚。 所以,对于李陵立功没有晋升,而是封了儿媳妇,老夫人心中也是暗暗舒了口气。 老夫人端起酒杯,故意先卖了个关子:「今个儿可是双喜临门。」 今日一直在府中的人自然也知晓今日宫里来宣旨的事,毕竟这么大的事,在府里也是个轰动事件。只是在外当差刚到家的李显、李陵等人却是不知的。 李显耐不住问道:「哦?今日还有何喜事?祖母快快说来。」 老夫人微微一笑:「你们几个在外的爷们还不知吧,今个响午宫里来宣旨了。」 她看向静静坐在那里的静姝,继续道:「咱们家世子夫人获封了三品诰命。」 李陵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妻子,面上依旧冷肃,眼中却带着笑意。 坐在李陵身侧的李翔闻言,也看向了这个他只见过几面的新嫂子,见二哥与媳妇亲密的坐在一起,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小情人那个被赶走的婢女娇杏来。 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他巴巴的看着这新嫂子,迫不及待的想跟她打听小情人的情况,终于见她瞥向自己,她赶紧挤眉弄眼的给了她一个「我待会有话跟您说」的眼神。 李显闻言,也淡淡的瞥向了静姝,眼里却是失落又疑惑。他还以为是他入选了内阁的旨意呢,转念一想,前阵子内阁那边刚提了名,怎么也不能这么快就有信儿,唉!还是自己心急了些。 他安定下焦急的心思,又不禁疑惑起来,按理说二弟刚出了风头该得晋升才是啊,怎么反倒是恩赏在了他媳妇身上。这新妇刚进门,若论资历根本不够获封,莫不是二弟跟圣上求的? 李显心下思虑着,用一种「真是没出息」的眼神沉沉的看了眼李陵。 他正在这里埋怨李陵竟然做出为了讨好媳妇,而不要前程的傻事,一旁的徐婉宁却冷冷的向他投去「你看看人家男人」的幽怨眼刀子。 第72章我觉得甚是满意 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后,众人便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守岁去了。 徐婉宁与李显住在西苑,距离宴厅最远,已是深夜,庄姐耐不住困意,已是趴在徐婉宁肩上睡着了。地上冰雪路滑,李显担心儿子摔跤,便也将坤哥儿抱了起来,两人各自抱着孩子,一前一后闷闷的往回走。 进了西苑,又是先路过媚娘的晨曦阁,走在前面的徐婉宁停下步子,朝着跟着的乳母努努嘴,示意她将儿子抱过来。 乳母上前,坤哥却是赖在李显怀中嚷嚷道:「爹爹力气大,我要让爹爹抱。」 坤哥过了这个年就四岁了,又生得壮实,乳母抱着他早已费力,哪有父亲坚实的怀抱舒服呢。 乳母见孩子不找她,为难的看向徐婉宁。 李显说道:「走罢,我将哥儿抱回去。」说着,他掂了掂怀中的儿子,笑着道:「我儿又长了一岁,现下可是更重了。」 坤哥开心的在父亲怀中咯咯地笑了起来。 徐婉宁见状,也不再坚持,转过头抱着女儿继续往回走。 回到碧堂居,徐婉宁先抱着女儿去了她与乳母住的抱厦,李显则直接带着儿子去了堂屋。 徐婉宁将女儿安顿好回到堂屋,见李显正跟儿子在外间踢球,他冷着脸问:「你怎么还不走?」 李显掀眸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话,而是捡起球看着儿子笑道:「走罢,咱们吃喜果去。」 坤哥拉着父亲欢脱的跑进了内间,口里唱和着民谣「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吃了喜果果,来年更是好。」 李显从桌上摆着的五福果盘子里拣出三个喜饼,一个放在儿子手里,又拿出一个放在儿子另一只手里,跟儿子冲着徐婉宁努努嘴,示意儿子将喜果给他娘送去。 坤哥跑到徐婉宁跟前,高高举起果子,嚷嚷道:「娘,吃喜饼。」 徐婉宁弯腰咬住儿子送来的喜饼,起身摸摸儿子的头笑着道:「已经很晚了,娘送你去睡觉吧。」 坤哥儿摇头又跑到李显跟前:「我不睡,我要跟爹娘一起守岁。」 见徐婉宁还要让他去睡,坤哥儿便抱着李显大腿央求道:「爹爹我不睡,我要跟你们守岁。」 李显高高的举起儿子,笑呵呵的回道:「好好,咱们不睡,坤哥儿跟爹娘一起守岁。」 坤哥儿被爹爹举高高,开心的咯咯大笑。 被允许守岁,坤儿高兴的坐在桌子旁数起了喜果子,李显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儿子。 只是终究还是是孩子,嘴里嚷嚷着不睡,没过一会便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显将儿子抱上了床,对徐婉宁道:「外面冷,别抱他回去了,就让她在这睡吧。」 徐婉宁虽没接话,但也同意了李显的建议,她上前为儿子盖好被子,头也不抬的淡淡道:「你走吧,我们要睡了。」 李显趁机搂住她的肩,笑着道:「大过年的,你还要跟我别扭吗?」 徐婉宁白了他一眼,冷笑道:「难道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大爷便能出息了?」 李显见她又夹枪带棒的说话,耐着性子道:「好了好了,今个过年,咱们都好好的。」 徐婉宁推开他,自顾上了床:「快走,你不在这里,老娘我自然好好的。」 李显被推得身子一斜,他看着徐婉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自顾走到烛台前灭了灯火,却是又折回来上了床。 徐婉宁见他居然赖着不走,「呼」的坐起来,恨恨道:「你做什么?」 李显已经躺下,他拽着被子盖上,回道:「我回来睡觉。」 徐婉宁伸腿踹了他一脚:「这是我 的地方,你要睡,滚到晨曦阁里睡去。」 李显笑着道:「这碧堂居还是我太爷爷在世时建的呢,正儿八经我李家资产,何时成了你的了?」 徐婉宁扯下他身上的被子,推着他道:「我既嫁进这里,自然就是我的了。」 李显顺势搂住她,笑着道:「这么说,你既然嫁进来,那也是我的啊。」 徐婉宁推着他骂道:「滚开,别在这跟我说这些腻歪话,你不嫌臊,我还嫌呢。」 二人正在这里拉扯拌嘴,已经睡熟的坤哥儿被吵得揉着眼睛翻了个身。 李显连忙嘘声道:「别吵吵了,可别把孩子弄醒了。」 徐婉宁自然也担心孩子,她愤愤的抱着被子去了床里面挨着儿子躺下,李显自顾又去取了一床被子,也挨着儿子躺了下去。 夫妻二人睡在一张床上,只是中间隔着儿子,相安无事的睡了过去。 —— 清风苑内,此刻却仍旧灯火通明。 静姝回到堂屋,便将今日宣旨宦官送来的赖蝶拿给了李陵看。李陵翻开看了看,掀眸看着坐在对面小妻子喜滋滋的模样,笑着道:「这可是为夫亲自跟陛下为你求来的,你要怎样谢我。」 静姝拣起桌上的一块喜饼送到李陵嘴边,李陵张口吃到嘴里,静姝问道:「好吃吗?」 李陵点点头,看着小妻子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要怎样谢我?」 静姝自顾咬了一口喜饼,对着他道:「这喜饼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李陵「哦」了声,自顾拣起一块又咬了一口,睨着面前的小妻子狡黠道:「果真是夫人亲手为我做的?并未假他人之手?」 静姝嗔着他道:「八百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这样小气,还提。」 李陵吃罢了一块喜饼,拍了拍手上的渣子,赞道:「夫人手艺果真不错。」 「咚咚咚——」子时钟声想起,之后便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声。 新的一年翩然而至。 李陵牵着静姝的手,立在廊下仰头望着苍穹之中盛开的绚烂烟火,他喃喃的问道:「去年的今日,我还是孤身一人立在这里看烟火,你可知那时我想的是什么?」 静姝侧头看着他,调侃道:「夫君这样的人,想的定是前程抱负吧。」 李陵回过头,揪了揪她的耳朵:「去年的这个时候咱们已经纳了六礼,定了婚约,你那时竟没想起我这个未来的夫君吗?」 静姝「噗呲」一笑:「咱们俩只在水里那样狼狈的情况下见过一面,我连你样子都没看清楚,想你什么?」 李陵嗔了她一眼:「纵是没记住我的样貌,既是我救了你,那你也总该在这个时候对我有点感恩之心吧。」 静姝摇摇头,很坦诚的回道:「没有」 李陵又轻轻的揪住她的耳朵,咬牙道:「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静姝踮起脚揽住他的肩,对着他道:「我那时想的是,年后就要嫁进那样的高门了,我的生活会是何种光景?我的夫君会不会真心待我?」 李陵轻轻吻了她的唇,问道:「现在的光景,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甚是满意。」 静姝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彩,比那漫天的烟火更璀璨。 第73章青鸾来的目的是为李陵吧 因为除夕夜要守岁,初一大家都起得晚,等静姝和李陵收拾妥当已是冬阳高悬。小两口并肩往安僖堂走去给老夫人请安,走到半路,正好碰到李显两口子带着坤哥儿和庄姐。 坤哥和庄姐欢欢喜喜的给二叔和二婶拜了年,静姝拿出早已备好的红包分给孩子们,见两岁的庄姐着实玉雪可爱,她弯腰将她抱在怀里,与徐婉宁说笑着跟在李陵和李显之后往安僖堂走。 进了安僖堂,只有镇国公到了,众人向老夫人和镇国公施礼拜年后纷纷入座。一会功夫,三姑娘和三爷也先后来了安僖堂,一家子围着老夫人说笑直到晌午才散,却一直未见四爷过来。 镇国公面上挂不住,临走时对着李翔道:「你一会去老四那看看。」 众人出门后,李显和李陵自然还有其他应酬,三姑娘约了闺友也要出门,只有静姝和徐婉宁带着衡哥儿庄姐往内院走。 徐婉宁问道:「你下午还有别的事吗?」 静姝道:「今个晚上咱们吃家宴,明日要忙着安排各府的礼尚往来的事了。」 徐婉宁叹道:「唉!那恐怕等出了正月才能得闲了。」她看着静姝道:「趁着下半晌有空,你去我那喝茶吧。」 静姝说好。 二人正边走边聊,李翔从后面追了上来。 二人立住,看着变化甚大的三爷,徐婉宁打趣道:「三弟如今参了军倒是不一样了,看着像个大人了,也更有男子汉气概了。」 李翔抓抓头,笑着道:「大嫂莫要打趣我了,我这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 徐婉宁笑着问道:「怎么样,在你二哥的军队里,该是挺累吧。」 李翔瞥了眼静姝,没有搭话,只朝着徐婉宁投去个「那还用问吗?」的眼神。 徐婉宁看着静姝掩嘴笑了笑:「你回去跟二弟说说,让他别对老三这样严,看把老三吓的,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还不待静姝答应,李翔便摆着手道:「别别别,二嫂你可千万莫与二哥说这个。不然,他定以为我在你们跟前抱怨他了。」他抓着头,讪笑道:「又要训我了。」 徐婉宁笑着安慰道:「你二哥对你严,也是为了你好。」 李翔答应道:「我知道的。」说着,他瞥着静姝低声道:「二嫂,我找你有点事。」 徐婉宁笑着看着静姝道:「还是你人缘好,一个两个都愿意找你。」说着,她便抱过庄姐:「那我先回去了,下半晌你到我哪里去哈。」 徐婉宁走后,静姝问李翔道:「三弟找我可是为了娇杏的事吗?」 李翔本来还不知怎么开口,见静姝直接提了,他的脸「腾」的红了起来,也不敢看静姝,垂着头支吾着道:「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难得他还惦记着那丫头,倒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静姝对他道:「我将她安置在庄子上了,给她单独拨了个院子,对外只说是府上管事的一个远亲,她一应吃喝穿戴都不缺,自然也无人为难刻薄她,你放心就是了。」 李翔抬起头,朝着静姝投去个感激的眼神,低声道:「二嫂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能不能允许我过去看看她。」 镇国公府家规,子弟未成婚前不准纳通房。按理来说,娇杏破了规矩,是要被赶出府去的,如今这般已是静姝法外开恩。 她对李翔回道:「咱们家的规矩三弟自然比我清楚,我不能允你过去看她。」 闻言,三爷的眸子黯淡下去。 静姝安慰道:「但是你放心,我既然答应帮你照顾好她,便定会履行诺言。」 她顿了顿,接着道:「待你以后成了亲,若是还记着她,你夫人若是也能 容得下她,你便能光明正大的将她接回来了。但若是你那时不再想着她了,我也会找个妥帖之人将她嫁了。」 李陵急着道:「我自然是不会忘记她的。」 静姝笑着道:「三弟若是真能如此,也不枉那丫头跟你一场。那你就跟着你二哥好好在军队上进吧,争取早日出人头地,到了那时,万般事情也自然能自己做得主了不是。」 这几句话对李翔来说,可远比父兄整日的耳提面命更来得实在,也更能说进他的心坎里。 李翔冲着静姝深深一鞠:「如此,我便暂且将她交给嫂子照料了,劳烦二嫂转告娇杏,我李翔此生定不辜负她,让她等着我。」 静姝点头答应:「你放心吧,我会将你的话转告她的。」 下半晌,静姝倒了徐婉宁的清风苑。二人一盏茶还未喝尽,安僖堂的通传嬷嬷便过来回说,老夫人找他们过去有事商量。 二人又一起折回了安僖堂。 一进门,老夫人便喜滋滋的招呼着两人道:「你们快过来,我有件喜事与你们说。」 还未等二人坐定,老夫人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刚才宫里来人了,说圣上开恩,过几日要让青鸾到这里住一阵子。」 听了老夫人的话,静姝心里一沉,只是还未等她反应,徐婉宁便急着问道:「皇表妹要来咱们家?这,这也不合规矩啊?」 内宫规矩自然是严的,按礼来说,未嫁公主不得出宫。上次老夫人过寿,那还是圣上格外开恩让青鸾来为外祖母贺寿,只可惜她因病未能成行。 这次说要来此小住,便是更不合规矩了。 老夫人看出了两个孙媳妇的疑惑,笑着道:「三月里青鸾不是就满十六了嘛。她的及笄礼便是求着圣上和皇后允她回母族小住几日,难得这孩子有这样的孝心,圣上和皇后便也答应了。」 徐婉宁回道:「原来是这样啊。」 语气里却并没有什么热情。 老夫人正在兴头,自然不会在意道长孙媳的情绪,她接着道:「来人说圣上允青鸾初十过来,公主下榻是大事,我便将这一应事务都交与你们两个了。」 老夫人正兴致勃勃的安排着,三姑娘也被请来了,刚进门便问道:「响午才从祖母这里走,我这刚收拾好要出门,便又被通传的喊了回来。」 她见两位嫂子也在,疑惑的问道:「祖母喊我们来,有什么大事?」 老夫人笑着道:「我跟你两个嫂子正说着呢,初十你皇表姐要来」 还未等老说人说完,三姑娘便杏目圆嗔,冷着脸道:「她来做什么?」 老夫人便又不耐其烦的跟孙女絮叨了一遍,末了,还再三叮嘱小孙女道:「祖母知你跟她两个不对付,但你皇表姐是客,难得来住这么一次,你凡事千万要让着她些。」 三姑娘冷嗤:「她可比我大,该她让着我才是。」 老夫人嗔着道:「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呢。」说着,她又看着两个孙媳吩咐道:「青鸾下榻处,你们两个回去好好安排着。她之前也来过几次府里,对这里也算熟悉,你们选几个合适的院子命人画下来,我明日找个门路送进宫去,让青鸾自个选。」 老夫人叹了口气:「长这么大也没在我身边待过啊,难得这么一次,可一定要让她住得舒舒服服的。」 静姝和徐婉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听老夫人又絮絮的叮嘱一番后,三人才被放了出来。 自从听说青鸾要来,三姑娘的脸便一直沉着,一出安僖堂,她便忍不住抱怨道:「大过年的,难得咱们一家子聚在一起,她又来凑什么热闹。」说着,她对着两个嫂子道:「你们给她安排住处,可离我的兰雅轩远点,我 可受不了她有事没事哭哭啼啼的样子。」 听三姑娘这么说,心直口快的徐婉宁也忍不住道:「大正月里,希望她可别在这里哭,怪不吉利的。」 静姝立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二人的抱怨。她自然是最不喜欢她来的人,但她此刻想的却是:青鸾突然来此,到底所为何事?真是为了跟母族亲人享受几日天伦之乐吗? 恐怕并非如此。 她真正的目的,是李陵吧。 上架第二日,仍旧是爆更哈,先发一章,剩下的下午一起发出来。 感谢大家支持! 第74章这等轻浮之辈,我最瞧跟不上 虽然不喜这个不速之客,但静姝和徐婉宁既然得了老夫人的命,也只能用心的布置着了。 二人去了议事厅,关于青鸾的下塌处两人商量着一共选了三个住处。一个是紧挨着安僖堂的永祥苑,一个是大房大姑娘未出阁前住的禧兰阁,还有一个是临着水榭,风景甚好,专门用来款待贵客的雍居堂。 二人商定妥当,便找来府中的画师,让他将这三处院子的位置和大致情形临摹下来。 此事商定后已是下半晌,徐婉宁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昨日没睡好,我得回去补觉了。」说罢,便别了静姝回碧堂居了。 静姝作为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如徐婉宁般轻松,她在议事厅理着各项事务,直到天色擦黑才算忙完。 她刚要起身回去,三姑娘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匆匆赶来回:「禀夫人,三小姐响午去找忠顺侯府家的小姐玩,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嬷嬷面露焦色:「如今天都要黑了,夫人快命人去寻寻她吧。」 静姝问道:「她确实说是去了忠顺侯府吗?」 嬷嬷回说「是」 静姝招呼着管事的道:「去车马厩备车,我这就带人去接她。」 静姝带着紫云丹朱坐着车马出了府,直奔忠顺侯府而去。 行到半路,便遇上了正停在路边的三姑娘的马车。静姝命人停下车,由紫云扶着下了车。 坐在车里的三姑娘见是嫂子,推开车门冲着静姝道:「二嫂,你怎么来了?」 静姝道:「天都要黑了,见你还未归,我不放心。」 三姑娘跳下车,迎上前道:「我早归了,路过此地便见柳先生跟人打了起来。」说着,她拉着静姝走到车马前,指着正昏迷着躺在车内的男子道:「柳先生被人打晕了,现在还未醒来。」 静姝上前,认出男子正是那日在官学里见的柳韵之。 他正昏迷着,脸上嘴角还挂着伤:「好好的,怎么还跟人家打起架来了?」 三姑娘回道:「是简郡王府的家奴在街上仗势欺人,柳先生看不过去,上前理论不成便打了起来,简郡王府的奴才人多势众,便将先生打成了这样。这帮奴才着实可恶,将人打晕后便扔在路边不管了,幸好我路过,我刚命车夫将他抬到车上。」 她看着静姝道:「二嫂,我看柳先生伤得不轻,咱们这就将他带回府去吧。」 救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可是三姑娘如今也是半大的姑娘了,柳韵之又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在他身上本就是无风三尺浪,静姝可不愿自己的小姑子闺誉受损。 她回道:「人还昏迷着,这附近就有医馆,先将人拉过去看过大夫再说。」 说罢,静姝便将三姑娘拉下了车,命车夫掉头先去医馆,她与三姑娘紫云同坐来时乘的车马跟在后面。 到了医馆,两个车夫将昏迷的人抬了进去,医者检查一番出来对着静姝和三姑娘回道:「先生是因脑部受了重击这才昏迷.」 不等医者说完,三姑娘便急着道:「有无大碍?他可是大才子,脑部受了伤,可会影响今后作诗?」 医者笑着道:「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无事了。」说着,他朝着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才老夫为他施了针,如今人已经醒了,夫人和小姐进去看看罢。」 三姑娘闻言,便迫不及待的朝里面走去,静姝也缓缓的跟着走了进去。 三姑娘见柳韵之已经苏醒,惊喜着道:「柳先生,您现下觉得如何?」 柳韵之虽已经醒了过来,但脑子里仍旧昏昏沉沉的犯着迷糊,她强撑着眼睛认出眼前的小姑娘,正是自己在官学里的学生,他笑着道:「瑾嫣,是你救了我?谢.」 他另一个「谢」字还未说出口,便见一穿着红衣的女子款款的走了进来,虽然他脑子仍旧模糊着,但他一下子便认出了,进来的人正是那日他在蔡伦那里见到的那女子。 那个神态气韵如神女一般,让他见了一次便再难忘怀的女子。 一向善言的他,惊得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静姝走上前,说道:「先生放心,医者说柳先生已经无大碍了。」说着,她便走过来拉起瑾嫣,对着柳韵之礼貌性的笑着道:「先生身上值钱的物件都被那些恶人趁着您昏迷时掳走了,我已给医者留下了足够的银钱,先生只管放心在这里休养就是,这里的医者会好生照料您的。」 说罢,她便缓缓转身带着瑾嫣走了。 与她的这次照面又是短短的一瞬,那轻盈的身姿片刻间便消失在视线内,柳韵之仍旧是如在梦中般,心里却是突然生出一股悸动。 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女子。 他那一颗不羁的赤子之心,第一次因一个女子而不安的躁动起来。 经历了这一事,回到镇国公府时天已大黑,静姝命人将三姑娘好生送回兰雅轩,自己带着紫云回了清风苑。 李陵已经归来,见了静姝便问道:「我一回来便听闻你去寻瑾儿了,我正要出去寻你们呢。」 静姝见他面带忧色,回道:「我已经命人送三妹妹回去了。」 李陵沉着脸道:「瑾儿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她如今也大了,今后不能再允她随意出门了。」 静姝替三姑娘辩解道:「她是去忠顺侯府跟她家的小姐们玩去了,府中就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她难免寂寞。」 李陵不悦道:「玩耍可以,但总不能不分黑日白天的,这都什么时辰了?」 静姝道:「她早归了,只是路上出了岔子。」说着,她便将三姑娘路上救了柳韵之的事情跟着李陵说了一遍。 李陵听闻,问道:「那个江南才子柳韵之,如今在官学里当先生?」 静姝回说「是」 李陵淡淡道:「今后让瑾儿离这种人远一点儿。」 静姝回道:「柳先生可是学富五车的才子大儒,夫君怎么这样说人家。」 李陵不屑道:「什么大儒?不过是仗着几分天赋,胡乱写几首诗词博个名声罢了。」说着,他斟了一盏茶,递给静姝喝,自顾接着道:「沽名钓誉的轻浮之辈,我最瞧不上了。」 二人正在这里谈话,管事的进来了,捧着几页画卷,对着静姝回道:「禀夫人,画师已经将那几处院落描绘下来了,请您过目。」 静姝接过画卷,展开瞄了两眼,回道:「绘得不错,明日便送进宫去罢。」 李陵随口问道:「往宫里送这个做什么?」 静姝侧头,看着他回道:「青鸾过几日要来府中小住,你还不知道?」 第75章属下鲁莽了 按照大齐惯例,正月十五前文武官员俱是不必当值的,但李陵却是不能得闲,巡防司不仅管着京中城护,还管着京内的治安。 所以,即便是过年,也是松懈不得。 这日,李陵与静姝用罢早饭便是一个忙着去前厅理事,一个往外走,去衙门当差。 李陵刚出二门,便见门侍匆匆从外进来,李陵见他手中拿着拜帖,问道:「这么早,是何人来拜见?」 门侍奉上拜帖回道:「是官学里的柳韵之柳先生,正侯在门外,说是要拜见二夫人。」 李陵接过拜帖,见果然是那个江南的柳韵之,他脸色沉了下来,不悦道:「不用去内院告诉夫人了,我这就去会会这人。」 门侍答应着,便躬身退回了门上,李陵大步出了门,果见一青年男子立在门外。 「阁下便是柳先生吗?」李陵立在门廊下,开口问道。 柳韵之闻言掀眸,见对方器宇轩昂,身上穿着正二品的武将官服,便猜出此人便是镇国公府世子,蔡伦曾跟他提到的那个巡城司指挥使李陵了。 他面色淡淡,拱手道:「在下正是柳韵之,前几日柳某不幸落难,承蒙府上沈夫人仗义搭救,今日特来登门道谢。」 李陵没有回礼,冷着脸道:「内子一向良善,莫说柳先生是舍妹和内弟官学里的老师,便是不相干的人,她亦会出手相救。区区小事,柳先生不必挂怀就是。」 言外之意就是任何阿猫阿狗落难,静姝都是会出手相助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柳韵之怎听不出李陵话里的意思,他淡淡的笑着道:「李将军久经沙场,见惯了生生死死,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挂在心上。但对在下来说,沈夫人此举便是对柳某的大恩,柳某不能不挂在心上。」 他顿了顿,看着李陵继续道:「夫人大恩,柳某不仅要挂在心上,而且此生难忘。」 听他这样说话,李陵广袖下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冷声回道:「内子今日事忙,没工夫见你,柳先生请自便罢。」 说罢,李陵便要拂袖而去。 谁知,柳韵之却是不急不躁的回道:「无碍,沈夫人若是此刻正忙着,柳某在这里多候着一些时辰便是了。」 「先生请便。」李陵心里虽十分不痛快,但他能拦着人家进府,却不能拦着人家立在门外不是。 他气恼着扔下这么一句,便翻身上马,与梁进两个飞奔而去。 行了一段,李陵忽又停下,转头对着梁进吩咐道:「你回去告诉门上,就说是我的命令,不准他们再送这个柳韵之的拜帖给夫人,今后他再来,也一律不准送。」 梁进方才在门外候着时,也隐约听到了二人的谈话,他气愤道:「这姓柳的好生不知天高地厚,将军,我这就去将他暴揍一顿,然后赶出京城去,如何?」 梁进原也是世代官宦人家出身,只是其祖父为官时不慎卷入了武帝时期的夺嫡风波,失势后举家获罪,成年男子皆被罚去充军。 梁进原是被发配到北疆偏远之地充军,后在军中屡次立功,少有英名,被李陵赏识,李陵便辗转将他调进了巡城司,没过几年,他便凭着本事成了李陵的心腹副官。 少年的遭遇,使梁进形成了寡言缜密的性格,从不喜形于色。 骤然听他这番话,李陵剑眉微蹙,怔怔的看着梁进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梁进赶紧抱拳道:「是属下鲁莽了。」 李陵冷哼着道:「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轻浮之辈,给他吃个闭门羹就算了,不值得如此。」 这姓柳的心思,李陵一看便知,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爱慕是掩饰不住的,况且这姓柳的爱慕的还是他 的妻。 论私心,李陵很赞成梁进所言,他确实恨不得将他暴揍一顿。但若如此,又真是有失风度。 毕竟,人家只是登门道谢而已。 「属下这就回去告诉门侍。」语毕,梁进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方才李陵那句「你今日是怎么了?」让梁进一贯平静如水的心骤然狠狠的揪了起来,幸好又被他不动声色的强压回去。 梁进紧握马缰,胯下良驹风驰电掣,冬日清晨的寒风刺骨,却是吹不凉他额上不断渗出的热汗。 静姝在议事厅忙到到了响午刚要回去用午饭,三姑娘便从外面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还未进门,便冲着里面嚷嚷着道:「二嫂,二嫂,你猜谁来了?」 静姝起身,迎上她问道:「谁来了啊?看你兴奋的。」 三姑娘跑到静姝跟前,静姝拿出帕子帮她擦汗,三姑娘朝着她兴奋的说道:「柳先生来了,我方才正要出门,到了大门口正好碰到柳先生在门外候着呢。」 静姝问道:「怎么还让人家在门外候着啊?快将人请进来啊。」 三姑娘道:「我已将柳先生请到会客厅里了。」说着,她又忍不住撇着嘴道:「柳先生已经在门外候着一上午了,也没人进来通传一声,我气得将门侍骂了一顿,门上的居然说早上便进来传了,是二哥拦下了拜帖,还说二哥交代他们,说不让柳先生进门。」 说着,三姑娘便忍不住抱怨李陵道:「二哥怎么能这样对柳先生无礼,真是太不像话了,二嫂,你回去要好好说说他。」 李陵做得是挺过分。 静姝心里想着,嘴上仍旧忍不住替李陵找补:「兴许这里有什么误会罢。」 说着,她拉着三姑娘便往外走:「走罢,既然柳先生登门,咱们去见见罢。」 柳韵之在镇国公府门外喝了一上午西北风,被三姑娘请进会客厅饮了两盏热茶,才算暖和过来。 静姝带着三姑娘进了会客厅,见了柳韵之,她施礼道:「不知柳先生到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柳韵之起身回道:「柳某唐突拜访,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几人坐定,柳韵之说道:「前几日柳某被简郡王府刁奴所伤,多谢夫人和三小姐仗义搭救。」 提起这茬,三姑娘气愤道:「这起子奴才仗势欺人,着实可恨,奴才在外行凶,也是主子驭下不严,那些动不动就要上谏的文臣这会子怎么都成了哑巴了,竟纵着简郡王府如此。」 看着三姑娘义愤填膺的模样,静姝对着柳韵之笑着道:「小姑口无遮拦,让先生见笑了。」 柳韵之哈哈一笑,他冲着三姑娘爽朗道:「瑾嫣爱憎分明,倒是与为师肖似。」 三姑娘听老师夸她也不忸怩,直截了当的趁机说道:「先生不如送我一本您的诗集作为奖励罢。」 柳韵之闻言,回道:「这要你作出一首能让为师满意的诗词才能赠送。」 闻言,三姑娘立马蔫了下来,静姝看着她笑道:「你好好跟着先生学罢,若是学好了,先生自然会雅赠不是。」 柳韵之点点头,随即从袖袋中拿出一本书籍,对静姝说道:「夫人仗义相助,柳某感激不尽。这是柳某这些年游历四方所著成的游记,赠与夫人翻看解闷,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妾身不过举手之劳,先生不必挂怀的。」说着,静姝接过柳韵之捧过来的书籍,拿在手中翻看后,惊讶道:「先生竟游历过这多么地方。」 柳韵之回道:「柳某无官一身轻,自在闲人,闲来无事便喜欢四处看看。」 这书中不仅记载着大齐风貌,就连大齐周边列国样貌风土亦有详细记载 。 静姝合上书籍,复又递给柳韵之,回道:「这书凝聚着先生心血,妾身不好接受。」 柳韵之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笑着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夫人且收着吧,权当柳某对夫人相救的谢礼。」 既然柳韵之这样说,静姝也不好再推辞,她收下了游记,回道:「如此,那妾身便收下了,多谢先生。」 第76章静姝心下沉沉 柳韵之不愧为赫赫有名的才子,这游记不仅编撰得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而且文辞优美,读之引人入胜。 书中不仅囊括了大齐四海之内的山河景观,地缘风貌,风土人情,就连周边列国的情况也多有详细描写,而且,艰深难懂处,笔者还在书下作了详细批注。 可见此书是凝聚着诸多心血而成。 回到清风苑,静姝便捧着此书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李陵下值归来后,见妻子正倚在贵妃榻上专注的执卷而读,他径直走到她身侧:「你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致。」说着,他便拿过她手中的书:「在看什么呢?」 李陵低头看了眼,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游记。」他信手翻看了几页,忍不住赞道:「编撰得不错,倒是本好书。」 「哪里得来的?」李陵随口问道。 静姝从他手中将书拿过来,合上书页,指着书封上柳韵之的提名回道:「柳先生赠的。」 当李陵看到书封上「柳韵之」三个字时,他原本笑意融融的脸便沉了下来。 他瞥着妻子问道:「他今日来府上了?还是他让他人转赠你的?」 静姝放下书,看着李陵问道:「我还正想问你呢,三妹妹说是你吩咐门上不允人家进来的,是吗?」 李陵起身,自顾脱下官服,他神色淡淡的,承认道:「的确是我吩咐的。」 静姝跻上软鞋下了榻,接过他脱下的官服,放在衣架子上搭好,问道:「来者即是客,况且柳先生又是官学里三妹妹和兴儿的老师,你怎能如此怠慢?」 李陵面色阴沉的冷哼着道:「我就是看这姓柳的不顺眼。」 静姝疑惑道:「夫君与柳先生可是有过什么过节?」 李陵面带不屑,讪笑道:「不过一舞文弄墨之辈,我与他能有什么过节。」 这便是无理取闹了。 静姝回道:「既然没甚过节,夫君今日此举实在是失礼,让柳先生怎么看咱们,怕是今后对三妹妹和兴儿也要带着偏见了。」 李陵剑眉一挑:「他敢!若是真惹恼了我,休怪我将他赶出长安城去。」 他面色阴沉,语气里亦是透着凌厉。 李陵可不是仗势欺人之辈,今日却像是吃错了药。 静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道:「好好的,你非要与柳先生过不去作甚?」 她瞥着他阴冷的面,试探的问道:「可是在外遇到了棘手的事了?」 李陵回过神,看着妻子略带担忧的双眸,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他上前揽住她的肩,回道:「没什么事,只是这姓柳的看着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今后离他远些。」 说着,他走到榻前拣起那本游记,继续道:「这书我一会便命人给他送回去。」 这下静姝终于明白了李陵「吃错药」的原因了。 她看着李陵笑着道:「今日柳先生登门,不过是感谢我与三妹妹那日帮了他的忙,你别误会。」 见李陵脸色又沉了下来,静姝走到他跟前,瞥着她的脸色,忍着笑笑道:「你吃醋了啊?」 冷肃如李陵当然不会承认这个,他扔下手中的书,冷着脸转过身去,自顾仰面躺在了床上。 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静姝心里暗笑他孩子气,面上却不敢再显露,她走到床边的脚踏上坐下,伸手捏了捏李陵的鼻子。 李陵却是侧过头躲开她的手,脸色依旧阴沉。 静姝脱了鞋子上了床,伏在他身上,凑在他耳畔低声道:「真的生气了?不理我了?」 见李陵依旧一动不动的沉着个脸,静姝见他这般不识哄, 也没了耐心:「那你自己在这里置气罢,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说罢,她便起身要下床。 只是她刚刚跻上鞋子,便被李陵一把抱住了,又拖回到床上,随即轻纱床幔便垂了下来。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静姝压低着嗓子道。 李陵看着身下的小妻子,回道:「方才不过才跟我说了不到三句好话便没了耐性。」说着,他便哑着嗓子道:「我看你又是欠收拾了。」 静姝嬉笑道:「谁让你那么小气,你个大男人还要人哄的吗?」 一番云雨后,二人相拥着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月上柳稍。 静姝起身,推着李陵道:「快起吧,一会吃了晚饭,我还要理账呢。」 李陵跟着起来,揪了揪小妻子的耳朵,回道:「白日里只顾着看那书生胡乱编撰的闲书,这会子倒是想着正经事了。」 静姝一面穿衣一面回道:「你刚见了那书时还夸好呢,现下,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那时不是不知那书是那姓柳的著的嘛。 提起这茬,李陵依旧不平,他转头对着妻子道:「书看多了要伤眼睛,你若觉得无聊,待到上元节,我陪着你去看灯罢。」 静姝答应着说「好」,二人收拾妥当,便唤着紫云摆饭。 紫云正招呼着丹朱碧缕摆饭,徐婉宁便来了,她在外面见紫云正提着食盒往内屋拿饭食,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们怎的刚用晚饭?」 紫云自然不会说傍晚姑爷一回来,小两口便关着门在里面一直腻歪这样的大实话。 她笑着敷衍道:「姑爷今日归得晚了,所以误了时辰。」 正说着,静姝听到徐婉宁的声音便从里面迎了出来:「大嫂,快进来吧。」 徐婉宁进了屋子,瞥了眼摆了一半的饭食,说道:「你们这还没吃饭呢,我也不坐了,我刚从祖母那边过来,宫里来信了。」她看着静姝问道:「你猜九公主选了哪个院子下榻?」 早上,静姝已经命人将那三处描画好的上好院落递进了宫里,倒是没成想这么快就有了回响。 静姝笑着回道:「横竖那三个院子都是顶顶好的,九公主选了哪个,咱们再命人按照她的喜好布置一番就是了。」 徐婉宁叹了口气,道:「若是她选了那三处还用说什么,也用不着费心思了。」 静姝疑惑道:「难道那三处她都没相中吗?」 徐婉宁爽快道:「可不是嘛,方才宫里女官来回,说皇表妹想住在紫竹阁。」 徐婉宁抱怨道:「那院子又小又旧,都空了许久了,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相中了那里。」 那院子确实不好,只是离李陵办公的北书房却是只有几步之遥,距离他们的清风苑也不远。 静姝心下沉沉,忍不住朝着李陵看去。 方才题目:你吃醋了?那章,与这章重复了。 那章写好后一直审核不通过,怕耽误大家看,我改后又重新发了下,刚发出去不久那章就系统解禁了,我想删掉一章,又提示删不了,抱歉了,各位! 第78章表哥为我上树摘果子 初十这日,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大雪棉花絮子似的扯天扯地。 老夫人穿着绣着金丝百福团子的湖蓝翟衣,一大早,便带着阖府女眷立在大门口翘首等待着外孙女的銮车。 远远的,漫天飞雪中终于见那皇家彩帐缓缓而来,老夫人便被徐嬷嬷扶着,急不可耐的迎了上去。 镶金缀宝的五彩銮车在镇国公府大门前停驻,内侍在车下放好脚凳子,女官上前拉开车门,扶着九公主青鸾缓缓的下了车。 公主自然不是随意可以抛头露面的,青鸾带着纱笠,由女官扶着缓缓走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一把握住外孙女的手,还未来得及开口,眼泪便是一股脑的涌了出来,热乎乎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青鸾的手背上。 那纱笠后的人儿,亦是抽抽搭搭的跟着哭泣起来。 众人安抚着二人,簇拥着九公主先去了老夫人的安僖堂。 祖孙俩见面自然是要先说上一番体己话的,安顿好九公主和老夫人后,静姝和徐婉宁便命众人退了下去,只留下徐嬷嬷在里面伺候着。 下半晌,本来是安排了为九公主接风的团圆宴,故而李陵也从营中提早归来。李陵与静姝两个早早收拾妥当,谁知安僖堂那边竟通传来说,公主累了,老夫人便命取消了家宴,只与公主两个在安僖堂用了,让李陵与静姝用罢了饭再过去。 李陵瞥着静姝的脸色问道:「你见到九公主了?」 以往每次提到青鸾,二人总会闹不愉快,现下李陵知道了妻子的心思,便再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表妹,只是眼下人已经住到了家里来,想躲也是躲不开了。 静姝摇摇头,淡淡道:「她来了便与祖母在一起,我们并未得见。」 李陵见妻子神色淡淡,心里便有些不踏实起来,他看着她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心里是不是不喜欢她来?」 她自然是不喜欢一个心里揣着她男人的女子住到家里来,只是这里不光是她与李陵的家,她要来外祖母家小住,她又有什么资格拦着。再说,人家贵为公主,她纵然是想拦,也是拦不成的。 静姝心里不痛快,当着李陵的面也不想掩饰,她坦诚道:「我确实不喜欢她来。」 原本以为李陵定会劝她大度些,毕竟那是他表妹,她多么多么可怜无依,镇国公府是她唯一的依仗之类。 谁知,李陵却开口道:「她住几日就走了,你若不喜她,这阵子别去祖母那里了。」 听李陵这样说,静姝心中倒是十分服帖,她笑着道:「倒也不至于如此,我是主,她是客,哪有客人来了,主人反倒躲起来的道理。」 说罢,她便唤来紫云认真打扮起来。 她前几日不是还命女官来端详自己吗?今日她便要光彩照人的让她好好见识下才是。 静姝打扮妥当后,与李陵两个用罢了晚饭,俩人便出了清风苑,朝着安僖堂而去。 刚到门口,便有通传婆子迎了上来,笑着向二人问安道:「大爷和大夫人也刚进去,老夫人正在里面念叨着世子和夫人呢。」 二人进了堂屋,果见李显和徐婉宁带着衡哥庄姐已经在了,老夫人坐在上首,正与他们热乎乎的说着话,在老夫人身侧,坐着个穿着宫裙,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便是九公主青鸾了。 见李陵进来,青鸾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她水汪汪的眸子迫不及待似的直直投向了李陵。 那日阅兵场上毕竟距离较远,现下近距离看李陵,更加英气逼人。 青鸾脸颊微红。 她转而又投向了他身侧之人。 在看到静姝的那刻,她竟是呆住了。 「快来见见你们的皇表妹,姝儿才进门,你们还没见过面呢。」老夫人高兴的招呼着道。 静姝上前,面上挂着笑意:「皇表妹安好啊。」 婉转如莺啼的声音传入青鸾的耳朵,才将她唤过神儿来,她慌忙回道:「见过表嫂。」 李陵椅子上坐下,寒暄似的说道:「几年不见,皇表妹又长高了不少。」 闻言,青鸾又朝着李陵看去,她娇羞道:「表哥这话怎么老气横秋的,我就要及笄,已经是大人了,表哥怎的还拿哄小孩的话来说我。」 老夫人将青鸾拉在身侧坐下,笑着道:「一晃青鸾已是有四年没来府上了,感情你们兄妹也好多年不曾见面了,你表哥自然还拿你当孩子看。」 青鸾扭着手中的金丝帕子,掀眸瞥了李陵一眼,对着老夫人娇滴滴道:「三年前姑母生辰,将我们未嫁的几位公主请去公主府玩耍,我也见过表哥的。」 说罢,她又情不自禁的瞥向了李陵。 李陵却是端起茶盏,自顾喝起了茶,并未搭话。 青鸾忸怩着看李陵,接着道:「姑母的公主府里有一株大梨树,那日,表哥还亲自为我摘梨子吃呢。」 见李陵并未搭话,青鸾笑语晏晏的看着他,又看看坐在他身侧的静姝,追问道:「表哥,你还记得吗?」 李陵掀眸看了青鸾一眼,复又侧过头去看身侧的妻子,正巧静姝也看向她。 静姝神色淡淡,开口对着正傻傻看着她的李陵道:「皇表妹问你话呢。」 李陵冲着静姝笑笑,摸了摸鼻子,支吾着道:「这都是何时的事,我早不记得了。」 静姝看向青鸾,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道:「你表哥这人哪里都好,就是记性不好,过了这么些年的事,难得表妹还记得,他倒是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静姝三言两语,终于让追问不停的青鸾悻悻的闭上了嘴,听了静姝含沙射影的话,她的脸色惨白起来,原本明亮的眸子也暗淡下去,闷闷的坐在老夫人身侧,再不做声。 众人正在说话闲谈,庄姐蹒跚着走到静姝跟前,张着小手道:「婶娘抱抱,婶娘抱抱。」 静姝附身将庄姐抱在腿上逗弄她玩儿,徐婉宁笑着道:「姐儿就喜欢弟妹,每次见她都要找。」 李陵闻言,侧身摸着庄姐的头,笑着问道:「庄姐儿,为何喜欢婶母啊?」 庄姐已两岁,话已经能说全乎了,她看着静姝咧嘴笑着,奶声奶气道:「因为婶母漂亮,婶母最漂亮了。」 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天真无邪的话,将大人们都逗笑了。李陵看着身侧的妻子,眼里噙着温和的笑,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低声对静姝道:「侄女夸你呢。」 静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垂眸又逗弄起怀中的孩子来。 一旁玩耍的坤哥儿却跑到了李陵身侧,仰着小脸看着他道:「二叔,你能教我带兵打仗吗?」 李陵摸了摸侄子的头,回道:「你还小,等坤哥儿长大了,二叔再教你。」 坤哥儿虎头虎脑的回道:「我已经长大了,过了这个年我都四岁了。」 李陵抱起侄子,起身掂了掂,笑着逗他道:「可不是嘛,过了年,坤哥儿果然重了不少,真是长大了。」 坤哥儿咯咯的笑着道:「那二叔快教我带兵打仗罢」 徐婉宁着看着李陵和静姝,笑着打趣道:「你们两个这么稀罕孩子,也抓紧生一个罢。」 徐婉宁话音刚落,只听一直默不作声的坐在老夫人身侧的青鸾轻「呦」了声。 声音虽轻,但因她与老夫人坐在上首,在场的人却都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不由 得齐齐的朝她看去。 青鸾赶紧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掩着帕子支吾着道:「这茶,这茶有些烫了。」 第78章我说的没事是有事的意思 出了安僖堂,李陵与李显兄弟并肩走在前面,静姝和徐婉宁压在后面。 徐婉宁随口道:「这一天折腾的可真够累的,也不知皇表妹要在这住多久?」 她声音虽不大,但因前面的人离得也不远,自然能清晰的听到。李显闻言,面色沉了下来,回头朝徐婉宁白了一眼。 李陵也回过了头,只是,他却是看向了静姝。 徐婉宁性子虽直,但也不是不知轻重,自知失言,她便闭上了嘴。几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语,走到岔道口才各自朝着住处而去。 李陵放缓步子迁就着静姝,黑夜沉沉,他广袖下的手牵住了静姝的手,却被她无声的抽了回去。 进了屋子,静姝唤来紫云服侍她沐浴卸妆后便自顾上了床,李陵洗漱后也跟着上了床,他揽住妻子问道:「怎么了?看你一直闷闷的。」 静姝拿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没什么,就是今日有些累了。」 李陵凑上前,从背面揽住她,凑在她耳畔问道:「可是因青鸾而不痛快吗?」 静姝闷闷道:「没有。」 李陵追问道:「真的没有?」 静姝不耐烦的重复说:「不是都说没有了吗?我困了,莫再这里絮叨我。」说罢,她便闭上了眼。 李陵松开了她,仰面躺回枕上,也闭上了眼,再不言语。 正在他迷迷糊糊的要睡去时,一只耳朵被人狠狠的揪起,一阵钻心的疼将他的觉盹搅得一干二净。 李陵「哎呦」一声捂住耳朵,龇牙咧嘴的看着身侧的小妻子,愤愤道:「你做什么?下这样的狠手。」 静姝「呼」的坐起来,瞪着他问道:「你还真没心没肺的要睡了?」 说着,她用玉足踹了李陵一脚:「话也没跟我解释清楚,就要睡觉吗?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责问又将李陵弄蒙了,他一脸冤枉道:「我刚才问了,你不是说「没事」吗?不是你要睡觉的吗?」 静姝气得又上前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咬牙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吗?」 李陵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挣脱开她的手,捂着耳朵问辩解道:「我问你了,是你一再说没事的。」 静姝气呼呼道:「你傻啊,我说没事就没事吗?」 「我说的没事是有事的意思。」 说着,她又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听不出来吗?」 李陵这样的直男,如何能理解这样深奥的心思。这下,他彻底蒙了。 他呆坐在一旁努力的寻思着小妻子这一番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静姝见他那幅懵懂的傻模样,气得只想揍人。 见小妻子气得呼呼的,像只小刺猬一样,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冲过来将他扎成筛子。 他讪笑着上前揽住她:「到底什么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夫人尽管审就是,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静姝气鼓鼓的拿开他的手,板着脸问道:「你不是说对她根本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吗?为何还要巴巴的给她摘果子?」 李陵听了这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静姝杏目微嗔,瞪着他质问道:「你叹什么气,是在怪我无中生有冤枉了你吗?」 李陵连忙道:「不是的。」见她气鼓鼓的转过头去,李陵上前拉住她解释道:「我没怪你的意思。」 见小妻子依旧板着脸,李陵抓了抓头,对她说道:「青鸾说的这些个事,我是真的都不记得了。」说着,他又拉住妻子的手,委屈道:「真的不是我要隐瞒你,我确实是不记得了。」 静姝转过头,质问道:「那 你到底有没有给她摘果子?」她冷哼着:「怪不得上次去我家,我说儿时常上树摘果子,你便说你以前也经常爬树,感情都是去给她摘果子去了。」 「为了她,你倒是有心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带了哽咽,像是委屈得要哭了似的。 李陵见小妻子这般,便慌了手脚,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确实上树摘过果子,但可不单单是给她摘,母亲那里有一大片果林子,我每每去了,我都会摘一些母亲喜欢吃的亲自奉给她。」 他顿了顿,接着解释道:「咱们家后园子也有好多果子树,小时候每每果子熟了,我也会爬树摘给三弟和三妹妹他们吃,就连大房那边的大堂妹和二堂妹我也给她们摘过。」 见小妻子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李陵心里才算稍稍踏实,他展臂揽过妻子:「你若不喜欢,我今后再不爬树给她们摘果子就是,唉!再说如今差事忙,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啊,想一想以前那些个事,好像都过去了八百年了似的。」 静姝侧头看着他,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语重心长道:「我不是不让你上树为大家摘果子。」 她知晓自家男人傻气,怕他领会不明白,重复着道:「可以摘给其他人,就是不准给青鸾摘,明白吗?」 想想今日青鸾在她跟前说这事,她就来气。 虽然也知青鸾是故意在拿这事怄她,跟她示威,但想到李陵为她做这样的事,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李陵忙不迭的回道:「明白了,今后别说摘果子,就是见了她面,我也少跟她说话就是了。」 听他这样说,静姝心里才算敞亮起来,她复又躺下,喃喃道:「你能有这个觉悟,甚好!」 李陵见小妻子终于开了晴,殷勤的为她掖好被角,讨好似的拣他爱听的继续道:「你莫恼,表妹住几日就走了。再过阵子她便要及笄了,那时,陛下也会张罗着为她选婿,待她嫁了人,有了依靠,凡事也就不用我跟祖母操心了。」 静姝微微一笑,嘟囔着道:「她可快些嫁人罢,我可不希望我的男人,总是为别的女人操心。」 「今后,我只为你操心。」说着,李陵便伏在了她身上。 他凑在她耳畔低声哄道:「我什么都不怕,最怕你生气了。」 静姝娇嗔道:「刚才又吓到你了?」 李陵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可不是被吓到了嘛。」说着,他便伸手来解她的衣带:「夫人快为我压压惊吧。」 这一夜,小妇人热情似火,李陵更是龙精虎猛。 第二日,李陵起身时,小妇人在熟睡,他习武归来,小妇人仍旧在熟睡,早饭摆上来后,小妇人依旧没能起来。 李陵自己用了早饭,出门前叮嘱紫云道:「一会儿给夫人熬些燕窝粥。」 紫云痛快的答应着去了小厨房。 当她捧着热乎乎的燕窝粥回来时,正好碰到了刚跨进清风苑大门的青鸾。 第79章表哥显然已是掉进了沈家女的温柔乡里 昨日虽跟着自家小姐在大门外接驾时,虽然青鸾蒙着纱笠,她没看到真容,但细心的紫云仍旧是凭着身量气度一眼便认出了,来者便是昨日宫里来的九公主了。 她连忙上前,恭敬施礼道:「九公主安好。」 青鸾淡淡的问道:「表哥和表嫂可在?」 紫云半垂着头,回道:「世子爷清早便去当差了,夫人才刚刚起身,正在里面梳洗呢。」 紫云话虽委婉,但也是劝退的意思,自家小姐还未收拾妥当,是不宜见客的,尤其是这个不速之客。 不料青鸾却道:「我是特意来拜访表嫂的,既然她在,劳烦姑娘为我引路。」 这便是非要进去了。 紫云自然也不敢失礼,连忙碎步上前,恭敬道:「公主请进。」 紫云碎步跟在青鸾身侧引路,眼睛悄悄打量着这位曾让自家小姐烦恼不已的九公主。 她身姿纤弱,行若扶柳,眉目如画却好似拢着说不尽的哀愁,看着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全没有一丁点公主该有的气势。 静姝刚刚穿戴整齐,见紫云引着青鸾进了屋,心里虽惊讶,面上却不显,她挂着淡淡的笑,上前寒暄道:「皇表妹安好啊。」 青鸾缓缓回礼:「初来府中,听闻给表嫂添了好多麻烦,心里过意不去,今日特来拜访。」 话虽说得圆满客气,但静姝心里明镜似的,她哪里是来道谢的,至于为何入府第二日大清早,便巴巴的赶到自己这里来,恐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静姝客气道:「表妹莫要客气,祖母可是整日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皇表妹来。」 阖府上下,估计也真就只有老夫人盼着这个娇滴滴的公主。 二人寒暄着坐下,紫云为青鸾奉上香茶,转而对着静姝道:「夫人,您还未用早饭,喝茶要伤胃。世子爷清早出门前,特意交代奴婢为您熬了燕窝粥,您要不要用些。」 静姝回道:「我还不饿,先温着吧。」 青鸾揣着目的而来,从刚进清风苑见到紫云和她方才,这两番话中,青鸾便捕捉到了许多她想知道的信息。 对面的女子今日起得晚。 他的表哥特意嘱咐下人为她熬滋补的粥。 青鸾心下沉沉,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与静姝寒暄,细长的眼眸却悄悄打量起来。 这沈家女,昨日青鸾初见她第一面便被她的美貌惊住了,她虽深居内宫,但也一直着意打听着这沈家女的情况,知道她是个美人,但她自己生得也不差,所以在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不能言语的侥幸。 那日见了知画临摹的画像,她心里便已经生了怯。直到昨日见了这沈家女本尊,她的一颗心便是跌进了谷底。 此女,竟是美得让她心碎。 青鸾昨晚一夜未得安眠,她的贴身宫婢一直在旁安慰她说:「美又能如何,李家世子又不好色。」 她也只能这样宽慰着自己那颗被沈氏美貌击得七零八落的心,揣着一丝侥幸,一大早便迫不及待的过来探究一二。 可是,她仿佛又想错了。 对面女子眉眼间还回荡着淡淡的春色,因刚起身她还穿着简约的便衣,那衣领间隐约可见一抹特有的痕迹,就连这屋子里,也充盈着还未消散的旖旎气息。 还有那婢子口中,她那表哥特特叮嘱的滋补粥。 她也是大姑娘了,男女之事虽未经历,但也懂得。 她心心念念,那不好美色的好表哥,显然已是深陷在了这沈家女的温柔乡。 一会功夫,前院管事婆子便接二连三的来跟静姝回话。 青鸾讪笑着道:「表嫂忙 吧,我这里不打扰了。」 静姝自然不愿意与她虚与委蛇,面上客气道:「正月里府中事多,等我忙完了,再去看望表妹。」 青鸾微微施礼,垂着眼眸,落寞而去。 待送走她后,静姝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以女人的特有直觉,静姝能清晰觉察到,这个皇表妹真是对李陵一往情深。 若想让她死心,恐怕非一朝一夕之功。 青鸾失魂落魄的刚要迈进她下榻的紫竹阁大门,安僖堂里的通传嬷嬷便赶了过来,恭敬的对着青鸾施礼道:「公主,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方才经历了那一番打击,青鸾此刻自然是没有心思的,她淡淡回道:「我晚上再去看外祖母罢。」 通传嬷嬷笑着道:「是三爷和三姑娘在老夫人那边呢,想探望您。」 三姑娘倒是好说,只是李翔乃外男,自然不好来她下塌处相见,青鸾回道:「既然如此,那我随嬷嬷过去罢。」 青鸾来到安僖堂,果见三爷李翔和三姑娘瑾嫣正围着老夫人说笑,见青鸾进来,李翔起身施礼道:「皇表姐安。」 三姑娘并未起身,只跟着李翔笑着对青鸾道:「皇表姐安。」 青鸾天性敏感,怎看不出三姑娘面上虽对她挂着笑,但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她礼貌的回礼,心里却是戚戚:这府上,如今除了外祖母,还有哪个是真的挂念着她。 老夫人见了外孙女,脸上笑成一朵花,招呼着道:「快到外祖母这里来。」 青鸾缓缓走到老夫人身侧坐下,老夫人侧头对着徐嬷嬷吩咐道:「取个暖手炉来,青鸾这孩子打小就怕冷。」 见祖母对表姐如此殷勤,三姑娘脸上的笑便再也挂不住了。 徐嬷嬷瞥着三姑娘的脸色,笑着问道:「三小姐,老身要不要也帮您添个手炉?」 三姑娘冷笑着回道:「嬷嬷可不要给我添什么手炉了,这屋子地龙烧得这样旺,我热得正浑身难受呢,再说了,我平日里糙惯了,也不习惯用那个东西。」 徐嬷嬷听三姑娘夹枪带棒的这一通话,尴尬着不知该怎么接,青鸾苦笑了下,侧头对着徐嬷嬷道:「嬷嬷莫要忙了,我也不冷。」 老夫人缓和着场面,对孙子孙女道:「你们两个也好几年没见过你们皇表姐了吧。」 三姑娘端起茶盏,只埋头饮茶,并未搭话。 李翔笑着回道:「可不是嘛,也有三四年了罢。」 青鸾笑着附和道:「上次与表弟见面时,你还是个一不遂意就闹着哭的半大孩子呢。」 李翔尴尬的笑着道:「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三四年前去公主府给母亲过生辰那次吧,那天二哥上树给咱们摘果子,你们那个八公主真是太霸道了,一个人将大的果子都抢走了,一个没给咱俩留,我为此还大哭了一场。」 闻言,青鸾用帕子捂着嘴乐,老夫人也开怀的笑了起来,看着孙子,又看看外孙女:「如今好了,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 第80章媚娘挑战了她的尊严 正月里,处处透着年味,喜庆的对联,大红的灯笼,霹雳吧啦不绝于耳的爆竹,穿着新衣的孩子们肆意的欢笑.处处透着热闹与欢乐。 李显这几日却是心事沉沉,一家子欢欢乐乐的过着年,她的生母却是孤零零的在家庙里。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他愈加惦记起母亲来。 他是个孝子。 徐婉宁正在屋子里陪着衡哥儿和庄姐儿玩儿,见李显推门而入,她怔了一下,原本笑着的脸立刻板了起来。 「你今日怎么这样得闲?」她瞥了李显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陪着儿女玩耍。 李显没有做声,他在椅子上坐下,只看着妻儿发呆。 徐婉宁将怀中的女儿交给一旁的乳母,看着他说道:「有话就说。」 李显朝着乳母使个眼色,待乳母抱着庄姐儿领着坤哥儿出去后,他看着妻子说道:「今个儿都十一了,咱们去家庙看看母亲罢。」 徐婉宁嘴角抽了抽,冷哼着道:「这会子倒是想起我来了,你怎不让那狐媚子陪你去。」 李显起身,走到她跟前坐下,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是我的妻,别人怎的能比。」 徐婉宁猛的抽出手,冷冷一笑,看着李显面带讽刺的说道:「你当着我的面偏袒那***的时候,可没把我当妻子。」 李显眸子暗了下来,支吾着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的这样记仇。」 「放屁!你做出这样宠妾灭妻的事,还想让我没心没肺的就这么忘了吗?」徐婉宁气得哆嗦着用手指着李显,伤心的说道:「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这样忍气吞声的与你过着,不过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 李显见妻子动气,上前揽住她微微颤着的肩,低声道:「都是我的不是。」 徐婉宁根本不吃这一套,愤怒的打开他的手,扭过了头去。 李显复又拉住她的手,低声下气道:「咱们是夫妻,你且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我罢,嗯?」 徐婉宁沉默了良久,她吸了吸鼻子,转过头看着李显说道:「让我掀过这页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李显忙问道:「何时?」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应你。」 徐婉宁说道:「你将那***赶出府去,或是送到庄子上,或是在外给她令置办个宅子,只要不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便不再追究。」 李显面露难色,说道:「你并不是不能容人的人,怎的单单就看不上媚娘呢。」 徐婉宁确实不是不能容人的女人,像他们这样的王侯贵族子弟没有不养妾室的。除了媚娘外,碧堂居也另外养着两个妾室,一个是以前一直服侍李显的丫头王氏,徐婉宁嫁过来第二年怀上坤哥儿时,她便应了李显的要求将那丫头收在了他房里。另一个是李显母亲郭氏在她怀庄姐时送过来的,名唤彩屏。 有的高门主母心怀嫉妒常常苛待妾室,可徐婉宁对李显的那两个妾室,却从未以主母的身份为难过她们。 一方面是她并不是那样阴狠的人,更重要的是,那两个妾室明白自己的身份,能够摆正位置,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做妾,从不敢做出不敬主母的事来。 而那个宫姬媚娘,却是挑战了徐婉宁作为主母的尊严。 李显在她与媚娘的冲突中,偏袒媚娘,更是触碰了徐婉宁的底线。 她虽不是个小气的人,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徐婉宁不信李显不明白她的为人,她看着李显,冷冷的反问道:「你说呢?」 李显自然是明白的,他垂下了头,嚅喏着道:「媚娘是圣上所赐,你别为 难我。」 她是圣山所赐,确实不同于别的妾室,但将她置于外面,任是圣上也挑不出什么。再说,徐婉宁虽是妇人,却也不信一个皇帝会闲得没事,去关注一个赏赐下去的无名宫姬到底被安置在哪里。 李显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徐婉宁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为难,那么也别来为难我了,你也知你母亲一向不喜欢我,你若是想去看她,自己去便是,我是不会去的。」 他不能给她这个正妻应得的尊重,凭什么要求她去为他长体面、尽孝心。 李显见妻子态度坚决,他沉思了好一会,才讷讷道:「好吧,我答应你,等过了年,便将媚娘送到庄子上去。」 徐婉宁自然也是希望一家子和睦,即便是为了孩子们,她也不愿意跟李显一直这样冷下去,现下见李显终于肯让步,她看着他道:「那咱们可说好了,等过了年,便送她走。」 李显点点头:「我答应你就是。」说罢,他叹了口气,道:「走罢,时辰也不早了,山上雪厚不好行,咱们收拾收拾这就走罢。」 徐婉宁唤来丫头们,吩咐道:「去装些二太太平日喜欢的点心水果,再从我年前做的那些还没上身锦衣里,选两套颜色稳重的包起来。」 顿了顿,徐婉宁接着道:「再装两套厚实的新被衾,山上冷,兴许也要用上。」 丫头们痛快的答应着下去准备了,李显上前揽住妻子,感激道:「谢谢你。」 他这个妻虽然性子粗,并不是很称他的心,但李显心里明白,她是个没有坏心眼的。他也知自己的母亲一直苛待她,她虽有怨言,心里也还是有孝心的。 徐婉宁白了他一眼:「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她嘴上虽仍旧是不饶人,却是没有再打开丈夫的手。 两口子带着儿女,一家四口刚要往外走,老夫人房里的通传嬷嬷正好进来,见他们正要出门,问道:「大爷和夫人要出门?」 徐婉宁笑着道:「我们正要去家庙看婆母去,嬷嬷过来,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吗?」 来者脸上虽仍旧堆着笑,但面色明显寡淡下来,回道:「老身奉老夫人之命,过来告知大爷和夫人,老夫人晚上要在安僖堂摆宴为九公主接风,请你们都过去呢。」 九公主昨日来府中便应该摆宴的,只是后来听说九公主累了,便没吃成,眼下老夫人明显还是不想免礼,执意要给外孙女补上了。 徐婉宁看向李显,李显对着来者回道:「我们赶在晚宴前回来就是了。」 嬷嬷答应着退了出去后,李显带着妻儿也出了碧堂居,上了马车,出了府门,朝着家庙而去。 第81章你怎的这样小气 清风苑里,通传嬷嬷来告诉晚上为九公主设接风宴时,静姝正倚在榻上看着柳韵之送的那本游记,她答应着道:「晚上的宴会,祖母可还有旁的吩咐?」 嬷嬷回道:「也没有特别的,老夫人只说让二夫人酌情按照你们年轻人喜欢的,请些唱曲说书的伶工,宴上助兴。」 静姝点头答应,嬷嬷躬身退去。 豪门贵族大多府中都蓄养家姬,以备娱乐。镇国公府却一直没有这个传统,只怕子弟沉迷其中,耽误上进。每有贵客盈门,需要娱乐助兴便是去外面请。 长安西城有的是蓄养伶工的秦楼楚馆,只要银子花到位,自然是不愁请不到技艺高超的伶人的。 嬷嬷走后,静姝唤来福总管交代道:「找两个小厮去西城请几个伶人,别怕花银子,艺技要好。」 福总管领命下去后,静姝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又埋头看起书来。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手中的书骤然被人夺去,静姝木然抬起头,是李陵。 她看得太专心了,竟没有留意到他是何时回的,静姝瞥了眼更漏:「你今日归得倒是早。」 李陵瞥了眼手中的书,见又是柳韵之的那本游记,他睨着小妻子道:「前阵子刚掌家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大事小情管账理账,不分黑日白夜的忙,现下看你倒是闲得很。」 那阵子她不是一直误会李陵心里揣着别人,担心自己地位不稳嘛。如今早已真相大白,既然她这主母的位置稳稳当当的,自然不必再事必躬亲,去做那拼命三娘了。 静姝伸手要去夺书:「我这刚看上,你莫来打扰我。」 李陵躲开她的手,冷哼道:「我看你自从得了这书便是懈怠了。」 李陵掂了掂手中的书,瞥着书封上「柳韵之」三字,不屑道:「可见此书误人不浅」。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书随意扔了出去。 贵妃榻边上便是个小桌,他本想是将书扔在桌上,不知是不是那书有灵性,自己知道李陵一直不待见它,竟是直直的朝着桌子后的金兽香炉而去。 那书稳稳的落在金兽上,炉子里面正燃着香粉。片刻,香炉里面便暗暗的舔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静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举动惊住了,待她反应过来起身时,香炉那边已是传来了丝丝缕缕的糊味儿。 「你做什么?」静姝瞪了李陵一眼,就是要扑过去救书。 李陵却拉住了她,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眼见着香炉上的书便是起了白烟。 静姝挣脱着李陵有力的大手,冲他喝道:「还呆站着作甚?还不去将它拿下来,要被烧毁了。」 李陵盯着那香炉上的书,瞅准了时机上前,欠着两指将那书拿下,烫得扔在了地上。 静姝连忙上前,垫着帕子将书拣起来。 所幸没有被烧坏,但是因为方才掉在香炉上时书封朝下,眼下这封面却是被熏得黄呼呼一片,看着惨不忍睹。 静姝杏目微嗔,上前捶着李陵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陵辩解着道:「我怎么能是故意的呢,我本是想将它扔到桌子上的。」 他从静姝手中拿过那书,看书封上「柳韵之」三字,已是被熏得在看不出模样,李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静姝气得抬起玉足踹了他一脚,嗔道:「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人怎么这样,既小气,又不讲道理。」 李陵连忙上前揽住小妻子的腰身,哄着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好的书,我怎会故意往炉子上丢呢。」 他说的煞有介事,眉眼里却憋着坏笑。 静姝挣脱开他,狠狠的白了他 一眼,扭身便要走。 李陵伸手又拉住她,顺势揽在怀中,拿起那书放在她手中:「哝,这回你看罢,我肯定再不拦着你就是了。」 静姝又狠狠的嗔了他一眼,拿着书,扭身去了内间。 她换好衣裳走出来,嗔了怡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仍旧憋着坏笑的李陵一眼:「还愣着做什么?晚上祖母要请咱们过去赴宴,还不快换衣裳。」 李陵压下心中的小得意,问道:「也不是初一十五的,摆宴做什么?」 静姝掀眸看着他:「青鸾昨日来了不是还没有摆接风宴吗?今日祖母要补上。」 李陵「哦」了声,起身正要去换衣裳,静姝拦在他跟前,意味深长的看着李陵:「宴上你得给我注意点。」 李陵垂眸疑惑的看着小妻子,显然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静姝嗔了他一眼,警告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少跟她搭话。」 李陵这才明白过来,忙不迭的点头道:「夫人放心,我记着了。」 静姝见他态度良好,满意的冲他笑了笑,李陵顺势附身在她唇上吻了下,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跟她说话就是。」 静姝揽住他的脖子,娇嗔道:「宴上,也不准看她。」 李陵点点头:「我夫人这么好看,我怎么看都看不够,看别人作甚。」 难得能从李陵口中说出这样的情话,静姝奖励似的回了他一吻,她蜻蜓点水似的在李陵唇上掠过,李陵的唇却是实实在在的按了下来,他揽着她柔软的腰身欲吻愈烈,最后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内室而去。 静姝的衣裳算是白换了。 一番云雨后,掀开床幔已是月上柳梢,二人赶紧起来穿衣收拾。 待二人匆匆赶到安僖堂的宴厅时,除了四爷李玉,连一向爱迟的三姑娘都到了。 静姝斗篷下了手,暗暗理了理里面的裙衫,生怕出门时着急忙慌的被人看出破绽。 李陵倒是一副坦然,面不改色的冲着众人抱歉道:「今日营中事多,归得晚了。」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三姑娘疑惑道:「我下半晌从外面回来时便见梁大人正往外走,难道他不是跟你一起回的?」 李陵闻言,掀眸瞥了妹妹一眼,也懒得费唇舌解释,只拉着静姝在座位上坐下。 今日预备了娱乐,所以没有摆圆桌,而是分席而设,老夫人位于上首,青鸾和三姑娘与老夫人同在一桌一左一右的挨着她。李显与徐婉宁带着两个孩子一桌,位于老夫人左下首。镇国公身子不爽,没来。李陵与静姝同坐,位于老夫人右下首。三爷自己坐,位于李陵下首。 李陵静姝入席后,通传的便回道:「四爷一早都命人来传话了,说是今个有事不过来了。」 老夫人淡淡的点点头,继而对着众人笑道:「青鸾昨日有些累了,我便没找你们过来,趁着今日咱们好好聚聚。这一晃,青鸾已经五六年没来府上了,我每次进宫看她,她总是念叨着你们」 说着,她转身看着外孙女道:「你这些兄弟姐妹们都惦记着你,你在宫里也想着他们吧?」 老夫人絮絮的说完,见外孙女怔怔的没甚反应,老夫人拉了拉她衣襟,笑容可掬道:「傻孩子,想什么呢?」 直到被外祖母招唤,青鸾才回过神,连忙将目光从李陵身上移过来,懵懂的侧头看着老夫人:「外祖母,您方才说什么?」 第82章还是弟妹御夫有术 伴随着屏风后传来的潺潺的古琴声,为青鸾接风的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静姝坐在李陵身侧,瞥向老夫人身侧的青鸾。 她的目光一直粘在李陵身上,即便是老夫人与徐婉宁时不时的与她寒暄交谈,她也是应付完了,便又将赤-裸-裸的目光投过来。 任何女人见其她女子这样肖想自己的男人,都不会痛快,静姝自然也不能免俗。 静姝大倒胃口,她搁下筷子,迎着青鸾的目光朝她看去,心里虽厌烦她的不自重,面上却挂着礼貌的笑意:「表妹,今日请的这琴师奏的雅乐,可还和你心意?」 青鸾木着脸,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尚可。」 静姝见她对自己神色淡淡,便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她侧头看向坐在身侧的李陵,见他正襟危坐,自顾饮着酒,手指伴着雅乐的节拍随意在腿上轻轻的敲击着,听得正入神,妻子与青鸾的这简单的对话似乎并未入他的耳,更是自始至终都未向上首一直暗暗望着他的表妹瞥一眼。 「表哥。」青鸾终于按捺不住,望着李陵唤了句。 李陵依旧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中不能自拔,青鸾这一声轻唤并未将他拉回来。 「表哥。」青鸾提高了音量唤他道。 这回,整个宴厅的人都听见了青鸾的声音,李陵再想装聋作哑也是不能了。 他放下了酒盏,停下了手指击打的节拍,目光却是落在了身侧的妻子上,开口问道:「何事?」 来赴宴时她确实是警告他少跟青鸾搭话,少看她,但也不是这么个「少」法啊,对着这个时不时就要犯傻气的直男丈夫,静姝真的是无可奈何。 见李陵看向静姝发问,众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静姝身上, 静姝嗔了眼李陵:「是表妹在唤你。」 青鸾眸子黯淡下去,她尴尬的笑笑,看向李陵道:「我记得表哥一向不甚喜爱乐曲歌舞之类,今日这乐曲不过平常,表哥怎听得如此入神?」 李陵沉默了片刻,目光从静姝身上移过来,却没有落在青鸾身上,而是空空的看向前方,淡淡道:「你嫂子喜爱雅乐,我不过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说完,他便侧过了头,执起酒盏,又像模像样的有伴着乐曲的节拍用手指击打起来。 一副无限陶醉的模样,一副闲人莫扰的态度。 见李陵如此,青鸾原本就湿漉漉的眼眸,现下差点就洪水泛滥了,她紧紧的咬着唇,生怕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再也没有了与心心念念的表哥搭话的勇气。 坐在老夫人身侧的三姑娘,却是被李陵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他二哥这样冷肃的大男人,居然能当众说出「爱屋及乌」这样的话,真是不得了。 她这二嫂,果然厉害! 岂止是三姑娘,李显徐婉宁听了李陵的话,也是吃惊不小。 李显看着二弟,愤愤的思量着:怪不得前阵子为了讨好媳妇,自己的前程都可以不顾了。眼下看来,真是被这沈氏迷得不轻,便是如他这般的风流文人,即便是再痴恋媚娘那样的美色,也断不能当众将「爱屋及乌」这样的话宣之于口。 没出息!没成想这弟弟娶了媳妇,竟是这样的没出息。 徐婉宁是个心直口快的,听了李陵的话,笑着打趣道:「真没成想咱们家的「冰疙瘩」娶了媳妇后,变化这样大。」 李陵不好意思的朝着长嫂笑笑:「哪里有变化,长嫂莫要取笑。」 徐婉宁掩嘴笑着,将目光从李陵身上移到他身侧的静姝上,接着打趣道:「还是弟妹御夫有术啊。」 还未等能静姝回话,坐在上 首的三姑娘便惊讶道:「表姐,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众人齐齐的朝着青鸾看过去,青鸾连忙掩着帕子,敷衍道:「好好的,我哪里哭?」 她蹙着眉,尴尬的朝着众人咧咧嘴:「是这酒,这酒太烈了些,呛着我了。」 老夫人心疼的抚了抚外孙女的背,吩咐伺宴的婆子道:「去给公主取一壶清淡的果酒来。」 婆子连忙答应着领命而去,老夫人接着道:「让奏乐的也停了罢,这样的乐曲听着就让人心里不得劲儿,换个喜庆的玩意来。」 老夫人一声令下,缓缓的乐声骤然停止。片刻功夫,嘁嘁喳喳的锣鼓声响起,伴着鼓点,一青衣踩着台步从屏风后款款走向看台之上,头上珠钗颤动,手上水袖翻转,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老夫人疼外孙女,自然是怎么疼都嫌不够的。至于听什么,看什么,在这些小事上,众人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个,反正这个皇表妹是客,住几日便是要回去的,只要能哄着祖母高兴,大家也不在意跟着折腾。 见换了玩意,李陵自然也不好再装兴趣广泛,便索性侧过了身子,自顾执盏饮酒。 方才听雅乐时静姝主动与青鸾说话,便是遭了人家冷脸,自然也没工夫再去自讨没趣。 再者,见她方才被李陵恼得落了泪,也不敢再去招惹她,万一她一个按捺不住当众哭啼起来,老夫人自然要怪她了。 静姝不喜饮酒,便只顾着吃东西,伺宴的知她喜欢烤子鸡,便上了一盘,奉在她面上。 烤得金黄的肉质微微的翻着淡淡的油光,上面撒着芝麻花生碎子,看着便是让人垂涎欲滴。 静姝拿起盘中的小刀,割下一片,尝了一口,外酥里嫩,果然鲜美,她忍不住又要拿刀去割。一旁的李陵见状,便顺手从她手中拿过小刀,熟练的在那子鸡上割下片片轻薄的烤肉,一片一片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静姝吃的香美,抬眸笑意盈盈的看着李陵。 见小妻子贪吃的模样,李陵亦是眉眼弯弯,低声问道;「好吃吗?」 静姝朝她点点头,只是「好吃」二字还未说出口,便听上首的老夫人惊着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接着便是三姑娘阴阳怪气的调侃声:「雅乐惹你伤感,听戏也惹你哭,表姐,你这眼泪也太不值钱了吧?」 第83章青鸾一直爱慕你 虽然老夫人这个外祖母尽力想让宝贝外孙女开怀,可这顿接风宴还是在青鸾没完没了的眼泪中闹得不欢而散了。 刚迈出安僖堂的门,三姑娘便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原也知她爱哭,倒是没成想如今却是这般的不分场合,咱们好心好意的来给她接风,谁知人家根本不在意,哭哭啼啼的什么意思?」 「早知她这样,我便不来了.」 见妹妹抱怨起来没完,李陵沉沉的瞥了她一眼,三姑娘见兄长面色不善,这才悻悻的闭了口。 青鸾在宫中没有生母庇护,明帝对这个小女儿也一直是不咸不淡的,甚少关注她。 一旁的李翔叹着气道:「表姐也是在宫里过得艰难吧,不然也不会总是不能开怀。」 徐婉宁听了李翔的话,冷哼了下,没有做声。 倒也不是不知她的难处。 可谁的日子又都是顺风顺水的呢。 她白日里跟李显去看郭氏,到了那里连口热茶还没入口便被婆婆阴阳怪气的责难一顿。郭氏被老夫人发配去家庙半年多了,连过年都没有被允许回府,心里哪能不气,这一肚子的委屈怨气,她自然不舍得跟儿孙发泄,见了她便是毫不吝啬的一股脑全冲她来了。 徐婉宁一面走,一面自顾嘟囔着道:「也不是不知她难,可是平常也就罢了,大正月里,哭哭啼啼的,怪不吉利的。」 妻子的话虽不中听,但白日里她陪着自己去看母亲受了不少委屈,现下李显自然不能再对妻子横眉冷对,他上前扯了扯徐婉宁的衣衫:「快走罢,孩子们都困了。」 青鸾这一出,将大家弄得都不痛快起来,众人一路闷闷的出了安僖堂朝着各自的院子而去。 回到屋子,紫云服侍着静姝脱下斗篷外衣后,静姝坐到铜镜前自顾卸着首饰,见李陵一直闷闷的,她开口问道:「夫君可是为青鸾而烦恼?」 李陵听静姝这样说,他迈步走到她跟前,在他妆台旁的墩子上坐下,嘴角勉强勾出一丝笑意:「夫人不会又生气了吧。」 以往他们的别扭总是因着青鸾,弄得李陵都有心理阴影了。 静姝转过头,笑着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小气?」 李陵见妻子面上一片清明,他一时忐忑的心便放了下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调侃着道:「在我心里,你便是最贤的妻。」 「哦?」静姝看着李陵问道:「如何才算最贤的妻?能容得下丈夫心里惦记着别人,或者,能容忍其她女子肖想着自己的男人,便是你口中的贤惠吗?」 李陵急忙解释道:「我心里可没惦记着别的女人。」他面色紧绷,看着静姝道:「你还是不肯信我吗?」 见他紧张兮兮的模样,静姝忍不住「噗嗤」一笑,嗔着他道:「我怎么不信你呢,方才不过顺口一说。」 李陵的面色缓和下来,嗔了她一眼,仍旧是那句:「我可最怕你生气了。」 他看着静姝,继续道:「我看不得表妹这样不开怀。」 说着,他瞥着静姝的脸色,解释道:「我可单单是出于兄妹之情关心她,你可莫再误会。」 静姝回道:「这个我明白。」说着,她转身正对着李陵问道:「你可知她为何不开怀。」 李陵张口道:「就如老三说的那样,定是在宫里的日子过得不舒心呗。」 他叹了口气:「还好她就要及笄了,等嫁了人,离开那个环境也便好了,只是她的婚事自然轮不到我镇国公府操心,也不知陛下能不能疼疼她,给她觅个稳妥之人。」 像李陵这样的直男,自然看不出青鸾对他的心思。 静姝冷笑着道:「恐怕表妹并不想嫁什么稳 妥之人吧。」 李陵反问道:「这话怎么说?」 静姝回道:「她之所以不能开怀亦是因你之故。」 果然,李陵听了静姝的话,更加一头雾水:「因我之故?」 他寻思了一会,疑惑道:「难道她是因上次中毒的事,埋怨我镇国公府没有为她出头?」 她叹了口气:「她受欺负,我们自然焦心,只是如今宫里的形式唉!纵使是咱们这样的簪缨世族,到底也拗不过高高在上的皇权不是。」 静姝直接对李陵道:「你想错了,她不单单是因为这事耿耿于怀。」 她看着李陵:「而是因为青鸾一直爱慕着你。」 「她是为这个不开怀。」 李陵闻言,抬头看向静姝,冷着脸道:「你莫要胡说,这话若是传出去,如何了得?」 静姝就知他不懂青鸾的心思,她对他笃定道:「她真是对你有这个心思.」 不待静姝说完,李陵便打断了她:「够了!」 莫说是皇家,便是普通人家,未出阁的女儿做出对其他男子爱慕这样的事,也是被视作伤风败俗的,若是宣扬出去,轻则再难嫁出去,家规森严的便是要被送到庙里去了,这辈子就算毁了。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遑论规矩礼仪森严的皇家。 这样的事,岂是开玩笑的吗? 李陵阴着脸,眼里带着寒意,沉沉的看着静姝:「你莫要因我平日里纵着你,便越发肆无忌惮,事关公主清誉,岂能允你信口胡说?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整个镇国公府都要被你连累了。」 他唬着脸:「今后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没轻没重的话,休怪我用家法责你。」 这话能唬住瑾嫣和李翔,可吓不到她。 静姝自然也知晓这事的轻重,她也不再与李陵争辩,转身去了外间。 李陵见妻子扭身走了,还以为她因自己方才的疾言厉色而气恼,他的心便软了下来,但事关重大,他也并不打算就此妥协。 这小妻子一向稳重,可见现下是被她惯坏了。 今日他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 李陵起身,跟着去了外间,却见小妻子手中拿着一副字卷。 静姝见李陵依旧唬着脸,她便将那日阅兵时,青鸾送她的那幅字交给李陵:「你自己看罢。」 李陵打开看后,疑惑的看向静姝,问道:「你让我看这个作甚?」 静姝回道:「这是阅兵那日,青鸾命人送给我的。」 她瞥着李陵,补充道:「是她亲手所书。」 李陵又垂眸看了一眼那幅字,仍旧是一脸的疑惑:「她送你这个做什么?」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为还」 李陵这个曾经被国子监祭酒夸赞的人,自然不会读不懂这样一首小诗。 他的眉头渐渐紧锁。 静姝瞥着他道:「你说这样的诗能是真心送与我的吗?」 李陵脸色愈加阴沉,他气恼着将那幅字扔在一旁,对着静姝道:「去将它拿去烧了。」 一个至尊至贵的未出降公主,爱慕一个有妇之夫。 这事若是被有心人散播出去,不光青鸾受损,整个镇国公府也要跟着受牵连。 静姝自然也懂得这其中的轻重,她拿起画卷,去了内间,将它投进了壁炉之内。 第84章让外祖母做主,休了沈氏 灭了明烛,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二人闷闷的躺在床上,李陵悠悠的开口道:「这个青鸾,真是在宫里闷的久了,心思真是越发诡异。」 静姝躺在枕上,闻言,并没搭话。 李陵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她在宫里久不跟人接触,心思偏激些也正常,不定是你说的那样,她从小便胆子小,不至于有这样的心思。」 女子爱慕男子与胆子大小有关系吗? 静姝真是搞不懂李陵这样的思维。 或许,他是不想接受青鸾爱慕他,这样的事实吧。 静姝转过身去,任由身侧之人自顾在那里自言自语。 李陵见她一直默不作声,他侧过身,对着她说道:「你过两日便跟祖母说,让青鸾回宫去吧,这孩子如今大了,在这里住久了不好。」 见妻子久久不回应,李陵拍拍她:「怎不说话?」 静姝转过脸,看着他,冷哼道:「我怎么敢随便胡乱说话。」 「哼!若是说错了,还不得挨家法吗?」 李陵听她这话,直接将人揽过来,凑在她耳边道:「我方才不是不知内情吗?」 静姝挣脱开他:「你不知内情便可以随意嚷嚷着,要对我动家法了?」 「多亏我能知进退,立马识相的闭上了嘴,不然,此刻恐怕已是被你家法伺候了。」 李陵复又将人揽进怀里:「我哪里舍得,不过吓吓你罢了。」 静姝侧过身去:「懒得理你。」 李陵解释道:「那我方才还不是骤然听你说这样的话,被气糊涂了吗?」 「好了,别生气,是我错了还不行嘛。」说着,他便又朝她伸过手来。 「一边去。」静姝冷冷的甩开他的手,不客气道。 李陵一把将人揽过来,咬着牙道:「看来我还真是将你宠坏了,现下动不动就要对我甩脸子。」 说着,他便欺身而上:「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 虽然二人傍晚时刚刚来过,可仿佛丝毫没用影响李陵此刻的兴致,他将小妻子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半夜才算尽兴。 静姝便又是被她抱着去了浴室。 洗漱后,还未出浴室,她便累得伏在李陵怀中睡着了。 冬夜寂静无声,壁炉里的碳火正旺,暖融融的被窝里,小夫妻俩甜甜的相拥而眠。 可离着他们不远处的紫竹阁内的人,却又是彻夜不得安睡。 青鸾哭得一双细目成了核桃,朝露在一旁劝得口干舌燥:「公主,您快别哭了,世子爷心里怎会没你呢?是您自己想多了。」 青鸾抽抽搭搭道:「怎是我多想?宴上表哥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你没看到吗?」 「还有他对那沈氏的殷勤劲儿.」说着,她便又忍不住想起宴上,那一贯冷肃的表哥亲手为那女子切食的殷勤模样,以及他看向那女子时的宠溺眼神。 看他如此那样待那女子,她的心都碎了,即便知晓在那样的场面下要控制着,她还是忍不住伤心的当场哭了出来。 青鸾哭着问朝露:「你说,表哥如今是不是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朝露虽然与公主来镇国公府才不过两日,但她也真真的看得明白:这李家世子对沈氏是一往情深,他心里根本没有自家公主,或者说对公主根本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他一直以来对公主的照拂,也不过是拿她当个妹妹待罢了。 可偏偏自家公主却是对李家世子死心塌地,她是个执拗的性子,身子又弱,是经不起这样不休不眠的悲泣的。 朝露只好又想尽办法拣能开解她的话来劝:「依奴婢看,那沈氏定是仗着狐媚手段 笼络住了世子爷,世子爷再不好女色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是,一时被她迷惑住了,也是人之常情。」 青鸾对李陵痴心一片,很愿意自欺欺人的相信朝露的话,她搅着帕子,咬牙恨恨道:「这沈家女,如此可恶!」 青鸾停住悲啼,看着朝露问问道:「你说,我找个机会跟外祖母说明我对表哥的心思,让外祖母做主,休了那沈氏如何?」 莫说是镇国公府这样家风清白的世族,就是普通人家,娶进门的妻无错处,也不是说休就能休的。 何况李陵对妻子情深,老夫人亦是看中这沈氏。 她忙劝道:「此事应该从长计议,公主千万莫操之过急。」 青鸾烦躁的打断她道:「我怎么能不急?若是等那沈氏怀上了表哥的骨肉.」 说着,她又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那,那,我不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朝露相信老夫人即便是再疼外孙女也不会无故休了沈氏,她劝着道:「这事公主还是莫要先与老夫人说起,休妻是大事,即便是老夫人疼着您点了头,世子爷若是舍不得,也是成不了。」 青鸾回道:「我不信表哥不喜欢我,他若是对我没有心思,怎会从小就护着我。」 她抽搭着道:「再说,皇家历代都与镇国公府联姻,我与表哥本来就是天作之合。」 「都怪这个沈氏,若不是她不顾脸面不惜毁掉闺节缠上表哥,表哥又怎会娶了她。表哥和外祖母定会待我及笄后跟父皇请恩,容我嫁与表哥的。」 朝露看她气得脸色青紫,担心她气坏身子,连忙附和着道:「是啊,是啊,公主说的对,都怪这沈氏。」 「不行,我明日就要去找表哥,我非要与他说清楚不可。」 青鸾咬着银牙道:「不能再让这个沈氏,鸠占鹊巢了。」 冬阳升空,又是一个晴朗的天儿。 静姝梳洗后正坐在铜镜前被紫云服侍着梳头打扮,李陵身着一身干练的墨色劲装,拎着青釭剑从外习武归来,他将剑挂在外间的墙壁上,迈步进了内间。 远远瞧见铜镜中小妻子那芙蓉般的美面,他的嘴角便显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紫云将最后一只珠钗插入静姝的云鬓,便识趣的躬身退了出去。 静姝转过头,对着李陵回以莞尔一笑。 成婚快一年了,这小妻子他仍旧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李陵情不自禁的走到她跟前,眉眼弯弯的看了她良久,他将人拉到跟前,凑在榻耳畔问道:「昨夜我服侍夫人洗漱,现下夫人可愿意服侍我吗?」 「世子爷有令,我又哪里敢违逆。」 静姝嗔了李陵一眼,不依不饶似的道:「不然,我还不得挨家法?」 说着,小小妇人便扭身去了浴室。 李陵笑着跟着进来,自顾脱下方才习武时被汗水浸得半湿的劲装,***着上身,立在小妻子跟前,等着她来服侍。 静姝打上湿毛巾,垂眸擦拭着他健硕的身子。 看着小妻子眉眼间还未褪尽的风情,想起她昨夜在身下媚眼如丝的模样,李陵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向她光洁白皙的脸颊。 他常年习武,手上粗粝粝的,静姝侧过头去,嗔了他一眼,抬手打开他的手。 李陵看着小妻子娇蛮的模样,眼里噙着宠溺的笑意,嘴上却恨恨道:「刚成婚时整日的低眉顺眼,如今不到一年的功夫,你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要跟我摆脸色。」 他屈指挂了挂小妻子的鼻尖:「当心哪日将我惹怒了,真要对你动家法。」 静姝笑着嗔道:「世子爷雷霆手段,若是哪日我 真惹到了你,被你一怒之下休下堂去,也未可知。」 李陵笑着调侃道:「那倒不会,若是将你休了,去哪里还能寻得这样俊的给我做媳妇。」 二人正在这里说笑调情,外面传来紫云的轻唤:「世子爷,夫人,九公主来了。」 第85章青鸾被李陵责骂 静姝和李陵闻言,俱是一愣。 李陵朝着外面努努嘴,静姝已经收拾妥当,便出了浴室走去外间。 青鸾正坐在外间的玫瑰椅子上,见静姝出来,她也没起身,只抬起头来, 看着静姝道:“我这么早登表嫂的门,不打扰你们吧。” 静姝瞥了眼外间刚摆上的早饭,心想,你还知道这么早来是打扰啊? 青鸾见静姝默不作声,讪笑着道:“看来我这么早来,确实不招人待见,如此, 我便告辞了。” 说着,她便要起身,不料静姝却开口淡淡道:“表妹慢走。” 青鸾不过是想怄静姝,故意拿乔,不料却被静姝将了一军,眼下却是进退不得了。 她是为了见表哥而来,就这么离开,她又哪里甘心。 青鸾换上笑脸,对着静姝道:“我方才与表嫂开玩笑呢,我是见表嫂为人和气,这才不顾早晚的过来, 表嫂可别真的烦我了。” 静姝也陪上笑脸,淡淡道:“表妹哪里的话, 你是贵客,府上哪个敢怠慢了你。”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青鸾本是个敏感多思的人,怎听不出其中的味道。 她讪笑着道:“早听闻表嫂虽非王侯公卿之女, 却是礼仪周全的人, 这两日跟您接触下来, 表嫂为人,还真是让小妹佩服,倒是比那些个高门贵女看着还强些。” 话里话外,俱是阴阳怪气的轻视之意。 静姝又哪里听不出青鸾的言外之音。 无非就是讽刺她出身低呗。 上辈子,她确实因这个一直耿耿于怀,抬不起头来。这辈子跟上辈子一样,明里暗地说她出身配不上镇国公府的仍旧大有人在,但她却不会再计较这个了。 嚼这个舌根的人,无非是嫉妒她而已! 出身低又如何?如今她还不是被李陵捧在手心里宠着,还不是成了这府中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成了这长安城里最年轻的诰命夫人。 静姝面不改色,坦然的回道:“京中豪门贵族多如过江之鲫,我小门小户出身,论家世,我又如何比得了那些王侯公卿之女,表妹这样夸我,我可是不敢当的。” 她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我这样的小门小户之女能有今日, 不过是承蒙你表哥错爱, 仗着你表哥不嫌弃罢了。” “我怎会嫌你。”说着, 李陵信步从内间走了出来。 他已经自顾收拾妥当, 那棱角分明的将军官服穿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面色冷肃。方才过来时,青鸾的话正好落进了他耳中,此刻他的脸便是沉得吓人。 对于这个皇表妹,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是对她怀着亏欠之心的。作为镇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人,庇护她、给她依仗,本是他分内之事,李陵倒是没成想竟让她生出了别的心思。 昨日,当静姝对他说青鸾爱慕他时,他不过半信半疑,还以为小妻子仍旧是因着夏日园子里的事而耿耿于怀,不过是在跟他耍小女儿脾气,但当妻子将青鸾亲手所书的那诗拿给他看时,他的心便凉了下来。 他一直一心庇护着的小表妹居然这样不知轻重,他真是对她失望透顶。 眼下,见她大清早跑到这里来羞辱他的妻,他便是真的动怒气。 他走到妻子跟前,看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些:“娶妻如你,是我李陵三生有幸。” 这话虽是冲着静姝说的,但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是说给青鸾的。 李陵这样的人甚少与她说这样的情话,这话自然是让静姝服帖的,但现下她听了,却只觉得忐忑。 昨日宴上,李陵为她切个子鸡,便让青鸾当众失控,现下李陵当着她的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静姝真怕青鸾会气得当场昏死过去。 她虽然不喜青鸾,但她可毕竟是公主,是老夫人的心尖子,若是真的被气死在她这里,那她恐怕可要倒大霉了。 静姝惊讶的看了李陵一眼,惴惴不安的侧头看向了青鸾。 果然,她已经被李陵的话惊得目瞪口呆,直愣愣的立在那里,脸色白得瘆人。 “表妹.”静姝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避免一场悲剧的发生。 李陵终于转头看向了青鸾,他脸色冰冷,看她的目光亦是沉沉。 这幅样子,莫说是娇滴滴的九公主了,就是皮糙肉厚如李翔,顽皮泼辣如三姑娘,每每见兄长这般,亦是会吓得立马打蔫儿。 果然,青鸾见李陵这般,小肩膀顿时垮了下来,她垂着头,悄悄瞥着李陵,嚅喏着唤了声:“表-哥-——” 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带着楚楚可怜。 李陵沉着脸,冷着语气问道:“天寒地冻的,你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大清早的跑过来,作甚?” 一个久居高位,指挥千军万马,战场上刀山火海里走过来的男人,真的动了怒气,那浑身散发出的慑人的气魄,和着那让人胆战心惊的冰冷语气,真的是摄人心魄。 不出所料,青鸾见李陵如此,一下子便哭了出来,她瘦弱的小肩膀猛烈的耸着,抽抽搭搭的,好像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李陵却不心软,他迈步走到门前,冲着正侯在外面的婢女朝露唤道:“过来!” 朝露立在外面,不知里面发生的事,他见李陵这唬人的模样,仗着胆子上前:“世子爷,可是有事吩咐婢子?” 李陵瞥了她一眼,从门前让开:“将公主领回去,今后在这府中,你要照顾好她,别纵着公主到处乱跑。” 说着,他冷冷的瞥了眼正哭得死去活来的青鸾:“这里虽不像宫里规矩严,也是有体统的。” 青鸾羞得脸色铁青,她转身出了门,哭着对一头雾水的婢女道:“走!咱们这就回宫去。” 青鸾走后,李陵气得仍旧铁青着脸。平日里静姝虽也见过他生气,甚至他还动不动就被自己气得嚷嚷着要动家法。可是跟现下比起来,那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家伙真的生起气来,着实骇人。 整个早饭期间,静姝连着紫云她们三个小丫头,被李陵唬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还好,李陵冷着脸吃罢早饭,便冷着脸出去当差了。 见李陵走了,紫云抚着胸口道:“头次见姑爷这样,吓死我了。” 丹朱吐着舌头,抱怨道:“咱们这样的跟皇家八竿子也碰不着,原还以为那些个公主金枝玉叶一般的人,都指不定多么清高高贵呢,倒是没成想是这个样子。” 紫云也看不惯青鸾,忍不住跟着附和道:“我原也以为公主都是像长公主那般的呢。” 碧缕见几人说起青鸾,疑惑的问道:“我真不明白,那九公主为何每次都是大清早过咱们这里来,还有,姑爷今早到底为何那么生气。” 三个小丫头在这里自顾说着话,静姝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若是青鸾这样被气得回宫了,老夫人定是要怪她跟李陵的,李陵倒是无所谓,在怎么说也是老夫人的亲孙子。 她可怎么办? 老夫人虽平日里也厚待她,但她这个刚进门的孙媳,在老夫人心中,怎比得上那心尖子一样的外孙女。 还有,倘若青鸾回宫到皇帝面前胡乱编排她一顿,圣上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便将她的诰命收回。 哎!惹上这样的人,真让人心烦。 (本章完) 第86章外祖母,表嫂欺负我 冬日的清晨格外的冷,却也冷不过青鸾此刻的心。 青鸾被朝露搀扶着回了下榻的紫竹阁后,便是靠在床头,呆愣愣的一动也不动。 朝露一直侯在外面,也不知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见公主如此,她吓得够呛。 她已经习惯了稍不遂意便哭哭啼啼的公主, 骤然见公主这般不声不响的只一味憋屈着,反倒让她心里没底。 朝露在一旁绞尽脑汁的劝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哎呀,您若是真的不痛快,哭两声让奴婢听听也好哇, 您这样,奴婢可要吓死了。” 只是任凭朝露如何哄劝,青鸾就是一声不响的呆坐着。 朝露急得团团转,劝得嗓子都要着火了,青鸾却仿佛看不到听不见似的。 朝露伸手在跟前晃了晃,见公主依旧没反应,她急得哭着道:“公主,您可别吓我,你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奴婢纵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赎罪的。” 她这话不是胡说的,她是公主的贴身婢女,若是陪着主子出来这两日, 公主便成了傻子,纵使罪魁祸首不是她,她也是死罪难逃。 “公主, 不然,咱们, 咱们回宫去罢。奴婢这就去禀告老夫人。”说着,朝露便哭着要往外走。 没成想这话一出口, 青鸾便回过了神, 她一把拉住朝露, 急着道:“你不能去。” 朝露喜极而涕:“公主,您没事啊,您方才那样子真是吓死奴婢了。” 青鸾回过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朝露道:“我怎么能有事,我若是真的死了,可不就真的便宜了那沈氏。” “什么死不死的,公主,您别胡说。” 青鸾自顾道:“我不仅不能死,也不能回宫,我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能出来了,若是不趁着这回将表哥夺回来,那便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是不会就这样回宫去的。” 朝露一面替她抚背,一面忙不迭的劝道:“公主若不想回宫咱们就不回去,只要您好好的就成啊。” 青鸾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悠悠道:“如今,表哥确实是被沈氏那狐狸精给迷住了,竟然真的把我给忘了。” 说着, 她侧头看向朝露, 问道:“朝露,你说, 表哥真的把我给忘了,我现在可怎么办?” 怎么办? 朝露见公主神志不清的模样,连忙哄道:“公主,您别多想,世子爷怎会将你忘了?他从下就护着您.” 只是朝露这样一贯能哄住的话,此刻却是再也劝不到青鸾心中,她猛的抓住朝露的手,问道:“你说,那沈氏若是死了,表哥是不是便会记起我了。” “公主,您.” 还未等朝露的话出口,青鸾便两眼一翻,直直的晕了过去。 朝露吓得七魂没了六魄,一面扯着嗓子唤人,一面伏在青鸾身侧狠命唤她:“公主,公主,您醒醒,醒醒啊。” 九公主晕死,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眨眼功夫便传到了老夫人那里。 三姑娘也在安僖堂,清早冷,老夫人正与孙女说着,打算到响午天暖和些便命人去接青鸾过来一起用午饭呢。 骤然听说外孙女晕了过去,老夫人唬了一跳,连衣裳都顾不得穿便急着往外走。 三姑娘抓了祖母的披风,跟着跑出去为老夫人披上,搀扶着老夫人劝道:“祖母莫急,表姐自小体弱,不能有什么事。” 老夫人一面急急的望紫竹堂里赶,一面喘着粗气回道:“我怎么能不急,做个还好好的,怎么就晕了呢。” “哎!若是有个不好,我便是死了,下去也没法跟你那苦命的小姑母交代啊。” 三姑娘紧紧的搀扶着老祖母,回道:“金枝玉叶的可真是太娇贵了,过两日可把她送回宫去罢,若是真有不好,您别说跟死去的姑姑没法交代,就是跟宫里咱们也交代不起啊。” 真是这个理儿。 这里头的轻重老夫人当然不是不知,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 青鸾只是一时情急晕厥,待老夫人和三姑娘着急忙慌的赶到紫竹阁时,青鸾已经醒了过来,正软软的靠在床头,虚弱的喝着朝露喂过来的参茶。 老夫人进屋见人已经无碍,她心中稍安,急着走上前来,拉住外孙女的手,眼泪便又止不住掉了下来:“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你这孩子,要吓死我这老婆子了。” 青鸾扑在老夫人怀中,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老夫人一面抚摸着外孙女的脊背,一面冲着底下自家的奴才们厉声道:“让你们好生照看着公主,你们就是这么给我照看的吗?昨晚从我那里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才这一宿的功夫,就成了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们面面相觑,公主清早从外面回来时便将她们都支出去了,屋子里只有她的宫婢伺候着,她们听到屋子里朝露的喊叫,便第一时间进来了,那时候公主已经昏过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真的不知啊? 老夫人见众人不言语,气恼着指责道:“怎么都不说话,你们一个个的都哑巴了,若是公主有一点的不好,你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见老夫人动气,被派到紫祖阁的管事嬷嬷周氏上前如实回道:“禀老夫人,公主清早出去回来后,便将屋子里的丫头们都支了出来。”说着,她瞥了眼朝露:“公主昏迷时,奴才们不在屋子里,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 听了周嬷嬷的话,老夫人疑惑道:“清早那么冷,公主出去做什么了?” 周嬷嬷又瞥向了朝露,朝露上前支吾着道:“公主,公主是去了清风苑那边。” 老夫人听说是去了清风苑后回来晕倒的,心下狐疑,她垂头看着怀中的外孙女道:“大清早的,你去那里做什么?” 提起这茬,青鸾又想起李陵今日对她的疾言厉色,忍不住委屈巴巴的在老夫人怀中放声哭了出来。 哭得老夫人出了一脑门子的热汗,朝露虽是宫里头来的,老夫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姑娘既然一直跟着公主,总该知晓详情。” 朝露面露难色,青鸾在清风苑屋子里到底与世子和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她确实也不知。只是她清早亲眼见世子爷动了气,她猜的便是世子爷对公主说了什么,才让公主这般。 见老夫人逼问,她只好支吾着回道:“奴婢也不知详情,仿佛是世子爷跟公主说了什么。” 难不成是娇滴滴的表姐被冷肃的兄长给训了。 呵呵呵,三姑娘在一旁忍不住冷笑。 “这个老二,真是不像话!”老夫人一听是孙子,沉着脸冷哼着道。 青鸾抬起头,看着外祖母,抽抽搭搭道:“外祖母莫要怪罪表哥,不是表哥的错。” “是表嫂,欺负我。” (本章完) 第87章李陵护媳妇 青鸾抽抽搭搭的看着老夫人回道:“是表嫂,欺负我。” 闻言,老夫人一愣,她这个孙媳妇最是明事理又好性,怎会欺负外孙女呢。 未等老夫人发问,三姑娘先不干了。 方才听朝露说是兄长的缘故,她还幸灾乐祸的以为是二哥将青鸾给训哭了。 毕竟, 这皇表姐这么矫情,连她都看不顺眼,更何况是那一向重规矩的兄长了。 训她也是活该。 但当她听青鸾居然说是二嫂欺负了她,三姑娘可就沉不住气了,她二嫂多么好的一个人,会去欺负她这个贵客吗? 这皇表姐不是仗着祖母的宠爱,在他们家说白话冤枉好人吗? 不待老夫人问明缘由,三姑娘便冷着脸道:“表姐,你可别胡乱冤枉我二嫂, 这阖府上下谁不知我二嫂是最谦和的人,说她欺负你,谁能相信?” 老夫人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你二嫂性子最好了,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罢。” 老夫人抚摸着外孙女的脸,笑呵呵道:“你二嫂刚进门,你以前跟她也没有接触过,彼此不熟悉,有些误会也难免, 不碍事的。你这孩子爱多思,如果你二嫂说了什么话惹你不痛快了, 也定然不是故意的, 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三姑娘听了祖母的话,冷哼着看着青鸾道:“表姐不愧是金枝玉叶,真是娇贵啊, 连我二嫂这样细致有礼的人都能惹到你, 咱们这样的,今后可更不敢在你面前说话了。” 说着,三姑娘柳眉微蹙:“我也不明白了,大清早的,你跑清风苑找我二嫂作甚?” 今早,李陵便是这样疾言厉色的诘问她,听三姑娘这么一说,青鸾忍不住又抽抽搭搭的伤心起来。 老夫人朝着三姑娘使着眼色,示意她闭口,她抚着青鸾柔声哄道:“你二嫂到底怎么惹到你了?跟外祖母说说,若真是她的不对,外祖母让她跟你赔罪就是了。” 青鸾抬起湿漉漉的眼眸,呜咽着道:“表嫂,表嫂她,她怂恿表哥责骂我。” 被人这样红后白牙的诬赖,清风苑里的静姝似有感应似的,眼皮子便是一直跳个不停。 她正在忐忑,安僖堂的通传嬷嬷便上了门。 果不其然,是老夫人寻她过去问话。 在去安僖堂的路上, 静姝心里一直琢磨着,老夫人若是问起清早的事,她该怎样开口说。 事实上是李陵责骂了青鸾, 但静姝相信以青鸾这样执拗的性子,定然是不会放过她这个无辜者的。 对青鸾这个外孙女,老夫人是怎么疼都嫌不够的。今早在她那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知老夫人听了她的话,会怎样待她。 静姝忐忑的进了安僖堂,堂屋内只有老夫人和徐嬷嬷两个,见静姝进来,老夫人仍旧同平时一样朝她招着手道:“姝儿,你过来。” 静姝心中虽不安,却是如同往常一样坐到老夫人下首,笑着问道:“祖母唤我来,可是有事?” 老夫人回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早青鸾去了你们那里,听说闹了些不愉快。” 果然是为了这事! 静姝坦诚的回道:“是闹了些不愉快,恼得表妹负气而去了。” 老夫人疑惑道:“到底为了什么啊?我知这孩子有些小性,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 静姝如实回道:“我与表妹在外间闲聊,表妹无意间提起我的出身,被夫君听到了,他便误会了表妹,说了几句重话。” 她这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往李陵身上推的意思。再说了,在这样的事上,即便是李陵有过,也总比她这个做媳妇的有过要强。 老夫人“哦”了声,叹气道:“这孩子爱多思,你别往心里去。” 静姝淡淡一笑:“我倒是不会记在心上的,只怕表妹会怨我们。” 老夫人回道:“要怨也是怨陵哥儿,这孩子面冷,说话也冷,定是吓到了青鸾了,今后我让青鸾远着他些就是了。” 静姝附和道:“夫君就是这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今早我已经说他了。” 老夫人拍拍静姝的手:“他们这两个人,一个性子冷,一个性子敏感,倒是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表妹长这么大也就在咱们这住这几日,凡事你多担待她些。” 老夫人是个明白事理的,并未因偏爱青鸾而不分是非黑白。 静姝笑着道:“祖母放心,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老夫人点点头:“我知你是个好孩子,罢了,我也是被青鸾这孩子闹得没了主意,问了下面的人又都不知情,这才找你问问,既然是这样,我今后让青鸾少去陵哥面前就是了。” 说着,老夫人看着静姝道:“我这里没事了,都这个时辰了,陵哥儿也要下值了,你且忙去吧。” 静姝起身,正立在老夫人跟前要施礼告退,李陵径直推开门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他见妻子正在祖母跟前立着,三两步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对着老夫人深深一鞠,冷着脸回道:“今早的事都是孙儿的错,不关姝儿的事。” 他看着老夫人,说道:“表妹她大清早过来,阴阳怪气的跟姝儿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胡话,话里话外便是讽刺姝儿出身低,孙儿气不过,这才训了她几句。” 老夫人见孙子这幅冷冷的模样,回道:“我都知道了,你表妹她.” “祖母莫信表妹的话。”不待老夫人说完,李陵便抢着说道:“是表妹无礼在先,我才训了她,怎会是姝儿怂恿的?姝儿的人品祖母还信不过吗?再说,若是表妹无错,任是谁怂恿,我也不能说她。” 头次见孙子这样失态,老夫人一时竟不知该怎样与他解释了。 一旁的徐嬷嬷见状,笑着道:“世子爷莫恼,老夫人怎会信不过二夫人呢,不过是将二夫人叫过来问问清楚。” 她瞥着李陵,掩嘴忍着笑打趣道:“老身在这里看得清楚,老夫人可一丁点没为难你媳妇。” 听了徐嬷嬷的话,李陵傻傻的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了神,转头看向身后的妻子。 仿佛仍旧不信徐嬷嬷的话似的。 静姝嗔了他一眼:“我这里正跟祖母闲话呢,早上是你惹恼的表妹,你自己赔礼去就是了,祖母为难我作甚。” 见妻子这样说,李陵才正经回过味来,他抓了抓头,尴尬的朝着祖母笑了笑:“都怪这个三妹妹,我一回来她便跟我说.” “说我在为难你媳妇,是吗?”不待李陵支支吾吾的说完,老夫人便替他说道。 李陵尴尬的笑笑:“也不是,她跟我说,说表妹跟您说是姝儿怂恿我责骂她,我这才,这才.” “这才风风火火的跑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来了?”不待孙子支吾完,老夫人嗔着他道。 老夫人看着孙子的傻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我现在真怀疑,我这祖母在你们心里都是个什么形象。” 李陵冲着祖母讨好似的咧嘴一笑:“祖母自然是最英明神武的。” 老夫人冷哼了声:“知我‘英明’就成了。” 她嗔着孙子:“‘神武’还是留给你罢,留给你护着媳妇用。” (本章完) 第88章老夫人说,可真是冤孽 李陵静姝走后,见徐嬷嬷仍旧忍俊不禁,老夫人斜着她道:「我孙子长这么大就露过这么一回糗,看让你笑话的。 徐嬷嬷回道:「真没成想陵哥儿这样的护媳妇。」 老夫人点点头:「我孙子嘛,自然是个情深义重的。」 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 说着,老夫人又看向徐嬷嬷,问道:「青鸾那边下半晌又着人去瞧没?如何了?」 徐嬷嬷回道:「我命人去瞧了,说没什么事了,章太医给开了些安神静气的药,小厨房熬的银耳粥,公主也喝了小半碗。」 听徐嬷嬷如此说,老夫人稍稍放下心来:「这孩子,如今这性情真是越来越偏执了。」 徐嬷嬷试探着说道:「您派到那边的周嫂子说,公主来府里第二天清早便去了清风苑,今天也是一大早便去了那里,每次回来都不开心的样子。」 徐嬷嬷亦是个通透的人,有些事某些人自以为做得了无痕迹,却是瞒不住聪明人的法眼。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任是徐嬷嬷也不敢在老夫人跟前乱说,只能是点到为止了。 听徐嬷嬷特特提及这事,老夫人寻思着,压着嗓子道:「莫非,这丫头怀着别的心思?」 徐嬷嬷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老夫人的话。 有些事旁观者清,老夫人将外孙女当做心头肉似的看待,反而是一叶障目了。 老夫人沉默了良久,悠悠道:「若真是如此,可真是冤孽。」 徐嬷嬷问道:「公主也就要及笄了,您可有什么打算?」 老夫人确实有意想让青鸾留在身边,但她可从未打算将她尚与李陵。外孙女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担得起当家主母的担子,老夫人虽疼她,但却不能置家业于不顾。 老夫人心里想着的是小孙子李翔。 李翔只比青鸾小一岁,二人年岁相当,况且小孙子性情温和,自然能担待着外孙女。 但若是如她和孙嬷嬷猜到的那般,这外孙女对嫡孙怀着心思,这便万万使不得了。 将她嫁与李翔,她心里揣着李陵,同一屋檐下,还不乱了套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如此便罢了吧,她贵为公主,婚事上咱们也未必能说得上话,看上面的意思罢。」 徐嬷嬷自然也能猜到老夫人的心思,闻言,跟着惋惜道:「还是您思虑周全,只是,可惜了。」 老夫人看着她道:「这孩子是我那苦命的孩儿留下的唯一骨血,我是一心盼着她好哇,只是万般皆是缘分,这婚事上,还看她自己的造化罢。」 李陵和静姝出了安僖堂大门,李陵立住,尤不放心似的问静姝:「祖母真的没有为难你?」 李陵这样护着她,静姝心中自然服帖,她冲着李陵点点头:「祖母最明白事理了,你还信不过她老人家嘛。」 李陵回道:「我自然是信得过祖母的,我只是担心青鸾在她跟前乱说,蒙蔽了她。」 说着,他又问道:「我走后,青鸾没再过去吧?」 静姝回道:「你早晨那么凶,连我见了都害怕,她怎还敢再过来。」 提起清早的事,李陵依旧是余怒未消:「让她知道些厉害也好,若是一味纵着她由着性子胡闹,早晚要生出祸端。」 说罢,李陵便牵着静姝朝着清风苑而去。 吃罢了晚饭,李陵对静姝道:「出了正月,陛下命我要去趟南郡,巡查下那边的城防。」 南郡紧挨着高山国,是大齐与高山国接壤之地,距此千山万水,路途遥远。 静姝思量着,问道:「去南郡可是要路过潮州?」 潮州是静 姝母族所在地,如今的潮州守将是静姝的亲舅舅,她儿时一直与母亲住在潮州,后来母亲在京中过世后,外祖一家担心父亲无暇照顾她,又将她接了回去,直到她懂事后才将她送到父亲身边,所以静姝对外祖一家感情是极深的。 李陵点点头,回道:「潮州刺史江照是你舅父,你可有话或者书信需要我捎带过去。 静姝高兴道:「我想同你一道过去。」 李陵断然拒绝道:「不行!」 静姝连忙道:「你反正也正好路过,我到了潮州便去外祖家,也不影响你去南郡公干,有何不可?」 李陵看着她道:「前年衮洲守将王仁反水,投靠了高山国,致使衮洲以南五城皆失,如今再想去潮州,便需要绕路而行了,山高路远的,你怎能吃得消。」 若是不提便罢了,提起潮州,静姝便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外祖一家的亲人,她忙回道:「无碍!我不怕路上吃苦的。」 李陵仍旧拒绝:「如今去那边,还要穿过一片戈壁呢,连车都进不去,你快打消这念头罢。」 静姝嘟着嘴道:「你们步行我便跟着步行,你们骑马我便跟着骑马,只要能带我去就行。」 她拉着李陵央求着道:「好不好嘛。」 李陵依旧是断然拒绝:「此去南郡,道路难行是一方面,此外,我是有公务在身,带着你也是不妥。」 「我就是想去。」静姝拉着李陵的袖口,轻轻摇着,撒着娇道:「求求你了,我保证不给你添乱,你只将我送到外祖家便好,又不耽误你公干。」 「好不好嘛。」她摇着李陵的袖口一再跟他撒娇。 涉及原则问题,李陵却根本不妥协,他仍旧是拒绝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此事莫在多言。」 静姝垂着眼眸,咬着唇,长长的睫毛湿润起来。 李陵冷眼看着小妻子道:「即便是哭闹,我也是不会带你同行的。」 静姝见这招不管用,只好又辟蹊径,她嘟着嘴道:「与你成婚这么久,你还没带我出去过呢。」 李陵道:「不是说上元节陪着你去看灯了嘛,明日就是十五,我早些回来,陪你出去。」 静姝木着脸嘟囔道:「那有什么意思,年年都是那几样花灯,我早看腻歪了。」 「那便不去看了。」说罢,李陵便挣脱开她,竟是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晚上,静姝沐浴后,特特换上一件新睡袍早早上了床,待李陵归来灭了灯躺下后,她主动的伏在了他的胸膛上。 淡淡的甜香袭来,李陵心旗摇曳,他伸手解开她的衣带,附身压了下来。 睨着身下小猫一样温顺小妻子,他开口道:「说好了哈,这趟出门,我可不能带你去。」 静姝立马蔫了下来,恼着推开他:「你这人怎么这样油盐不进的。」 李陵看着小妻子,叹着气,讪笑着道:「说不能带就是不能带,你将三十六计都用遍了,我也不可能改变心意。」 最近,文的评分被拉下了好多,昨天跟几个大大聊起这个事,便听说有人故意给打差评,大家都遇到过。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为何要如此呢,阅文好文千千万,不喜欢路过就好了呀。 阿鹊还听说,有些别有用心的,用小号故意给其他大大的文打差评,来拉低文的分数。哎呀!这这。。。。。。这只能说是,江湖人心险恶了。 真心喜欢这个文的宝子,希望大家动动手指在书评那里给阿鹊个「五星好评」哈,将这文的分数提上去些。 不强求的,喜欢就评,不喜欢就路过哈。 第89章青鸾想跟表哥去看灯 正月十五上元节,李陵果然早早归来,见静姝正在埋头为他收拾远行的行李,他瞥着小妻子忙碌的身影,走上前来,笑着道:“辛苦夫人了。” 静姝掀眸瞥了他一眼,木着脸问道:“你这趟要去多久?” 李陵回道:“若顺利的话, 一个多月便能回来,若是不顺,便要两三个月罢。” 要那么久!他们成婚来可是从没有分开过呢。 静姝闻言,心里一酸。 李陵拉过她,见小妻子垮着小脸儿,一双星眸亦是湿漉漉的,他捧着她的小脸对着她道:“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静姝挣脱开他,扭过脸去, 嘟着嘴道:“你爱去多久便去多久,我才懒得管你。” 李陵叹了口气,复又将妻子揽在怀中,耐心道:“不是我不愿带着你,实在是这一路太难行了,出了镇南关便都是山路,又要趟过戈壁,你真的吃不消的。” 他轻轻的吻了下妻子的眼眸:“再说了,我这是公干,带着家眷出去, 成何体统。” “你且安心在家等着我罢。”见妻子仍旧垂着眼眸,他将她拥在怀中,凑在她耳畔喃喃道:“我知你舍不得我,我又哪里舍得离开你呢。” 静姝拥开他, 木着脸道:“你别自作多情了, 谁舍不得你,我只是想念外祖一家,不过是想去看看他们。” 她垂着眼眸,带着一丝委屈:“我都五六年没见过他们了。” 李陵俯身, 瞥着她委屈巴巴的小脸儿:“你放心吧,待收回衮洲五城,那时候道路便畅通了,我一定带你去潮州。” 静姝冷哼:“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收回来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外祖母已经八十高龄了,去年舅舅来信说现下脑子便是常犯迷糊,恐怕她老人家有生之年,我也再难与她见一面了。” 李陵揽着她道:“你且放心,这次圣上派我去南郡查看那边的城防,便是有收回衮洲五城之意。” 她看着妻子道:“一旦圣上下旨出兵,我便请命去前线,待将那些南蛮子都赶出去后,便带着你回潮州看望外祖母。” 见小妻子依旧是怏怏的,李陵张罗着道:“走罢,收拾一下,我陪着你看花灯去。” 二人收拾妥当,出了清风苑,还未走到二门,便见青鸾远远的朝他们走来。 静姝下意识的瞥向李陵,李陵原本温和的脸又冷了下来,眉头也渐渐锁了起来。 青鸾缓缓走到二人跟前, 望了李陵一眼,便垂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蚊子似的唤了声:“表哥。” 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 李陵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开口问道:“是要去祖母那里吗?” 青鸾见李陵终于肯搭理她了,她缓缓抬起头:“外祖母刚命人来叫我过去用晚饭。”她巴巴的望着李陵,又看了眼一旁的静姝:“表哥,表嫂要出去?” 见李陵不语,静姝回道:“出去走走。” 青鸾淡淡道:“我倒是忘了,今日是上元节,城里该是很热闹罢。”说着,她苦笑了下:“说来真是惭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民间的中元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这是要跟着去的意思了。 难得与李陵享受二人时光,静姝可不想这个心里惦记着她男人的古怪公主跟着去。 听了青鸾的话,她没有言语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丈夫。 李陵淡淡的回道:“祖母还等着你一起用饭呢,表妹快过去罢。” 说着,李陵便要迈步走开,见二人要走,青鸾赶紧拦在二人跟前,直接对着李陵说道:“我也想去看花灯,表哥能带我同去吗?” 李陵疑惑的瞥了她一眼,回了两个字:“不行。” 青鸾瘦弱的小肩膀又微微起伏起来,声音里也带了哽咽,盯着李陵问道:“为何?” 不待李陵回答,她便又接着道:“从前,只要我有求着表哥的,你无不痛快答应,如今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待我?”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静姝,眼中带着因嫉妒而生出的恶毒,恨恨道:“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李陵强压着怒气,低声朝着青鸾冷声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青鸾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看着李陵质问道:“我说的不对吗?表哥以前待我那样好,总是会护着我,自从你沾上这女人,便开始冷着我了,是不是她怂恿你如此的,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你如此,你为了.” “你给我住口。”看着失控的青鸾,李陵终于再也忍不住,愤怒的吼了出来。 青鸾的眼泪向外涌着,抽抽搭搭的看着李陵。 许是那日已经见识过了李陵的疾言厉色,这次她居然没有被吓得不知所措,仍旧定定的立在那里,将那湿漉漉的眼眸毫无顾忌的投向李陵。 李陵压了压心底的火气,微微叹了口气,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对她说道:“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你贵为公主怎能随意出门,便是下榻到这府里,自从你来了,也是多安置了许多护院护着你的安危。”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是会护着你,那是我的责任。只是,如今你也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别总是耍小孩性子,失了公主的体面。” 说罢,李陵冲着青鸾身侧的朝露道:“送公主去安僖堂吧,好生照料着。” 说完这一番话,李陵便牵过静姝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二人已经不见了身影,青鸾仍旧呆呆的立在原地,抽抽搭搭的哭泣着。 朝露上前,无奈道:“公主,您昨个不是还说要慢慢收回世子爷的心,怎么现下又犯起了糊涂哎!您说这样的话,世子爷怎么看您。” 青鸾用帕子拭了拭泪,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今表哥是被那沈氏彻底迷住了,我也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说着,她忍不住又滴下泪来:“只是,我一见表哥与她在一起,便控制不住自己。” 朝露哄劝道:“好了,好了,您别哭了,下次别再这样了就好了。” 青鸾悠悠道:“我得找个机会,好好与表哥说说话。” 朝露帮她拢了拢披风:“雪地里冷,公主若是没心情,我命人去回了老夫人,咱们回去罢。” 青鸾侧过头回道:“不能回去,越是这个时候,我便越要哄得祖母心疼才好,我就不信我这个嫡亲的外孙女,还比不上沈氏那个外人了。” 她冷哼着,咬着银牙道:“即便是外祖母不给我做主,还有父皇呢,我便是再不讨父皇喜欢,也毕竟是他的骨肉,若是外祖母指望不上,待及笄礼后,我便求着父皇下旨赐婚就是了。” 爱情的力量果然巨大,朝露万没想到这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娇弱小公主,在争夺李家世子这事上,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顽强,她喜着道:“公主若是真能坚强起来,不愁打不败那个沈氏。” 提起静姝,青鸾又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哼!好个沈氏!咱们走着瞧。” 最近,文的评fen被拉下了好多,昨天跟几个大大聊起这个事,便听说有人故意给打差的,大家都遇到过。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为何要如此呢,阅文好文千千万,不喜欢路过就好了呀。 阿鹊还听说,有些别有用心的,用小号故意给其他大大的文打差de,来拉低文的fen。哎呀!这这。。。。。。这只能说是,江湖人心险恶了。 真心喜欢这个文的宝子,希望大家动动手指在书评那里给阿鹊个“wu星好ping”哈,将这文的分数提上去些。 不强求的,喜欢就打,不喜欢就路过哈。 (本章完) 第90章李陵吃醋 二人坐着马车出了门,李陵被青鸾这一搅和,原本的好心情也没了。 静姝瞥着李陵那能结冰的冷脸,说道:“表妹虽荒唐了些,但在这里住这两日,也算有长进。” 李陵端坐在车里,冷哼了下, 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回道:“她有什么长进?我怎没看出来?” “胆子大了呀!”静姝凑在李陵的跟前,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日你吼了她,她吓得脸都绿了,你再看方才,我见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可比那日强多了。今后,你再多凶她几次, 说不定表妹这胆子也就练出来了,再不能那样娇滴滴的动不动就哭了。” 她牵了牵李陵的衣袖:“你若是真将她扳了过来,兴许皇上会赏你呢。” 李陵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侧过头看着小妻子,伸手揪了揪她的耳朵:“我看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敢来打趣我。” 静姝顺势用两手捧住他的脸,使劲的揉搓了下,憋着坏笑问道:“你有没有问过父亲母亲,你是不是一生下来脸就是冷的?” “本来脸就冷,一动怒就更唬人了。” 李陵顺势将小妻子揽进怀中:“所以我从不跟你动怒,就怕吓到了你。” “那是不是我无论做错什么事,你都不会真的跟我生气。”静姝依偎在李陵怀中呢喃着道。 李陵睨着怀中的小妻子, 没有言语, 脸色却再不似方才那般冷肃, 眼里也尽是温和。 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 无论他如何生气, 只要妻子三言两语,便能将他满腔的怒气无声的化解掉。 只要与她在一起, 他总是轻松愉悦的。 马车行到长街,天刚擦黑,街头巷尾已是热闹了起来。 长安街两侧的街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街边小贩热情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人头攒动。 好一副人间烟火气。 车夫将车马停在路边,李陵跳下了车,朝着车内的妻子伸出手。 静姝躬身出了车厢,被李陵拦腰抱了个满怀,李陵没有直接将她放下来,而是一直抱着她走到街上才将人放下来。 他睨着小妻子打趣道:“今后可少吃些罢,最近似乎长了不少肉,我抱着都吃力了。” 静姝嗔了她一眼:“嫌我胖比便将我扔了就是了,哼!这里有得是青年才俊,哪个不嫌我,我便跟谁走了。”说着,她便一扭身,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李陵三两步赶上,牵住她的小手:“竟敢有这心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静姝斜着他道:“兴许你嫌我,便不许我有二心吗?” 李陵搂住她的肩:“就是不许你有二心,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都是我的。” 二人一面说笑一面顺着人潮往前走,长安街广场是最热闹的地方。 圆月升空,万盏花灯争相亮了起来,每一盏花灯下都垂着一副灯谜,猜中不同数量的灯谜皆能赢得相应的彩头,猜中九十九个灯谜者便是要被封为“灯魁”,能赢得上元节头彩——一盏莲花水晶花灯。 这里聚集了许多猜灯谜的人,李陵与静姝也在这里停下,二人一面赏灯一面比赛猜灯谜。 “有脚不会走,有嘴不开口,脸儿洗不得,一洗就变丑。” 李陵抓了抓头,嘟囔着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静姝扬手摘下灯谜,淡淡道:“是泥娃娃。” 李陵恍然,嘴里“哦”了声,瞥着妻子得意的神色,他不服输道:“这东西是女孩家玩儿的玩意,被你猜中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静姝瞥着他道:“那咱俩比赛,愿赌服输,如何?” 李陵痛快道:“好哇,你说吧,拿什么做彩头。” 静姝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输者请去福运酒楼吃酒。” 李陵摩拳擦掌:“好哇。”说着,他便迫不及待的转到另一盏灯下认真的看起了灯谜。 “有面没有口,有脚没有手,虽有四条腿,自己不会走。”李陵刚低声读完,一旁的静姝便抢着道:“这个是桌子。” 李陵懊丧的回道:“怎么是‘桌子’,我看是‘青蛙’” 静姝嗔着他辩解道:“青蛙不会走吗?” 李陵反驳:“青蛙当然不会走,是跳的。” “那青蛙也有嘴的啊。”说着,静姝便又将灯谜摘下,在李陵眼前晃了晃,得意道:“我又赢了。” 李陵的脸色沉了下来,嗔了静姝一眼,扭头又去猜别的。 “莫中美人计。”这次,李陵没有读出来,她默默的在心里合计了下,兴奋道:“这个我知,是君子之德。” 静姝“嘁”了声,说道:“该是‘戒之在色’”她摘下灯谜,看着目瞪口呆的李陵,带着一丝同情,补充着道:“‘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这个是《论语》里说的。” 她拍了拍李陵的肩,语重心长道:“夫君的书读得太少了。” 李陵不屑的回道:“这个我五岁便能背熟了,方才不过是一时懵住了,没记起来罢了。” 二人边走边猜,半圈下来,静姝手中已经攒了三十余幅灯谜,李陵手里才握了四五个。 静姝瞥着脸色越来越沉的李陵,笑着打趣他道:“不就是一顿酒的事嘛,堂堂巡城司指挥使,怎还输不起似的。” 李陵嗔了小妻子一眼,“嘁”了声:“未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二人正在这里叫着劲猜灯谜,远远的走来一人,对着静姝深深一鞠:“沈夫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静姝掀眸,见来者正是柳韵之,她笑着回礼道:“真是巧,不成想在这里遇到柳先生。” 正在不远处专心猜着灯谜的李陵闻声,三两步走过来,挡在静姝跟前,对着柳韵之淡淡道:“原来是柳先生啊。” 柳韵之瞥了眼严严实实堵在静姝跟前的李陵,嘴角抽了抽,回道:“上次去府上拜访便是吃了李将军的闭门羹,倒是不曾想将军还记得柳某。” 柳韵之见李陵手中拿着的灯谜,面上掠过一丝不屑,冷笑道:“不曾想将军还有这个雅兴。” 李陵掂了掂手中那几个可怜巴巴的灯谜幅子,冷声回道:“这些个玩意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把戏。”说着,他瞥着柳韵之手中正拿着的那厚厚的一沓幅子,不屑道:“柳先生对这个倒是很在行。” 静姝见二人话不投机,牵了牵李陵的衣袖,对着柳韵之笑着道:“我与夫君要去福运酒楼吃酒,我们先行一步,后会有期了。” (本章完) 第91章三年前上元节,我碰到一美人 静姝拉着李陵上了福运酒楼,这酒楼是长安街最高的建筑,坐在楼上凭栏远眺,灯火璀璨的街景尽收眼底。 二人要了个位置最好的雅座坐定,跑趟的小二殷勤的奉上菜谱。 静姝接过菜谱,点了几样风味小菜,两碗圆子, 一壶小酒。 一会功夫,酒菜便热腾腾的端了上来,静姝执起箸,尝了一口,赞道:“味道不错。” 见坐在对面的李陵一直闷闷的,静姝夹了一口放在他碗中:“怎么?不过一顿酒菜,还真是输不起啊?” 李陵闻言, 从取出袖袋子里的灯谜幅子, 不屑道:“这些个花花玩意,不过是哄那些闲得慌的人的,我会放在心上?” 明明方才与她一起猜灯谜时,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现下说翻脸就翻了脸。 静姝疑惑道:“你怎么了?谁又惹到你了?” 李陵执起酒壶为静姝斟了一盏,又自顾斟了一盏,冷哼着道:“除了那姓柳的,还能有谁?” 静姝瞥了眼丈夫,回道:“人家柳先生有没招你惹你,你干嘛总是跟他过不去。” 李陵猛的抬起头,冷声回道:“难道这还不算惹到我吗?”见妻子错愕的表情, 李陵担心自己的失态吓到了她, 忍着怒气, 缓和了语气继续道:“他对你这般热情, 你难道没看出来?” 李陵这是又吃上柳韵之的干醋了。 静姝瞥着孩子气的丈夫,忍不住笑着道:“你怎这样小气?柳先生哪里对我热情了, 我们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而已,是你想多了。” 李陵冷着脸回道:“总之, 你今后再不准见他。” 这可真是无理取闹了。 静姝回道:“我哪里主动见过他,不都是碰巧见着的嘛。” 李陵反驳道:“那上次不是他找上门的吗?” “今后他若再敢上门,我便命人将他打出去。”说着,他警告妻子道:“尤其是我这阵子要出门,他若是恬不知耻的找上门来,你不准放他进来,更不准见他。” 静姝杏眸微动:“那我可不能答应你,我总不能整日不出门罢,就像今日这般,不也是走着走着就撞见了。” 他斜着李陵,继续道:“再说了,若真如你所说,柳先生又上门拜见,我也做不出无故将人拒之门外的事来,即便是我想这样做,人家可是三妹妹敬仰的恩师,三妹妹也是不能答应的。” 静姝笑着对李陵道:“所以,我真的不能保证你不在家这段日子, 不见柳先生。” 李陵被怄得满脸通红,剑眉横挑, 瞪着静姝道:“你敢!” 静姝见李陵真的恼了, 她缓缓起身,挨着他坐下,狡黠道:“夫君若是不想让我见柳先生,倒是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陵问道:“有何办法?” 静姝回道:“那就是你去南郡时将我带在身边,这样,我也就不会与夫君不喜的人相见了。” 李陵闻言,斜着狡黠的小妻子道:“你还没歇了这心思呢?” 静姝牵着李陵的袖口撒着娇道:“你就带我一起去罢,好不好嘛。” 李陵仍旧是那句话:“不行,说不能带就是不能带。”见小妻子失落的样子,他将她揽在怀中:“道理我都与你讲了无数遍了,不许再胡闹了。” 静姝嘟着脸,赌气道:“你走那么久,就真的不怕我被什么张蕴之,王蕴之的惦记走?” 李陵嗔着怀中的小妻子:“你还敢提他?” “你若是再敢见他,我便将他赶出长安城去。” 正说着,跑趟的小二敲门,手里捧着灯会上的最大彩头,那盏水晶莲花灯进了雅间,笑着道:“二位客官,方才有位姓柳的先生过来,让小的将这盏莲花灯交给沈夫人。” 说着,他看向静姝:“您就沈夫人吧?” 静姝面露诧色,回道:“我确实是沈氏”,她指着跑堂的手中捧着的莲花灯:“这灯.” 不待静姝说完,跑趟的笑着道:“这可是每年上元节最大的彩头了,得猜对九十九个灯谜才能得呢,去年最厉害的也不过才猜出了六十多个灯谜,所以去年的上元节这‘灯魁’都没着落,这灯也没夺出去。” 小二看了看手中的灯,面带崇敬的神色继续道:“今年可好了,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柳韵之来了京城,这灯便被他夺了去。”说着,他将等奉在静姝跟前:“柳先生又将这灯送与了夫人,这莲花灯是保平安的意头,合该着夫人与这灯有缘分。” 静姝尴尬的笑了笑,对着小二道:“有劳你了。” 李陵坐在椅子上一眼不发,脸色冷得骇人,看样子是真被气得不轻。 静姝看着李陵,支吾着道:“这灯我明日命人给柳先生送回去就是了,” “我是不会收的。” 李陵起身,嘴里冷冷的说道:“果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轻浮之辈。” 说着,他便拿着那盏灯走去了窗前。 静姝猜出这家伙是要将灯扔下去,那灯不愧是头等彩头,做得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十分漂亮精巧,她心里是十分喜欢的。 眼看着就要被李陵无情摧毁,着实可惜。但静姝瞥着李陵那张冷脸,她却有点憷着,不敢去拦他。 柳韵之确实殷勤了些,骄傲如李陵怎会容得下,她真担心她若是拦下那盏灯,明日那柳韵之便真要被巡城司的人赶着出京城了。 李陵拿着那灯走到窗前,凭栏向下望去,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正从福运楼里往街上走的柳韵之。 真是巧了! 李陵想也不想,直接将手中的水晶灯朝着他扔了下去。 他不愧是百步穿杨的将军,那水晶莲花灯不偏不倚的正好擦着柳韵之的鼻子尖,“啪嗒”一声稳稳的落在他脚下,摔得粉碎。 那灯是用足料的水晶制成,沉头十足,若是再偏一丁点,便会让柳韵之血溅当场,即便是不被砸死,也得被弄残。 李陵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而已。 柳韵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出了一脑门子汗,他惶恐着仰头看去,正好迎上那高楼之上,凭栏俯身之人泛着怒意的眼神。 李陵再次入座时,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她瞥了眼对面的小妻子,遥望长安街上那一对对相携而行的青年男女。灯火璀璨下,那成双如对的倩影,总能撩拨到人心。 李陵悠悠的说道:“上元佳节,确实是个好日子。” 他看向妻子,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三年前,也是上元节,我曾在这长安街上,遇到一个绝美的小女子。” 静姝放下手中的玉箸,沉沉的看向丈夫,白了他一眼:“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往事。” 她盯着他,质问道:“那女子到底是怎么美法,居然让你至今还念念不忘的。” 李陵回道:“反正是个绝美的人就是了。” (本章完) 第92章青鸾对静姝说,你怎不去死 这样的好日子,镇国公府虽不如长安街热闹,但也是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上元韵味。 安僖堂内,三爷、三姑娘和青鸾陪着老夫人一起过着节。 青鸾捧着一碗五彩圆子到老夫人跟前,乖巧的说道:“外祖母,这是我白日里亲手汆的圆子, 您尝一尝。” 外孙女来了这么些天,老夫人还是头次见她笑脸。外孙女能开怀,老夫人自然最乐见,她拍着外孙女的手道:“你身子娇贵,做这些个事干什么?” 嘴上虽然怪着外孙女,老人家脸上、眼底却是噙着浓浓的笑意。 青鸾舀了个圆子,送到老夫人嘴里,甜甜道:“我平常也不能在外祖母身边尽孝,趁着过节, 对祖母尽一份心。” 老夫人吃着外孙女喂到嘴里的圆子,一直甜到了心底,眉眼弯弯道:“外祖母知你在那宫里也是好生不容易,哪能挑你这个,你好好的,便是对我这老婆子最大的孝心了。” 三姑娘瞥了眼其乐融融的祖孙俩,眉头微蹙,问道:“出了正月,表姐是不是就得回宫了, 宫里规矩严,出来久了,圣上和皇后能答应吗?” 青鸾回道:“不碍事,父皇既然答应我来外祖母家, 我多住几日,他不会怪我。” 还没拿下李陵,青鸾怎会这样甘心回去。 说着,她依偎在老夫人身侧,悠悠叹道:“我倒是想留在外祖母身侧一辈子。” 三姑娘嘴里咬着个圆子, 听了青鸾这句话,差点一口上不来噎住,她咳着咽下嘴里的食物,愣愣的看着青鸾。 留在这里,一辈子? 她眨眨眼,努力寻思着这句话的意思,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一旁的李翔。 李翔自然也听出了青鸾这句话的不对劲儿,他掀眸对上妹妹投向他的异样目光,白了三姑娘一眼,嘟囔着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三姑娘又下意识的将眼神儿移向了青鸾,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 青鸾这才反应过来,她倒是不怕李翔和三姑娘误会,只唯恐外祖母会错了意。 她连忙状似无意的问老夫人道:“二嫂进门也快一年了,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哈?” 一个未出嫁人的女儿家,说这个自然是不太妥当的。况且,老夫人又怎不知外孙女的心思。 老夫人心下沉沉,微微叹了口气, 敷衍着道:“才成婚不到一年, 你二嫂子年纪也还小, 这事不着急,再说他们两口子也恩爱,不愁不能多子多福的。” 三姑娘闻言,半笑不笑的看着青鸾道:“是啊表姐,连我这个亲妹妹都不着急当姑姑,倒是表姐你,是着急当表姑吗?” 听了三姑娘的话,青鸾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她瞥了眼三姑娘,淡淡道:“我急什么当劳什子的表姑,我只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老夫人摆摆手:“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吃好了都早点回去罢。,尤其是老三,后日是不是就要随你二哥回军营了?” 李翔回道:“是的祖母,我后日就要走了,那我这就先回去了,还有好些东西没收拾呢。” 说着,李陵起身告退,三姑娘也跟着他出了门。 青鸾话里话外点着外祖母,只是也不知老夫人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心思,见老夫人一副累了不愿让她再多留的意思,她今日也不好再多言了,只好悻悻的跟着出了安僖堂。 出了温暖的屋子,冬日的冷风迎面扑来,青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缓缓的走到下榻的紫竹阁门前,却没有着急进去。 这里距离清风苑只有几步之遥,她望着清风苑堂屋里亮起来的通明灯火,心下又忍不住凄然起来。 现下,看来表哥已是陪着那女人赏灯回来了,想起外祖母那句“他们也恩爱”的话,她心里便揪得生疼。 此刻,也不知他们在屋子里做些什么呢。 她心里思量着,脚步又忍不住朝着清风苑迈去。 走到清风苑门口,正好碰到从外归来的丹朱,青鸾也不待丹朱向她施礼,只开口问道:“表哥和表嫂回了?” 丹朱暗暗的白了她一眼,回道:“世子爷和夫人已经回了,方才陈将军来寻世子爷说事,现下世子爷去了北书房,夫人正在洗漱,要睡了。” 一个不在,一个要睡觉了。 但凡有一点眼色的,也要识趣的走了吧,不料这九公主却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她听了丹朱的话没有丝毫退意,而是提着裙子径直往院子里走。 走了几步,大约也觉察大晚上的这样进去没来由,青鸾又转身对着跟在后面的朝露吩咐道:“去将我做的圆子取一碗来。” 朝露低声劝道:“公主,现下都这么晚了,咱们明日再来罢。” 如今这青鸾已是中了心魔,又哪里能听得进去劝,她只低喝道:“让你去取你便去取,就是了。” 堂屋里,静姝被紫云服侍着沐浴完,刚穿着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便见丹朱阴沉着脸引着青鸾进了内室。 静姝勉强扯出一个笑脸,问道:“这么晚了,表妹可是有事吗?” 未等青鸾开口,一旁的丹朱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半夜的,公主也不嫌晚,执意进来见夫人。”她暗暗瞥了眼青鸾:“还好,夫人还没睡,公主有事快说罢。” 被丹朱这一顿抢白,青鸾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紫云暗暗叹了口气,使着眼色对丹朱道:“快去看看世子爷怎还没回来。” 丹朱沉着脸子出了屋子,青鸾将手中捧着的一碗圆子放在桌上,对着静姝说道:“这个是我亲手做的,还望嫂子不要嫌弃。” 大半夜的,就为了给她送这个来? 静姝勉强的笑着道:“表妹有心了,只是我方才与夫君在外刚吃过,现下正饱着,吃不下这个了。” 闻言,青鸾却是捧过那碗圆子,一步一步的朝着静姝走来,唬得紫云连忙上前挡在静姝跟前,蹙着眉问道:“公主,您要干什么?” 青鸾用勺子舀出一只圆子,递了过来,悠悠道:“我只是想让表嫂亲口尝尝我的手艺。” 静姝轻轻的推开紫云,从青鸾手中接过碗放置一旁,淡淡道:“多谢表妹一番心意,只是我今日吃不下了,留着明日再尝罢。时辰不早了,我命人送表妹回去歇着吧。” 看着面前女子云淡风轻的模样,青鸾强压下的恨意便又如泄了阀了洪水,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她直直的看向静姝,面上挂着诡异的笑:“表嫂是怕我在这里面下毒吗?” 静姝面色依旧,回道:“我不怕,你也不敢如此。” 青鸾恨恨道:“我贵为公主,有什么不敢的。” 她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静姝:“你以为靠着美色便能缠住表哥一辈子吗?” “表哥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恬不知耻的不惜毁了闺节缠上了表哥,你以为表哥会一直被你迷惑吗?他早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 静姝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 以前,她没有跟青鸾接触过,哪怕是上辈子,她也只是在老夫人寿宴那日匆匆见过她一面而已。 现下,她只为自己以前对她的诸多忌惮,而与李陵误会而感到不值。 虽贵为公主,心灵却是卑微又偏执,这样没有尊严的女子,莫说是李陵那般人物,任是哪个男人,都不可能喜欢。 静姝看着青鸾,平静道:“即便是没有我,李陵亦不会喜欢你。” “因为,你不配!” 听静姝这样说,青鸾瘦弱的小肩膀又剧烈的耸了起来,她恶狠狠的瞪着静姝恨恨道:“若是没有你,表哥自然会在意我,都是你的错。” “你这个狐媚的女人,怎么不去死。” 青鸾正在这里歇斯底里的撒泼,丹朱在外间回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感谢大家支持! 欢迎喜欢这个文的宝子在文下留言。 (本章完) 第93章青鸾在李陵跟前做乖巧 青鸾正在这里歇斯底里的撒泼,丹朱在外间回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听闻李陵归来,青鸾连忙试去了眼泪,她转身去了外间迎上李陵,换上一副乖巧的笑脸:「表哥回来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这屋子里的女主人呢。 静姝缓缓的从内室跟了出来,立在一旁,淡然的瞥着那戏精一样的女人。 李陵却是看也未看青鸾一眼,他侧头对着丹朱吩咐道:「送公主回她的住处去。」 未等丹朱上前,青鸾便紧步走到李陵跟前,对着他笑着道:「我白日里闲来无事做了些圆子,特意给表哥表嫂尝尝。」 见李陵依旧冷着脸,亦不搭理她,青鸾倒也不恼,她乖巧的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不在这里打扰表哥表嫂了,这就回去了。」 丹朱连忙上前,耷拉着脸子,对着青鸾道:「公主,奴婢这就送您出去。」 临走前,青鸾又侧头对着静姝笑语晏晏的说道:「今日太晚了,我明日再来寻表嫂聊天。」 待丹朱引着青鸾出去后,李陵一面自顾脱着大氅,一面问静姝道:「她方才是不是又跟你胡言乱语了?」 静姝见他被青鸾气得铁青的脸,笑着打趣道:「你现下倒是能未卜先知了,真了不得。」 李陵将大氅搭在衣架子上,回道:「是丹朱去寻我时说的,我刚从祖母那里出来,一听见她又来寻你,急忙赶回来了。」 静姝上前服侍他脱下锦袍,嗔着他问道:「你担心我啊?」 李陵垂眸看着小妻子,脸色便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回道:「如今青鸾这孩子像是中了邪似的,做事偏激得很。」 他曲指刮了刮小妻子的鼻尖:「倒是你,遇到这样的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没心没肺的笑出来。」 静姝嘟着嘴回道:「我如何不怕?她方才还说要我死的话呢。」 李陵的脸子又沉了下来:「她当真这样说?」 静姝点点头,将方才青鸾怪异的举动和对她说的那些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李陵。 李陵愈听脸色愈加难看,冷冷道:「这个青鸾,莫不是疯魔了不成。」他爱怜的抚摸着妻子的头:「又让你受委屈了,你方才被她吓坏了吧?」 静姝仰头望着李陵,摇着头道:「我不怕。」说着,她展臂搂住丈夫的腰身:「我知道你会护着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哪怕遇到再是让人心烦的事情,小妻子温柔的话总能平复下李陵烦躁的心。 李陵俯身将小妻子打横抱上了床榻,他细心的为她掖好被子,温和道:「等我一会,我先去洗漱。」 说罢,他转身去了浴室。 待洗漱干净后,李陵灭了明烛便掀开被子上了床,一股沁人心脾的暖香袭来,他被小妻子紧紧的搂住。 李陵平躺在枕上抚摸着她光洁的脊背,说道:「我方才去祖母那里,本来是想跟她老人家商量,这几日便将青鸾送回宫去。」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祖母却跟我说青鸾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哎!她难得出来这一次,我知祖母终究是舍不得她,也不太好违拗老人家。」 静姝回道:「她若想住就住着吧,也碍不着咱们什么。」 李陵道:「过几日我便要出门了,留你一个人在家应对她,我不忍心。」 他垂眸看了眼妻子:「她如今这样疯魔,我也怕她对你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李陵拍了拍妻子,商量道:「既然青鸾不肯走,不然,等我出门前将你送回娘家去罢,这样我也放心些。」 静姝窝在李陵温暖的怀中,听了这话眸子一亮,她一心想跟着 他出门,本来见李陵态度坚决不肯带她,她已经灭了这个心思,竟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静姝压着心底的小窃喜,回道:「她一日不走我在娘家躲一日,她十日不走,我躲十日,她若是执意住个把个月,还闹得我有家不能回了吗?」 说着,她从李陵怀中钻出来,看着丈夫道:「再说了,她在这里我便躲了出去,让祖母怎样看我,让阖府上下怎样看待我这个主母,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这人如何刁钻,容不得公主在这里小住呢。」 听了妻子这一番话,李陵叹了口气:「也是这个理儿,那我明日再去回了祖母罢,在我出门前便将她送回宫去就是了。」 静姝回道:「那怎么行,若是这样,祖母又要伤心了,祖母若问起为何执意要送青鸾回宫,你怎样答复?」 「难道你要将这些实情都悉数告知祖母吗?此事干系重大,若是被祖母知晓,你让她老人家如何不跟着着急上火,这阵子祖母身子刚好些,怎能受得了这个?」 虽然怀着私心,但静姝对一向厚待她的老夫人也是实打实的上心的,不然那日老夫人找她问话,她也不会心里虽恼怒青鸾,也不想跟老夫人透露半句实情。 不过是不想让老夫人为这事悬心而已。 李陵回道:「此事干系重大,确实不能让祖母知晓。」 他叹了口气:「那该如何是好呢?」 静姝看着他回道:「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夫君带着我同行了。」 李陵瞥了眼狡黠的小妻子:「你还没歇了这心思呢?」 他拒绝道:「山高路远的,怎么成?再说了,我这是公干.」 不带他说完,小妻子散着馨香的樱唇便覆上了他的唇,将他还未出口的话通通赌了回去,接着,那柔软无骨的娇柔身躯便如丝带般缠了上来。 李陵的喘息声愈来愈重。 温柔乡里,果然最销魂。 正在李陵忘乎所以的陶醉在这人间极乐之时,身下的小人儿媚眼如丝的嗔着他,连羞带嗔的问了句:「南郡之行,你带不带我?」 李陵身上的火气燃得正旺,闻言,身上的动作不由得一滞,小妻子见状,那纤柔的手臂便缠住了他的脖颈,轻柔的在它耳畔撒着娇:「好夫君,求求你了,就带上我嘛。」 李陵赤红着双目,盯着身下的小妻子,讷讷的点了点头。 第94章青鸾看到李陵静姝一起就难受 第二日,还未等李陵起身,静姝便起来了。 因为李陵还未起身,她也没有唤人来服侍,自顾起身收拾着。 李陵被她的动静弄醒,他靠在床上,瞥着此刻格外勤快的小妻子,调侃道:「刚消停几日,你这又被打了鸡血了?」 静姝冲着他莞尔一笑:「你这次出门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这也要跟着去,自然还要带上好些东西呢,我今日得抓紧收拾着。」 李陵叹了口气,回道:「你还真要跟着去啊?路上可是难行得很,你如何吃得消。」 静姝一听这话,三两步走到床边,嗔着他道:「你昨晚可是答应带着我去了。」说着,她便伸手捏住李陵的耳朵,咬着银牙质问道:「答应过我的事,你还想不认?」 李陵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耳朵嗔着她道:「总是这样没轻没重的。」 静姝杏目圆嗔:「那你昨晚的话,到底作不作数?」 李陵嗔了妻子一眼:「我真是将你宠坏了,如今越来越娇蛮难缠了。」 静姝坐在床边展臂揽住李陵的脖颈,在他面上亲了口,笑着道:「我这一路上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李陵抬手抚着她额前的碎发:「我不是怕你添麻烦,而是舍不得你路上跟着吃苦,这一路上的艰辛,远超出你的想象。」 静姝依偎在他怀中,凑在他面前回道:「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吃得。」 这日清晨,李陵没能去习武,静姝本来是早起的,但却又是迟了。 静姝先服侍着李陵穿戴整齐,才静姝唤紫云进来服侍自己。 紫云一直在外间候着,进来时面红耳赤的,连耳朵尖都跟着红透了。 李陵见紫云进来,便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衣冠楚楚的迈步先去了外间。 吃罢早饭,李陵便去当值,静姝便开始带着几个小丫头重新收拾行李。 这可是她第一次与李陵远行,自然是充满期待,又想到就要见到外祖一家,心里便更愉悦了。 晚上,待李陵归来时,静姝已将行李收拾妥当了。 看着叠在外间那满满当当的五六个大箱子,李陵剑眉微蹙,他瞥着小妻子调侃道:「夫人这次去外祖家,是打算住个两三年嘛。」 因为心情好,静姝今日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她眉眼弯弯的看着李陵道:「哪里会住那么久,夫君路过潮州将我安置在外祖家,待夫君办完差事归来,我便要跟着夫君回来了。」 说着,她指着那几大口箱子道:「这些个都是我要用到的东西,是必须要带的。」 她踮脚揽住李陵的脖子,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娇嗔着道:「夫君别嫌我带得多。」 屋子里还有别人,李陵见小妻子这般热情,面颊微红,连忙拉开了小妻子缠着他的手臂。 紫云见状,连忙朝着丹朱碧缕使眼色,丹朱立马识趣的退了出去,紫云见碧缕依旧自顾在那里忙碌,她忙上前牵住她,垂着头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小夫妻俩,这回李陵先缠了上来,他在椅子上坐下,将小妻子拉在怀里,说道:「你要带这么些东西,普通的车马恐怕装不下?」 「那就带两辆车嘛。」静姝回道。 李陵说道:「出了关后便都是山路了,车马太多,行起来不方便的。」 静姝问道:「那我是不是连紫云她们也不能带了?」 李陵沉思了下,道:「只带着一个丫头罢,多了不行。」 就带一个丫头?一路上吃喝拉撒繁琐得很,怎么照顾的过来? 李陵瞥着小妻子略带委屈的小脸,亲了一口,道:「人手少也无所谓,路上我 亲自来照看夫人就是了。」 说着,他拍着妻子的肩道:「让她们摆饭罢,吃了饭咱们去祖母那里。」 静姝问道:「不是还要等一阵子才走吗?这就要去辞行吗?」 青鸾大多数时间都会在老夫人那里,所以这阵子李陵便基本不去安僖堂了,就怕遇到表妹纠缠不清。 李陵回道:「出关前要行五六日呢,祖母有一辆车马宽大舒服,晚上我去跟她老人家说一下,借来用用。」 吃罢晚饭,李陵静姝便去了安僖堂,果然,青鸾也在。 二人坐定,徐嬷嬷奉上香茶,李陵酌了一口,便开门见山的与老夫人说道:「祖母,我过阵子要出趟远门公干,去南郡,大约要去两三个月才能归。」 老夫人问道:「何时动身啊?」 李陵本来打算是出了正月走,但现下要带着妻子,路上必定要耽误行程,为了不耽误公干,他便打定主意要提前动身。 「大概三五日便要动身了。」李陵回老夫人道。 老夫人「哦」了声,说道:「如今天寒地冻的,你出门一定要多当心才是。」 不待李陵搭话,坐在老夫人身侧的青鸾先沉不住气了。 她这好容易来镇国公府一趟,还没拿下表哥呢,他这就要走了? 青鸾看着李陵问道:「冰天雪地的,路上难行,表哥若是要出门,何不等春暖花开时再动身?」 李陵眼皮子都没撩,只顾埋头饮茶。 老夫人拍着外孙女的手道:「傻孩子,你表哥是去公干,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既然担着差事,哪里容得他挑日子。」 青鸾瞥了眼闷不做声的李陵,又侧头看看外祖母,说道:「什么要紧的差事,非要赶着大冬天里去。」 说着,她又看向李陵:「表哥何不去面见父皇,让父皇允你开春再动身。」 见李陵依旧不搭理,青鸾还以为李陵有难言之隐,她自告奋勇的说道:「表哥若是不好与父皇陈情,我去找父皇说去。」 李陵依旧不语,脸色却是愈加阴冷,握着茶盏的手指扣得吱嘎微响。 老夫人拦着外孙女的话,说道:「你这孩子,怎竟说傻话,这事你可莫与圣上说去。」 她看着一脸疑惑的青鸾,耐心道:「圣上命你表哥去南郡巡查,这是信任他,他得尽心当好这差事才好,你若是说了,圣上指不定会认为是你表哥吃不得苦,私下抱怨,今后还哪里会再信任重用他。」 青鸾闷闷的点点头,嘴里却仍旧不满的支吾着道:「可是,如今天寒地冻的,父皇也真是太难为人了。」 真是没见过这样不明事理的女孩,现下静姝也理解这青鸾为何不受帝宠了。 没有生母庇护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她这性格,真的不讨喜。 李陵放下茶盏,只看着老夫人道:「这次出门,我要带着姝儿同行,她自小长在潮州外祖家,已是好些年没过去了,如今那边的老人也都上了年纪,趁着这次我路过潮州,便顺便将她也带过去,看望一下外祖父母。」 李陵并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见青鸾这般,他早已是强自忍耐了,他直截了当的对老夫人说出了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路上难行,孙儿恐姝儿身子吃不消,想借祖母那辆宽敞的车马用一用。」 「这怎么行?」还未等老夫人回话,青鸾便按捺不住的起身说道。 第95章李陵明确拒绝青鸾 「这怎么行?」还未等老夫人回话,青鸾便按捺不住的起身说道。 说一出口,青鸾见屋内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自己身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些,她尴尬的笑笑,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天寒地冻的,表嫂怎么能跟表哥出去奔波。」 她看向老夫人:「祖母,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说呢?」 表哥要去公差他拦不住,但青鸾却也不愿意静姝跟着去,她爱而不得的扭曲心理作怪,就是看不得表哥与那个女人在一起。 只是,这样的事情有岂是她能做主的吗? 李陵根本丝毫没在意她的话,他依旧是追问着老夫人道:「不知祖母这阵子不要不要出门,若是不出远门孙儿便打算让姝儿乘您那辆车,那车宽敞,里面又安着炉子,也能暖和些。」 老夫人笑着道:「大冷天的,我可不愿意出去,你既然决定带着姝儿同去,那便乘那车去罢。」 说着,老夫人微微叹口气:「那车还是你母亲孝敬我的呢。」 长公主虽与镇国公闹得反目成仇,却对老夫人却是一直敬重有加,老夫人也一直惦记着这个公主儿媳妇。 提起这个公主儿媳孝敬她的车,老夫人不仅又想起了福熹的好,她看着孙子孙媳嘱咐道:「我知你们俩过完年去公主府看过你们的母亲了,只是眼下你们要出远门,抽空再去看望一下她。」 说着,她朝着身侧的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会意,转身去了内室,片刻功夫取来两匹苏绣,奉到李陵静姝跟前。 老夫人指着那两匹缎子说道:「这个是年前你表舅命人送来的,正儿八经的上好苏绣,一共送了五匹来,你嫂子,姝儿和三丫头各得了一匹,这两批是我特意留给你们母亲的。」 老夫人顿了顿,端起茶盏酌了一口,接着道:「你们母亲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她年轻时候便喜欢这样的料子,你们这两日过去时。将这个给她带去。」 李陵微微点了点头,静姝看着老夫人笑着答应道:「这两日夫君抽出了空,我们便去看望母亲,一并将祖母的心意也带过去。」 一旁的青鸾心里却像堵了棉花团子似的,憋闷极了。 眼看着表哥就要带着沈氏出门了,看着他们这般恩爱,她心里比针扎还疼。又见祖母没有分给她料子,她也寒心,她虽然贵为公主,一应吃穿都是最好的,这样的苏绣,也不是得不来,但从外祖母这五匹料子的分配上,就能看出。 外祖母,到底还是拿她当外人的。 想到至亲至爱的外祖母在这事上待静姝竟然比他亲厚,她委屈的泪便又落了下来。 只是,纵使她再伤心委屈又能如何,哭得多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许是老夫人老眼昏花,听说孙子孙媳要出远门,便是只顾着跟他们两个喋喋不休的交代路上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的外孙女又掉金豆子了。 静姝倒是注意到自李陵提出要带她出门,青鸾的脸色便惨白起来,直到老夫人说起料子的事,她便又哭了。 但,这又关她什么事。 李陵却是真的没注意到表妹的情绪,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她一眼。 许是李陵一直忌惮着青鸾,说明了来意后,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带着静姝起身告退了。 只是他们起身刚要朝外走,只听上首传来青鸾带着哭腔的呼唤:「表哥--」 李陵终是没有回头,径直朝外走去。静姝回头瞥了青鸾一眼,转身挽着李陵走了。 回到清风苑,李陵将静姝送回堂屋,便折身去了北书房,眼下就要出门,他得抓紧将巡城司未处理完的事务都料理妥当了才能安心。 李陵正在案上埋头忙碌,只听门「吱嘎」一声开了,李陵掀眸一看,竟是青鸾。 现下李陵一见到这个表妹心里便是控制不住的烦闷。 尤其是现下深更半夜的,她又是孤身而来,这样不自重的行为,更让他看不上。 李陵合上案牍,冷着语气命令似的说道:「这么晚了,你回自己屋子里去。」 现下,他真是连敷衍的话都不爱与这个不知轻重的表妹说了。 说着,也不待青鸾说话,李陵便朝着外面唤道:「凌霄,凌霄!」 凌霄听到呼唤提着水壶从外匆匆赶紧来,进了书房见青鸾在此,他瞥着李陵铁青的脸色,心里便是一惊,连忙回道:「小的刚去灶上提热水了。」 主子的书房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除了世子夫人,主子可从不允其她女子进来。纵是平时洒扫,也只是凌霄负责着,连那些洒扫的丫头们都不允靠近半步。 没成想,他去打个热水的功夫,便溜进来个人,还是个女人,还是个身份特殊的公主。 李陵冷着脸对着凌霄训道:「不好好在外守着,谁让你东游西逛的,我看你这差事也是当到头了。」 凌霄是长公主送给儿子的奴才,李陵虽不是个好脾气的,但因着母亲的缘故却是甚少责骂他。 凌霄见主子面色不善,忙不迭的回道:「是小的失责了,小的该死!」 青鸾见李陵这幅打人骂狗的模样,心里也明镜似的,这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眼下她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若是再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她可就再没机会了。 「表哥,我说两句话就走。」青鸾心里明白,表哥将凌霄唤进来,下一步肯定就是命凌霄将她送回去。 李陵强压着怒气,冷着脸回道:「有话明日再说。」 果然,下一句便是:「凌霄,送公主回去。」 凌霄刚要上前,青鸾便急得哭了起来,她哽咽着对着李陵道:「表哥如今就如此厌烦我吗?连句话都容不得我说。」 李陵实在懒得看她那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一甩衣袖,背过脸去,仍旧是冷冰冰的语气:「今日晚了,有话明日再说。」 青鸾却是不肯走,她三两步上前,立在李陵身后,说道:「我知表哥是嫌弃我累赘,只是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那吃人的皇宫里,除了表哥,我还能仪仗谁?」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哽咽着道:「你们都觉得我贵为公主,锦衣玉食的,应该知足,可你们哪里知道我的苦,我没有生母庇护,父皇亦是不喜我,宫里体面的奴才都敢将我不放在眼里。」 「我倒是宁愿自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上有父母痛爱,下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 她哭得伤心,撕心裂肺道:「我真恨母亲,她自己被迫入宫一生不幸也就算了了,何苦又生下我,将我孤零零的扔在宫里受苦。」 听青鸾提起小姑母,李陵暗暗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朝着凌霄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二人,青鸾抽抽搭搭的在李陵跟前哭得伤心不已。 这一章没写下,下一章拒绝哈。 第96章李陵拒绝青鸾(2) 李陵看着他说道:「我们都知你在宫里过得不容易,但你也不能就因此怨恨镇国公府,怨恨小姑母。放远望去,京中哪个世家女子婚姻又能自主呢?」 李陵的话刚说到一半,青鸾便打断她道:「那沈氏为何就能自己做主,她怎么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李陵对她的偏执并不理会,只耐着性子跟她道理:「你既贵为公主,便要有公主的体面,如今你也长大了,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懂吗?」 李陵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你的心思。」 听了李陵这句话,青鸾猛的抬起头,巴巴的望着李陵道:「表哥,你知我.」 李陵连忙摆摆手,示意她住口,苦口婆心道:「你该明白这事的轻重,被锁在行宫里的那个损害了皇家脸面的七公主便是前车之鉴。当年,与他闹出丑事的侍卫也是士族子弟,只因着这事便掉了脑袋,阖府上下几百口人举家流放。连那七公主自己也是深受其害,圣上念着她母族的面上,虽然没有下旨赐死,可她这辈子也只能被锁在那见不得人的行宫之内了。」 「又哪里还有前程幸福可言。」 青鸾湿漉漉的眸子,望着李陵道:「表哥,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喜欢那沈氏什么?只因她生得美吗?」 李陵从未觉得如此心累过,这个表妹竟是这般油盐不进,说不通道理。李陵真的有些怀疑,他那个当年人皆尽之冰雪聪慧的小姑母,怎会生下如此愚蠢的女儿来。 他本是讷言之人,并不擅长跟人讲道理,即便是对他自己的亲弟妹,他们犯了错,他也只是厉声叱喝。他今日这样苦口婆心的对表妹说这一番话,因为他心里清楚,除了他,也不会再有人这样因顾念着她的前程,而如此与她酌清厉害了。 青鸾却是不能明白李陵此刻内心对她的崩溃,她巴巴的望着他,依旧不依不饶似的追问道:「表哥,你说啊?你到底喜欢那沈氏什么?」 李陵强耐着性子回道:「关于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青鸾听了这话,忍不住又伤心的哭了起来,她哽咽着道:「表哥,你可知自己是被那沈氏迷惑了,她当初分明是故意落水就想着被你救起后,然后缠上你,你怎么这样傻,竟被她骗得团团转」 不待青鸾说完,李陵回道:「她并不是故意落水,我也不是无意救她,我虽不是恶人,但也不是见了哪个姑娘落水都肯跳下去救的。」 「表哥-——」青鸾惊讶的看着李陵。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命凌霄送你回去罢。」 青鸾仍旧不死心,她哭着对李陵道:「纵使你看中沈氏,难道你就真的不管我了吗?」 李陵回道:「她是我妻,你是我妹,我宠爱她与庇护你,这不矛盾。你是小姑母的骨肉,这镇国公府便是你的依仗,你放心罢,无论怎样,在你出降前,我都不会置你于不顾的。我也是真心希望你将来能嫁得良人,过得顺风顺水的。」 青鸾哭着道:「表哥,你知我压根不想嫁别人,除了你,我谁都看不上。」 说着,她上前,哭着对李陵乞求道:「表哥,纵使你真的看中沈氏,我不在意就是了,只求你别不管我,待我及笄后,你去跟父皇请恩,让我嫁给你罢,我可以不逼着你休了沈氏,我与她效仿娥皇女英一同在你身侧,好不好?」 李陵广袖下的拳握的嘎嘎作响,幸好眼前这个只是他表妹,到底差了一层,若是他亲妹妹说出这样恬不知耻的话,他真恨不得当场揍死她算了。 李陵强自忍耐着,好半响才压制下胸中翻滚的愤怒,他看向青鸾。 那冰冷的目光唬得青鸾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我答应过姝儿,此生再不纳其她 女子。」 李陵冷冰冰的对青鸾扔下之句话后,便大步的出了书房。 清风苑内,被李陵心心念念的静姝此刻正在埋头理账,她与李陵就要出远门,走之前阖府里紧要的事她得先安排妥当才是。 她正在忙碌,紫云进来回道:「小姐,三爷在外求见。」 静姝抬起头,忙回道:「快请他进来。」 一会功夫,李翔迈进了门,静姝招呼道:「三弟请坐罢。」 李陵立在门口,回道:「我本来白日就要过来的,因为去公主府看望母亲在那里用过饭后归来得晚了,只要晚上来拜访二嫂了,希望二嫂不要见怪。」 静姝笑着道:「三弟客气了,听你二哥说你明早便要回营里了,可是还有什么没处理妥当的事要找我?」 李翔笑着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二嫂。」说着,他从袖袋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一旁的紫云,说道:「这个是我写给娇杏的,劳烦二嫂代我转交给她。」 紫云将信交给静姝,静姝拿在手中,疑惑道:「她识字?」 李陵脸色羞红,支吾着道:「她认得字的,她以前在我院子里做事时,我教的她。」 真没成想李翔待那个小丫头如此真心,静姝将信放下,默默地点点头:「这信我找机会再送她罢,明早就要去营中,你先回去罢。」 李翔深深的朝着静姝一鞠:「如此,便劳烦二嫂了。」 静姝回说:「二弟客气。」见李翔一副欲言又止又不安心的样子,静姝说道:「你放心罢,那丫头我会命人好生照看着她的,你且安心在军队好好上进就是了。」 听静姝这样说,李翔终于安心,他冲着静姝感激一笑:「多谢二嫂。」 待李翔走后,静姝看着那信却不禁发起愁来。 当初,她不过是可怜那丫头若是被赶出府去便死路一条,这才跟李陵求情将她送到了庄子上,原是想着等李翔那边掀过了这一页,便为那丫头找个妥帖的人嫁了,总好过她流浪在外前途凶险。 却不曾想,李陵对这丫头竟是这般情深义重不肯放手,她不忍心生生拆散这对有情的小儿女,但将来李翔娶亲后,恐怕这事亦是一桩麻烦了。 感谢支持,今日爆更。 书评区冷冷清清,欢迎宝子们在书评那里留言哈,么么哒! 第97章非卿不可 静姝正在这里发愁,李陵回来了,他脸色铁青,隐约可见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静姝起身,迎上他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陵自顾解下大氅,淡声道:「无事。」看着一脸忧色的妻子,他对着她道:「就是有点累了,我先去洗个澡。」说罢,他便去了浴室。 李陵进了浴室,用冷水冲了冲脸,这才觉得心里的熊熊火气被压了下去。 青鸾贵为公主,哪怕是他们镇国公府的人亦不是说见就见的。她这次来府中前,李陵便是有三四年没见过她了,在他的印象中,那个皇表妹一直是个娇弱的小女孩,文文弱弱的。 却不曾想,她是这样不懂自重又心性执拗,李陵对她失望的同时,又负气的觉得镇国公府和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付出和庇护,是那样的不值得。 他们一心护着她的安危周全,而她自己,却是丝毫不懂珍惜。 静姝见李陵进去好久也没出来,她尤不放心的进了浴室,见李陵正倚在浴桶中,锁着眉头,仿若入定。 她走上前,将手放进水中试了试:「水都凉了,你也不知添热的,这样泡在冷水里要生病的。」说着,她便将一旁的热水桶掀开,将热水舀进浴桶中。 已经凉透的水再次温暖起来,温润的水汽袅袅升起,扑在面上,格外的舒服。 李陵抓住妻子的手,附在自己的脸上。 静姝看着丈夫,低声关切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陵讷讷的回道:「头疼。」 「我来帮你按按。」说着,静姝绕到他身后,抬起纤纤玉手,在他头上两穴处轻柔的按了起来。 李陵倚在浴桶中,合上双目,在妻子温柔的抚慰中,李陵烦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浴桶中的水,又渐渐凉了下去,静姝取来浴巾:「出来吧,泡得太久也不好。」 李陵很听话的起身迈出了浴桶,立在地上,任由妻子帮他擦干净,帮着他换上干爽的寝衣。 他乖乖的跟着妻子出了浴室,来到外面,李陵瞥见桌上放着的信件,随口问道:「是谁的?」 静姝沉思了下,拿起那信,说道:「说了,你可不许再恼。」 李陵从妻子手中拿过信,看着上面的署字,道:「是三弟的?」他微微点了点头:「这字倒是有些长进了。」 静姝瞥着李陵说道:「我现下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 妻子有困难向他求助,李陵心里很服帖,他忙问道:「何事叫你为难,说出来听听,我帮你想主意。」 静姝说:「我就怕说出来你会恼,那样还不如不跟你说了呢。」 李陵揽过妻子:「说罢,我不恼就是。」 静姝指着信件说道:「这个信是三弟写给娇杏的。」 「娇杏?」李陵疑惑着,并不知妻子口中这人说的是谁。 「就是三弟原来房里那个小丫头。」静姝提醒道。 静姝瞥着李陵的脸色,生怕他因此恼怒,不料李陵听了后,非但没有生气,还微微笑了下:「老三还没忘了那丫头呢。」 他掀眸瞥了眼妻子,接着道:「倒是个长情之人。」 见李陵没有因此恼怒,静姝心里也舒了口气,他拉着他道:「快上床罢,你刚洗完,穿得这样单薄,当心着凉。」 二人上了床,静姝一面铺着被子一面说道:「我也没成想三弟一直对这丫头念念不忘的,我将那丫头安置在了庄子上,原还想着等三弟忘了这茬,将来找个妥帖的人,再送一笔银子将那丫头嫁了就是。」 她看着李陵,问道:「现下这样,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李陵回道:「既然三弟有这个担当,就将那丫头好生留着就是了,等他弱冠后让他自己拿主意罢。」 静姝回道:「你说的倒是简单,只是将来三弟娶亲后,这丫头可怎么办?按照家规,虽然是可以纳进来做妾的,但弟妹未必能容得下,若是知道了内情,恐怕也要怪我这个嫂子了当初留下她。」 静姝悠悠的叹了口气:「我也是可怜三弟与那丫头,却是免不得要做恶人了。」 李陵回道:「又哪里能够事事周全,只要无愧自己的心便成了。」 静姝品着李陵的话。 当初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无依无靠的流落在外自生自灭,她真的做不到,如今让她生生拆散有情人,她亦是做不到。 李陵见妻子不语,接着道:「将来即便是三弟娶亲后容不得那丫头,也是三弟自己做下的,那时候他也是大人了,让他自己处理罢,咱们也不能为他做一辈子主」 李陵顿了顿:「他若是心心念念着那丫头,不忍心让她受苦,哪怕是不娶妻了,我也不会逼他。」 静姝倒是没想到李陵会如此开通,一个贵族子弟,不娶妻怎么能被理解?尤其是李陵这样重规矩体统的人,他该是不认同才是。 静姝看着丈夫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在这事倒是看得开,这可不像你的做派。」 若是放在从前,李陵确实是断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只是如今他娶了妻,有了心爱的人,也自然能深切理解那样「非卿不可」的感情。 他对静姝如此,弟弟对那个丫头或许亦是如此。 他也是由己度人。 李陵回道:「不是我看得开了,而是感情上的事是强求不来的,即便是逼着他娶了亲,他若是心心念念着妾室,还不如就不娶了,就一心对着那丫头,也总好过宠妾灭妻闹得不得安宁强。」 静姝本就心善,又何尝不愿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只可惜那丫头是个贱籍,怎么的也不能为***。」 贱籍者,无黄册,入不得族谱,自然也就无法成为明媒正娶的妻。 虽娶个丫头做妻子定然是行不通了,外面风言风语的传出去,镇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可丢不起这个脸,但若是真的索性不娶了,任是谁也说不出什么。 李陵揽过妻子,劝道:「你莫替老三操心了,你做到这样已是对得住他们了。今后的事让老三自己做决定罢,总之,只要不出格,他无论怎么选择,哪怕他为了那丫头真的不娶妻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定不会在这事上强迫他。」 第98章李陵早对他情根深种 静姝支起头,看着李陵说道:「我原以为你这人最重规矩体统,却不曾想也这般看中真情。」 李陵看着妻子回道:「难道在你眼里心里,我就是那般铁石心肠的冷心冷情之人。」 那倒不是,只是静姝没成想李陵会在李翔与娇杏这件事上,如此在意弟弟的心意。 静姝沉默了一会,看着丈夫问道:「在遇到我之前,你是否也对其她女子动心过?」 李陵很干脆的回道:「没有。」 静姝「嘁」了下,问道:「上元节那日,你不是还跟我提过,说是三年前上元日看花灯时,曾遇到过一绝美女子。」 她捏了捏李陵的鼻子:「你那时刚及弱冠,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既然那女子让你见了一次便念念不忘,可见你当时也是动了心的,只不过你这人因性子拘束着,不敢做出出格之举罢了。」 李陵看着妻子笑着回道:「谁说我被性子拘着便做不出出格之举,那年端午佳节,我可是又遇到了那姑娘。」 她与李陵便是三年前的端午节认识的,难不成他那时还对别人有过心思? 静姝原本嬉笑的面立马沉了下来,酸溜溜的回道:「想不到你还艳遇不浅呢。」 李陵嗔着小妻子道:「何止艳遇不浅啊?」 他瞥着小妻子逐渐转冷的脸,接着道:「只是那姑娘长得虽美,却是个笨手笨脚的,端午游船,居然跌进了河里去,幸好被我救了上来。」 李陵憋着坏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后来,她只有以身相许,给我做媳妇了。」 静姝这才知李陵原是在打趣她,她捶着他娇嗔道:「你这人,看着正经,怎么就爱打趣人呢。」 李陵攥住妻子的粉拳,笑着道:「你如此无趣,我才懒得打趣你。」 静姝不服气道:「我怎么无趣了?」 李陵回道:「三年前上元节,你我本就在长安街上见过面,你居然都不记得了?」 他屈指刮着她的鼻尖:「我这么英俊的人物,你居然能转眼便忘,我还能夸你是个知情知趣的吗?」 见李陵不像再与她开玩笑,静姝疑惑道:「三年前上元节,咱们真的见过?我怎一点任像都没有?」 李陵回道:「那日,你与王氏还有你的两个妹妹一起赏灯,你披着藕粉色烫着宝蓝滚边的斗篷。」 见妻子依旧是一副懵懂的模样,李陵接着道:「你与你二妹一心在灯下猜灯谜,手帕掉在地上了也没察觉,是我好心的帮你拣了起来,交还与你的。」 李陵看着妻子问道:「你可记起来了?」 静姝费力的寻思了好一阵子,嘟囔着道:「出阁前,我确实有件藕粉色烫着宝蓝滚边的斗篷。」 李陵得意道:「看来,你还是记得的。」 静姝默默的摇摇头:「你说的那斗篷我想起来了。」 她看着李陵,一本正经的回道:「但却真的记不得曾见过你。至于你为我拣手帕的事,更是一点任像也没有。」 李陵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他起身将小妻子压住,大手伸到她腋下咯吱着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前两天去看花灯时我提起这件事,就见你没什么反应,你居然真的没记住我。」 静姝被他咯吱得痒得难受,一面忍不住大笑,一面辩解道:「这能怨我嘛,街上那么多人,我怎能记得住。」 李陵停下,嗔着他道:「我生得这样英俊,又亲自弯腰为你拣手帕,咱俩离着不过一步远,你居然记不住?」 静姝笑着道:「真是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 李陵又朝她伸出手,咬着牙道:「你这丫头,着实可气,看来我真得 好好收拾收拾你。」 静姝拉着他的手,求饶道:「好了好了,别闹了。」 她挣脱开李陵,一面理着被弄得不像样子的睡袍,一面嗔着李陵道:「记得住记不住又能怎样?如今,我还不是成了你的妻。」 李陵嗔了她一眼,复又仰面躺回枕上。 静姝哄着李陵道:「我那时还未出阁,纵是在街上遇到哪个男子为我弯腰拣帕子,我又怎能直视,毕竟「非礼勿视嘛」。 「好夫君,别怨我了。」 他自然懂她的妻子,是个恪守本分的高贵女子,理解归理解,但得知她真的没能记住他,他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平衡。 静姝真不知他们原来早见过,她伏在李陵身上问道:「那你那时是不是就喜欢上我了?」 她轻轻的在他唇上吻了下:「是不是那时便被我的美貌吸引住了。」 李陵嗔着她,冷哼着回道:「你倒是会自作多情。」 静姝捧住他的脸,凑在他面前继续追问道:「你是不是那时便对我动心了,所以端午游船一见是我落了水,便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 李陵拿开她的手,坚决不承认:「不是。」 「是就是嘛,干嘛不承认。」静姝在他身上撒着娇道:「你承认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更不会告诉别人。」 李陵推开小妻子:「我说不是就是不是,哪里不承认了。」 小妻子又缠了上来,娇嗔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是无意救的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出于责任,才无奈娶了我这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竟不知你早对我情根深种。」 李陵依旧嘴巴死硬,见小妻子纠缠不清,他干脆侧过了身去:「我困了,要睡觉。」 此刻,黑灯瞎火的,反正是什么都看不清楚,若是有一点光亮,再去看李陵此刻的脸。 简直羞得比猴屁股还红。 身后之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没过一会儿,一只纤纤小手便悄悄的伸进了他的寝衣。 李陵的嘴角偷偷显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隔着寝衣,果断的抓住了那不老实的小手,故作正经道:「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 背后之人并未言语,过了一会,另一只小手也慢慢的伸了进来。 李陵眼眸微动,他转过身,清了清嗓子,看着小妻子很「严肃」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跟着那水润润的樱唇印了上来,他的唇齿间顷刻便溢满了馨香的气息,接着,那温香软玉般的身子便滚到了他怀中。 李陵还哪里再能强装下去,他喘着粗气欺身而上,赤红的双目瞥着身下娇媚的小妻子,邪魅一笑:「哼哼,这可是你自投罗网。」 第99章回静姝娘家 李陵静姝去南郡前不仅去了公主府与母亲辞行,而且也回了趟沈府。 静姝母亲虽过世多年,但沈德安一直与静姝的母族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前些年,道路畅通,几乎每年,沈父都会不辞辛苦的回去看望岳父一家。 静姝这次难得与李陵能回去一趟,自然要来告诉父亲一声。 在沈府家宴上,当沈德安听闻长女要跟着女婿回潮州,心里亦是担忧,衮洲五城失守后,这一路便是十分难行。 沈父虽也心心念念着岳父一家,但仍旧不放心长女长腿跋涉,他忍不住劝道:「不如让伯约路过潮州代为探望一下你外祖一家罢,你跟着去,为父不放心,这一路上难行得很。」 还未等静姝搭话,李陵便赞同岳父道:「我也这么劝她,可姝儿她偏偏不听。」 静姝好容易才说服李陵争取到这次机会,没想到父亲与李陵一样横加阻拦,她在桌下轻轻的踢了下李陵,示意他闭嘴。 李陵瞥见妻子投来的眼刀子,不再言语,沈父却依旧劝着道:「路上难行,现下天又冷,你还是别跟着去了。」 李陵虽赞同岳父的话,却是碍于妻子***不敢再做声,只朝着沈父递着眼色,表示赞同岳父的英名决定。 直到瞥见妻子又朝他递来的眼刀子,李陵才悻悻的闭了口,不敢再搞小动作。 静姝回父亲道:「爹爹不必担心,我会小心的,再说有夫君在,他会照顾好我的。」 说着,静姝又瞥向李陵,凌厉的小眼神儿,逼着他表态。 李陵只好违心跟着附和道:「小婿会照料好姝儿的,岳父不必担心,就让她跟着去罢。」 不待沈父开口,一旁的沈兴说道:「既然有姐夫在,必定能护得长姐周全,父亲不必多虑就是。」 沈父回道:「我只怕路上艰难,你姐夫照看不过来,亦是担心拖累了你姐夫。」 沈兴笑着道:「姐夫可是能护着天下万民的大将军,还护不住一个长姐吗?父亲放心就是了。」 一旁的沈静萱敲了敲幼弟的脑袋,对着大家伙嬉笑着道:「姐夫方才进门,便悄悄的给了这小子一个大红包,看罢,到底哄住了他,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静姝不知李陵给弟弟红包这事,听了三妹的话,不禁看向了一旁的李陵。 沈静岚闻言,也看向了李陵,笑着打趣道:「姐夫真是偏心,同样是弟妹,为何只给兴儿,不给咱们。」说着,她便隔着长姐朝着李陵伸出手去,嘴里嚷嚷着道:「我也要,我也要。」 弟弟拿了姐夫的红包时,沈静萱便悄悄看了眼,那可是一千两银票,出手这样大方,咋能叫人不眼热呢? 沈静萱虽也眼馋弟弟的红包,但她心里是对这个冷肃的姐夫有些发憷的,不敢跟二姐一起造次,只巴巴的看着姐夫,盼着能跟着二姐一起坐个顺风车。 面对沈静岚的撒娇卖痴,李陵只是淡淡一笑,回道:「跟你姐姐要罢,银票都是她管。」 见李陵神色淡淡,沈静岚知趣的缩回了手,趁着间隙,悄悄的凑在长姐耳畔道:「我是不是惹恼姐夫了?」 静姝知道二妹性子活泼惯了,并没有怪她,她拍了拍妹妹的手,安慰道:「你姐夫性子冷,一向不喜嬉闹,不是冲着你,你别多心。」 沈静岚微微舒了口气,瞥着李陵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姐夫生我气了呢?」 过了这个年,沈静岚也满十六了,沈父见二女儿仍旧不端重,微怒着道:「这么大了,怎的这样没体统。」 白氏在一旁劝道:「姑爷又不是外人,都是一家人,老爷何必还要岚儿拘束着。」 沈静岚听了母 亲的话,嘟囔着道:「就是嘛,姐夫又不是外人。」 静姝见父母妹妹不悦,连忙岔开话题打圆场道:「前日上元节,你们去赏花灯没?」 沈静萱欢脱着回道:「当然去了,除了爹爹不爱热闹没有去,我跟娘还有二姐,兴儿都去了。」 沈兴接着道:「今年倒是比去年有些意思,至少那水晶莲花灯到底是被人夺去了,不像去年,人山人海的,到底是哪一个也没能中头彩。」 提起去年上元节,沈静岚看向一旁的静姝,道:「长姐,三年前上元节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三年前上元节?」静姝侧头疑惑道:「有什么新鲜事吗?」 沈静岚悄悄指着长姐身侧的李陵,凑在静姝耳畔道:「那年,咱们见过姐夫的,你不记得了?」 沈静岚声音虽轻,但李陵是个耳聪的,她听了这话,侧头看向妻子。 看看你呀!这事连你妹妹都记得,你却忘得一干二净。 静姝理亏的朝着李陵讨好的笑笑,执起酒壶,替他斟满了酒:「夫君,喝酒喝酒。」 二人临走前,王氏捧来两罐子香茶,对静姝道:「大小姐,这是年前姥爷托人从老家那边新带过来的,知你爱喝这个,老爷特特吩咐给你留的。」 静姝接过茶,笑着道:「谢谢父亲母亲还记得我爱喝这个。」 回来的路上,当静姝得知李陵给了弟弟一千两银票时,她惊诧道:「小孩子家家,你给他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李陵回道:「如今兴儿上了官学,身边都是显贵人家的子弟,兜里多揣点银子总没错。」 静姝反驳道:「攀比这个作甚,做好学问才是正经。」 做好学问自然重要,但小孩子亦是有自尊心的,若是见身边的同窗都是挥金如土,只有自己囊中羞涩,难免要伤了自尊心。 男人的自尊,是能伤得的吗? 李陵没有反驳妻子,只大大咧咧的回了句:「老爷们的事,你少管。」 静姝见他又犯大男人的毛病,上去便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耳朵,咬着牙道:「三天不管你,你就上房揭瓦了,是不?」 李陵护着耳朵,嘴里不服软道:「你别动不动就跟我嚣张哈,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静姝放开他,嗔了一眼,埋怨道:「你给兴儿包了这么多银票也不跟我说下,还有两个妹妹呢,弄得我好被动。」 李陵瞥着妻子道:「大正月里,难道你不知该给她们预备红包吗?」 静姝叹了口气,回道:「倒是预备了,只是跟你给弟弟的比起来,好像有点包少了。」 李陵问道:「你给她们包了多少?」 静姝朝着李陵伸出五个指,李陵看着她猜到:「五百两?」 静姝悠悠道:「是五两。」 李陵诧异着道:「你这个做姐姐的,可真是太小气了罢。」 五两跟一千两相比,李陵真不敢想象那两个妻妹拆开红包后心里的落差会有多大。 静姝解释道:「以前没出阁时,每逢过年父亲也就是给我们这么多,我只是照着以前的惯例给的。」 五两银子,像沈府这样的官宦人家,也足够半个月的吃喝之用了,其实,已经不少了。 她瞥着李陵嗔道:「咱们这样小门小户的,确实跟你这个贵公子没法比哈。」 李陵揽过妻子,调侃道:「你有这个觉悟甚好。所以,你今后要在我跟前乖乖的。」 「最好,还是像刚成婚时那样,整日的在我跟前低眉顺眼,将我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才好。」 听了这话,静姝又忍不住上去狠狠的捏李陵耳朵了 。 欢迎书评区留言哈 书评!书评! 第100章媚娘不愿做外室 几家欢喜几家愁。李陵自娶了娇妻,是一日比一日开怀。李显的后宅却是整日不得安宁,让他心烦不已。 马上要出正月了,他答应过徐婉宁,一出正月便将媚娘搬出镇国公府,他已在城里为媚娘新置办了宅子,只是却迟迟狠不下心跟爱妾开口。 媚娘一日不走,徐婉宁便一日不肯放过他,后宅长期不安,已是搅得李显身心疲惫。 月落乌啼,李显心事重重的又来到了晨曦阁。 媚娘正在暖阁中做针线,见李显推门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便欢脱着扑进了李显怀中,声音婉转如莺啼:「郎君,你可是好几日没有过来了,媚娘还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呢。」 李显拍了拍她的脊背,讪笑着道:「我怎会将你忘了,不过是正月里应酬多,这几日脱不开身。」 说着,他瞥见媚娘光着的脚,连忙弯腰将他抱起来,嗔着道:「地上多凉啊,怎不知穿鞋。」 媚娘眼里闪着笑意:「见郎君来,我欢喜得便顾不得了。」 李陵嗔着怀中的美人儿:「你呀你呀,总像个孩子似的,处处需要人操心。」 李显抱着媚娘走到床榻前刚将她放下,媚娘便轻唤着「郎君,郎君」半红着脸来解他的衣衫。 李显按住了她的手,深呼了口气,说道:「我今日有事要与你商量。」 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媚娘摊牌的,若是又这样被她稀里糊涂的脱了衣衫,他还得跟前几次一样。 让她搬出去的话,便又狠不下心说出口了。 媚娘停下手,媚眼如丝的望着李显,嗔着道:「郎君这样郑重其事的。到底什么事啊?」 李显伸手将媚娘身上披着的桃红褙子理好,自顾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垂着头艰难的开口道:「我在府外给你置办了一座新宅子,过几日你便搬过去罢。」 听了李显的话,媚娘一时惊住了,接着,她大大的眼中便噙满了盈盈的泪。 李显抬起头,狠了狠心,看着媚娘劝道:「那宅子就在长安街水儿胡同里,是个极好的位置,宅子里也宽敞,一应摆设都是我命人新置办的,你」 未等李显喋喋的劝说完,媚娘便抹着泪,一扭身子下了地,光着脚气呼呼的便要往外走。 李显连忙起身拦住了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要做什么?」 媚娘抽抽搭搭的哭着道:「既然郎君嫌弃了我,我也不是个没脸色的,我不需要你为我置办的什么宅子,我这就离了你便是。」 李显抱着她:「冰天雪地的,你能去哪里?」 媚娘挣脱着道:「既然你嫌弃了我,便是死,我也死在外面好了。」 李显抱起胡乱挣扎的女人,放到床上,攥住她冰凉的足,叹着气解释道:「我怎会嫌你,你莫要胡思乱想。」 媚娘抽抽搭搭道:「郎君答应过我要庇护我一辈子的,怎的转眼便翻了脸?」 她搂住李陵,将脸贴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来道:「我不信郎君是这样狠心的人。」 李显抱着媚娘哄着道:「你放心罢,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他看着怀中哭啼的人儿,叹着气解释道:「可是你也知如今这西苑的情形,徐氏与我已经闹了大半年了,我如今已经提名内阁,后宅闹成这样,对我的名声不好。」 他抚着媚娘的脊背哄道:「她不懂事,你却是个明白的,为了我,你暂且搬出去住几日。我跟你保证,待我入了内阁,那徐氏也消了气后,我便将你接回来就是。」 媚娘摇着头哭道:「我不出去,我舍不得郎君。」 李显回道:「我一 有空就过去看你,你听话哈。」 媚娘依旧是不答应,一会要上吊,一会闹着要撞墙,一会又抱着李显哭得死去活来。 李显一个头两个大,被她折腾得一脑门子的汗,见爱妾这般伤心模样,忍不住又心软了。 二人正在这里闹得不可开交,外面回话的进来对着李显道:「大爷,世子爷明日要出门了,现下正在书房里等着您,说是有事跟您商量。」 二弟这一去便是个把月,如今正是他仕途的关键期,李显也是有好多事等着跟弟弟商量的。 女人要紧,政事更要紧。 他看着媚娘道:「我有事,先出去趟,你莫再闹了,这个事咱们回头再说。」 那媚娘也不是个没眼色的,她本就是闹给李显看的,见李显有事忙,她也不敢再胡闹下去。 她心知李显是个重仕途的人,唯恐真的将他惹烦了。 媚娘渐渐止住了哭闹,只闷闷的摊在床上用帕子拭泪。 李显见她终于不再寻死觅活,他用袖子试试额头的热汗,这才转身朝外走,临出去时,他尤不放心的叮嘱媚娘的使唤丫头小红:「定要照料好姨娘,明白吗?」 小红忙回道:「大爷放心罢。」 李显这才出门去。 李显走后,媚娘也不上吊了,也不撞墙了,亦不再哭闹了,她呆呆的靠在床头开始盘算起来。 她的使唤丫头小红端着一碗热茶奉了上来。哭闹了这一阵子,媚娘正口干舌操,她接过茶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小红知这小姨娘是个有主意的主儿,她接过媚娘递过来的茶盏,关切道:「姨娘,大爷要将你搬出府去,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媚娘虽是个贱籍,也不是个正经的主子,但养在府里和养在外面却是不同的。 在镇国公府内,她的身份是李显的姨娘,将来所出的孩子虽是庶子,但上得族谱,亦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若是搬去了外面,她便成了外室,自己无名无份不说,生出的孩子亦是不被承认的,也就是人们糙话里的「野种」。 她自进了镇国公府便深得李显宠爱,怎么能甘心如此。 媚娘用帕子试了试嘴角:「我还不知大爷的性子吗?哪里是他想要我出府。」 她冷哼着道:「视我为眼中钉的是那个徐氏。」 媚娘眼眸微眯:「既然她不让我好过,也休怪我狠毒,既然我能让她失了大爷的心,也必然有本事让她成了下堂之妻。」 「徐氏,咱们走着瞧!」 每日下午12点-1点更新哈。 第110章徐婉宁暴揍李显 正月二十五,未出正月便是年,雕廊画栋的镇国公府依旧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 本是打算出了正月再出门,因为娇妻同行,路途便不能赶得太急,李陵决定改了行程,提早出发。 外面营里的差事他已经交代妥当,府中诸事,静姝亦是已经安排好。 清晨,夫妻俩早早起来收拾妥当,就等着与家人告别后踏上旅途。 碧堂居内,徐婉宁今日亦是早早便收拾着了,一向与她亲厚的弟妹要出远门,她虽不是个细心的,却是花了好些功夫亲自为弟妹预备了许多路上用得着的物品。 徐婉宁抱着女儿,乳母领着坤哥儿,小丫头们提着物品行李,一行人正准备着出门为李陵两口子践行,外面通传的便进来回说:「晨曦阁里的来求见。」 一听是她,徐婉宁的脸登时沉了下来,冷着语气道「让她走,我这碧堂居是什么妖魔狐媚都能来的吗?」 话音刚落,媚娘便一步三晃的自己走了进来,她面上一副狐媚轻蔑的模样,半仰着细眉,阴阳怪气道:「大清早的,大娘子指桑骂槐的,在说谁呢?」 通传婆子见她自顾进来了,气恼着道:「老身这里刚通传了夫人,夫人还没允呢,您怎就自己进来了。」 媚娘不屑道:「这里是大爷的西苑,我是圣上御赐他的正经妾室,哪里去不得?」 徐婉宁见她这幅目无尊卑的无耻嘴脸,她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将怀中的女儿交给乳母,交代道:「你先带着哥姐儿去抱厦等我。」 待乳母抱过姐儿,领着衡哥出了门,徐婉宁径直走到媚娘跟前,扬手便「啪」的一声,狠狠的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媚娘捂着脸,对着徐婉宁咬牙切齿道:「敢问大娘子,我犯了什么错?你竟敢无故打我?我是圣上御赐给大爷的,纵是有错」 不提御赐还好些,提了这个,徐婉宁可是连同对皇帝的怨气都一股脑的发泄在了她身上。不待媚娘说完,徐婉宁扬手又狠狠的抽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记巴掌徐婉宁是下了十足的力气,一掌下去后,媚娘的脸便肿了起来,殷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徐婉宁冷冷一笑,轻蔑的睨着媚娘道:「我是大娘子,打的就是你!」 说罢,她仍旧不解气,扬手又要朝着媚娘的另一侧脸颊扇去。 「住手!」 只是,这一巴掌还没落下,李显便匆匆敢了进来,他上前擎住徐婉宁的厉掌,叱喝道:「你这是要打死她吗?」 那媚娘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听跟在李显后面的小红嚷嚷道:「姨娘,您没事罢?」 她这句话刚落,媚娘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红哭喊着道:「大爷,大爷,您快看看,姨娘被大娘子打死了。」 李显抛下妻子,连忙俯身抱住瘫软在地上「晕死」过去的爱妾,媚娘悠悠「醒来」,埋在李显怀中哭着道:「郎君,你这就将我赶出去罢,我知你是个心软的,可既然大娘子容不下妾身,早晚要打死我不可。」 李显见爱妾被妻子打得面目全非的脸,他起身愤怒的指着妻子斥责道:「我已经答应将她安置到外面去了,你为何还要这样咄咄逼人。」 徐婉宁见丈夫仍旧一味袒护妾室,又是不问青红皂白的来指责她,已经是打红了眼的她也懒得跟李显多费口舌,扬手便抽了他一个耳光。 李陵被妻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待他回过味来,一把推开徐婉宁,责骂着道:「你是疯了吗?」 徐婉宁被李显推得倒退了两步,后腰正好撞在了桌角上,磕得生疼,她凤眸圆嗔,怒气冲冲的怼着李显,道:「你居然为了这 个狐狸精打我。」说着,她便扑上来与李显厮打在一起。 清风苑这边,李陵静姝已经收拾妥当出了门,两人正要去安僖堂与老夫人辞别,碧堂居的一个丫头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她跑到静姝跟前,气喘吁吁的回道:「二夫人,您快过去看看罢,大爷和夫人打起来了。」 李陵剑眉微蹙:「好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小丫头回道:「还不是为了那个媚姨娘吗?」 她看着静姝急着道:「大爷和夫人扭打在一起了,大家都不敢拉,您快点过去看看罢。」 静姝原以为是二人争吵,一听说「扭打在一起了」,便沉不住气了。 徐婉宁毕竟是女子,怎打得过李显? 李陵一听说是为了个妾室兄嫂大打出手,他锁着眉头对妻子道:「你过去罢,我回去等你。」 静姝随着小丫头急三火四的赶去了碧堂居,果见二人正厮打在了一起,屋子里桌子椅子茶盏花瓶一应摆设散落了一地,十分狼狈。 静姝看着立在一旁的秋嬷嬷和几个小丫头,急着道:「怎么不快将人拉开。」 委顿在地哭哭啼啼的媚娘见当家主母来了,连忙起身扑倒静姝跟前求着道:「世子夫人,您快命她们将大娘子拉开罢,大爷可是要被她打死了。」 静姝掀眸朝着正厮打的二人看去,徐婉宁这回可是发了狠,憋足了劲儿的狠揍李显,李显虽气恼妻子的蛮横,但他也不好跟妻子对打,好在他力气上占优势,一面躲避妻子的暴拳,一面试图按住愤怒的妻子,口中一直嚷嚷个不停:「你疯了不成,快停手,停手!」 徐婉宁不愧是将门虎女,在与丈夫的对打中,一直占着上风,一套自创的「徐氏暴打渣男拳」挥得是虎虎生风。 一旁的秋嬷嬷恨恨的嘟囔着道:「打他也活该!」 反正也不是她们自家姑娘吃亏,怪不得这一屋子的人都不去拉架呢。 静姝指使着一旁的几个小丫头道:「快将你们夫人拉过来罢,万一伤到了可如何是好。」 总不能让他们两口子一直这样打下去吧。 听了主母的吩咐,几个下丫头瞥了眼秋嬷嬷的脸色,这才上前去拉徐婉宁和李显。 小丫头们七手八脚的将二人拉开,徐婉宁今个是打红了眼了,被拉在一旁,仍旧挥拳向李显叫嚣。 静姝上前拉住她,劝道:「大嫂别再打了,万一伤到你可如何是好。」 徐婉宁这才注意到静姝来了,她也不好当着弟妹的面,再施展她那套暴打渣男拳。 徐婉宁终于停住,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坐下来,嘴上愤愤道:「若不是你拉着,我今日非打死这对狗男女不可。」 第111章媚娘被赶出府 静姝暗暗打量着徐婉宁,见她除了衣裳在厮打中被扯得不成样子外,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她倒了一盏茶送到徐婉宁手里,劝道:「快喝口茶消消气罢。」 徐婉宁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后,将茶盏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指着李显骂道:「老娘我也不想与你这个没良心的色坯子过下去了,今日咱们就和离。」 立在一旁的李显瞪着妻子恨恨道:「离就离,谁怕谁。」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悍妇!」 一旁的媚娘缓缓上前,用帕子试着李显被徐婉宁抓得横七竖八的脸,哭哭啼啼的说道:「大娘子也忒狠心了,怎能将郎君抓成这样。」 静姝剜了一眼媚娘,冷着脸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大嫂的屋子里,哪里轮得着你说话。」 李显见静姝开口责难爱妾,虽有心袒护,但也不好与弟媳相怼,只好愤愤的立在一旁闷不做声。 媚娘仗着李显的偏宠,连徐婉宁这个大娘子都敢挑衅,又哪里会将静姝放在眼中,她细眉一挑,不屑道:「我是圣上御赐给大爷的妾室,即便是有过,也轮不到二夫人来责怪。」 静姝冷声道:「哪怕你是圣上所赐,既然到了镇国公府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是当家主母,你目无尊卑顶撞大娘子,犯了大不敬之罪,既然犯了规矩,我便有权处置你。」 说着,她朝着一旁的秋嬷嬷道:「将她赶出府去。」 秋嬷嬷闻声便挽起袖子来拿那媚娘,媚娘吓得躲在李显身后,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衫:「大爷救我,大爷救我!」 李显见状,再不能装聋作哑,他看向静姝道:「沈氏,这是我院子里的事,哪里要你来做主。」 静姝回道:「祖母可从未提过分家,既然还未分家,大哥院子里的事便也是镇国公府的事。既然是府里的事,我自然能管得。」 李显被怼得面红耳赤,支吾着回道:「你这管得也未免太宽了罢。」 李显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一句:「哪个敢说姝儿管得宽?」 老夫人被徐嬷嬷扶着进了屋子,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老人家直对着李显斥责道:「你如今可真是出息了,又是打媳妇又是怼弟媳,有本事外面使去,在家里耍威风算个什么!」 静姝和徐婉宁上前扶着老夫人坐下,老夫人拉过徐婉宁,见孙媳满身的狼狈,又气恼着冲着李显骂道:「混账东西,竟然将媳妇打成这样。」 李显一脸冤枉,反驳道:「我可没打她,是她先动的手。」说着,他上前指着脸上的伤痕,冲着老夫人愤愤道:「您看这妇人将我抓成什么样了?」 老夫人瞥着长孙脸上横七竖八的红檩子,冷哼着道:「打你也活该!」 李显不平道:「祖母,您这样给她撑腰,越发纵了她。」 老夫人回道:「我不纵着她,难道我要纵着你宠妾灭妻的胡闹下去吗?」 李显面带赧色,辩解道:「我何时像祖母说的那般了,媚娘是圣上所赐,我待她好些也是看在圣上的面,这有什么错?」 老夫人啐了长孙一口,骂道:「你莫拿这些个话来敷衍我,圣上将她赐你,是让你用来宠妾灭妻的吗?」 李显嘟囔着道:「媚娘一向安分守己,是徐氏骄横善妒,容不下她。」 徐婉宁听李显这样说,气得指着李显骂道:「你放屁!我怎么善妒了?」 李显冲着妻子吼道:「你若不善妒,今早为何无故责打媚娘。」 徐婉宁见李显一心袒护妾室,气呼呼道:「我是大娘子,打了她又如何?你这样宠妾灭妻便有理了吗?」 李显回道:「你这悍妇,我非休了你不可。」 徐婉宁回道:「你当老娘稀罕跟你过吗?」 李显:「你无礼!」 徐婉宁:「你无耻!」 李:「你粗鲁!」 徐:「你***!」 当着老夫人的面,徐婉宁与李显又是吵作一团。 那媚娘见状,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娇弱模样上前,拉着李显的衣襟劝道:「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大爷莫再与大娘子争执了。」 倒是显得她是个明事理的了。 静姝瞥着老夫人渐渐蹙起的眉头,她冲着媚娘道:「自然是你的错。」 说着,静姝上前对着老夫人回道:「祖母,这媚娘仗着御赐的身份,目无尊卑,屡屡对大嫂不敬,在大哥与大嫂中间百般挑拨,弄得夫妻不和,家宅不宁。」 「祖母,孙媳认为,这样的人即便是圣上所赐,为了阖家安宁,也不宜留在府中。」 徐婉宁有勇无谋,一生起气更是不管不顾,眼下她正与李显吵得面红耳赤,牙尖嘴利的她就差慰问李显八辈祖宗了。 听了静姝的话,徐婉宁瞥着老夫人渐渐沉下来的脸,她这才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再是与丈夫闹得天翻地覆又能如何,她还有年幼的儿女,是断不能与他和离的。李显再有什么错处,也是老夫人的长孙,她这个孙媳若是再这般不知收敛的闹下去,恐怕老夫人也要不耐烦了,那岂不是中了那狐媚子的诡计。 徐婉宁停下了与丈夫的争吵,她跪在老夫人跟前哭着对老夫人道:「正如弟妹所言,这媚娘十分不安分,求祖母做主,将这宫姬送出府去。」 老夫人扶起孙媳,冲着静姝点头道:「命人将她赶出去罢。」 媚娘闻言,再也没心思在那惺惺作态的演戏了,她立马直直的跪下,求着道:「求老夫人开恩。」 李显也急着道:「祖母,媚娘并未做错事,贸然逐出去,若是被有心人知晓,拿着这个在圣上面上做文章,孙儿的前程可是要毁了。」 他如今刚得了内阁提名,正在审查中,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他呢,岂能有半点疏忽。 老夫人瞪了眼长孙,气着骂道:「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自己的前程了,看你做下的事,连自个后院这点子事都处理不好,你这样的还能有前程?」 「还自称读书的斯文人呢,我看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夫人骂得口干舌燥,一旁的静姝赶忙及时为祖母斟上茶水。 老夫人喝了两口茶,嗓子润了过来,接着骂道:「为了这个女人,你跟媳妇闹了大半年了,当我不知道吗?」 老夫人叹了口气:「郭氏再不济也是你生母,既然有你生母在前头,你屋子里这点事我也不愿多管,不曾想,你却是越来越不像话,竟被个妾室冲昏了脑子。」 「若是你父亲还在,瞧见你这幅样子,还不打死你这个不肖子。」 李显被老夫人骂得腾腾冒汗,却是一句也不敢还嘴。 众望所归,那媚娘到底还是被赶了出去,只是她到底是圣上御赐,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夫人到底还是顾念着长孙的前程,临走时冷声吩咐李显道:「将她赶到庄子上,或是在外面在找个院子,总之再不准她踏进府里一步。」 李显@李陵:你这媳妇蔫坏。 李陵:我媳妇怎么蔫坏了? 李显:祖母骂我,她递茶,还不蔫坏吗? 徐婉宁:这今个是打红眼了,若是知道还有这个,我就让弟妹递刀给祖母了。 第103章姑爷最大优点是疼媳妇 处置了媚娘后,静姝扶着老夫人出了碧堂居,李陵正在回廊里候着静姝,见祖母和媳妇出来,他迎上了几步,对着静姝道:「时辰不早了,都准备齐整了,咱们得上路了。」 老夫人折腾了这一早晨,被长孙气得也没了精神头,她嘱咐孙子孙媳道:「路上一定要当心啊。」 李陵回道:「祖母放心罢,圣上命我带了三百护卫呢,我们快则一两个月就能归。」 静姝跟着道:「我们到了那边,便给祖母报信来。」 老夫人点点头:「时辰不早了,你们上路罢。」 李陵带着静姝往外走,车马侍卫早已经在门外备好,李陵为静姝向老夫人借来的这辆车是六驾马车。这车不同于一般的车,车的四个大轮前后还各有两个小轮子,车身高大,行起来也更稳当。 李陵刚要扶着静姝上车,徐婉宁带着仆妇急着赶了过来,她来到车前,命仆妇将为静姝准备的那些个东西装上车,爽快道:「这些东西路上都用得着,你多带着些。」 此刻的徐婉宁已是脱去了清早与李显厮打得不成体统的衣衫,穿得鲜鲜亮亮的,脸上也是重新扑了粉上了妆,丁点看不出她方才经历了一番怎样的血雨腥风。 静姝低声与她耳语道:「那媚娘出去没?」 徐婉宁与静姝咬着耳朵回道:「你与祖母前脚刚走,我就命人将她的东西打了包,连人带物通通送走了。」 她感激的看着静姝:「今早我都被大爷和那狐媚子气疯了,多亏有你在一旁帮腔,才能这样顺利的打发了那狗东西。」 静姝嘱咐道:「既然已经将她打发走了,你也好好的,再怎么说还有孩子们的,莫再与大哥闹了。」 徐婉宁长长的出了口气:「你说的对,既然那狐媚子不在跟前惹我心烦,就是为了孩子们,李显那德行的,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静姝笑着道:「你看开就好,我们先走了,你多保重。」 李陵扶着静姝上了马车,徐婉宁在车下依依不舍的朝着静姝挥手,立在一旁的三姑娘亦是泪眼汪汪的:「二嫂,你可早点回来,你不在家,我多没意思。」 徐婉宁搂住三姑娘:「无碍,你二嫂不在家,还有大嫂呢。」 静姝隔着车窗对着三姑娘道:「没错,二嫂不在家,那你要听大嫂的话。」 徐婉宁与三姑娘是发自内心的对静姝恋恋不舍,「舍不得」她走的还有一个,那就是青鸾。 只是她身份尊贵,是不能随意踏出大门的。此刻的她正站在镇国公府的高台上朝着这边遥望。 她心心念念的好表哥就要带着别的女人远行了,那晚他亲口拒绝了她,甚至对她说出了「他再不会纳其他女子」这样决绝的话。 他果真是一点希望不肯留给她。 只是,她陷得如此之深,又岂是能轻易抽身的。 马车轱轱而行,直到再看不见了践行亲人们的身影,静姝才回过头来细细打量起这车子来。 这车不仅宽敞且奢华,车内甚至能设下一张足够两人躺着的软塌,榻下摆放着两桌四椅,地面铺着耐热的大理石,所以车厢中间安着一个密封的火炉子,里面的碳火燃得正旺,外面虽是冰天雪地,车厢内却是温暖如春。 静姝听李陵的话,这趟出门只带了紫云出来。 紫云随着静姝坐在车内,她一面摸着那舒服的软塌,一面打量着车子,惊叹着道:「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车子,真是太好了,坐着可真舒服,一点也不颠簸。」 静姝笑着道:「这车可是婆母送给祖母的,自然是极好的。」 紫云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家小姐道:「姑爷看起来冷,却是个会疼人的 。」 这是紫云最常在静姝跟前念叨的,也是她唯一夸过李陵的话,静姝笑着打趣道:「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难道除了这个,夫君就没别的优点让你夸了?」 紫云被问得懵住了。 这文治武功之类,她也不懂啊。在她眼中姑爷能对自家小姐好,就是最大的优点了。 紫云日日跟在静姝身边,自然也晓得两人自从园子里的误会解除后,便是好得蜜里调油似的。 现下不光是夜里内间里笙歌不断,就是大白天的俩人关起门来,亦是热乎起来没完。现下,只要李陵在屋子里,弄得她都不敢轻易让碧缕那个愣头青在外间里待着。 即便是当着她们的面,姑爷看自家小姐的眼神也尽是温柔,自家小姐更不用说,只要见到姑爷便是眉开眼笑。 显然,如今的小姐已是深深的恋上了姑爷,便是看他哪哪都好。 见静姝这样问,紫云忙附和着道:「姑爷除了对小姐好之外。」 她瞥着静姝,却不知该怎样夸这个冷肃的姑爷:「呵呵,姑爷哪哪都好,当然,在奴婢看来,最大的优点还是对您好。」 即便是跟着自家小姐来了镇国公府快一年了,紫云仍旧是对这样的姑爷心有憷意。不仅是她,丹朱碧缕等清风苑的丫头,甚至整个府里的小丫头们,也都是憷着这个冷肃的世子爷的。 他除了在静姝跟前温和,别人又哪里有幸瞻仰过世子爷的笑脸呢。 自家男人这般好,紫云居然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什么,静姝环视着丈夫为她准备的舒服的车子,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失落。 这就像是自己得了个宝贝,欣喜着与亲近的人分享喜悦,那人却不懂欣赏一般。 虽然丈夫就骑马跟在车外,但此刻提起他,静姝便想着看到他心里才踏实似的。 她伸手拉开琉璃车窗,李陵就骑马护在车外,她仰头看着丈夫问道:「骑在马上冷不冷?」 李陵见妻子将头探出了窗外,他唬着脸道:「快坐回去,一冷一热的,当心风寒。」 说着,他便不由分说的将人按了回去,从外一把将车窗拉了个严严实实。 静姝失落的叹了口气,抱怨道:「这人,真无趣。」 紫云掩嘴偷笑,打趣道:「我就说嘛,姑爷最大的优点就是疼媳妇。」 第104章你要给我乖乖听话 队伍出了城便要到晚上才能到达京缁的驿站,响午饭只能在途中解决了。 紫云拿来随身带着的点心,用车里的火炉子烧上热水,为静姝泡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油茶,简简单单的午食,自然是与在家中没法比的,只是奔波在外,能吃上一口热的已是十分难得。 在外骑马行着的将士们却是没有这样的待遇了,静姝拉开车窗,见李陵正与众人席地而坐,喝着冷水吃着干巴巴的干粮,她便忍不住心疼了。 她隔着车窗,唤着李陵:“夫君——” 李陵寻声朝这边看过来,坐在他周边的将士闻声,也不由得侧过头来。 李陵三两步走到车窗前,高大的身影将车窗堵得严严实实,看着静姝,面无表情的问道:“唤我何事?” 静姝回道:“你到车里吃罢,紫云泡了油茶。” 李陵简短回道:“不必。” 莫说是在旅路中,便是打仗行军,李陵亦是与将士们同吃同住。静姝见虽知他不肯上车的缘由,但也心疼他吃寒食:“车上也有热水,我给你倒一盏罢。” “不必。”依旧是这简短的两个字。 还未等她再多言一句,车窗便又被李陵从外严严实实的合上了。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紫云将油茶捧给静姝:“外面这样冷姑爷怎这样犟,就是不肯上来。” 静姝接过油茶,垂着眼眸嘟囔道:“他喜欢顶着风吃冷的,随着他去好了。” “不知好歹,懒得理他。” 她用小勺慢慢搅着油茶吃了两口,心里却是仍不踏实似的,静姝索性放下茶盏,又忍不住打开了车窗,她朝着李陵看去却见他正也朝着这边瞥来,他离得并不远,静姝甚至能瞥见他冷着脸看向自己那深邃的目光。 像是在责备她的纠缠。 真是不知好歹! 静姝“呼啦”一声拉上窗子,又坐了回去,继续慢慢的吃着午食。 许是许久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了,她的胃口并不好,吃了小半盏便食不下去了。 紫云在一旁劝道:“还有大半日的车程呢,您好歹再吃两口。” 静姝推开茶碗:“现下吃不下了,一会饿了再说罢。” 紫云道:“要不奴婢陪着您去车下走动走动。” 他又不肯理她,下去又有什么意思,静姝歪在软榻上,淡淡道:“不去了,我躺会。” 这车厢后设有专为丫鬟起居之用的小间,紫云听静姝说要要躺会,便拿着茶碗去了小间洗刷去了。 静姝百无聊赖的躺在榻上,想着自己躺在这舒服的车内,李陵却在外面喝西北风,她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闷闷的躺了一会,便又坐了起来,忍不住将车窗拉开窄窄的一条小缝儿,眨巴着眼睛往外看。 即便是这样也没能逃过李陵的法眼,她刚看了两眼便又见李陵朝着这边看过来,还白了她一眼。 静姝连忙将窗子拉严,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一会功夫,车门被打开,李陵拎着一袋子碳火放在车门旁。 他立在车下,瞥着静姝问道;“找我何事?” 静姝冷哼着扭过头去并不理睬。 “既然无事,便好好的在车里坐着,傍晚便能到驿站了。”说着,李陵便要关门走人。 静姝连忙转过头,问道:“你在外面冷不冷?” 李陵面无表情的干脆道:“不冷。” 静姝白了他一眼,冷声道:“既然不嫌冷就接着喝西北风去罢。” 李陵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回了句:“好好在车里待着。”便“呼啦”一声严严实实的关上了车门。 冬日天黑得早,京缁附近的路并不难行,一行人赶在天黑前便赶到了驿馆。 车子停驻,紫云服侍着静姝穿好斗篷,二人打开车门刚要下车,见李陵正立在车外,他脸色冷肃,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十分自然的朝着静姝伸出手将她稳稳的扶下了车。 静姝落在地上后,李陵顺手将她斗篷上的斗帽掀起来严严的盖住她的头,便转身带着她进了驿馆。 奔波了一天,终于到了下塌处,将士们雀跃着三三两两的或是搬着东西,或是侍弄马匹,或是招呼着晚食,见那车中的夫人终于下了车,都传将军夫人是倾国之姿,皆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虽不敢丝毫僭越,但也是揣着好奇的。 总之,悄悄的看一眼,也犯不到王法。 只是那小夫人裹得严严实实,却是瞥不见一丝一毫的芳容。 众将士三三两两的纵伸长了脖子翘首企望,梁进端着马料走了过来,冲着众人冷喝道:“都一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这才悻悻的收回目光,去忙各自的事。 直到进了寝屋,李陵才将静姝头上的斗帽去掉,问道:“坐了一天的车,累不累?” 静姝嗔了他一眼:“你终于肯搭理我了?” 李陵帮着妻子脱下厚厚的斗篷,回道:“这虽不像行军打仗那般军纪严明,但也是公差。” 他睨着小妻子道:“当着我这群将士的面,你得给我老实点。” 静姝气恼着嗔着李陵质问道:“我怎的不老实了?” 李陵冷声问道:“你今日不好好在车里坐着,时不时的拉开车窗唤我作甚?” 静姝反驳道:“我不就唤了你一次吗?还不是担心你顶着风吃冷食伤了身子,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 李陵责道:“你确实是唤了一次,但你时不时的透着窗户缝偷偷向外瞧,当我没看见?” 他沉着脸:“当着众将士的面,与我这样腻腻歪歪的,像什么话?” “我闷在车里无所可做往外瞧瞧怎么了?你这管的也太宽了吧。”静姝委屈巴巴的抱怨着道:“当谁愿意与你腻歪似的。自成婚来就带着我出过这一趟门,还说要好好照顾我呢,全是哄我的,哼!早知这样,我就不跟你出来了。” “那我明早就送你回去。”李陵丝毫不让。 静姝嗔了她一眼,赌气扭过头去,眼眸湿漉漉的,嘟囔着道:“我才不回去呢。” 李陵嗔了她一眼,依旧是冷着脸,命令似的对着她说道:“若是不想回去,这一路上,就要给我乖乖听话。” 感谢书友支持,明日万字爆更哈! 明天明天,爆更爆更! 欢迎书下留言! (本章完) 第105章李陵说她狡黠 驿丞敲门,李陵撇下静姝转身去开门,紧紧的堵在门口问道:“驿城大人有何贵干?” 这驿丞得知这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世子此次出行带着女眷,是特意过来讨好的:“得知夫人下榻在此,夫人娇贵,此驿简陋,属下过来问一下,夫人有无什么特别的吩咐需要操办。” 李陵回道:“无甚特别的需要,你只命人端些热水来,再让人在壁炉中再多添些碳火,晚饭做得软烂些,让人端到屋子里来就是了。” 驿城领命而去,一会功夫,两个小丫头便端着热水,提着碳过来了。 李陵静姝住的这个屋子是驿馆里最好的房间,屋子虽然不算宽敞,但也算整洁,壁炉内的火燃得正旺,烤得屋子里也不冷,但与家里那烧得热乎乎的地龙自然是没法比的。 小丫头们恭敬的放下热水,又往壁炉内添了好些碳火,才退下去。 李陵掩上房门,看着静姝道:“先洗一洗,然后吃饭。” 静姝心里虽憋闷着,但也不敢发牢骚,生怕惹恼了李陵,这家伙真的将她送回城去,不带着她去了。 炉子里新添了碳火,片刻功夫,屋子便被烤得热了起来,静姝打算脱下外面的夹袄再洗漱,却被李陵拦住:“穿着罢,莫着了凉。” 静姝恐打湿了外衣,坚持脱了下来,回道:“等洗完了,再穿上就是。” 李陵这才允她脱下,他拿着她脱下的外衣立在一旁,见妻子洗漱完事,便紧着将衣服又帮着她穿上,自己则是挽起袖子就要就着方才静姝洗漱过的水用。 静姝拦着道:“这水都浑了,让人再打一盆水来罢。” 李陵回道:“咱们这趟带的人多,一应吃喝驿馆照顾起来难免人手不够,且将就着罢。”说着,他看着妻子,问道:“后悔没?非要跟出来,哪里有在家里舒服。” 好容易磨得了这次机会,静姝自然不会妥协:“这有什么,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李陵冷哼着道:“这还没出京缁呢,条件算是好的了,待出了关,可是连下榻处都没有了。”他沉沉的看向妻子:“不然,明早我便送你回去罢。” 见妻子默不作声,李陵劝个不停:“你若不爱在家住,先回娘家住几日就是,待表妹回宫后你再回来,你若是觉得这样不好,不想回娘家,便是少去祖母那里就是了,青鸾若是来寻你生事,你便找个借口打发了。” 她确实不喜青鸾,但此次出来又不是为了躲她,为了个偏执狂,还值得她如此? 她是想去看望外祖一家,那是将她养了十余年的亲人,她心里自然是惦记着的,还有一点也是她不想与李陵分开那么久。 热恋中的女子,都是有些缠人的,静姝亦是不例外。 李陵正喋喋不休的劝着,一个婆子提着食盒进来,笑眯眯道:“世子爷,夫人,老身来送晚食了。”说着,便将食盒打开,将饭菜一一摆到桌上。 李陵这才住了口,他与静姝对坐,伸手为妻子盛了汤水,放到她跟前:“先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响午只在车上垫了点东西,静姝此刻真的已是饥肠辘辘了,她接过李陵递来的汤水喝了两口,便拿起箸香甜的用起了晚食。 李陵见妻子饿坏了的模样,一面不断往她碗中夹着菜,一面又开始喋喋的说道:“看你饿成这样,哎!趁着还未离开京缁,明日我将你送回去罢,好不好?” 待静也不搭理,待她埋头吃饱后才抬起头,看着李陵回了两个字:“不回。” 李陵沉沉的看着固执的小妻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吃罢了晚饭,李陵便出去了,坐了一天的车马,静姝心疼紫云辛苦也没唤她,坐在铜镜自顾卸着珠钗首饰。 李陵出去一会功夫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弯腰放到静姝脚下:“这里可没有暖浴洗澡,只能洗洗脚了。” 静姝回了句:“无碍”便将玉足伸到了丈夫跟前。 李陵嗔了她一眼,冷声道:“自己动手洗。” 静姝擎着两手,道:“我这手上刚涂完护手膏子,沾不得水。” 李陵回道:“洗掉了再重新涂不就成了。” 静姝索性将小腿搭在李陵正半蹲着的膝上,嘟着嘴,撒娇道:“你就替我洗了嘛,你出门前可是答应过亲自照顾我的。” “真是不该带你出来!”李陵嘴上虽然抱怨着,却依旧是将妻子的玉足泡进温水中,替她洗了起来。 洗好后,他又拿过干净的巾布将妻子的两足仔细的擦拭干净,这才起身,无奈的嗔着小妻子道:“这回总可以了吧?” 静姝满意的点点头,冲着丈夫伸出手臂,依旧撒着娇道:“地上凉,抱我上床。” 李陵附身拦腰抱住小妻子走到床榻边,可是他要将她放下时,她却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脖颈嬉笑着不肯下来。 李陵嘴角弯弯,掰开小妻子的手,声音温和道:“别闹了,我这就去洗脚,你盖好被子等着我。” 小妻子这才放开手,乖乖的在枕上躺好,李陵帮她掖好被子,转身坐在静姝方才坐的墩子上,脱下靴子摸袜,就着妻子方才洗足的水,洗了脚。 待他上了床刚躺好,小妻子便将两足伸在了他的身下,李陵两手紧握住小妻子凉丝丝的玉足,又唠叨道:“冷罢,这里哪里比得上家里,明早我送你” 他的话音还未落,小妻子便又缠了上来,李陵瞥着妻子娇柔的小脸儿,笑着道:“最近倒是挺主动。” 说着,便是欺身而上。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一灯如豆,波涛汹涌。 小妻子千般温柔万般柔顺,李陵正是酣畅淋漓之时,只听身下媚眼如丝的小妻子凑在他耳畔,软软的说道:“不许再赶我回去。” 任是李陵再直男愚钝,三番五次下来,也福至心灵了。 出来前,他不是也怎么的稀里糊涂的应了她? 清晨起来,李陵瞥着小狐狸一般半埋在被子里的小妻子,恨恨的说了句:“狡黠!” 小妻子冲着她眯眯一笑:“你可答应过了,不许再赶我回去。” 李陵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耳朵,说道:“小机灵鬼,你莫以为这样屡次对为夫用这美人计,我便拿你没辙了。”他故作凶狠道:“路上若是不肯听话,我照样要将你赶回去。” 李陵话音刚落,那温香软玉的小狐狸便又缠到了他怀中,李陵身上一滞,连忙将她推开,忙不迭道:“好利好了,我不将你送回去就是了,快起罢,莫再胡闹了。” 冬日本就是日短夜长,还要急着赶路呢,再这样纠缠下去,恐怕今夜还得在这里过夜。 (本章完) 第106章李陵说,永远不让她受委屈 今日日头足,风亦是不那么凛冽。 昨夜折腾得太累了,加上清晨早起赶路,静姝上了马车便躺在软榻上又睡起了回笼觉。 这车果然舒服,行起来感受不到一丁点的颠簸,静姝睡得香甜,直到听到紫云在旁唤她,才悠悠转醒。 “我说这一上午怎坐在车里这么消停,原来居然是一直在睡。” 静姝这才留意到正立在车下的李陵。 她从榻上坐起来,白了眼李陵,一面自顾挽着头发,一面嗔道:“不是你命我老老实实的吗?我又哪里敢忤逆?” “真是难得你肯学乖。”说着,李陵便朝着静姝伸出手:“下来罢,今个天儿好,下来走一走。” 静姝疑惑道:“下去做什么?咱们不赶路了?” 一旁的紫云掩嘴笑道:“我的小姐啊,现下都是响午了。” 哎呀!她居然一觉睡了大半天。 她累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昨夜李陵贪婪无厌的缘故。 静姝忍不住嗔了眼立在车下半笑不笑的李陵。 紫云服侍着静姝披上斗篷,静姝走到车厢前,扶着李陵的手下了车。阳光正好,她骤然下来,晃得只能眯着眼。 李陵又是顺手将她的斗篷帽兜掀起来,牢牢盖住了她的头,马车停在路边,将士们亦是被安置在距离这里甚远的地方午休吃饭。 静姝不耐烦的扬手扯下帽兜,嘟囔着道:“这里又没人,我还要晒晒太阳呢。” 李陵见左右无人,也不再坚持,只由着妻子的性子。 紫云取来厚厚的垫子扑在路边光洁的大石上,静姝坐在阳光下遥望四野。 山川辽阔,炊烟袅袅,让人见了便是心情畅快。 李陵坐在她身边,随口道:“京缁富庶,风光亦是美的,再有两日便要出关了。待出了关,便不是这样的境况了。” 当今的明帝虽称不上昏君,但也不是励精图治的主儿。这两年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奸臣弄权,后宫里曹皇后和孟贵妃分庭抗礼,太子和晋王的夺储之争亦是愈演愈烈。 这样的情况下,又哪里能国富民强。 这些个事自然轮不到静姝这等妇人操心,她此刻想着的却是家里的境况。 自嫁入镇国公府以来,老祖母疼她,长嫂与她亲厚,小姑子亦是处处护着她。如今的静姝已是将镇国公府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将府中的人当做自己最亲的人惦记着。 “咱们出来那日大嫂与大哥闹成那样,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李陵淡淡道:“既然将那不安分的宫姬撵出去了,也该消停了罢。” 他叹了口气:“大哥也是,为了个宫姬闹成这样,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静姝附和道:“可不是嘛,就因着这个女人,让大嫂受了多少委屈。”说着,她看向一旁的丈夫,问道:“你会一直待我这样好吗?会不会等咱们过了新婚燕尔,你也会如你大哥那般不在意妻子了,隔三差五的纳进个姬妾来?” 李陵看了眼妻子:“我跟大哥可不一样。” 说着,他攥住了妻子的手:“我永远不会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碧堂居内,正被静姝惦记着的徐婉宁也正念叨着她。 自从那媚娘被赶出去后,徐婉宁这两日心情很畅快,此刻的她,正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从安僖堂回来。 秋嬷嬷见了,便上前低声回道:“方才老身听大爷跟前的小厮说,这两日,大爷天天去水儿胡同看那媚娘去,今早好像又去那里了。” 徐婉宁在贵妃榻上靠定,随手理了理新上身的金丝线绣成的大红褙子,瞥了眼秋嬷嬷:“他爱去就去呗,嬷嬷总是打听这个作甚?” 秋嬷嬷奉上一盏热茶,嗔着徐婉宁道:“我说夫人啊,那狐媚子虽搬出去了,你也不得不防着啊。” 徐婉宁掀开茶盖子吸了两口,不屑道:“她可是被祖母赶出去的,我不信她还能有天大的本事,还能回得来。” 秋嬷嬷劝道:“这个虽不用您多心,但既然那狐媚子被赶走了,您总得想法子挽回姑爷的心罢,总不能让姑爷的心也被那狐狸精带到外边去了。” 徐婉宁无所谓道:“我才不稀罕呢,只要他们别在跟前腻歪恶心着我便好了,他在外边爱怎样就怎样,我有哥儿有姐儿的,管他作甚。” 说着,她又吸了口茶,赞道:“这茶不错,是年前大嫂子给拿的吗?” 秋嬷嬷无奈的摇摇头,回道:“正是年前大夫人命人送来的。” 徐婉宁吩咐道:“你一会匀些出来,我晚上给祖母带过去尝尝,再给二弟妹也匀一份.” “哦,对,二弟妹跟着二弟出门了,我又忘记这茬了。” 说着,徐婉宁悠悠的叹了口气:“这弟妹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回来。” 秋嬷嬷又忍不住劝道:“夫人,你跟姑爷” 不待秋嬷嬷说完,徐婉宁便不耐烦的打断道:“嬷嬷莫再跟我提他,我既然嫁给了他,有了孩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闹得如何,我若能够与他相敬如宾的过着,便也不求旁的了。只是让我跟他服软求好,我可是做不到。” 说着,徐婉宁“吧嗒”一声盖上茶盖子:“那个色坯子,他也不配老娘我那样待他。” 正说着,李显从外面进来了,徐婉宁瞥了眼:“今个儿回来的倒是早。” 不咸不淡的表情,语气亦是阴阳怪气。 秋嬷嬷摇着头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李显叹了口气,看着徐婉宁道:“媚娘都被你赶出去了,你还要怎样?” 徐婉宁冷哼着道:“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我若能将她赶走早赶了,还能等到今日。” 李显白了徐婉宁一眼,岔开话题谈正事:“方才回来路上碰到你大哥了,后日你那小侄子满月,他让咱们过去喝酒。” 他顿了顿,接着道:“方才母亲命人来告知,说她这几日身子不爽快。” 他看了徐婉宁一眼:“咱们明日去家庙看看她罢。” 徐婉宁眼皮子也未撩一下,淡淡道:“那行,我明日陪着你去看你娘,你后日跟着我去给我侄子过满月。” 无论夫妻俩私下闹得怎样,面子上还是要敷衍着。 李显淡淡的应着道:“好罢。” 与妻子说完正事,他便转身出了屋子,朝着跨院彩姨娘屋子里去了。 见李显走了,秋嬷嬷才进来,又是忍不住抱怨道:“夫人怎不留着姑爷吃晚饭,又让他去彩姨娘那里了?” 徐婉宁不耐烦道:“他爱去哪就去哪罢,好在跨院那两个也都安分,管他做什么。” 说着,徐婉宁只问道:“我让您匀给祖母的茶,您匀出来没?” 秋嬷嬷耷拉着脸道:“还没呢。” 徐婉宁回道:“这就匀去罢,我吃了晚饭就给祖母送去,再给弟妹留一份,等她回来了尝尝。” 提起静姝,徐婉宁又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弟妹,非跟着二弟去,弄得我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哎!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回来。” 感谢大家支持哈! 今日爆更!!! 欢迎书下留言哈。 (本章完) 第107章大家都盼着青鸾走 秋嬷嬷是徐婉宁的乳母,相当于半个娘。 当初她看着李显宠爱那媚娘冷落自家姑娘,她亦是恨得牙根发痒,那日见李显和媚娘欺负自家姑娘,她真恨不得跟着一起暴揍李显一顿才解气。 只是如今那宫姬已被赶出了府去,她不得不为自家姑娘的将来打算着。 自家姑娘才将将十二有五,这么年纪轻轻的便整日独守空房可怎么好。虽然已有儿女傍身,但若是跟姑爷闹得久了,两人真的离了心,将来难免不会再冒出什么王媚娘张媚娘的。 这个宫姬是个贱籍,再怎么样也翻不了天。若是万一哪天姑爷抬进个贵妾,自家姑娘虽有侯府撑腰,但也赶不上镇国公府门庭显赫,再加上李显仕途又是步步高升。将来,保不齐自家姑娘的主母地位都要跟着受威胁。 京中那些豪门士族的贵妇,因失了丈夫的心,被人鸠占鹊巢,成了下堂之妻的也不是没有。 待摆上晚饭后,秋嬷嬷仍旧是孜孜不倦的撺掇徐婉宁跟李陵和好:“夫人,今日小厨房做了什锦锅子,姑爷最喜欢这口,要不老身去跨院将姑爷请过来一起用罢。” 徐婉宁一面往儿女碗中夹菜,一面忙不迭道:“嬷嬷可千万别去叫他过来,好好的一顿饭,他来了反倒是倒了胃口。” 秋嬷嬷叹着气劝道:“老身知您打小性子就强,只是您如今已为人妻为人母,也该试着收收性子了。” “凡事,适可而止罢,您若是跟姑爷闹得太过,吃亏的还不是您自己嘛。” 徐婉宁放下玉箸,起身将立在一旁的秋嬷嬷按在椅子上:“未出阁时,我都是与乳母一起用饭的,这自从嫁了人,连跟您吃顿饭都不能了。” 徐婉宁看着秋嬷嬷半是撒娇道:“那色坯子最好永远别来,我正好又能与乳母同食了。” 秋嬷嬷还要开口再劝,徐婉宁一面夹着锅子里涮得香喷喷的肉片,一面摆着手道:“难得我今日好胃口,我求求您了,莫再一直跟我提他,您再念叨,我又吃不下了。” 秋嬷嬷长长了叹了口气,执起箸,一面往徐婉宁碗中夹着肉,一面念叨着道:“多吃点,您这阵子真是瘦了不少。” 吃罢了饭,徐婉宁便又去了安僖堂,给老夫人送茶去。 这阵子,她跟李显闹了这么一场,徐婉宁也看明白了,这个丈夫还不如老夫人这个奶婆婆和静姝这刚进门的妯娌疼她呢。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谁对她好,她便要千百倍的对人家好,对她不好的,也别指望着她放心上。 老夫人刚与青鸾和三姑娘吃罢晚饭,见响午才从她这走的长孙媳又折了回来,不禁问了句:“不是刚打我这走吗?又过这边来,可是有什么事?” 徐婉宁笑着道:“听这话,祖母是嫌我来得勤了。” 老夫人嗔了眼长孙媳,用手点着她,侧头对着徐嬷嬷笑着道:“你看看她,多刁钻罢。” 徐嬷嬷笑着回道:“还不都是您纵的嫲。” 那日徐婉宁与李显大打出手,一套“徐氏暴打渣男拳”将李显揍得满脸开花,这事虽是李显有错在先,但这个世道里,可不兴妻子打丈夫。 妻子有错,丈夫可以动家法,但丈夫即便是再有错处,妻子若是敢跟丈夫动手,那便是大不敬,犯了“七出”,是要被休的。 那日徐婉宁将长孙揍成那样,老夫人非但没有责怪孙媳半句,反是将孙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丹丹从这事上,说老夫人纵着徐婉宁,一点儿也不为过。 徐婉宁自然也听出了徐嬷嬷所指,笑着回道:“祖母疼我,我心里有数。”说着,她将带来的茶叶捧到老夫人跟前:“这不,我这刚吃了晚饭,便巴巴的给祖母送茶来了。” “这碧螺春是年前我大嫂送的,我喝着不错,拿一罐子给祖母尝尝。” 老夫人回道:“刚吃了饭,既然有好茶,煎来罢,我正好喝点消消食。” 徐嬷嬷闻言,答应着取来茶具。 徐婉宁坐在茶桌前,认认真真的煎起茶来。 她一面煎茶,一面与众人闲聊:“要说这煎茶,还得二弟妹是行家,同样的茶叶子,经她手煎出来的呀,就是不一样。” 一旁的三姑娘听长嫂提起静姝,忍不住叹道:“二嫂这一走,这家感觉少了半个台子似的,真没意思。” 徐婉宁掀眸道:“你二嫂在家时,你整日的粘着她,她这一走,你可不是就觉得少了半个台子嘛。” 三姑娘起身,坐到徐婉宁对面,信手拨弄着茶具,嘟着嘴道:“可不是嘛,这两天把我憋闷够呛。” 徐婉宁问道:“我听说你这阵子正学着作诗呢,学得怎样了?” “正学着呢,二嫂在家时倒是能时常帮我看看,提点着我,她这一走,我作了那几首,也没人指点了。” 徐婉宁叹气道:“这玩意我也不懂。”说着,她凤眸一亮,看着坐在老夫人身侧的青鸾道:“你皇表姐擅作诗,你何不找她给你指点一二。” 三姑娘掀眸看了眼青鸾,淡淡道:“我作的诗跟表姐的路子不一样。” 青鸾那伤春悲秋的性子做出来的幽怨之作,自然是跟活泼阳光的三姑娘对不上路子的。 这些个风雅东西徐婉宁是个门外汉,闻言,她只叹道:“哎!那就没辙了,只能等着你二嫂回来再教你了。” “我也盼着她早点回来,她这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说话间,徐婉宁手里的茶便热腾腾的煎好了,她斟好后奉给老夫人:“祖母,您尝尝。” 老夫人接过来品了口,赞道:“果然不错!”她看着孙媳道:“你这手艺也大有长进。” 徐婉宁自顾尝了一口,回道:“只是跟二弟妹煎的茶相比,味道还是差了点。” 三姑娘听长嫂又提起二嫂,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又忍不住悠悠叹道:“也不知二嫂啥时候回来。” 听孙女,孙媳一个劲提小孙媳,老夫人也忍不住叹道:“姝儿这才走了没几日,我也怪想她的,这几日天冷,也不知她路上吃得消不,可别折腾病了。” 一旁的青鸾见众人,一个个的都挂念着她最不喜的人,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她原还指望着仗着外祖母疼她,求她老人家做主休了沈氏,娶她进门呢。这几日下来,她也看出来了,外祖母疼她是不假,但对沈氏那个孙媳,却是实打实的满意的。 外祖母指望不上,表哥不仅不在家,还将沈氏也带走了,弄得她想给沈氏添点赌都没法了。 她在这里住得还有什么劲? “外祖母,出了正月,我便打算回宫去了。”万念俱灰的青鸾终于提出了要走。 闻言,不待老夫人回答,三姑娘便是第一个支棱了起来,她惊喜着开口问道:“表姐何时回去?” 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再不是方才惦念静姝那幅无精打采的模样。 徐婉宁肯定要比三姑娘稳重些,她暗暗的嗔了眼小姑子,示意她别太情绪外漏。 徐婉宁自顾看向青鸾,说道:“表妹难得出来这一回,倒是想留你多住些日子呢。” 这话说的不真不实也就罢了,接着,她便又道:“只是,若是强留表妹,只怕圣上和皇后娘娘要怪罪。” 徐婉宁虽不喜青鸾的性子,但本来也不反感她住这里,只是见她大正月里整日哭哭啼啼的,便是让她十分犯膈应。 她这一年本来就不顺,谁不愿开年讨个好彩头。 听了长嫂的话,三姑娘忙附和着道:“对对对,咱们可不能强留你了。” 说着,她看向青鸾,急着问道:“表姐明日就打算回去了吗?” 方才提起静姝,大家都是那样的恋恋不舍的样子,现下一听说她要走,便巴不得来赶了。 不带这样的啊! 三姑娘的话刚落,青鸾便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本章完) 第108章二婶子郭氏 还未出正月,李显不用去当值。清早,他从彩姨娘屋子里出来,信步来了上房。 徐婉宁这边刚刚摆上早饭。坤哥儿见父亲来了,便搁下饭碗,跑着扑向了父亲。 李显抱起儿子走到餐桌旁,将儿子放在他的小椅子上,又转身亲了下一旁的女儿。 徐婉宁依旧是眼皮子也不撩一下。 李陵自顾在椅子上坐下,执起玉箸给儿子闺女夹了几口菜,淡淡开口道:“给母亲带的东西预备好没?” 徐婉宁只淡淡的回了个“嗯”字。 二人便再不多说一句话,只闷闷的吃饭。 坤哥儿已经懂事,也能看懂大人的脸色了,小孩子似乎也习惯了父母一直以来的这般状态,小小的人儿亦是闷不做声的只跟着埋头吃饭。 只庄姐儿还看不明白大人的别扭,小家伙正吃着南瓜露,弄得满嘴满手都是,不断朝着父亲和母亲挥手求抱。 李显索性放下了箸,拿起餐布擦干净女儿的小嘴小手,将她从小椅子上抱了起来,哄着她在地上玩耍。 一家人吃罢了早饭,徐婉宁招呼着丫头们将带给郭氏的东西装上车,她抱着庄姐,李显抱着坤哥儿,坐着马车出了城,往家庙上去了。 到家庙已近响午。 这家庙前面是一排正殿,供着菩萨和保家仙,两旁的侧殿则是镇国公府列祖列宗的排位。 大殿后面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住着负责看管家庙的管事仆妇。大半年前,这里又迎来一个尊贵的妇人,那便是李显的生母郭氏了。 李显徐婉宁带着孩子们进了后院。 刚进二门,郭氏身边的许嬷嬷便急着迎了出来,见了李显二人便叹着气道:“大爷、大夫人,老身可把你们盼来了。” 李显忙问道:“母亲又闹不好了?” 许嬷嬷回道:“哎呀!可不是嘛,昨个闹了一晚上,将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了,昨个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一个劲的哭呢,老身怎么劝都劝不住哇。” 李显闻言,面露焦色,忙急着往母亲屋子里去,徐婉宁倒是见怪不怪了,但既然来了,也跟着往里走去。 二人走进郭氏的院子,便听到堂屋里面传来郭氏鬼哭狼嚎的叫骂声。李显急忙跑了进去,徐婉宁则是先将儿子女儿交给乳母,命她带着孩子们去侧屋。 婆母作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骇人,徐婉宁担心吓到了孩子们。 待乳母带着孩子们走后,徐婉宁才迈进了堂屋。 果然,屋内被砸得一片狼藉,郭氏披头散发的正坐在床上干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被那老妖婆弄到这里来大半年,是不管不问啊。” “哎呀!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被那老妖婆作践,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二太爷啊,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罢,纵是你死了这么些年,你那老娘仍旧是不肯放过我啊,哎呀,哎呀” 徐婉宁暗暗吐了口浊气。 她那早早故去的公公,若是见到遗孀这出鬼样子,即便是在天有灵,也要吓得闭眼了。 李显上前,跪在母亲跟前,哭着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还要不要儿子活了。” 郭氏见了儿子,渐渐停下了哀嚎,抹着泪道:“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娘,我还以为即便是死在这里,也无人来给我收尸呢。” 李显上前抱住母亲道:“母亲这样说,要将儿子置于何地?” 郭氏哆嗦着摸着儿子,呜呜咽咽的又哭了一气,才瞥见立在门口一声不响的儿媳妇。 她拉起儿子,瞪了徐婉宁一眼,阴阳怪气道:“怎么的?还要我这个做婆婆的给你问安不成吗?” 徐婉宁自嫁给李显,便受这婆母的百般刁难,虽心里憋闷,但也习以为常了。 她走上前,朝着郭氏施礼问安,嘴上说道:“上次来母亲说这里的碳火不好用,我这次来命她们带了好些银丝碳来,还有母亲平日爱吃的点心果子也带了不少。” 郭氏并不领情,冷哼着道:“倒是难为你还有这份孝心。” 她白了一眼徐婉宁:“我听说圣上御赐我儿的宫妾被你给赶走了,是吗?” 她虽被关在这里,但府里可是有心腹的,纵是不在府中,一应事情,自然还是有人向她回禀着。 徐婉宁听了婆母的责问,只看向李显。 李显嚅喏着回道:“是儿子的主意,将她安置到外面了。” 郭氏厉声叱喝道:“你给我住口,我看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不知道孝敬我,倒是会心疼媳妇。” 别看李显平日里一副目中无人的不羁模样,在老娘面前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见郭氏一发威,他便像被捏死了似的,再不敢开口。 郭氏侧过头来,继续对着儿媳妇抖威风:“御赐的宫妾你都敢撵走,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我儿的前程若是被你毁了,你看我不让我儿休了你才怪!” “你别以为我如今不在府里,无人管制你,你便能为所欲为了。告诉你罢,只要我老婆子一句话,你便是个下堂妻。” 若是以前,见婆母这般辱骂,徐婉宁这个做媳妇的不想受着也得受着,可如今她跟李显那点夫妻情分早一文不值了,她还顾忌个什么呢? 徐婉宁瞥着刁钻的郭氏,冷哼着道:“婆母若是看我不顺眼,便让你儿子休了我便是了。我堂堂勇毅侯贵女即便是成了下堂妻,也断不会落魄到家庙里来。” 说罢,她便转身就走。 郭氏头次见儿媳敢顶撞自己,她气得脸色惨白,指着李显道:“你看看罢,这就是你疼出来的好媳妇。” 说着,她便气得拿起身边的枕头朝着徐婉宁扔去,见儿子来拉她,她更是气得捶着儿子道:“你这个逆子,你还敢护着她。” 郭氏指使着儿子道:“你去,去给我扇她两耳光,这样忤逆的儿媳妇,非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见儿子不动,她气得边哭边骂:“你这个逆子,我就知你现在心里根本没我这个娘了。” 李显劝道:“母亲,你快莫生气,她就是这个性子,待我回去好好收拾她就是了。” 郭氏却是不依不饶,哭得死去活来:“摊上你这样不孝的儿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若心里有一丁点惦记着我这个当娘的,我被那老妖婆弄到这里大半年了,你怎不设法将我接回去。” 徐婉宁瞥着疯疯癫癫的婆婆,摇着头出了屋子。 立在太阳下,她突然觉得心里好累。 她堂堂侯门贵女,这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色坯子丈夫,又摊上这么个浑不楞的婆婆。 (本章完) 第109章李陵戏弄媳妇 出了关后,便再不似京缁风光。城郭萧索,荒村破败,时不时的便能见到流落在外的乞者。 道路不仅难行,而且城郭与城郭之间的距离也愈来愈远,这一日,便是没能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野外难行,又常有猛兽出没,李陵下令原地扎营过夜。 暮色四合,苍茫的天籁点着星星点点的星光,漆黑的旷野上燃气片片篝火。一会功夫,支起来的铁锅内便飘出了淡淡的煮熟了的食物的香味儿。 静姝乘坐的车马依旧是等靠在离队伍较远处,李陵亲自捧来干木在车马旁边燃上篝火后,才扶着静姝下了车。 哪怕是这样漆黑隆冬的夜晚,只要燃上篝火,便能驱走黑暗和寒冷。 紫云从车里取来厚厚的毡子,铺在篝火旁,又在毡子上铺了厚厚的棉垫子,才让静姝坐下。 李陵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拴在篝火旁,从马鞍上取下一只油纸包,拿着走到静姝旁边坐下。 静姝好奇的盯着李陵手中的拿着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啊?” 李陵手上解着油纸包,嘴上回道:“生肉。” 静姝惊讶道:“即便是在这荒郊野外也不至于吃这个吧?你从哪里拿来的?” 李陵掀眸看着妻子回道:“荒郊野外的可不就得吃这个吗?”说着,他便将那血淋淋的生肉在静姝眼前晃了下,半笑不笑的唬着她道:“谁让你跟着出来了,今日都得吃这个,你不吃也不行。” 静姝连忙捂住鼻子,嫌弃道:“愿意吃你自己吃好了,我车里有点心呢,我可吃不下这玩意。” 李陵抽出腰间的匕首,垫着油纸将那肉一块块切好,穿着湿树枝架在火上,瞥着妻子道:“一会儿烤熟了,你可别馋。” 静姝瞥着那血淋淋的肉和那黑乎乎的树枝,嫌弃道:“脏死了。” 一会功夫,丝丝缕缕的烤肉香便弥漫开来,李陵不断翻滚着手中的树枝,直到那肉被烤得金黄,他才拿下来,先用匕首将烤黑了的地方削掉,然后才将烤肉一块块切在干净的油纸上,接着他取出盐巴佐料洒在肉上,自顾尝了一块,赞道:“味道不错。” 李陵将烤肉捧到妻子跟前:“吃罢,香得很。” 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闻着确实不错,静姝迟疑着用手捏出来一小块放在嘴里。 李陵笑着问道:“如何?” 静姝嘴里嚼着肉,点点头:“还好。” 说着,她又拣出了一块,放在嘴里,问李陵道:“这是什么肉?” 李陵回道:“鹿肉。” 静姝细细的嚼着,问道:“从哪里弄来的?是途中让将士们猎来的吗?” 李陵回道:“忙着赶路,哪有时间去狩猎。” 静姝追问道:“那这肉是哪里来的?” 李陵面不改色的回道:“从路边被猛兽咬死的鹿身上割下来。” 静姝连忙将嘴里还未咽下的肉吐了出来,惊讶道:“就是方才路过山脚见到的那只死鹿?” 李陵嘴里嚼着肉,淡淡道:“是啊,就是那只被猛兽咬得残缺不全的死鹿身上割下来的,那死鹿已经被猛兽啃食得差不多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寻得这一小块割下来。” “你”静姝气恼着瞪着李陵,只是骂人的话还未等说出口,便泛起恶心来。 李陵连忙上前,一面帮他抚背,一面哈哈的笑着道:“我方才骗你呢,这块肉是我从驿站出来时特意让他们跟厨房讨的牛肉。” 静姝恼怒的瞪着李陵:“你跟我说实话,不许诓我。” 李陵忍着笑道:“真的是从驿站拿的。”说着,他又拣起一块,放在嘴里:“这可是上好的牛腿肉。” 静姝已经吃进了肚子里一口肉,生怕李陵诳他,仍旧不放心的质问道:“你无缘无故从驿馆拿这生肉作甚?” 李陵瞥着满脸怒气的小妻子,解释道:“从驿馆到前面的蒲城相距甚远,我就料定今晚赶不到蒲城去,这才从驿站特意带了块生肉出来,就是为了给你烤着当晚食用。” 静姝气呼呼的捏住李陵的耳朵,恼着道:“我让你诓我!让你诓我!” 李陵被妻子扑倒,滚在毡子上,捂着耳朵求饶道:“你轻点,哎呀!你要谋杀亲夫吗?” 静姝狠狠的收拾了李陵一顿,这才停下手,她指着李陵警告道:“今后你再敢拿我打趣,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陵起身,揽过妻子,回道:“我还不是见你旅途无聊,才来逗逗你。” 静姝抽开他的手:“有你这个逗法吗?”说着,她气呼呼的起身便走。 李陵连忙起身追上妻子:“荒郊野岭的,你往哪里去?” 静姝恼着道:“不要你管。” 李陵道:“这附近可都是野兽,你还敢乱跑。” 话音刚落,几只孤狼便像是偷听到了他的话似的,极其配合的嚎叫起来。 静姝便老实了下来,只是她依旧立在原地,扭着头与李陵置气。 李陵回头看看,见左右无人,便绕到她跟前,朝着妻子作揖道:“为夫错了。” 静姝又转过身,依旧不肯理睬他。 李陵便又绕到她面前,作揖道:“为夫错了,今后再不戏弄夫人了。” 如此再三,静姝才算消了气,瞥着丈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黑漆漆的荒郊野外,反正别人也看不到这边来。 李陵弯腰将妻子抱回篝火旁,重新将烤肉奉给妻子:“这真是为夫特意从驿馆为夫人带的上好的牛腿肉,为夫亲手烹制,只为了让夫人尝鲜。” 静姝嗔了他一眼:“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李陵拣了一块,放进妻子嘴里:“娶了如此娇妻,我不学着嘴甜些怎么成。” 用罢晚食,李陵将静姝扶上车,接着,自己长腿一迈也跟着上了车。 他们出来这些天,李陵还是头次上车,静姝瞥着她道:“我还以为你今晚要跟着你那些将士们一起睡帐篷呢。” 李陵回道:“荒郊野外的,留你一个人在车上我怎能放心,万一被狼叼走了,我上哪找媳妇去。” 这野外的狼像是跟李陵心有灵犀似的,李陵刚说了这话,便又传来了狼嚎。 静姝连忙躲进李陵怀中:“你可别再乱说话了。” 李陵拍拍妻子,安抚道:“无碍的,今晚月圆,所以有狼叫,听这叫声也不在附近的,莫怕,莫怕。” 静姝半信半疑:“你还有这本事?能听出来它们离得远近?” 李陵回道:“行军打仗常常露宿荒野,这点本事为夫还是有的。”说着,她搂住妻子继续安抚道:“你放心罢,外面有篝火,野兽不敢靠近的。” 见妻子依旧面有怯色,他接着道:“再说了,你夫君我可是百步穿杨的将军,即便是有哪个不知死活的狼豺虎豹过来,我也定一箭封喉,让它有来无回。” “猎了它,明早给你接着烤肉吃。” 静姝“噗嗤”一笑,仰头看着丈夫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本章完) 第110章舞姬彩翎 第二日清晨启程,李陵带领一行人刚行到距蒲城三十里左右的地方,蒲城守将章朝便带着几位亲信副将迎了出来。 这章朝亦是京中簪缨字弟,在官学时与李陵同窗。 章朝见了李陵,翻身下马,拱手道:“伯约兄,别来无恙啊。” 李陵笑着回礼道:“怎还劳章兄亲自来迎了,罪过罪过。” 章朝回道:“一得你书信我便日日过来迎你,都候着你好几日了。” 李陵回道:“此次出行带着内子,路上耽搁了时辰。” 听说李陵带着妻眷,章朝忙道:“那快进城罢,去我府上下榻,咱们一晃多少年没见了,正好聚聚。” 河梁之谊,李陵亦不推辞,带着一行人进城后,他将将士们安置在官驿,便带着静姝入住了章朝府中。 到了章府,李陵扶着静姝下了马车,章朝妻子马氏迎出,热情的引着静姝去了内院。 蒲城只是关外的城郭,自然比不得京城繁华,这章府也比不得京中簪缨世族的府邸阔朗奢华。 章府虽然不大,却是妙在设计精巧,那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中,便可窥见女主人的蕙质兰心。 马氏也不过二十出头,虽远远赶不上静姝美貌,却也是个清秀佳人,她将静姝领到客房,寒暄着道:“府中简陋,还望沈夫人不要嫌弃。” 静姝礼貌的回道:“妾身与拙夫风尘仆仆而来,给你和章将军添麻烦了。” 说他们风尘仆仆一点也不为过,昨日可不就是在野外过的夜嘛,清早起来,她也不过是简单洗漱下。 马氏是个温和周到的,唤来婢女吩咐道:“沈夫人一路辛苦,你服侍着夫人先洗漱休息。” 说着,她笑语晏晏的对着静姝道:“晚上我和拙夫为李将军和夫人设了接风宴,夫人先休息着吧,待会我命人来请夫人去前面赴宴。” 静姝点头致谢,马氏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才缓缓离去。 静姝洗漱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这一路确实劳累,她躺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日薄西山,今晚章将军和马氏要为他们接风,静姝唤来紫云悉心的收拾了一番。 她这边刚收拾好,马夫人那边便命人来请了。 静姝跟着来者一路弯弯绕绕的到了宴厅,厅里已经聚了些人,大多是驻守蒲城的武将,因为是为他们夫妇接风,马夫人也贴心了请了武将们的家眷来。 皆是与她们年岁相当的蒲城贵妇。 见静姝进来,马夫人热情的迎上来,笑语晏晏道:“夫人快入座罢。” 静姝在李陵身侧坐定,这才掀眸打量着其她女客,都是年轻的妇人,虽比不得京中的贵妇们气派,但也都是优雅懂礼的。 这些妇人一面与静姝寒暄,也是细细打量着这京中来的贵妇。 在座的人,无不暗自惊叹静姝美貌。 暗叹之余,又都揣着好奇,忍不住暗暗朝着那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世子打量着。 女子倾国之貌,男子器宇轩昂,当真佳偶天成,世间少有之良配。 众人寒暄后,酒宴开始。 梳着如云发髻以红绢饰发的妙龄侍女穿梭往来,奉宴侍宾。 李陵位高权重,众人三三两两上前敬酒,他也不推辞,与众将士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众人熟识起来,马夫人上前,对着众人微微一礼,落落大方的说道:“今日李将军和沈夫人到此,府上蓬荜生辉,为娱酒宴,妾身命府中舞姬为诸位献舞助兴罢。” 大齐权贵喜爱奢靡,显赫一点的人家都蓄养歌舞姬,用来娱乐宾客,这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如镇国公府那般,府中没有一个歌姬舞妓的,在整个大齐也是个另类。 随着侍者击掌示意,丝竹管乐之声响起,数十个奥妙舞姬翩然入内,片刻间,厅内便是彩蝶翻飞,红袖招招。 这些舞姬只是重头戏前的热身,伴随着击节声响起,乐声暂停,数十舞娘收住舞步,一架纱屏风由侍者推着缓缓进入大厅中央。 纱幕后显出一道婀娜的身影,还未等众人回过神,那身影已经从纱幕中翩然转出,婀娜纤巧的身姿在空中回旋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身姿轻巧如燕! 众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乐声再起,那舞姬如一只翩鸿,轻巧的落在地上,她手持双剑,伴随着复杂多变的舞步,剑光转折间,如水波,似流云。 她舞的是最难舞的剑舞。 如此精湛的舞技,即便是在京中亦是少见。 音乐逐渐达到高潮,那舞姬舞步愈加轻快,高潮处,她衣袂飘飘,整个人已经旋转如风,剑光散为星星点点的亮光,她便仿若仙子般乘星光日月而下,翩然落于数十舞姬舒展水袖连成的一片碧色中。 厅内众人皆被这精妙的舞技深深折服,眼光齐齐聚在舞姬身上。 待她抬起头来,众人看清她的脸,更是被将那艳若桃李的美面惊艳到。 舞妙!人亦妙! 男人们忍不住抚掌叫好。 静姝瞥向身侧的李陵,他虽自持,但目光也同其他男人一样正落在那舞姬身上。 只不过,并未跟着众人凑趣叫好而已。 静姝心里便忍不住不痛快起来。 章朝见众人夸赞府中舞姬,亦是觉得有面子,他朝着那舞姬招手道:“彩翎过来,为众人把盏。” 那名唤彩翎的舞姬缓缓上前,作为一个专门用来娱乐宾客的姬女,她自然懂得宴上的尊卑规矩。 她最先来到位高权重的李陵跟前,跪坐下来,执起酒壶为李陵满斟,柔声道:“久闻李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奴家三生有幸。” 李陵嘴角微微动了动,算是回应。 那舞姬又为静姝满斟:“夫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静姝木着脸,朝她微微颔首。 那彩翎起身前,眼眸微动,朝着静姝深深的看了眼。 接着,彩翎又执壶为其他宾客一一斟了酒后便退到下首,她在小兀子上坐定,接过侍者递上来的琵琶,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清澈如水的乐曲便缓缓的在宴厅中弥漫开来。 静姝用眼角打量着那姬女,只见她手上抚琴,眼神却是时不时的飘向这里。 飘向她身侧之人。 (本章完) 第111章李陵要讨个舞姬来? 酒宴过后,回到下榻的住处,李陵进门便问妻子:“你怎么了?” 静姝沉沉的看了眼李陵,反问道:“我怎么了?” 李陵回道:“我见你似乎不太高兴。” 静姝又是反问道:“你是何时见我不高兴的?” 李陵看着妻子,回道:“我见你吃了一半的宴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静姝白了李陵一眼,冷哼着道:“倒是难为你还能注意到我。”说着,她便来到菱镜前,开始自顾卸起了珠钗首饰。 李陵愣在原地寻思了会,跟过去,立在妻子后面问道:“到底怎么了?” 静姝木着脸回道:“没事。” 嘴上这样说着,她撸下皓腕上的镯子,“吧嗒”一声丢在妆台上。 这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李陵在她身侧的兀子上坐下,瞥着妻子冷若冰霜的小脸儿,问道:“可是怨我今日宴上没有关照你?” 见妻子不语,他解释着道:“我与章朝多年未见,今日难得相聚,总要叙叙旧罢。再说,还有蒲城其他将官在,我总不好对你太殷勤。” 他絮絮的说完,见妻子依旧板着脸,李陵寻思了一阵,试探着问道:“不是为了这个?” 静姝白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没事。” “我说的没事便是有事的意思。”这个是妻子曾经说过的话。 历史教训惨痛。 李陵怎么敢忘。 他拉过妻子,看着她问道:“是不是今日跟那些妇人聊得不投机,她们中间哪个不知好歹的欺负你了?” 静姝又免费赠了李陵个白眼。 李陵抓抓头,冥思苦想着,拉住妻子又猜测道:“那就是因为章府宴上的菜不合口味?” 静姝沉沉的看了眼丈夫,强压住要揍人的冲动,她甩开李陵的手,扭身便走。 李陵赶紧跟上,信手拉住妻子,不折不挠的追问道:“你到底为何生气?可否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静姝甩开李陵,木着脸道:“我不是说了吗?无事!” “我困了,要睡。”说着,她便自顾上了床。 李陵也顾不得去洗漱,也紧跟着上了床,他将人搂在怀中,继续问道:“到底为了何事?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就是了,或者你要打要骂都行,只是莫要与我这般置气,可好?” 静姝闷在他怀中,仍旧是一句:“无事。” 李陵吻着她的额头,央求着道:“好夫人,你知我是个笨的,就告知我罢,不然,我这一宿也别想安睡。” 他垂眸看着妻子:“到底为了何事不痛快?” 静姝从他怀中挣脱出,坐了起来,理了理睡衣。 这就是要说出来的意思了。 李陵也赶忙跟着起身端坐好,巴巴的望向木着小脸儿的妻子,洗耳恭听。 “今日酒宴上的舞好看吗?”小妻子开口便是这句。 李陵认真的回道:“好看。” 小妻子白了他一眼,轻哼了下,接着道:“人好看吗?” 李陵寻思了下,反应过来妻子口中的所指的该是那个跳舞的。 他讷讷的回道:“还行。” 见妻子脸色似乎变得更冷了,李陵抓抓头,疑惑道:“那舞姬有什么问题吗?” 只听小妻子冷哼着道:“长得那么美的姑娘,能有什么问题?”扔下这么句话,她便一扭身子又躺了回去,只留给李陵个冷冷的背影。 李陵呆坐着琢磨了好一阵子,附身问妻子道:“那舞姬到底怎么了?是她得罪了你?” “没有!”小妻子不耐烦的扔下这句,便将头蒙进了被子里。 李陵叹了口气,伸手将妻子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将她拉进怀里:“到底怎么了?你莫要再这样与我打哑谜了好不好?” 见妻子仍旧不语,他急着道:“你再不说,我这就让章朝将那姬女寻来,我亲自审她就是了。” 说着,李陵真的转身便要下地去。 静姝连忙拉住他:“深更半夜的,你去找那姬女作甚?” “我自然是要问问她到底如何开罪了你?”李陵看着妻子,无奈道:“问你,你又不肯告诉我。” 真是没见过这样傻气的人。 静姝拉过李陵,重新理了理衣裳,这回直接问道:“若是章朝将那姬女送你,你要不要?” 李陵想也不想的回道:“我要她作甚?” “这一路多带个女眷多不方便。再说了,你身边也有紫云服侍着,不缺婢女。” 静姝真不明白这人是真的坦荡荡还是在这里欲盖弥彰。 那样的尤物,莫说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便是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李陵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 她看着丈夫,直接了当的问道:“要来给你做妾好不好?” 听了妻子的话,李陵愣了好半天,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原来是这个想头啊?” 静姝狠狠的白了李陵一眼:“我还冤枉了你了不成?” “宴上,我看你眼珠子都要沾到那舞姬身上去了。” 这话虽然带着赌气的成分,说的有点夸张,但宴上那舞姬献舞,李陵可确实看得认真。 一想起他看那舞姬,她就忍不住要生气。 李陵敛住笑容,忙解释道:“我只是没见过女子舞剑,觉得新奇,这才多看了两眼而已,我可没别的想头,你莫要冤枉好人。” 说着,他笑着拉过妻子哄着她道:“你若不喜我看,宴上直接凑在我耳畔告诉我,我不看就是了,何必自己闷着生气。” 静姝冷哼着道:“世子爷想看谁,我哪里管得着。” 她白了李陵一眼,酸溜溜的道:“即便是你真想纳色,我也拦不住啊。” 李陵瞥着妻子,剑眉微挑:“你吃醋了?” 静姝冷哼着侧过头去,赌气道:“说稀罕吃你的醋,你若真有那个心,我也不拦着。” 李陵仰面躺回枕上,扬手拍了拍妻子的脊背,问道:“我若有此心,你果真不拦着?” 见妻子依旧不肯搭理他,李陵悠悠的说道:“你若是不提,我还真没往这个上面想。” 他微微叹了口气:“既然夫人如此贤惠,允我纳美,不如.” 李陵盯着小妻子的侧影,悠悠的说道:“我明日便跟章朝讨了那女子来罢。” (本章完) 第112章外人跟前,你要给我留面子 第二日清晨二人收拾妥当,李陵便要去跟章朝辞行,临出门前小妻子嗔着他警告道:“他若真要送你什么歌姬舞姬的,你可不准收。” 李陵屈指刮了下妻子的鼻尖,笑着道:“昨晚还是贤妻呢,才一宿的功夫又成了悍妇了?” 小妻子白了他一眼:“你若敢收,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陵笑着调侃道:“家有如此悍妻,莫说是送我歌姬舞姬,便是章朝弄个九天玄女给我,我也不敢要啊。” 说着,他拍了拍妻子的肩,柔声道:“快收拾着罢,待我与章朝辞行后咱们就上路。护卫还在官驿里,咱们去那边吃早食,这样能节省时辰,赶在天黑前到前面的城郭。” 说罢,李陵便转身出了门。 静姝看着丈夫的背影,脸上泛起了满足的微笑。 她信步走到窗前,恋恋不舍似的盯着丈夫看,却见李陵刚走到角门处,便从外面款款闪出了一个婀娜的身影,朝着李陵迎了上去。 静姝凝神看去,正是昨晚那唤作彩翎的舞姬。 她立在李陵跟前,与李陵施礼后却并未离去,而是立在那里与李陵谈着话。 一会功夫,章朝也从外面过来了,立在角门那里与李陵说笑,不知章朝与李陵说了什么,那舞姬便直直的看向了李陵。 静姝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她推门朝着几人而去。 李陵和章朝背对着她,并未见她出来,那舞姬心有所思,也未注意到她。 待静姝走得近了,才隐约听到章朝的话:“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未见了,我还想多留你住几日呢。” 李陵回道:“公差在身,耽误不得。” 章朝叹气道:“如此,我也不好留你了。” 他又瞥向一旁的舞姬:“你李家剑法天下闻名,难得彩翎这个小女子也懂剑,我就将她送给你罢,你成婚我也没能去观礼,这个就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虽说贵族间赠姬送妓的是个平常事,但也没见过章朝这样的。 送姬女做友人的结婚礼。 况且她这个正头娘子还在这里呢,竟是毫不忌惮。 不待李陵回话,静姝便出了声:“章将军真是知礼之人呐。” 几人这才齐齐回头,注意到静姝。 李陵问道:“清早这么凉,你出来作甚?” 静姝暗暗的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妾身过来,耽误了你们说话了?” 说着,她便朝着一旁半红着脸的彩翎,沉沉的瞥了一眼。 李陵看着妻子回道:“我正跟章兄辞行呢,你先回去等我。”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静姝的不悦,章朝猜到她必定听到了方才他要送女人给李陵的话,他尴尬的寒暄道:“本来还想多留夫人和伯约住几日的,怎奈你们急着赶路。” “章将军这样好客,招待得这样周到,妾身跟夫君已是十分感激了。” 静姝特特将“周到”二字咬得贼清,面上虽是对着章朝笑语晏晏,但语气里却是透着淡淡的讽刺。 章朝尴尬的笑着回道:“有怠慢处还请嫂夫人海涵。” 静姝依旧是一副笑脸:“章将军和夫人已是十分周到,哪里又有怠慢的地方。” 说着,她将目光落在彩翎身上:“再说将军又如此慷概,这等美姬说送就送。” 章朝脸色涨红,支吾着道:“嫂夫人莫要误会。” 静姝冷哼了声:“只可惜拙夫不好歌舞,这等美姬送他,真是暴殄天物了。” “章将军还是留着自己享用罢。” 说着,她又朝着立在一旁深深垂着头的彩翎瞥了眼,转头对着李陵道:“夫君且好好与章将军话别罢,妾身先回去收拾着了。” 说完,静姝便撇下几人,自顾缓缓的朝着屋子里去了。 回了屋子,她便立在窗前看着三人,只见章朝先是是打发走了那彩翎,他与李陵又立着聊了一会才散。 见李陵朝着屋子里走来,静姝连忙从窗前移开,徜徉收拾行李。 李陵进屋后便是一张阴沉的脸,他走到妻子跟前,压着嗓子责备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静姝抬起头,一脸无辜的反问道:“妾身不过是出去跟章将军道声谢,有什么不妥吗?” 李陵盯着妻子,冷声训斥道:“我真是将你宠坏了,居然这般任性无礼,当着外人的面丝毫不懂给我留脸面。” 静姝“嘁”了声:“那我代你收了那章朝送的女姬,是不是才算给你留脸面?” 李陵压着嗓子训道:“你给我住口!” 静姝见他生了气,也顾忌在这里与他吵起来不好,便索性闭了口,面上却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李陵见妻子这般态度,气得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了两步,立在妻子跟前又忍不住责备道:“我警告你,待会走的时候见了章朝你给我收敛些,若是再这般放肆,我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你!” 静姝不咸不谈的回道:“这可由不得我,他若是又不顾脸面的当着我面给你塞女人,我给他摆脸子都算是客气的。” 她白了眼李陵:“惹是怒了我,我便是当面骂他两句,都有可能。” “你——”李陵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盯着妻子:“你别以为我真的舍不得教训你啊,你若真敢当着外人的面,这般不给我留脸面,待出了章府我便要责你。” “我可不会手软!” 静姝冷哼着道:“世子爷真是了不得了,要打老婆?跟你大哥学的?” 李陵狠狠道:“你这样娇蛮无礼,还不该打?” 二人正在这里口角,敲门声响起,是马夫人的声音:“沈夫人,您在吗?” 李陵向外瞥了一眼,尤不放心的低声警告静姝道:“你给我收敛些啊。” 静姝冷哼着白了他一眼,起身朝着门外而去:“我在呢” 说着,她便打开了门。 正是章朝和其夫人马氏。 章朝立在廊下,马夫人立在门外,捧着两个食盒,笑着道:“听拙夫说李将军和夫人这就要走了?好容易来一次怎不多住几日。” 静姝笑着朝着马夫人点点头:“急着赶路,住这一日已是给府上添麻烦了。” 二人寒暄着往屋子里走,静姝转头看着仍旧立在廊下的章朝,不咸不淡的问道:“章将军怎不进来?” 李陵生怕小妻子又在兄弟面前做出不给他留脸面的事来,未待章朝开口,李陵便抢着说道:“你与马夫人在屋子里说话罢,我与章兄去外面走走。” (本章完) 第113章发卖姬女 待李陵走后,马夫人笑着指着带来的食盒道:“既然夫人和将军执意要走,将这个带上罢,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留着夫人路上用。” “妾身手拙,做得也粗糙,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像李陵与章朝这般的同窗之宜,送这样的礼物便极其恰当,既显真心,又没有巴结之嫌。 章朝虽是个讨厌的,但他这个夫人却是个细心又周到的人,静姝笑着回道:“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夫人这礼物正和心意,多谢夫人美意了。” 马夫人侧头瞥了眼正在院子子里聊着的丈夫和李陵,低声道:“我们家章将军是个粗人,做事常常不过脑子,有得罪夫人的地方,还望您能海涵。” 当着人家夫人的面送美姬,当马夫人一大清早得知丈夫这般举动时,真是险些气得吐血,这才急着赶过来见静姝,替丈夫找补。 对男人来说,那些个歌姬舞姬就跟金银古玩、牛马香车一样,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而已。 但对于女人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又有哪个愿意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做亲密之事,哪怕明明知晓男人对那些女人并无丁点感情,只是当个玩意来消遣,但对于妻子来说,心理上亦是折磨。 静姝自然知道马夫人所指,人家都跟她来替丈夫陪礼了,静姝自然不会不给马夫人面子。 她笑着回道:“男人都是个粗的,拙夫与章将军乃河梁之谊,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静姝与马夫人话别后,便与她一同出了屋子。 李陵和章朝正在园子里说话,李陵见妻子出来,便拱手对着章朝道:“今日要赶在天黑前到驿馆,我与内子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章朝依依不舍道:“走罢,我送你出城。” 李陵忙回道;“不必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去当值罢,莫再耽搁了。” 章朝坚持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去当值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走吧走吧,我送你出城去。” 李陵倒不是跟好友客气,只是他了解这哥们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真怕他这一路再做出什么惹恼了妻子的的举动,他这小妻子可是娇蛮得很,若是真的当着他的面再让让朋友下不来台。 他李陵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李陵这样的男人,是极其要面子的。 马氏是个细心的,见李陵一再推辞,便窥出了一二,忙上前劝道:“这里距下一个馆驿路途遥远,李将军着急赶路,夫君莫再坚持了。” 章朝这个武将又哪里能觉察妻子的苦心,他依旧坚持道:“我与李兄多年未见,他好容易来我这里一次,我不送出城去三十里,怎能表达心意。” 马氏白了眼身侧的丈夫,广袖下的手暗暗掐了他一下:“李将军既然不要你送,你便别送就是了。” 章朝是个比李陵还直男的人,骤然挨了妻子的掐,他瞪着妻子道:“你这妇人,掐我作甚?” 说着,他对着李陵爽快道:“走罢,我这就送你出城。” 见李陵依旧不动,他上前扯着他道:“怎么了?快走啊。” “你当年是何等爽快的汉子,怎娶了妻后便这般婆婆妈妈的了。” 李陵听他这话,立马警觉的看向妻子,生怕妻子又说出什么来:“算了,你莫送了,等从南郡归来,我再过来便是。” 马氏也上前道:“李将军既然不让你送.” 马氏话还未落,章朝便冷着脸呵斥道:“妇人家家的,多什么嘴,老爷们的事,你懂什么?” 真是个比李陵还直的极品直男。 静姝清了清嗓子,对着章朝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章将军的心意妾身与夫君心领了,将军不必再客气就是。” 章朝因随口提出要送李陵舞姬的事,清早时已被静姝夹枪带棒的怼了一顿,心里对这个厉害的小妇人还是有些发憷的,闻言,他讪讪道:“既然嫂夫人如此说,那章某便不再相送了。” 静姝笑着道:“蒲城人杰地灵,城美人亦妙,妾身与夫君归来时还会再来拜见的。” 章朝听了这话,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像是又在讽刺他,他抓了抓头,傻傻的回了句:“蒲城确实是个出美女的地方,嫂夫人若是喜欢,今后常来。” 一旁的马氏,也真是拿这个傻丈夫无奈,她忍不住又悄悄掐了他一下,低声警告道:“你少说些话罢。” 章朝被掐得“哎呦”一声,回头瞪着妻子:“你这妇人,又来掐我作甚?” 见大家齐齐的看着他,他抓着头,迟疑着道:“我,我又说错话了?” 马氏瞪着丈夫道:“你最好闭嘴。” 待李陵静姝走后,马氏便将章朝叫进堂屋,沉着脸便是哔哩啪啦的一顿数落。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长点心,人家带着妻子呢,你这边送什么不好,非要送人家姬女,你这不是讨人嫌吗?” 别看章朝在外对妻子狠三狠四,好像多有纲似的,关起门来,他在妻子跟前可是老实得很。 他老老实实的听了妻子一通指责后,才讷讷的辩解道:“我也并没打算送李兄姬女啊,不是清早寻他时,正好见他与那彩翎在说话,想着他酷爱剑法,正好那个彩翎也懂剑,便索性送了他。” 他嘟囔着道:“不过是个女姬,有什么了不得的。真是没成想,李兄这般英雄,竟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媳妇,长得虽俊,却是个善妒的。” 马氏气着道:“你当着人家面送姬女,便是不将人家做正妻的放在眼中,人家能高兴吗?” “不怼你才怪。” “偏你是个没眼色的,李将军不让你出城送,你还偏要去送。” 章朝疑惑道:“我到现在也不懂,李兄为何执意不用我送。” 正在这事外时,外面婢子进来对着马氏回道:“夫人,奴婢将彩翎带来了。” 马氏白了眼丈夫,狠狠道:“待会我再与你理会。” 说着,她冲着小丫头道:“将她带进来。” 一会功夫,那舞姬彩翎入内,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惶恐道:“夫人唤贱婢来有何吩咐? 马氏气恼着道:“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小蹄子,我来问你,大清早的,你去李将军和他夫人下塌处作甚?” 彩翎嚅喏着道:“贱婢不过是恰巧路过而已。” 马氏厉声道:“好个恰巧路过,你当我这个主母是傻子吗?任你诓骗。” 彩翎深深的伏在地上,唬的大气也不敢出。 马氏道:“你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想勾引李将军罢了,昨日宴上我便瞧你不安分,还没来得及处置你呢,你竟大清早便又急着去献媚,我将军府的脸简直都被你丢尽了。” 说着,章氏唤着道:“来人啊,将这个贱婢拉到后院,当着那些个姬女的面重责她五十板子,然后找个人牙子卖出去,以儆效尤。” 静姝:我家李将军就是个直男。 马夫人:你再看看我家的,那才是,直男中的直男。 (本章完) 第114章静姝气走李陵 李陵静姝别了章朝夫妇,行到驿馆与将士们汇合后,便又踏上了旅途。 一行人马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下一个驿馆。 待进了屋子,李陵便冷着脸子喝退了紫云,转身反锁上了门。 一副要关起门来教训老婆的样子。 静姝可不吃他这一套,见他沉着个脸,她只当没瞧见,只慢条斯理的自顾收拾东西。 李陵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冷着脸子,开口道:“你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静姝停下手里忙着的活计,扭身在椅子上坐定,掀眸看着李陵道:“何事?说罢。” 李陵见妻子这幅不咸不谈的样子,更来气了,他盯着她道:“清早在章府你那般无礼,让我丢颜面,你以为就这么算了。” 静姝看着李陵,淡淡道:“那你想怎么办?” 李陵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险些憋出内伤。 他气得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复又立在静姝跟前,盯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沈氏,你别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明日,我便送你回去。” 这话若是未出关那会儿必定是能唬住她的,现下,路程都行了大半了,拿她当三岁孩子唬呢吗? 静姝根本不去看他的冷脸,她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腕上的玉镯。 好像李陵的雷霆之怒,根本不干她的事似的。 李陵见妻子无动于衷,气得朝着她呵斥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静姝抬眸淡淡道:“我这不听着呢嘛。” 李陵气得干瞪眼,指着她斥责道:“我真是将你宠坏了,你在家里跟我胡搅蛮缠的也就算了,在外人跟前居然也这般不知收敛。” “今日,我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静姝依旧是头也不抬,只闷闷的坐在那里。 李陵狠狠的盯着小妻子,见她垂着头,不发一言,李陵缓缓开口问道:“你可知错?” “你若是知错了,我或许饶你这一回。” 见妻子依旧不语,李陵缓了缓口气,重复道:“你是不是知错了?” 不料静姝却抬眸看着他问道:“敢问夫君,妾身错在何处?” 李陵气恼着道:“你竟还不知错在哪里?” 静姝冷哼一声:“那章朝当我的面送你姬女,是他不将我放在眼里在先,难道还指望我对他笑脸相迎。” “我没责骂他,已算是客气了。” 李陵冷着脸道:“他不过随口一说,再说我也不可能要那女姬,你走过来阴阳怪气的乱说一通,让人家怎么看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李陵是个惧内的呢。” 静姝也恼了,没好气道:“是那章朝无礼在先,你却来指责我,这是什么道理?” 她瞥着李陵,半笑不笑道:“莫不是你当真看上了那女姬,嫌我碍了你的好事?” 李陵气恼着道:“你别跟我无理取闹啊,我看上她作甚?” 静姝冷哼着:“你若真看上了她,等归来便跟章朝讨了就是,我绝不拦你。” “哪怕你今后纳个十个八个的,我也绝不多说一句。” 二人正在争吵,驿馆里的婆子敲门来送饭。 李陵撇下静姝开了门,将饭菜端过来放在桌上,对着静姝冷冷的道:“先吃饭罢。” 静姝恼着道:“我不饿。” 李陵压了压怒气,缓和了语气:“赶了一天的路,怎能不饿。” 他看着妻子,命令似的道:“先来吃饭。” 静姝理也不理,转身去了内室,合衣躺在了床榻之上。 一会功夫,李陵也跟着进了内室,他立在床边,看着妻子缓和了语气道:“走罢,先吃饭再说。” 静姝白了他一眼,冷哼着道:“喂饱了,好等着挨你家法?” 李陵气得咬了咬牙:“要动家法还用得着先喂饱你吗?我这就能打得你三天下不来床。” 静姝讽刺道:“世子爷真威风。” 这幅不咸不淡的样子又将李陵怄了起来,他冷着脸,警告道:“你可别真的惹恼了我,我告诉你,我若真对你动起板子,可不会手软,非打到你哭都哭不出来不可。” 这话若是放在他们刚成婚那阵,肯定能唬住她。 现在的静姝,早吃透了李陵。 听了这话,她非但丝毫没跟李陵服软,反而怄着他道:“那世子爷好不快去取板子来,我在这等着。” 李陵气得干瞪眼,咬着牙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扔下这句话,他便气呼呼的出了屋子。 待李陵走后,静姝自顾解了外衣,送饭的婆子进来时已经送了热水来,静姝用那热水舒舒服服了净了面后才坐到餐桌前。 出了关,这驿馆是越来越简陋,饭菜也是越来越粗糙。只是在外奔波了一整日,中午只垫了两块点心。此刻,她早已是饥肠辘辘,已是顾不得挑食了 她执起箸就要自顾用食,只是,因为方才她与李陵两个一直忙着争吵,大冬天里,饭菜搁了这么会子,已经是凉透了。 饭食粗糙也就算了了,还都凉冰冰的,真是让人难以下咽,静姝扫兴的搁下筷子,复又躺回到床榻上。 旅途奔波的疲倦之感袭来,静姝闭上眼,想先睡会,可肚子却是一个劲的咕咕叫,腹饥害得她根本无法入睡。 静姝索性又睁开眼,又忍不住气了起来。 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要教训她,这样的话静姝听了八百回了,每次惹了他,李陵都嚷嚷着对她动家法。 她才不信他真是去取板子来责打她。 这辈子,静姝早吃透了这男人,李陵这个大男人爱面子是真,但亦是实实在在的宠着她的。 即便是他再是生气,也断断舍不得动她一下。 静姝已是有恃无恐。 她只是气恼他一去不回,静姝宁愿他在屋子里跟她吵,也不愿意他这么跟她冷战。 窗外早已黑透,炉子里的碳火也逐渐淡了下去。自从跟李陵出来,每下榻驿馆往炉子里生炭火这样的事都是他在做的,即便是半夜,李陵也要起身两次加碳火,生怕冷着她。 现下,寒气渐渐袭来,静姝便忍不住开始想起李陵的好来。 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御寒,摸着瘪透了的肚子,又巴巴的等了好一阵也不见李陵归来。 她心里便开始发酸了。 难道,这男人真的就不管自己了。 她委屈得想哭。 (本章完) 第115章李陵的宠溺 她委屈得想哭。 只是她的眼睛刚湿润,便听到了开门声。 只听这开门声,她便能断定是李陵回来了,静姝心头一动,连忙侧过身去,闭上了眼,装作熟睡。 外间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后,便听到了李陵往这边来的脚步声,他先是来到床榻前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到壁炉边往炉子里加了碳火。 熊熊的碳火燃烧起来,片刻间,床上假寐着的静姝便感受到了暖意。 她嘴角忍不住微微动了动。 「起来罢,还要装睡吗?」李陵开口道。 静姝只当没听到,依旧一动不动的假寐。 李陵见她不动,用调侃的语气继续道:「怎么?知道怕了?」 「你以为在那里装睡我就能放过你了?」 说着,李陵走到床边,拍着妻子:「念你初犯,为夫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饶你这一次,不用装睡了,我今日不责你就是了。」 切!说得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怕了他! 见他回来,静姝心里的委屈已是散了大半,却是不想就这样便宜了李陵。 她睁开眼睛,白了眼李陵,徜徉恼着道:「你一生气便不管不顾的凶我,你倒是将气都朝着我撒出来了,我这里还气着呢。」 她扒拉开李陵的手:「你莫扰我,我不想理你。」 李陵辩解道:「那还不是你有错在先,不然,我何曾对你说过半句重话。」 静姝「呼」的起身:「我哪里错了,分明是你那同窗无礼在先,你为了自己的面子,却不顾忌我的委屈。」 李陵见妻子眼眸湿漉漉的,小肩膀又是气得一耸一耸的。 每每见她如此,即便是他再气,也不忍再与她计较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脊背,柔声哄着道:「好了好了,这事过去了,莫要再提了,好不好?」 「不好!」 静姝打开他的手,又要躺下,却被李陵拦腰抱了起来:「你这个娇蛮的小妇人,我还真管不了你了,是吧。」 说着,李陵便抱着如骤然被人逮住的小兽般,胡乱挣扎的小妻子去了外间。 李陵不由分说的将妻子放在椅子上,指着餐桌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看看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静姝真是没成想李陵负气而去,却是给她带回了吃食。 她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言,便立马老实下来,巴巴的盯着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油纸包。 李陵瞥着馋嘴猫一样的小妻子,忍着笑,伸手打开油纸包,将里面的吃食一样样拿了出来,摆在她跟前。 有烤得黄灿灿的炙肉,散着***的软烙,还有一包深棕色不知名的小果子。 李陵用小竹签扎起一块炙肉送到静姝嘴边,浓浓的肉香一下子钻进了嘴里,勾得她满口生津,那早已饿透了的肚子也不争气的跟着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静姝再顾不得其他,张口将李陵送到嘴边的肉咬进了嘴里。 饿了吃糠甜如蜜,更何况是这样美味的炙肉,她一口还没咽下去,便又贪婪的去拿另一块了。 吃了几块肉,肚子终于有了底儿,她才问起那不知名的棕色小果子来:「这个是什么?」 小妇人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如同泉水般清澈澄明,她好奇的盯着那果子,一举一动皆透着小女儿家的憨态。 李陵拣起一颗小果子,用手掰开,对着她道:「这个叫栗果,是这边独产的坚果。」 说着,她将坚壳里那饱满的果肉用小竹签剔了出来,送到妻子嘴里。 静姝已吃得半饱,再不似 方才那般贪婪模样,她细细的咀嚼着,点头道:「这果肉入口香甜软糯,甚是不错。」 「我就知你会喜欢这个。」说着,李陵又剥了一颗,将果肉放在妻子跟前的油纸上:「喜欢吃就多吃些。」 美味入腹,静姝心里的气闷委屈也通通被挤散了去,她吃着李陵为她剥的果子,眉眼弯弯的看着丈夫:「方才你是特意去街上为我买吃的去了?」 李陵剥着栗果,嗔着小妻子道:「你莫自作多情。」 他将手中剥好的果肉放在静姝跟前,嘴硬道:「我是被你气得跑到街上散气去,见这大冷天的,路边摆摊卖果子的老人冻得可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不过是想照顾下老人家的生意而已。」 静姝指着方才包炙肉和软烙的印着酒楼字样的油纸,狡黠问道:「那这个呢?」 「你是你要照顾酒楼生意才买的吗?」 李陵剥完最后一个果子,将果壳子捧到那油纸里,团成一团扔在废物篓子里,嗔着小妻子道:「你就气我罢,哪日真将我气跑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说着,他便起身去了内室,自顾解了外袍上了床。 这栗果确实对静姝的胃口,她一口气将李陵剥的果肉吃得一干二净。 肚子被填饱后,她身上也有了活力,心情也敞亮起来。 静姝漱了口,去了内室,她伏在李陵身边,笑着道:「夫君特特为我带回的美食,甚合胃口,多谢了。」 李陵侧过身去:「谁特特给你带了?你莫自作多情。」 静姝扳过他的身子,半是撒娇道:「你还生我气呢?」 见李陵依旧闭着眼,她拉着他的手臂摇着道:「我是害你丢了面子,但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怎么样吗?」 李陵睁开眼:「谁打你了,你可莫要冤枉人。」 静姝回道:「方才不是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我对我动家法?」 李陵辩解道:「我是气得恨不得揍你一顿,但可没真动手,你别又来冤枉人。」 静姝回道:「那时因为我温柔可人,让你不忍动手,若是我生得丑陋些,你早不客气了。」 「这是我自己生得争气的缘故,可不是你有风度有气量的缘故。」 李陵干瞪着妻子,真是被她这一套一套的歪理邪说怼得不知如何开口。 李陵愤愤道:「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缠也」」 她嗔了妻子一眼:「真是所言不虚。」 只听小妻子狡黠道:「没取来板子,倒是巴巴的给我带回了好吃的。」 静姝蜻蜓点水似的亲了口丈夫:「你不怕愈加宠坏我了?」 莫看李陵动不动就虚张声势的喊打喊杀,心里又哪里舍得真的要责她,他也知这小妻子现下真是被他宠坏了,根本就不惧他。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李陵并不接话,拉着她道:「快上来,地上凉。」 静姝扭着身子:「我这刚吃完,要在地上消消食才好。」 李陵却是不由分说的将她拎上了床,用被子将她牢牢裹住,盯着她道:「刚成婚那会你怎就那么柔顺,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巧听话的呢,不成想这才不到一年,你这小妇人便是原形毕露了,越发娇蛮难缠。」 静姝眨了眨眼,问道:「那你是更喜刚成婚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李陵:虽然跟你生气,但我仍旧忍不住惦记你。 静姝:你能做到这样,甚好! 第116章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静姝眨了眨眼,问道:「那你是更喜刚成婚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李陵脸颊微热:「别问我这样刁钻的问题。」 静姝摇着他撒娇道:「时辰尚早,反正闲着也无事,你陪我聊聊天嘛。」 她追问着:「快说,你是喜欢刚成婚那时柔顺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李陵拗不过小妻子的纠缠,敷衍着道:「都喜欢,都喜欢,总可以了罢。」 静姝却是不依不饶:「只许选一个,快说。」 在静姝落水被李陵救起前,李陵本就因上元节那一面而对她动了凡心。 后来,不成想老天有眼,竟真的让他如愿娶到了她。 新婚夜,当他挑开喜帕见到新妇时的那种喜悦,李陵至今依旧是记忆犹新。娶到心仪的女子,他那时是很满足的。 他犹记得,新婚时她在他跟前低眉顺眼的娇柔模样,让他每与她独处,总是有想将她按在床上的冲动。 刚成婚那会儿,她总是对他千依百顺,事无巨细的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他那时也将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服侍。 可自从祖母寿宴后,他这新妇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在他跟前再不似那般柔顺姿态,不仅常常忤逆他,而且稍不遂意还动不动就跟他摆脸色,再不是新婚时那温顺的小猫咪,倒成了个稍被惹到,就要炸毛的小野猫。 哎!到现在,她不仅在私下相处时常跟他使性子,就连当着外人的面,也敢有恃无恐了。 只是即便是她这般待他,他还是对她心心念念着。就像今日吧,他分明气极了她,但却仍旧忍不住挂念着她,被她怄得从驿馆出了门,他心里想着的却是驿站的饭食粗糙,恐她难以下咽。 他是越来越看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新婚时那柔顺的小妇人他自然是喜欢的,但如今这个动不动就要跟他耍性子的娇蛮小妻子,却是更让他心心念念的欲罢不能了。 「快说呀,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小妻子依旧是追问不停。 李陵清了清嗓子,回道:「两个都喜欢,但是你若非要让我选一个的话.」 他看着小妻子:「你若是能在外人面前懂得给为夫留些颜面,我便是更喜现在的你。」 李陵唯恐提起这茬又惹怒妻子,连忙解释着道:「私底下你怎么跟我使小性子都行,只在外人跟前收敛些。」 「行不?」 这最后两个字,他像是在跟她商量,又像是在哄着她,更像是求她如此。 静姝回道:「我知你爱面子。」 哪个男人不爱面子呢,尤其像李陵这样的大男人,更是将脸面看得比命还重。 她支起头,看着李陵道:「可是当我见你看那舞姬便心里不痛快,虽然我心里明镜似的,你并非好色之人,只是还是要忍不住不痛快。」 李陵回道:「你若不高兴,何不当场就告知我,我若是知你不高兴我赏舞,我不看就是了。」 静姝嘟着嘴,接着道:「今早我看到那舞姬来寻你,见你停下与她说话,我心里更难受了。」 李陵道:「她不过是见了我跟我施礼问个安,我并未与她搭话。」 静姝回道:「我知你没将她看在眼里,可是她大清早来咱们下塌处,分明就是怀着别的心思,我又怎能忍着无动于衷呢,这才出了屋子寻了过去。」 「当我听那章朝居然还要将那舞姬送给你,我那时真是气得失去理智了。」 想起今早章朝对李陵说的那话,静姝仍旧是耿耿于怀,他愤愤道:「这个章朝着实可恨!」 李陵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脊 背,安抚着她道:「我与章朝少年同窗,深知他的脾性,他这人性子直,就拿今早这事来说吧,他不过随口一说,根本就没过脑子,你莫再与他计较了。」 静姝也知李陵是个爱面子的,再是恃宠而骄,她也不想触碰丈夫的底线,见李陵肯让步,她耐着性子与他解释道: 「我也知今早那样怼章朝是损了你颜面,但我也是被气糊涂了,就像你见了柳先生就没来由的不痛快一样。」 「你也不是那无礼猖狂的人,但是为何无论是那柳先生登门道谢,或是街上偶遇,你都要看他不顺眼,与他冷眼相对?」 李陵讷讷道:「那自然是因为我看出他肖想于你。」 提起柳韵之,李陵依旧是满脸厌恶,情不自禁的脱口贬损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轻浮之辈。」 静姝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你对柳先生如此,我对那舞姬亦是如此,虽然你我都知对方根本无意于他们这些人,但依旧控制不住的要气恼。」 「甚至恼得失了理智分寸。」 经妻子这么一说,李陵也明白了过来,他对着妻子道:「你放心罢,既然你不喜,今后宴饮再有姬女弹琴跳舞或是斟酒陪宴之类,我通通不听不看不让她们靠近就是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想起那个肖想着自己爱妻的轻浮之人,李陵赌气道:「只是那姓柳的,今后你也不许再搭理他。」 静姝回道:「我从未想过要搭理他,只是看在他是兴儿和三妹老师的份上,才对他多加颜色。」 每每提起这柳韵之李陵就是恨得牙根发痒,气恼不已:「他若再这般不知收敛,我便将他赶出京去。」 静姝忙劝道:「我与他虽见了两回,但不是事出有因,就是街上偶遇,你别跟他置气了,我也不常出门,哪里还能碰得上。」 李陵气鼓鼓道:「想起上次咱们俩在酒楼吃酒,他居然恬不知耻的来送灯我就来气。」 「哼!若不是看在她是蔡伦挚友,又是兴儿跟瑾儿老师的份上,那日我的手若是再偏一点,便是要让他命丧在那莲花灯下。」 静姝听了李陵的话,想起他上元节那日丢了那水晶莲花灯后的种种。 怪不得原本气恼不已的他,丢了那灯后心情便一下子好了起来。 静姝惊讶的看着李陵问道:「你站在那么高的楼上,用那么沉头十足的水晶灯,去砸柳先生了?」 李陵一时失言,被妻子识破,他忙不迭的找补道:「我没故意砸他,是我往下丢那灯时,他恰巧从酒楼往外走。」 「巧合,巧合而已。」 静姝倒吸了口凉气。 她心里盘算着,叹气道:「要不将兴儿和瑾儿从官学里转出来吧。」 李陵@静姝: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静姝得意@所有宝子:看罢,女人还得自信才能收服住男人的心。 第117章静姝红透了脸 这酸酸甜甜的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自打见负气而出的李陵归来时居然还能惦念着她,给她带回吃食,静姝心里的委屈气闷便烟消云散了。 李陵本就是个心大的,别看他恼起来唬人,但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再说,他已是被小娇妻吃得死死的,又哪里会与她负气太久。 出了驿馆的门,他的气便散了大半,归来后见妻子香甜的吃着他带回的吃食,心里的气又散去了不少,再听妻子方才这一番真心表白,他心里又哪里还能气得起来。 李陵非但对小妻子让他丢了颜面的事毫不在意了,心里还生出一股子自豪。 小妻子吃醋还不是因为在意他吗?被心爱的人这样在意,李陵心里服帖得很。 因为服帖,他便又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这一路上,每日起早贪黑的赶路,他心疼妻子辛苦,夜里一直克制着自己。 可今日,他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静姝拿开他不老实的手,嗔道:「明日还要起早赶路,你且消停些罢。」 妻子这软绵绵的娇嗔之语,再加上这欲拒还迎之态,反而勾起了李陵的火气。 他翻身而上,哑着嗓子哄道:「大不了明日在这里休整一日。」 「不是有公务在身吗?又不急着赶路了?」 静姝从昏睡中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见李陵正倚在榻上捧卷而读,眯着眼道:「今日真的要休整一日再上路啊?」 李陵放下书卷,看着小猫一样懒洋洋的小妻子,笑着道:「你还能赶得动路吗?」 静姝嗔了他一眼。 李陵爱怜的拍了拍妻子:「昨晚真是辛苦夫人了,左右今日不赶路,你再睡会罢。」 现下已快响午了,睡了这么久,静姝已是睡足了,只懒懒的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眯着眼嘟囔着道:「这一觉睡得着实过瘾,难得这驿馆的管事清早没过来聒噪着送水送饭的。」 李陵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下。 笑得有点邪魅,有点坏坏的。 静姝警觉的问道:「你笑什么?」 李陵忙回道:「没笑什么。」 静姝杏目圆嗔,奶凶奶凶道:「到底在笑什么?」 说着,便又是要来揪他耳朵,一副要刑讯逼供的模样 李陵忙护住耳朵,然后一脸坏笑的附身在她耳畔低语道:「你昨晚嗓子都要喊破了,这小驿站哪里听不到。」 「谁又能那么没眼色的过来打扰夫人美梦?」 闻言,静姝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她羞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蒙着被子道:「都怪你,都怪你,怪你一直缠着我,我才忍不住要喊出声的。」 李陵笑着去拉被子:「好了,好了,这个自然是怨我的,你埋在被子里不嫌闷吗?快出来罢。」 小妻子却是躲在被子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带着哭腔道:「我还怎么见人?***脆闷死在这里算了。」 李陵笑着强自将小妻子从被子里捞出来,下地要开门去喊住在隔壁的紫云来服侍她更衣洗漱,小妻子确是红着脸堵住门,说什么不肯让他开门。 李陵无奈,只好自顾服侍小妻子穿衣。 这下,小妻子可真像是回到了新婚时一般,出奇的老实温顺,蔫巴巴的,像个小兔子似的。 李陵强忍着笑,帮她将衣服穿戴整齐,他又端来热水,唤着妻子道:「自己来洗漱罢。」 小妻子蔫巴巴的将两手伸进水里,刚往脸上扑了一下,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陵笑着哄道:「莫哭了,咱们是 名正言顺的夫妻,行周公之礼又不犯王法,别人即便是听到了又如何?」 在家时,她也会被他折腾得忍不住喊出来,甚至哭出来。但他们住的是堂屋,周边没有其他住人的屋子,外间也只有她的贴身婢女紫云。 现下,这驿馆可是满满当当的住这几百号人呢。 她还有什么脸? 听了李陵的话,小妻子哭得更凶了。 李陵也不敢再戏弄她,他哄着她劝道:「我刚才唬你呢,挨着咱们屋子的只有紫云那间房,其他的都没住人。」 静姝停下哭泣:「你说这话,谁信?」 她抽抽搭搭的一面捶打着李陵,一面嚷嚷着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李陵哄着道:「我说的是真的。」 见小妻子依旧哭个不停,他拉着她道:「你若不信,我带你出去看看。」 小妻子却是说什么也不出肯门,只蔫巴巴的道:「我可不出去,我哪里还有脸出门啊。」 说着,他便忍不住又抱怨起丈夫:「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李陵笑着,强自推开门,推着小妻子到了门外,却是正巧遇到驿馆里管事的婆子。 那婆子见了贵人,连忙笑眯眯的躬身问好:「将军,夫人,早!」 静姝深深的垂着头,她心里有鬼,眼角瞥见那婆子脸上的「笑」,就觉得她是在笑话她。 再听那婆子口中说「早」,更觉得没脸了。 这都响午了!还早? 不是在笑话她又是什么。 待婆子走了,静姝羞得扭头就往回跑,却又被李陵拉了回来,:「我没骗你,这间房真的没挨着其他客房。」 「走罢,你若不信,我带你去外面,一看便知。」 李陵正拉着妻子往外走,正巧碰到了副将梁进和周瑾。 二人立住,拱手向李陵道:「将军和夫人要出去?」 李陵回道:「出去走走。」 说着,他吩咐他们两个道:「在此休整一日,务必约束下面的兵将不允惊扰这一方百姓,不允出去吃酒生事。」 李陵一向治军严整,闻言,二人齐齐领命。 周瑾是兰陵郡主独子,他与李陵是表兄弟,见李陵身后一直深深的垂着头红着脸的静姝,礼貌性的关切道:「表嫂可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城里寻个大夫来?」 李陵回道:「无事,只是旅途劳累。」 不舒服?请大夫? 静姝眼角瞥着带着淡淡笑意看向自己的周瑾,再瞄瞄半垂着头的梁进。 她现下真是看谁,都像是在暗暗笑话她。 静姝又是红透了脸。 第119章静姝当众收拾李陵 李陵不过是随口与小妻子开个玩笑,倒是没成想妻子反应这么大,若不带着她出来看个究竟,恐这小妻子便是羞得再不肯出门了。 他将小妻子拉到驿馆院中,指着那一大长排的屋舍道:「你看看罢,那个最高最大的客房是咱俩住的屋子,挨着的那一小间是紫云的,那边便是热水房和厨房了。」 「挨着咱们屋子的真的没有旁人住的,这回,你总该信我了罢。」 李陵看着妻子笑着道:「我不过随口跟你开个玩笑,你怎这么不禁逗呢。」 眼看着小妻子的越来越不对劲儿的神情,李陵支吾着道:「我,我不过开个玩笑,你,你可别恼」 他话音还未落,静姝便踮着脚,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耳朵,她咬着银牙使劲将李陵的耳朵往左狠狠的拧了两圈,又狠狠的往右拧了两圈。 耳朵这个地方连个软骨,怎受得了这样的狠虐,李陵疼得「哇哇」的叫了两声。 意识到这是在外面,人多眼杂,他又立马闭上了嘴。 可仍旧引来了散在外面的将士们的侧目。 「好了好了,咱们回屋去哈。」李陵赶紧安抚恼怒的小妻子。 他如此戏弄她,静姝怎会轻易放过。 她踮起脚便又朝着他另一只耳朵下手,李陵赶忙躲开,忙不迭的压着嗓子哄着道:「好了好了,咱们回屋罢,回去你想怎么掐,我都依你就是」 外面人来人往的,李陵是真怕丢人啊。 静姝咬着银牙道:「你这会倒是想息事宁人了,你这般戏弄我,就这么算了吗?」 李陵身材高大,他有意躲着,静姝便再也抓不住他的弱处,她索性从头上抽出一根金簪,朝着李陵身上便是毫不客气的招呼起来。 簪子何等锐利,况且越往南边行天气欲暖,现下早已脱去了棉衣换了夹衣,那可是一扎一个透心疼啊。 李陵一面躲,一面求饶,嘴里不断的嚷嚷着:「停手!快停手!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李陵那样子,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了。 出来假装喂马的,做样子遛弯的,徜徉晒太阳的 顷刻间,驿馆院子里的将士,莫名的多了起来。 大家虽碍于李陵***,不敢明目张胆的坐壁上观,但也是悄悄的看了个全乎。 那一向冷肃,指挥千军万马的李将军啊,那总爱冷着脸,一本正经训人的世子爷啊! 哎呀!被媳妇当众收拾成这样。 这半生的英明神武,真是全毁了啊。 静姝见不远不近聚着的人越来越多,她也出够了气,便将金簪摔在李陵身上,一甩水袖,朝着外面而去。 李陵捡起金簪,跑着跟上妻子,转头见将士们在那里嗤笑,他一个冷肃的眼神扫过去。 那些人便立刻老实了下来,一个个或是仰头望天,或是低头做沉思。 待李陵追着夫人跑出了驿馆,众人便是忍不住笑了个人仰马翻。 李陵追上妻子,将她拉住,喘着粗气道:「是我不对还不行嘛,你这是要去哪里?」 静姝气呼呼的白了他一眼「你这人,着实可气。」 李陵委屈巴巴的回道:「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开了个玩笑,谁知你会那样当真。」 他看着妻子,替自己开脱道:「难道昨日来下榻时,你没瞧见这驿馆的房屋布局吗?若是不稳妥,我晚上又怎会」 「你给我住口!」 听李陵又提起昨晚的事,静姝气恼着压低嗓子道:「你今后,再不准来碰我。」 李陵赶忙上前,哄着道:「莫要再恼怒了,你方才在外面那般对 我,也该是出够了气了罢。」 说着,李陵的脸便渐渐涨红起来,支吾着:「那帮混小子还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我呢。」 静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也是你自找的。」 李陵忙不迭道:「好好好,是我自找的,只是你莫再恼我了。」 这回李陵可真真是丢了大脸了,但确实是他嘴欠先戏弄媳妇在先,自然不敢埋怨。 见他态度好,静姝也不再与他计较,她白了李陵一眼,木着脸道:「走罢。」 说着,她便转身要往回走,却被李陵拦住:「既然出来了,我请你下馆子去。」 静姝拒绝道:「回去吃点算了,我不爱走。」 昨晚被他折腾得太狠了,虽然美美的睡了一觉,但腿还是酸的。 李陵却坚持道:「走罢,驿馆的饭菜粗糙,我怕你吃不好,我请你去最好的酒楼吃顿好的。」 静姝见李陵这般殷勤,这才反应着来,方才他在将士们面前丢了面子,又哪里好意思这就回去。 索性在外躲一会,等大家过了这热茬再回去,总比现在立马回去面对大家要好些。 静姝心里偷笑,面上却假装不知,依旧坚持道:「这就回去罢,我还想回去吃了饭,再眯会呢。」 说着,她便徜徉要往回走。 李陵赶紧堵在她前面,坚持道:「你别看这小城地方小,好吃的却是不少,走罢,我带你吃些好的去,总比吃驿馆那粗食强。」 「我真不爱动,还是回去罢。」静姝心里偷笑,面上装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李陵见妻子执意要回,可他哪能拉下面子这就回去,他抓了抓头,迟疑着道:「要不,我背着你走。」 静姝故作为难状:「让人看见你个大男人背着媳妇走,该笑话你了。」 「算了,咱们还是回驿馆去罢。」见李陵嘴上说着要背,却是没有什么诚意,静姝又要往回走。 李陵赶紧弯下腰:「走罢,我背着你走,反正这小城也无人认得我,怕什么。」 静姝仍旧故作为难道:「算了罢,我可不想你因着这个丢脸,还是回去算了。」 李陵见妻子坚持回去,他索性直接蹲在地上,催着道:「来吧,我背着自己媳妇,有什么可丢人的。」 街上人来人往的人虽多,好在都不认得他,在陌生人面前丢人,总比在自己下官面前丢面子强。 清早他这个堂堂的巡城司指挥使,被那群混小子笑成那样,他现下是真的不想回去。 见妻子依旧不动,李陵催道:「上来吧,还怕我背不动你吗?」 待李陵诚诚恳恳的再三请求,静姝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着道:「那好罢。」 她立在李陵身后,嘴上偷笑,指使着他道:「你再蹲下些,我才方便上去。」 李陵又弯下了些,静姝这才伏在他背上,摆着谱道:「背得稳一些哈,不然我宁可回驿馆去吃粗饭,也懒得下什么馆子。」 第120章静姝教育李陵 街上人来人往,见一俊男背着女子在街上走,引得过往来人纷纷侧目。 李陵面色紧绷,只目不斜视的大步流星往前走,静姝舒舒服服的伏在他背上,懒洋洋道:「夫君的脊背真舒服,弄得我只想睡觉。」 李陵低沉道:「你若弄到我背上口水,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来这套? 静姝徜徉挣扎着道:「那你放我下来罢,我可不敢让你背着了,若是弄脏了世子爷的衣裳,我可是吃罪不起。」 「快放我下来罢,我这就回驿馆去。」 李陵听了这话,却是脚下生风,冷哼着道:「既然上了我的背,还能轻易让你下来吗?」 说着,他便是背着她,稳稳的跑了起来。 耳畔呼呼的风声响过,静姝紧紧搂住李陵的脖颈,唬得惊叫道:「你慢点,慢点,慢点啊!」 只是她愈是喊,他便跑得愈快。 一个是堂堂巡城司大将军,一个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当家主母,恐怕也只有这无名小城里的人,才能有幸目睹这两个身份尊贵的人儿,众目睽睽之下这不成体统的模样了。 二人找了间像样的馆子吃罢了饭,李陵却是依旧不肯回去,又非要拉着静姝去街上逛。 二人难得有这般闲暇的时候,静姝也能体谅李陵此刻不愿意回驿馆的「难处」,便与他一起逛起了这小城。 这小城名为小春城,城郭并不大,一条由东贯西的主路却让这小城泾渭分明。 他们用饭的地方是这里最好的酒肆,出了酒肆便是东街,这里住的都是这小城的显贵人家人。这些人虽远比不得京中大族门庭显赫,但住的宅子也都是宽宅大院,青砖碧瓦。 端的是殷实富贵。 二人沿着主路往西走,渐渐的,呈现在眼前的便是另一番景象。 西街这边皆是茅屋草舍,到处是一副破败景象,沿街所见的百姓们亦是面如菜色,一个个饿得瘦骨嶙峋。街边捧着碗要饭的乞丐,头上插着草线卖儿卖女者,更是不尽其数。 城虽小,但东西两处,却是冰火两重天。 静姝良善,见不得那些穷疯了的人贩卖小小的孩儿,她见了便要施舍些银钱。 一会功夫,她与李陵的口袋已是空空如也。 静姝看着那些可怜的穷苦人,叹着气道:「没成想这样的小城,亦是这般的贫富悬殊。」 李陵回道:「大齐权贵历来喜欢圈地放租,如今已是愈演愈烈,土地都被他们圈到了自己手里,普通老百姓无地可种,只好去权贵地主手中租地来种,待到秋天收获时却是要将收得的七八成作为租金上交给租户。 「碰到好年景他们到手里的粮食也就勉强能果腹而已,像他们这边已是连着两三年大旱,老百姓虽然没有收成,但仍旧得上缴租金,又哪里能有活路。」 静姝听得心酸:「这样的境况着实让老百姓吃不消,那朝廷为何不做些改革,严禁权贵圈地。」 李陵叹道:「官官相护,权贵势力盘根错节,纵是陛下有心,亦是不想费那个力罢。」 二人正边走边说着,一个五六岁模样小女孩朝着静姝走了过来,她衣衫褴褛,脸上亦是瘦得皮包骨头似的,没有丁点血色。 她走到静姝跟前,怯生生道:「大慈大悲的神仙姐姐,你能施舍我些钱财吗?我娘病了,两个弟弟都饿死了,我爹要卖我换银子过活,求求你了,施舍给我几两碎银子罢。」 她哭着道:「我不想被卖了,我还得照顾我娘呢。」 静姝听得心酸,但她和李陵身上带的银钱早已施舍干净,她索性将头上的金簪抽了出来,放到小女孩手中:「你去东 街用这根簪子换了银钱,足够给你娘看病的了。」 小女孩哭着要给静姝磕头,却被李陵扶住了。 那小女孩临走时,感激的对静姝道:「谢谢姐姐施舍,我叫春妮,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姐姐的大恩的。」 静姝哄着她道:「莫哭了,快去当了簪子,给你娘抓药罢。」 待到乌金西陲,俩人身上的银子早已施舍得干干净净,静姝劝着李陵道:「咱们回去罢。」 李陵仍旧是执拗着不肯往驿馆去。 静姝知他还是因为早上的事觉得丢了面子,故而才会如此。 她悠闲的走着,抬眸问道:「前朝有位唤作齐继光的名将,夫君可听说过?」 李陵回道:「齐将军乃不世出的一代名将,我岂会不知?」 静姝问道:「那夫君可听说过齐将军与他夫人的故事。」 李陵摇了摇头。 静姝缓缓道:「那齐将军乃是布衣出身,少时只是一普通猎户,娶了一妻亦是个村妇,那村妇是个厉害的,处处管制于他,哪怕后来那齐继光成了名扬天下的将军,亦是惧怕其妻。 有一次,齐将军因为一点小事开罪了夫人,他那夫人便气得将他逐出了门去。他万般憋闷,来到营中便借着酒劲儿,将此事诉说给了其副将们听。 将士们听说将军夫人居然如此凶悍,纷纷替将军不平,众将命人将其夫人请到中军帐内,为了唬住齐妻,给其厉害,众人在大帐内外排兵布阵。 齐妻到了帐内,见大帐内外军士威威,刀剑如霜,却是毫无怯色,依旧如往常般,对着齐将军喝道:「你唤我来,何事?」 齐将军见妻子动怒,连忙屈尊哄道:「无甚事,只请夫人来阅兵」」 静姝见李陵默默,她接着道:「世人皆知这齐将军惧内,但这影响他威名远扬了吗? 相反,世人皆赞其富贵不忘糟糠妻。 一个无论走得多高,都能对妻子宠爱如一的男子,才是值得人尊敬的重情重义之人。 就连当初听闻他妻子凶悍,而愤愤不平的那些副将,当亲眼见将军对妻子深情,亦是大受触动。所以他麾下将领皆是始终甘愿忠心于他,听他驱遣。」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他敛襟折腰,朝着驿馆处展臂,笑着道:「请夫人带路。」 静姝:驯服直男,不仅要靠色,亦是要靠智。 第121章哪怕李陵做的糙米粥也吃得比蜜甜 过了小春城,再行百里便是浩瀚戈壁。 道路崎岖难行,再也容不得静姝那辆宽敞的车马。李陵只好将车马寄放在驿馆,重新为妻子置办了辆轻便的独驾马车。 刚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坐在车内的静姝便被颠簸得呕吐起来。 李陵骑马护在车外,见妻子难过,他弃了马匹,上了车,揽臂紧紧将妻子抱在怀中。 看着被折腾得面色惨白的妻子,李陵心疼道:「现在你该知我当初为何不愿带你来了吧?」 躺在丈夫坚实的怀中,静姝总算好过了些,她朝着丈夫挤出一丝笑意:「即便是知晓这般艰难,我也还是要跟着来。」 李陵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最难走的,前面还有戈壁呢,连车马都进不去了,要行两三天呐,我真怕你吃不消。」 静姝往李陵怀中蹭了蹭:「那你也休想扔下我。」 一行人顶着呼呼的北风,举着火把,行到半夜才到了一个小驿馆。 这里是进入戈壁的唯一驿站,众人要在这里补给足够的食水,以备趟过戈壁之用。 将士们敲门,过了许久,才出来一个更夫,招呼着众人入内。 这驿馆虽是官驿,但因地处偏僻,屋舍十分简陋,也就勉强能遮风挡雨而已。 好在这边地处南方,又紧挨着戈壁,虽是三月中旬,但天气已是热了起来,屋子虽简陋不堪,但也不至于受冻了。 屋子里有只有半截土炕,上面铺着一铺看不出颜色的毡子。 紫云先用扫把将那土炕里里外外的扫了几遍,然后从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一块毡子铺上,这才扶着静姝坐下。 紫云嫌弃的打量着炕上那污秽不堪的被褥,叹着气道:「这样的东西,您可怎么用啊?」 静姝回道:「无碍,反正也不冷,不用被褥也能凑合一宿的。」 紫云抱怨道:「这小车装不下太多东西,咱们带来的那些东西都寄放在小春城了,哎!这里的东西真是都太不像样了。」 她翻弄着破木桌上粗糙的茶具,嘴里不住的抱怨道:「这东西,可怎么让您用啊。」 「哎!怪不得当初姑爷不同意您跟着来呢。」 紫云心疼的嗔着静姝道:「您非要跟着,这可真是白白受罪来了。」 紫云正在这里抱怨,李陵端着一小碗粥进来了,紫云这才悻悻的闭了嘴。 李陵将粥放在那看不出颜色的破木桌上,对着静姝道:「深更半夜的,厨房里也没甚能吃的了,我看米缸里只有些这些米,就熬了些粥,你这一路也没吃东西,好歹趁热吃口。」 紫云扶着静姝坐过来,静姝看着碗中的米粥,问道:「怎的还是你自己动手?」 李陵自顾脱下暂满了风尘的外衣,回道:「这驿馆里做饭的婆子都是外面雇来的,白天来这干完活,晚上都回家去了。」 静姝问道:「那将士们都怎么吃饭啊?」 李陵回道:「不都带着干粮呢嘛,对付一口垫垫肚子就行了,行军打仗时连着十天半月吃不上一口热饭的时候常有,咱们这些人糙惯了,饿这一顿无碍的。」 说着,他坐在静姝跟前,将粥碗推到她跟前,笑着哄她道:「吃罢,看看我的手艺怎样?」 静姝执起粥勺,尝了一口,仰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李陵,赞道:「真香!」 一旁忙着收拾东西的紫云听了,好奇的伸着脖子朝着粥碗瞥了眼。 竟是糙米熬的粥,还是那种劣质的糙米。在镇国公府里,连最下等的仆妇伙食都比这个好。 看着自家小姐吃得那样香甜,紫云真是既心疼又气闷。 好好待在府 里享福多好,非要跟着出来受这个洋罪,在家连燕窝熬的粥都吃腻了,这糙米粥一经姑爷的手,便吃得比蜜还甜似的。 紫云手上忙碌着,心里抱怨着,眼角瞥着坐在桌边对着那一碗糙米粥的两人。 一个眉眼弯弯,另一个一脸甜蜜,一个的眼珠子仿佛黏在了另一个身上,另一个边吃便朝着那个眼送秋波。 在家时俩人还能关起门来腻歪,眼下这是连人都不背着了。 真是没眼看啊,没眼看! 紫云摇着头,麻利的收拾妥当后便默默退了出去。 想起自家小姐吃的那糙米粥,睡的那破土炕,她心里仍旧忍不住心疼。 「哎!非要跟着来受这个罪。」 紫云嘟囔着正打算去车里再找些能用的东西出来,却被梁进叫住。 他朝着紫云施礼,说道:「将士们寻了些红薯烤了,劳烦姑娘给世子爷送过去。」 紫云刚要开口问他为何不自己送去,这才想到李陵正与夫人在一起,他也是多有不便。 紫云接过梁进手中热乎乎的烤红薯,笑着回道:「有劳梁副官了。」 这玩意虽是粗食,但在这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儿,大半夜里能吃到这个已是不错了。 她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加紧步子往屋舍里去,立在门外敲门道:「世子爷,夫人,这里有些烤红薯。」 待里面有了回应,她才推门进去,将烤红薯放在桌上:「这个是梁副官方才送来的,还热着呢,世子爷和夫人用点罢。」 李陵拿过一根,信手剥了外皮,递给了静姝,嘴里嘟囔着道:「这个梁进何时这样心细了。」 静姝推开李陵递来的红薯:「你吃罢,我方才刚吃了粥,现下已经吃不下去了。」 李陵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薯:「好久没吃这东西了,吃着还不错。」 紫云拿出从车里寻出来的两件厚实点的衣衫,叮嘱静姝道:「夫人,你一会儿盖着这个睡会罢。」 紫云私下里还是习惯称静姝小姐,但当着李陵或是外人的面,却是的按照规矩,唤她夫人。 静姝看着为她操碎了心的紫云,回道:「你放心罢,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且去隔壁休息罢。」 待紫云走后,李陵合衣躺在炕上,笑着对静姝道:「看着紫云心疼你的样子,心里不定怎么埋怨我将你带出来受罪呢。」 静姝笑着道:「她怎会怨你,是我要跟你的。」 李陵拉过妻子,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将紫云拿来的衣裳盖在她身上,柔声道:「闭眼睡会罢,明早跟这里的驿城打听下戈壁里的境况,看看这两日能不能过去。」 第122章夫人美貌只能他自己独赏 待静姝睁开眼睛,已是天光大亮,李陵早已不在身侧,只留着外袍叠成枕样枕在她头下。 静姝起身唤了紫云两声,亦是不见踪影。 她穿上衣裳,自顾收拾一番,出了屋子,见众人正聚在一老者身侧。 只听那老者唬着脸滔滔不绝道:「这一年来这戈壁都闹沙鬼,这沙鬼专吃活人,进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十天前有一队五十余人的高山国的商队进去了,只侥幸有一个活命的跑了回来,人也是被吓得半傻了。他说他们商队就是碰上了那群沙鬼,同行的人都被那些沙鬼吃了,只有他在逃命中被沙尘暴卷走了,才侥幸躲过一劫。」 一旁的周瑾笑着道:「世上哪有这样厉害的东西,莫不是沙寇装神弄鬼的糊弄人,只为抢夺过路人的钱财罢了。」 驿官唬着脸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些沙鬼真的不是人。据那侥幸活命回来的人说,他亲眼所见那沙鬼个个都是足有一丈高,毛头毛脸,青面獠牙,身上覆着藤甲,那是刀枪不入啊。 五百年前,这块地界本是个叫诸亚的小国,这国中上至显贵下至普通百姓,皆擅巫蛊。据说,前朝齐继光将军当年奉命带兵灭了这国,这国中大巫师在国破家亡前在这戈壁里种下了巫蛊,如今这群沙鬼便是那大巫师种下的蛊。所以说呀,这群非人非兽的东西,就是一群打不死灭不掉的妖魔鬼怪。」 驿官叹了口气道:「这一年来,被这群沙鬼生吃了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哎呀,了不得,了不得啊,我劝将军们还是莫要深入险境才好。」 梁进道:「既然这沙鬼如此作怪,官府没有派兵围剿吗?」 驿官回道:「也派来过士兵骑着骆驼马匹进去抓过,可是这群沙鬼厉害得很,据说跑起来便如豹子般,趁着沙尘助力还能飞起来呢。」 他摇着头道:「官府派来的那些兵将不但没抓到一只沙鬼,反倒是都成了沙鬼们的腹中餐了,现下,可是没有人再敢去犯险了。」 回到屋子里,静姝见李陵蹙着眉头,笑着道:「怎么了,连你也被这驿官口中的沙鬼吓到了?」 李陵抬眸看着妻子道:「我倒是无畏,只是担心你。」 说着,他屈指刮了下小妻子的鼻尖:「没成想你胆子倒是挺大,听了这么骇人的事情,非但不怕,还笑得出来。」 静姝笑着道:「我有如此神武的夫君护着,自然是不怕的。」 虽明知小妻子不过是随口奉承,但李陵依旧十分受用,他低头吻在了妻子额上。 静姝推着他嗔道:「我这都两天没洗头了。」 出了小春城便是风餐露宿,哪还有条件沐浴,即便是昨夜下榻的这驿馆,因为挨着戈壁,亦是缺少水源,这里吃水都费劲,又哪里有多余的水供来洗浴。 李陵笑着道:「你即便是不沐浴,亦是香的。」 难得直男丈夫能说句情话,静姝连忙回以奖励一吻。 二人正在这里腻歪,紫云垂头进来回道:「世子爷,周将军和梁将军在外面等您呢,说是有话要回。」 李陵答应了声,对着静姝道:「单凭那驿丞一面之词,并不可信,我方才命他们去外面打听那沙鬼的事去了。」 他温和的看着妻子:「你且在屋子里等我,我跟他们商议了便回。」 待李陵走后,静姝记起柳韵之送给她的那游记中,好像对这边的风土有所记载。 周瑾、梁进等心腹副官出去打听了有关注和沙鬼的情况,这边正与李陵回报。 周瑾道:「表哥,那驿丞确是所言不虚,这一年来,这戈壁属实一直闹沙鬼,大家口中所言也都与那驿丞说的一样。」 李 陵看向众人,问道:「那尔等意下如何?」 梁进回道:「既然这沙鬼传言非虚,将军又带着夫人,末将认为还是莫要犯险才好。」 他话音刚落,胡大海便嚷嚷着道:「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你小子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现下怎的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被胡大海这一顿抢白,梁进连忙半垂下头。 胡大海大大咧咧的拍着梁进的肩:「有什么怕的,我看是那些人自个吓唬自个。」 说着,他瞥着梁进的脸,惊讶的扯着嗓子道:「哎呀!老弟,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还红了呢。」 他哈哈的笑着:「怎么突然像个姑娘似的。」 李陵喝止胡大海道:「说正事呢,莫再胡闹。」 胡大海连忙闭了嘴。 周瑾接着道:「梁将军说得对,表哥带着表嫂,确实不宜犯险,只是咱们有差事在身,这里是去南郡唯一的路,却是不走不行的。」 李陵回道:「确实是不走不行,只是眼下,却不知这群东西到底是什么?若是真的如他们所说那般刀枪不入,打不死杀不绝的,那咱们岂不是要身处险境。」 他可是带着娇妻呢,需要顾忌的自然要多。 「夫君莫要发愁。」 李陵话音刚落,只见静姝便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陵见妻子过来,连忙起身迎到门口,严严实实的挡在她跟前道:「你来做什么?」 这一路,她只要下车,李陵便或是将妻子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或是将将士们远远遣开。 在李陵这样的大男人心中,妻子的芳容就只能他自己独赏,任何男人看了一眼去,他便要心里不自在。 静姝自然知晓他心思,并没有再往里面走,而是立在门口道:「我曾在书中见过对这一带的相关记载,这群沙鬼只是是曾经朱亚国的子民,并非什么妖魔。因朱亚国是大月氏后裔,所以他们的身形才比正常人高大。至于他们相貌诡异,应当是长期居于荒漠,恶劣环境导致。」 「可见他们并非传说中的鬼怪,亦是人类。」 李陵一直没有将身子移开,听妻子说完,他朝着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罢。」 待见妻子转身不见了身影,李陵才从门口折回身来,见胡大海伸着脖子朝外张望,李陵白了他一眼,冷声道:「看什么呢?」 胡大海依旧伸着脖子朝外望着,嘴上回道:「嫂夫人怎没进来就走了。」 李陵看他的眼神更冷了。 坐在一旁的周瑾连忙拉了拉胡大海的衣襟:「莫看了,谈正事。」 胡大海这才将眼珠子转回来,却听上首的李陵冷声道:「这驿馆着实简陋了些,我看好些屋舍房顶的泥巴都脱落了。」 说着,他看向胡大海:「你一会出去将所有屋舍的房顶都重新修补一遍。」 胡大海瞪着铜铃大的眼,支吾着:「将军,我哪里会修房子。」 李陵却是置若罔闻,说道:「咱们接着说过戈壁的事。」 周瑾回道:「若是真如嫂夫人所言,那群怪物亦是人类,那便定有灭了他们的法子。」 不待李陵回话,胡大海仍旧没记性,来了句:「不成想夫人不仅美貌,竟还懂这么多咱们男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李陵的脸又沉了下来,他直接对胡大海命令道:「你这就出去和泥巴修屋舍去。」 第123章护着妻子 众人商议妥当,李陵命准备好足够的干粮饮水,便要出发。 这样的茫茫戈壁,自然是不能行车的,李陵不放心妻子独自骑马,便打算护着她共乘一骑。 只是紫云亦是不会骑马,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法子讲究这些了。 李陵寻来周瑾、梁进,问道:「你二人谁愿意护着紫云姑娘?」 周瑾抢着回道:「那自然是梁将军堪担此任。」 梁进回瞪了他一眼,周瑾讪笑道:「你马术比我好,自然更能护得姑娘家的周全。」 梁进冷哼着道:「上次咱们跑马,可是你赢得了彩头。」 周瑾夸梁进道:「你这人比较细心。」 梁进赞周瑾道:「你为人更谦和。」 二人胡吹互捧,就是谁都不愿意接下这个担子,李陵皱眉道:「你俩就不能有点担当吗?」 周瑾听了李陵的话,朝着他咧嘴一笑道:「既然表哥这样说,那还是梁进来罢,他比我有担当些。」 梁进:「你小子」 一旁的静姝瞥着争执不下的二人,再看看羞得满脸绯红的紫云,对着梁进道:「梁将军,有劳你护着紫云可好?」 梁进的脸「腾」的红了,看也不敢看静姝,垂着头,蚊子似的回道:「那,那好罢。」 终于安排妥当,一行人浩浩出发。 沙漠的天气素来变化无常,清早出发时还是凉丝丝的,到了响午便热得人心慌,傍晚时候又漫天盖地的卷起了沙尘暴。 李陵下令原地扎营,出来前李陵命人买了二十余匹骆驼,专门用来驮帐篷行李吃喝之物。 众将士找好方位,顶着风暴扎帐篷,只是这沙尘太大,想要扎稳十分困难,常常是刚扎好便被咆哮的大风又给卷开了。 漫天飞沙走石,竟没有一处能够遮挡的地方,李陵生怕小妻子被风卷跑了,用外衫将他从头到脚牢牢的裹住,紧紧的护在怀中。 待到天黑,风沙才算小了些,帐篷也总算扎了下来。 李陵将妻子抱进帐篷,将裹着的衣服拿下,见小妻子吹得满头满脸的沙尘,他一面给妻子扑沙,一面又忍不住心疼的唠叨起来:「我就说不要你来,你非不听话,看看罢,多遭罪,后悔没?」 静姝咳了两下,吐出嗓子里和嘴里的沙子,依旧嘴硬道:「这有什么?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李陵打开水囊:「快喝口水漱漱口。」 静姝漱了口,才总算缓过一口气,她虽然狼狈,但至少有李陵罩在她身上的衣裳挡着,李陵可是抱着她直直的吃着沙尘暴,眼下狼狈得简直没眼看了。 静姝「噗嗤」一笑,上前一面帮他扑沙,一面调侃道:「真是头次见你这般狼狈。」 扎上了帐篷总算有了个避风所,但依旧不能懈怠,天黑后这沙漠里最为凶险,遑论还有传说中吃人的沙鬼。 李陵命周瑾梁进将将士们编成三组,轮流值夜。 夜里,李陵本以为这样恶劣的环境,小娇妻肯定是不能安睡的,没成想她钻进睡袋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帐外狂风呼啸,帐内燃着一盏牛油小灯,他坐在妻子身侧,看着她恬睡的侧颜,心里甜丝丝的,说不出的满足。 黑夜沉沉,不见一丝星光。 突然,牛油灯火苗猛的摇曳起来。 凭着一个将帅的敏锐直觉,李陵连忙拿起铁工,屏声静气倾听。 过了片刻,他突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账外,搭弓射箭,便随着一声尖锐的「嘀鸣」,一只火箭朝着乌黑的夜空直射出去,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危 险!集合!集合!」紧急号角响彻营帐,数百只火把顷刻间照亮了夜空。 待将士们寻回那被李陵射下的「怪物」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怪物」身高数尺,浑身生着红棕色的长毛,血喷大口,青面獠牙。 看着着实瘆人。 因被火箭射穿了肩臂,疼得在地上翻滚着哇哇惨叫。 李陵和众将士凑近了仔细看了看,这东西虽然长相怪异,但是也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外形上跟人是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退细长,脚掌更似鸭子的掌,脚趾皆是连在一起的,正因为这个特点,他们才能借着风力,在快速奔跑中「飞」起来。 李陵卸下他穿着的藤甲衣,细细辨认出这甲衣是用生在沙漠中独有的筋藤泡在油水里制作而成。所以,普通刀剑砍上去不会伤及分毫,因他方才射的是火箭,这油藤喜水惧火,这才将它射了下来。 李陵命令道:「将这东西好生看管起来,今日他们偷袭失败该是吓得不会再来了,一会儿再多燃上火把,待到天明让他引路,咱们过去将这些鬼东西一举消灭。」 原本,听了关于这怪物的传说,好多将士都是心惊胆战,现下见将军一箭射下了这东西,将士们顿时士气大增。 周瑾道:「真是惭愧,我方才当值,刚感觉不妙,正要射箭,却不曾想被被帐内的表哥抢先一步。」 梁进仍旧为白日里的事有些难以释怀,闻言,冷笑着道:「待你察觉了将他射下,恐怕咱们早都葬身这怪物腹中了。」 周瑾听了梁进的讽刺,捶了他一拳:「你如今怎变得这样小气。」 胡大海昨日被李陵罚去和了一天的泥巴,现下终于逮住了挽回的机会,忙凑上前奉承道:「那还用说嘛,将军箭法天下第一,呵呵呵,咱们几个加起来也比上不上啊。」 李陵白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一会儿换你值夜。」 胡大海望着朝他扔下这么句话,便钻回帐子的李陵,抓了抓头,嘟囔着道:「将军如今怎也变得这样小气。」 李陵回到帐内,静姝已经醒来,小人儿蜷缩在睡袋中,眯着眼问:「我方才好像听到号角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看来这样恶劣的条件确实没有影响他这小妻子的好眠,外面闹成这样,她居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 李陵为她掖了掖睡袋,宠溺道:「睡罢,不过是一只野鹿跑进了帐子,已经被赶跑了。」 小妻子「哦」了声,揉了揉睡眼:「既然无事,你也过来睡罢。」 李陵料定那群怪物不会再来,便合衣在妻子身侧躺下:「我陪着你睡。」 小妻子侧过头,往他怀里拱了拱,果然不到一会功夫,便传来了她匀称的呼吸声。 李陵亦是合上了眼,只是身侧握着长剑的手却是一直没有松开。 娇妻在侧,他自然是要揣着十二分的小心,来护她周全。 第124章知夫莫过妻 沙漠里的太阳出来得更早,待静姝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已经透过帐子的缝隙射了进来。 李陵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油茶进来,看着小妻子笑着道:「睡醒了。」 静姝起身自顾穿衣,问道:「出来前听那驿官说得那样骇人,倒是没成想这一晚这样风平浪静。」 李陵不语,只将手中的油茶捧给妻子,嘴角噙着笑。 静姝瞥着他半笑不笑的神情,喝了口油茶,问道:「怎么的?看你这样子,莫非昨日那沙鬼真的来了?」 「被你们打退了?」 李陵疑惑道:「你怎知道的?」 静姝悠闲的细细的喝着油茶,瞥着丈夫道:「我从你眼里猜到的。」 她笑着问李陵:「被我猜对了,是吧?」 李陵笑着回道:「真是知夫莫过妻,我这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想瞒着你,恐怕还不能了呢。」 他看着妻子道:「昨夜他们确实来偷袭了,被我射下了一只,其余的估计是被吓怕了再没来。」 静姝问道:「射下的那只抓到没?是什么样的?」 李陵回道:「跟驿官描述的差不多,只是并不是妖魔鬼怪,亦是人类。」 他瞥着小妻子:「正如你说的那样,看着确实像是大月氏的后裔。」 静姝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她放下手中的茶碗,巴巴的看着李陵道:「你看,被我说对了吧,那日听那驿官的说这东西的样子,我便猜到就是大月氏人,我在书中读过这些异族的事,幸好记住了些。」 看着小妻子得意的模样,李陵附和着道:「可不是嘛,若不是夫人博学,告知为夫这东西是人非鬼怪,为夫又哪敢这样轻易踏入荒漠,昨日那东西来袭,也自然不能这般轻易应对了。」 李陵起身,很夸张的对着妻子深深一鞠:「为夫这里,多谢夫人了。」 静姝瞥着李陵这般模样,他忍着笑,故作淡然道:「平身罢,区区小事不必言谢。只是既然你如今也知晓我这女子的厉害本事,今后你在我跟前谦虚些,凡事多听我意见便是。」 李陵又是深深一鞠,故作恭敬道:「为夫今后定以夫人马首是瞻。」 二人正在帐内嬉笑,帐外渐渐显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接着便传来了紫云的声音:「世子爷,周将军、梁将军和胡将军有事寻您。」 静姝掀开帐门,紫云缓缓入内,瞥见自家小姐脸色红润,一颗挂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从紫云进来那一刻,李陵的脸就跟变戏法似的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威严模样。 他起身对着静姝道:「我们今日便去将那群东西都歼灭了,省得他们在这里为非作歹的残害人。」 静姝也跟着起身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还未等李陵反应,紫云便拉着静姝的衣角抢着道:「小姐,您跟着去做什么?」 静姝安抚紫云道:「无碍,昨夜夫君他们已经抓住了一只,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鬼怪,而是大月氏的后裔。」 说着,她走到李陵跟前,接着道:「书上说大月氏族常以岩洞或大树为穴,力大无穷,又擅做藤甲,穿在身上刀枪不入。夫君莫小看了他们,带我过去,我或许能助夫君一臂之力。」 李陵耐心的听小妻子喋喋说完,宠溺的看着她道:「这些蛮夷虽厉害,但毕竟区区数人,你夫君带着精锐侍卫,还能应付得了,若是今后遇到强敌不得应对,再带夫人这个军师罢。」 静姝柳眉微蹙,嘟着嘴央求道:「你就带我去嘛,我想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住在树上,到底是不是像书中写的那般。」 李陵回道:「你若想知晓,待我回来告知你便 是了。」 说着,他对着紫云吩咐了句:「照看好夫人。」便出了帐子。 几个副将见了李陵连忙迎了上来。 莫看胡大海前日被李陵罚去和了一天的稀泥,昨晚又下了一夜的值,听说今日要去灭蛮夷,依旧是精神抖擞,兴奋得摩拳擦掌。 李陵瞄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急什么,一会儿有机会让你施展就是了。」 胡大海原本还担心将军人揪着他不放,让他把守营中呢,一听说会带着他去,兴奋得连胡子带眉毛都竖了起来,扯着铜锣般的嗓门嚷嚷着道:「还是将军了解我,俺这阵子没得舒展,身上是哪哪都不得劲儿。」 他晃了晃手中百余斤中的寒光铁斧:「今个俺老胡,定让那些蛮夷成了真鬼。」 周瑾牵来用铁链子拴着的昨夜被李陵射下的蛮夷:「表哥,趁着这阵子天儿好,咱们这就出发罢。」 李陵转眸看向被铁索拴着的蛮夷,问道:「他肯听话带路吗?」 周瑾回道:「这东西也是个没心肝的,我昨晚用了两块生肉便让他乖乖听话了。」 胡大海蹲在那蛮夷跟前,用手拨弄着他:「这玩意还能听懂人话?」 周瑾道:「简单的他能明白。」 说着,周瑾从身侧亲卒手中拿过一块生肉,丢在地上,说了句:「吃。」 那蛮夷果然老老实实的拣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 周瑾又说了句:「走!」 那蛮夷又来来回回的绕着铁索走了起来。 胡大海呵呵的笑着:「不愧是「小诸葛」,还是你小子有办法。」 李陵命道:「既然都准备齐整了,留下梁进守大营,咱们带上一百军士这就出发。」 梁进抱拳领命。 周瑾放长了铁链子让那蛮夷在前引路,李陵压在队伍前面,跃跃欲试的胡大海骑马护在李陵身侧,几人带着一百骑兵,朝着那蛮夷的老巢而去。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只见茫茫大漠中,出现了几株高大的灌木,李陵命众将士立住。 他拿过千里镜,朝着那灌木方向望去,果见几个同样的蛮夷拿着木棍器守在树下,距离大树不远处还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前面也坐着几个蛮夷。 李陵对着将士们道:「果然寻到了他们的老巢。」 胡大海摩拳擦掌,第一个嚷嚷着道:「将军,让我先去将那些蛮夷引出来。」 李陵点点头:「去罢。」 胡大海两腿一夹,胯下良驹四蹄生风,呼啸着朝着那蛮夷老巢飞奔而去。 第125章李陵沙漠灭蛮夷 周瑾看着胡大海飞奔而去的背影,摇着头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 李陵瞥了眼周瑾,回道:“老胡是个闲不住的,就让他舒展舒展罢,不然,我看他真要闲出毛病了。” 说着,他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命令道:“原地将火器火箭装好,下马步行前进。” 这些个蛮夷都是昼伏夜出,因为他们夜里要出来行凶,白日只在洞里或树上酣睡。 守门的蛮夷见一人单枪匹马的挥着板斧骤然闯入,一个个“哇哇”的叫着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朝着胡大海迎了上来。 只是他们手中那些粗糙的木棍兵器,怎能抵得上胡大海手里百余斤重的寒铁板斧,胡大海三两下便将他们手中的兵器悉数打飞。 战场上,武者没了兵器,便也没了命。 胡大海心中得意,手中板斧舞得虎虎生风,只是尽管那板斧霹雳吧啦雨点般的砍在那些蛮夷身上,却是伤不得这些身着藤甲的蛮夷分毫。 这些蛮夷个个身高体壮,纵是力大无穷如胡大海,与这群刀枪不入的家伙们混战了一会子,也是振得手腕子发麻。 原本在树上和山洞里睡着的蛮夷听到动静,也都叽哩哇啦的叫嚣着跑了出来,一个个挥舞着家伙将胡大海团团围住。 这胡大海原是猎户出身,有着搏虎斗牛的勇猛,后因缘巧合从军在李陵麾下。李陵惜其勇,给他机会加以提拔,如今他是李陵麾下第一先锋。 战场上,他靠着异勇冲锋陷阵,顷刻间便能将敌军阵法冲的七零八落。 只是胡大海再是勇猛无敌,也架不住这群打不死砍不死的家伙这般围攻,渐渐的便吃力起来。 一只凶悍的蛮夷趁着他分神,身子一缩叫嚣着“飞”了起来,手持铁器直直的扑向了马上的胡大海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火箭“嗖”的从胡大海头上呼啸而过,直直的射中了那蛮夷的头,随着他惨叫着落地,那蛮夷身上的藤甲便“呼呼”的着了火。 李陵一声令下,那一百将士纷纷举起火箭。伴着火红的箭雨落地,顷刻间,那群蛮夷便都燃了起来。 这群蛮夷穿的藤甲是泡着水油而成,虽然极其坚韧,能够抵挡锐器砍杀,却也有个致命弱点,那便是沾火就着。 火箭一排排射出,李陵未损一兵一卒,便将那些吃人的蛮夷烧成了灰烬。 胡大海骑马跑回队伍,冲着被烧得伸拳舒掌的蛮夷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想我老胡一辈子英名,却险些伤在这群畜生手里。” 他看着李陵,拱手道:“还是将军心智过人,竟能想出如此对付他们的巧宗。” 周尚“嘁”了胡大海一声:“表哥昨日逮住那蛮夷,看他身上的藤甲便想出了应对之策,谁叫你那么心急,非急着下去比划。” “若不是表哥出手,你可不要被那群畜生伤了。” 胡大海抓抓头,嘿嘿的笑着道:“确实是俺老胡心急了些。” 待消灭了这群蛮夷,李陵命将士们去洞内搜寻。 众人进了洞,虽没发现还藏着的蛮夷,倒是亲眼见了这群畜生的凶残,他们将人掳来便是活着卸胳膊卸腿的生啖其肉,洞里尽是被他们啃得残缺不全的人骨。 还有一些被他们掠来的人,侥幸还没来得及被他们吃掉,但也是被恐惧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活着的人抬出洞,喂了水米,用马驮着带回了大营。 静姝见李陵带着将士们还未到响午,便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她惊喜的迎上去,问李陵道:“可找到他们的巢穴了吗?” 李陵下马,将马缰绳扔给副将,携着妻子朝着营帐内走去。 周瑾踹了一觉正伸张脖子张望的胡大海,瞪着他道:“还看?你怎么这么没记性呢?” 胡大海转回了眼珠子,嘟囔着道:“将军夫人果真比那仙女还俊呢。” 周瑾白了他一眼:“我看你还是没和够稀泥。” 胡大海回踢了周瑾一脚:“你怎老提这茬。” 说着,他仍旧忍不住伸长脖子,朝着早已不见了李陵静姝踪影的方向望去:“看一眼又不犯王法,将军可真是小气。” 在营地用罢了午饭,李陵整顿好将士,便又出发了。 今日,沙漠的天气出奇的好,无风无浪。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静姝与李陵共乘一骑,她紧紧的靠在李陵坚实的胸膛上,即便是行在这样荒蛮的戈壁,亦觉得是这般美好浪漫。 梁进护着紫云共乘一骑,静姝侧头朝着二人看去,远远的便能瞧见紫云红透了的脸。 静姝瞥了眼护在紫云身后神色肃穆的梁进,低声问李陵道:“梁副官成家了吗?” 李陵回道:“我不知,应该没有罢。” 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居然不知人家是否成家,静姝转头嗔了眼丈夫:“你怎会连这个都不知。” 李陵抓了抓头,回道:“他若是成婚该请我吃酒才是,应该是还未成婚。” 静姝问道:“那可曾定下了婚约吗?” 李陵回道:“这个我真是不知了。” 他坚实的手臂搂了搂妻子,解释道:“我们男人跟你们女人不一样,在一起时从不说这些个事的。” 他们这些大男人在一起,自然是不会婆婆妈妈的唠这些的。 静姝忍不住又朝着梁进和紫云看去。 紫云只比她小一岁,如今也十七了。上辈子她母亲生病,她将紫云放出了府,后来她娘家哥哥给她许了人家。 可她过得并不好,紫云婚后,她曾多次带着丹朱碧缕去看望她,她那丈夫嗜赌如命,家里的光景过得一贫如洗,那男人脾气又差,动不动就对紫云大打出手。 上辈子,她见紫云落得那样的境况,真是心疼极了。 这辈子,她走出了前世高嫁李陵的自卑,按自己的心意去过活,如今的她收获了幸福,自然也愿意身边的人都过得好好的。 就比如这紫云的婚事,她早已挂在了心上,一直留意着,想为她寻觅个良人,避免上辈子的悲剧。 (本章完) 第126章带她去寻泉 天黑前,李陵安排大家寻地扎营。 今日天气出奇的好,即便是到了傍晚亦是晴空万里,众将士今日便是不费吹灰之力便顺利扎好了营帐,又因白日歼灭了那群沙鬼,为民除了害,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皆是喜气洋洋的。 静姝躲在帐内却是难受得坐卧不安,昨日她因为顶风冒沙的劳累,晚上又有李陵护在身边,所以能够一夜安眠。 今日白天天热,她出了一身的汗,汗水和着沙尘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格外难受。 紫云看她难受成这样,心里心疼,她拿来一罐子水,对着静姝道:“要不奴婢用这水帮着您擦擦罢。” 虽带的水也充足,只是万一明日又碰到恶劣天气,定要耽误行程。 这些水是用来供大家吃喝的,怎能用来浪费着洗漱。 静姝叹了口气,回道:“等出了戈壁就好了,再熬一熬罢。” 李陵进帐,见紫云一脸愁容的捧着一罐子水出去,又见妻子正用干巾不断擦拭着脸和脖颈。 他迈步走到她跟前,拿过她手里的巾帛,帮她细细的擦着头上身上的沙尘,又忍不住心疼的念叨着道:“非要跟出来受罪,这下可后悔了吧?” 静姝垂着眉角回道:“确实后悔了。” 她嗔着李陵:“你这就将我送回去罢。” 李陵:“.” 他揪了揪她的耳朵,咬着牙道:“小妇人,果真难缠。” 他知妻子一向爱洁,这样浑身又是汗又是沙尘的,连他自己都难受,更何况她呢。 李陵心疼道:“不然我去取两罐子水来帮你擦擦罢。” 静姝摆手道:“算了,那些水可是供着大伙儿吃喝的,你给我拿来洗漱用,让将士们怎么看你。” “我可不想累你英名。” 李陵宠溺的看着小妻子,忍不住在她额上吻了下。 静姝连忙推开他:“哎呀,我这一头的汗,脏死了。” 李陵索性又亲了口,笑着道:“你的汗亦是香的。” 现下李陵时不时的隔三差五便能冒出两句贴心的情话,这让静姝十分服帖。 女人就是个听觉动物,又有哪个女人不爱听情话呢。 只是李陵这样的大男人甚少说。 静姝搂住他坚实精瘦的腰身,仰头看着他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再怎么吃苦,我的心里都是甜的。” 比起李陵来,静姝从不吝啬对他说好话。 白白说句话就能哄他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果然受用,他捡过披风,将妻子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静姝被弄得莫名其妙,挣着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陵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出了帐子。 李陵拉着静姝一路故意避开将士们,将她抱上了骏马,他也跟着翻身一跃,两腿一夹,策马而去。 迎着落日投下的最后一抹余晖,两人一骑飞奔在浩瀚的戈壁之上,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过,静姝紧紧抓着李陵的衣襟,将头紧紧贴在他胸前,静静的听着他那坚强有力的心跳。 待离得营帐远了,李陵才勒紧马缰,放缓了速度。 静姝仰头问道:“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跑马?” 李陵坐在马上,单手抱起静姝让她背对着自己,他将下额搭在她的肩上,悠悠的回道:“我曾听说这沙漠中有一眼名为‘月牙泉’的水域,我带你出来寻一寻。” 静姝侧头问道:“你听谁说的?” 李陵答道:“我忘记了,好像是有一次随着周叔叔去南郡与高山国打仗,路经此地,听他提起的。” 静姝真是拿这直男夫君无奈,她笑着道:“你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这么不靠谱的事,你也信?” “再说了,纵是有泉,这么辽阔的沙漠,咱俩找一个月也未必寻得见。” 李陵坚持道:“既然出来了,便寻一寻嘛,我不愿看着你难受。” 既然全是为了她,静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担心道:“这沙漠气候变化无常,眼下看着是晴的,别一会闹起沙尘暴。” 李陵回道:“我出来前观了星象,今晚不会有风暴,明日也是个晴天。” 静姝只当李陵又在诳她,她不屑道:“你若有这般本事,昨日出发那会,怎没料到下半晌要气那么大的风暴。” 李陵回道;“我这道行还是尚浅呗,只能观出一日的星象,出发前那天晚上我能看出昨日上半晌是个晴天,看出下半晌会起风,只是没料到风沙那样大。” 静姝不屑的“嘁”了下。 李陵凑在她耳畔道:“你不信?当我在诓你?” 静姝回道:“你说的这个我确实不信。” 李陵叹了口气:“我真后悔以前总是逗你,惹得你现在听我实话都不肯信了。” 静姝看他煞有介事的不像再诓人,她问道:“你当真会观星?” 李陵回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当做将帅是那么简单的事吗?只会舞刀弄剑就可以了?” “这观星便是必学的一门学问,学通了这个,两军对垒时才有胜算。譬如要偷袭敌营,那就一定要选在阴天雾天,无星无月的夜里。” 静姝问道:“这也没必要会观星才行啊,若想偷袭,碰到阴天直接去就可以了。” 李陵笑笑:“竟说孩子话,你以为偷袭敌营像去菜市场选白菜那样简单吗?至少要提前一天做好充足的准备才好,而且得保证这一晚都是伸手不见五指才行,若是撞大运似的碰到阴天就去偷袭敌营,行到半路月亮又出来了,照得锃亮,那便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静姝问道:“这些本事是从星象书上学的?” 李陵回道:“那些只是皮毛,真正的本事是代代传下来的,这里面学问很大,需要有悟性才能学得来。” 静姝侧头看着李陵道:“那你这方面的本事在大齐算是第一吗?” 李陵扬手摸了摸妻子的头:“你太高看你夫君了,比我厉害的人多得是。远的不说,就说父亲和周叔叔罢,他俩这方面的本事就要强我一大截不止,周叔叔能观出三日的星象,父亲比他更厉害,能准确的观出五日的。” 静姝靠在李陵身上:“他们当了一辈子将帅,你还年轻,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李陵笑着凑在她耳边问道:“崇拜我?” 静姝笑着回手拍了拍他:“待你有能观出七日星象的本事,我再崇拜你。” 她话音刚落,李陵提起马灯,指着前面亮晶晶的一片,拍着静姝道:“你看那前面是不是一片水域?” 静姝顺势放眼望去。 果真是一片明晃晃的水域,她难以置信的对着李陵道:“竟然真的被你寻到了,你还真是有本事啊。” 李陵得意的挑眉:“崇拜我吗?” (本章完) 第127章沙漠里的温泉浴 李陵翻身下马,将静姝从马上抱下来,他一手牵着马一手携着妻子,兴冲冲的朝着那片水域而去。 圆月当空,将大漠上空的茫茫苍穹映如碧海,那月牙形的水域在姣姣的月色下映出亮晶晶的光芒。 二人走到水边,李陵弯下腰伸手撩着那清清的泉水,兴奋道:“这沙漠里的泉果然清澈。” 李陵像是得了个稀世珍宝似的,起身绕着水边欢快的走了一圈,抚掌念叨着道:“还真有这泉,哈哈,到底被我寻到了。” 静姝看着一副孩子气模样的丈夫,笑着附和道:“真没想到还真有这泉。” 李陵拉过妻子,炯炯的目光里闪着亮亮的光彩,像个等大人夸赞的孩子似的,盯着妻子:“怎么样?这道听途说的‘月牙泉’到底是被你夫君寻到了吧?” 静姝当然不会吝啬说好听的话来哄他,她冲着李陵莞尔一笑,重复赞道:“我夫君嘛,自然是最厉害,最有本事的了。” 李陵刚毅的脸上立刻显出灿烂的笑容,得意道:“崇拜我?” 静姝点点头:“对我来说,夫君能为我寻得这样一眼泉水沐浴,可比你会观七日的星象,更有用处。” 她踮脚揽住丈夫的脖颈,贴心道:“我夫君如此本事,自然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见李陵听了这话,脸颊微微红了起来,看来他这虚荣心已是得到了满足。不然,她会毫不吝啬的再多说些吹捧的话来哄他。 白白说两句好话就能哄他开心,让他能不遗余力的去宠着自己,何乐而不为。 静姝撩拨着泉水,为难道:“只是这水这样凉,可如何才能沐浴?” “这个夫人不必发愁,为夫自有妙计。” 李陵见妻子蹙眉,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行动起来。 因为这一方水域的滋润,这片附近的沙地上生了许多灌木。李陵解下长剑三两下砍下一些树枝,在水边燃起一堆篝火,然后又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毡垫子铺在篝火旁。 准备好这些,他将妻子拉过来,让她在垫子上坐下:“夫人且稍等片刻,为夫一会就能让你洗上热乎乎的温泉浴。” 说着,他便挽起裤腿下了水。 静姝唤道:“你下水作甚?当心着凉。” 李陵冲着妻子笑着道:“白日被晒了一整天了,不凉的,你只管等着就是了。” 那泉水不过没膝深,李陵在里面东寻西找拣出一块块被泉水打磨得光洁的水石,不断的运到水边。 静姝暖乎乎的坐在篝火旁,忍不住问道:“你捡这些石头作甚?” 李陵依旧是那句:“你且等着就是了。” 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既然他不想说,静姝便也不再多问,她索性躺在了毡布上,仰望苍穹赏夜色。 这大漠是个神奇的地方,它发起狂来,便是飞沙走石恨不能将万物撕碎,但若是安静下来,便是给人一个无比寂静空远的世界,洗涤人心,让心灵得以沉静下来。 “做好了,夫人且过来观摩下罢。” 李陵兴奋的呼唤让静姝缓过神儿来,她坐起身来,见篝火另一侧被挖出一个半人高的沙坑,沙坑四周被那些光洁的石头紧紧的垒砌起来,形成了一个简易却整洁的浴池。 李陵将“浴池”边上的两块石头拿开,用长剑在沙坑和泉水间挖出一条水渠,将泉水缓缓引入池中。 静姝惊喜的看着丈夫手下的工程,忍不住赞道:“真想不到你这般手巧。” 李陵面露得意,手上的活计却丝毫不停下,池子里的水放满后,他又用石头堵住了池口,然后从篝火堆的沙地里挖出事先埋进去,已被烤得滚热的大石块,用厚厚的巾布垫着拿起来缓缓放入池水中,凉水遇到滚石,直直的泛起了白腾腾的蒸气。 这下静姝是真的被丈夫折服住了,她撩拨着池中温热润滑的泉水,简直欣喜的不知该怎样夸赞这个能干的夫君才好。 弄好了水池,李陵又在水池周围密密的插上了一些树枝,然后从马鞍上解下的包裹里拿出一块布帛将水池四面围住。 他麻利的弄好这一切,起身笑着对着妻子躬身道:“请夫人沐浴。” 静姝在帷帐内褪下衣衫,伸出纤纤玉足试过水温,缓缓的进到温滑的水中。 真是太舒服了,静姝贪婪的享受着这温泉水带来的满足。 李陵一直坐在布帐外,见她久久不肯出来,隔着布帐问道:“水还热吗?” 洗了这么久,自然会凉,静姝回道:“没有刚才那般暖了。” 李陵轻轻的撩开布帐,垫着厚布拿着一块滚石进来:“躲开些。” 静姝将身子紧靠在池壁上,留出充足的空间,李陵贴着池子缓缓的将滚石放进去。 随着袅袅的水汽缓缓升起,泉水立马又暖了起来。 静姝半卧在池内,朝着李陵撒娇道:“这水真的好舒服,我想多泡一会儿,行吗?” 小妻子巴掌大的小脸被水汽熏得水润润的,泛着绯红的光彩,李陵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喜欢就在里面多待一会罢,但也不能太久了,再怎么说也是外面,当心着凉。” 静姝乖顺的点点头。 李陵隔三差五的又往池子里投了四五次滚石,小妻子却仍旧赖在温水中不肯出来。 最后是李陵连哄带劝的才将她弄出来。他细心的帮她擦干身子,罩上外衣,便抱去了篝火旁。 安置好了妻子,李陵又折回布帐,自顾解了衣衫跳下了池子。 静姝忙问道:“水是不是都凉了,要不要我给你加快滚石。” 李陵慌忙回道:“不凉不凉,你可千万莫要碰那滚石,当心烫手。” 李陵可不像妻子,他在池子里稀里哗啦的三两下洗漱干净,便从水里迈了出来。 李陵身子修长匀称,月白色的中衣穿在身上更显得他长身玉立,姣姣的月光在他刚毅的面庞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在这样广漠的田地里,在这迷离的月色下,她此刻的夫君卸下了将军的冷肃,如谪仙般,风度翩翩的朝着她走来。 (本章完) 第128章他是我的表哥,江佑辰 “洗得舒服吗?”李陵在她身侧坐下,看着妻子问道。 静姝柔顺的依偎在丈夫怀中,喃喃道:“真是从未像这样舒服过。” 她侧头看向他,笑着道:“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事都难不到你,出来时你说要寻泉,我根本没想到能找得到,却没成想真的被你寻到了。”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问道:“你真是凭着运气寻到这里来的?” 李陵笑着道:“我可从不凭着运气做事。” 他解释道:“今早灭的那群沙鬼的老巢距离这里不远,他们既然长期居住在这里,必定会将巢穴安置在距离水源不远的地方,我是凭着这个判断,才寻到这里来的。” 她这个将军夫君,确实是个极聪明的人。 静姝盈盈的看着他,眼里皆是崇拜之色:“我夫君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见李陵又是面露得意,她便又开始毫不吝啬的夸赞起他来:“妾身小门小户出身,夫君却是待我如此真心,将我捧在手里里疼惜着。你生得这样俊,又是位高权重,却没有丁点的贵族子弟做派,今日抬个妾室,明日纳个美色的,只这么全心全心的对我一人,我心里觉得很满足。那次你说‘娶到我三生有幸’,其实我能嫁与你,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静姝这一番话虽有些奉承李陵的意思,但说的也都是实话,这个大男人夫君能如此温柔小意的真心待她,她自然也要时不时的给些肯定。 这就如小孩子有进步就给块糖果做奖励,让他尝到了甜头才能继续进步,是一个道理。 静姝自顾喋喋不休的长篇大套的夸起他来,却不见身后之人回应,她回头朝他看去。 见李陵正直直的看着她,眼里却是燃着了熊熊烈火,她还未回过味来,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李陵的星象观得还算准,第二日果然是个晴天。 众人早早起来收拾营帐,用罢了早饭便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顺利的走出了戈壁。 虽然出了戈壁,方圆百里也无城郭,但纵是在野外扎营过夜也总比在沙漠里强多了。 安睡了一整夜,第二日响午后才赶到最这最近的一个小城,李陵与静姝共乘一骑,带着众人沿着城中大街正往馆驿走,却见前面聚集了一群围观的百姓。 原来是一对在酒楼卖唱的父女,不知何故得罪了一恶霸,那恶霸拉扯着那卖唱的小姑娘,嘴里嚷嚷着:“你弄脏了大爷我的衣裳,既然赔不起银子,就得去我家帮工抵债。” 小姑娘的爹爹上前低声下气的央求,只是任他如何恳求,那恶霸就不是不依不饶。 几人正在拉扯纠缠,远远的,从前面行来一骑马的公子,他身穿素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小姑娘的爹爹见了那公子如逢救星,急忙扑了上去,口中唤道:“江公子,求您救救小女。” 那公子微微蹙眉,似乎并不认识老者,但见那恶霸拉扯着一个小姑娘,他却没有袖手旁观,而是趋马上前,对着那恶霸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为何为难一个小姑娘?” 那恶霸停下动作,但手仍旧死死的拽着那姑娘,回头看了眼那公子,冷笑道:“我当是谁在这里管闲事,原来是江三郎啊。” “你可看清楚,这里是运城不是你潮州,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那被称为江三郎的公子回道:“你敢仗势欺人,我就管得。” 那恶霸是这运城的地头蛇,见那江三郎不给他面子,他“呼”的一吹哨子,一会功夫,五六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便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一个个手持棍棒砍刀,皆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恶霸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便不由分说,张牙舞爪的朝着江三郎而来。 江三郎只稳稳的坐在马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待那些恶棍靠近他一尺左右时,他才扬手起剑,只是也未将剑抽出来,他就那样握着剑鞘,电石火花间三两下便将那群大汗撂到了五米开外。 那几个恶霸翻身起来,见遇到了高人,一个个再不似方才那般凶悍,畏畏缩缩的朝着那方才唤他们来的地头蛇讨示下。 那地头蛇称霸一方,怎能这样就认怂,他朝着手下喝道:“再给我上,今日不将他大卸八块,大爷我在运城还有什么脸面混下去。” 说着,那地头蛇便操起一把大砍刀朝着江三公子扑了过来。 江三公子没等他靠前,便是长剑出鞘,手腕轻巧翻转间,只见毛发满天飞,待那地头蛇晕头转向的摊在地上,头发胡子连那眉头都被长剑剃了个干干净净。 成了个没毛儿的秃驴。 围观众人瞧他那幅狼狈样,忍不住哄堂大笑。 那地头蛇再也抖不起威风,带着手下灰头土脸的夹着尾巴溜走了。 老者带着女儿感激的上前深深一鞠:“多谢江三公子仗义相救。” 江三公子下马扶起老者,问道:“老伯怎认得我?” 老者回道:“老夫亦是潮州人,公子大名,这方圆百里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哎!我们爷俩听说这边酒楼多卖唱生意好过些,这才到这边来讨口饭吃,不曾想今日遇到了这恶霸刁难。” 江三公子闻言,从袖袋里拿出一包银子,送给老者:“你父女无依无靠,恐这群恶霸不肯善罢甘休,老伯且拿着这些银两离开运城,再去别处安身罢。” 老者连忙推辞:“江公子仗义相救,老夫已是无以为报,怎还能收公子钱财。” “我与老伯既为同乡,何必客气。”说着,江三郎便将银钱推到老者手中,翻身上马,朝着远处而去。 李陵看着那青年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赞道:“想不到这里竟有这等武艺不凡,又德才兼备的人物。” 静姝侧头看着李陵回道:“夫君可知那人是谁?” 李陵疑惑道:“方才那老者称他为江三郎,又是潮州人,莫非他是你母族中人?” 静姝笑着道:“难得你这样聪明一次。” 她略带自豪的说道:“他是我舅父的第三子,我的亲表哥。” “名唤,江佑辰” (本章完) 第129章玉面郎 李陵连忙问道:“那你方才怎不下去叫住他?” 静姝回道:“表哥定是接到书信前来接咱们的,看他去的方向该是去官驿候着咱们去了,街上人多眼杂,咱们又带着这么多人,总不急在这一时,到了馆驿再见不迟。” 李陵是个急性子,闻言便命梁进带着众人押后,他两腿一夹,先带着妻子朝着驿馆奔去。 江佑辰果真是先到驿馆候着静姝李陵了。 他到了馆驿门前,刚刚翻身下马,李陵和静姝便也赶了过来。 静姝见江佑辰正牵马往驿馆里走,急着唤道:“表哥。” 听到那熟悉的生意,江佑辰猛的回过头。 李陵下了马,将妻子从马上抱了下来,静姝看着愣在原地的江佑辰,笑着道:“辰表哥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姝儿啊。” 江佑辰看看立在静姝身侧气宇非凡的男子,这才回过味儿来。 表妹已是嫁做人妇了。 江佑辰连忙迎上来,面带微笑:“一别数年,我真是险些认不出表妹了。” 静姝忙向他介绍道:“这是夫君。”又朝着李陵正式介绍说:“这是我舅父的三儿子,辰表哥。” 江佑辰年长静姝两岁,李陵年长静姝五岁,论起来,李陵是年长江佑辰的,大家虽未见过面,但从往来家书中亦是知晓彼此的情况。 李陵自然不好跟着静姝唤江佑辰表哥,只唤他阿辰。 他笑着寒暄道:“阿辰可是收到我与姝儿的家书,特意来此候着我们的吗?” 江辰也自然不好唤比自己年长的李陵妹婿,只回道:“家里也是五日前才收到李将军和姝儿的书信,听说你们要来,家里别提多高兴了,父亲已经命我在此候着你们三日了。” 他看着风尘仆仆的二人,关切道:“这一路可是难行得很罢。” 李陵回道:“确实难行,我本不想让姝儿跟着过来,只是她惦念着家里,非要跟着过来。” 他嗔了眼妻子,半是心疼的怪着道:“看她这一路跟着遭罪的,怕是瘦了三五斤不止。” 江佑辰看着表妹,眼里噙着温和,复对着李陵回道:“待到了潮州,便让母亲为表妹好好补一补,姝儿打小长在潮州,最喜欢吃母亲做的饭菜,李将军放心吧,过不了几天就能补回来了。” 静姝问道:“祖父母和舅父母还有表哥表嫂可都好吗?” 江佑辰回道:“都好,只是大家都很想你,尤其祖母,整日的念叨你。” 三人边说边往驿馆里走,待到了下塌处,江佑辰唤来馆驿,对着静姝李陵道:“我早已命他们将房间为你们收拾妥当了,你们先随着馆驿去休息下罢,晚上吃饭时咱们再细聊。” 李陵静姝与江佑辰告辞,随着馆驿去了下榻的屋子。 这驿馆要比小春城那边的强多了,江佑辰为他们安排的这屋子亦是这里最好的房间。屋子宽阔,收拾得一尘不染,又备有浴间,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静姝满意的打量了屋子后,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桌上备着的鲜果子和小零嘴,她随手拿了一颗,对着驿丞赞道:“你们这个驿馆,真是周到。” 驿丞指着桌上的果子,笑眯眯的回道:“这个是江公子特意命下官预备的,日日都换,这盘果子是清早新摘下来的,最是新鲜。” 李陵回道;“想不到阿辰如此细心。” 驿丞接着李陵的话,接着道:“将军所言极是,江公子真真儿的是个细心人,就连你们下榻这屋子,他也是将咱们这驿馆里的房间悉数看了个遍,才定下的这间,还细细的叮嘱咱们务必要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着二位贵人来下榻。” 静姝笑着道:“辰表哥就是这样的性子,待人谦和又细致入微。” 第二日用罢早饭,便要赶路,李陵带着静姝出了驿馆,江佑辰已在外候着他们了,就连车马也是早早都为静姝准备妥当。 李陵扶着静姝上了车,这车虽比不得李陵从老夫人借用的那车马宽大奢华,但亦是十分舒适。 自打出了小春城便是一路骑马,眼下能坐在车里,静姝和紫云倍感幸福。 紫云与静姝坐在车榻上,瞥着车内小桌上放置的小食,亦是赞江佑辰道:“咱们离开潮州一晃已经六七年了,三公子倒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样的心细。” 说着,她捻起一包酥糖,奉到静姝跟前:“小姐,您还记得这个松子糖吗?以前在潮州您便是最爱吃这个。” 静姝拣起一块,放在嘴里,满足道:“嗯,真香甜。” 说着,她拣了一块放进紫云嘴里:“你尝尝,还是那个味道,一点儿没变。” 紫云尝了一口,附和着道:“可不是嘛,还那么好吃,哎,自打离开潮州,我便常馋这口。” 车马轱轱而行,出了运城几十里便进了潮州境内。 静姝拉开车帘子,看着熟悉的山水,不禁感叹道:“近乡情更怯。未归时心心念念的想着,如今到了家乡,这心里不知怎么竟是有些不是滋味似的。” 紫云亦朝着窗外望着:“这是您是太想家了的缘故。” 李陵和江佑辰骑马护在车旁。李陵见妻子探出头来,侧头问道:“累吗?要不要停下休息会。” 静姝忙不迭的回道:“不累不累,快点赶路罢。” 江佑辰看着静姝这幅迫不及待的模样,眉眼弯弯的看着她道:“看来表妹当真是思乡心切。” 李陵回道:“可不是嘛,行了这就久的路还从未见她这么着急过。” 紫云瞥着骑在马上温润儒雅的江佑辰,凑在静姝耳畔低语道:“咱们家三公子少时便被人赞为‘玉面郎’,这么些年未见,真是愈发俊逸了。” 静姝听了紫云的话,看了表哥一眼,低声回道:“辰表哥打小生得就俊,如今历练得文武双修,气质上自然比小时候更胜一筹了。” “在说什么呢?” 静姝正与紫云在车内低语,骑在马上的李陵弯腰瞥着车内的妻子开口问道。 李陵这样的男人怎能受得了妻子夸赞别的男人。 静姝瞥了他一眼,回道:“我与紫云说,多年不见,这潮州风光似乎更胜从前了。” (本章完) 第130章要将姝儿许给三郎 马车进了潮州,李陵命梁进、周瑾将人马带去了馆驿休息,他与静姝则跟着江佑辰去了江府。 江家昨晚便得了江佑辰传来的信儿,大清早一家老小便是侯在府门外迎接着静姝和新女婿了。 车马还未行到江府门前,静姝远远的瞧见外祖一家,她便叫停了车夫,自顾下了马车,迫不及待的朝着亲人们跑过去。 江佑辰看着孩子气的静姝,笑着对李陵道:“看来表妹果真是思乡心切了。” 李陵回道:“可不是嘛,为了回来,这一路风餐露宿受了不少的罪,亦是没听她抱怨过一句苦累。” 江佑辰的母亲,也就是静姝的舅母田氏见了静姝,也是急急的迎了上来,拉着外甥女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不断的打量着她,还未等开口,眼泪便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田氏自嫁进江家便与静姝的母亲感情亲厚,小姑子过世后,静姝在潮州生活那十几年都是田氏亲自养育。田氏虽有三个儿子,却是没有一个女儿,她从心里便是将这聪慧漂亮的外甥女拿亲闺女看的。 一晃五六年未见,怎能不想。 说话间,江佑辰带着李陵也走到了众人跟前,江佑辰彬彬有礼的将众人一一介绍给李陵道:“这是家父,这是家母,这是大嫂,这是二嫂,这几个孩子是我侄子侄女。” “大哥去营中当值了,待会回来便能得见。” 李陵以新婿之礼,与众人一一见过。 静姝舅父江照见外甥女婿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心里欢喜,待众人寒暄后,江照热情的引着李陵,带着儿子江佑辰去往前厅说话。 静姝则跟着舅母和两个嫂子先去后院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 众人刚跨进二院的门,便见已是耄耋之年的外祖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嬷嬷搀扶着急急的往外走,老人家嘴里念念有词道;“真的是娇娇回来了,真的是娇娇回来了,我的宝贝女儿,可想死我了。” 娇娇是静姝母亲的小字。 田氏见婆母又犯了糊涂,连忙迎了上去:“母亲,您不在屋子里等着,出来作甚?” 静姝离开江府前,外祖母只是偶尔会犯糊涂,没成想才这么几年,已是这般苍老,她抹着泪迎上前去,投进外祖母的怀里。 老人家拉着静姝的手,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道:“娇娇啊,你怎才回来,不知母亲多想你啊。” 老人家如今上了年纪,常常犯糊涂,与她说也说不通的,田氏只哄着道:“是啊,娇娇回来了,这回您就安心罢。” 老人家浑浊的眼中淌着泪道:“娇娇回到我身边了,我自然就安心了。” 静姝与田氏搀扶着老人家回了屋子,静姝这才见到卧在床上紧闭双目的外祖父。 田氏将老夫人交给服侍的嬷嬷,拉着静姝道:“你外祖父这阵子病了,昨晚咳得半宿没睡,刚吃了药,让他多睡会,明日我再带你来看望。” 从外祖的院子出来,田氏亲自带着静姝去了下塌处。 沈氏一族虽比不得京中士族,但在潮州亦是世代大家,沈府自然也是潮州境内最气派的门第。 田氏带着静姝一面走,一面絮叨着道:“前年你舅舅命人将府中各处又修缮了下,你原住的那院子舅母还给你留着呢,只是将原来你那小后花园扩了些。” 说着,田氏便带着静姝到了下塌处。 走到院门前,静姝看着门上挂着的匾额,指着那“静女苑”三个大字,忍着笑道:“这个还是辰表哥提的院子名呢。” 田氏闻言,抬眸看着那匾额跟着说道:“可不是嘛,你离了我那边独自住进这院子的时候是六岁,三郎那时才八岁,听闻你有了自己的院子,非要闹着给你提匾额。” 田氏盯着那字,忍不住笑着道:“看这院子名起的,像个什么。前阵子我跟你舅父请家学里的先生来赴宴,路过这院子,那老先生端详了半响这个匾额,还捋着胡子自顾琢磨了好半天,只没好意思问出来‘这到底是是个什么意思?’” 诸如清风苑、安僖堂、碧堂居、兰雅轩之类,才像个院子名,这“静女苑”确实不伦不类,但这不过出于一个八岁孩子的笔下,倒是多了一分童趣。 静姝立在舅母身旁,仰头看着那三个字,说道:“那时候表哥正读《诗经》呢,读到‘静女其姝’,他说这句话应了我的名字,便将我这院子提了这么个名字,还煞有介事的跟我说,这个院名大有寓意。” 想起小时候的傻事,静姝忍着笑道:“我那时候也小,真是他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田氏也跟着笑了出来,她拍着静姝的手道:“一晃你们都长大了,哎!现下倒是挺想着你们小时候,整日在我身边玩闹的日子。” 田氏陪着静姝进了屋子,吩咐小丫头们服侍静姝沐浴。 静姝儿时在外祖家便是住在这屋子里,那时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舅母田氏亲手操持布置着的,她虽自幼丧母,但舅母真是点点滴滴都将她照顾得周到细致。 待沐浴后,前院便来传话,说是已经摆好了筵席,请田氏带着静姝过去。 二人来到宴厅,人已经到齐,就连当值的大表哥江佑安也提早归来了。 田氏带着静姝入了座。 一会功夫,嬷嬷扶着江老夫人也颤颤巍巍的过来了。 田氏和两个儿媳妇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田氏不放心道:“怎么又让老夫人出来了?” 嬷嬷回道:“这阵子又明白过来了,听说表姑姑来了,想起了是表小姐,说什么都要过来瞧瞧。” 静姝起身扶过外祖母,笑着问道:“外祖母,您到底记起我了?” 江老夫人在软椅上坐定,笑容可掬的抚摸着外孙女的脸:“你是我的小心肝儿外孙女,外祖母怎会不记得你。” 江照看母亲高兴,心里也喜悦,对着李陵道:“老夫人年纪大了,现在时而明白时而糊涂的,明白的时候总爱念叨姝儿。” 人一上了岁数,头脑确实不清醒,方才还明明白白的江老夫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又犯起了糊涂来。 听儿子提起“姝儿”,老夫人便念叨着道:“不是说要将姝儿许给三郎吗?今个这摆的是喜酒吗?” (本章完) 第131章你表哥订婚了吗 用罢晚饭,李陵和江佑辰陪着舅父喝茶。一路劳累,静姝先带着紫云回了静女苑。 紫云看着熟悉的屋子,亦是难掩激动,兴奋道:“回到这里,心里便是出奇的踏实。” 静姝坐到菱花镜前,紫云莲步走到她身后,一面服侍静姝拆卸首饰一面提到:“今个儿老夫人在宴上提起您和三公子的事,虽然她老人家糊涂了,不过是胡乱说,但我瞥着姑爷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静姝就坐在李陵身侧,自然亦是留意到了这个,她讪笑了下:“这男人就是个醋坛子。” 紫云笑着道:“这也是姑爷在意您。” 说着,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咱们家三公子生得如此俊逸,又是文武双修,况且你们同在舅夫人身旁长大,真真儿的青梅竹马的情分,不怪姑爷要多心。” 静姝玩笑道:“可不是嘛,若论情分,我与辰表哥可比夫君与那公主表妹的情分要深厚多了。” “他们虽是双重表亲,三年五载的也就见上一次,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 紫云连忙劝道:“小姐您可莫要这样怄姑爷,姑爷那样的脾气要当真的。” “再说了,离家前九公主来府里姑爷待她的光景,您也看得明白,姑爷不过是看在小姑奶奶的情分上,出于责任才愿意护着她,至于旁的,我看姑爷心里不厌烦九公主算是好的了。” “至于,您和三公子,可是不一样的。” 静姝侧头看着紫云道:“夫君心里没有九公主是真,但那九公主可是心心念念着夫君到了疯魔的地步。” 她略带不屑道:“我与辰表哥可是清清白白的兄妹,倒比他们感情更纯粹。” “姑爷万安。”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闲话,只听外面守门婆子的声音和李陵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知是李陵归来,紫云立马住了口,压着嗓子凑在静姝耳畔嘀咕道:“姑爷明日就要走了,您趁着今晚得把话说开了,不然以姑爷的脾气,怕是这一趟差都要办得不得安生了。” 静姝忍着笑道:“你放心罢,我还等着他办好这趟差拿赏赐呢,我是不会让他心事重重的走的。” 说话间,李陵抬腿进了内间,紫云敛眉垂手恭敬的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夫妻俩,李陵在茶桌旁坐下,自顾斟了盏茶。 静姝透过菱花镜子瞥着他道:“在前厅与舅舅表哥喝了这么久的茶,还没饮足吗?” 李陵回道:“光顾着说话了,舅父倒是个健谈的人。” 静姝对着镜子回道:“舅父并非健谈之人,只是心里喜欢你这个新女婿,故而话就多了。” 李陵“哦”了声,起身走到静姝跟前,看着她问道:“你怎知舅父喜欢我?” 莫看李陵这人平日总是冷着脸,一副冷肃威严的模样,行事上亦是大家长风范,其实私下里在她跟前,时常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静姝瞥着他眼巴巴的样子,心中好笑,面上却忍着,一本正经的回道:“我自小长在舅父舅母身边,这个还看不出来吗?莫说是舅父,就连舅母和两个表哥都是对你这个新女婿极其满意的。” 说着,静姝转过身子拉着丈夫的手,盈盈如水的目光看着他,又是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我夫君生得相貌堂堂,又出身高贵,年纪轻轻便凭着本事成了正二品的将军,管着巡城司这样要紧的差事,这般能耐,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嘛。” “更难得的是,你这般出类拔萃,却没有一丁点的架子,待人谦和有礼,毫无骄矜之气,又待妻子真心真意。普天之下,如我夫君这样的好男儿怕是也再难寻到了。” “你这般好,舅父舅母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他们又哪能不喜欢你呢。” 妻子动不动就要将他夸得天花乱坠,李陵岂能听不出这里面的吹捧之嫌。 只是,即便是明白妻子有心为之,李陵亦是对妻子的夸赞百听不厌,听她夸他,简直比立了军功得圣上赏赐更让他服帖。 李陵脸颊微红,抓了抓头,冲着妻子咧嘴一笑,俯身便在她额头深深一吻。 静姝推着他道:“明日你还要赶路呢,快去洗洗,早些安置罢。” 李陵不情不愿的起身,去了浴室。 不到一会功夫,便从浴间传来李陵的唤声:“夫人,你过来一下。” 静姝侧头冲着浴间问道;“可是忘记拿寝衣了吗?” 李陵回道:“你过来一下罢。” 语气里带着一丝央求她的意味。 静姝又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她心里无奈,却也拿这个偶尔就要犯孩子气的夫君没辙。 他明日就要走了,这一晚,她也愿意哄着他开心。 静姝迈步进了浴间,李陵正倚在浴桶。静姝拿过一旁的浴帛,绕到他身后,帮他细细的搓了起来。 李陵这人有怪癖,沐浴时从不让丫头侍女近前,连他的书房亦是从不让其她女人靠近,只除了静姝例外。 尤其是沐浴时,他总是喜欢她在跟前。 好像她服侍他两下,这澡就洗得格外痛快了似的。 静姝细细的帮他擦拭好身子,催道:“出来罢,早点上床休息。” 李陵却是不肯出来,拉着她的手道:“今日与舅父多饮了几杯,现下有些头疼,你再帮我按按好不好。” 静姝拍了拍他健硕的脊背,柔声道:“在水里泡久了不好,出来罢,我去床上给你按。” 李陵能宠着她,静姝亦是愿意在他犯孩子气的时候哄着他些,夫妻本来就该互敬互爱着,相互给予,互相滋润,这样的感情才能长久。 李陵听妻子这样说,十分听话的起身从浴桶里迈了出来,大呲呲的立在她跟前垂着两手,等着妻子来服侍。 静姝拿过浴巾,细细的帮他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子,又展开干爽的寝衣服侍着这个大男人夫君穿好,这才转身出了浴室。 李陵摸了摸鼻子,乖乖的跟着妻子上了床。 静姝靠在床头,李陵枕在她腿上。 妻子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在他两穴处缓缓的按着,李陵脸上显出无比享受的快意。 待静姝按得快要昏昏欲睡时,只听躺在腿上的李陵貌似无意的眯着眼睛问了句:“阿辰过了这个年也二十了罢,可曾定了婚约吗?” (本章完) 第132章你要什么,我都捧给你 静姝又哪里不知他的心思,无非是听了外祖母饭桌上那句,说是将她许给表哥的话,让他心里生了疙瘩。 静姝心里明镜儿似的,面上却不显露,故意问道:“你连跟了你多年的梁进是否订了婚约都不关心,怎突然关心起辰表哥来了。” 李陵睁开眼,故作不在意似的道:“咱们不是亲戚嘛,我随便问一嘴。” 静姝明知江佑辰去年秋已是订了婚约,故意捉弄李陵道:“我这刚来,还没来得及与舅母细聊呢,真不知辰表哥是否订了婚。” 听了静姝的话,李陵便是闷闷的,再不做声。 静姝拍了拍他:“时辰不早了,睡罢。” 李陵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躺回枕上,也跟着附和道:“睡罢。” 静姝闭上眼,却听到枕边之人一直在辗转反侧。 黑暗里,静姝悄悄捂着嘴巴偷笑。 果然,一会功夫,身旁那辗转反侧的人儿终于忍不住凑了上来,展臂从后面搂住她,在她耳畔,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一下午的问题:“外祖母饭桌上说要将你许给阿辰,是怎么回事?” 静姝暗暗的憋住笑,若无其事的回道:“外祖母现下大半时间都是糊涂的,说的胡话罢。” 李陵索性将妻子扳过来,看着她问道:“老人家虽脑子不清楚了,但这个事情,我看可不是她信口胡说。” 静姝“哦?”了下,问道:“你怎觉得不是外祖母胡说的呢?” 李陵索性起了身,端坐在妻子身侧,盯着她道:“你自小长在舅父家,与阿辰又年岁相当,舅父舅母如此喜爱你,难道.” 说着,李陵便信手来拉她,静姝拿开他的手,懒洋洋道:“有话就这样说嘛,我身上乏,不爱起来。” 李陵又往她跟前凑了凑,俯下头,接着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舅父他们曾想让你,让你” 静姝见李陵结结巴巴的,索性替他说道:“让我嫁给辰表哥,是吗?” 李陵炯炯的看向妻子:“当真果有此事?” 即便是这样黑暗的夜里,静姝仍旧能感受到李陵巴巴看向她的眼神泛着精光。 见静姝不语,李陵索性将她拉了起来,重复问道:“是真的吗?” 静姝挣脱着他道:“你拉我作甚?” 李陵却是不由分说的将她锢在怀中,盯着她追问道:“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静姝真怕再怄下去,这家伙就要急得跑去舅父面前问了,她见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捉弄他,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李陵抱着她的手突然就僵住了。 好半响,才听他悠悠问道:“是岳父不同意?不想你远嫁?” 他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失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静姝“噗嗤”一笑,转身捧住他木着的脸,对着他道:“你为何会以为是父亲不同意?” 李陵不语,闷闷的侧过了脸去。 静姝又上前捧住他的脸,接着道:“是我不愿。” 听她这样说,李陵才又回过头,炯炯的看向妻子,目光又恢复了灼灼的光彩,问道:“你为何不愿?” 静姝回道:“我为何要愿意呢?我虽在舅父舅母身边与辰表哥一同长大,但我心里只是拿他当哥哥看。” “我对辰表哥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又怎能与他结成夫妻?” 李陵默默了良久,然后便是朝着她压了下来。 这一次,他热烈的吻遍了她的全身每一处肌肤,对她极尽温柔缱绻。 云雨后,李陵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自言自语道:“真是庆幸你落水被我给捞到了,不然还指不定被谁娶回家了呢。” 静姝窝在他怀中,嗔道:“好话到你嘴里也听着别扭,我又不是鱼,还捞?” 李陵笑着揪揪她的耳朵,柔声问道:“那你当初得知要嫁我,开不开心?” 当初她被李陵救起,失了闺誉,饱受流言之苦,镇国公府能来提亲,自然是解了她的困境,但她也只是欣慰而已。 欣慰李陵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静姝回道:“开心倒是谈不上,毕竟咱俩在水中匆匆一面,我连你样子都没看清。” 李陵接着问道:“那新婚夜我挑开新帕,你见了我样子,开不开心?” 新婚夜,当她看清他夫君的样貌如此英俊,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静姝却是不想让他太得意。 男人这东西,你若是让他知你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便是要大大咧咧的不知珍惜了。 就像上辈子,她便是对他千依百顺的,他虽也对她从无二心,全心待她,但可远不如这辈子更加珍视她,更懂得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静姝淡淡的回道:“光看样貌,夫君自然是叫我满意的,但那时我也不知你脾气秉性如何,也说不上开心不开心的。” “那现在呢,你已经嫁我一年了,也深知我为人,能做我妻,你心里愉悦吗?” 李陵不依不饶的追问,就是想从她嘴里问出一句满意的话。 静姝却是吃透了他,他越是想听,她便越是要欲擒故纵。 她回道:“我嫁与你这一年,确实也了解了你为人,你能这般全心待我,我还是高兴的,只是,这也不能就断定你今后就能一直这般真心待我。” “有些个男人,刚成婚时确实对妻子一心一意的,待过了几年,新鲜劲一过,便要心猿意马的了,你大哥不就是这样嘛。” 李陵听她又将自己与大哥作比较,不悦道:“我跟大哥可不一样,我既然娶了你,便是要一辈子只对着你一人。” 静姝回道:“那时因为你我刚成婚,还有新鲜感,待过了十年八年的,我人老珠黄了,那时你厌倦了我,又去寻娇艳的小姑娘,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陵嗔了眼怀中的妻子,讷讷道:“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静姝道:“我且只往后看,你若一直这般真心待我,我自然愉悦,也会真心待你,你若是” 不待她说完,李陵的薄唇便附了上来:“你放心罢,我李陵说到做到,这一辈子,我只一心待你,断不会再有其她女人。” 静姝回应着他的热吻,待激情过后,她对着他道:“你若能信守诺言,我便是没看错人,没嫁错人。” 听她这样说,李陵高兴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向妻子表达出忠心,憋了半响,他回了句:“待我这次差事办好了,圣上赏赐的东西,我通通都给你。” 静姝瞥着他那幅傻模样,闷在他怀中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可李陵却觉得这样,仿佛还是不能跟妻子表达出全部的忠心似的,他寻思了好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今后我得什么赏赐,也都给你。” “总之,只要你能开怀,便是要什么,只要我李陵能办到的,都捧给你。” 李陵这匹大黑马如今已是渐渐被静姝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宝子们可满意吗? 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哈! 欢迎留言! (本章完) 第133章江佑辰的婚事 第二日清早李陵早早起身准备赶路,静姝亦是跟着起来,帮他收拾打点。 两人收拾妥当出了门,舅父一家亦是早早起来送李陵赶路。 李陵麾下将士们皆被安顿在驿馆,清早只梁进过江府来接应李陵。 李陵与江家人礼貌的道别,临行前立在妻子跟前轻声叮嘱了句:“你在这里等我,我会写信来。” 静姝答应着:“你放心罢,我就在潮州等你,你且多多保重,待办好了差事,早点归来。” 当着众人的面,小夫妻俩虽难舍难分,但也不好多表露。 李陵翻身上马,又转头朝着妻子深深的看了眼,这才与梁进两个朝着驿馆而去。 待送走李陵,江照和长子江佑安也去衙门当值了。 江佑辰随着众人回府,对着母亲道:“母亲,我打算今日便去衡山那里寻那传说中的神医去。” 田氏叹了口气,道:“你若执意要去,娘也不拦你,只是此去衡山道路难行,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江佑辰劝慰田氏道:“母亲尽管放心就是,孩儿定然速去速回。” 见田氏面露伤感,江佑辰温和的看向一旁的静姝,笑着道:“我要去衡山办点事,这几日劳烦表妹代我多陪陪母亲。” 田氏不想让儿子牵挂,她收敛起愁绪,对着儿子道:“有姝儿在这里,我自然是开怀的,你且放心去罢,莫要挂念。” 静姝虽不知表哥要去衡山作甚,但眼下也不好多问,只附和着江佑辰道:“表哥放心去忙罢,我与舅母多年未见,正好细细的叙叙话。” 江佑辰温文尔雅的对着静姝道:“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坐在后园子的秋千上看话本子,昨日我已命人在后园里重新扎上了秋千,还为你寻了好些话本子来,一会儿,我便命丫头们给你送过去解闷。” 静姝笑着说谢,田氏催着儿子道:“时辰不早了,你既然今日要去,便抓紧上路罢。” 长随牵来马匹,江佑辰答应着便翻身上了马,又与母亲和静姝道了句别,这才骑马出门。 田氏立在门口,一直到儿子挺拔俊逸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叹着气领着静姝回院子里去。 进了屋子,静姝见舅母愁眉不展的样子,猜到她是因江佑辰之故,她试探着问道:“表哥去衡山作甚?” 田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外甥女絮叨道:“去年不是给你辰表哥定下一门婚事嘛。” 静姝点头道:“这个去年舅舅在给父亲的家书中提到过,只是不知订下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提起这门亲事,田氏便是憋屈:“订下的是周员外家的幺女,名唤周玉芷。” 这周员外亦是潮州名人,家中世代商贾,可谓富甲一方。 只是这个世道,商人再富有,比起士族来,地位却是低微的,士族极少会与商贾通婚。 江佑辰那样的青年才俊,要娶一个商贾女儿做妻子? 听了田氏的话,连立在一旁的紫云都忍不住替三公子叫屈,她低声嘟囔着:“怎么好好的,要去与周家攀亲?” 静姝自然也替表哥可惜,但既然舅父舅母同意了这门亲事,想必里面亦是大有文章,她试探的问道:“莫不是那周家女儿秀外慧中,令表哥格外称心?” 田氏悠悠道:“到现在你表哥都没见过那周家女儿的面,何来称心不称心之说。” 她叹了口气,对着静姝说起了与周家结亲的缘由:“这两年潮州这边连遇天灾,权贵又争相圈地,老百姓连肚皮都填不饱,自然没法子给朝廷纳粮税,偏偏朝廷的税是一年重似一年的,又拖延不得,你舅父也是愁得没了法子,这才与富甲一方的周家结亲,为的就是让周家出银子解下潮州的燃眉之急。” “哎!只是苦了你表哥了。” 这样确实对表哥不公平,但世家子弟,婚姻有几个是能自己做主的呢,靠联姻或是巩固家族势力或是解决家族危机,这样的事本就是稀松平常,见怪不怪了。 事到如今,静姝也只好捡好听的话来宽慰舅母:“周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是潮州望族,想必这周姑娘亦是知书懂礼之人,往后嫁过来也会让舅母和表哥称心的。” 田氏苦笑道:“我也打听着了,这周家幺女确实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这刚订下婚事没几日,她便病了。” 静姝惊讶道:“病了?严重吗?” 田氏愁眉苦脸道:“哎!这孩子从去年入冬便病倒了,周家请遍了名医,却是怎么医治都不见好转,过了年便是连身都起不来了。” “你表哥前几日听人家说衡山有位名医,云游刚刚归来。这不,一早便是为那周家姑娘寻那医者去了。” 若是一般的人,订下这么个连面都没见过,又是门第极不相称的女子,对方病成这样,恐怕巴不得她一命呜呼呢。 反正已是解了家族的燃眉之困,她未过门便香消玉殒了也损不到自己名声。 偏偏江佑辰却是对这未见过面的未婚妻这般上心。 静姝闻言,默默道:“辰表哥真是个有担当的人。” 江佑辰是三兄弟中最出类拔萃的,甚至在整个潮州方圆百里,亦是没有不知江三郎美名的。 田氏有这样的儿子,自然是极其欣慰的,眼下儿子婚事如此不顺,便让她十分焦心:“你表哥就是这样的人,哎!有时候我这个做母亲的倒真希望他如其他男孩子那般寡情些。” 静姝正陪着舅母絮叨家常,大表嫂张氏带着几个侄子侄女齐齐的进了屋子。 静姝舅父一共三个儿子,长子育有两子一女,次子多年前出征时不幸遇难,只留下一个儿子。 江家长孙如今已满十一,故去的二郎留下的次孙与幺孙同龄,是九岁,小孙女也满七岁了。 静姝忙起身向表嫂问安,田氏见了孙子、孙女脸上的愁容亦是散了去。 静姝让一旁的紫云将准备好的红包分给孩子们,昨日只忙着跟大人说话,静姝还未来得及细细的端详这几个侄子侄女呢。 她欣喜的看看这个侄子又看看那个侄女,江家人都生得好样貌,大侄子宁哥儿生得像大表哥般英气,二侄子宣哥儿眉宇间亦是与已故的英姿飒爽的二表哥神似,小侄子宇哥儿则是随了他母亲,长得清秀模样。 再看小侄女芙姐儿,静姝更喜欢了,小丫头生得柳眉杏目,活脱脱一个小美人胚子。 静姝面貌便是肖似了母亲江氏,小侄女也随了江家人,一看俩人长相,便知是姑侄女俩。 (本章完) 第134章表小姐的事,三公子哪有不上心的 静姝爱怜的搂着小侄女左看右看,真是怎么稀罕也稀罕不够。 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个漂亮的表姑姑,天真道:“姑姑,我常听祖母和娘亲她们念叨你,只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呢。” 静姝摸了摸小侄女的头,笑着道:“你怎没见过姑姑,你出生那会姑姑也如你这般大,你一落地,姑姑便巴巴的跑过来看你了。” 芙姐儿问道:“姑姑,那你见我刚生下来时,好看吗?” 静姝亲了亲小侄女的脸蛋,笑着回道:“芙姐儿生下来便是个粉妆玉砌的雪娃娃,漂亮极了。” 大嫂子张氏走过来,笑着拉着女儿道:“表姑姑离开潮州时你才三岁,所以不记得了,姑姑在家那会,天天来哄着你玩儿,你小时候可喜欢表姑姑了。” 提起旧事,静姝感慨道:“是呀!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连我最小的侄女都这么大了。” 张氏也感叹道:“可不是嘛,你离开家那会才十岁,这一晃你都嫁做人妇了。” 张氏要比静姝年长一轮,嫁进江府时静姝这个表姑娘还是个小娃娃呢,她这个长嫂亦是看着这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子长大的,对这个表姑娘感情亦是极其深厚的。 提起静姝嫁人,张氏忍不住问道:“我看姑爷倒是一表人才,只是他们家高门大户的,你在府中日子过得可顺心吗?” 他们这样的人家,在潮州虽是首屈一指的人家,但比起镇国公府那可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高门大户的媳妇可不好做,况且小姑子又是高嫁,张氏难免会有所担心。 静姝笑着回道:“他们家虽是高门,但女眷们都是和气的,倒没有什么烦心事。” 听小姑子这样说,张氏微微松了口气:“我听你大表哥说,姑父来信时说你如今已在镇国公府当了家?” 静姝点点头。 张氏欣慰道:“可见他们家还是很看中你的,只是那么大的公侯府邸掌管起来,也不轻松吧。” 当着娘家人的面,静姝自然是毫不拘束,回道:“可不是嘛,一日一日都是忙不完的事,挺累人,也操心得很。” 听静姝这般说,表嫂张氏和舅母田氏都不免心疼起来,张氏是过来人,试探道:“你年纪这么小,有时候难免立不住威,姑爷是当家人,能帮衬着你不?” 自她掌家以来,李陵确实没少帮她立威。就拿那次婆子上夜的事来说吧,经李陵冷着脸子那样狠三狠四的一顿发落,至那以后下边的人便再没有敢拿她的话不当回事的了。 李陵是冷肃之人,府里的人本就憷他,若是有心帮媳妇立威,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想起那次李陵被她气走,三更半夜又巴巴的赶回来陪她巡夜立威,静姝的脸颊便微微红了起来,半垂着头,支吾着道:“他也能帮着我的,也知道护着我。” 李陵外人跟前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从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对妻子的温柔小意,但张氏见静姝提起姑爷这般神态,便看出小两口私下里感情是不错的。 张氏一面欣慰一面又忍不住替自家三郎惋惜。 表姑娘与自家小叔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若是当初能结成连理,该多好。 哎!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思及至此,张氏问婆母田氏道:“我听说三郎清早真的去衡山了?” 田氏叹着气点点头。 婆媳两人当着静姝的面自然不好多加抱怨,但也是默默的相对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 从舅母那里出来,静姝便朝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院子里去了。 今日外祖父好多了,已经能起身,他年纪大身子虽然十分虚弱,但脑子却不糊涂,虽多年未见外孙女,但一眼便认出了她。 外祖母今早也明白了好一阵子,两个老人家见了外孙女十分开心,拉着她便是问东问西的聊了起来。 只是老人上了年纪,精神头容易不济,静姝见外祖父说了一阵子又微微咳了起来,她连忙与服侍的嬷嬷为老人喂下止咳的汤药后,扶着老人躺下休息。 待回到下塌处时已近响午,刚进了屋子,江佑辰院子里的小丫头夏荷便捧着厚厚的一摞子话本子进来了,紫云连忙接过她抱着的书,笑着道:“劳烦你了。” 夏荷笑着回道:“三公子今早出门便特特叮嘱奴婢将这些话本子送来给表姑娘解闷,奴婢已在门口等了好阵子了,方才见表姑娘回来了,这就忙不迭的送过来了。” 静姝随手翻开夏荷拿来的那些话本子,笑着道:“辰表哥真是个细心人,还记得我喜欢看这个。” 夏荷随口道:“有关表小姐的事,三公子哪有一件事是不上心的。” 这话一出口,夏荷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忙岔开话题道:“三公子还在后园子里扎了秋千呢,表小姐若得空可以去那边逛逛。” “院子里还有事,我这就告辞了。” 送走了夏荷,静姝便倚在榻上津津有味的看起了话本子来。 未出阁时,时光悠然,她便常常寄情于诗书琴画,如今嫁做人妇,成了国公府里的当家主母,这样悠闲的时光便是十分难得了。 紫云亦是好久没见自家小姐这般轻松过,趁着她看话本子的功夫,她去外间翻腾出静姝以前住在这里时抚的一把古琴来。 “这琴小姐您多年未奏,琴弦都松动了。” 静姝抬眸见紫云抱着琴走进来,放下手中的小书,急着道:“快拿过来让我看看。” 紫云将琴递给静姝,静姝细细的摆弄着那把古琴,心疼道:“可不是嘛,不光琴弦松动了,这琴轴亦是坏掉了,没法子弹了。” 紫云叹气道:“真可惜,这把琴还是三公子当年送您的呢。” 这一回潮州,真是哪哪都离不开三公子的影子。 这也难怪,一起长大的小儿女,过往的生活中,总会深深烙下对方的痕迹。 静姝回道:“无碍,你跟府里的管事打听下,哪天去街上寻个琴行,将这琴拿过去修一下就成了。” (本章完) 第135章江佑辰的心系静姝 这日响午,紫云打听到修琴的地方,抱着那古琴刚出了江府大门,正巧碰到从衡山归来的江佑辰带着一位白胡子医者归来。 紫云笑着迎上前去朝他问安,江佑辰瞥见她抱着的琴,开口问道:“这琴可是表妹的吗?” 紫云笑道:“三公子好眼力,这琴正是小姐以前用的那把,只是琴弦松了,琴轴也被搁置得破损了块儿,我拿到琴师傅那里去修一修。” 江佑辰闻言下马,对着紫云微微一笑,说道:“交给我罢,我将它修好了再命人给表妹送去。” 紫云迟疑着将琴交给江佑辰,回道:“公子刚从衡山归来,一路劳累,这琴等您有空了再修便好,小姐也不急着用的。” 江佑辰回说“好”,便带着医者直接去寻母亲田氏去了。 田氏见儿子果真寻来了传说中的神医,也不耽搁,当即便带着医者去了周员外家给周小姐看病。 待田氏带着医者走后,江佑辰抱着那琴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便寻来修琴的器具开始修琴。 夏荷见主子为寻那神医在外奔波数日归来也不休息,忍不住劝道:“公子,奴婢为您放上热水,您先洗漱了休息会罢。” 江佑辰却是置若罔闻,待一旁的夏荷唤了几次他才听见,却依旧是专心的修着那琴,头也不抬的回道:“无碍,待我修好这琴再休息。” 夏荷见主子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劝,为他奉上一盏香茶便悄悄退了出去。 待江佑辰细细的补修好那琴,已是夕阳西下。 他用帕子试了试额上忙出的细汗,将那修好的琴放在琴架子上抬手试了试音色,这才满意的拿着琴出了屋子,唤来夏荷吩咐道:“去将这琴给表妹送去罢。” 夏荷这才知晓原来主子归来后,不辞辛苦修的这把琴原来是表姑娘的。 她并没有伸手接琴,而是支吾着道:“现下天还未黑,公子好容易为表姑娘修的琴,何不亲自送去,也好让表姑娘知晓您为她做事的辛苦。” 自家公子沉静内敛,总是将心思深深的掩埋住,但旁人或许不知公子的心思,她一直服侍在侧,却是看得明白的。 江佑辰淡淡一笑:“她是我表妹,我为她做这点事谈什么辛苦,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夏荷回道:“表小姐来了这么些天了,您还没跟她说说话呢,公子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去寻她,能聊上几句也好啊。” 自家主子总爱立在院子里静静的望月,那落寞的背影连她这个做丫头的都觉得心酸。如今,心心念念盼着的人终于来了,能说上两句话亦是好的啊。 夕阳的余晖洒在江佑辰俊逸的面上,她仍旧是那幅温文尔雅的模样,淡淡道:“我与表妹如今都大了,男女有别,再说她已嫁做人妇,我随意踏入她院子,岂不是伤了体统。” 说着,他将琴送到夏荷前:“还是劳烦姐姐跑一趟罢。” 说完,他便转身迈着缓步回了屋子。 舅母为了未过门儿媳的重病日夜焦心,静姝听闻江佑辰为周家女寻得了神医,第二日用罢早饭,便来到舅母这边。 她一进门便见舅母正坐在榻上垂泪,大表嫂张氏二表嫂赵氏亦是各个愁容满面。 静姝缓步上前,在舅母身侧坐下,田氏见了外甥女,便是忍不住拉着她哭了出来。 静姝看向一旁的大嫂子张氏,张氏叹了口气,对着她回道:“昨日母亲带着三郎寻来的神医去周府看了那周小姐。”她摇了摇头:“她已是病如沉疴,恐怕是不成了。” 那周家女儿不过二八之年,静姝听了这个噩耗,心中亦是忍不住惋惜,她微微叹了口气,劝慰田氏道:“生死有命,舅母莫要过于伤怀了。” 田氏抹着泪道:“她虽未过门,但咱们两家已是纳了五礼了就差迎娶,本打算今年秋日便要娶过门的,我昨日领着大夫去周府,见那孩子被病痛折磨得已是没了人形了,心里好生难受。” 田氏接过静姝递过来的帕子拭干了泪,叹气道:“那孩子拉着我,说临走前想见三郎一面。” 二嫂子赵氏听闻周家女儿要见小叔子,回道:“这样于理不合罢,咱们虽都过了‘请期’之礼,但怎么说周小姐也未过门呢,还未‘亲迎’便做不得数。” 这个盲婚哑嫁的世道,未正式成婚男女是不能见面的,都是在新婚夜才能见到对方的模样。 若是未待“亲迎”便私自见面,那便是伤了体统,难免要被人说三道四。 赵氏低声道:“她这么去了,咱们三郎往后还是要说亲的,若是传出去,怕是有损三郎名声罢。” 赵氏丧夫后,儿子学文习武的都是江佑辰这个小叔子亲自授业,小叔子仁义又是文武双修,如今儿子学业出色,皆是这小叔子的功劳。 她心里怎能不感激这个小叔子,自然不忍心看着那周家女累及他名声。 大嫂子张氏亦是跟赵氏一样,不同意小叔子去见那周家女儿:“咱们三郎不辞辛苦的去为她请了神医,已是仁至义尽,算是对得住那周家女了,至于见面这事,本来就于理不合,我看还是算了罢。” 田氏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让三郎去见,本来当年你们父亲为解潮州之急,这才定下这门婚事,这婚事本来就够委屈三郎的了,如今那周家女儿又是未过门便要病得.” 说着,田氏又忍不住滴下泪来:“她这么样,保不齐将来咱们三郎要背上‘克妻’的名声,我又哪里再舍得他去周家见那孩子去。” 张氏回道:“既然婆母也是这个意思,那明日便命人去回了周家罢。” 赵氏附和道:“是啊,这事本来就于理不合,咱们这般做,周家也说不出什么。” 田氏听了两个儿媳妇的话,亦是更加坚定了主意,她立马唤来管家,交代道:“你下半晌,带着我的拜帖去趟周家,传我的意思,就说咱们家三郎这几日要替他父亲出趟远门办事去,不能脱身。” 手里有余票的宝子麻烦帮我投投票。 感谢支持! 欢迎留言! (本章完) 第136章江佑辰不顾礼法见未婚妻 这衡山的神医名唤张思淼,年逾六十,一直云游在外,一年到头也就回衡山个把月,而且这老者脾气古怪,等闲人物根本请不动他出山问诊。 既然连神医都治不活那周家女,江佑辰也强求不得。 这日,他亲自将神医送回衡山回到江府,刚要进大门,便被一小丫头拦住。 那小丫头见了他,便急着问道:「敢问您就是江家三公子吗?」 江佑辰朝她点点头:「姑娘寻我何事?」 那小丫头一听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玉面郎」,她连忙跪下,对着江佑辰求道:「我是周员外家周小姐的贴身婢女,我们家小姐她就要撑不住了,小姐临死前别无他愿,只求见公子一面。」 说着,她便嘤嘤的哭了起来:「我家小姐亦知此事于礼不合,更知晓公子难处,只是奴婢求求公子了,求您看在我家小姐是个可怜人的份上,去见她一面罢。」 江佑辰是个极聪明的人。 他听了这小丫头的话,便猜出周家定然先与母亲提了这事,母亲是担心会累及他名声便给回绝了,这周小姐无奈之下,才又让婢女来求他。 他扶起那小丫头,回道:「你莫哭了,此事我需禀明母亲才行,你且先回去罢。」 待送走了那小丫头,江佑辰迈步进了家门,直接朝着母亲田氏的住处而去。 静姝并两个嫂子正陪着田氏聊天解闷。 江佑辰进了屋子,恭敬的朝着母亲问了安,又朝着两个嫂子和静姝问了好,这才缓缓提道:「孩儿今日归来碰到了周家小姐的婢女,她说那周家小姐想见孩儿一面,孩儿已经答应了她,特来回禀母亲一声。」 田氏一听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抱怨儿子道:「这样的事,你怎能答应下来。」 江佑辰又哪里不知母亲苦心,他朝着母亲深深一鞠,不急不躁的回道:「孩儿知母亲全是为了我好,可是咱们既然与周家订下婚约,那周小姐便是我未婚之妻,孩儿不忍见她怀憾而终。」 赵氏忍不住劝道:「小叔已经不辞辛劳的为那周家女请医问药的了,已经尽了心意,你这样去见她会累你名声,何苦来着。」 江佑辰回道:「名声是靠自身德行赢来的,若是为了顾及名声,连最基本的悲悯之心都要泯灭,这样换来的名声,又有何用?」 「我知二嫂是为我着想,但见我一面既然是那周小姐最后的心愿,我真是不忍心拒绝。」 作为一个女人,静姝真是很赞成江佑辰这般有情有义的举动,但作为她至亲的表妹,她心里亦是忍不住心疼表哥。 舅父为了潮州与那周家结亲,已是够委屈他的了,眼下表哥又要不顾体统的去见人,谁也不是圣人,涉及自己的至亲,人都是有私心的。 江佑辰见母亲依旧不表态,他又是朝着母亲深深一鞠,语气坚定道:「请母亲允我所求。」 田氏深知自己儿子脾性,既然那周小姐求到了他头上,儿子断然不会置之不理。 田氏吸了吸鼻子,看着儿子道:「既然你都答应下来了,那就去罢。」 见母亲点头答应,江佑辰这才转身而去,命人牵来马匹,离了江府朝着周府策马而去。 周小姐已是病入膏肓,就剩一口悠悠之气,期待能见那传说中的「玉面郎」,她那心心念念的未婚夫一面。 听闻父母说那江家三郎果真不顾礼法来家中见她,病得一连数月都无法起身的周小姐竟是被母亲扶着坐了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眼中也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光彩。 她虚弱的央求母亲为她梳洗打扮。 婢女哭着捧来她平日最爱的珠钗首饰,周夫人 细细的为女儿梳着头发。 看着镜中枯瘦得没了样子的脸,周小姐流着泪对母亲道:「人称那「玉面郎」是最英俊的男子,我不想他看到我这幅模样,母亲为我梳洗后,我便隔着屏风见他一面罢。」 周夫人含泪答应了女儿。 周员外亲自引着江佑辰进了女儿的闺房。 江佑辰穿着月白的锦衣,他长身玉立,面若冠玉,目如点漆,是最标准的美男子。 随着他一缓缓入内,这富甲一方的周家女儿闺房中陈设的所有玉石珍宝,仿佛一下子都被他比得悉数失去了光彩。 江佑辰知晓周小姐就在屏风后,他朝着屏风处彬彬有礼的行了礼:「在下便是江家三郎江佑辰,见过周小姐。」 直到那清澈如冬泉的声音传到周小姐耳中,才将她从惊艳中唤过神儿来。 她坐在屏风后,看着那俊逸非凡的男子,缓缓说道:「让你来这一趟,本就是于礼不合,是我难为你了。」 江佑辰看着屏风处回道:「你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没什么为难的。」 听那谪仙般的人说与她「本该是夫妻」,周小姐心里说不出的服帖。 当初她得知父亲将自己许配给了那大名鼎鼎的「玉面郎」江三公子时,她便是心心念念着的。世人都赞那江三公子俊美,她便绞尽脑汁的想着他的样貌,如画中潘安那般的美男子?或是戏文中那样的翩翩公子? 直到今日见到他真面,她才知晓。 她这位未婚夫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俊三分。 如此俊秀男儿,又这般谦逊有礼,温柔体贴。 哎!只怨她命薄,没有与他结成夫妻的福气。 周小姐看着那俊逸的未婚夫,嘴角带着幸福的笑:「谢谢你为我寻医,虽然我无福陪伴君侧,心里亦是满足的了。」 江佑辰微微叹了口气,温和的安抚她道:「你莫要与我这般客气,若是还有什么心愿便告诉我,但凡我能为你做的,我都愿意去做。」 周小姐试了试眼角喜悦的泪珠,回道:「临走前能见你一面便是我最后心愿了。」 豆蔻年华,香消玉殒。能遇如此郎君,乃此生之幸。虽有缘分却不能嫁做君妻,常伴左右,只能空留遗憾。 周小姐故去的消息传到江府时,江佑辰正在书房里教导已故二哥留下的儿子宣哥儿读《诗经》。 江佑辰听说周小姐故去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默默了良久。 宣哥儿还小,有些感情还不理解,他正跟着叔叔背《诗经击鼓》篇,见叔叔突然不再言语,他捧着书来到他跟前,仰头问道:「叔叔,「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佑辰回过神儿,摸了摸侄子的头,回道:「这句的意思是,男女结成夫妻,便要互敬互爱,一起白头到老。」 宣哥儿问道:「那若是娶的女子并不是真心所爱,也要与她白头到老吗?」 江佑辰回道:「即便是所娶之人并不是真心所爱,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亦是该爱护妻子,与她携手到老。」 见侄子似懂非懂,江佑辰接着对他讲道:「生而为人,皆有情爱,但对于男子来说,能担得起对妻子的责任和担当,才是最重要的,你可明白了吗?」 第137章情爱中的男女都是傻的 李陵走的第五日,静姝收到了他寄来的第一封家书。 静姝正在吃早饭,当见紫云拿着门侍送来的家书进来,她便欣喜得连饭也顾不上吃了,连忙放下玉箸接过信。 当看到信封上,李陵那遒劲有力的字迹时,静姝脸上便浮现出了甜蜜的笑容。 她迫不及待的展开信笺。 薄薄的信纸上只寥寥数语。 已抵樊城,三日后达南郡,一切顺利,勿念。 紫云瞥了眼信笺,略带嫌弃的讪笑道道:「就这么几句?」 静姝抬眸嗔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夫君并非善言之人。」 说罢,她便喜滋滋的捧着书信去了内间,卧在榻上眉眼弯弯的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几个字。 就好像看到了这几个字,便如同见到李陵本人一般,让静姝觉得心里十分踏实。 紫云一面收拾碗筷,一面伸着脖子朝内张望着自家小姐,心里忍不住笑话她。 就这么几个字,也值得乐成这样? 她自幼跟在静姝身旁,也是识字的,方才她只瞄了一眼,便将那寥寥数语看得真真切切。 好容易盼来一封信,连一句思念的话都没有,若是换做三公子 思及至此,紫云连忙打住。 不知怎的,自从回了潮州,她便总是不知不觉的将姑爷与三公子作比较。 紫云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将外间仔细收拾了一遍,然后来到院子里与江府里的丫头们坐在暖洋洋的日光下,闲聊了好一阵子。 好半天过去也不见主子唤她,紫云推门进了屋子,见静姝仍旧卧在榻上,一脸甜蜜的看着那信呢。 这深陷情爱中的男女,果真都是个傻的。 紫云微微摇了摇头,悄悄走进内间,从静姝手中夺过那信笺,放置一旁,嗔着道:「就那么几个字,您这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上午了。」 静姝笑着复又拿起那信,又是忍不住替李陵辩解道:「你又不是不知,夫君本就是讷言之人。」 紫云笑着道:「好好好,我知姑爷是讷言之人,嘴上不说,全在心里头呢,好了吧。」 说着,她拉起静姝:「只是就那么几个字,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个花儿来吧,外面太阳正好,您出去走走罢。」 静姝这才将信笺小心翼翼的装在信封里,爱惜的放在的枕下,对着紫云道:「走罢,带上那琴,咱们去园子里抚琴去。」 紫云痛快的答应着,她抱着琴,随着静姝去了后园子。 沈府的园子虽比不得镇国公府宽敞阔朗,但亦是很大的,紫云将琴放在石桌子上,在石凳子上铺上垫子,这才让静姝坐过来。 已进四月,潮州气候温润,园子里已是杨柳依依,满圃花朵含苞待放,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静姝纤纤素手微动,顷刻间,潺潺如流水般的天籁之音便弥漫开来。 大嫂子张氏和芙姐儿正陪着婆母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花园子里传来的潺潺琴声,张氏笑着道:「定是姝儿在抚琴。」 芙姐儿拍着手道:「我原以为只有三叔才能抚出这样好听的琴,没成想表姑姑也这样会抚琴。」 田氏拍着孙女的头道:「走罢,咱们也去园子里走走去。」 静姝见舅母几个朝着这边过来,她停下手,连忙迎了上来。 张氏笑着道:「我们被你的琴声吸引过来了,不打扰你雅兴吧?」 静姝笑着回道:「我不过闲着没事胡乱弹的。」 田氏和儿媳刚坐下,张氏的小儿子便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见了静姝他惊讶的问道:「是姑姑在抚琴吗?」 张氏掏出帕子为儿子擦汗,怪嗔道:「你们哥仨在前院一起跟三叔学功夫,怎就你学得不专心呢,听到些动静就跑过来凑热闹。」 田氏搂过孙子,心疼道:「罢了,今日天气好,索性休息一会吧。」 说着,她吩咐小孙子道:「去将你三叔和两个哥哥也叫到这里来吧,喝口茶,歇一歇。」 哥儿得了祖母的命,便一撒丫子跑去了前院。一会儿功夫,便带着另外那哥俩跑了过来。 江佑辰跟在后面,远远的见母亲嫂子都在,这才朝着这边走来。 他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向母亲嫂子和静姝问了好,才在一旁坐下。 紫云为他奉上茶,江佑辰这才看向桌上的琴,开口问道:「这琴修完后还好用吗?」 静姝回道:「好用,多谢表哥。」 张氏饮了口茶,笑着道:「今儿个春光甚好,姝儿再为咱们奏一首罢。」 几个侄子侄女亦是拍着手嚷嚷着要听表姑姑弹琴,自从那未过门的周家姑娘过世,江家亦是跟着愁云惨淡,静姝难得见亲人们今日好兴致,便也不推迟,又坐到琴前弹奏起来。 这一次她弹奏的是一曲最应景的《阳春白雪》。 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 家人们皆陶醉在这美妙的乐曲声中,一曲罢,静姝看向听得入神的江佑辰,笑着道:「辰表哥,这曲子我奏得可有误吗?」 虽与那周家姑娘两个面都没见过,但静姝了解江佑辰是个仁心之人,未婚妻过世,静姝看得出表哥还是极其伤怀的,今日难得家人聚在一起赏春,她亦是想借机引着他多聊几句,以便抒怀。 江佑辰侧过头,淡淡一笑,回道:「只第二节,第三个音有误,表妹是故意为之吧?来考我耳力?」 静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张氏作为长嫂,自然亦是不愿见小叔子因周家姑娘之事沉浸在伤痛中,也过来打趣江佑辰道:「「曲有误,周郎顾」我看咱们家三郎音律之精,比那周郎更胜一筹。」 江佑辰微微一笑,让人如浴春风:「大嫂莫拿我打趣了。」 宣哥儿见状,向叔叔竖起大拇指,赞道:「在宣儿心中,我三叔是最棒的。」 芙姐儿也跟着凑趣,抓着江佑辰的衣角,仰头看着他笑着道:「三叔什么都会,我也最喜欢三叔。」 江佑辰看着可爱的子侄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自嘲道:「看罢,如今我倒是成了香饽饽了。」 第138章永远这般恩爱便好 寒食节禁烟火,祭扫,踏青,插柳。 清早,静姝早早起身穿上早已备好的素衣来到前院,待一舅父家子都到齐后,众人便坐着车马出了门,去江氏坟茔祭拜。 祭拜了祖先,按照传统便是要去山上的寺庙中烧香祈福,众人走到半山腰,便濛濛的下起了雨,所幸雨并不大,穿上蓑衣撑上伞并不会淋湿衣裳。 一行人踩着石阶登上山,进了寺庙。 这样的日子,寺庙里已是挤满了人。静姝跟着舅母两个嫂和几个子侄先去正殿拜菩萨。 舅母田氏此刻最大的心愿便是小儿子的婚事了,她跪在菩萨跟前,嘴里念念有词的替儿子乞求姻缘。 两年天灾,潮州并不太平,江家长子已过而立之年,一直在协助父亲治理潮州,大嫂子张氏求的便是潮州太平,丈夫仕途能顺遂。 二嫂子守寡多年,只守着个儿子过活,心中最大愿望便是儿子能出息上进了。 静姝所求亦是简单,只愿与李陵两个举案齐眉,夫妻恩。她如今已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有权有面儿,上与婆母们和睦,下与妯里小姑小叔子们亲厚,又有诰命在身,没什么可烦心的。她亦不是贪婪的人,身外的人人事事能这般便已是让她满意了。 唯一所求,便是能与李陵永远这样恩。 待众人向菩萨诉说完各自心愿出了大殿,外面的雨已经驻了,男人并不像女子那般笃信神鬼之说,跟着出来也不过是碍于传统应个景儿罢了。 江照与两个儿子江佑安、江佑辰正坐在大殿外的石凳子上聊天,见妻子终于带着小辈出来了,他忍不住对田氏抱怨道:「怎这么久,年年陪你来上香,便是没有小半日光景,你便不能出来。」 江佑安亦是忍不住附和道:「我亦是最怕陪你们来这里。」 三个大男人中,有两个已经是等得极不耐烦了,只江佑辰仍旧是不骄不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田氏方才再殿里拜了菩萨后,还为幺子求了一签姻缘,是个中签,写的是: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田氏看了这签文,脸子便沉了下来。 只能遥望别人恩爱,而不能得。 难道儿子在姻缘上注定坎坷? 田氏心里闷闷的,见丈夫埋怨,闷在心里的火气便被勾了起来,她白了眼丈夫,木着脸道:「难得让你们爷们陪着出来一次,等这么一会儿便不耐烦了,明年你们若不想来,便别跟着来了。」 田氏是个温和的人甚少发脾气,江照见妻子这般,便猜到她肯定又是没抽到好签儿。 他缓和着语气说道:「夫人莫恼,我不过随口抱怨一句,哪里就不愿陪着你来了」 说着,他朝着妻子伸出手:「又抽了什么签儿,拿来我帮你琢磨琢磨。」 田氏从袖袋子里掏出签子,随手甩在丈夫身上:「你自己看罢。」 江照拿起签子一看签文,便知妻子这是又在为小儿子的婚事操心。 当初他为解潮州之困,这才答应与那周员外家结成姻亲,这件事上确实是委屈了儿子的,好在那周家虽是商贾之家,但那周小姐亦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亦是不算辱没了儿子,不曾想那女孩未待过门便因病故去了。 这一番下来,江照心里对儿子的愧疚之心更重了。每每面对妻子因此事怨怼,他亦是默默忍耐。 江照看了签文,笑着哄妻子道:「这签文写的是七夕男女欢聚之事,寓意男得贤妻,女遇良人。」 他故作迷惑的望向妻子道:「莫不是咱们家子侄中,又要有喜事了?」 田氏听丈夫这般分析,心里的愁云稍稍微散,她复又从丈夫手中拿过签 文,细细的看了起来。 张氏走到婆婆前,笑着道:「如今咱们家未婚的只有三弟,婆母得了这个签儿,许是咱们家三郎今年要得个好姻缘了。」 听儿媳妇亦是这样说,田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 江佑辰本就是细心的人,又怎看不出母亲的心思,他起身走到母亲身边,拿过签文,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孩儿如今想的是早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并不急着娶妻的,母亲莫要整日的为这个事操心劳神的了。」 江佑安附和着弟弟道:「就是,大丈夫自该先建功立业。三弟刚满双十,急着娶妻作甚?待取得功名,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得?」 江照亦是赞同两个儿子:「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儿有建功之心,甚好!」 听丈夫和儿子这般说,田氏也觉得自己在儿子的婚事上有些钻牛角尖了,她忙回道:「哎呀!你们为何不早说,我方才只记挂着三郎的婚事,倒是忘了跟菩萨求功名了。」 说着,她便要折回殿中去补求。 遥望大殿内菩萨金身前那挤得乌压压的人群,江照一脸的无奈,江佑安亦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张氏瞥了眼公爹和丈夫,连忙劝慰婆母道:「婆母莫再去了,我方才在殿中已跟菩萨为三弟求功名了。」 赵氏亦附和着道:「我方才也为三弟求这个了。」 田氏却尤不甘心,皱眉道:「我再去跟菩萨求求去,多求一次,菩萨自然会多多保佑我儿。」 「毕竟,礼多佛不怪嘛。」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暗暗无奈的叹气。 江佑辰过来拉住母亲,温声道:「既然大嫂和二嫂都为孩儿求过了,母亲莫再去了。于佛祖而言,这不过是区区小事,菩萨要普照芸芸众生,咱们家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一件事去劳烦菩萨,即便是神仙,也要厌烦了。」 田氏听了儿子的话,被逗得忍不住「噗嗤」一笑:「好罢,那我今日便不再去求了。」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松了口气,大嫂子赵氏忙招呼着仆妇照看着孩子们,准备下山。 因上午一直下着雨,雨虽不大,但石板路上亦是湿滑的。一行女眷三三两两的搀扶着小心翼翼的下了山,待到山脚,没了石板青砖铺路,地上便是泥泞起来。 好容易走到停车马的棚子,女眷们的绣鞋和襦裙上皆是沾上了泥巴,再不似来时那般洁净体面的。 小丫头们忙蘸上湿帕子为夫人小姐们清理身上的泥秽。 一时间,车马棚子内外皆是一翻忙碌景象。 江照和江佑安这两个大男人更是沾了满靴子的泥水,田氏见父子俩不成体统的模样,忙叫丫头们去拿干净的靴子来换。 江照不耐烦道:「左右我们爷们骑马,这一路难免又染上泥水,换它作甚?」 张氏看着那爷俩,又瞥向一旁的小叔子,忍不住说道:「咱们同走一条路,怎么不见三郎沾上泥水呢。」 江佑辰淡然的立在一旁,他一身素衣,依然是来时干净整洁的模样,便是那皂靴,亦是不染纤尘。 在这一群稍显狼狈的人群中,他仍旧是那幅翩翩公子的矜贵模样。 第139章相思病 一行人回到江府,紫云扶着静姝刚下了马车,门侍便迎了上来,将一封信奉给静姝:「表小姐,您的书信。」 静姝连忙接过来,当看到信封上「吾妻姝儿亲启」几个字时,脸上便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待众人进了院子,田氏招呼小辈道:「劳累了大半日,大伙儿都去我那用些点心再回去罢,昨日我命厨房蒸了糍粑糕。」 众人都说好,只有静姝婉言拒绝道:「我有点累了,肚子也不饿,先回去休息会儿,待晚上再过来。」 她刚收到李陵的信,正心急着回去读信,哪里有闲心去吃糍粑。 田氏却不懂静姝所思,劝道:「去我那吃完了再回罢,我特意嘱咐她们为你做了你最爱的红枣豆沙的。」 立在田氏身侧的江佑辰见状,对母亲说道:「表妹既然累了,便让她回去休息吧,母亲若是心疼表妹吃不到糍粑,一会命人送到她屋子里去便是了。」 听儿子这样说,田氏才不再坚持,说道:「那你先回去歇着罢,我一会命人给你送去。」 见静姝要走,她又忍不住叮嘱道:「晚上咱们一家子要吃团圆饭,你可早点过舅母这边来哈。」 静姝答应着别了众人,转身便是步履匆匆的赶回院子。 进了屋子,她连外衣也顾不得脱掉,便急着拆开了信笺。 依旧是那么寥寥数语。 差事顺利,五日后至潮州,等我。 紫云服侍着静姝脱衣,瞥着信纸上那少得可怜的几个字,又是忍不住一脸嫌弃。 分别小半个月了,统共来了两封信,每次都是几个字,也不知说个想啊,念啊的。 真是无趣! 静姝察觉到紫云的不屑,依旧是那句话:「你又不是不知,夫君本就是讷言之人。」 她夫君待她的好都是在行动里,旁人又怎能明白。 扔下这句话,静姝便又是跑到内间榻上,宝贝似的捧着那信反反复复的看了起来。 脸上的笑,甜得能浸出蜜来。 看了一会子,笑了一会子,她又将信放在胸口,嘟着嘴喃喃自语道:「还要等五日呢,这么久。」 已经与李陵分别了小半个月了,这一段时间,她可真的体会到了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为度日如年。 她是真的很思念他。 上辈子,李陵常要出去,有时奉旨出征一走便是要一年半载才得归,她也没像这般想着他。 她想他紧紧抱着她带来的踏实感,想他那火热的胸膛,哪怕是他偶尔傻乎乎的样子,或是时常孩子气的捉弄她,亦是让她觉得可爱。 想着想着,她嘴角便又显出了优美的弧度,脸上亦是溢满了甜蜜。 在一旁忙着收拾的紫云,见自家小姐躺在那里一会愁容满面,一会儿又是满脸甜蜜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叹气道:这回收了姑爷的信,真是比上次还要犯傻病。 紫云正在这里暗暗笑话静姝,抬头远远瞧见田氏身边的大丫头,端着食盒子走进了院子。 紫云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推门迎了出去。 那大丫头见了紫云,笑着道:「我奉夫人之命,给表小姐送糍粑了。」 紫云接过糍粑,那丫头下意识的往屋子里望了眼,低声道:「表小姐是不是睡了?」 紫云哪里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家主子正捧着姑爷的信,在里面害相思呢,只敷衍着道:「是啊,小姐累得回来便睡着了。」 听紫云这样说,那丫头也不疑有他,低声道:「那我先回去了啊,待表小姐歇息好了,你们晚上早点去前面吃饭。」 紫云答应着,端着糍粑回到 屋子,见静姝依旧卧在榻上巴巴的瞧着那信,她真的忍不住了,上前夺过她手中的信笺:「上次来信还是十六个字呢,这次反倒是少了四个,您倒是看得更痴了。」 静姝也不恼,一脸笑意的看着紫云道:「他说再等五日便要归了。」 紫云嗔了她一眼:「就那么几个字,奴婢一眼便看到了。」 她推着静姝道:「舅夫人命人给您送糍粑了,走了小半日的山路,响午您也没吃上东西,赶紧去吃两口垫垫肚子罢。」 静姝这才下了地,走到桌前坐下吃了糍粑后,才感觉到倦意袭来。 她换上寝衣上了床打算小憩一会儿,刚闭上眼,又忍不住从枕下拿出李陵的来信,反反复复的看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合眼睡去。 小憩了会儿,静姝起身收拾了一番,便赶往前院舅母处。 她带着紫云刚出了院门,正巧碰到从院子里出来的江佑辰。 儿时,田氏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便将他们住的院子挨在了一起。 江佑辰见了静姝,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走了大半日的山路,表妹可歇好了吗?」 静姝脸上亦是挂着暖暖的笑意,回道:「方才睡了会儿,感觉好多了。」 二人亦不再多话,一前一后的一起往前院走。 将养了数日,原本一直病着的江老太爷已经好了起来,这一次家宴,江家人最全乎。 寒食节,虽然只能吃凉食,但一家子聚在一起亦是热闹的。 桌上,田氏瞥着一旁的静姝,道:「自打从山上回来,怎见姝儿这般喜悦?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这话一出,静姝的脸颊便微微红了起来,支吾着道:「哪有什么喜事,许是上午跟着大伙儿出去走了走,心里敞亮了罢。」 立在静姝身侧的紫云听了这话,掩嘴偷笑。 张氏见主仆俩这般模样,问道:「我见回来时姝儿收了书信,可是姑爷来的吗?」 静姝半垂着头低声回道:「是他来的。」 张氏笑了笑,问道:「可是姑爷要归了?」 静姝脸颊微红,蚊子似的回道:「说是五日后归。」 江照听说侄女婿就要回来了,叮嘱幺子道:「三郎,你这几日陪着你表妹去城边迎迎姑爷去。」 江佑辰回说「好」。 他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江佑辰执起桌前的酒壶,斟满一杯清酒,自顾一饮而尽。 这酒是寒食节饮的青梅酒,酒味清淡,并不猛烈,随着那酒缓缓入腹,江佑辰却觉得喉咙里被灼得火热。 第140章能守护她便是幸福 四月初九是个平凡的日子,但这一日却被静姝心心念念了许久。 这日清早,她并没有懒床,而是早早起了身,唤着紫云来帮忙收拾。 紫云打着哈欠进了屋子,瞥了眼墙上的更漏,叹着气道:「从前面的驿馆到潮州,姑爷便是插上翅膀,大清早的也赶不回来,您何不多睡会儿。」 静姝正将头埋在衣柜里翻腾着衣裳,闻言,她头也不抬的回道:「我都大半个月没见他了,总要打扮得鲜亮些才好。」 说着,她拣出一件粉色的襦裙,放在身上比量着问紫云道:「你说我穿这个怎么样?」 不待紫云答话,她又不满意的摇摇头:「这件似乎太鲜艳了些,显得媚俗。」说着,她又拣出一件天蓝色绣着褐色鸾鸟的,问道:「这个怎么样?」 紫云瞧着自家小姐那幅兴奋模样,笑着打趣道:「您便是布衣荆钗,在姑爷眼里也是仙女。」 静姝推搡着紫云道:「哎呀,人家让你拿主意,你反倒来打趣我。」 想起自家小姐刚嫁给姑爷那会整日端庄持重的模样,再看眼下这小妇人,倒是比未出阁时还要般俏皮活泼了。 待紫云帮着静姝选好衣裳穿戴整齐,静姝又坐在梳妆台上仔仔细细的画起了妆容,挑选起了首饰。 二人细细的收拾妥当,紫云看着镜中面若芙蓉的静姝,笑着道:「打扮得这样鲜亮,姑爷见了眼珠子又要被粘住了。」 静姝嗔了眼紫云:「我便是不打扮,他眼睛也不敢往别人身上看。」 这个紫云自然信,如今的姑爷可再不似刚成婚那会了,现下里只要自家小姐一皱眉,那威严冷肃的世子爷便要急得冒汗。 想到这里,紫云忍不住夸赞道:「这还不是因为您御夫有术,唤做旁人,可未必降服住姑爷那般的人。」 静姝面露微微得意,笑着道:「走罢,咱们这就去城外候着夫君去。」 二人出了院子,紫云瞥了眼江佑辰的院子,问了句:「舅老爷让三公子陪着您去接的,咱们要不要叫上他?」 静姝迟疑了下,回道:「还是算了吧,这么早,不好打扰表哥。」 紫云点点头,随着静姝出了江府,花银子叫上一辆马车,一路朝着城外而去。 二人赶到了城门时,太阳也不过刚升起来,立在城楼朝远望去,还是雾气蒙蒙的一片。 紫云坐在城楼上,看着一直立在城门瞭望台的静姝不断劝道:「时辰还早,姑爷不能这么早就到的,您坐下歇会罢。」 「您过来喝口水好不好。」 「您一直立在那里累不累。」 「您可要成了望夫石了。」 任是紫云怎样苦口婆心的劝说,静姝依旧是执著的立在瞭望台上伸长了脖子瞭望,等着盼着那心心念念的男人。 「你们怎么这么早便出来了?怎没叫上我。」 紫云正拿自家这个倔强的小姐没辙呢,江佑辰登上了城楼,缓缓的朝着她们走来。 静姝见表哥来了,这才从瞭望台下来,回道:「出来得太早了,没好意思打扰表哥。」 江佑辰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静姝的见外而生出丝毫的不悦。 其实,从小到大,他也从未与她生过一次气,无论她怎样任性,或是如何待他,他都是一样的待她温和。 仿佛,他对她的包容和爱护,就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倒是静姝,见自己与表哥见外,他却丝毫不怨怼,倒让她有些过意不去:「表哥今日忙吗?若是有事忙,我跟紫云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江佑辰只淡淡的回了句:「不忙」,便安静的坐了 下来。 江佑辰自然亦是知晓从前面的驿馆到这里,即便是快马加鞭亦是要到傍晚才能抵达,但他并没有提起这些,只是那样安静的陪着静姝一起等待。 三人一直等到响午,静姝和紫云早晨便是滴米未进,现下已是饥肠咕咕了。 江佑辰这才说道:「我先带着你们下去吃些东西罢。」 他看着等得蔫巴巴的静姝,温和的安慰她道:「表妹莫要着急,我与这里的守城熟悉,表妹若是不放心,我便去告诉守城一声,若是见李将军过来,唤咱们一声就是,必定不耽误表妹接到李将军就是。」 静姝自然也知晓李陵这会子赶不回来,只是让她安安心心的在家等,她真的是坐不住的,便宁可在这里守着。 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傻的。 静姝亦不例外。 听江佑辰这般说,静姝回道:「不用麻烦守城了,咱们且先去吃饭就是了,他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三人下了城楼,江佑辰贴心的在距离城楼不远处选了家馆子,这地界偏僻,仅有的几家馆子皆是简陋的,只是供给出城入城的过客匆匆果腹而设。 三人在窗前坐定,江佑辰要了三碗素面,外加几样小菜。 吃饭间,他见静姝一直闷闷的,便想法子哄她开心道:「表妹莫着急,好好吃饭罢,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爬城楼的。」 紫云被这话逗得「噗嗤」一笑,也跟着打趣道:「是呀,还要等一下午呢,小姐若是少吃这一顿饿瘦了,待会姑爷见了要心疼了。」 静姝嗔了他们俩一眼:「早知你们两个这样看我笑话,我便不带着你们来了。」 江佑辰笑着逗静姝道:「我可不是你带来的,是自己跟着来的。」 三人吃罢了午饭,又登上城楼,已是四月中旬,气候温润,春风和煦,紫云坐着便打起了盹来。 陪着心爱的女子在这里巴巴的等她夫君归来,于一般男子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折磨,但对于江佑辰来说,他丝毫未因此而表出任何焦躁的情绪。 他静静的立在城楼之上,春风吹得他衣袂飘飘,那如玉的面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一直心悦表妹,只是她对他却是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他没有因为这个怨怼她,能看到她遇到能让她心悦的男子,他亦是为她而高兴。 此刻,能以兄长的身份静静的在一旁守护着她,陪伴着她,于江佑辰而言,便是最大的幸福。 第141章李陵归来 下半响起了风,一会功夫,天空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城楼上可没有避雨的地方,紫云连忙撑来伞,为静姝遮住,劝道:「小姐,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罢,淋湿了要生病的。」 静姝接过伞,仰头看了看天,回道:「雨也不大,再等一会,夫君就快归了。」 只是这话音刚落,雨点便是一阵紧过一阵了。 城楼上风急,区区一把伞又怎能遮住簌簌的雨水。 江佑辰走到静姝身侧,挺拔的身影迎风为她遮住一片风雨,温和的劝她道:「你与紫云先回府等着罢,我留在这里代你接应李将军便是。」 静姝怎好意思让江佑辰在这里冒雨帮她接李陵,看着愈来愈大的雨势,她若是不回,表哥亦是不会将她独自扔在这里而归的,静姝叹了口气,怏怏道:「雨大了,莫要再等下去了,咱们一起回去罢。」 紫云听她这样说,着实松了口气,连忙过来扶着静姝,小心翼翼的下了城楼。 江佑辰来时便为静姝备了车马,他带着静姝和紫云走到车马处,彬彬有礼的伸手将静姝和紫云扶上马车,自己则是骑着马,朝着城内而去。 回到江府,江佑辰从头到脚皆被雨水打湿了。 他一向爱洁,静姝见表哥因为自己的缘故弄得如此狼狈,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回到屋子便命紫云熬了一碗姜茶送了过去。 待到暮色四合,哗哗的雨声愈来愈大,房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窗下的芭蕉叶子上。 听着便让人心烦。 静姝立在窗前,看着黑压压的夜雨,不断叹气道:「这么大的雨,夫君在路上不定要被淋成什么样呢。」 紫云拿来披肩,轻轻的为静姝披在身上,劝道:「姑爷是武将,淋这点雨无碍的。倒是您,莫要这样一直立在窗前了,这春日的雨水寒气大,当心着凉,快去床上躺着罢。奴婢在外间守着,待会姑爷若是回了,我进来叫您就是了。」 李陵在外淋雨,让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她又怎能躺得住? 静姝依旧是立在窗前,眼巴巴的望着黑压压的苍穹,盼着春雨快驻,盼着夫君快归。 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哗哗的雨夜,许是心里太盼望着丈夫了,哪怕院门被推开的这一轻微的声音,也没有逃过她的耳力。 「夫君回来了。」说着,还未等一旁的紫云回过味来,静姝便如一只轻盈的小鹿般,兴奋的跑出了屋子。 她不管不顾的一头冲进了雨中,闯进了李陵坚实的怀中。 李陵单臂紧紧抱住她,另一只手臂微微抬起为她遮着风雨,嗔道:「这么大的雨,你出来作甚。」 说着,他回头朝着正立在门外的江佑辰道:「阿辰,谢谢你今日去接我,快回去歇着罢。」 江佑辰将静姝紫云送回府邸后,到底还是不声不响的代静姝去城外接李陵了。 静姝听了李陵的话,亦是朝着外面唤了声:「谢谢表哥了。」 但是此刻,那门外的人已经默默离开了,他同样是顶着雨推开了自己的院门,只是没有一个人会冒雨冲进他的怀中。 待回到屋子,静姝亲手为李陵解下蓑衣雨帽。 因为雨大,纵是穿着蓑衣,里面的衣裳亦是湿透了,静姝赶紧推着他进了浴室,将李陵按进了暖乎乎的浴桶中。 温热的水汽包裹住全身,那一点雨气顷刻间便散去了。 李陵看着为他忙碌着的小妻子,心里满足又幸福,他展臂将她拉在跟前,嘴角带着甜丝丝的笑意,温柔的看着她。 静姝盈盈的目光迎上她朝思暮想的丈夫,喋喋道:「我今早便去城楼上迎你去了,等了 你一整天。不料下半晌下起了雨,我见雨越来越大,也不忍心辰表哥和紫云跟着我一起淋雨,这才回来的,若不是顾忌他们两个,我即便是淋着雨,也要在城门口等着你回来。你走了这么久,不知我心里多么想你.」 她的思念之语还未滔滔不绝的说完,李陵的薄唇便狠狠的覆了上来,接着,他便将她压到了床上去。 她对他的思念会说出来。 而,他对她的,则是表现在身体上的,展现在床第间的行动中。 这日,在外间守夜的紫云未得安眠。里间内,久别胜新婚的小两口几乎整整折腾了一夜。 哪怕这样哗哗啦啦的雨夜,亦是不能掩盖住那彻夜笙歌。 第二日,静姝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身侧之人早已不在。 紫云打着哈欠入内,对着同样睡眼朦胧的静姝道:「姑爷昨夜归得晚,未惊动府中诸人,姑爷清早临走时吩咐让您多睡会,他去舅老爷那边问安去了。」 静姝听紫云这样说,索性又窝回了被窝中,道:「既如此,我待会再过去罢。」 紫云瞧着她怏怏的样子,忍不住关切道:「小姐,那胡太医开的药膏这趟出来带着呢,要不要奴婢去拿来。」 静姝嗔了她一眼,回道:「不用的。」 紫云接着劝道:「您若是难受,奴婢便帮您涂上些,何必逞强。」 静姝半红着脸,羞怯的低声道:「我如今不像从前那般不中用了。」 与李陵已经成婚一年了,久经人事,床第间她也被龙精虎猛的李陵给历练出来了。 紫云闻言,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转身去了外间,一会功夫,费力的拎着一个大包裹进来放到桌子上,冲着懒在床上的静姝道:「姑爷清早出去前,特意交代奴婢,说这个是他从南郡给您带回来的礼物。」 静姝一听丈夫为她带回了礼物,她连忙起身下了床,走到桌前,看着那包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裹,惊讶道:「这是什么呀,怎的这样多。」 紫云亦是好奇,她连忙取来剪刀,笑着道:「南郡那边挨着高山国,常有高山国商旅往来做买卖,奴婢听人说高山国人最擅于制首饰了,您自来爱美,姑爷莫不是将首饰店给您搬回来了罢。」 随着紫云手下的剪刀将那厚厚的包裹层层剪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主仆二人可都傻了眼。 有票的宝子投投票哈! 欢迎书下留言! 第142章李陵的礼物 随着紫云手下的剪刀将那厚厚的包裹层层剪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主仆二人可都傻了眼。 那层层叠叠的包裹着的一大包子里面,皆是各类吃食,有油纸包着的各类糖果,盒子装着的不同样式的点心,还有数不清的各样她们未曾见识过更叫不上来名字的小零嘴。 真是多得,恐怕吃上半年都吃不完。 紫云尤不甘心的将那满满当当的一大包子吃食翻腾了个遍,嘴里不住的念叨着道:「这么一大包东西,都是吃的?就没些别的吗?」 静姝微微舒了口气,拦着紫云道:「看来都是吃的。」 主仆俩一脸无奈的对视了好一阵子,紫云忍不住抱怨道:「南郡那边那么多高山国的商旅往来,哪怕就随身带回两件首饰来,让咱们开开眼界也好啊。」 「这姑爷,可真是无趣!」 紫云正在这里抱怨,李陵便迈步进了屋子。 紫云自来憷李陵,这与她跟着静姝进镇国公府与李陵接触的时间长短无关,这种打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对位高权重自带威严的男子,而产生的的那种由心往外的怯意。 她抱怨的话音刚落,李陵便进来了,她口无遮拦的私下与自家小姐说的话恐怕都被姑爷听了去,紫云唬得脸都白了,只巴巴的看着静姝。 静姝自然知晓自己身边这几个丫头都憷李陵,她朝着紫云使了个「无碍」的眼色安抚着她,低声道:「你先下去忙罢。」 紫云连忙敛襟垂手,看也不敢看李陵一眼,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俩,李陵迈步走到妻子跟前,瞥了眼桌上堆得小山高的吃食,对着她道:「听这丫头的意思,你不喜欢我带回的这些礼物?」 静姝笑着回道:「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南郡那边多的是往来商旅,我与紫云还以为你会带回些朱钗首饰呢,没成想你带回的全是吃食。」 紫云小女人家心思,担心自己口无遮拦的话惹恼李陵,但李陵这样的大男人自然不会因一个小丫头的话而记在心上。 他见妻子盼着的礼物是珠钗首饰,淡淡回道:「我也知你们女儿家都喜欢那些个花儿粉儿的,只是我个大男人可不好意思去买这些个东西。」 静姝就猜到李陵是放不下身段去买这等东西。 她笑着道:「无碍,我的首饰本就多得用也用不完的,这些小零食我也,也蛮喜欢的。」 李陵听妻子这样说,心里服帖了些,她从那堆得小山一样的吃食中选出一样小零嘴,打开油纸拣出一颗塞进妻子嘴里:「我知你爱吃甜食,这个是我在南郡巡城时见了特特给你买的,你尝一尝,甜得很。」 静姝咀嚼了两口,可不是甜得很嘛,简直甜得齁嗓子。 他巴巴为她带回的吃食,她自然不好嫌弃,静姝徜徉露出极其满足的样子,赞道:「果然香甜无比,我甚是喜欢。」 李陵见妻子喜欢,棱角分明的面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他忙又拣起两颗,捧着送到她嘴边,献宝似的说道:「喜欢你便多吃些罢。」 方才吃了一块,她嗓子便被齁得冒烟了,眼看着李陵又送来两块,静姝便忍不住蹙起了眉。 李陵疑惑道:「怎么了?」 静姝只得无奈的张开嘴,将丈夫送到嘴边的甜食咬进嘴里,强忍着那齁嗓子的甜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他道:「没什么,这小零嘴,真是,真是太好吃了。」 李陵索性将那一包小甜食全都捧到妻子跟前,依旧是那句:「你若喜欢,便多吃些罢。」 静姝瞥着那鼓鼓囊囊的小甜食,真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还好紫云在外间摆上了早饭,静姝连忙对李陵 道:「咱们先用饭罢,等会我还要去舅母那边呢。」 李陵这才放下那包小甜食,转身朝着外间而去。 静姝趁他不注意,连忙将被他塞进嘴里的小甜食吐了出来,连同桌上的那一包,悄悄的丢进了桌下的废物桶里,这才急着跟上李陵去外间吃饭。 李陵有公差在身,在南郡办完了差事,便要急着回去跟圣上复命,自然不能在潮州久留。 舅父一家知晓外甥女明日便要跟着李陵回去,自然是舍不得的,但嫁出去的女儿,又哪里能够在娘家常住呢。 田氏忍不住又掉了泪,拉着静姝道:「你这次回去,还不定何年何月才得相见。」 江照见妻子当着女婿的面又是婆婆妈妈的,嗔着她道:「将来得闲了姝儿自然还会回来,你哭天抹泪的作甚。」 田氏吸了吸鼻子,白了眼丈夫:「如今衮洲那边全失了,路途艰难,哪里那么容易还能回来。」 说着,她又忍不住垂下了泪。 江佑辰见母亲伤感,劝慰道:「衮洲虽失,但即是我大齐国土,早晚要收复回来。母亲莫要伤感,待收回衮洲道路畅通,表妹自然随时可以回来,表妹若是不得闲,孩儿亦是可以带母亲入京去看望表妹和姑父一家的。」 温润如斯的江佑辰总能说出贴心的话,让人服帖,田氏听了儿子的劝便渐渐止住眼泪,复又对着李陵嘱咐道:「姝儿年幼,还要劳烦将军对她多加照拂才是。」 李陵自然是满口答应,只是他这样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天花乱坠的话来,只郑重其事的回道:「舅母放心罢,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田氏命人在前院摆上丰盛的酒菜为外甥女和女婿送行,待吃罢了饭,因第二日便要赶路,李陵早早带着静姝别了众人,回了下榻的院子。 俩人刚进屋,外面通传的小丫头便进来回说:「江佑辰在院子外求见。」 李陵又连忙出了门,江佑辰正立在院外候着,见李陵出来,他迎上前对李陵笑道:「将军与表妹明日便要归去,我这里送一份礼物给你们。」 说着,他将两指放在嘴边,伴随着口哨之声,一只赤头金身的鹰隼从苍穹俯身冲下,盘旋着落于江佑辰的手臂之上。 江佑辰抬手抚了抚鹰隼的羽翼,对着李陵道:「它叫「金翅奴」我养了多年了,今日将它送给李将军。」 普通的鹰隼多为棕色或黑色,这只鹰隼却为赤金色,它鼻孔圆润,喙长而锐,翅长羽丰,乃鹰隼中的极品。 便是千金也难求得到。 这等珍贵的猎鹰,便是在京中权贵中亦是少见。 李陵忙推迟道:「这鹰实在贵重,李某断不能受。」 江佑辰坚持道:「将军带着表妹要过戈壁,沙漠难行又常有野兽出没,这东西飞得高看得远,又极通人性,若是碰见险情也能早早提醒将军。」 静姝见李陵久久不归,他推门出了院子来寻,见那「金翅奴」盘旋在江佑辰肩上,她忙躲在李陵背后,悄悄瞥着那鹰隼道:「这鹰隼是那年表哥救下的那高山国的商旅,送你的那只吗?」 不待江佑辰答话,那「金翅奴」便扑腾下翅膀,朝着静姝「嘎嘎」的叫了两声。 静姝吓得连忙躲在李陵背后,紧紧的抓着李陵的衣裳,唬得忙不迭道:「表哥快看住它,可莫让它啄到我。」 江佑辰回道:「表妹莫怕,它不伤人的。这东西有灵性的很,它是认出了你,方才在与你打招呼呢。」 他看着躲在李陵身后的表妹,笑着道:「我将它赠与你和李将军,让它在沙漠中为你们带路。」 第143章接回二婶子郭氏 因为天气暖和,回来的路程要比去时顺畅。 待李陵静姝归来已是五月,正是长安城最美的时节。 李陵一进城便命人往家中报信去了,车马刚进巷口远远的,便瞧见老夫人带着一家子在门外迎着他们,三姑娘见了哥嫂更是是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亲亲热热的挽住了二嫂的手臂。 周瑾骑马跟在李陵身侧,见了明媚的三姑娘,少年的眼眸一亮,问李陵道:「这姑娘是瑾嫣吗?我这一晃也好阵子没见过这丫头了,不成想现下她已是个大姑娘了。」 小孩子长得快,三姑娘已满十四,水葱般的年纪,看着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女子了。 瑾嫣听了周瑾的话,一面挽着静姝的手臂,仰头看着他笑着道:「俗话说得好,女大十八变,只怪周表哥老眼昏花,这才认不出来我。」 周瑾俊面上浮现出微微笑意,回道:「只是这厉害的性子,却是没变。」 待走到家门外,一家子寒暄了一气,老夫人带着孙子孙媳热热闹闹的进了府,前厅已为二人设好了接风宴。 静姝先随着李陵回了清风苑换衣裳小憩片刻后,两人便一同赶往前厅,与家人们一起吃饭。 孙子和孙媳一走便是两三个月,老夫人怎能不想,待见他二人一进厅门,老夫人便招呼着孙媳道:「姝儿,快坐到祖母身边来,让我好好端详端详。」 静姝乖顺的在老夫人身侧坐下,徐婉宁连忙挨着静姝坐定,三姑娘幔了大嫂一步,只好在祖母下首坐了。 今日四爷李玉也是破天荒的没有迟。倒是大爷李显,待众人侯了他好一阵子才姗姗来迟。 席间,静姝瞥着李显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悄悄问身侧的徐婉宁:「大哥这是怎么了?看着好像不大高兴,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徐婉宁朝着李显白了一眼,凑在静姝耳畔道:「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我那婆母嘛,这阵子老是作妖。」 静姝压着声音问道:「二婶子可是又为难你了?」 徐婉宁「嘁」了声,悄悄回道:「今早家庙那边便着人来传话,说是我那婆母病得不行了,哪回不是这样作呢,无非是想回来呗,我可没去讨晦气。」 她瞥了眼李显:「他自个儿去的。」 摊上这样的娘,亦是够李显受的,偏偏他又是个拎不清的愚孝之人,只要母亲一哭二闹,他便失了分寸。 待筵席用到一半时,李显便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了老夫人跟前,唉声叹气的说道:「祖母,母亲在家庙已经思过七八个月了,她已是知错,求祖母念在母亲年迈体弱,又为父亲守了这么些年寡的份上,饶恕母亲罢。」 「求祖母让孙儿将母亲接回来,以尽为人子的孝道。」 说着说着,他便是流下了泪。 眼下,当着一家老小的面,孙子已是这般哀求,老夫人若是不应下,便是显得她尖酸刻薄了。 那郭氏再是糊涂也毕竟是镇国公府明正言顺的儿媳妇,是他已故儿子的遗孀,她长孙的生身母亲。老夫人再不待见她,亦是不会永远将她丢在家庙里。 只是前阵子嫡孙媳刚掌家,老夫人与郭氏做了几十年的婆媳,最是了解她这儿媳妇的脾性。若是早早将她放回来,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郭氏已在这府里扎根了几十年,小孙媳刚掌家,怎能斗得过她,故而才一直拖延着。 眼下,既然孙子当着一家老小的面跪下求着她了,老夫人自然也不会不给孙子面子,她放下玉箸,对着长孙道:「祖母知你是个孝顺的,让我放她回来可以,但你也要心里有数,孝顺长辈自然是没错的,但若是孝顺到是非不分,那便是过犹不及,也就是愚孝了。」 李显见祖 母终于答应放母亲回来,含泪答应道:「祖母教诲,孙儿谨记在心。」 他朝着老夫人深深顿首:「孙儿谢祖母。」 老夫人回道:「罢了,你若能安置好后院,莫要闹得家宅不宁,便是对祖母最好的答谢了。」 老夫人摆摆手:「明日就去家庙将你母亲接回来罢。」 李显起身,抹干了泪,复又坐回位置,脸色再不似方才那般难看,这回却是换做徐婉宁面色凝重了。 徐婉宁白了眼丈夫,低声嘟囔了句:「才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今后可又有得闹了。」 她这话果然所言不虚,李显第二日清早便兴冲冲的去家庙里接母亲,没到响午郭氏便回到了西苑的松乐堂。 郭氏心性狭窄,便是最记吃不记打那样的人。 她刚进了松乐堂,还未在榻上坐稳呢,便耷拉着脸子问儿子道:「你这一大清早去接我,你那媳妇也没去,现在我回来了,怎也不见她半个人影?」 他白了儿子一眼:「在她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婆母吗?莫非还要我过去给她请安不成?」 李显忙劝慰母亲道:「这会子庄姐儿要午睡,她得将孩子哄睡了才能得空过来。」 郭氏冷哼了下,气哄哄的道:「你可真是出息了,就知道护着她。」 说着,郭氏招呼来身边服侍的许嬷嬷,吩咐道:「去碧堂居将我那好儿媳妇叫来,我倒是要问问她,为何我进家门了,也不见她来请安。」 她啐了一口,恨恨道:「这镇国公府就是这个规矩嘛,媳妇竟然敢不将婆母防止眼里,这样的媳妇就该好好调教调教。」 说着,她瞪了眼许嬷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许嬷嬷忙不迭的答应着出去了。 郭氏瞥着杵在一旁的儿子:「我今日非得好好给你这不成体统的媳妇立好规矩。」 李显耷拉着着肩,垂着脸,立在一旁,一句也不敢说。 徐婉宁正坐在榻上哄着庄姐睡午觉,抬头见许嬷嬷进了院子,便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担心吵醒女儿,下地穿上软鞋迎了出去。 许嬷嬷见了徐婉宁,叹着气道;「二太太回来了,在松乐堂等您过去呢。」 如今这让人头疼的婆母被丈夫接了回来,她便是想躲也没处躲了,徐婉宁无奈道:「待我换一件衣服便过来。」 许嬷嬷答应着道:「您快点,莫让二太太等急了。」 待徐婉宁换了衣裳来到松乐堂,郭氏已是等得不耐烦了,正指着儿子在骂:「我说你这媳妇是不是诚心跟我摆谱,她个做人家媳妇的,还要我这个婆婆在这里巴巴的等她回来吗?真是岂有此理!这堂堂镇国公府还有没有点礼数了。」 许嬷嬷见徐婉宁终于进了院子,忙劝道:「二太太,夫人过来了。」 郭氏这才住了嘴,理了理衣裳,端坐在首位,摆上了婆婆的谱。 第144章只有欺负儿媳妇心里才平衡 郭氏一直不得老夫人待见,她在老夫人跟前抬不起头,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查找原因,而是心胸狭隘的总喜欢将这份怨气撒在自己儿媳妇身上。 仿佛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受她这个婆母的气,她心里能得到平衡似的。 待徐婉宁掀开帘子走进屋,郭氏便冷着脸对着儿媳妇开口训斥道:“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媳妇,还要我这个婆婆三请五请的才能过来,倒是好大的架子?” 徐婉宁舒了口气,强忍着脾气回道:“我正哄庄姐儿睡觉呢。” 郭氏见儿媳待她不咸不淡的样子,“啪”的将茶碗摔在她脚下,厉声道:“反了你了,敢与我这般说话。” 她指着徐婉宁:“你给我跪下。” 徐婉宁凤眸微立:“我没有错处,为何要跪?” 一旁的李显见婆媳两人又闹了起来,亦是头大如斗。 他连忙过来劝解母亲道:“母亲您消消气,她就是那个脾气,待我回去再收拾她。” 郭氏气得推搡着儿子道:“你这媳妇竟敢这般顶撞我,你若是我儿子,这就去扇她两下,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见儿子杵着不动,郭氏又撒起泼来,哭嚷着道:“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我年轻轻的便守了寡,千辛万苦的将你拉扯成人,便是要你来忤逆我的吗?” 李显被母亲闹得无奈,只得来劝妻子:“你就给母亲服个软儿不行吗?” 徐婉宁冷笑:“我一没做错事,二没犯家法,凭什么要服软。” 郭氏被儿媳气得浑身发抖,见儿子不肯替她出气,便指使着许嬷嬷咬牙切齿道:“去取家法来,我不信我还治不了她了呢。” 许嬷嬷一脸无奈的看着李显和徐婉宁,迟疑着不敢动。 郭氏气得大骂:“你们这一个个都要造反不成?我还是不是这松乐堂的主子了?” 说着,她也不顾体统怒气冲冲的劈手朝着徐婉宁打来。 徐婉宁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被她责打,婆媳两人隔着李显,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外的通传婆子入内回道:“世子夫人来了。” 郭氏听闻静姝这个小主母来了,这才住了手,复又坐回榻上,眼珠子转了两下,低声嘟囔着:“好好的,她来做什么?莫不是仗着老太太让她掌了权,来我这里抖威风来了。” 徐婉宁理了理衣裳,立在一旁冷哼着道:“您可莫要拿自己的心思去胡乱揣摩旁人,弟妹可与您老不是一路的人。” 还未待郭氏发作,李显便瞪着妻子训道:“你给我住嘴!怎么跟母亲说话呢,还有没有点体统?” 徐婉宁狠狠的剜着李显,回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体统?” 屋子里正闹着,静姝已是带着仆妇缓缓的朝着堂屋而来,几人这才悻悻的住了口。 许嬷嬷赶紧上前为静姝打开帘子,静姝带着婢女缓缓入内,瞥见地上被郭氏摔得粉碎的茶盏,他只是装做看不见,微微向郭氏见了礼,便在椅子上坐下。 许嬷嬷连忙为静姝奉上茶。 郭氏不咸不淡的问道:“小主母来我这老婆子这里,可是有什么指教吗?” 静姝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回道:“二婶这是什么话,妾身如今虽掌家,但亦是晚辈,怎能在二婶跟前拿派。” 她看着郭氏:“妾身与世子爷刚从南边回来,带了些地方特产,得知二婶子从家庙祈福归来,特意给二婶子送些来。” 郭氏这样的人外厉内荏,别看她在儿子儿媳跟前动不动就要撒泼,但对这背后有李陵撑腰,又得老夫人青眼的小主母,心里还是发憷的,但想到这小主母进门才进门便夺了她的掌家之权,她虽是恨得压根直痒,但亦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郭氏听静姝又提起家庙祈福的事,更是让她心里不痛快,郭氏讪笑着道:“倒是难为你年纪轻轻的,还能对长辈有这样的孝心。” 她朝着自己的儿媳妇深深的看了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倒是不像有些媳妇,仗着出身好些,便不拿长辈当回事。” 这话明着是用来挤兑徐婉宁的,暗里是在说静姝出身第,还有些挑拨离间两妯娌俩的意思。 坐在静姝身边徐婉宁刚要忍不住发作,静姝悄悄按住了她的手,笑着对郭氏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二婶说着这样不懂事的媳妇也不是没有,但倚老卖老的长辈亦是不少见。做长辈的若不知心疼小辈,做儿女的自然也就对长辈失了孝敬的心思。凡事将心比心,才能和睦相处,二婶,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郭氏没料到这小主母小门小户出身,平日不声不响的,竟是这般善言,她端起茶盏吸溜了一口,讪讪的回道:“也是这么个理儿。”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妾身年纪轻,仗着祖母信任接管了府内诸事,定有许多想不周全的地方,二婶子比我经验老道,今后保不齐我有难处还要想二婶请教一二呢。” 郭氏半笑不笑道:“即是老夫人看中的人,必定错不了,小主母这样说真是折煞我这老婆子了。” 静姝回道:“既然二婶这般明理,那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两房既然还没分家,我既然舔居这主母之位,今后若有不成规矩的地方我自然要管管,还望二婶子多帮衬我才好。” 郭氏自然听得出这话是敲打她的。 长公主常年不在府中,如今这镇国公府除了老夫人便是她辈分最尊,仗着身份破规矩的自然也只有她郭氏敢做。 郭氏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接话,只瞥向儿子李显,希望儿子帮她出头。 李显自上次与徐婉宁打在一起,被静姝一顿挤兑,如今他见了这弟媳亦是惧上三分的,况且人家说得句句在理,他又怎好插话。 静姝瞥了眼郭氏又看了眼李显,接着说道:“祖母最重家和,若是哪房哪屋再是闹得不成体统,被我知晓,定要按照家规来处置。” (本章完) 第145章媚娘有孕 郭氏被小主母这一番敲打,也泄了跟儿媳妇抖威风的兴致,静姝走后,她又跟着儿子絮叨了一阵子徐婉宁的不是,便放儿子媳妇去了。 待众人走后,许嬷嬷瞥着闷闷不乐的郭氏,忍不住劝道:“现下您总算回来了,该抒怀才是,何必跟那几个小辈儿置气。” 郭氏靠在软榻上,干瘪尖酸的面上透出一丝倦色,疲惫的回道:“你当我愿意跟他们置气吗?我若连自己的儿子媳妇都牵制不住,这府中哪里还有我一席之地。” 许嬷嬷劝道:“您是二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妻,大爷又有出息,这府中谁又敢不尊敬您。” 郭氏冷哼了声,气愤道:“你没看现下连那黄嘴丫子还没褪干净的小主母,都敢在我跟前放肆了吗?” “哼!走着瞧罢,我好歹在这镇国公府掌了大半辈子家,只要有我在,她便休想越过我去。” 许嬷嬷跟了郭氏一辈子,深知她是个执拗的性子,又爱钻牛角尖,见她欲说欲气,许嬷嬷连忙奉上一碗安神静气的茶水,劝解道:“您如今已是儿孙满堂,何必生这份闲气。” 郭氏吸了口茶,将茶盏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回道:“你当初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自我嫁与那短命的二老爷,我在这府中的光景,你是瞧得明白的。” 说着说着,郭氏便忍不住哽咽起来:“那老妖婆何曾正眼瞧过我?便是我熬到了孙子都满地跑了,她还不是说作践我便作践我吗?” 她抹了抹泪,咬牙切齿恨恨道:“我就不明白了,虽然我郭氏一族没落了,但也远比那小门小户出身的沈氏要强上不知多少,同是镇国公府的媳妇,为何那老妖婆偏偏就能对那位高看一眼,对我便是这般对待。” 这郭氏原也是侯门之女,只因父辈卷入武帝时期的夺嫡之争,郭氏一族才被褫夺了爵位,如今的郭氏子弟亦是没有成才的了,郭氏一族便也没落了下来。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郭氏一族再是不济亦是要比在京中毫无根基的沈家要强许多的。 郭氏便是不服气这个。 通透的人便是能愈活愈明白,成为一个有智慧的老者,狭隘的人纵是熬到头白齿落,亦是活不明白。 虽同是出身不高,甚至那小主母的出身还远远不如郭氏,但经不住人家有智慧有心胸又会做人啊。 自嫁进镇国公府这一年来,人家上敬长辈,每每老夫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这小主母便是衣不解带的照料在侧,他们家这姑奶奶却是躲在屋子里偷着乐,巴巴的盼着婆母早死。对下,那小主母亦是没得说,这阖府里的妯娌小姑子小叔子的哪个不与她亲近呢,便是对待下人们,人家亦是能做到处事公正,松弛有度。 小主母虽然年轻,但掌家这一年赢得的口碑,是自家姑奶奶钻营操持了一辈子,都没能得来的。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高门里的媳妇自然是不好做的,只有那有本事的人才能做到游刃有余,没本事的,只能一辈子憋屈了。 偏偏郭氏是个既没本事又心高的主儿,这日子又哪能好过。 郭氏一回来,西苑闹腾得厉害,李显夹在母亲和媳妇中间两头受气,他便更不爱在家里待着了,得空便去水儿胡同寻媚娘纾解。 这日,他刚踏进外室的大门,媚娘身边的贴身丫头小红便喜滋滋的迎了上来,见了李显忙不迭的躬身道喜:“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李显这几日被老娘折磨得身心疲惫,见小红这般,他皱眉道:“我有何喜可贺?” 小红起身,喜着道:“您快进屋去罢,姨娘正在屋子里候着您呢,这样的喜事还是让姨娘亲口告诉您才好。” 李显听了小红的话,加快步子进了屋。 媚娘正老老实实的卧在榻上,见李显进来,她这回倒是没有赤着脚扑上去,只是笑意盈盈的望着李显道:“妾身终于将郎君盼来了。” 李显上前,爱怜的看着媚娘问道:“我一进院子便听小红说,你有事要告知我?到底是何事?” 媚娘顺势依偎在李显怀中,抓住他的手附在自己的小腹上,含羞带怯的回道:“我有了。” 李显愣在原地,好半响没有回过味儿来。 媚娘抬起头,盈盈的目光看向李显:“奴家怀了郎君的孩儿,郎君不高兴?” 妾室能不能生子,都是正妻说了算,正妻若是不想妾室有子,便是要按时送去避子的汤药,命人盯着妾室喝下。 这媚娘在西苑时,秋嬷嬷可是回回都要准时送去避子的汤药给媚娘的,所以即便是李显再宠爱她,她也没能怀上,即便是搬出了西苑,李显记得没回她来,秋嬷嬷也必定神通广大的命人及时给媚娘送药的。 李显皱眉问道:“你出来后,徐氏不是回回命人给你送避子汤了吗?” 媚娘没有回答李显的话,狐狸般娇媚的小脸儿立马沉了下来:“听郎君这话,便是不想要这孩儿了。” 说着,她便赤脚下了地,没好气的冲着外间的小红唤道:“小红,去抓一副落子汤来。” 小红连忙跑了进来,见主子气呼呼的模样,回道:“姨娘,您这是作什么?” 媚娘剜了一眼一旁的李显,气着道:“大爷不想要这孩子,你去抓落子药来,我这就打下他,省得惹大爷心烦。” 小红听了媚娘的话,连忙给李显跪下,哭着道:“大爷,姨娘怀的可是您的亲苦肉,您可不能这样狠心啊,姨娘身子本来就弱,这一副药下去,说不好便是要一尸两命啊。” 李显是个心软的,怎愿意看着自己的骨肉生生死在腹中,若是在府中妾室有孕自然是好的,但如今媚娘已是被祖母赶了出来,成了无名无分的外室。这个孩子便是生下来,亦是个没名没分的,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媚娘见李显沉着脸默不作声,一头朝着墙壁撞去,待李显反应过来去拉她,人已是“嘭”的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顷刻间,那媚娘额上血流如注,人亦是昏死了过去。 (本章完) 第109章明帝最宠爱的八公主 李陵归来后将此次南行各处军事要塞的城防整理妥当,便带着周瑾入宫与明帝复命。 明帝接过李陵奉上来的军报,他细细的翻看着外甥整理好的军情,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明帝合上军报,看着李陵问道:“以伯约之见,何时收复衮洲五城才好?” 李陵回道:“衮洲五城失后,潮州、南郡一带便成了孤城,高山国虎视眈眈,待时机成熟定会起兵攻占。” 明帝点点头。 李陵接着道:“只是近年来南郡一待连年天灾,百姓食不果腹,上缴的军饷亦是不足,如今城防和军队士气低迷,若想夺回衮洲五城,臣以为要先加固起南郡一带的城池,给足军饷,提高兵将士气。待将士鼓足士气,朝中军和潮州南郡驻军南北夹击,才能夺回五城。” 大齐各城池军饷,一部分是朝廷下发,另一部分便是要地方各州各县上缴钱粮养活一方将士。 南郡那一带连年天灾,权贵又争相圈地,老百姓自己都填不饱肚子,连给朝廷的纳粮都交不起,又哪里还有余力养活地方的军队。兵将们拿不到军饷,又哪里有力气去打仗。 听了李陵的话,明帝微微颔首,回道:“这个情况朕知晓了,朕会想法子尽快筹银子为那边拨军饷。” 李陵深深拱手道:“若能如此,待南郡那边军饷充裕,将士们鼓起士气,便是衮洲五城收复之时。” 明帝龙颜大悦,抚掌道:“好!到时朕便命你为帅,收回五城。” 李陵郑重回道:“臣定不辱使命。” 勤政殿御书房内,君臣正在商讨收复国土大计。勤政殿外,一妙龄女孩儿正开心的逗弄着明帝的爱犬玩耍。 这女孩便是明帝最喜爱的第八女,孟贵妃所出的八公主,名唤青鸢。 八公主摆弄了那雪白的狮子骢一阵子,便兴味索然了,她百无聊赖的对着大内总管李德全不耐烦道:“父皇何时才能谈完事,本公主寻他还有事呢。” 李德全见八公主不悦,脸上立刻堆成了一朵花儿,眯着眼哄着道:“圣上正与李将军和周将军在里面商量要事呢,公主您再耐着性子等一等,一会儿就谈完了。” 八公主嘟着嘴,怏怏不悦道:“父皇忙起来便是没完没了,也不知我上次跟他提起的为我修建行宫的事,父皇有无放在心上。” 李德全忙哄着公主道:“您可是圣上的掌上明珠,但凡是公主所求,圣上哪有不答应的。这事上便是没有能摘星采月这般本事的人,若是有,哪怕公主要星星想月亮,圣上也要命人给公主捧来不是。” 李德全正在这里想法子哄八公主开心,李陵和周瑾面圣后一前一后的出了御书房。 八公主抱着狮子骢,立在勤政殿外,瞥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问李德全道:“跟在李家世子身后那人是谁?” 李德全连忙恭敬的凑上来回道:“那小将军是忠顺侯和兰陵郡主的独子,名唤周瑾。” “周瑾?周瑾!周瑾-——”八公主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她瞥着那英姿俊秀的身影,嘴角显出一丝笑意。 直到周瑾的身影再也瞧不见了,八公主才回过神儿来,她扔下狮子骢,那爱犬骤然被扔在地上,摔得狗嘴里发出一声“呦呦”的声音,八公主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便迈步进了御书房。 明帝见爱女进来,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显出慈爱的笑意,问道:“你这个时辰不在上书苑读书,跑到这里作甚?” 八公主嘟着嘴来到明帝身侧,抱怨着道:“那些个太傅和女官教授的东西好生没意思,女儿不喜欢。” 明帝嗔着爱女道:“只因为不喜欢便不学了?” 八公主沉着小脸儿,回道:“女儿都及笄了,已是大人了,父皇还要拘着我学这学那的吗?” 公主及笄后便要议亲了,待嫁了人,便是离开了父母,又哪里还能这般承欢膝下。 明帝见女儿不悦,宠溺道:“既然你不喜,那便不学,父皇不拘束你便是了。” 八公主这才又露出笑容,她看着明帝问道:“父皇前阵子答应要给我在宫外建一座行宫作为女儿的及笄礼,可还作数?” 修建新行宫不是一笔小开销,明帝想起今日刚与李陵说好要为南郡将士们拨军饷,他拍了拍女儿的手,回道:“前年不是刚为你建了个行宫吗?你的及笄礼物,换一样其他的罢。” 八公主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小嘴又嘟了起来,抱怨道:“前年父皇为我建造的那行宫太小了,女儿早玩腻歪了,我想要个更大的,至少不能比皇姑母那鹿园差。” 说着,她拉着明帝的袖口,央求着道:“君无戏言,父皇都答应过女儿要建个辉煌的行宫给我做及笄礼,您可是帝王,还要食言于女儿吗?” 明帝安抚女儿道:“你与青鸾同是朕刚及笄的公主,朕为你建造行宫,却不为她建,那帮言官又要说朕厚此薄彼了,镇国公府那边亦是交代不过去。” 提起青鸾,八公主便生起了气,她沉着脸道:“父皇原来是为这个才不肯答应我,九妹背后有镇国公府撑腰,父皇便是什么好的都可着她,既然父皇如此看中九妹,那便让她做你的好女儿罢,我再不来烦父皇就是。” 说着,八公主一甩水袖,转身就要走。 明帝连忙拉住女儿,耐着性子安抚她道:“这宫里宫外的人谁不知晓你是朕最疼爱的孩子。只是如今国库银子不足,待国库充盈时,父皇再为你建造一座更大更好的行宫,到时候父皇要搜罗天下所有珍奇异宝,放在那行宫之中,只供着朕的爱女玩乐,好不好?” 即便是明帝这般哄着,八公主依旧是不依不饶,她任性的甩开父亲,哭着道:“父皇莫要敷衍我了,我看你平日说疼我都是假,其实心里疼着的是九妹才是。” 说着,八公主便气呼呼的哭着跑出了御书房。 (本章完) 第110章宠妃孟氏 夜朗星稀,明帝终于在御书房将这一日的奏折全都批完了,他从龙椅上起身,长长的舒展了下腰身。 李德全忙弓腰入内,眯着眼问道:“陛下要摆驾哪宫。” 明帝瞥了眼李德全,回道:“还用问嘛,自然是上阳宫。” 上阳宫乃孟贵妃和八公主的寝宫,今日八公主刚从这里闹了脾气负气而去,明帝自然要去哄的。 明帝进了上阳宫,孟贵妃迎了上来,屈身向皇帝施礼问安,明帝连忙扶起爱妃,伸着脖子朝里面张望了下,问道:“青鸢没在?” 八公主从勤政殿出来便将一肚子的委屈通通倒给了孟贵妃,孟贵妃自然是知晓这父女俩闹了不愉快,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柔声道:“小孩子家家的闹脾气,一阵子就过去了,陛下不必挂在心上。” 明帝拉着孟贵妃坐下,解释道:“并非是朕要对女儿食言,而是如今确实有难处,南边那五城若不趁早收回来,拖得久了,潮州一带亦是危矣,这打仗便是需要流水的银子。” 明帝叹了口气:“为女儿建一座行宫本是能行的,只是如今这一批军饷发下去,这国库实在是空虚啊。” 孟贵妃最是能体察圣心,陛下为银子的事发愁,她又怎会再给他添乱。 孟氏起身对着明帝微微一礼,柔顺道:“都怪臣妾教女无方,让陛下为难了。” 明帝连忙扶起孟贵妃,玩笑道:“青鸢是咱们俩的爱女,若说教女无方,那朕也要负一份责任了。” 孟贵妃伏在明帝怀中,娇嗔道:“臣妾出身低微,陛下能如此在意臣妾和孩儿,妾身真是.” 说着,孟贵妃便哽咽起来,羽扇般的睫毛挂着细细的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陛下厚爱,妾身真是无以为报。” 孟贵妃不过姬女出身,但端的是倾国之姿天生的尤物,纵然她如今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但一嗔一笑依旧是风情万种。 明帝自沾上她,便是欲罢不能,这么些年,后宫三千佳丽,无一能与孟贵妃比及。 明帝爱怜的抚着孟氏的秀发,眼里噙着温柔的笑意:“爱妃为朕育有一双好儿女,便是对朕最好的回报啊。” 提起儿女,明帝又忍不住叹道:“青鸢已经及笄,过不了几年也要嫁人了,想到她要离开朕.” 明帝伤感道:“朕这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听明帝提起女儿嫁人,孟贵妃才想起今日八公主回来跟她提及的忠顺侯府小世子来,女儿家的心事自然是瞒不住母亲的。 她问明帝道:“忠顺侯府家世子名唤周瑾?” 晌午刚刚带他觐见过,明帝自然不会生疏,他回道:“你说的是忠顺侯和兰陵郡主的那个儿子吗?” 孟贵妃点点头,问明帝:“那周家世子陛下可熟悉吗?人品脾性怎样?” 听孟贵妃这般说,明帝想起今日周瑾觐见时女儿就侯在殿外,便猜出了八九,他看着孟贵妃问道:“可是青鸢跟你提起他了。” 孟氏点了点头。 明帝回道:“周家那世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人看着也还稳重,只是他年纪尚小,应该还未弱冠,现下不过是巡城司伯约手下的一个副将。” 孟氏嗔着明帝道:“这官职有什么打紧的,封什么官儿,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听了孟氏的话,明帝哈哈的笑了两声,搂过爱妃说道:“若是那周家世子真有这个福气做朕的乘龙快婿,朕自然不会亏待他,只是朕见他如今只是个副将,朕只是担心他能力不行,辱没了咱们女儿。” 他看着孟氏:“咱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要嫁个才貌双全,样样出色的儿郎才好。” 孟贵妃嗔道:“若说才貌双全,这京中青年才俊中谁也越不过李家世子去,当初臣妾让陛下将他留给青鸢,您却是巴巴的拒绝了。” 孟氏叹了口气:“那么好的儿郎,最后竟娶了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哎!真真儿的可惜了。” 她嗔了眼明帝:“您要是当初将他留给咱们女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孟贵妃当初一再鼓动明帝将女儿尙与李陵,她确实相中了李陵是个难得的人物,也希望通过与李家联姻,攀上镇国公府这座靠山,为儿子晋王的前程铺路。 孟贵妃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让儿子登上九五之位,可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明帝自然亦是看中李陵这个外甥的,何曾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这般文武双修的人,只是他可不敢跟长姐提这个想头。 长公主一直不待见孟贵妃,又哪里能同意儿子尚孟氏的女儿。 明帝敷衍着孟氏道:“我那外甥性子冷,不会疼人,朕恐委屈了咱们女儿。” 孟贵妃人精似的人,又怎看不明白这事,既然没有攀上镇国公府这座大靠山,她也没必要再纠结在过去了,忠顺侯府虽不如镇国公府门庭显赫,但亦是京中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那兰陵郡主又是亲王之女,拉拢住宗室,亦是对儿子大有助益。 她打定主意,对明帝道:“女儿既然看中那周家世子,陛下便留意一下,若是那孩子人品脾性都好,也是一段好姻缘。” 明帝答应着道:“咱们的女儿即便是嫁人,也不能嫁得太远,那个周家世子既然女儿喜欢,朕自会留意的。” 明帝儿子不多,只有三个,但是女儿却是有九个,这九个女儿中明帝最喜爱的便是孟氏所出的八公主青鸢。 明帝已有六位出降的公主,皆是远嫁,不是和亲异国便是嫁去藩地笼络藩王。那些女儿嫁出去便是一辈子都再难见一次,即便是这样,他当初嫁女儿时,亦是对她们没什么难舍难分的感情,唯独这个八公主,一想到她要嫁人,便如在明帝心头剜肉一般令他难受。 现下提起女儿要嫁人,明帝又忍不住心有戚戚,叹气道:“明日我再宣吏部的人来问问,如今这国库到底还有多少银子,实在不行其他地方省一省,还是应了女儿的要求,为她再建造一座大一些的行宫罢。” (本章完) 第111章孟贵妃欲与忠顺侯府联姻 春日转瞬即逝,入了夏,天气便热了起来。 忠顺侯府雕廊画栋的正殿里放着三尊冰鉴子,可身娇肉贵的兰陵郡主还是觉得热得心里闷得慌,她刚要唤侍女去取冰碗解暑,外面通传婆子入内,恭敬回道:“禀郡主,晋王妃求见。” 听了婆子的话,兰陵郡主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热得心慌气闷听错了话,她疑惑道:“谁求见?” 婆子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是晋王妃,刚递了拜帖进来,现下正在府门外候着呢。” 这晋王是孟贵妃之子,虽然圣上经不住群臣施压,已立中宫曹皇后所出的嫡子赵璧为太子,可明白人都知,当今圣上一直属意的储君人选是孟氏所出的晋王。 太子党和晋王党如今正闹得火热,忠顺侯府与镇国公府的立场是一样的。 便是保持中立,谁也不拥护,谁也不得罪。 这便是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的智慧和底气,不拉派不占队,最后虽无从龙之功,但至少可保家族平安。 兰陵郡主与晋王妃从无来往,听说晋王妃求见,兰陵的心便是七上八下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快命人将王妃请进来。” 说着,她唤人来服侍着换上了正式见客的衣裳,带着侍女仆妇出了正殿,朝着大门口迎了出去。 晋王妃和兰陵郡主二人见面施礼问安后,兰陵热情的迎着晋王妃进了会客厅。 有贵客登门,侍女鱼贯而入,奉茶摆果子,招待的得十分殷勤。 二人坐着喝了一盏茶,闲聊了一会,晋王妃试探着开口道:“听闻府上的世子如今在巡城司当差?” 一听对方提及儿子,兰陵便明白了过来了对方的来意,她原本便不踏实的心猛的一沉。 她喝了口茶,压下情绪,脸上依旧挂着笑,回道:“不过是咱们家侯爷仗着与镇国公府国公爷多年的交情上,为犬子在李家世子麾下谋个差事做,这孩子天性顽劣,我与他父亲也管不住他,索性有个差事绑住他,也省得他整日游手好闲的在外惹是生非。” 大家都是明白人,晋王妃一听兰陵贬损儿子的这一番话,便听出来人家是不想跟他们联姻。 只是她这个儿媳妇受婆母孟贵妃所托,即便是她已经明白了兰陵的意思,也要将话说明白了才好向贵妃婆母交差。 晋王妃笑着道:“郡主谦虚了,府上世子可是在京中颇有美名,连妾身婆母当今的孟贵妃亦是知晓的。” 众所周知,孟氏所出的八公主已经及笄。 兰陵一听晋王妃提及孟贵妃,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晋王妃也不再弯弯绕绕的打哑谜,接着道:“如今八公主已到了嫁龄,我这八皇妹生得国色天香,又深得父皇欢心。” 她瞥着兰陵问道:“实不相瞒,妾身今日便是受婆母所托来问问您的意思。” 这个深受明帝宠爱的八公主看中谁,想要嫁给谁,本来只要明帝一句话便能达成所愿,但孟贵妃深谙男女之道。 若是强扭来的瓜,纵是到了嘴边亦是不甜的。 她要的是未来的驸马能够全心全意的对待她的宝贝女儿,男欢女爱,这样她的女儿才会过得顺心,为了稳妥起见,孟贵妃这才让儿媳妇前来问询。 这个八公主确实是当今圣上那九位公主中最美的,但众所周知,亦是最蛮横霸道的一位。 莫不说忠顺侯府不想卷入储位之争这趟浑水,便是没有这一茬,兰陵也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尚个如此难缠的公主来伺候着。 晋王妃的话都说明白了,兰陵也不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婉言拒绝道:“这可真是承蒙贵妃娘娘高看了,只是我那犬子实在顽劣,哪里有资格尚主,还请王妃回去待妾身向贵妃陈情。” 晋王妃见兰陵拒绝,讪讪道:“郡主也莫这样武断拒绝,小儿女们的事还要遵从他们自己的意愿才好。” 她看向兰陵,接着道:“这样吧,待世子归来,您问他一句,若是世子愿意,男才女貌的,亦是一桩美满姻缘。” 兰陵自然不好太不给晋王妃面子,敷衍着道:“好罢,那待她归来,我问问这混小子。只是我那犬子混闹惯了,亦是受不得半点拘束,怕是无福消受娘娘美意。” 无论对方愿不愿意,既然贵妃婆母交代的差事已经办完了,晋王妃亦是不想在这里多讨人嫌,又与兰陵闲话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兰陵送晋王妃出门,走到大门口正巧碰到周瑾归来。 兰陵硬着头皮为儿子介绍了一番,周瑾恭敬的向晋王妃问了安。 晋王妃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周瑾,心里暗道:这周家世子果然是风度翩翩,俊逸非凡,怪不得那眼高于顶的小姑子看了他一眼,便嚷嚷着非他不嫁呢。 晋王妃向周瑾客气的回了礼,随意寒暄了两句,便上了车马,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待送走了晋王妃,周瑾瞥着门外停着的带着镇国公府名牌的车马,问母亲道:“可是镇国公府家的女眷来访?” 兰陵看了眼那门口停着的车马,这才恍然道:“上半响好像听丫头们提了一嘴,是你那两个堂妹邀请三小姐和几个贵女来家中玩耍了。” 一听说是瑾嫣来了,周瑾便辞了母亲,急着朝二房那边走。 兰陵叫住儿子,嗔着他道:“人家姑娘家在一起聚着,你去做什么?” 她语重心长道:“如今你们都大了,要忌讳着些才好。” 周瑾脸颊微红,抓着头道:“我去二叔那边不过是寻二弟三弟,约他们跑马去。” 说着,他便步履轻快的朝着府中二房那边而去。 周瑾刚走到二门,远远的便瞧见他两个堂妹和瑾嫣还有另外两个与她们年岁相当的女孩子,在水榭里喝茶聊天。 他转过步子,往距离水榭不远的长廊而去,周瑾坐在廊下遥望着水榭中那抹靓丽的倩影,年轻人略带青涩的面上显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本章完) 第112章春心萌动 瑾嫣正跟几个闺友在水榭内喝茶赛诗。 忠顺侯府二房的三小姐周黎婉是当今京中,这茬女孩子中颇富美名的才女,她读着瑾嫣的诗,赞道:“嫣儿这诗作得太好了,甚有意境。” 二房的四小姐周黎雪亦是附和道:“这诗果真甚好,真是比三姐姐的诗要胜一筹了。” 周黎雪问瑾嫣:“你怎进步得这样快,又是你府中那二嫂指点你的吗?” 瑾嫣点点头,略带自豪道:“若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我二嫂可是行家中的行家了。” 兵部尚书家的幺女王语然听了瑾嫣的话,悄悄问道:“我没见过你家二嫂,她是不是挺厉害的?” 瑾嫣疑惑道:“你怎会这样说,我二嫂最是好脾气了。” 只听王语然说道:“家兄前阵子请你二哥和几个将军来府上赴宴,长嫂特意命府中最好的姬女弹唱奉酒,众人都夸我家姬女艺精人美,偏你二哥便是任那些姬女使出了十八般技艺,他却是一直沉着个脸,不听亦不看,那些姬女为他奉酒,他亦是不让人家靠近。” 周黎雪惊讶道:“这是为何?” 王语然接着道:“后来我听家兄说,是因为你二嫂不让你二哥看那些姬女。” 她掩面一笑:“如今,这京中人皆知,你家嫂子最厉害,你二哥如今亦是惧内得很。” 几个女孩听王语然这般说,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周黎雪难以置信的笑着对瑾嫣道:“嫣儿,这是真的吗?你家二哥那般冷肃的人,居然这般惧内?” 自家兄长虽冷,但在嫂子面前那股听话劲儿她又怎不知。 听了王语然的话,瑾嫣回道:“这说明我家嫂子御夫有术。” 她看了眼几个闺友,嗔道:“难道你们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都三天两头的往屋子里带女姬?” 瑾嫣自豪道:“自我二嫂嫁进我家,我二哥房中可是没有一个姬妾。” 众人一听这话,真是惊得目瞪口呆。 在她们这些权贵之家,男人都是养姬妾的,屋子里一个妾室没有的,反倒成了异类。 周黎雪急着道:“你二嫂是怎样做到的?” 王语然亦是迫不及待的凑在瑾嫣跟前:“哪天咱们去拜见一下你二嫂,让她私底下跟咱们传授一下御夫之道。” 周黎婉就要及笄,亦是到了议婚的年纪,她虽一直端着大家闺秀的矜持,但心里比那几个小些的姑娘们更着急,只是面上依旧装作淡淡的问道:“听闻你家二嫂最是谦和,哪日咱们茶花会,你将她请来跟咱们一起说说.话,讲讲诗。” 瑾嫣端起茶盏,靠在椅子上,摆着谱儿回道:“再说罢,我家二嫂忙得很,怕是轻易抽不开身。” 她睨了眼几个闺友跟前纸笺上刚作好的诗作:“你们且先把诗作好了再说罢,你们若是能作出好诗,我先拿给二嫂看看,若是能入得她眼,她或许还能有些兴趣见你们。若是见你们都是些泛泛之辈,恐怕她是不愿意见的。” 几个小姑娘见她如此刁钻摆架子,纷纷嬉闹着过来咯吱她。 对于女孩子来说,闺中时有父母疼爱呵护,无需操心琐事,自然是最美好的。 夏日的风吹过静静的湖面,带着小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久久的回荡在回廊中。 那廊下的人儿,亦是看得痴迷且满足。 几个闺友说笑了一气便散了茶花会,瑾嫣别了周家姐妹,由周家仆妇护送着往府门外走。 那回廊中的周瑾见几人散去,连忙撒丫子抄着小路弯弯绕绕的一口气跑去了府门边。 他见瑾嫣远远的从里面走出来,周瑾深深的呼了两口气,调整好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徜徉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信步朝着瑾嫣迎了上去。 “表妹何时来的?这就要走了吗?”待迎面走到瑾嫣跟前,周瑾立住,彬彬有礼的明知故问。 瑾嫣自然是不知他方才那一番动作,笑着回道:“我刚从二房那边过来,来寻府上三小姐四小姐聊天来了。” 周瑾压着砰砰乱跳的心,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温文尔雅的说道:“原来如此。” 说着,他彬彬有礼的侧身为瑾嫣让开路,温温和和的对瑾嫣道:“表妹常来家里玩啊。” 瑾嫣朝他点点头,带着婢女朝着府门方向而去。 待瑾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周瑾仍旧立在原地伸长了脖子朝着她去的方向张望着。 他们忠顺侯府与镇国公府乃世交,两府又沾着表亲,常有往来,这个镇国公府三姑娘他虽不能常见,但在周瑾的任像里,她不过是个活泼顽皮的小孩子。 却是不曾想,那个小姑娘好像一下子就长成了大人了。而且果真是女大十八变,那日他与李陵从南郡归来,路过镇国公府见了她,她的笑容便是印在了他心头,挥之不去。 正在他失神时,肩膀被人猛的一拍,倒是唬了周瑾一跳,他回过头,竟是自己的堂弟。 周二公子问道:“大哥,你看什么呢?这样出神。” 周瑾忙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看什么。” 周二公子瞥着兄长略带慌乱的神色,问道:“你脸怎么了?” 周瑾摸了摸脸,疑惑的反问道:“我脸怎么了?” 周二公子回道:“你的脸红得厉害。” 被他这么一说,周瑾原本泛着微红的脸,一下子便红透了。 周瑾用两手揉了揉火辣辣的两颊,支吾着道:“许是天太热了的缘故罢。” 他拍了拍堂弟的肩膀,潇洒道:“走罢,咱们跑马去。” 他现下不光脸烧得难受,心亦是砰砰的跳得厉害,这种强烈的感觉如何也安抚不住了,或许只有纵马疯狂的驰骋才能将这莫名的情绪释放出去。 周瑾这边春心萌动,瑾嫣却是毫不知情,她与几个闺友玩耍了一上午,刚一上马车便靠在车璧上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直到车马驶回镇国公府,听婢女说道:“那个车马可是世子夫人娘家的吗?” 瑾嫣揉揉睡眼,朝着外面看去。 果真是沈家的车马,车下立着沈家姐妹,沈静岚和沈静萱,还有一个嬷嬷。 (本章完) 第113章宫廷赏赐 瑾嫣下了马车朝着沈家姐妹迎了上去,沈静萱见了瑾嫣,笑着道:“我们刚到,正要让门侍去里面通传呢,倒没想到遇到了三小姐。” 瑾嫣笑着回道:“走罢,正巧今个儿二嫂在家里呢。” 瑾嫣领着沈家人进了府,听管事的说静姝正在前院的议事厅理事,瑾嫣便直接带着人去了前院。 静姝听说自家妹子来了,连忙放下手中正在查看的账目,带着紫云迎了出去。远远的便瞧见三姑娘带着自己的两个妹妹,还有一个嬷嬷朝着这边走来。 待静姝看清了那嬷嬷,情不自禁的脱口唤道:“阿姆?” 她脸上显出惊喜,三步并做两步的朝着那嬷嬷迎了上去,待到跟前,静姝惊喜道:“阿姆,真的是您,您何时回来的?” 这嬷嬷是静姝的乳母,老人家见了静姝亦是十分喜悦,她拉着静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多年未见,自己亲手带大的女娃娃嫁做人妇后竟是出落得如此端庄贵气了。 晃得他险些不敢相认。 阿姆拍着静姝的手,笑着道:“我那婆婆半年前没了,家中再无牵挂,老爷便命人将我接回沈府了。” 静姝拉着阿姆带着两个妹妹回到清风苑,高兴道:“阿姆一走便是三年,不知姝儿多想念您,多惦记您。” 阿姆瞧着巍峨殿宇内极其考究的家具陈设,笑着回道:“阿姆在乡下便听闻大小姐嫁了贵人,不曾想竟是这般富贵人家。” 她拉着静姝问道:“你这日子过得可还顺心,姑爷待你可贴心吗?” 不待静姝答话,一旁奉茶的紫云便笑着对阿姆道:“咱们家大小姐如今可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了,姑爷待咱们小姐更是好得没得说。” 阿姆见静姝通身的气派,再瞧着她的好气色,便知紫云所言非虚。 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可都是写在脸上的。 阿姆欣慰道:“咱们家大小姐容貌好性子又谦和,十岁那年咱们还在潮州时候,有个算命的来府上看了便说是个好命的,将来必嫁高门成贵人的。” 静姝笑着回道:“算命的不过是捡好听的来说罢了,阿姆倒是当真了,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记得这事。” 静姝又问了两个妹妹家中的情况,沈静岚回说都好,又将父母命她带来的茶交给紫云。 静姝命紫云将茶收起来,起身去内间取出一盒子首饰。 沈静岚姐妹一看那一盒子首饰晃得几乎睁不开眼,沈静萱惊得嘴里能塞下颗鸡蛋,她怯怯的摸着那一件件泛着灼灼光彩的珠宝,好奇道:“姐姐从哪里得来这么多名贵首饰?” 静姝回道:“这些个是你姐夫上次去办差圣上给的赏赐,上午宫里刚给送过来的,正巧你们赶上了,每人选两样喜欢的拿去戴罢。” 沈静萱爱不释手的看看这件又瞧瞧那件,嘴里不住赞道:“原来是宫里的御品啊,怪不得这么精致。” 她拿起一支镶着宝石的簪子,跟沈静岚喋喋道:“二姐,看看这翡翠这么大个,色泽这么好,怕是要值白金罢。” 沈静岚白了眼妹妹,嘴里低声怪她道:“少出洋相,别动不动就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沈静萱见沈静岚又怼她,她悻悻的回过头,拿着那簪子问静姝:“长姐,我能选这个吗?” 静姝点点头,说道“只是簪子太招摇,你现在还小,回去先收起来,待过两年再拿出来用。” 说着,她又从盒子里拣出一只水头十足的碧玉镯子,套在了幼妹的腕上:“这个颜色嫩正衬你这个年纪,且带着罢。” 沈静岚姐妹各自选好首饰后,静姝又让沈静岚为继母王氏选了两件,这才命紫云将余下的首饰收起来。 晚上李陵归来时天已大黑,他迈步进了内间,静姝正在妆台自顾卸妆,那柔顺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腰间,见他归来,她起身朝着他迎上来,脸上带着甜滋滋的笑意,唤他道:“夫君归了。” 听到妻子的笑颜,他这一日奔波带来的劳累便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李陵自顾解下官服,脸上挂着笑意,问道:“听说今日你两个妹妹来了,还将你乳母也带来了。” 静姝将他脱下的官服挂好,回道:“阿姆年轻时丈夫便过世了,三年前她婆母瘫痪在床,无人照料,阿姆便回乡下照料老人去了,前阵子她婆母过世,家父这才命人将她接回来。” 她走到李陵跟前,搂住他的腰身,盈盈的目光看着他道:“阿姆是我半个娘,她如今也没有亲人了,我想将她留在身边,可以吗?” 李陵回道:“这个自然好,我常常要带兵出征不在家,你身边多个亲近的人照料你,我也更加放心。” 说着,李陵看着妻子道:“你将阿姆安置在哪里了?要不趁着现下还不算晚,你带我过去拜见一下老人家,可好?” 静姝知晓李陵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对待长辈更是恭敬,她回道:“我将阿姆安置在偏殿了,今日她累了,估计已经安置,明日再见罢。” 说着,静姝拉着李陵到桌前,指着桌上早晨宫内送的赏赐道:“这些个是早晨宫里赏下来的。” 明帝自从见李陵亲自为媳妇讨封诰命后,知晓外甥是个爱妻的,每次封赏皆是投其所好,多是女子喜爱的布料朱钗首饰之类。 李陵见这才亦是不例外,他随手扒拉两下,问道:“这些个东西都还合你心意吗?” 这些御赐之物皆是珍品,静姝亦是喜爱的,她拿起那盒珍贵的螺子黛,对李陵道:“妾身自然十分喜欢,你看这个螺子黛,据说是西域进贡的呢,一年也就进贡几小盒,宫里头能用得上这个的嫔妃也是屈指可数的呢。” 对这些个女子所用之物,李陵自然不懂,他见妻子喜爱这个小东西,便信手从盒子里拣出了一枚螺子黛。 这螺子黛极其珍贵,外面是纯金的护体,里面夹着细细的一小根黛芯,用的时候轻轻旋转机关,拧出来一小节,轻轻沾在眉上便能勾勒出极其好看的眉形。 李陵讲螺子黛拿在手中,拧出眉黛,见那褐色小东西也没甚特别,便好奇的伸手一捏,那黛芯哪里经得住那粗粝的大手,一下便段成了两节。 “这个东西怎的这样不禁碰。”李陵抬眸看着妻子,一脸无辜的模样。 这一小盒统共才六枚螺子黛,这家伙一个不小心就折损了一枚。 静姝心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将那装着螺子黛的小盒子从李陵手中夺过来,严严实实的盖好,收在了自己的妆奁里。 (本章完) 第114章接回媚娘 静姝指着那四匹异常珍贵的蜀锦对李陵道:“还有这些赏下来的蜀锦,我打算送与祖母、母亲每人一匹,再送与大嫂和三姑娘一人半匹。” 蜀锦乃贡品,织就繁琐,只供给皇室享用。 像他们这样的权贵之家,对于女眷来说,那些个金银珠宝并不稀奇,反倒是这千金难求的蜀锦才稀罕。 李陵看了眼那些蜀锦,对妻子回道:“每年进贡的蜀锦母亲那里亦是要得的,她并不缺这个用,送与母亲的那匹你也自己留着裁衣服穿罢。” 保家卫国是李陵作为一个军人的分内之责,但自己兢兢业业的当差,出于私心来讲,亦是为了让自己心爱的人过得更加尊贵体面。 李陵见这些东西能够得妻子喜爱,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满足。 静姝眉眼弯弯的看着李陵,回道:“我知母亲不缺这些,但这是我做儿媳的一点子孝心,跟宫里送公主府的那些不一样的。” 李陵默默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妻子的意见。 静姝看着他接着道:“今日我两个妹妹来,我亦是送了她们一些御赐的首饰。” 她盈盈的目光望向丈夫,问他道:“可以吗?” 李陵这般大男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个事情,再说,他对她的家人从来都是极为康概的。只是这些赏赐是李陵辛苦办差得来的,她送与娘家人,还是想跟他说一声,这也算是对丈夫的尊重。 虽然她明知李陵不可能有意见,虽然她已经将东西送出去了。 但她还是想跟丈夫说这么一嘴。 不出所料,李陵听了妻子的话便是大度回道:“我早就说过我得的赏赐都归你,既然是你的东西,你愿意送谁都随你的意就是了。” 静姝轻轻的揽住他精瘦的腰身,温顺的倚在李陵怀中喃喃道:“夫君待我可真好。” 那语气温柔又甜蜜。 常言道“千金难买美人笑。”李陵见妻子这般,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满足。能让妻子开怀,即便是让他上入九天下潜九洋,他亦是甘之如饴。 “时辰不早了,赶紧睡罢。” 话音未落,静姝便被他拦腰急吼吼的抱上了床。 时辰确实不早了,但李陵将妻子抱上床可并不急着睡去。 他们成婚已经一年,虽已过了新婚燕尔,但小妻子待他确实愈加温柔小意,李陵如今是完全陷进了小妻子的温柔乡中,床笫之间更是愈发的贪婪。 第二日用罢早饭,李陵去当值,静姝也正要去前厅理事,安僖堂的通传嬷嬷便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找静姝有事商量。 静姝疑惑道:“祖母这么早宣我过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嬷嬷叹了口气,回道:“夫人还不知罢,那被老夫人赶去外面的媚姨娘有身孕了。” 静姝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妾室有没有资格诞育子嗣皆是主母说了算,尤其是镇国公府,对妾室生养孩子更是看得极严。他们这辈,阖府中除了四爷这个特例,只有大房有两个庶女,但生养这两个庶女的周姨娘可是贵妾,所以才有生孩子的资格。 这个贱籍的媚娘,又算个什么。 嬷嬷叹了口气,回道:“听说好一阵子了,如今都四个月了,大爷才说出来。” 都这个月份了,即便是徐婉宁不同意留下,老夫人估计也要有所顾忌了,况且还有郭氏呢,定然也不忍心看着已经成形的亲孙子落胎了。 这个李显,果真是个混蛋。 静姝闻言,亦是替徐婉宁憋屈得慌,她带着紫云,随着嬷嬷朝着安僖堂而去。 静姝进了安僖堂,果然郭氏,李显,和徐婉宁都在。 老夫人满脸怒气,冷着脸坐在上首。 李显正跪在老夫人跟前央求:“祖母,媚娘身份虽低,但她怀的好歹是咱们家的亲骨肉,孙子求求您老人家了。” 郭氏坐在老夫人下首,见儿子如此哀求婆母却不松口,她讪讪的开口道:“且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是普通人家,亦是没有将这么大的孩子生生打下去的道理,更何况咱们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若是生生逼着那宫姬落胎,这个事情若是传出去,咱们镇国公府的脸面可往哪里放。以媳妇的意思,还是将人接进来,总不能让她将咱们家的骨肉生在外面,好歹先将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 老夫人瞥了眼儿媳妇,冷哼着道:“倒是难得你还知晓顾忌镇国公府的脸面,你若是真有这个心思,为何任由自己儿子做下这样的事来?那姬女本就是个贱籍,你为何纵着儿子让她怀上?” 媚娘已经被赶出了府,这个事情确实不是郭氏能做的主的,郭氏见婆母将火气全撒在自己身上,心里自然十分憋屈,但不不敢顶撞,只悻悻的闭上了嘴。 李显见祖母责骂母亲,连忙回道:“祖母息怒,这一切都是孙儿的错。” 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媚娘一直喝着避子汤的,能怀上这孩子纯属意外,医者看过了,说她体质特殊,若是这个月份将孩子打下去,恐怕要一尸两命啊。” 老夫人剜了李显一样,却是再也懒得搭理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她只看向静姝和徐婉宁,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当家主母,一个是大房的大娘子,这个事情,祖母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老夫人嘴上虽没有松口让将孩子留下,但静姝看得明白,她老人家心里已是动了恻隐之心,毕竟那孩子可是镇国公府的骨肉,都这么大了,老人家又哪里舍得就这样生生扼杀掉。 老夫人嘴上这么说听她和徐婉宁的意见,其实这个事还是主要看徐婉宁的态度,毕竟这事出在她的屋子里。 徐婉宁若是死活不认这孩子,那这孩子即便是生下来也入不得族谱,便只能是个没名没分的野种了。 静姝看着老夫人回道:“这事最委屈的是大嫂,听大嫂的意见罢。” 老夫人闻言,看向长孙媳,说道:“姝儿说得对,这个事上最受委屈的便是老大媳妇了。” 说着,老夫人起身将一直默默坐在下首的长孙媳拉到身边,拍着她的手道:“这事祖母听你的,你想认就认,若是不想认,便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去罢,祖母绝不干涉。” 老夫人将这生杀大权交给了长孙媳。 跪在地上的李显面色凝重的的盯着媳妇,郭氏的目光亦是直直的落在儿媳脸上。 母子两个皆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生怕徐婉宁狠心的扼杀了他的孩子,她的孙子。 徐婉宁沉默了一阵子,开口对老夫人道:“祖母,孙媳同意那媚娘回府将孩子生下来,但她生了孩儿后,只那孩子可以留在府中,她仍旧要出府去。” 李显听了徐婉宁的话,长长的舒了口气,带着哭腔对妻子道:“夫人大恩大德,我必铭记在心,你放心罢,待媚娘生下了孩子后,我便将她送到外边去,再不碍着夫人的眼。” 他朝着徐婉宁深深一鞠:“我代媚娘,谢夫人了。” 徐婉宁剜了眼李显,冷哼着道:“你当我是心疼那贱人吗?” 她冷着脸道:“我不过是看那半大的孩子无辜,我自己有儿有女的,亦是不想做下有损阴德的事情,将来遭报应罢了。” (本章完) 第151章李显入内阁 静姝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命人将晨曦阁内一应陈设物品,皆按照媚娘的位份重新置办了一番,将原先阁内那些越矩的东西统统收了起来。 这媚娘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又借着腹中骨肉回到了镇国公府。 这回,她似乎也长了教训,再不似从前那般兴风作浪,亦不痴缠着李显,只规规矩矩安安分分的躲在晨曦阁中做妾。 好像真的改过自新了似的。 媚娘不出来招惹徐婉宁,徐婉宁这个性子的人自然也不会去跟她计较,左右等孩子生下来,她便还是要去外面的,西苑那么大,徐婉宁倒也不在意暂时多养张吃饭的嘴。 李显这阵子堪称春风得意,后院里妻妾和睦,他又要当爹,前朝里亦是一片大好。 获内阁提名的人选有三人,一个是曹皇后的一个族弟,一个是晋王妃的嫡亲兄长,还有一个便是镇国公府的长孙李显。 这三人可谓各有背影,为官亦是各有所长。 但是圣上最终还是将这入内阁的人选给了李显。 李显接到圣旨时激动得险些落泪,入内阁做辅政之臣乃文官毕生所求,他不过三十刚出头,便能做到这一步,心中怎不畅快。 儿子如此出息,郭氏脸上自然有光,这郭氏近来去安僖堂给老夫人请安时腰板也直了,见了小主母头抬得也高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这日,静姝忙完手中的家事,便带着几样徐婉宁素日喜欢的东西去西苑给她贺喜。 比起丈夫和婆婆,徐婉宁对于李显高升倒是表现得淡然得多,听静姝跟她提起这事,她说道:「我倒是不图跟着他夫贵妻荣,只希望他能仕途顺遂些,将来哥儿姐儿也好跟着沾沾光便够了。」 虽然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但这么多年被婆母磋磨,被其她女人挑拨,能维系着徐婉宁与李显的也是有孩子了。 静姝劝慰道:「好在如今那媚娘也还本分,待她生了孩子离府后,你看在孩子的面上,好歹与大哥好好过日子罢。」 徐婉宁喝了口茶,笑着道:「我这也是为了孩子们,不然,早跟他过不下去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通传婆子进来回说:「夫人,表姑娘来给哥儿姐儿讲书来了。」 徐婉宁放下茶盏,对着婆子回道:「我这正跟二夫人说话呢,你先带着她去抱厦跟哥儿姐儿玩罢。」 婆子领命退了下去,静姝问徐婉宁道:「哪个表姑娘啊?」 徐婉宁回道:「是我婆母的一个远房侄女,名唤翠烟,这丫头的生母早几年病逝了,继母为人刁钻,这丫头在家里处处受气,这才来投奔我们。」 徐婉宁叹了口气道:「这表姑娘人生得不错,性子也挺好,哎!就是命不太好,亦是个可怜人!」 静姝与徐婉宁说了一会子话,出了屋子,正好撞见正在院子里陪着哥儿姐儿玩耍的表姑娘翠烟。 徐婉宁为二人介绍了一番,那翠烟便落落大方的跟静姝施礼问安。 郭翠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生得极其秀丽,举手投足间倒是有几分林下之风。 庄姐见了静姝便扑在她怀中,指着翠烟道:「二婶,表姑姑正在教我跟哥哥读诗呢。」 徐婉宁笑着道:「表姑娘爱读书,自从来了府中,每日都来教着哥儿姐儿读书识字的,可省去了我的苦差了。」 翠烟听了徐婉宁的话,含笑着道:「表嫂哪里的话,我在这里还不是承蒙表嫂照看着嘛。」 徐婉宁是个直性子,快言快语道:「表妹莫要这么说,都是一家人,说这个见外的话作甚。」 静姝回到清风苑时天已擦黑,紫云见静姝归来便招呼着小丫头们准备着摆晚饭。 静姝见有鸡汤,问道:「这个又是阿姆亲手熬的吧?」 阿姆笑着低声对她道:「多喝些这个,最有助于受孕了。」 自打阿姆来了,这个事便成了老人家的心事,自家姑娘在这府中处处顺心,如今成婚已经一年了,若是再诞下孩儿可不就是圆满了吗。 饭菜摆好后,李陵也归来了,静姝起身亲自服侍着他脱下官服,李陵携着妻子餐桌前坐下,瞥见那一大海碗鸡汤,不怀好意道:「阿姆又给你熬鸡汤了。」 静姝瞥了他一眼,动手盛了满满一碗,推到李陵跟前:「你也喝些。」 阿姆自来了后,隔三差五就要熬鸡汤,现下他闻到这个鸡汤味便是要反胃。 「这个是阿姆亲手为你熬的,我怎么好跟着喝呢。」说着,李陵忙将静姝推到他跟前的汤碗,复又推到妻子跟前:「还是夫人自己享用罢。」 有外人在李陵总是端着,所以现在每每饭食时候,静姝都是将人遣开,只留她与李陵两个,放松的吃饭。 静姝闷闷的喝了口鸡汤,抬眸问李陵:「你说咱俩成婚也一年了,我怎么还没怀上呢?」 李陵瞥了眼妻子,反问道:「着急了?」 静姝低声道:「这有什么可急的,我只是今日去大嫂那里,听她问起我,我才想着跟你说说这事。」 李陵放下玉箸,半笑不笑的看着妻子,回道:「待会上床后,我再告知你原因。」 静姝嗔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正经些。」 李陵回道:「你又想要孩子,又让我一本正经的,这岂不是矛盾吗?」 静姝被他这没羞没臊的话怄得脸颊微红,待吃罢了晚饭,静姝早早便被李陵弄到了床上去。 莫看李陵外人跟前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私下里跟静姝两个人时候却是个没脸没皮不知害臊的,他将妻子抱上床便接着晚饭的话题对静姝道:「你可知如何才能有孕?」 见妻子红着脸不语,他接着没脸没皮道:「孩子乃父母经血凝聚而成,需父母诚心才能得来。」 静姝嗔了他一眼,问了句:「如何才算诚心?」 李陵立马来了精神,滔滔不绝道:「你总是喊累叫苦这便算不得诚心,今后你多柔顺些,自然就能怀上了。」 静姝一把推开他,白了眼李陵,回道:「你少来糊弄我,成婚这么久没能怀上,十有八九是你不得要领才是。」 说着,她便背对着李陵自顾躺了下去。 还未等静姝合上眼,李陵便排山倒海的压了上来,他睨着身下的小妻子咬牙切齿道:「小东西,你可知说一个男人床上不得要领会是什么后果。」 第152章表姑娘郭翠烟 这一晚二人又是折腾到后半夜才睡去,尽管这样,却不影响李陵清早去习武,静姝却又是没能起来。 正在静姝沉浸在美梦中时,紫云慌慌张张的进了内间,摇着静姝,带着哭腔道:「小姐,小姐!」 静姝睁开眼,见紫云满脸泪痕,她惊讶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紫云哭着道:「家中哥哥清早来告知,说是家中老母病得快不行了,让我回去一趟。」 上一世,紫云老母病故是在她与李陵成婚不到一年的时候,这辈子,这事晚了些,不知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静姝连忙起身,回道:「那你快回去罢。」 说着,静姝自顾下了地,一面穿衣一面说道:「我这就命人去马厩提车送你回去。」 紫云哭着道:「谢谢小姐。」 静姝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你跟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莫着急,先回去瞧瞧是什么情况,有事来告知我。」 正说着,李陵习武归来了,见一贯稳重的紫云哭哭啼啼的模样,开口问道:「这是这么了?」 不待紫云开口,静姝对李陵回道:「紫云家中老母病重了。」 紫云是静姝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婢女,又对他们两口子当初解除有关青鸾的误会有功,李陵虽对院子里的丫头们皆是淡淡的,但对静姝身边的紫云还是要高看一眼。 李陵听了静姝的话,立马招呼来梁霄,命他护着紫云回去看望母亲,又对着静姝道:「让丫头们多取些银钱给紫云带回去。」 方才她与紫云也是被唬得慌乱了,经李陵这样提醒,静姝才恍然过来:求医问药自然是要银子的。 她险些忘记这茬。 紫云命丹朱取来一百两银子,给紫云带上,紫云含泪谢过李陵静姝,随着梁霄急着出府往家中去了。 待紫云走后,静姝心不在焉的吃罢早饭,便带着丹朱碧缕去了议事厅处理家事。 静姝还未坐定,松乐堂的管事嬷嬷过来,对着静姝道:「禀主母,咱们二太太屋子里的屏风旧了,想从库房里将那架翡翠百子屏风取来用一用。太太说,她屋子里的那些摆设也都破得没法子看了,让主母命人再添置些新的送去。」 自打大爷李显入了内阁,这郭氏便三五不时的要这要那,索求之物亦是越来越奢侈过分。 明显是仗着大爷高升不将她这主母放在眼里了,合着李显入了内阁,整个镇国公府都要供着她才对。 往常几次,静姝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便也如了她的愿,只是若是纵着她这般下去,看着这郭氏的势头,便是要越来越过分了。 静姝看了眼那婆子,淡淡的回道:「二婶屋子里的屏风如若我没记错是去年才换上的罢,怎的才一年便旧得用不了了?」 「你回去告诉二婶,各方各院屋子里的摆设之物皆是有定数的,逢年过节的才可以适当更换新的。」 那管事婆子见静姝拒绝由不死心道:「可是咱们大爷刚升迁,最近这松乐堂里礼尚往来的贵客多得很,太太的意思是,屋子里的摆设要上得台面才好,不然岂不是丢了府里的脸面。」 静姝冷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二婶的松乐堂里一应摆设之物仅次于老夫人的安僖堂,这都是按照规矩尊卑定好的,难道要破了规矩,越过老夫人去,才算不丢脸面吗?」 那婆子被静姝怼得不知如何接话,静姝瞥了她一眼:「你回去对二婶子说,她若是嫌弃屋子里的东西,也要再等上个把月,待到年下,府里各房各院都是有新物件分发下去的。」 那婆子无奈,只好悻悻的退出了议事厅。 待她回到松乐堂,将静姝的话原原本本的传 给郭氏,郭氏又是暴怒得摔了茶盏。 嘴上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主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我儿都入了内阁了,她还敢不将我放在眼里。」 郭翠烟正在松乐堂陪着郭氏聊天解闷,见老太太发脾气,她连忙上前劝道:「姑母莫生气,如今大表哥可是辅政之臣,谁敢不给您三分颜面,您何必跟个小辈儿计较。」 郭氏对着侄女愤愤道:「我就是看不惯她不将我放在眼里。」 郭翠烟笑语晏晏的劝解道:「姑母有大表哥这样争气的儿子还不知足吗?何必去跟外人计较。」 说着,她为郭氏奉上香茶:「这个是宫里昨日赏下来的雨前龙井,据说连宫里的娘娘们亦不是都能喝上的,您看,您有大表哥这样能干的儿子,谁又能越得过您去。」 现下,郭氏最得意的便是儿子了,听了侄女这一番话,郭氏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了,她接过茶盏,吸溜了一口,说道:「你还别说,这宫里赏下来的茶就是不一样。」 郭翠烟笑着道:「不是好的,怎能拿来给您用,您可是大表哥的生身母亲,如今恐怕就连圣上也要给您三分颜面啊。待大表哥坐稳了内阁之位,再为您请来诰命之封,您可更了不得了啊。」 这话说得服帖,郭氏脸上立马笑成了一朵花,她拍着侄女的手,笑着道:「还是烟儿最能哄我开心,有你在姑母身边真是好,你可比那只知道忤逆我的儿媳妇强多了。」 说着,郭氏命许嬷嬷去内间取来两匹上好的衣料子送给了侄女:「这个你拿回去做新衣裳穿,咱们郭家如今虽破落了,但面子上你得给我撑住了,这府里各个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莫要被他们轻看了咱们娘们。」 郭翠烟笑着对着郭氏撒着娇道:「侄女有姑母为我撑腰,谁又敢小看我。」 她推迟道:「姑母送我的东西够多了,这料子乃上品,姑母还是留给大表嫂罢。」 提起儿媳妇,郭氏心里便堵得慌,她讪讪道:「你表哥的媳妇又不跟我贴心,这样好的东西我才舍不得给她呢。」 说着,她拉过侄女:「姑母给你的,你便收着就是了,你生得这样的好模样,打扮得鲜亮些,姑母也好为你好好的物色个好婆家。」 第153章郭翠烟的打算 郭翠烟哄得郭氏心情大好,她带着婢女从松乐堂出来,往自己住的梨祥院走。 婢女春红捧着郭氏给的两匹上好的衣裳料子,喜滋滋的说道:「姑奶奶对您可真好,又送了这么好的东西给您。」 郭翠烟应付了郭氏大半晌,也累了,她索性在长廊的阴凉里坐了下来,瞥了眼春红,冷笑道:「你果真是没见过世面,不过是赏了两匹料子就让你乐成这样。」 春红听了郭翠烟的话,瞭望了一下这雕廊画栋的国公府,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府里处处皆是荣华,哎!您看这府中女眷一个个的吃穿用度,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她瞥着自家姑娘的脸色,道:「奴婢看得出姑奶奶是真心喜欢您的,您可得想法子哄住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做主为您定一门好亲事,将来您也如这府里的夫人般,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才好。」 郭翠烟轻轻的摇着手中的团扇,淡淡道:「再是荣华富贵的门第,又能越过这镇国公府去吗?」 春红是郭翠烟的贴身婢女,了解自家姑娘外表虽柔顺,却是个最要强的性子,又怎不知她心中的打算,她压低了嗓子道:「这府中的大少爷虽是一表人才,仕途也平顺,但徐氏已有一子一女,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撼动的。」 她凑在自家姑娘耳畔道:「入府这阵子,奴婢看那世子爷您倒是可以试试,那世子夫人小门小户出身,没有娘家可以撑腰,她身下又无子嗣傍身,好歹比那徐氏更好得手些。」 郭翠烟白了眼春红,四下看了眼,压着嗓子道:「你看事只用眼睛却不用心。」 「那沈氏看似不声不响的,却是比那徐氏更有心劲儿,况且那李家世子莫看外表冷漠,但却是个情种。」 春红反驳道:「不会吧,我看那世子对那沈氏也不过是淡淡的样子。」 郭翠烟冷哼道:「你莫看他当着外人的面并没有表现出对妻子有多热乎,但从他看沈氏的眼神就能看出,这李家世子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这沈氏一人。」 春红回道:「您不如先委曲求其次,用些手段先做那李家世子的妾室,然后再伺机除了沈氏,以图后计呢。」 郭翠烟暗暗叹了口气:「若论人品样貌,那李家世子自然是更出色的,只是这样的男人恐怕也非我能驾驭的,再说了,你看他那副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 郭翠烟摆摆手:「若是能一举拿下他还好,若是拿不下来,那世子一翻脸咱们可全完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罢。」 春红面露忧色,回道:「只是那徐氏娘家可硬得很,即便是姑奶奶那边能给您撑腰,徐氏娘家那边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无耻的密谋,只见一婀娜的女子远远的走了过来。 郭翠烟眼眸微眯,低声道:「有此人帮忙,何事不成?」 待那婀娜的身影近前,郭翠烟起身笑容可掬的看着她道:「媚姨娘这是要去哪里?」 这媚娘自被老夫人亲自发落出了镇国公府,便成了个没名没分的外室,眼下虽借着腹中之子暂回了府,府中诸人亦是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索性她也就甚少出晨曦阁了,是以也并不认识刚来府中不久的郭翠烟。 小红见主子面露疑惑,连忙凑在她耳畔道:「这位姑娘是二太太的远房侄女,翠烟表小姐。」 媚娘一听说是李显他娘家的亲戚,立马堆上了笑脸,柔声道:「我在屋子里热得耐受,所以来廊中凉快会儿。」 郭翠烟看着媚娘微微隆起的小腹,关切道:「小表嫂这肚子里的孩子已有五个月大了吧?」 这府里人人都不将媚娘当正经人看,郭翠烟这一句「小表嫂」唤得媚娘差点落下了泪,她挨着郭翠 烟坐下,抚了抚小腹,娇羞道:「奴家这府中孩儿已经五个多月了。」 郭翠烟热络的上前摸了摸媚娘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着道:「小表嫂生得这样俊,将来这孩儿生下来指不定多漂亮呢。」 提起孩子,媚娘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暗淡下来,微微叹了口气道:「再怎么漂亮又有什么用,摊上我这样卑微的娘,生得再好也是没有前程的。」 郭翠烟见她失落,安慰道:「小嫂子怀着身孕千万莫要伤神,我虽刚来不久,大表哥屋子里的事也听姑母说了几嘴,老夫人再不待见您,您生的孩子也是这镇国公府的嫡亲骨肉不是,老人家说待孩子生下来让您出去我看也只是气话,待孩子生下来,又哪里能够离得亲娘,到时候即便是老夫人不肯松口,姑母和大表哥恐怕也不舍得孩子离了娘亲的。」 一番话说得媚娘眼泪婆娑,她饮泣道:「哎!这些个事也不是全凭老夫人和二太太做主的,容不下我的人是大娘子。」 郭翠烟伺机道:「表嫂性子虽强势,但夫为妻纲,他再怎么也越不过表哥去不是?」 媚娘眼珠子滴流的转动起来,讪笑着道:「表姑娘说得对,正是这个理儿。」 她当初就是拿捏着李显心软,这才处处得逞,可自从李显升了内阁后,更加顾惜起名声来,现下虽将她接回了府,却是再不像从前那般顾念着她了,这一晃她已是十来天没见到他人了。 二人正在这里闲聊,李显下值归来,远远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媚娘今日来这里就是心里不踏实特意来等李显的,见李显过来,她连忙起身向前迎了两步,怯怯的开口唤道:「郎君。」 李显确实是因为现下入了内阁更加顾惜名声,不愿再弄得家宅不宁,除此之外,他亦是有些被这媚娘闹得有些烦了,她回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是个男人总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现下见她顶着日头,挺着肚子在这里候着他,李显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动容,他走上前扶住她,嗔道:「大热天的,你不在屋子里歇着,跑这里来作甚?」 不待媚娘答话,一旁的郭翠烟回道:「小嫂子在这里等表哥好一阵子了。」 媚娘娇怯怯道:「奴家只是好几日没见到郎君了,心里不踏实这才过来看一眼,郎君千万莫厌烦了我。」 李显看着媚娘回道:「竟说傻话,你怀着我的孩子,我怎会厌烦于你。」 郭翠烟笑着附和道:「是呢,小嫂子如今怀着孩子,最怕思虑过甚,表哥是个有担当的人,怎会不顾惜着你。」 这几句话倒是哄得李显心里服帖,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郭翠烟伺机继续道:「现下这西照日越发毒辣了,表哥快带着小嫂子回去歇着吧,中了暑气可了不得。」 李显笑着对郭翠烟道:「表妹,那我们先走了哈。」 说着,他扶着娇娇柔柔的爱妾朝着晨曦阁去了。 第154章暴揍无赖 待天要擦黑,静姝将要紧的家事料理完,却仍旧不见陪着紫云归家的梁霄归来,她便料定是紫云那边出了事情,不然不会不遣梁霄归来跟她报个信儿的。 静姝放下手中的事务,带着丹朱碧缕坐着马车朝着紫云家而去。 马车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了紫云家中,刚到她家门前便见院子里围着一层人,屋子里面更是吵嚷不断。 三人下了马车,丹朱走在前面开路,众人见来了贵人,连忙让开一条路,丹朱问院中看热闹的一个老太太:「大娘,可是她家老太太不好了吗?屋子里作甚这样吵闹?」 老太太一看静姝并两个小丫头的打扮,便猜出是紫云服侍的嫁进高门那沈家大小姐了,她凑到静姝跟前说道:「这张家老太太已是不中用了,这张老太太是晚娘,已故的老张头前妻留下的儿子张大见老太太不行了,正难为紫云姑娘呢,想逼着她嫁人。」 她压低了嗓子道:「这张大好吃懒做又嗜赌如命,欠下了一屁股外债,她是想拿着亲妹子去抵债的,这屋子里来的那几个便是债主,娘子千万莫让他得逞了,要想法子救下那姑娘啊。」 这就对了了,上辈子紫云母亲过世后,她那同父异母的娘家哥哥油嘴滑舌的诓骗了紫云,可不就是将她嫁给个烂泥腿子嘛。 静姝带着丹朱碧缕进了屋子,屋子里七七八八的立着好几个男人,紫云正坐在母亲身边悲泣哭,见静姝进来了,她连忙起身将静姝迎去了内屋,朝着外面嚷嚷道:「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来了,你们这群无赖还不快走,敢在这里冲撞贵人吗?」 此刻,凌霄亦是从外面跑了进来,他额上被打开了一道口子,手中拿着一块板砖对着外面那几个无赖喝道:「还不快滚!当心小爷我一砖头拍死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玩意。」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片刻,悻悻而去,一个穿着褐色短衣的大胡子爷们对着内屋的紫云道:「哪怕你被卖进了沈家,如今这卖身契也已经满了,你不嫁人,你娘看病的银子咋还?」 这个正是紫云同父异母的哥哥张大,紫云气得指着他哥哥的鼻子骂道:「你真不要脸,这些年小姐给我多少银子填补家用,不都是被你拿去吃喝嫖赌了吗?如今你欠了赌债,却要拿我去还,哪有这个道理?母亲还没咽气呢,你便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来,你还是不是人了?」 长大用手抿了下鼻子,无耻的回道:「这么些年我帮你养着你这老娘呢,花你几个银子又怎么了?」 紫云不想当着静姝的面与这无赖争吵,亦不想静姝在这污秽之地久待,她撇下哥哥,对着静姝道:「小姐,您先回罢,左右我娘是不行了,待发送了母亲,我就回去。」 静姝拍了拍紫云的手,走到床前看了眼她母亲,问道:「请医者看过了吗?」 紫云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母亲年纪大了,医者说了,便是华佗在世亦是无力回天的了。」 静姝转头对着立在一旁的张大道:「给老人家看病的银子,以及往后发送的银子都是我来出,只是紫云既然跟了我,她不想回来即便是身契到期了,我亦是不会放人的。」 静姝朝着外面指了指:「你赶紧打消了紫云的念头,让你那些债主趁早走人。」 张大见这么美的小娘子冷着脸子对着他一顿发作,他不羞不恼的冲着静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无耻道:「小娘子,那可是需要一大笔银子呢,嘿嘿,您为了这丫头真舍得吗?」 说着,他便凑上前来,将粗劣的大手伸到静姝跟前:「小娘子您若真舍得,那口说无凭,您这就掏银子来才作数。」 紫云气得拦在静姝跟前,打开她哥哥的手,骂道:「夫人跟前,你给我放尊重些。」 张大气得冲着 紫云吼道:「你少跟我装,你这么大了执意不肯嫁人,是不是心里有打算了?」 他滴溜溜的在静姝身上打转,又滴溜溜的转向了紫云,无耻道:「你不会打着给那李家世子做通房的打算呢吧?」 紫云气得哭了起来:「你胡说些什么。」 张大咧嘴笑道:「你若真有这个造化,当哥哥的我也赞成,只是咱们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即便是给人家做妾,也得要聘礼的,那李家世子想白白的睡你,可行不通.」 张大正在这里污言秽语的胡咧咧,后腰猛的被人踹了一脚,他疼得「哎呦」一声,转过身,刚想骂人,还未待开口,脸上便又挨了重重的一拳头,直接将他打得晕死在地上。 打张大的正是梁进,梁进后面立着的是李陵。 凌霄见这混蛋被打翻在地,叫嚣着道:「梁大人,打得好!我若有你这身手,早揍他了。」 李陵瞥着被打得挂了彩的凌霄,冷哼道:「早知你这样不中用,我清早就让梁霄来了。」 静姝走到李陵跟前,笑着道:「今日也多亏了凌霄在,不然紫云估计要被那群混蛋给抢走了。」 紫云连忙点头道:「是啊,多亏了凌霄了,为了我,他跟那群无赖打了起来,还挂了彩。」 李陵牵起静姝的手,对梁进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便带着静姝朝外走去,扶着她上了马车。 静姝在车上坐好,问李陵:「你怎么寻来了?」 李陵回道:「我归来听说你来这里了,心里不放心,这才寻了过来。」 他嗔了眼妻子:「幸好我过来了,不曾想这紫云哥哥这般无赖,我若不来你可如何应对得来。」 静姝笑着道:「不过是个无赖,用银子打发了就是了。」 二人回到镇国公府,下了马车,刚走到二门,便见郭翠烟迎面走来,她见了李陵静姝,停下脚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施礼道:「世子爷、二夫人,你们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李陵面色淡淡的并未搭话,静姝客气道:「出去办些事情,表妹这是要去哪里?」 郭翠烟笑着回道:「我刚去厨房亲手做了些绿豆饼,想给老夫人送过去尝尝。」 静姝微微点点头,跟着李陵朝着清风苑而去,。 郭翠烟立在原地,看着李陵静姝携手远去的背影,呆呆的立了良久。 第155章媚娘的伎俩 李显已是许久没过晨曦阁,这一晚,媚娘使尽浑身解术服侍得十分殷勤。 清早,李显早起去上朝,她又是随着早早起了身贴心的服侍着李显穿衣早饭。 再不似以前那幅骄矜的模样,反倒是十分的柔顺体贴了。 李显瞥着爱妾微微隆起的小腹,再看着媚娘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到底不落忍,他安抚道:「如今我已想法子将你接进府中,咱们这孩儿生下来亦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你且放宽了心就是。」 媚娘垂着头,眼眸湿漉漉的,低声道:「我知郎君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可是,现下这腹中孩儿已经在妾身肚子里五个月,已是能动了,妾身与他母子连心,一想到待他生下来我便要与他母子分离,我这心里便是.针扎般的难受。」 说着,她便抽抽抽搭搭的哭啼起来。 李显如今却是官升脾气长,再者与这女子相处的久了,也失了新鲜感,耐心便也不足了。 他见媚娘又是哭哭啼啼的,心里便有些不耐烦,木着脸道:「你也该知足才是,当初你是被祖母赶出去的,若不是见你怀了孩子寻死觅活的,我也不会低声下气的去求祖母,你可知为了让你回府,为了这孩子能生在府中成为有名有份的主子,我受了多少气。」 媚娘见李显不耐烦,立马止住了啼哭,哽咽着道:「我知郎君为了我们母子受了不少委屈。」 说着,她便盈盈的跪在李显脚下,可怜巴巴的说道:「郎君大恩,妾身没齿难忘。」 李显忙扶起她,见她咬着唇却不肯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又是心有戚戚,爱怜道:「你放心罢,即便是你生下孩子出了府,我也不会不管你的,如今,你只管安心养胎才是,明白吗?」 媚娘一双水目望着李显,用力的点点头:「妾身明白的。」 待送走了李显,小红进来服侍媚娘洗漱吃饭,媚娘倚在榻上,端着安胎的粥饭,一勺勺的搅着发呆。 小红上前劝道:「姨娘昨日与大爷说了没?大爷可曾有让您留下来的打算?」 媚娘冷笑道:「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这世上哪有能够依靠的男人?」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什么山盟海誓,不过是情到深处的信口而言,一旦新鲜劲儿过去了,我于他而言不过是盘隔夜菜罢了。」 自进了府,这大爷便待主子日渐冷淡,现下一听这话,小红立刻没了主意,住在这镇国公府里,虽然她是个姨娘的丫头,但也强过在外头做个外室的奴才千百倍啊。再者说,这镇国公府荣华富贵的,逢年过节,上头对下人们总有赏赐,去了外面,又哪里还有这个甜头。 「姨娘,这可如何是好?」 见主子依旧发呆不语,小红上前劝道:「姨娘,咱们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回的府,若是待孩儿生下来,咱们又搬出去,可再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啊,姨娘,你可千万振作起来,想想办法啊,姨娘,姨娘!」 「别嚷嚷了,我这不是正想主意呢吗?」媚娘没好气的打断了小红。 小红悻悻的闭上了嘴巴,一脸愁容的立在一旁唉声叹气。 过了良久,只听媚娘悠悠的说道:「拦着我回府最大的拦路虎便是那徐氏,若是将她解决了,我们母子自然高枕无忧了。如今大爷可正是炽手可热的时候,惦记着他正妻之位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她嘴角勾出一道狡黠的笑意:「那个新来的表姑娘,不就是现成的帮手嘛。」 媚娘起身下了地,吩咐小红道:「去箱子里去将大爷以前送我的像样的东西找出两样来。」 小红就知晓这主子是个有主意的人,闻言立马来了精神,爽快的答应着去了里间,片刻功夫便捧出一匹缎 子两枚簪子来。 媚娘瞥了眼这几样东西,对着小红道:「昨日我见那表姑娘刚得了太太的料子,咱们再送不好,且将这两枚簪子包起来去。」 媚娘打起精神收拾妥当,便带着小红出了门,径直朝着郭翠烟的梨祥院而去。 走到半路,正巧碰到郭翠烟带着婢女出门。媚娘忙上前寒暄道:「表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妾身正要去拜访您呢。」 郭翠烟笑着回道:「今个真是不巧了,方才世子夫人命人来传话,让我过她那里去陪她叙话呢。」 媚娘尴尬的笑笑,回道:「即是世子夫人邀表小姐前去叙话,那妾身改日再来拜见罢。」 郭翠烟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对媚娘道:「待我得了空,该去拜访小嫂子才是。」 媚娘点头笑着回道:「表小姐真是太客气了,那妾身就在晨曦阁盼着表小姐大驾光临了。」 说着,媚娘便带着小红折了回去。 待二人走远,春红对着郭翠烟说道:「姑娘不是要利用这宫姬吗?怎的又将人拒之门外了?」 郭翠烟冷笑着道:「这个蠢货我自然是要用的,只是如今她可是徐氏和沈氏的眼中钉,要利用她也要不动声色才好,跟她走得太近,岂不是成心要与徐沈生分吗?」 说着,她抬腿朝着清风苑而去:「走罢,且会会那沈氏去。」 通常,静姝上半晌料理完家事,下半晌便回清风苑来,要小憩休息会。这会子她刚要上床,外面通传婆子入内回说,郭翠烟求见。 听说这个郭氏的亲戚不请自来,静姝先是一愣,代反应过来才命人将人请进来。 说实话,她自那日在徐婉宁那里见了这郭翠烟,心里便是莫名的不太喜欢她,总觉得这人假得很,初来府中没几日,便是今日巴结这个,明日讨好那个的,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郭翠烟进了堂屋,见了静姝便是彬彬有礼的盈盈一拜:「小女初到府中,承蒙府上多方照顾,今日是特来谢谢二嫂子的。」 她是李显的远房表妹,若说照料,也是大房的徐婉宁在照料她,但静姝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郭翠烟这样说,虽然不妥帖,但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静姝笑着回道:「表妹千万莫要多礼,你是二婶子的侄女,是这府中的贵客,咱们只怕招待得不周到呢。」 静姝请郭翠烟外间坐下,命丫头们上了茶水果子招待。 郭翠烟正与静姝寒暄,立在一旁的丹朱瞥着屋外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静姝抬起头,果见李陵已经迈步进了院子。 郭翠烟笑着道:「世子爷这般人物,下值便急着归家,真是顶顶好的男人,表嫂真有福气。」 第156章李陵对郭翠烟撂脸子 正说着,李陵已经迈步进了屋,郭翠烟见了李陵,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对着李陵道:「二表哥下值了。」 李陵只微微点点头,算是对她的回应,便自顾去了内间。 静姝本以为郭翠烟看李陵归来就要走了,谁知她见李陵进了内间后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复又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对静姝道:「二表嫂这茶不错。」 静姝也是对这位表姑娘很无语,但来者即是客,她心中虽不喜与其应酬敷衍,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便笑着回道:「表妹若是喜欢,我待会命人包一些来,留着你回去喝。」 郭翠烟倒也不拒绝,感激道:「如此,我便不跟表嫂客气了,先谢谢表嫂了。」 她看着静姝,热络的说道:「不知为何,自打我住进这镇国公府,见了表嫂便觉得好生亲切,我家中也没个姐姐妹妹的,嫂子为人谦和又良善,我见了嫂子倒像是我姐姐一般。」 静姝听她这一番吹捧之词,心里冷笑,面色却是如常,淡淡的回道:「承蒙表妹喜欢,你若是得空,便常来这边坐坐罢。」 郭翠烟笑得一脸天真无邪:「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只是我往后来得多了,嫂子可别嫌我烦才是。」 静姝正在这里耐着性子敷衍着郭翠烟,李陵推门从里间大步走了出来,他冷着一张脸,只看着静姝道:「命她们摆饭罢,我用了晚饭还有事呢。」 郭翠烟见状,这才起身,对着静姝讪讪道:「我不打扰表哥表嫂了,这就先告辞了。」 静姝又与她客气了几句,又命丹朱给她包了一包茶叶子来。 郭翠烟命春红接过茶叶,对静姝客客气气的道谢后,又笑着对李陵道:「我来这府中没几日,便常听人夸赞表搜为人和气,接触了这么几次,才觉得外面夸的竟不如表嫂十分之一的好,表哥能娶得如此贤妻,真是好生有福气啊。」 她脸上带着极其和煦的笑,对着李陵说话的语气亦是十分的温和,李陵却是冰冷着脸,连个敷衍的表情都吝啬给与。 郭翠烟和颜悦色的对着李陵说完这一番话,也不见李陵回应,她干巴巴的立在原地,讪讪的好生尴尬。 静姝又怎看不出郭翠烟心里的小伎俩,她笑着道:「我这人,不过是人家待我好,我便一心待人家而已,又哪里有表妹夸的那样好。」 说着,她朝着郭翠烟做了个「请」的手势:「表妹慢走,有空常来坐哈。」 待郭翠烟走后,李陵对静姝道:「你既然不喜她,作甚让她过咱们这来。」 不喜归不喜,但她是当家主母,怎能连一点面子上的风度都不顾及。 静姝笑着问李陵道:「你怎知我不喜她?」 李陵拉过妻子,回道:「昨晚咱们归来,我见你看她时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便察觉出你不喜欢这人。」 静姝笑着打趣道:「倒是难得世子爷这般在意我的一举一动,连这样细微的动作,您都注意到了?」 李陵剑眉微蹙:「你一唤我「世子爷」我怎么就听着这样别扭。」 他嗔了她一眼:「今后莫再这样唤我了。」 静姝回道:「妾身遵命,世子爷。」 李陵一把将人拉进怀中,伸手揪了揪她的耳朵,笑着道:「你故意的,是不?故意怄我?」 却说郭翠烟离开了清风苑,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便顷刻耷拉了下来。这李家世子居然这样不给她脸面,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怎能挂得住。 再说,她又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见人家这般冷言冷脸的,就差开口撵人了,郭翠烟这心里更不得劲儿了。 春红瞥着自家姑娘难看的脸色,亦是忍不住 嘟囔着道:「这世子爷可真是个无礼之辈,小姐您好歹是客,他居然跟您甩脸子。」 见郭翠烟默不作声,春红愤愤道:「我看这世子爷真的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还是大爷好,为人更和气,也更好接近,以奴婢看,咱们还是多在大爷身上下功夫才是正道。」 郭翠烟闷闷道:「你说得不错,大表哥确实更好拿捏些,但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儿,且看他待那媚娘便知了。」 春红见主子终于开口,回道:「您求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嘛,管他那些作甚,只要能过上这锦绣富贵的日子,那些个情啊爱啊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您还要真放在心里吗?」 这一句确实说到了郭翠烟心里,他们郭氏一族早已败落,如今撑着的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她又没有生母,父亲纳的那继室亦是个凶悍贪婪的,巴不得能从她身上榨出二两油水呢。 她若不为自己长久打算,那么这辈子可就全完了。 如果能嫁进这锦绣堆里的镇国公府,成了正经八百的主子,那么她岂不是平步青云,一下子成了人上人了吗。 管他是哪房的爷们,只要是这镇国公府的主子,她郭翠烟若是能够拴住一个,她便赚大了。 郭翠烟心里思量着,带着春红往下榻的院子走,还未跨进院子,松乐堂的通传嬷嬷便喜滋滋的赶了上来。 「姑娘,太太让您晚上去松乐堂用饭呢。」 郭翠烟能说会道,郭氏又是个喜欢听人奉承的,所以自打郭翠烟投奔郭氏而来,便深得郭氏欢心,隔三差五的郭氏便留她在松乐堂用饭。 只是郭翠烟刚在清风苑碰了一鼻子灰,此刻正是心烦的时候,又哪里还有心思去哄郭氏。 郭翠烟对着通传婆子淡淡道:「我屋子里还有些事,劳烦嬷嬷转告下姑母,我今日便不过去了。」 那婆子得了郭氏的命,请不来人不好交差,便坚持道:「姑娘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等吃了饭再做也是一样的,今日大爷下值早,太太请大爷过来用饭,小厨房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太太就等着您呢,姑娘还是过去罢。」 一听说郭氏还请了李显,郭翠烟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他回道:「既然是姑母的心意,我也不好违拗,待我先回去换件衣裳就过去。」 第157章郭翠烟与李显对饮 李显下值后被郭氏请到松乐堂正跟母亲闲话,郭翠烟推门进来了。 她穿着月白色绣着淡绿织锦花纹的束腰罗裙,一头秀发挽成了松散的飞仙髻,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斜插着。 温婉清秀的装扮,最是最符合李显这样的文人审美。 见郭翠烟缓缓入内,李显先开口道:「表妹来了。」 郭翠烟朝着李显微微一福,柔声道:「表哥好。」 郭氏见侄女到了,对着许嬷嬷吩咐道:「命她们摆饭罢。」 许嬷嬷领命而去,郭翠烟在郭氏下首坐下,问道:「表嫂怎没过来呢?」 郭氏冷着脸回道:「今个儿咱们娘几个吃顿饭,我没命人去唤她,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你那表嫂架子大,我这婆婆即便是有心请她吃饭,她也未必赏脸的。」 郭翠烟笑着对郭氏道:「这便是姑母您偏心了,哪里有请儿子吃饭,不叫上儿媳妇的,趁着这会儿还未摆上饭,姑母命人去唤表嫂一声罢。」 郭氏听了侄女的话,也觉得连儿子带侄女的都叫了,偏落下儿媳妇不太像话,于是吩咐许嬷嬷道:「你去叫老大媳妇一声罢。」 郭翠烟补充道:「连同哥儿姐儿也都一同领来罢,人多吃饭热闹。」 许嬷嬷出了屋子,一面命人摆饭,一面差人去请徐婉宁。 一会功夫,饭菜摆齐整了,郭氏与儿子和侄女在桌前坐定,看着一桌子的酒菜,见儿媳妇迟迟不来,郭氏冷着脸对儿子道:「你看看罢,纵是你如今生做内阁辅臣,你仍旧管不住你这媳妇。」 郭氏冷哼着道:「让我这做婆婆的巴巴的在这里等着她来用饭,这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不待李显开口,郭翠烟劝道:「姑母莫着急,许是表嫂带着哥儿姐儿的往这边赶,所以慢些,咱们再等一会就是了。」 正说着,许嬷嬷带着坤哥儿和庄姐儿进了屋子,对着郭氏回道:「夫人说她那边已经摆上饭了,便不过来用了,夫人让老身将哥儿和姐儿带过来陪着您一起用饭。」 郭氏听了许嬷嬷的话,气得一摔筷子,对着李显便是一通数落:「你这媳妇还有一点儿将我这婆母放在眼里吗?我好心请她过来吃饭,她居然不肯过来,只拿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来敷衍我,真是气死我了。」 李显连忙起身,朝着母亲作揖道:「母亲莫生气,待我回去再好好收拾她。」 郭氏白了眼儿子,冷哼着道:「你少拿这些话来敷衍我,我还不知你嘛,就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明里暗里袒护着那徐氏,哪里还会将我这老婆子放在心里。」 李显见母亲欲说欲气,只得连连告罪。 郭翠烟抱起庄姐来到郭氏身边,笑着道:「姑母莫气了,您看您这大孙女长得多俊。」 说着,她将庄姐放到郭氏怀中,对着小家伙哄道:「好姐儿,快哄哄祖母,姐儿说,祖母您莫生气了。」 庄姐人小,有样学样的照着郭翠烟教的,对着郭氏奶声奶气道:「祖母莫生气了。」 郭氏掂了掂怀中的孙女,愤愤道:「若不是看在那徐氏为我李家生了这一儿一女的份上,我非要让我儿休了这不孝的儿媳妇不可。」 郭翠烟又领过坤哥,将他安顿在郭氏身旁坐好,嘴上劝道:「姑母莫气了,既然表嫂不来,咱们自己用也是一样的。」 李显为母亲斟上酒,哄着道:「今个儿儿子陪着您多饮几杯,咱娘俩不醉不归可好?」 儿子侄女都哄着,郭氏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她朝着儿子摆摆手:「我这个岁数可跟你拼不起酒,你跟你表妹喝吧。」 李显抬眸看着郭翠烟道:「表妹能饮酒吗?」 郭翠烟冲着李显莞尔一笑,回道:「我哪里会饮酒呢,只是姑母和表哥既然今日都有兴致,我便陪着你们喝一小杯罢。」 郭氏招呼儿子道:「给你表妹也斟一杯,你见天的不在家,你那媳妇又整日的气我怄我的,多亏你表妹天天围在我身边嘘寒问暖的陪着我,我这侄女真是比儿子媳妇都强些。」 李显起身为郭翠烟斟了一小杯,说道:「既然如此,那表妹就小饮一杯罢,这酒清淡,不醉人的。」 待李显斟了酒,郭翠烟举杯对着郭氏和李显道:「翠烟孤苦无依,幸得姑母和表哥照料,这一杯权当是我敬姑母和表哥的了。」 说着,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热辣辣的酒入腹,郭翠烟忍不住轻轻的咳了两声,她赶紧用帕子掩住嘴,眼里带着一丝水汽,看着李显嗔道:「表哥诓我,这酒分明辣得很。」 李显连忙递上一盏茶,劝道:「非我诓你,而是没成想表妹这般不胜酒力,快喝口茶压压罢。」 郭翠烟接过茶盏,小口的饮了两口,脸颊上了一层红晕,对着李显娇羞道:「这回好多了。」 郭氏一面给儿子和侄女夹菜,一面对儿子吩咐道:「你如今已是朝廷重臣,手下的门生故旧也多,有家世人品都好的青年才俊,你要为你表妹多留意着,知道吗?」 不待李显答话,郭翠烟朝着郭氏娇嗔道:「姑母说这个作甚?我暂时不想嫁人的。」 郭氏嗔着侄女道:「你如今都及笄了,趁着大好时光可不是要抓紧物色着嘛,这女儿家越是年轻才越容易找到好的。」 郭翠烟回道:「姑母莫不是嫌我整日赖在您身边,厌烦我了?」 郭氏嗔着侄女道:「你这孩子怎的竟说傻话,姑母倒是巴不得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才好呢,怎会厌烦你。」 郭翠烟看着郭氏笑道:「既然姑母喜欢我在身边,那我就在姑母身边多待几年,嫁人有什么好,翠烟才不急着嫁人呢。」 一旁的庄姐听了大人的话,似懂非懂,也跟着鹦鹉学舌:「对,表姑姑不嫁人,表姑姑还要教我背诗呢。」 郭翠烟爱怜的摸着庄姐的头,问道:「姑姑昨日教你背的诗你都背下来了吗?」 庄姐点点头,咿咿呀呀的背了起来。 看着小孙女如此招人稀罕,郭氏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李显看着女儿,又瞥了眼郭翠烟,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 第158章媚娘的挑唆 吃罢晚饭,李显带着哥儿姐儿回到碧堂居,刚一进院门,便见徐婉宁穿着一身劲装提着剑从后花园子里习武归来。 李显见妻子这般模样,他俊逸的脸便忍不住沉了下来。他将孩子们交给乳母,随着妻子进了屋子。 进屋后,徐婉宁将手中的剑交给小丫头们,她在椅子上坐定,自顾斟了一盏茶水,仰头一饮而尽,这才看向李显,问道:「你一回来便冷着个脸,到底给谁看呢?」 李显打心眼里瞧不上徐婉宁这幅粗鲁的做派,以他的审美,女子该是端庄文雅、温柔贤淑、笑不露齿那样的才算美。 他走到妻子跟前,沉着脸道:「你如今可是内阁重臣的妻眷,你能不能别成日里舞刀弄剑的,若是传出去,像个什么样子。」 徐婉宁冷哼一声,回道:「前朝武帝有个妃子也会舞刀弄剑的,武帝还夸那妃子别具一格呢,出征时还带着她上战场呢。我不过是个臣妻,便拿不得剑了?这是什么道理?」 李显不耐烦的打断妻子道:「你少跟我抬杠。」 他又白了徐婉宁一眼,接着道:「我且问你,今日母亲请你过去吃饭,你为何不去?」 徐婉宁冷哼道:「你母亲若是诚心想让我过去用饭,为何不早点打发人来叫我,我这边饭都摆上了,你们那边也都摆好了,才让人过来知会我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李显冷着脸责备道:「她是母亲,你是儿媳,她纵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你也合该担待着才是,老人家请你去用饭,你不过去,便是失礼,懂吗?」 见妻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李显气得直起身,来来回回的在地上踱了几步,指着徐婉宁呵斥道:「告诉你徐氏,我如今是内阁重臣,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是我妻,要处处谨慎,免得被人家抓住把柄,明白吗?」 徐婉宁「嘁」了声:「你怎不让你娘谨慎些,自从你入了内阁,这个家里最高调的便是你那娘亲了,她整日吆五喝六的不说,还隔山差五的要这要那,若不是二弟妹压着,松乐堂那边就要越过安僖堂去了。」 她白了眼李显:「这个你就不怕被人家抓住把柄了?」 李显不耐烦的一甩衣袖,唬着脸道:「她是我母亲,百善孝为先,即便是做得过了,谁又能说出什么?」 「倒是你,要处处给我小心些,别给我惹事。」 徐婉宁懒得再与他多费唇舌,她起身去了内间:「我乏了,要睡了,你快走罢。」 李显瞥着妻子不咸不淡的模样,恼着一甩袖子,扔下一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便气呼呼的出了碧堂居。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本想图近路去跨院那两个姨娘处安置,但一想到那两个姨娘处处以徐婉宁马首是瞻,在他跟前唯唯诺诺的,心里便不喜欢,遂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思量了片刻,抬腿又是朝着晨曦阁而去。 当路过郭翠烟的梨祥院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今日在松乐堂饮酒时表妹那可人的模样,李显微微摇摇头,挪着步子进了晨曦阁。 媚娘倒是没想到李显今晚还会过来,自打李显入了内阁,便也不常来她这边了。 媚娘连忙迎了上去,又是命人泡茶又是服侍李显换衣,伺候得十分殷勤周到。 李显在椅子上坐定,抬眸见媚娘今日穿着一件白色的襦裙,他记得今日在母亲那里,那个郭翠烟亦是穿着白的,只不过郭翠烟气质如兰,白色穿在她身上便更添她的素雅不俗,媚娘气质妩媚妖娆,穿白色自然是不及郭翠烟的。 他伸手将人拉进怀中,淡淡道:「这白色并不是很称你,你还是更适合粉色。」 媚娘最善体察男人的心思,她如何不知,那郭翠烟 便是最喜穿白色衣裙,听李显这般说,媚娘笑着道:「今日妾身还去寻表姑娘说话了呢。」 ***了扬眉:「你去她那里了?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媚娘回道:「也没聊什么,只是妾身每每提及郎君,表姑娘都要夸赞一番。」 李显「哦?」了声,示意媚娘继续说下去。 媚娘娇滴滴的说道:「表姑娘夸郎君性情温和又能干,年纪轻轻便入了内阁,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她揽住李显的脖子,继续道:「表姑娘人生得好,性子又温和,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真是极难得的好女子。」 李显笑着道:「倒是难得听你夸别人。」 媚娘回道:「妾身不爱夸别人那时因为没遇到好人而已,像表姑娘这样好的人,确实让我佩服。」 说着,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哎!这样好的人,也不知谁能有这般福气娶回家。」 李显清了清嗓子,淡淡道:「表妹也不急着嫁人。」 媚娘故作疑惑道:「这是为何?难不成是太太喜欢表小姐,不打算将她这么早嫁了?」 李显敷衍着道:「许是这样罢。」 媚娘眼眸一亮,看着李显道:「既然太太这般喜欢表小姐,表小姐人又这样好,不如大爷将她纳在身边岂不是两全其美。这样,一来对了太太的心意,大娘子与太太总是犯冲,有表小姐在身边陪着,太太也能开怀,自然也能让大爷您省心些。二来,那表小姐林下之风,亦是能与郎君志趣相投,也省得郎君总是遗憾身边没有可以红袖添香的红颜了。」 李显搂着媚娘,哈哈的笑着道:「你倒是变得大方了,何时这般贤惠起来,竟想帮我纳美。」 媚娘娇嗔道:「我自然是不愿意郎君身侧有其她女子的,只是表小姐如此好的人,白白嫁给旁人真是可惜,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留给郎君开怀呢。」 李显长臂一伸,将怀中爱妾抱上了床。 这一晚,李显兴致极好,对待媚娘像是回到了刚得她那会,床笫之间,李显变着花样的要着。 媚娘心里虽明镜似的,这男人身体要着她,心里心心念念的却是旁人,她护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仍旧是百般柔顺配合,将李显服侍得十分服帖。 第159章赴宫宴 转眼入了秋,中秋是个大节,今年中秋正赶上宫中有喜,明帝的一个刚纳的嫔妃有了身孕。 明帝嫔妃虽多,但孟氏一直专宠,已是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明帝龙颜大悦,正赶上中秋佳节,便命礼部大肆操办,王侯公卿之家皆被请进宫廷共度佳节。 镇国公府自然在受邀首列,李陵李显皆是有品有阶的官员,皆能入宫,老夫人和静姝都有诰命在身,自然也能入宫赴宴。 这日,李显下值后回到碧堂居,对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徐婉宁道:「中秋宫宴,祖母和二弟妹都要去,你想去吗?」 徐婉宁头也不抬,眼也不睁的回李显道:「人家都有诰命在身,自然能入得禁宫,我又没有,去凑什么热闹。」 李显笑着道:「这倒是奇了,我原以为你巴不得跟着去呢,你不是最爱热闹嘛。」 徐婉宁睁开眼,瞥着李显道:「究竟又有什么事求我?莫在这里跟我拐弯抹角的打哑谜。」 她白了一眼李显,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完了赶紧走人。」 李显见妻子又是这般态度,他起身上前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徐婉宁道:「你说你就不能好好的与我说话吗?」 徐婉宁冷哼着道:「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 李显耐着性子,拉住妻子的手,笑着哄道:「待过阵子,我也给你求个诰命如何?」 徐婉宁甩开他的手,冷笑着道:「大爷还是先可着你那老娘求罢,这样的好事哪里能够轮得上我。」 她剜了眼李显,没好气道:「有什么事快说,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烦我。」 见妻子百般不耐烦,李显叹了口气,好半响才勉强开口道:「媚娘就要生了,她自从上次被赶出去后也长了教训,我是想求你让她生了孩子后留在府中,我跟你保证,今后再不纵着她,亦会让她老老实实的便是。」 媚娘百般讨好李显,这阵子又三番五次的在他跟前扮可怜求着要留下,李显心里到底还是不落忍。 他话说到一半,见徐婉宁刀子似的目光朝他射过来,李显支吾着道:「夫人,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若是答应我,我定为你求个诰命来。」 徐婉宁冷着道:「滚一边去,老娘我不稀罕。」 入宫赴宴这日,徐婉宁还是随着李家人入了宫,这并不是李显跟宫里求来的,而是宫内来的旨意里特意开恩,准镇国公府入宫三位女眷。 最终,是老夫人开口让长孙媳跟着去的。 徐婉宁虽无诰命翟衣,但入宫赴宴这日她亦是打扮得十分光艳,坤哥庄姐见爹娘欢喜着入宫赴宴去,也嚷嚷着要跟着去。 庄姐扑在徐婉宁怀中大哭大闹,坤哥儿亦是抱着李显的大腿不撒手,任是乳母如何哄着,两个孩子就是哭闹不止。 李显和徐婉宁正被孩子闹得没辙,郭翠烟来了,她哄着哥儿姐儿道:「表姑姑带你们送爹娘出门,然后咱们一起去后园子玩去,好不好。」 坤哥嚷嚷着道:「我想跟爹娘一起进宫玩耍去。」 庄姐也跟着哭道:「我也要去。」 郭翠烟吓唬着道:「宫里有侍卫拦着凶得很,见了小孩子就要给关进笼子里的。」 庄姐一听这话,吓得不敢再说去了,坤哥却依旧不依不饶道:「表姑骗人,宫里都是好吃的好玩的,没有关小孩的笼子。」 郭翠烟对坤哥儿道:「姑姑何时骗过你。姑姑会做小鱼竿,一会咱们拿着鱼竿,去后花园的湖里钓鱼去,钓上来鱼咱们就在花园子支起柴火做烤鱼吃怎么样?」 坤哥一听这话,这才放开李显的大腿,对着郭翠烟道:「姑姑可不许骗我。 」 郭翠烟连忙抱起庄姐,领过坤哥,笑着道:「姑姑不骗你,走罢,咱们先送爹娘出门,然后姑姑就带你们去捉鱼去。」 两个孩子终于被郭翠烟哄住,徐婉宁感激的对郭翠烟道:「这两个孩子太闹人了,真是谢谢表妹了。」 郭翠烟笑着回道:「表嫂跟我还客气什么,入宫要紧,你们快走罢,孩子交给我就好了。」 李显亦是对这个懂事的表妹感激不已,他斜了妻子一眼,低声抱怨道:「孩子们都被你给纵坏了,你说你这个当娘的,还不如外人能哄住孩子呢。」 说着,他看向郭翠烟,笑着道:「如此,真是辛苦表妹了。」 郭翠烟忙回道:「表哥这样说,可是拿我见外了。」 郭翠烟领着孩子一路将李显和徐婉宁送出二门,进宫的车马已经备好,三人立在车下侯了一会儿,李陵与静姝两个也过来了。 静姝穿着光彩灼灼的诰命翟衣,乌黑的秀发高高的梳成如意发髻,头上插着五色鸾凤大钗,端的是华贵大气。 郭翠烟上前寒暄着道:「二表嫂这么一打扮可真是太气派了,真是晃人眼睛呢。」 静姝面带微笑,淡淡回道:「表妹谬赞了,出入内宫非比寻常,自然要费点心思才不算失礼。」 郭翠烟这边与静姝说着话,眼角却斜着李陵,见他穿着墨绿的镶着银色滚边锦袍,头戴金冠,面如朗月,长身玉立,通身的矜贵气度,让人见了便挪不开眼。 她与静姝寒暄了几句,又讨好卖乖的对着李陵道:「表哥,你这媳妇真是太美了,看着简直比宫里的娘娘们还贵气。」 李陵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冰冷的脸上更是一丝表情也没有,真是从头到脚都透着对郭翠烟的厌恶反感。 当着众人的面,郭翠烟被晾成这样,真是好生尴尬。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正不知该如何下台阶,一旁的李显对着李陵笑着道:「二弟,表妹与你说话呢,你这人怎的整日板着脸,表妹胆子小,你当心吓到人家小姑娘。」 李陵抬眸看了眼兄长,根本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祖母那边收拾好了吗?有没有差人过来?」 徐婉宁回道:「祖母刚命人过来说,就快过来了,让咱们在车里等会。」 李显再不言语,他伸手扶着静姝上了马车,跟着自己长腿一迈,也跟着上了车。 第160章两个女人的密谋 待老夫人到了后,三辆香车轱轱而行出了镇国公府。 郭翠烟立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里好生不是滋味起来。 同是女人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平,那徐氏出身侯门也就罢了,那沈氏出身还远不如她,凭什么轻而易举便能过上这般荣华富贵的日子,那李家世子又那般一心一意的待她。 她正在这里失神,媚娘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侧:「人都走远了,表姑娘还立在这里看什么呢?」 郭翠烟错不及防的侧过头,见是媚娘,她也懒得调整脸上的表情,淡淡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媚娘笑着道:「今日府中正经的主子都走了,表姑娘也该去我那里做做了罢。」 郭翠烟心里确实打着利用媚娘的主意,但却不想被她挟制住,她看着媚娘道:「小嫂子若是闷得慌便随我去梨祥院坐坐罢。」 媚娘笑着道:「也好啊。」 二人说着来到梨祥院,郭翠烟退下了其她丫头仆妇,只留春红一人在旁服侍着。 媚娘对着郭翠烟道:「论姿色才情,表姑娘远远在那徐氏之上,便是与那沈氏相较,表姑娘亦是不遑多让啊。」 郭翠烟哪里听不出媚娘话里的意思,她笑着回道:「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与她们有何好比的。」 媚娘吸了口茶,冷笑着道:「难道表姑娘就不想跟她们一样做人上人?」 郭翠烟反问道:「难道小嫂子有什么妙计能助我?」 媚娘笑着道:「办法总是有的,只是我助了姑娘,姑娘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郭翠烟道:「小表嫂最大的愿望,可是想长长久久的留在这府中?」 媚娘回道:「表姑娘真是个通透的人,明人不说暗话,那徐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她在,便没有我一席之地,我愿意助表小姐达成所愿,挤走徐氏,助你成为大爷的正妻。只是表小姐要答应我,事成之后,要容我永远留在这府里享受富贵。」 待车马出了府,坐在车上的李陵问静姝道:「二婶子那侄女在这住了也有一阵子了,怎的还不走?」 提起郭翠烟,静姝想起李陵三番五次的对她甩脸子,忍不住问道:「那表姑娘人虽虚伪些,倒也未曾得罪过你,你为何就是看她不顺眼呢?」 李陵久居高位,自然练得了精准识人的火眼金睛,郭翠烟那点小伎俩,怎逃得过李陵法眼:「我看她不是个安分的人,担心她在这里久了,惹出什么祸端来。」 静姝何曾又看不出郭翠烟的不安分,她叹了口气道:「听二婶子的口气说要在京中给她找婆家的,怕是不会轻易离开了,除非你想法子早点给她找个如意郎君,不然恐怕要在这久住了。」 李陵嗔了妻子一眼:「让我给他找婆家?亏你怎么想出来的。」 静姝一本正经的回道:「你身边那么多年轻的将领,像周瑾啊,梁进啊,我看都不错,那表姑娘生得美,又能说会道的,你何不成人之美?」 李陵连忙道:「你快打住,我可告诉你,少打我身边人的主意,就她那样的,白给人家都不要。」 静姝笑着道:「看你把人家说的,人家一口一个表哥长表哥短的唤着你,怎就将你烦成这样?」 李陵冷「嘁」了下:「谁是她表哥,胡乱攀扯!」 二人车里嫌叙着,车马已经进了宣武门,李陵掀开车帘子朝外望了眼,只见长长的玄武路上,前来赴宴的王侯将相世族大家的香车宝马蜿蜒罗列。 他抓住妻子的手,看着她问道:「头次进宫赴宴,怕不怕?」 内宫禁地,规矩森严,她第一次进宫赴宴,若说一点不忐忑,那是假话。 静姝迎上李陵的目光,笑着道:「是有一点怕的,但有你在我身边,这一点怕便也是微乎其微了。」 李陵展臂揽住妻子的肩,笑着道:「莫怕,万事有我。」 过了玄武街,众人皆要弃了车马步行进宫。 李陵下了车,伸手将妻子扶了下来,老夫人和李显两口子也都下了马车,一家子整理了下衣裳一起朝着内宫走去。 皇家宫殿,飞檐碧瓦,金碧辉煌,处处透着威仪大气。 今日皇家设的是大宴,邀请了世家大族权贵一百余人,宴会设在琼华宫。 琼华宫内亭台错落,流水潺潺,阖宫子内遍植各类秋菊,满圃秋菊竞颜绽放。正值金风送爽时节,一踏进琼华宫便是满面菊香,拾阶而上琼华台,宽广的宴台上火树银花,灯火璀璨,美得恍若人间仙境般。 众人随着女官的指引款款落座,偌大的宴台上一会功夫便悄无声息的坐满了赴宴的权贵。 随着礼官的高声唱诺声响起,明帝携着皇后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们缓缓走上琼华台,落座在看台之上。 众人起身,齐齐伏跪在地,山呼万岁。 礼过,随着宫乐起,几十个舞姬缓缓入内,一时间,琼台之上翩然起舞。 舞毕,宴会才算正式开始,明帝举杯对着众人道:「今日中秋月圆好时节,又赶上朕的爱妃怀上龙嗣,可谓天降双喜于我大齐。」 众人起身,又是山呼万岁,遂举杯同饮。 明帝饮尽杯中酒,冲着下首的一嫔妃招手道:「魏妃坐到朕身边来。」 这个魏妃便是明帝新纳的嫔妃,刚入宫不到半年便怀上了龙嗣,她出门名门,生得沉鱼落雁之容,她这胎是在明帝后宫多年没有喜讯的时候怀上的,所以明帝龙颜大悦,这个魏氏便一跃成妃,成了后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魏妃起身,面含春色,逶迤着金丝银线织就的长裙,缓缓走向了明帝。 明帝攥住她的纤纤小手,拉着她在身侧坐下,温和的问道:「今日中秋,你能饮酒吗?」 魏妃温柔的回道:「太医说妾身只能饮果酒。」 明帝立马吩咐道:「去为爱妃取果酒来。」 片刻功夫,女官捧来一壶酒,明帝亲自执盏为魏妃斟了一杯酒,递到她跟前道:「爱妃怀有龙嗣,只饮这一杯罢。」 魏妃接过酒盏,对着明帝明眸含情,喝尽了酒,莺声道:「谢陛下。」 明帝笑着看着年轻的小妃子,温柔的问道:「这果酒还入得口吗?」 魏妃回答的话还未出口,一大口鲜血便「哇」的吐了出来,还未等明帝反应过来,她已是在片刻间没了气息。 第161章媚娘使毒招 众人大惊,一会功夫,琼华殿便被羽林卫层层包围住,曹皇后命人去抓那送酒的侍从,却报那侍从已经服毒自尽。最重要的涉事者被灭了口,魏妃连同她腹中孩儿的死便成了谜团。 这一顿中秋宫宴,便在这样的惊骇中不欢而散了。 直到出了琼华殿,静姝的心口依旧「砰砰」的跳个不停。 徐婉宁更是吓得腿都软了,低声念叨着:「皇宫禁地,众目睽睽之下,谁这么大胆子,敢谋害皇嗣?」 李显瞪了妻子一眼,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这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得到你胡言乱语,当心祸从口出。」 徐婉宁抚了抚胸口,长叹一声,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李家众人正随着侍从往宫外走,一女官急急的赶了上来,嘴里唤着道:「镇国公府诸人留步,九公主有事来见。」 众人听到女官的呼唤停住脚步,一会功夫,果见青鸾带着三五个女官婢女赶了上来,她一看见李家人,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老夫人赶紧扶住外孙女,心疼道:「好孩子,莫怕,莫怕啊。」 青鸾看了眼外祖母,侧头对着李陵道:「你们看到了吧,这里是多么的可怖。」 李陵始终沉着脸,并未接话,只是下意识的将静姝护在身后。 老夫人拍着外孙女的手,泪眼汪汪的低声回道:「你只是个公主,牵扯不到什么,莫要害怕,只自个多留意着就是了。」 青鸾听了老夫人的话,她扭头看向李陵,可怜兮兮的轻声唤了声:「表哥-——」 李陵回道:「回去罢,在这里久了不合规矩。」 青鸾依旧任性的不肯离开,她哭着对李陵说道:「表哥,你一定要想想法子,早日将我接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 李陵沉着脸,却不知该如何接这样的话,他们镇国公府虽有能力护着小姑母留下的这唯一的骨血,但却没有权力左右她的命运,青鸾将来的去处,他只能尽力而为,但决定权还是在明帝手中的。 李陵看向老夫人:「祖母,今夜宫中出了这等事,还是快让表妹回宫去罢,咱们也不宜在此久留。」 老夫人又温言劝了外孙女一气,这才被徐婉宁扶着,忍着难过继续往外走。 青鸾却是久久的立在原地不肯离去,待不见了她的身影,只听她撕心裂肺的冲着李家人喊了句:「外祖母,表哥,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 听了外孙女的话,老夫人又是泪如雨下,待坐上了马车仍旧是伤心得不能自己。 回到镇国公府时候已是半夜,几人先将老夫人送回了安僖堂才朝着住处走。 李陵李显走在前面,低声说着今日的事,静姝和徐婉宁跟在后面,亦是在小声的议论今晚宫内的惊心动魄。 徐婉宁说道:「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那孟贵妃干的,明帝统共就三个儿子,除了她的晋王,皇后的太子,便只有一个淑妃的傻儿子,为何那么多皇子都夭折了?听说都是这孟氏做下的。」 静姝低声回道:「她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毒害有孕皇妃?」 徐婉宁冷笑道:「为了争宠有什么不敢做的,那魏妃年轻又漂亮,若是诞下个皇子,岂不是会威胁到她,众目睽睽之下,反倒是不好查出真相。」 静姝沉思了下,回道:「也可能是别人做下的,栽赃给孟氏呢。」 徐婉宁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圣上一直有意立晋王为储君,有心人借此事陷害孟氏,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婉宁叹了口气:「这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理不清的官司。」 徐婉宁这话说得一点不假,此刻,她西 苑的一间屋子里,某个女人亦是正在筹划一场惊天阴谋。 媚娘倚在榻上,手里攥着一包毒药,单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低声自语道:「可怜的孩子,不是娘狠心不要你,而是做娘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你先走一步,待娘在这镇国公府站稳了脚跟,你再投胎回来,好不好。」 小红坐在一旁,哭着道:「姨娘,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媚娘苦笑了下:「若是还有其他的法子,我又怎舍得我这已经怀了七个多月的孩儿,不除掉徐氏,这府中又哪里有我容身之地。」 她眼眸微眯,咬着牙恨恨道:「徐氏!我这孩儿的命可是死在你的手里,若不让你成了下堂之妻,我誓不罢休。」 他将药包递给小红,嘱咐道:「你将这药化开后洒在清早分发下来的月饼里,切记待孩儿落下后,你便一口咬定我是吃了那月饼才小产的,明白吗?」 小红颤颤巍巍的接过药包,害怕道:「姨娘,您腹中的孩子可都七个多月了,这个月份将孩子打下,万一您.」 媚娘叹了口气道:「我也知这事有风险,但是风险越大胜算越大,如今这孩子已经快要临盆,就这样生生打下来,自然更能引得大爷的心疼,便也更能迁怒徐氏,要是不疼不痒的,又怎能撼动得了徐氏?」 她拍了拍小红的手:「你且记住我的话就是了,待孩子打下后,你便一口咬定是吃了那月饼的缘故,其余的事情,表姑娘自会料理的。」 小红尤不放心,她看着手中的药包,迟疑道:「我只怕这药伤及到您。」 媚娘回道:「这药是表姑娘从外面悄悄拿进来的,大夫说了,吃下去一两个时辰腹中孩儿便会下来,母体免不得要受些伤害,但绝不会危及性命的,你放心罢,表姑娘比我更恨那徐氏,我们俩是一条藤上的蚂蚱,她不会诓咱们的。」 小红这才拿走药包,取来温水化开,一点点全都洒在了今日分发下来的月饼上。 媚娘拿起那印着花好月圆的月饼,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淡淡道:「若想花好月圆,必得付出代价,这世上的好事都是需要去争,去抢的,若是不争不抢,那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第162章媚娘之死 清风苑内,李陵静姝刚刚洗漱完毕,李陵正搂着娇妻安抚着道:“今日宫中的事吓到你了吧?” 静姝悠悠道:“是挺吓人的,那魏妃那样年轻,说没便没了。” 她叹了口气:“可见权利之巅真不是谁都能久居的,若是没有什么心机城府的,怕是到死,都不知折在了谁的手中。” 李陵拍了拍妻子,玩笑着道:“所以你这般性情的便只适合嫁给我这样的男人。” 静姝问道:“此话怎样?” 李陵搂着她道:“我只你这么一个女人,不让你受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你只永远这样单纯良善便好了。” 两人正在被窝里腻歪,丹朱急急的敲着门道:“世子爷、夫人不好了,刚才西苑来传话,说是媚姨娘被毒死了。” 碧堂居内,徐婉宁归来后一面脱华服卸首饰,一面仍旧忍不住念叨着今日的事。 “哎!你说今日谋害魏妃的事到底是谁干的?会是孟氏做的吗?” 李显瞪了眼妻子,没好气的训斥道:“我还没说你呢,你说你怎就改不了这长舌的毛病,这些个事情,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吗?” 徐婉宁回瞪了眼李显,气着道:“这不是关起门来跟你说吗?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能拦住我问一嘴吗?” 李显白着徐婉宁训斥道:“今日在宫里人家都不说,就你在那里巴巴的说,你说你如今都是内阁重臣的妻眷了,怎就没有一丁点的心机城府,整天大大咧咧的,像个什么样子。” 徐婉宁见丈夫又劈头盖脸的嫌弃她,她将卸下的金钗“吧啦”一声重重的甩在妆台上,没好气的回敬道:“你莫在这里惹我生气了,快点走,咱俩既然话不投机,今后少见面。” 李显冷笑道:“你当我愿意在你这里吗?这半夜三更的,都关门了,你让我去哪院?” 二人正在这里争吵,通传婆子急三火四的跑了进来,大惊着回道:“大爷,夫人,不好啊了,媚姨娘中毒死了。” 李显徐婉宁一听这话,俱是一惊。 李显跑进晨曦阁,只见媚娘仰面躺在床上,七窍流血,圆睁着眼,死状极惨。 李显大骇,看着一旁吓得呆若木鸡的小红,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红这才回过神,吓得连忙跪地,哭着道:“姨娘刚刚吃了清早分下来的月饼,吃完便这样了,其余的,奴婢真是不知啊。” 那药媚姨娘分明跟她说是郭翠烟给的打胎药,自家主子原本与郭翠烟商量的计策是她吃药打下腹中的孩子,嫁祸给徐氏,助郭翠烟上位。郭翠烟亦是答应她事成后,让媚娘永远留在府中。 谁知,自家主子吃了那药便一命呜呼了,可见她们是着了郭翠烟的道了。 这女人如此狠毒,事到如今,小红只得一口咬定是吃了月饼的缘故,又哪里还敢节外生枝的胡乱说出真相。 此刻,徐婉宁,静姝和李陵也赶了过来。 徐婉宁身边的秋嬷嬷一听小红的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要栽赃自家姑奶奶,她急着辩解道:“这月饼是清早老身命人分下来的,各屋都有,怎会有问题。” 媚娘是个贱籍,纵是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亦是不必报官的,大齐律法也不保护这样的没有籍贯的女子。但他好歹是圣上所赐,这样死了,为了李显的仕途,还是要掩人耳目些才好。 李陵吩咐道:“命人悄悄将人入殓了罢,就说是突然得了急病没的。” 李显瘫坐在地上,想到那还有两个来月就要出世的骨肉,又忆起媚娘素日的好来,她赤红着双目,恶狠狠的盯着徐婉宁道:“若让我查出是你做下的,我定饶不了你。” 徐婉宁亦是被媚娘的死状吓到了,听丈夫这样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解。 倒是秋嬷嬷还算沉稳,见李显竟真的疑心自己家的姑奶奶,她上前护住徐婉宁,对着李显回道:“大爷可别随便冤枉好人,这媚姨娘生了孩子就要搬出府了,也碍不着咱们夫人,夫人何必去毒害她。” 李显指着徐婉宁道:“我还不知你嘛,一向视媚娘为眼中钉,不是你做的还会有谁?” 静姝上前替徐婉宁辩解道:“大嫂是不待见这媚姨娘,但也没必要去毒害她,大哥也不想一想,害死了她,万一传出去必会影响大哥的仕途,这样对大嫂有何好处。” 李显气愤的回道:“哼!这妇人恐怕巴不得我被从内阁踢出来呢。” 李陵上前安慰李显道:“大哥快别意气用事了,这事还是要瞒住了,若是真的宣扬出去,可是对您不利。再说,大嫂嫁进咱们家这些年,您还不知她为人吗?大嫂断不是这样狠毒之辈,这事只怕大有蹊跷呢。” 静姝听了李陵的话,对着心腹管事吩咐道:“将人悄悄入殓,将这晨曦阁内的人暂且先关起来。” 镇国公府这边悄无声息的秘密处理着媚娘,第二日一清早,弹劾李显纵妻杀害御赐有孕宫姬的奏折,却如雪花片一样飞到了明帝的御书房里。 明帝有孕的爱妃刚被人莫名其妙的毒杀,内阁重臣家里便又出这样的事。这就像是一把及时的刀子,在明帝本就流血的心头又是狠狠的扎了一刀,让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刚刚惨死在他跟前的孕妃。 明帝龙颜大怒,即刻便下了圣旨,褫夺李显内阁辅臣的资格,逐其出内阁,官降两级,发落去工部任职。 李显为了走到这一步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如今因这后宅的事被逐出内阁便罢了,还官降两级,又被发落去了清苦的工部,他听了圣旨,一时间气血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待众人将他抬回来,徐婉宁给他连灌了两大杯水才将人救醒过来。 待李显悠悠转醒,他看着眼前的徐婉宁,颤抖着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嘴上恨恨道:“好你个善妒的徐氏,如今将我害成这样,你可解恨了罢。” 徐婉宁挨了这一巴掌,推搡着李显骂道:“你疯了吗?你真的认为是我毒害了那宫姬?” 李显摆摆手,斩钉截铁的回道:“事到如今,你我夫妻缘分已尽,咱们就此和离罢。” (本章完) 第163章李显要与徐婉宁和离 这几日镇国公府可谓是愁云惨淡,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自从宫宴归来,老夫人见外孙女那幅被吓坏了的可怜模样,回来便上火病倒了,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住打击,碧堂居这边的糟心事更是不敢让她知晓。 李显被降了官职,一下子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将所有怨气都撒在了徐婉宁身上,一口咬定是徐婉宁害死了媚娘,害他仕途受挫,非要与其和离不可。徐婉宁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这日,静姝守在安僖堂一夜,归到清风苑已是响午,她也来不及休息,便又赶着去碧堂居看望现下没了亲娘照料的坤哥儿庄姐儿。 静姝带着丹朱来到碧堂居,管事婆子指着堂屋道:“大爷正在屋子里借酒消愁呢。” 静姝叹了口气,问道:“哥儿姐儿呢?” 管事的回道:“表小姐正在抱厦哄着孩子们呢。” 静姝径直去了抱厦,推门一看,郭翠烟果真正在榻上教孩子识字。 郭翠烟见了静姝,连忙下地,寒暄着道:“是二嫂啊,快进来坐。” 接着,又冲着外面的下丫头吩咐道:“快去给二夫人上茶。” 不知晓内情的,还以为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呢。 静姝冲着外面的小丫头摆摆手:“不必麻烦了,我不喝,不用上茶了。” 说着,静姝走到榻前,抱起庄姐,问一旁的乳母道:“哥儿姐儿这几日一应饮食还好吧?有没有哭闹?” 不待乳母答话,郭翠烟抢着回道:“小孩子家不懂大人的事,他们都好,有我在这里照应着,二嫂放心就是了。” 静姝冷笑着回道:“倒是有劳表妹了。” 如今府中千头万绪的,静姝也没工夫与郭翠烟这这里磨牙,她见哥儿姐儿还好,便出了抱厦,往外走。 刚走到半路,哥儿的乳母便赶了上来,追上静姝回道:“二夫人,这大夫人何时回来啊?” 静姝摇着头道:“她这次被大哥伤成这样,哪里这么轻易就回的。” 乳母深深的叹了口气,寻思了一阵子,终究是忍不住凑在静姝耳畔道:“自从大夫人走后,这表小姐成日的在这里,也是不像话啊。” 静姝听了乳母的话,便回过了心思,她开口问道:“大爷这两日怎样?” 乳母摇着头道:“整日的借酒消愁,表姑娘常去劝,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哎呀!这大夫人若再不回来,恐怕这大爷的魂便被勾走了。” 静姝立在院子里,看着徐婉宁经营了十几年的碧堂居,心里五味杂陈,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这碧堂居真的要被鸠占鹊巢了。 静姝出了碧堂居,正巧碰上归来的紫云,后面跟着梁进凌霄。 见到紫云,静姝这几日的愁云才算是见了点光,她连忙拉住瘦了一圈的紫云,问道:“你不在家为母亲守孝,怎的回来了?” 紫云母亲年纪大了,亦是病入膏肓,前阵子便故去了。 紫云抹了一把泪,回道:“母亲左右已经去了,只要有心意,我在哪里为她老人家守孝还不是一样。” 说着,她看向梁进凌霄:“这阵子多亏了梁大人和凌霄了,他们帮我发送了母亲,有他们在我家镇着,我那混账哥哥才不敢打我主意。” 紫云老娘故去后,张大一直想用妹子抵债,若不是李陵留下梁进凌霄,紫云一个弱女子又哪里斗得过她那无赖哥哥,只是她也不能一直耗着梁进二人在家里镇着啊,为母亲守过了五七,她便归来了。 静姝看向梁进凌霄,说道:“多谢你们二位了。” 凌霄连忙回到:“世子夫人客气了,世子爷的吩咐,咱们只怕做得不尽心呢。” 梁进却是垂着头,连看也不敢看静姝一眼,只随着凌霄支吾着道:“夫人客气了。” 静姝命紫云先回去休息,她则带着丹朱坐上车马出了府,径直朝着勇毅侯府,徐婉宁的娘家而去。 车马到了勇毅侯府,静姝递上拜帖。一会功夫,徐婉宁的嫂子,勇毅侯夫人郭氏便亲自迎了出来。 她热络的拉着静姝道:“世子夫人快进来,哎呀,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静姝被郭氏引着进了正厅,丫头们上了香茶果子,招待得十分热情。 还未待静姝开口说徐婉宁的事,郭氏便说道:“世子夫人,您是来看望我那小姑子的罢。” 静姝笑着道:“是啊,大嫂回来也有七八日了,我来看看她。” 郭氏回道:“咱们家小姑子真没交错你,若是换做旁人家,妯娌间都是勾心斗角的,哪里像你们这样真心真意的。” 静姝问道:“大嫂还好吗?” 郭氏叹了口气道:“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家里的孩子还都年幼,她做娘的,能不惦记着嘛。” 郭氏喝了口茶,接着道:“如今公婆都去了,按礼说她在婆家遇到这样不顺心的事,我这个做长嫂的该多关心关心她才是。可是我这阵子真是太忙了,你知道我家二公子刚与忠顺侯府二房的三丫头定下婚约,还有我家大姑娘和二姑娘这婚事也是刚有眉目。” 勇毅侯府长房二公子与忠顺侯府二房的三姑娘订婚的事静姝也是知晓的,只是这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婚事却不知内情,这大姑娘是郭氏的亲生女儿,既然郭氏提及,她便顺势问了一嘴:“您那长女的婚事也定下了?” 郭氏讪笑着道:“我也正为着这事烦心的,前阵子尚书府本来托人来说媒了,提的是兵书尚书家的嫡幼子,那孩子我跟你大哥也见过,人品脾性都是好的。” 郭氏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只是那边这两日便没信了,本来还说这个月初过来商量提亲呢,我等了好几日了,那边也没来人。” 她看了眼静姝,无奈道:“还有我那庶女二姑娘,本来周大人家前阵子也来提亲了,这阵子却说家里出了岔子,要缓一缓,这阵子,你大哥和我,真是上火死了。” 郭氏叹了口气:“这儿女多了,就是冤孽,真是操不完了心。” 郭氏借着儿女的事来说话,静姝又哪里听不出她的心思,徐婉宁若是和离回娘家,他们家的这些孩子的婚事势必都要跟着受影响,尤其是姑娘家的婚事,铁定是要跟着遭殃。 家里出了个被丈夫提出和离的姑奶奶,虽然比被休回家听着要好些,但大户人家都明镜似的,那只不过是权贵之间的面子功夫,不想闹得太难看。 其实,和离与休弃,都是一样的。 徐婉宁的长嫂郭氏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与徐婉宁也一向亲厚,但姑嫂再是亲厚,也亲不过自己的骨肉不是,谁能置自己儿女的幸福于不顾,去甘愿成全小姑子呢。 (本章完) 第164章鸠占鹊巢 静姝听着郭氏这一顿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不想徐婉宁同意和离呗。 但这个事也不是旁人能左右的,亦是是要看徐婉宁自己的意思。而且现在这个事也是棘手,因为李显那边是咬定了要和离的,现下只怕徐婉宁这边即便是不愿意,亦是未必能行呢。 静姝跟郭氏道:“我还是看看大嫂罢,她回来好几日了,我心里也惦记着。” 郭氏笑着道:“走罢,我带着你过去。” 静姝起身随着郭氏去了徐婉宁的下塌处,到了院门口,郭氏叮嘱静姝道:“好妹子,我那小姑子在镇国公府里与你最是亲近,我也知如今姑爷是铁心要与她和离,你好歹看在我这小姑子还有年幼的孩儿的份上,从中给周旋一二。” 静姝回道:“但凡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嫂子放心罢。” 静姝进了屋子,徐婉宁见她来了,起身道:“如今这镇国公府里,恐怕也只有你能来看我了。” 静姝在她身旁坐下,回道:“祖母病得起不来身了,现下你们闹成这样,都没敢跟她老人家提,三丫头倒是惦记着你,但她小孩子家家的,来了又能如何,还有孩子们亦是想着你,我来时去看过他们了,都还好,但也不方便带到这里来。” 徐婉宁在娘家住这几日,有些事也寻思明白了,她问静姝:“那表小姐这几日恐怕去我那院子更勤了吧?” 静姝如实回道:“可不是嘛,听哥儿姐儿的乳母说,她日日过去,又是照顾孩子又是开导大哥,可忙了呢。” 徐婉宁性子虽粗,但也不是个傻的,以前她确实没看清郭翠烟的别有用心,现下却都明白过来了。 她冷笑着道:“我这还没成下堂妻呢,便有人急不可耐了。” 静姝与她一向交好,在她跟前也不拐外抹角,直接问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难道真想和离吗?” 这个世道女人若是和离可没什么出路,只能回娘家,但是娘家亦是不能久住的,大家族都有家庙,母族为了将被婆家休弃的女子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一般都会将这些女子送到家庙上去。普通人家没有家庙,便更是凄惨了,大都是去庙上做尼姑。 即便是这样,家族里的其她姐妹亦是难免要跟着遭殃,嫁出去的还好些,那些待嫁的和未嫁的,在婚事上可是要跟着降下来一大截了。 所以,上辈子,即便是静姝误会李陵,与他过得那样憋屈,她也不愿意和离。 她想,徐婉宁亦是不想和离的,虽然离开李显这种渣男确实能出口恶气,但对自己和娘家亦是损害极大,她又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莫说是镇国公府这般人家,便是普通老百姓家,和离的女子也不可能带走孩子,让孩子落在继母手中遭罪去吗?徐婉宁又怎忍心? 果然,徐婉宁冷笑了声,对着静姝回道:“我嫁进镇国公府有十年了,为他生儿育女,辛苦操持,凭什么要让位给旁人。让我的孩子受继母的气,看人家脸色过活?” 徐婉宁斩钉截铁道:“我是不会和离的,即便是我恨透了李显那王八蛋,我也要占着这正妻的位置与他耗到底,让我乖乖下堂,成全他与旁人,休想!” 徐婉宁这样的心情和选择,静姝亦是理解和赞同的。 自己辛辛苦苦操持了十几年的家,凭什么让给旁人去享受。 静姝对徐婉宁道:“你说得对,你若是和离了,只能去家庙过清苦的日子,哪里有镇国公府正经夫人体面尊贵。况且,你这么一走,哥儿姐儿的前程也全毁了,虽然大哥做得过分,但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咱们就不让位,那些盯着你这大娘子位置的人,也休想称心。” 徐婉宁悠悠道:“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如今即便是我不同意和离,李显那王八蛋却是认定是我害死了媚娘,铁心要和离。” 静姝回道:“如果大嫂不想和离,那咱们自有办法叫他想离也离不成。” 徐婉宁和静姝分析得一点不差,徐婉宁这边还没下堂呢,虎视眈眈碧堂居女主人位置的人,便已经登堂入室了。 李显躲在屋子里喝了一整日的闷酒,昏昏沉沉的伏在桌子上便睡了过去。 郭翠烟端着一碗醒酒汤进了屋子,她将碗放在桌上,抬手燃上了一截蜡烛,摇着睡得昏沉的李显道:“表哥,你醒醒。” 李显抬起头,揉揉眼睛,见又是郭翠烟,他问道:“又是母亲让你过来的?” 这几日郭翠烟三番五次的借着郭氏的名义过来看望李显,李显心里虽安慰,但他毕竟是读书人,亦不是没有丁点良心的。 孕妾刚刚过世,他与相伴十几年的妻子正闹着和离,即便是他心里对这林下之风的小表妹有爱慕的心,此时,亦是提不起什么心思的。 但是,他没有心思,却招架不住郭翠烟屡次的温柔攻势。 郭翠烟听了李显的话,非但丁点不恼,反而笑着道:“看表哥说的,非得姑母让我来看你,我才能来吗?自我入府中,承蒙表哥多番照顾,如今你正是心绪不顺的时候,我这个做妹妹的,怎能看着你难受而无动于衷呢。” 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完,郭翠烟捧过那碗醒酒汤,放到李显跟前,说道:“小酌怡情,大饮伤身,表哥怎不知顾惜自己身体呢,快将这醒酒汤喝了罢。” 面对美人一番心意,李显总是不好拒绝,她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对着郭翠烟道:“多谢表妹了。” 郭翠烟在李显对面坐下,柔声细语道:“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表哥十八岁高中探花,是何等的英才,如今遇到这点小小的挫折,何故这样一蹶不振呢。” 这样贴心的话,从妻子徐婉宁口中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李显心有戚戚,不禁对这小妹又生出几分好感。 但当着心仪人的面,他总不好承认自己因为仕途失意而这般伤怀,李显替自己找补道:“宦海沉浮,这些个事我总能看开的。我只是对你嫂子痛心,我与她夫妻十余载,她却这般不顾及我,将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残忍害死,还有那媚娘,好歹跟了我这么久,她居然能下此毒手,哎!平日里她与我撒泼也就算了,这件事上,她是让我太失望了。” 郭翠烟想听的就是这个。 她耐心的听着李显诉说着对徐婉宁的诸多不满,缓缓劝道:“这件事表嫂做得确实过分了些,莫说表哥这般人物,便是个平头百姓,做妻子的也不该置丈夫的骨肉于死地,看表嫂平日里待人如此和气,倒真是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这般狠毒的事情。” 郭翠烟盈盈的目光望向李显,徜徉恼怒道:“表嫂这般德行,如何配得上表哥这样的人物。” 求月票,谢支持!! (本章完) 第165章休妻 二人正在堂屋说话,郭氏来了,见了地上横七竖八的酒坛子又哭丧起来:“都是那毒妇徐氏做的孽,将我儿害成这般模样,我儿原本大好的前程可是全被这该死的毒妇给毁了。” 说着,她过来推搡着儿子道:“你说她都将你害成这样了,你还不快休了她?还等什么?” 郭翠烟连忙过来劝解郭氏:“姑母,休妻是大事,您好歹让表哥想清楚了才是” 郭氏嚷嚷着道:“还有什么好想的,这样的女人还不该休?” “婆母要休我,也要拿出道理才是?你们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郭氏话音刚落,徐婉宁和静姝便走了进来。 郭氏见了徐婉宁,冷哼着道:“你回来得正好,你残害我儿姬妾骨肉,不贤不惠,看在镇国公府与你母家世代交好的份上,我儿可以不休弃你,你们这就和离了罢。” 说着,他看向李显:“去写和离书来,给了她,让她趁早离了我李家。” 郭翠烟悄悄取来笔墨,推到李显跟前,低声道:“表哥,你可想清楚了?” 李显抬头看看她娘,又看了眼郭翠烟,最后才对着徐婉宁说道:“徐氏,咱们成婚这么些年一直不睦,如今你竟然闹到残害我姬妾骨肉的地步,咱们既然已是水火不容,倒不如一别两宽了罢。” 说着,他提笔一气呵成的写好了和离书,在上面署名了名字,按了手印,递给徐婉宁道:“你署字罢,今后你若是想孩子们,命人来说一声,我让人带你那去,你随时可以见孩子们的。” 事到如今,徐婉宁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再不似从前那般一点便着的风风火火模样,她接过和离书,对着李显说道:“倒是难为你还有一点良心,还能想着孩子们。” 李显回道:“我知你一心记挂着孩子们,若不是为了孩子们,你恐怕也早不能跟我过了罢。” 徐婉宁看着李显问道:“咱们走到今日,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全是我的错?” 李显回道:“我是有责任,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呢?为何只你不能容人,不能容下我的骨肉?” 徐婉宁辩解道:“我跟你说了,那媚娘并不是我杀的,难道咱们夫妻这么些年,你竟是一点不肯信我吗?” 听了徐婉宁的话,李显胸脯起伏着,赤红着双目瞪着徐婉宁质问道:“除了你还能有谁?这几个家里只有你视她为眼中钉,你是见我又动了将她留下的心思,所以不肯放过她,对不对?” 静姝见李显咬着这件事不放,她上前说道:“大哥,那媚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咱们审一审当初服侍在她身边的人便知晓了。” 李显冷笑道:“晨曦阁的人不是都审过了吗?都说不知。” 静姝回道:“知晓这事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媚娘的贴身婢女,小红。” 李显疑惑道:“那个小丫头不是在媚娘下葬那日,趁乱逃跑了吗?” 静姝回道:“她跑了正说明此事大有蹊跷。” 李显道:“有什么蹊跷?她不过是因为说了媚娘是吃了徐氏命人分发下去的月饼而亡,害怕徐氏不放过她而已。” 静姝道:“那小红已被我抓了回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哥亲自审问便知。” 郭翠烟一听小红又被静姝抓了回来,心中暗叫不妙,当初她与媚娘设下这个裁脏陷害的毒计小红可是知晓的,况且给媚娘的那包毒药,恐怕这丫头也知情。 媚娘下葬那日,她本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小红也一并杀了,让人误以为是她忠心殉主了,却不想让那鬼丫头跑掉了。 现下这唯一知晓内情的人又被静姝抓了回来,郭翠烟怎能不心慌。 郭翠烟上前说道:“那丫头都跑了好几日了,谁知她在外经历了什么,许是被人收买或是威胁了,亦是有可能的,她的话也不可信。” 静姝瞥了郭翠烟一眼,淡淡道:“表姑娘,我们李家人在谈家事,请你回避一下。” 郭翠烟被静姝轻飘飘的一句话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但事关重大,她哪里肯走,郭翠烟悄悄站到郭氏身后,只得提心吊胆的等着审问小红。 静姝对着门外的管事吩咐道:“去将小红带上来。” 一会功夫,小红便被带了上来,李显瞥了眼小红,开口问道:“小红,有我在这里,你不必惧怕任何人,你只管告诉我,媚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红垂着头,却不敢吱声。 李显没了耐性,厉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话!” 小红唬得抬起头,郭翠烟立在郭氏身后,眼神如刀子般瞪着她,小红又悄悄的瞥了眼徐婉宁,亦是眼神凌厉。 郭翠烟可是郭氏的侄女,身后有郭氏撑腰,她若是说出实话,郭翠烟大不了被撵出府去,郭氏却是不会放过她的,若是继续栽赃给徐婉宁,李显真能休了她还好,若是休不成,那么徐婉宁亦是不能放过她。 小红虽是个婢女,但是却是个精明人,她看着李显哭着道:“我说实话,还希望大爷能够放过我。” 李显答应道:“你说罢,我答应你就是。” 小红说道:“媚姨娘一心想留在府中,这才行了险招,想将腹中的孩儿打下来,借此栽赃给大娘子。” 李显厉声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小红指天发誓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静姝问道:“据验,媚姨娘吃的可是砒霜,却不是打胎的药,这是为何?” 小红支吾着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那药是媚姨娘自己弄来的,奴婢确实不知情。” 静姝问道:“媚姨娘最近可与府中哪个交往密切。” 一听静姝这样说,郭翠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抚着砰砰乱跳的心,杀鸡抹脖子似的给小红使眼色。 小红悄悄瞥了眼郭翠烟,她也不傻,知道供出郭翠烟对她也没丁点好处,便一口咬定道:“姨娘与府中众人皆无来往。” 郭氏冷哼着道:“即是这样,这药又是哪里来的,她若是想接着打掉孩子栽赃徐氏,直接吃堕胎药就行了,何必要吃砒霜,岂不是自寻思路,哼!我看着丫头分明就是惧怕徐氏,这才信口胡说,这媚娘呀,就是徐氏害死的。” 郭氏瞪了眼儿子:“你还傻乎乎的在这里审问什么?这丫头保不齐早被人家收买了,就在这里拿你当傻子糊弄呢。” 徐婉宁听了郭氏这一番话,急着对小红喝道;“这药到底哪里来的?你给我说清楚,再敢这样敷衍,当心我打死你!” 徐婉宁这话刚落,郭翠烟便悠悠的说道:“表嫂,您这么威胁这丫头,她又哪里还敢说实话。” (本章完) 第166章媚娘的野男人 徐婉宁侧头瞪向郭翠烟,厉声道:“你给我闭嘴,你扪心自问,自你来府上,我待你如何?没成想你是这样没良心的,在这里挑三窝四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面对徐婉宁这一番疾言厉色,郭翠烟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委屈巴巴的立在郭氏身后呜咽着道:“我能有什么心,不过是不想看着表哥被人欺负罢了。” 郭氏见侄女被欺负,冷着脸训斥道:“徐氏,事到如今你还敢在这里撒泼!” 她看向李显:“你这不孝的儿子,还愣着做什么?还想继续让这悍妇糊弄着你,骑在你脖子上吗?让她拿着休书,赶紧滚蛋。” 李显看向徐婉宁,冷声道:“你少说两句!”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静姝担心徐婉宁性子一上来又是不管不顾,她按捺住徐婉宁,只对着小红问道:“小红,你莫怕,你只管说出实话,我保证只要你说实话,我定能护着你周全,这个家我才是主母,到底谁能庇护着你,你心里应当有数。” 静姝话音刚落,郭翠烟便冷笑着道:“你们可真是妯娌情深,那边威胁不成,你这边又开始利诱了。你们可真是合起伙来诓骗我表哥呀。” 郭氏听了侄女的话,心里亦是认定了徐沈合起伙来欺负她儿子,她不敢朝静姝发作,朝着丫头发脾气却是肆无忌惮的,她气得拿起茶盏狠狠的摔在小红身侧,厉声骂道:“好你个小蹄子,你是西苑里的人,我若想治你,便如捏死只蚂蚁一样,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孙子,你给我说实话。” 小红唬得一哆嗦,这里一个比一个有来头,她个小丫头是哪个也不敢得罪呀,索性那媚姨娘已经死了,她便毫无顾忌的将脏水全泼在了媚姨娘身上。 她朝着郭氏连连磕头,哭着道:“姨娘确实是想嫁祸给大娘子,只是那药究竟哪里来的,奴婢确实不清楚。” 她瞥了眼李显,支吾着道:“许是水儿胡同那个马二郎给的罢。” 李显疑惑道:“马二郎又是谁?” 小红支吾着道:“在水儿胡同时,那马二郎便与姨娘好上了,常常来寻姨娘。” 李显听了小红的话,脸都绿了,他猛的一拍桌子,怒吼道:“你给我住嘴,休得胡言!” 立在徐婉宁身侧的秋嬷嬷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她嚷嚷着道:“我就说嘛,早在那媚姨娘搬出去的时候,我便在外宅门口放好了人,回回大爷过去,便会有人来回我,我是回回不落的送去避子汤的,我说这狐狸精是怎么怀上的呢?原来怀的居然是外面野男人的种。” 当众被人说戴了绿帽子,李显这样骄傲的文人怎能受得了,他唬着脸掩饰着道:“休听这丫头胡言乱语,水儿胡同那边大门日夜有人把守,岂是外人能进入的吗?” 小红缩着头,支吾着道:“那马二郎回回都是从后墙的狗洞钻进来的。” 李显气得一茶盏摔在了小红身侧,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在座的各位奶奶她一个也得罪不起,现在将脏水外引可是她唯一的活路了,小红也不顾李显的震怒,接着道:“姨娘的事我个做奴婢的自然不能干涉,大爷若是不信便去水儿胡同抓来那卖胭脂的马二一审便知了。” 小红逃跑这几日,先是去了水儿胡同的外宅取了藏在那里的银两,恰巧碰到过马二,便将媚娘的事全告诉了他,那马二害怕事情败露,听小红一说,立马就溜杆子了。 小红明知马二已经跑了,也不怕李显去抓人。 说着,小红看向静姝,继续道:“奴婢也是猜想这药是马二给姨娘的,她或许担心将来事情败露连累到他,这才起了歹心,姨娘让他帮忙弄堕胎药时,他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给了姨娘砒霜。” 秋嬷嬷冷哼着道:“想不到这野男人还真狠心。” 她瞥了眼李显,阴阳怪气道:“像这样心思歹毒的贱女人跟这样心狠手辣的野男人,也真是绝配了。” 李显气得脸色煞白,冲着门口喝道:“去水儿胡同将那马二抓来,我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 小厮们领命而去。 小红一口咬定是媚娘自作自受,静姝心里虽怀疑郭翠烟与这事脱不开干系,但郭翠烟是个缜密的人,在这事上做得极为细密,知晓内情的人也就只有小红一人,谁也也寻不出其它破绽。 静姝见此事徐婉宁已是脱了干系,便对着李显道:“大哥,既然这事不是大嫂所为,大嫂并无错处,你也收回和离书罢。” 李显侧过头去,冷声道:“纵是如此,我与她亦是情不投意不合的,也不好再将就着过下去了。” 徐婉宁听李显说这样绝情的话,她冷哼着道:“你少给我找借口,我看你是又有了什么花花肠子了吧。” 她斜了眼郭翠烟:“我不在这几日,这碧堂居日日有狐狸精出没,你这魂是又被吸走了。” “哼!若不是看在孩子们的面上,你当我愿意赖着你吗?” 李显闻言,瞪向徐婉宁:“这话你天天挂在嘴上,那好,我如今放你走,你若想孩子了,随时可以回来看孩子,这样总可以了吧。” 徐婉宁被李显的绝情怄得掉下了眼泪,小肩膀气得一耸一耸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秋嬷嬷心疼自家姑奶奶,气得对着李显骂道:“我说姑爷,您这样未免太绝情了吧,咱们家姑奶奶自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这么些年她孝敬老夫人,还要处处受你母亲的气,辛辛苦苦的为你打理中馈,你做人可要讲良心。” 听了秋嬷嬷的一番责骂,李显心虚的垂下了头。 郭翠烟冷笑着道:“这是什么规矩,一个下人敢骑到主子头上来了?” 静姝回道:“秋嬷嬷是大嫂的乳母,跟着大嫂在这府中十余年了,这里自然有她说话的份。” 郭翠烟冷哼道:“表哥纵是有什么错处还有姑母这个做母亲的管教着呢,哪里轮得上一个下人在这里说三道四,小主母真是好规矩,竟纵得下人这般没体统。” 郭翠烟话音刚落,李陵便信步走了进来,他抬眸看了眼郭翠烟,冷着脸丝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们李家人在此谈事,你出去!” 方才那小主母撵人时怎么说也是客客气气的,现下李陵可是丝毫不给人留颜面。 郭翠烟委屈得泪眼汪汪的看向李显。 李显开口对着李陵道:“二弟,表妹又不是外人,你干嘛对人家小姑娘这么不客气。” 李陵却是看也不看兄长一眼,他依旧是冷着脸子对郭翠烟驱逐道:“出去!” 简短的两个字,却是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莫说是郭翠烟,屋子里其他不相干的人,亦是被震慑得大气也不敢出。 (本章完) 第167章李显中风 郭氏自然不满李陵这般对待自己侄女,但她自来憷这冷肃的世子爷,见她现下唬着脸,她更是吓得不敢说什么。 待郭翠烟红着脸悻悻的离开后,李陵才对兄长说道:“仕途上难免有不顺心的时候,这次降下来的,以大哥的才干,将来好好立功再升回去就是了,何必要弄得妻离子散呢。” 李陵自然是了解兄长的,他之所以这般气愤,因那宫姬的事只是个由头,李显爱女色是真,但心中最看重的却是仕途。 李显被李陵说中了心事,仍旧嘴硬道:“我是与徐氏感情不睦,这才想着要和离。” 李陵回道:“大嫂并无错处,大哥这般做,恐怕于理不合罢。” 正说着,徐婉宁的长兄勇毅侯带着夫人郭氏也过来了,李陵静姝迎上去寒暄了几句,命人给他们二位看座上茶。 徐婉宁长嫂郭氏冷笑着道:“既然贵府主母都已查明那媚姨娘的死跟咱们家姑奶奶没甚关系,那姑爷您若是依旧坚持与咱们家姑奶奶和离,总要给咱们个交代才好。” 勇毅侯看了眼李显,开口道:“是啊,子都,咱们两家世代交好,我妹妹自嫁到你家,并无错处,你若执意休妻,咱们勇毅侯府也不是吃素的,咱们且到圣上跟前说道说道去。” 李显正被明帝嫌弃,听了勇毅侯这话,他额上冷汗淋淋,支吾着道:“此事且从长计较才是,我也并不是非要与徐氏和离,只是她这性子自来强硬,我与她真是很难相处。” 徐婉宁长嫂郭氏冷笑道:“姑爷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家姑奶奶刚嫁过来那几年,您可是对她一百个满意,现下我们家姑奶奶不似小姑娘时水灵了,你便与她处不来了?” 李显被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候,李显派去抓马二的小厮回来了,小厮手中捧着一盒子东西,放到李显跟前,回道:“回禀大爷,那马二跑了,这是在他住处搜到的东西,看着像是女人家的,您看看罢。” 李显瞥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一张脸霎时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秋嬷嬷冷哼着上前,嘴里嚷嚷着道:“那宫姬害得我们姑奶奶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倒是要看看从那野男人那里搜到了什么脏物。” 秋嬷嬷在箱子里翻腾着,拎起一个粉红的绣着鸳鸯的肚兜,冲着众人嚷嚷着道:“你们看这针线,可不就是那宫姬的吗?啧啧,还有这金簪子,恐怕也是大爷赏她的,呵呵,他又拿着去给填补野男人了。怪不得这贱人冒死要打掉肚子里的野种呢,不然再过两个月,那肚子里的小野种一出来,肯定也与那偷来的汉子生得一模一样。” 眼看着儿子被秋嬷嬷挖苦贬损成这样,二婶子郭氏气得指着秋嬷嬷骂道:“好你个死奴才,居然敢这样没有体统,我儿子纵是再有不是,也轮不到你来指桑骂槐的。” 秋嬷嬷不忿道:“你养了这样不知廉耻的好儿子,被一个贱人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这做娘的还有理了!” “都给我住口!”李显气得脸色煞白,哆嗦着将那一箱子东西悉数打翻在地。 当着众人的面,李显这文人的清高和面子呀! 真是被这媚娘给践踏了一地。 他真是恨不得将那媚娘从坟李刨出来,再掐死一回才解恨。 李显气得“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倒在地。 众人慌忙将他救起,请医问药,一时间碧堂居忙得人仰马翻。 静姝和徐婉宁送勇毅侯和夫人出门,郭氏安慰小姑子道:“孩子们还小,你莫要想那么多,好好的将孩子们拉扯成人才是真。” 勇毅侯对妹妹道:“那小子若是再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来,真当咱们勇毅侯府是好欺负的吗?” 徐婉宁笑着安慰哥嫂道:“你们放心罢,且看他被那宫姬羞成这样,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眼下小姑子虽不能和离了,但郭氏也不愿她守寡啊,连忙道:“你且快回去看看罢,别真被怄得一口气上不来,过去了。” 徐婉宁满不在乎道:“放心罢,他死不了的。” 待送走了哥嫂,徐婉宁对着静姝道:“真是谢谢你了。” 静姝笑着道:“咱们俩,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快回去看看孩子们罢。” 徐婉宁这才回了碧堂居,也没去堂屋见正在被施救的李显,径直去抱厦看儿女去了。 待到半夜,李陵才从碧堂居归来,他见静姝还没睡,一面解衣一面说道:“真是辛苦你了。” 静姝过来帮他更衣,问道:“大哥现下怎样了?” 李陵回道:“中风了,人现下已是半瘫,动不了了。” 静姝没成想李显气性这般大,竟然被怄成这样,哥儿姐儿还小,他这一家之主就这么倒下了,可如何是好。 李陵继续道:“请了张太医来看的,说是急火攻心所致,待施针一阵子估计是能好的,大哥还年轻,不至于这么一下子便起不来了。” 静姝叹了口气:“那还好,不然大嫂一个人带着哥儿姐儿的,还要照顾这个瘫子,也太苦了。” 李陵换好衣裳上了床,喃喃道:“谁让他贪恋那个宫姬呢,如今仕途毁了,名声也臭了,就连身体也完了,希望大哥经过这么回能有所反思罢。” 静姝补充道:“还有夫妻也离心了呢,大嫂说了,以后就是看在孩子面上跟他凑合着过了,他如今病成这样,还不知大嫂会不会管他呢了。” 李陵撇撇嘴:“大嫂若真不管他了,那大哥是挺可怜的。” 静姝冷哼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为了个姬女诬赖大嫂,执意要跟大嫂和离的时候,可没可怜过妻子。” 李陵搂过小妻子打趣道:“可见妻子是得罪不得的。” 静姝想起今日见凌霄时听他提起三爷来,问李陵道:“我听说你要将三弟送到锦衣所当差。” 李陵点点头:“三弟历练了这么一年,也有些长进了,他虽然不是个带兵打仗的料子,但性子温和圆滑,适合做个内臣,我想让他去锦衣所去,先从羽林郎做起罢。” (本章完) 第168章凄惨的李显 秋高气爽,今个天气格外晴朗。 碧堂居内,徐婉宁穿戴打扮得光鲜亮丽,正要抱着女儿去静姝那里玩耍,秋嬷嬷进来了,她叹着气道:“夫人,大爷在偏殿里又叫唤上了,一直嚷嚷着要见您呢,不然您过去看一眼罢。” 徐婉宁冷哼着道:“我去见他做什么?这么好的天儿我这正要带着姐儿去寻弟妹说话呢。” 如今的李显中风在床,动也动不了,一应吃喝拉撒皆需要人伺候着。 秋嬷嬷说道:“姑爷那边实在是没人照顾,真是闹得太不像样了。” 徐婉宁冷哼一声,满不在意的回道:“不是拨了两个丫头伺候他嘛。” 秋嬷嬷虽生气李显薄待自家姑奶奶,这姑爷混蛋是混蛋,但是这么些年,对秋嬷嬷这个长辈还是敬重的,眼下见他成了这幅模样,秋嬷嬷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秋嬷嬷回道:“那两个小丫头年纪也小,怎伺候得过来,哎呀!今早姑爷要小解,她两个也抬不动,就弄了一床。” 秋嬷嬷劝徐婉宁道:“姑爷如今都成这样了,您好歹派个妥帖的人过去罢,世子爷日日都接宫里的太医来给姑爷施针,姑爷那边连个正经伺候的人都没有,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好的。” 听了秋嬷嬷的话,徐婉宁寻思了会,吩咐道:“去将跨院的王姨娘和屏姨娘唤过来,让她俩过去伺候着罢。” 一会功夫,李显那两个姨娘便被传到了堂屋。 徐婉宁问她们两个:“你们谁愿意去偏殿伺候大爷?” 两个姨娘听了徐婉宁的话,一个只顾绞着帕子,一个低头看脚尖,谁都不言语。 见她两个都不太情愿,徐婉宁接着道:“若是愿意过去,月例给翻两番。” 王姨娘性子弱,她半垂着头,支吾着道:“我的月利也够用,逢年过节大娘子又不少给赏赐,我这边花销少,不缺银子的。” 这便是不愿意去的意思了。 徐婉宁又看向屏姨娘:“我知屏姨娘娘家弟弟就要娶媳妇,正是用钱的时候,不如你去偏殿伺候大爷,我这边每月多给你三番的月例,如何?” 屏姨娘是个心直口快的,听了徐婉宁的话,她爽快道:“我可不想去服侍他,这大爷可是被媚娘那狐狸精害成这样的,媚姨娘在时候,大爷心里念着的可全是她,哪里正眼瞧过咱们。上次我娘家爹生病需要银子,还是大娘子您给我出的呢。说句难听的,大爷好的时候咱们都指望不上,如今这样了,咱们更指望不上了,我早想好了,今后我就一心一意服侍大娘子您,往后我就仰仗着您过活了。” 姨娘伺候主子虽是天经地义,但李显以前对待人家确实也没有过真心,如今让人家去伺候,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才好。 徐婉宁见两个姨娘都不愿意过去,只得让她们退下,复又对着秋嬷嬷道:“既然那两个小丫头服侍不好,不然去下面寻两个粗使的婆子去伺候着罢。” 后宅里小厮是不能进来的,粗使的婆子力气大些,伺候起不能动弹的大老爷们,自然比小丫头好些。 闻言,秋嬷嬷只要无奈的去下面寻合适的人了,徐婉宁抱起女儿也跟着出了门,打算去清风苑寻静姝聊天。 她刚走到院子,便听到偏殿里李显鬼哭狼嚎的叫嚷声:“我说夫人啊,你怎这样狠心,将我半死不活的扔在这里就不闻不问了吗?咱们好歹夫妻一场啊!你也太狠心了啊!啊!啊——” 徐婉宁将女儿交给乳母,她大步流星的走去偏殿,“嘭”的推开房门,冲着正直溜溜的躺在床上的李显厉声道:“你还有脸提咱们是夫妻?你宠妾灭妻的时候可曾顾念过夫妻情分?你冤枉我杀你妾室的时候,可曾信过我这做妻子的?你狠心要休弃我时,又哪里可怜过我?哼!现在你落到这般田地,倒是想起我来了,我告诉你李显,晚了!” 李显中风躺在床上这十来日,头次见妻子过来,却是迎头霹雳吧啦的一顿指责,他哭丧着脸对着徐婉宁哀求道:“夫人,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今后一心一意的待你,再不惹你伤心了。” 徐婉宁冷笑着道:“如今你倒是醒悟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晚了!” 说着,她“嘭”的关上了门,抱着女儿朝着外面而去。 徐婉宁路过松乐堂时,正巧碰到了正往松乐堂走的郭翠烟,郭翠烟见了徐婉宁却是唯恐避之不及。 徐婉宁直直的迎上她,冷笑着问道:“如今表妹怎不过我那边去了呢” 郭翠烟硬着头皮,陪着笑脸道:“自从表哥病倒后姑母身子便一直不好,我这一直忙着在这边照顾姑母呢,待得闲了,再去寻表嫂聊天。” 徐婉宁冷哼了声,讪笑着道:“你提起婆母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她看着郭翠烟道:“表妹温柔贤淑,咱们家大爷一向倾慕于你,我还想呢,这几日就去跟婆母商量,聘表姑娘给咱们大爷做贵妾。” 郭翠烟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她支吾着道:“表嫂可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徐婉宁冷笑着道:“我可没与你开玩笑,大爷既然心悦于你,婆母也离不得你,待将你纳过来,你便能日日守着大爷和太太,岂不是两全其美嘛。” 说完,不待郭翠烟分辨,徐婉宁便抱着女儿走了。 郭翠烟当初确实是不择手段的处心积虑想嫁给李显,但她野心勃勃盯着的可是正头娘子的位置,绝不是低人一头的妾室,如今李显瘫痪在床,莫说是个妾,便是真给她正妻的位置,她都不想接了。 下半辈子陪个瘫子过活,要守一辈子活寡吗? 听了徐婉宁这一番话,她吓得心里一片拔凉。 若是徐婉宁真的去跟郭氏提这个事,以郭氏那自私自利的性子,保不齐要应下来。 郭翠烟也再没心思再去讨好郭氏了,垂头丧气的又灰溜溜的折回了院子。 (本章完) 第169章想要生孩子 徐婉宁到清风苑时,静姝正倚在外间的榻上看书呢,见徐婉宁抱着庄姐过来了,她连忙下了地,接过庄姐抱在怀里,逗弄着道:“几日不见,姐儿又重了些。” 徐婉宁在椅子上坐下,笑着道:“这孩子贪吃得很,我真担心将来吃成个胖姑娘,可如何是好。” 静姝看着庄姐道:“即便吃胖了,咱们也是个俊的。” 阿姆这个年纪最喜欢孩子了,她见徐婉宁的庄姐这般玉雪可爱,亦是喜欢得不得了,心里却是又忍不住盼着自家姑娘了。 “大小姐若是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孩儿该多好。”阿姆又念叨起来。 徐婉宁放下茶盏,问静姝道:“你这进门也一年多了,二弟屋子里又没有旁人,按理说也该怀上了。” 阿姆急着道:“可不是嘛,可咱们大小姐一直没动静呢。” 静姝当然也盼着做母亲的,只是嘴上却不好说出来,她信口道:“这事是要看缘分的,许是我们跟孩子的缘分还没来呢。” 徐婉宁笑着道:“这几日宫里的太医日日都过来,那个张太医可是太医院的头号圣手,明个你让二弟将他请过来,给你号号脉,开几幅上好的坐胎药来。” 不待静姝答话,阿姆喜着回道:“是应该看一看了,这怀孕确实讲究缘法,但也事在人为,让太医给调理一番,说不定一下子就怀上了呢。” 静姝与徐婉宁正在这里闲聊,三姑娘从官学里散学归来,径直来到了清风苑。 紫云端来点心和果子,三姑娘一面吃点心一面与两个嫂子说道:“现下有很多寒门子弟没有条件读书,柳先生这阵子正在筹备建私学呢,让那些想念书的寒门子弟也能读书。” 听了三姑娘的话,徐婉宁问道:“哪个柳先生?” 三姑娘回道:“就是大名鼎鼎的柳韵之啊,大嫂不会连柳先生大名都不知晓罢。” 徐婉宁“哦”了声,笑着道:“你莫看我不喜读书,但这江南柳才子的名声我还是知晓的。” 静姝附和着道:“柳先生能有为寒门子弟建学的抱负,甚好。” 三姑娘冲着两个嫂子嘻嘻一笑:“办学可是需要银子的,两位嫂子都不差钱,能不能支援一下啊?” 徐婉宁看着小姑子笑道:“原来是找咱们要银子来了。” 三姑娘笑着回道:“咱们官学里的同窗好多都支持柳先生办学,我自己也出了五百两呢。” 三姑娘摇着徐婉宁的袖口:“我知大嫂是个心善的,又不差银子,不会舍不得出这笔钱罢。” 徐婉宁哈哈一笑,对着三姑娘道:“心善倒是谈不上,只是大嫂我确实是不缺银子。” 她伸出一个手指:“既然你跟我开口了,我出一千两。” 徐婉宁贵为侯府嫡女,嫁妆丰厚得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这点钱,对她来讲,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静姝的嫁妆自然是跟徐婉宁没法子比的,但好在她有个好夫君好婆母,李陵的俸禄虽然是要充公的,但隔三差五立功的封赏却是都给了她,静姝那长公主婆母又送了那么大的皇家庄园与几千亩的良田与她,光那几千亩良田,每年就有万两银子入帐。这样算下来,静姝的身家甚至比徐婉宁还要高些。 三姑娘开心道:“大嫂真是爽快。”说着,她又看向了二嫂。 静姝附和着道:“办学是利国利民的事,我也出一千两。” 三姑娘乐得抚掌道:“若是贵妇们都如大嫂二嫂这般有见识又康概,天下寒门子弟都能有书读了,我先代柳先生谢过你们了。” 姑嫂几人正在屋子里说着柳先生办私学的事,李陵归来了,徐婉宁和三姑娘这才纷纷告辞。 待她二人走后,李陵忍不住问静姝:“我方才听你们在提那个姓柳的?” 静姝深知李陵厌恶那柳韵之,即便是他不问,她也是要告诉他自己资助柳先生办私学的事情的。 “柳先生要为寒门子弟办私学,正筹银子呢,三丫头与咱们说了,我跟大嫂就各出了些银子,权当是为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们做善事罢。” 李陵依旧沉着脸,总之只要提起柳韵之,他心里便是不痛快:“出银子可以,我可是不允许你去见那姓柳的。” 静姝帮他脱下官服,瞥着他冰冷的脸色,心里好笑,面上却不表露,只问道:“你今日归得怎这样早?” 李陵回道:“将营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去宫里请张太医去了,刚将他送到碧堂居去。” 提起张太医,静姝想起方才徐婉宁和阿姆劝她调理身子备孕的事,她便开口对李陵说道:“改日你请张太医给大哥施针后,请他到咱们这来帮我号号脉。” 李陵一听这话,连忙问妻子道:“怎么了?你可是哪里不舒坦?” 静姝听他这样一问,脸颊微红,支吾着道:“我不过是想让太医帮我号个平安脉,抓些安胎药来试试。” 李陵见妻子含羞的模样,脸上露出了笑容,将人揽在怀中调侃道:“就这样急着为我生孩儿?” 静姝推开他,蚊子似的支吾着道:“你别瞎说,我哪里急了。” 李陵上前,干脆直接将人打横抱在怀中,坏笑着道:“既然夫人着急,那我不得不多卖些力才好。” 静姝红着脸,将头紧紧埋在李陵怀中。 李陵抱着怀中的妻子径直去了内间,用脚合上房门,二人又在床榻间腻歪起来。 事后,李陵心满意足的睨着小妻子道:“你如今可是比从前温顺多了,早知这样,为夫早些追你生孩子好了。” 静姝嗔了眼李陵,索性扭过头去不理他。 李陵穿衣下了地,便要过来抱她:“走罢,我抱着你去洗漱。” 小妻子却是果断的拿开了他的手,李陵疑惑道:“怎的了?你不是一向爱洁吗?今日不洗了?” 静姝红着脸支吾着道:“我听说事后不能急着洗的,那样不容易怀上,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怀上,我怀疑就是事后洗得太勤的缘故。” 李陵被小妻子逗得哭笑不得,他上前吻着她光洁的额头,笑着道:“真的就急成这样?” 静姝一动不动的平躺在床上,只用手捶着他娇嗔道:“我是急着为你生孩子,你还来打趣我。” 李陵索性复又躺了下去,搂着妻子道:“你还小,这事我也没着急,但夫人既然这般心急,为夫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再多卖卖力了。” 说着,他便欲又卷土重来。 静姝惊呼着道:“你干什么?方才那些精血说不定正在孕育孩儿呢,你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功亏于溃。” 说着,她连忙推开李陵,嘟着嘴道:“你莫要动我,我这样一动不动的平躺着,才有助受孕呢。” (本章完) 第170章李陵的突然殷勤 第二日响午,张太医给李显施完针,李陵便果真将他请到了清风苑来。 待张太医给静姝细细的号了脉,阿姆便急着问道:“敢问太医,咱们家夫人身体如何?” 张太医捋着花白的胡子沉思了一会,淡淡道:“还好罢。” 阿姆急着问道:“既然咱们夫人身体无恙,为何迟迟未得怀孕?” 张太医看了眼静姝,回道:“女子身体即便无碍,亦不是说有孕便能有的,夫人且放宽心便是了。” 阿姆听张太医这样说,她心中稍安,连忙谢过张太医:“劳烦太医为我家夫人开些坐胎的方子罢。” 张太医迟疑着道:“也好,待我拟好方子便交给世子爷就是了。” 为静姝号完脉,李陵便亲自送张太医回宫去了。 待到下半响,李陵才归来,他一手提着一包药,一手拿着一大包外面买的小零食,直径进了屋子。 静姝见李陵带着吃食归来,她起身从他手中接过小零食,笑着道:“你今日倒是出息了,怎想着为我买零嘴了?” 李陵看着妻子,笑着道:“是不是我平日对你多有疏忽?” 静姝见他又当了真,她嗔了他一眼,回道:“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怎的这样不禁逗。” 说着,静姝打开油纸包,见那里面是满满的一大包她最爱的蜜煎樱桃,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抬眸看着李陵道:“你是不是将那铺子里的全都给包下了?” 李陵伸手拣起一颗樱桃送到静姝的嘴边:“我知你爱吃这个,便多买了些,吃不完就留着明日再吃。” 静姝张口咬住李陵送来的樱桃,嚼在嘴里甜丝丝的,她对着丈夫莞尔一笑,回道:“这东西放到明日便不新鲜了。” 说着,她唤来紫云:“我这里只留两包便够了,剩下这么多你拿去给丫头们分了罢。” 紫云迟疑着看着静姝,又瞥了眼李陵。 李陵爽快道:“夫人既然吃不完,你便按照她说的,拿去分了就是。” 说着,他又是笑着看向妻子:“你若爱吃,我明日再给你买新鲜的来。” 紫云见李陵发话,这才将桌上那一大包蜜煎樱桃包好,连同李陵拿回的那坐胎药,一起拿了下去。 一会功夫,阿姆熬好了坐胎药,便迫不及待的端了进来,静姝舀着那药汁问李陵:“张太医说这药每日要服用几次?” 李陵沉思了下,回道:“三五日服用一次便可了。” 阿姆听了这话,疑惑道:“这是什么药方,怎能三五日才吃一次,平常的方子都是一日一服的。” 李陵回道:“这方子是张太医的独门秘方,跟外面的不一样。” 静姝舀了一勺药汁送到嘴里,品了一口,看着李陵道:“张太医不愧是圣手,这药一点不苦,酸里倒是还有一丝甜味儿呢。” 李陵看着妻子道:“我知你怕苦,特意让张太医放了些蜂蜜。” 阿姆更疑惑了:“这药方还能放蜂蜜?” 李陵解释道:“这蜂蜜是上等的蜂王浆,最是有助于女子调养身子。” 静姝不疑有他,一口气将碗中药汁喝了个干净。 阿姆见静姝喝了药,便问道:“今个晚上姑爷和夫人想吃些什么?老身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去。” 静姝笑着对阿姆撒娇道;“阿姆做的什么我都爱吃,只是除了那鸡汤。” 阿姆笑容可掬的对静姝回道:“这孩子,那鸡汤最是有益女子受孕,偏偏你不喜欢喝。” 静姝苦着脸道:“那也不能顿顿喝啊,如今莫说喝那鸡汤了,我现在一看到鸡就反胃。” 李陵拍着妻子的手道:“难得我今日归得早,一会我带你出去走走,晚上请你到外面下馆子去,咱们换换口味,如何?” 静姝疑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又是给我买吃食,又要带我去下馆子。” 她嗔着李陵道:“莫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般心虚?” 李陵紧紧拉住静姝的手,笑着道:“可见我平日对你关心确实不够,眼下对你好一点儿,你便开始疑神疑鬼的了。” 当着外人的面,李陵可从不与她亲密,眼下见他当着阿姆的面公然牵她的手,静姝反倒是十分不自在。 待李陵带着静姝出门后,紫云招呼着小丫头们道:“姑爷买了这么多零食,大家伙都来吃罢。” 丹朱碧缕闻风,便一股脑的跑了进来。 阿姆见几个丫头吃得香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念叨着道:“当初听闻咱们大小姐嫁进这样的高门,我真是担心得夜夜不得合眼,寻思这样的高门大户里,那些少爷该是多么的难伺候,到真没成想姑爷待咱们家大小姐这样体贴。” 紫云笑着回道:“阿姆才来这么几日,就觉察到咱们姑爷的好了?” 阿姆笑着回道:“姑爷对小姐的好是在心里的,这个我老婆子还看不出来吗?” 阿姆由衷赞道:“咱们姑爷人品真是好,若是像那西苑的大爷那般,谁嫁过去可是憋屈死了,我看那大夫人侯门贵女出身,哎呀!一朝嫁错了人,这辈子可真是全毁了。” 碧缕听了阿姆的话,嘴里吃着小零食,嘟囔着道:“那大爷虽然风流些,但为人挺和气的,也能说会道。” 阿姆唬着脸道:“这就是你年纪小不会识人了,越是那能说会道的男人越是靠不住的,像咱们姑爷这般只做不说的男人,才是能依靠一辈子的良人。” 老人家指着几个小丫头道:“将来你们找人家,可千万莫被那些油嘴滑舌的蒙蔽了双眼,若是真的嫁了个大爷那样的,可有你们的苦头吃了。” 阿姆这边正与几个小丫头说着李显,碧堂居那边的通传嬷嬷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进门便急着问道:“世子爷和夫人呢?西苑出事了!” 紫云连忙起身,回道:“世子爷刚带着夫人出去了,西苑那边又怎么了?” 那通传嬷嬷喘着粗气回道:“可不好了,大爷他一时想不开自尽了。” (本章完) 第171章李陵说不急着要孩子 碧堂居偏殿里,曾经风光一时的李显,终是受不住这般挫折,一时想不开,他生生吞下了一枚玉扳指打算自尽。 李显吞下扳指后,憋得满脸通红,两眼直翻,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幸好今早徐婉宁命秋嬷嬷寻来了粗使婆子在偏殿伺候着,那两个婆子原是在厨房里劈柴的,生得膘肥体壮,力大如母牛。 那些小丫头吓得惊慌失措,这两个婆子情急之下一人拽着李显的一条腿,将人大头朝下倒空起来,用那铁蒲扇一般的大掌猛拍后背,竟是将那玉扳指真给弄了出来,李显这才险险的捡回了一条命。 偏殿发生这惊心动魄的事故时,徐婉宁正带着儿女在堂屋用晚饭,听说李显寻死觅活,徐婉宁眼皮子也不撩一下,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 坤哥儿已是懂些事情了,听说父亲要寻死,他“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徐婉宁见儿子难过,连忙放下碗筷,哄着坤哥儿道:“哥儿不哭,方才婆子们不是说了嘛,你爹爹被救下了,已经无碍了。” 坤哥抽抽搭搭的回道:“父亲如今动也动不了,真的好可怜。” 说着,小家伙便下了椅子:“我得去看看父亲去。” 自打李显瘫了后,郭氏便是整日哭嚎,方才得知儿子竟想不开要自尽,此刻的郭氏正在偏殿里坐在儿子身旁哭天抢地。 “你这个不孝子啊,怎的这样糊涂,你若是不活了让我这老婆子怎活下去,哎呀!老天爷啊,我的命怎的就这样苦,嫁个男人早早便去了,好容易将儿子拉扯大,又是这般叫我不省心,哎呀!老天爷啊,我也死了算了,哎呀呀——” 李显万念俱灰,听母亲这般号丧,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真恨不得再死一次。 郭氏在这里嚎哭,徐婉宁终究是不放心儿子自己过来,坤哥刚出门,她便紧跟着也来了偏殿。 李显见了妻子儿子,心里才算透了点亮,他虚弱的对着下人吩咐道:“先送母亲回去罢。” 郭氏被下人们搀扶着离开后,李显摸着儿子的小手,看着妻子说道:“我没事,你们莫担心。” 徐婉宁冷哼着道:“你以为我会担心你?是坤哥不放心你,你娘在这里哭嚎,我是担心吓到儿子,这才跟着过来。” 李显脸上一片灰败,泪眼汪汪的看着妻子,哽咽着道:“以前的事全是我的错,如今我也遭了报应了,你就不能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原谅我吗?” 徐婉宁冷漠的回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你该明白这道理。” 她见郭氏已经走了,便对着一旁伺候的小丫头吩咐道:“照看好哥儿,待说完了话,一会将哥儿送回去。” 说着,徐婉宁便是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望着妻子决绝的背影,李显当着幼子的面,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 坤哥儿安慰父亲道:“爹爹,你到底做了何事,惹得母亲这般伤心。” 李显哪里有脸跟幼子说自己做下的混蛋事,他支吾着道:“爹爹是做了些错事,但我如今已经知道错了,想求你娘原谅,他却不肯给我机会了。” 李显眼珠子一转,他摸着儿子的头说道:“你娘最心疼你,你要代爹爹多求求你娘,懂吗?” 坤哥儿眨眨眼,问道:“我如何代爹爹求娘原谅你。” 李显将儿子拉到跟前,叽叽咕咕的叮嘱了一番。 李陵带着妻子去外面散心归来时已是皓月当空。 深秋的夜风渐凉,李陵解下披风,干脆从头到脚的将妻子包了个严实,借着夜色的掩护,抱着妻子一路回了清风苑。 轻纱床幔缓缓拉下,挡住了所有秋天的凉意。 小妻子主动缠了上来,李陵顺势揽住妻子,笑着问道:“在外走了这么久,你没累?” 静姝掀眸看向丈夫,反问道:“你累了?” 说着,小妻子的小手便又悄悄伸进了他的寝衣,李陵抓住她的小手,眉眼弯弯道:“你最近怎这般主动?” 被他这样一问,静姝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她连忙抽回手,恼羞着回道:“谁主动了?” 李陵见妻子嗔怒,连忙过身抱住她,笑着哄着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莫恼啊,我还巴不得你主动跟我求-欢呢。” 静姝羞得蒙进了被子里去。 李陵扒开被子,将小妻子拉出来,一双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 静姝害羞的凑在他耳畔低声道:“我也是听人家说月事中间这段日子最容易怀上。” 这话如一盆冷水,登时将李陵浇灭了,他睨着小妻子道:“你怎的老想着这事。” 静姝嗔着他道:“不然你以为我作甚缠着你。” 李陵气得揪了揪她的耳朵,咬着牙质问道:“你这是将我当种马吗?” 静姝被他逗得埋在他怀中“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李陵伸手咯吱着她道:“你还好意思笑?” 静姝又缠上了他,撒着娇道:“快来罢,抓紧机会,待过了这几日,便又要等下个月了。” 听了妻子的话,李陵推开她,恼着道:“今日本世子没兴致了。” 静姝一听这话,气得坐了起来,嗔着李陵道:“你做什么?怀孩子可是咱们两个的事,我不辞辛苦的要给你生孩子,你还敢不配合?” 李陵见妻子生气,连忙起身哄着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般急功近利的,让我很不舒服。” 静姝恼着甩开他,恨恨道:“你今后再别想来碰我。” 说着,她便气恼着背对着李陵躺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陵的大手悄悄的伸进了她的寝衣,只听他凑在她耳畔低声道:“我自己的媳妇,凭什么不让碰。” 静姝徜怒着拿开他的手,学着李陵的口气回道:“我困了,今日没兴致。” 李陵吻着她带着馨香的秀发,讨好似的问道:“生我气了?” 见妻子不语,他索性将人强自揽进怀中,对她说道:“我不急着要孩子的,你还小,太医也说你身子弱,待过了几年,咱们再要也不迟。” 静姝一听这话,急着问道:“太医说我身子弱?现下生不了孩子?” 李陵连忙安抚妻子道:“太医没这么说,但是女子满双十后才是最佳生育年纪,你如今才十八,身子难免弱些。” 他温柔的抚着妻子的脊背,循循善诱道:“妇人生孩子便如过鬼门关一般,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容易的。再说了,生了孩子后也是操不完的心,你还小,咱们且等等再说。” 静姝却是嘟着嘴道:“你这是怎么了,前阵子说起要孩子你还兴致满满的呢,今日却总是劝我不生。” 她抬眸看着李陵道:“你今日怎的这样奇怪。” (本章完) 第172章庆幸没有和离 柳韵之创办的私学在京中贵族的支持下终于开学,静姝和徐婉宁在支持办学中出钱最多,柳韵之特意手书了请柬邀请二人开学这日前来观礼。 收到门侍递进来的请柬时,静姝正在与李陵吃早饭。 李陵接过请柬,见是柳韵之送来的,脸色又是沉了下来。 静姝自然是想去看看那学堂办得如何的,但想到李陵一直对柳韵之心有介怀,她也不愿意忤逆李陵让他不痛快,便哄着他道:“当初出银子支持柳先生办学,不过是为了寒门子弟有书读,既然这学堂已经办起来了,咱们的心思也算没有白费,你若是不喜,我不去就是了。” 听了妻子的话,李陵又捡起那请柬看了眼,他沉思了下,却对静姝说道:“明日我陪着你一起去罢。” 静姝惊讶道:“你不是最不喜那柳先生了吗?怎的又愿意陪我去他办的学堂了?” 这柳韵之狗胆包天的肖想着自己的妻子,如李陵这般的大男人自然是不能容他的。 可这次李陵却是出乎意料的回道:“我知你想去,正好我明日无事,便陪着你一起去看看罢。” 他抬眸看着妻子,依旧难掩不忿:“有我在你身侧,我倒是要看看这姓柳的还敢轻浮无礼不?” 李陵这样的大男人就是顺毛驴,吃软不吃硬的,静姝早吃透了他。 静姝看着这个醋坛子夫君,心中好笑,面上却是温声软语的对着他说道:“我夫君这般神武,那柳先生自然不敢造次。正好大嫂也要去的,这阵子她也是被大哥闹得焦头烂额的,咱们也好陪着她一起散散心。” 听妻子这般好言好语的安抚着,李陵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些。 静姝又殷勤的为他盛了一碗汤:“不过一个区区文客,哪里就值得我夫君这样的人物这般的置气,快吃罢,一会还要去当值呢。” 这一番下来,李陵炸起的毛儿已是被静姝彻底捋顺了。 他听话的喝了妻子亲手为他盛的汤水,目光温柔的看着静姝,应着道:“那明日我陪着你一起过去。” 李显自吞异物寻死不成,又再接再厉的闹起了绝食。 小丫头来回禀徐婉宁,徐婉宁依旧是眼皮子也未撩一下。 今日柳韵之创办的私学开学,徐婉宁和静姝作为资助人,受邀去观礼,此刻的徐婉宁正忙着收拾出门呢。 因为是去学堂,今日徐婉宁没有如往日那般打扮得太过光艳,她选了一件淡紫色绣着梅兰的襦裙,一头乌发梳成了如意髻,舍了金钗,换成了碧绿如洗的玉簪子,鬓边只用白珍珠制成的珠花做点缀。 虽是清新淡雅的装扮,但也是难掩富贵。 徐婉宁看着菱花镜中花团锦簇的自己,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当初没有选择与李显那混蛋和离,若是一气之下和离了,此刻的她正在那清苦的家庙里诵经念佛呢,又哪里有这般富贵自在的日子来得舒坦。 来回禀的小丫头见徐婉宁半响也没回应,仗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夫人,大爷闹了两日绝食了,您过去看一眼罢,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的。” 徐婉宁扶了扶鬓边的簪的珠花,淡淡道:“他爱怎么闹便随他去好了,你只管回偏殿照看着就是了。” 见那小丫头仍旧迟疑着不肯离去,徐婉宁看了眼她,说道:“你放心罢,他即便是真的饿死了,我也不会怪在你们头上,去罢,往后他爱怎么闹都随着他去,你们不必来回我了。” 下人们怕的是主子真出了事跟着担责任,那小丫头听徐婉宁这般说,心里也有了底气,答应着退了下去。 徐婉宁打发了人,这边刚要出门,坤哥儿进来了,他见了母亲便哭着道:“娘,爹爹都两日没吃饭了,你怎不管他呢,若是爹爹真的饿死了,我可怎么办?” 徐婉宁弯下腰安抚着儿子道:“哥儿莫怕,即便是爹爹真的饿死了,你还有娘呢,娘这辈子都会疼你爱你的。” 坤哥哭着回道:“有娘疼当然好,但我也离不开爹爹啊,娘,求你了,去看看爹爹罢。” 徐婉宁被儿子哭得心烦意乱,敷衍着道:“哥儿莫哭了,娘有事要出去一趟,待回来了再去看爹爹。” 徐婉宁来到二门,李陵静姝已经候着她多时了。 徐婉宁看了眼李陵,疑惑道:“二弟也要跟着咱们去吗?” 李陵点点头,静姝代他回道:“他今日不忙,闲着也无事,便跟着去看个热闹。” 静姝陪着徐婉宁坐上马车,李陵骑马护在车外,徐婉宁自言自语道:“这二弟一向勤勉,竟然会有闲来无事去凑热闹的时候,真真的稀奇。” 李显在闹绝食,静姝自然也是听说了的,她对着徐婉宁道“我听说这两日大哥又闹上了,他这样一直想不开,也不是个事儿啊。” 静姝心里明镜似的,李显这般闹腾,哪里是真的要寻死,若是真的想不开,他腿虽动不了,但拿刀自裁或是咬舌自尽还是能做到的,哪样不比生吞异物或是绝食来得痛快。 他这般三番五次的折腾不过是上演苦肉计给徐婉宁看,想博取妻子的同情罢了。 如今,他仕途没了,身子也垮了,妻儿是他最后的依靠和支柱了,徐婉宁若是不肯原谅他,他真是一点光都没有了。 徐婉宁听了静姝的话,满不在意道:“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当初他那般绝情的要休弃我时,可没想过我的死活。” 李显到底是李陵的兄弟,二人感情一直笃厚,李陵见兄长这般遭罪,心里怎能不心疼。这阵子,李陵便常常求着静姝劝说徐婉宁原谅他哥哥。 这个事情不是静姝不想帮着转圜,实在是当初李显对妻子确实做得太过,他如今落到这般凄惨境地,真是让人想帮他挽回劝和都无法开口。 徐婉宁看出了静姝的心思,爽快道:“你也不用劝我了,自从他说要跟我和离那会,我对他的心便死了,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原谅他了。” 他看着静姝,笑着道:“但我还是庆幸当初听你的劝没与他和离,不然,我下辈子岂不是都要被憋在庙里了,又哪里还能这样风风光光的出来应酬。” 第173章为打动妻子,李显苦肉计 到了柳韵之办的私学门前,这里已是聚满了人。 这所私学是柳韵之一手操办起来的,办学的银子都是官学子弟家里出的,这私学占地虽不大,但各个年龄段的学生都有授课,所请来的先生亦都是秀才出身。 李陵刚下马便遇到了前来捧场的国子监祭酒蔡伦,二人少年同窗,蔡伦上前寒暄道:“倒是没想到柳兄还能请到你来。” 李陵自然不会说他与柳韵之有什么交情,他敷衍着道:“是内子和家嫂看在柳先生教导家中子弟的面上前来观礼,我不过陪着她们过来而已。” 正说着,静姝和徐婉宁也下了车,静姝送弟弟入官学时曾与蔡伦有过一面之缘,自然是认识的,她寒暄着道:“蔡大人也是前来观礼的罢。” 蔡伦对着静姝微微施礼,回道:“京中读不起书的寒门子弟不在少数,柳兄建造这座免费的私学实乃造福一方的善举,蔡某人自然是要鼎力支持他的。” “是谁在那里夸我呢?”蔡伦话音刚落,风度翩翩的柳韵之便打趣着从里面迎了出来。 待他走到近前,看到立在李陵身侧的静姝,柳韵之眼眸一亮,他先是冲着静姝深深一鞠:“沈夫人到访,我这学堂真是蓬荜生辉了。” 不待静姝答话,蔡伦手中的玉骨扇轻拍在柳韵之肩头:“咱们这么些人来给你捧场,你眼中却只见沈夫人,岂不是对咱们太过失礼吗?” 柳韵之连忙邀请诸位道:“皆是贵客,快里面请!” 李陵白了柳韵之一眼,携着静姝朝着里面而去,路过柳韵之跟前时,柳韵之朝着李陵讪笑着道:“倒是没成想李将军也能关注办学这样的事。” 李陵停住脚步,冷着脸回敬道:“柳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就该做好读书人该做的事,你如今能做好本分之事,甚好。” 静姝见二人又是话不投机,连忙拉着李陵朝里面而去。 李陵虽被妻子拉走,仍旧不忿的回头赏了柳韵之一记白眼。 一旁的蔡伦见柳韵之呆立在原地遥望静姝背影,手中玉骨扇又拍在他肩头,提醒道:“你若再看,李将军射来的可就不是眼刀子了,他可是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你且当心些。” 听蔡伦这般一说,柳韵之又忆起上元节李陵拿那水晶灯砸他的事,他心里懊恼,长叹着道:“果真狭隘之辈!” 因这私学是京中权贵资助而成,今日学堂开学,到场的贵人自然不少,静姝顾念着李陵与柳韵之不对脾性,略略参观了下着学堂,与相熟的贵妇闲聊两句便催着李陵回去了。 徐婉宁已是两个孩子的娘,见了这些自然更能触动情肠。 归来的路上,静姝与徐婉宁坐在车里,徐婉宁感叹着道:“看这些穷人家的孩子能有书读便是这样知足,真让人心里不落忍。” 静姝亦跟着微微叹道“可不是嘛,比起这些寒门子弟,咱们家的孩子多幸福。” 提起孩子,徐婉宁问静姝道:“前几天张太医给你号脉,怎么说的?” 静姝回道:“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给开了调理身子的药,我正吃着呢。” 徐婉宁感叹道:“你抓紧调理着罢,争取早日怀上,这女人呐,终究还得是有孩子傍身才稳妥。” 静姝本就是高嫁镇国公府,自然是极盼着早日诞下子嗣的:“这也得看老天爷的意思罢,父母与孩子也讲究缘分呢。” 徐婉宁回道:“二弟房中一个姬妾也没有,按理说,你也该有了。” 车子轱轱而行,妯娌两个正在车里闲聊,碧堂居的管事便骑着马迎面赶了上来。 李陵一见家里来人寻,便猜到是兄长的事,他急着问道:“可是府中出了事了?” 管事的翻身下马,急着回道:“是小少爷见大爷闹绝食,便也不肯吃饭,这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乳母担心得不得了,这才命我来寻夫人回去。” 徐婉宁一听是儿子的事,顿时急得满头是汗,连忙催着车夫快行回府。 车马行到府中,徐婉宁便急三火四的回了碧堂居。 坤哥儿正在侧殿的廊下呆坐着,已是初冬,风寒得很,小小的孩儿手脚冻得冰凉。 徐婉宁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一把将孩子搂在怀中:“你这孩子,这般模样,让娘多心疼。” 坤哥儿仰头看着徐婉宁道:“娘,爹爹瘫在床上不能动,整日不吃不喝的,又没人关心他,孩儿的心也是疼的。” 徐婉宁听了坤哥的话,心里如针扎般难受,眼泪霹雳吧啦的掉了下来。 静姝和李陵也赶了过来,李陵沉着脸,虽心疼兄长侄子,却不好开口相劝。 静姝走上前,扶起徐婉宁和坤哥儿,终是劝了出来:“大嫂,且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就再给大哥一次机会罢。” 坤哥听了婶母的话,“哇”的哭了出来:“娘,求你让爹爹搬回正殿去好不好,现下入冬了,偏殿又潮又冷的,爹爹本来就病重,怎能受得了。” 徐婉宁慈母心肠,怎受得了儿子这般请求,遂点头对着下人们吩咐道:“在正殿再安一张床,将大爷抬过去罢。” 李显这十八岁高中探花的才子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么几出苦肉计下来,终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妻子的一丝眷顾。 虽然徐婉宁根本对他再没有一丝感情,但经历这一番磨难,李显已是大彻大悟,却是真心想挽回妻子的心。 李显被抬着回到正殿,他见了妻子便是泪雨滂沱:“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谢谢你让我搬回来。” 徐婉宁冷着脸,回道:“我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允你搬回来,你若是个男人就莫要再闹下去,你可知方才祖母过来见你这般模样,回去又急火攻心病倒了,还有你那老娘,亦是终日嚎哭不止,我的两个孩子小小年纪,也是被你闹得整日愁眉不展。” 李显惭愧得满脸通红,低声回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今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李显卑微的乞求道:“可以吗?夫人。” 徐婉宁依旧冷着脸,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且莫要再寻死觅活的折腾,便是为这个家做善事了。” 为感谢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今日万字爆更! 求票票!求票票!感谢支持哈! (本章完) 第174章静姝不孕 老夫人自从得知了碧堂居的事便一直跟着上火难过,又见孙子这般三番两次的寻死觅活,老人家又是伤心得一病不起了。 这日,静姝与徐婉宁两个一直守在安僖堂里照看着。 老夫人昏睡到半夜才苏醒过来,睁眼看着两个孙媳在床边守着,老人家拉起了长孙媳的手,虚弱的说道:“如今你们闹成这样,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的错,祖母也不求你原谅他,只希望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对他照顾一二。” 徐婉宁安慰老夫人道:“我已经将他挪回正殿了,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是不会抛下他不管的。” 老夫人听长孙媳这般说,欣慰道:“祖母这都是老毛病了,一到冬天总要闹上两场病的,你们不必担心,都去歇着罢。” 两人为老夫人服下药,过了一会,见老夫人又睡了过去,两人终究不放心,只倚在外间榻上歇着。 静姝问徐婉宁:“你方才与祖母说的话,也不仅仅是宽慰她老人家吧?” 徐婉宁回道:“见他病成这样,说实话,我心里的怨气也散了不少,他都这般田地了,我与他再是置气又有什么意思,再说见祖母和孩子们这般在意他,我心里也不得劲儿,有他这么个人在,哪怕永远瘫痪在床,只要看到老的小的们安心,我也就不图别的了。” 静姝劝解道:“总之即便是指望不上大哥,你还有儿女在,总是有盼头的。” 提起孩子,徐婉宁又忍不住问静姝:“你吃了张太医开的药也有一阵子了,还没动静吗?” 屋子里只她们两个人,静姝也不掩饰,她叹着气道:“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能怀上,我也着急呢。” 徐婉宁安慰道:“你还年轻,也不不用太心急。” 话虽如此,但她都嫁进镇国公府快两年了,静姝心里明镜似的,这事即便是老夫人和婆母从不过问,但这样显赫的人家,李陵又是世子,老人心里不定怎么盼着呢。 况且,李陵自娶了她便是一心一意待她,一个姬妾都没纳,便是外面也是盯着她的肚子呢。静姝生性要强,这事上,自然是希望早日为婆家开枝散叶才好。 听了徐婉宁的话,静姝喃喃的说道:“我还想着哪日得了空,去外面的医馆找个专门擅于妇科的医者看看呢,张太医虽是太医院圣手,但开的那些药,我吃着总觉得像是没什么药劲儿似的。” 徐婉宁回道:“太医院那些个太医医术自然都是顶好的,但他们都是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生怕一点行差踏错的,开的药方也向来是不疼不痒的,这回祖母病了请的就是外面的医者,明日那医者过来给祖母号脉,正好让他给你号号,再让他给你开个方子试试。” 静姝说好。 妯娌两个倚在榻上一面留意着里间老夫人的动静,一面低声细语,不知不觉又是守了一夜。 第二日,二人喂了老夫人吃罢了早饭,待医者前来为老夫人诊脉后,徐婉宁便将那医者请到外间,请他给静姝把把脉。 这医者亦是京中圣手,他细细的为静姝切脉,脸上的神色却是渐渐凝重起来。 静姝瞥着医者的神色,担心的问道:“敢问大夫,我这身子到底如何?” 徐婉宁亦是急着问道:“咱们家夫人过门已经快两年内了,一直没怀上,可是有什么补养身子的法子?” 医者切了脉,疑惑道:“从夫人的脉象看,您这体内积聚寒凉,怕是极难受孕。” 这短短的一句话,静姝听来却是如五雷轰顶一般的打击。 徐婉宁亦是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我弟妹可是天生这般体质吗?可有改善的法子?” 一旁的徐嬷嬷亦是满脸焦急,大房长孙如今成了这幅模样,二房孙媳又难孕。这样诸多打击,老夫人这把年纪,怎受得住。 她急着道:“大夫,您看有什么法子能让咱们夫人怀上,咱们出多少银子都可以的。” 医者捻着胡须道:“夫人的体质着实特殊,老夫行医这么些年也从未遇到过,我也不能诊断出夫人是天生如此寒凉体质还是后天所患,自然没法子为夫人开方子。” 他略带歉意道:“老夫医术有限,还请再请高人给夫人看看罢。” 静姝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清风苑的,徐婉宁和徐嬷嬷一直在旁劝解她,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脑子里去。 她退下了所有人,一个人呆坐在床上,回想起自从上次张太医为他号脉后李陵的种种反常举动,她便明白过来了。 不是这一个大夫看出了她的毛病,那张太医亦是一早就知晓了的,只是李陵一直瞒着她而已。 由此可见,她这毛病怕是治不好了,若是能医治,李陵不会煞费苦心的骗她瞒她。 绝望。 静姝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词的含义。 她将自己缩在被子里,任由泪水倾泻而下。 正在她绝望的蒙着被子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揽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李陵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莫怕,有我在呢。” 静姝已经是哭得虚脱,她深深的埋在李陵怀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陵紧紧的抱了她许久,重复的说着同一句话:“莫怕,有我在呢。” 他坚实的怀抱终于让她恢复了一丝力气,静姝抬起头,看着李陵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李陵没有回答她,他俯身吻着她哭得红肿的眼,温柔的安抚她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莫要这样。” 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世道里,一个女人若是不能生育,即便是在普通人家亦是不能容的,更何况这样的高门,更何况她的夫君又是肩负一族责任的世子。 静姝垂下头,抹去了泪水:“我不能为你生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李陵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回道:“不能生,咱们便不要孩子就是了,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有我在,你莫怕。” (本章完) 第175章李陵的劝慰1 这一夜,静姝窝在李陵怀中,却是一夜未眠。 她从不知夜是这样的黑,又是这般的漫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这日李陵没有去当值,他一直温言软语的劝说着她,直到日上三竿,才好容易将静姝从被窝里拉出来。 李陵笨手笨脚的为她穿上了衣裳,抱着哭得虚脱的她来到窗前,他指着外面高悬的冬阳对着她道:“你看呀,太阳不是照样升起来了嘛,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明晃晃的阳光正好,静姝却觉得那阳光甚是刺眼,她垂下头,眼泪又是涌了出来。 李陵伸手为她试着泪,哄着她道:“还要哭,看看罢,现下这眼睛红得又成了兔子了。” 静姝的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李陵正在想方设法的劝解她,阿姆和紫云走了进来,阿姆劝着道:“夫人莫要难过了,你还这么年轻,总有法子调理好身子的。” 李陵连忙跟着附和着阿姆道:“是啊,咱们慢慢调理着,待调理好了,咱们一年生一个,到时候,你莫要嫌烦就好。” 府中下人们还不是出了这事,有急着回事的管事见静姝今日没去议事厅,便寻到了清风苑。 李陵听通传的说有管事的来回事,便对着妻子道:“你看看罢,你这才撂了半日的挑子,他们便寻到门口了。” 静姝哽咽着道:“我都这样了,还哪有心思理事。” 李陵伸手试干了妻子脸上的泪:“你可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要坚强些的,哪能因为这点子小事便撒开手不管了。” 静姝侧过头去,并不理会。 李陵扳过她,继续道:“咱们家这主母当了可就是一辈子的责任,想想你当初刚掌家时,那股子干劲儿,整夜整夜的理账啊,跟打了鸡血似的。” 静姝被李陵逗得破涕为笑,嘟囔着道:“你才像打鸡血了似的呢。” 李陵见妻子终于止住悲戚,他哄着她道:“走罢,今日我这将军也不当了,我陪着夫人去前厅理事去。” 静姝嗔了眼李陵:“我没事,你去忙罢,我不用你陪着的。” 李陵哄着她道:“不行,你今日气势明显不足,为夫担心你震慑不住底下的人,我今日帮你撑场面去。” 总是一本正经的李陵在静姝跟前做着搞笑夸张的动作:“你看,我到了议事厅,哎!我就往里面这么一坐,我保准那些个下人都老老实实的,没一个敢跟你偷奸耍滑。” 李陵揽过妻子,笑着道:“你今日只管狐假虎威便是。” 李陵牵着静姝的手到了议事厅,这个掌管着千军万马的将军坐在妻子身侧,像模像样的帮着静姝料理好这一日的家事后,他又牵着她的手走了出来。 处理完一番事务,静姝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李陵却是没有急着带妻子回清风苑,今日天气尚好,他牵着她的手将这偌大的镇国公府转了个遍。 “你看那藏书楼,是咱们家老祖随着大齐开国皇帝打下这天下时,被封为镇国公那年建造的,一晃已经有三百来年了罢。” 李陵牵着静姝的手,立在藏书楼下,他摸着那厚重的砖墙,说道:“你摸摸这墙有多坚固,怕是再有三百年亦是不会倒。” 静姝回道:“你们镇国公府世代以武力立家,倒是不曾想李家先祖这般重视子孙读书。” 李陵听了这话,嗔了眼妻子,更正道:“是‘咱们镇国公府’,我是李家第五代世子,你是第五代世子夫人,这镇国公府是我的,亦是你的。” 这话说到了静姝的心里,他看了眼李陵,嘴角弯了弯。 李陵仰望着这座历经了百余年风雨的藏书楼,对着妻子道:“咱们李家虽以武立家,但祖祖辈辈都是注重读书的,人只有读书才能知理,一个总领千军万马的将军统帅,必然要有过硬的功夫本事,但是若不能知理,是收服不住人心的。” 他看着妻子,继续道:“而且,读书亦是能让人内心真正强大起来,任是面对任何挫折都能做到不屈不挠。” 静姝哪里听不出李陵是在说她,他是想让她坚强振作起来。 静姝垂下头,眼角又忍不住湿润起来,她低声道:“道理我是都懂的,但于女子而言,生儿育女是多么重要的事,我居然有这样的缺憾,又怎能那么容易释怀。” 李陵揽过妻子,抬起她垂着的头,他看着她泪眼婆娑的双眸,问道:“你害怕我会因此嫌弃你?” 这个自然是静姝最在意的,她本就是高嫁李陵,如今又有这般缺陷,心里自然是没底的。 只是被李陵这般赤裸裸的问出来,她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李陵见她不语,缓缓道:“咱们两个自相识到成婚,已是快三年了,你对咱们俩的感情从来就没有我坚定。”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静姝抬眸疑惑的看向李陵。 李陵解释道:“自从那年上元节灯会见了你,我为你弯腰拾帕起,我便是对你动了心,自那后,我便千方百计的打听着你的情况,我知你还未及笄,还未曾许配人家,心里便打定了主意,我李陵今生非你不娶。” 静姝虽知晓李陵在她落水前便已经对她倾心,但这样的话,李陵却是从未对她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过。 李陵看着妻子,笑着道:“只是倒是没想到还未等我跟祖母开口,你便落了水,又恰巧被我救了起来。那日我陪着祖母弟妹游湖,我家的船在与你家的船错开时,便见一人一头栽进了水中,听见你家仆妇喊着大小姐落水了,我知是你,便是想也不想的跳下去救你。” 提起旧事,李陵依旧是一脸的庆幸:“我正发愁如何与祖母说去你家提亲的事呢,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我的尴尬。” 说着,李陵逗静姝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咱俩心有灵犀,你知我对这事难以对长辈启齿,便是故意落在水中,让我去救,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家里提了。” (本章完) 第176章李陵的劝慰2 静姝嗔了眼李陵:“我当初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谁跟你心有灵犀了?我可更不会故意落水让你来救。” 李陵叹了口气:“你看罢,我就说嘛,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摸了摸妻子的头,继续道:“还有你刚嫁我那会,整日在我跟前低眉顺目的对我千般温柔万般顺从,我那时候也傻,就那样被你蒙蔽了,还以为你就是这般柔顺的性子呢。却是不曾想,后来你不知为何突然开了窍,这才原形毕露,显出本相。” 李陵睨着妻子,问道:“你刚嫁我那会,恐怕也是没有诚心与我过罢,你在我跟前百般顺从不过是想讨好我而已,又哪里有半分真心?” 当初她背着不惜毁掉闺节故意落水赖上李陵的骂名嫁进镇国公府,心里自然是不舒坦的,又哪里会顾得上对李陵用心,那些个柔顺之态,不过是出于愧疚和自保而为罢了。 静姝见李陵扒出旧账,他不服气的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性子直,不知体贴我。你不懂得爱护我,我为何要与你交心?” 李陵回道;“所以我就说嘛,你对我就是不坚定。” 他辩解道:“我性子确实是直,也不懂女孩家的心思,刚成婚那会也不知怎样讨好你,不懂怎样爱护你。但我从始至终都是坚定的要与你好好相处,咱们即便是有矛盾,我也是想方设法的来化解、去改变,我心里想的一直都是跟你好好的过一辈子。” 他戳了戳妻子的额头:“而你呢,一遇到矛盾困难不是怀疑我,便是想着退缩,要么就是急着为自己寻退路,我说你没有我对婚姻坚定,还冤枉你了不成?” 静姝被李陵说得一阵心虚,她嘴硬道:“我哪里不坚定了,我待你亦是真心的,你莫要这样说我。” 李陵听了这话,他笑了笑,不依不饶的回道:“你还不承认吗?现下得知不能有孕,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能瞒过我?” 静姝垂着头,蚊子似的嘟囔着道:“我能怎么想,我是一心想为你诞育子嗣的,但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如今两位医者都说我不能有孕,恐怕我这辈子都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了。反正你若是不嫌弃我,我便好好跟你过就是了,你若是嫌弃了我,我也没办法。” 李陵笑着道:“你看看罢,你首先想的就是我会不会因此嫌弃你,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待过阵子,你便又要跟我离心,想着自己的退路了。” 知妻莫过夫,李陵说的没错,她自昨日得知自己不能有孕时,想的便是若是李陵嫌弃了她,她该如何自处。而且她仿佛笃定了,她若是一直生不出孩子,李陵早晚会厌弃她,即便是出于责任不休弃了她,也会令纳她人为他传宗接代。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笃定李陵会始终如一的待她。 李陵见小妻子闷闷的不肯说话,知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他也不恼,只是默默的拉起她的手,牵着她一步一步的登上了藏书楼。 他拉着她坐在楼顶,俯瞰着这雕廊画栋的国公府,李陵开口道:“武将极少有善终者,你且看父亲与周叔叔便知,父亲不到四十便病退了,周叔叔如今也才四十刚出头,亦是一身的伤病,因为常年带兵打仗,卧冰爬雪的,他每到阴天下雨,腿便是疼得不能动。” “大齐还有一位能力才干不逊于父亲和周叔叔的将军,三十岁时在一次与敌军对垒时,不甚中了埋伏,撤军时身中数箭。虽被副官舍命救起,险险捡回了一条命,但因有一箭射进了脊柱,虽活了命,但人也废了。当年驰骋沙场威风凛凛的将军,年纪轻轻的便是瘫痪在床了。” 李陵叹了口气:“打仗便是拼命的事情,一场仗打下来,不知道要丢了多少性命,断胳膊少腿成了残疾的,更是不在少数。” 他看着妻子道:“若是哪日,我也成了那般,你可会嫌弃了我吗?” 静姝听了李陵的话,她心有戚戚,她在与李陵的感情中没有李陵坚定是真,但她是确实也是实实在在的爱着李陵的,无论他成了什么样,她都不会嫌弃他,她会心甘情愿的照顾他一辈子。 不待静姝回答,李陵便坚定道:“我相信即便是我真的残疾了,你也定不会嫌弃我的。” 静姝含泪看着李陵,重重的点点头。 李陵看着妻子道:“看罢,我就说嘛,对咱俩的感情,我就是坚定的,我就相信即便是我真的残废了,你也定然不会抛下我不管。” 他伸手揪了揪妻子的耳朵,宠溺着道:“你这人就是心思太多,心眼子也多,总不肯轻易相信人,待人总不如我这般实在踏实。” 李陵这一番开解,让静姝心里踏实下来,她靠在丈夫肩头,喃喃道:“这事恐怕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你可是世子,身系一族,我若是不能诞下子嗣,只怕族人亦是不能容我的。” 李陵一针见血道:“你是担心祖母和母亲会劝我令纳她人吗?” 权贵之家哪有不纳妾室的,如李陵这般已是异类,她如今又不能生育,即便是祖母和婆母再是厚待她,也不会置李陵的子嗣于不顾啊。 见静姝沉默不语,李陵接着道:“你放心罢,我早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只会一心待你一人,至于祖母和母亲那边,待过阵子,我会与她们说明的。” 他拍了拍妻子,柔声安抚着道:“总之,我会护着你的,你且安心就是。” 听了李陵的话,静姝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只是这泪不是伤心的泪,而是感动的泪。 她喃喃的对李陵说道:“我何德何能,让你对我这般好?” 李陵回道:“不是因为你有德有能,只因为,你是我的妻。” 他爱怜的抚着妻子,逗着她道:“我也不求别的,你只要能对我感情坚定些,莫要总是不肯信我,我便知足了。” 求月票呢!谢支持! (本章完) 第177章李陵哄她 李显自从如愿搬回了正殿,终于安定了下来。 这几个月,经过圣手张太医的施针用药,再加上徐婉宁终于肯管他了,李显心情也好了起来。现下的李显原本不灵活的上半身已经能动,至少是能够自己吃饭了。 今日是忠顺侯府老夫人整寿,镇国公府与忠顺侯府一向交好,徐婉宁清早起身便开始收拾起来准备去赴寿宴。 自从与李显闹得险些和离后,徐婉宁便跟换了个人似的,原本大大咧咧并不注重打扮的她,如今日日都是穿戴得鲜鲜亮亮,每月光是做衣裳的银子便要花上几百两,京中有名的珠宝楼更是每季都要往碧堂居送来最时新的珠钗首饰来。 婢女服侍着徐婉宁收拾妥当,徐婉宁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一番,确定自己的妆容没有一丝瑕疵,她这才起身。 倚在床上的李显瞥着光鲜亮丽的妻子,眼睛都看直了,他对着徐婉宁悠悠说道:“夫人,你今日打扮得可真好看。” 徐婉宁听了李显的话,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日忠顺侯府办寿宴,我是打算要出门应酬去。” 他对着李显冷哼道:“你还以为我费了这般功夫是打扮给你看的?” 说完,她也不听李显絮叨,一扭腰身带着婢女出门去了。 自从得知自己不能有孕后,静姝便是整日的闷在府中不肯出门,徐婉宁出了碧堂居便径直去了清风苑。 静姝正窝在榻上翻书解闷,徐婉宁悄声走到榻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书,打趣着道:“你这是要考状元吗?每日只顾着闷在房中看书。” 看着近日消瘦了许多的静姝,徐婉宁劝她道:“走罢,近日忠顺侯府办寿宴,咱们出去走走去。” 当初静姝高嫁镇国公府已是引得贵妇圈闲话不断,如今她又不能生育,那些个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还不定怎样幸灾乐祸呢,她也晓得自己该振作起来,但现在的她确实是做不到的。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去面对那些贵妇阴阳怪气嘴脸的勇气。 这阵子徐婉宁隔三差五便过来开解她,静姝深知她的一番苦心,徐婉宁是盼着她快些好起来。但这样的事,谁摊在身上,都不是一两日可以坦然的。 静姝笑着对徐婉宁婉拒道:“你带着三姑娘去罢,我不想动。” 徐婉宁劝着道:“你莫要这般想不开,二弟待你这般好,一心一意的对着你,你也该知足了,世上又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总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一个人头上,你说是不是。” 李陵能一心一意待她,哪怕她不能为他生育子嗣,他也没有半句怨言。相反,他总是担心她多思多想,这阵子,李陵便是想着法子来哄着她劝着她。 李陵能做到这般,静姝心里真的是很服帖的。 她对着徐婉宁回道:“夫君越是这般待我好,我不能为他生儿育女,心中便越难受。” 说着,她的眼泪便又止不住落了下来。 正在这时,李陵十分及时的推门走了进来,他走到榻前,看着妻子笑着道:“我才出去一会,你便又在偷着哭了?” 静姝快速的抹去泪水,嗔着他嘴硬道:“谁哭了?” 李陵笑着对徐婉宁道:“我如今才知,我这媳妇可真是贤惠得很,刚嫁过来不到两年,这眼下见自己不能为我生孩子,便是急得整日的哭泣。” 李陵不是爱嬉笑的人,骤然听他开一句玩笑话,徐婉宁真是又稀奇又羡慕静姝。 能得夫君这般悉心爱护,该是多么暖心。 摊上这样的事,任是旁人劝慰一百句也不如枕边人宽慰一句来得服帖,徐婉宁对着李陵道:“二弟好好在家哄媳妇罢,我先走了。” 见徐婉宁起身,静姝叮嘱道:“别忘了带上三丫头,昨日她还过来求着我带她去呢。” 徐婉宁回说:“知道了”,复又看着静姝安慰道:“你这般模样,二弟真是心疼得没法子办差了,你若再不好起来,二弟恐怕要解甲归田了。” 徐婉宁走后,静姝斜着李陵问道:“你怎又这么早回来了?营中的差事可都忙完了?” 李陵坐在妻子身子,看着她道:“我一走你便偷偷在家哭,我怎能放心你。” 说着,他拿起榻上的帕子轻轻的试了试妻子的眼睛,逗着她道:“这么好看的大眼睛,现下每日都是湿漉漉的,你知我多心疼。” 静姝吸了吸鼻子,回道:“我没事了,你快去忙罢,你这样不好好当差,难道真想这么年轻便解甲归田了吗。” 李陵合衣躺在妻子身侧,大大咧咧的回道:“我如今连妻子都搞不定,又哪里还有本事去指挥千军万马。” 他沉思了会,拍着妻子说道:“你这样总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可不行,我一会带你去园子里散散心去。” 李陵坐起来拉过妻子:“咱们去那鹿园玩去,自从母亲将那园子给了你,咱们还没去过呢。” 静姝依旧提不起精神,他蔫巴巴的回道:“你营中忙不完的差事,家里日日大事小情一大推,哪有功夫出去玩。” 李陵笑着道:“你这整日躲在家里要么胡思乱想,要么偷偷抹眼泪,我这两日也没见你过问家中的事务啊,一说要出去,你这又舍不下了?” 静姝嗔了李陵一眼,辩解道:“我这几日虽然没去前院理事,但是却是让祥叔和福叔在议事厅镇着呢,若是碰到大事他们拿不准主意,还是要命人来回我的。” 静姝理了理头发,嘟着嘴道:“你莫看我窝在房中,这府里要事还是离不得我的,大方向还是要我来把控着。” 听了妻子的话,李陵笑了笑,说道:“我知夫人是个负责的,定不会因着一点子挫折便对这个家撂挑子不管了。” 李陵吻了下妻子的额头:“可是即便是我这在外当差的,每月也还有几日沐休呢,夫人管家这么久了,哪里有一日得清闲的,为夫念你劳苦,允你休息几日,走罢,我这就带你去园子里散散心去。” 第178章还年轻,总有办法调理的 说着,李陵便唤来了小丫头们,吩咐道:“为夫人收拾些衣物用品,我要带着她去园子里住几日去。” 紫云一听说世子爷要带着自家小姐出门,连忙招呼着丹朱碧缕收拾起来,阿姆端着煎好的药汁进来,对着静姝道:“夫人先将这药喝了再走罢。” 虽然大夫说自家小姐不能有孕,但阿姆却仍旧抱着希望,盼着自家姑娘能调理好身子。 静姝接过药碗,舀着药汁子,斜眼看着李陵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药?你哄着我喝了这么些日子,如今也该告知我真相了罢。” 李陵看着妻子,咧嘴一笑:“这个是我让张太医为夫人开的开胃健脾的良药,对身子亦是大有助益的。” 阿姆一听这阵子自己心心念念给自家姑娘喝的竟不是坐胎药,心里一下子便凉了下来。 李陵瞥着妻子逐渐转冷的脸色,笑着解释道:“我不是成心糊弄你,只是见你整日心心念念着要孩子,我也是怕你伤心,这才诓你。” 说着,他从静姝手中拿过药勺,舀了一口药汁,自顾喝下:“这药口感不错,又能健脾胃,夫人喝些总是对身子好的。” 静姝知李陵之所以诳她亦是一片苦心,她只追问道:“你且告诉我实话,张太医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这毛病能不能调理好?” 那日在安僖堂,外面的医者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能有孕,但静姝却是不死心的,毕竟上辈子她与李陵成婚第五年,他确实怀过孩子,虽然那孩子后来莫名的小产了,但她总是抱着希冀的。 李陵将妻子手中的药碗接过来,放在塌边的小桌上,他温和的对着她道:“张太医说你有体寒之症,不易有孕。” 一旁的阿莫急着问道:“那太医有没有说这样的毛病能不能调理好?” 静姝亦是有着同样的疑问,虽然她心中明白这毛病治好的可能性非常低,不然李陵也不会煞费苦心的瞒着她。 可她依旧忍不住问李陵道:“能治好吗?” 李陵柔声安抚道:“张太医那边跟太医院的医者也正在研究法子的,你莫着急,咱们还年轻,总有办法的。” 静姝的眼眸又暗淡了下去。 李陵连忙哄着她道:“别想这些事了,走罢,我带你去园子散心去。” 紫云她们已经收拾妥当,阿姆问静姝道:“让紫云跟着去服侍罢。” 李陵却回道:“不用了,阿姆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李陵领着静姝出了清风苑,刚走到二门,二人正要上马车,便见李翔从外面回来了。 李翔如今在内廷的御林军中任羽林郎,他在李陵麾下历练了这两年,已是大有长进,如今已是男人模样了。 李翔生得极其俊美,那赤朱的绣着飞鱼纹的内廷服饰穿在身上,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李翔见了哥嫂,连忙过来施礼问好。 李陵问弟弟:“你今日怎回得这般早?” 李翔回道:“我是回来换衣裳牵马的,陛下过阵子要去冬猎,我奉命要去猎场查看。” 冬猎是大齐皇室贵族热衷的活动,每年冬季,明帝都会带着嫔妃皇子皇女和近臣去猎场冬猎。 李翔归来已有阵子了,静姝的事他也听说了,他趁机对着李陵道:“二哥,今年冬猎你带上二嫂去罢。” 李陵爽快的说好,对着弟弟吩咐道:“你们安场时,给咱们家选个清净点的场所,到时候让你两个嫂子和三丫头也同咱们一同去。” 李翔满口答应下来,笑着对静姝道:“我二哥箭法一流,年年冬猎都能拔得好彩头的。” 李陵亦是笑着讨好妻子道:“今年我要猎一条狐来,给你做裘穿。” 静姝笑着回说:“好”,复又对着李翔道:“时辰不早了,三弟快去当差罢。” 待李翔走后,李陵也带着静姝坐上了马车,径直出了府。 李翔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走到半路,正巧碰到了郭翠烟。 李翔早听闻二婶子有侄女住在府中,见了郭翠烟便猜到了她身份,李翔彬彬有礼的让在一旁,对着郭翠烟道:“表姐好。” 郭翠烟见三爷穿着羽林郎的官服,也猜到了这位便是刚回来的三公子了,她半垂着头,冲着李翔微微一福:“三爷万安。” 二人错身而过,看着李翔远去的背影,郭翠烟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亮。 春红悄悄凑在她耳畔道:“这个三爷生得倒是俊得很。” 郭翠烟喃喃道:“岂止是个‘俊’字了得,简直就是潘安转世啊。” 郭翠烟一心攀附富贵,如今李显瘫痪在床,是不能指望了,世子爷李陵总是一副冷脸,更是让她不敢造次。这个三爷李翔,生得俊秀,性子又温润,简直是天赐之人。 郭翠烟眼眸微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她这边正打着李翔的主意,郭氏那个在镇国公府账房当差的远房亲戚顺喜迎面赶了上来,他对着郭翠烟谄媚一笑:“表妹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顺喜是郭氏的远房亲戚,跟郭翠烟也沾着点亲。 郭翠烟抬眸一看是顺喜,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没好气的回道:“谁是你表妹,你别在这里胡乱攀扯。” 顺喜咂咂嘴吧道:“表妹你这就不讲究了,你有事求着我的时候左一句好哥哥又一声好哥哥的唤着,如今哥哥我帮你办完了事,你便翻脸不认人了吗?” 顺喜冷笑着道:“往曹家和晋王妃娘家送的那些举报大爷纵妻杀宫姬的匿名信,可是哥哥我冒险帮着你送的,如今大爷被你害得瘫痪在床,这笔账你说该算在谁的头上?” 当初媚娘天真的以为打下腹中胎儿栽赃给徐婉宁,便能怄得李显休妻,郭翠烟却是个聪明人,她深知李显最重的便是仕途,单单死个未出世的外室子,又哪里能戳到他的痛处,于是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害死了媚娘母子,然后又偷偷写了举报李显的匿名信给李显的政敌。 只是,她虽真的激得李显要休妻,却没成想静姝竟是洗脱了徐婉宁的干系,她那好表哥又这般没出息,居然就这样瘫了。 郭翠烟这一番算计,非但没得到任何好处,却是惹上了顺喜这个狗皮膏药。 这一番事,光凭她自己是没法子做成的,这悄悄送匿名信便是她求着顺喜替她办的。 郭翠烟白了眼顺喜,恨恨道:“我已经给了你许诺好的银子了,你还想怎样?” 她冷哼着道:“那信可是你送的,你既然帮了我,咱们便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事情若是败露,你我可都没好果子吃。” 顺喜马上换上笑脸:“我怎舍得害表妹呢,你放心,便是打死哥哥我,我也不会泄露出去半句的。” 他凑近郭翠烟,嬉笑着道:“表妹是聪明人,我不信你不知我对你的心意,你若是应了我,我保证会好好疼你就是。” 第179章李陵非要教她冰嬉 李陵带着静姝一路来到鹿园,他与静姝依旧是下榻在榭水居。 屋子里烧着地龙,一进屋便是温暖如春。 李陵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对着静姝道:“这里四处是水,没成想这个季节也这样美。” 说着,他拉过静姝,提议道:“咱俩去滑冰罢。” 静姝连连摆手道:“我可不去,那冰上怪冷的。” 李陵劝着她道:“怕冷就多穿些,再抱上手炉,走罢,我冰嬉滑得甚好,今日我来教你。” 见妻子动心,李陵便复又帮着她穿上厚厚的貂绒,又命人备好冰上玩耍之物,便带着静姝出了门。 冬日下半晌正是阳光充足的时候,冬阳下并不十分寒冷,李陵牵着静姝走上冻得结实的湖面,他换上冰鞋,手臂舒展,整个人便身轻如燕的在冰上滑了起来。 李陵绕着妻子轻巧的滑了两圈,笑着道:“这东西可好玩了,怎么样?你想不想学?” 静姝迟疑着回道:“这个需要童子功才行,都是儿时学起,我怎能学会。” 李陵利落的在静姝跟前停住,笑着道:“咱们只是自娱自乐,不用学得那样专的,这东西也不难,一学就能会。” 说着,他拉过妻子:“来罢,我给你穿上冰鞋,你也试试。” 静姝嘟着嘴道:“这冰上这般滑,你可得护住了我。” 李陵爽快道:“放心罢,我保管让你不摔一个跟头便将你教会。” 静姝穿上冰鞋,紧紧的拽着李陵的手试着滑了两下,因为有李陵做支撑,冰上虽滑,但也还好。 李陵手上紧紧的扶着她,嘴里不住的念叨着要领:“脚上要用劲儿,膝盖弯曲,用两臂保持平衡,对对对,你做得不错。” 静姝按照李陵说的,慢慢的找到了要领,李陵拉着她滑了几圈,见她渐渐进入状态,便试着撒开了她的手,静姝没了支撑,心下一慌,脚上便失了重心,就在她惊叫着要重重的滑倒的时候,李陵手疾眼快的稳稳扶住了她。 静姝惊慌失措的抓住李陵,瞪着他怪道:“你做什么放手,方才吓死我了。” 李陵回道:“你现在已经滑得挺好了,没关系的,你可以试着来滑一滑。” 静姝紧紧的抓住李陵的衣襟,吓得惊叫着道:“不行,你不能放手,我可怕摔。” 说着,她便指着一旁的冰车道:“快将我扶到车上坐一会罢,我现下腿都酸了。” 李陵扶着静姝坐到冰车上,便自顾绕着她潇洒的滑了起来,他一面滑,一面对着静姝喋喋的讲着要领:“像这样,你看,很容易的。” 他又朝着她伸出了手:“来罢,我再带着你滑一下。” 静姝摇着头道:“我可不学了,你总偷偷松手,我怕会摔倒。” 李陵哄着道:“这次我不松手就是了,来罢,再试一次。” 静姝缩在毛茸茸的貂绒里,连连摇头道:“我不信你。” 李陵剑眉微蹙,坚持劝道:“我不骗你就是。” 静姝回道:“那我也不信你。” 见李陵死缠烂打的非要教她,静姝无奈道:“你先滑几圈,我先观摩一下,待学得了要领,我再跟着你滑。” 李陵一听这话,长腿一舒,便是轻巧的滑了起来,他时而在冰上旋转,时而又舒展双臂,时而如雄鹰展翅,时而如风飘过。 静姝将头缩在貂绒里,坐在冰车上指挥着李陵道:“再来一个展翅,再转一圈来!” 李陵照着静姝的指示一面滑,一面时不时的问妻子道:“你看我滑得如何?” 静姝点点头。 见妻子这般淡漠,李陵滑到她跟前停住,心有不甘的俯身问道:“我滑得如何?” 静姝连忙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滑得甚好,我从未见过冰嬉滑得如你这般好的人,真是如风似燕,看得我眼都花了。” 听了妻子的夸赞,李陵面露得意,笑着道:“少年时有一年冬天京中举办冰嬉赛,我还拔过头筹呢。” 说着,他便潇洒的又绕着静姝又滑了起来:“这东西看似容易,但最是考验一个人的协调性,如我这般有天赋的,整个大齐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我。” 话总是不能说得太满的,李陵这自夸的话刚一出口,许是太疏忽大意了,他脚下一滑,“啊”的一声跌倒在冰面之上。 虽是错不及防的跌倒,但李陵毕竟功夫深厚,在跌倒过程中他极力调整着身体,跌倒的姿势还算优雅,但也是在静姝跟前摔了下去。 静姝极力忍着笑,问道:“无碍吧?有没有摔疼?” 李陵一个打挺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起身,他利落的扑了扑身上的冰屑,故作潇洒道:“玩冰嬉哪有不摔跤的。” 说着,他又朝着静姝伸出手,劝道:“来罢,我带着你滑两圈。” 静姝连忙又缩回了貂绒里,拒绝着道:“算了罢,我可怕摔。” 李陵孜孜不倦的劝道:“待你学会了便不会摔了。” 静姝反驳道:“你滑得这样好,不也还是会摔?” 李陵抓了抓头,支吾着道:“我刚才不是大意了嘛。” 方才李陵悄悄放手害她险些摔倒便将她吓得够呛,又亲眼见李陵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静姝更是心有余悸了。 静姝见李陵一再要教着她滑那冰嬉,她迂回道:“既然那东西容易摔,干嘛非要滑,你若是有劲儿没处使,不如给我拉冰车罢。” 李陵见她实在不肯再犯险,于是干脆道:“那好,我来拉你坐冰车。” 静姝见李陵终于不再缠着她滑那冰嬉,她连忙在冰车上坐好。 李陵弯腰拿过冰车上的绳子,抬眸看着妻子道:“让我拉你可以,你能不能把手里那树枝给我扔了。” 静姝看着方才随手在冰面上拣在手中,用来指挥李陵滑冰嬉的树枝,坏笑着道:“我看那些车夫手中都是拿着家伙的。” 李陵嗔着她道:“你这是拿我当马来驾呢?” 静姝玩笑道:“都是一样的拉车,还不都一样。” 李陵上前夺过她手中的树枝远远扔掉,伸过冰凉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下,恨恨道:“竟敢拿本世子跟马比,胆子倒是不小。” 静姝躲着他的手,嚷嚷着道:“不过开个玩笑,快点走罢。” 见李陵拉起冰绳,她坐在冰车上,学着车夫的口气,低声唤了句:“驾!驾!” 李陵知她在后面使坏,他沉声威胁着道:“你可坐稳了,若是翻车将你摔到,可不许哭。” 第180章李陵凿冰抓鱼 李陵拉着静姝在冰上跑了两圈,路过荷花淀时,他停下脚步,细细的看着冰面对着静姝道:“这个地方是鱼儿藏身之处。” 静姝从冰车上下来,看着冰面道:“这里与其它地方并无不同,你怎知有鱼藏在这里?” 李陵拉过妻子,用木棍在冰上一面吧拉着一面解释道:“你看这冰里有许多冻上的气泡,这气泡越多的地方下面藏身的鱼便是愈多。” 李陵专注的来来回回看了一会儿:“我去命他们拿工具来,我这就撬开冰层为你抓鱼来。” 静姝忙拦着道:“算了罢,冰层这样厚,砸开多费力气,你莫要弄了,我也不想吃鱼的。” 李陵爽快道:“这有什么费力的,这时的鱼儿最是鲜嫩,你且等着吃鱼就是。” 他便不由分说的将妻子按在冰车上:“你稍等一会,我且去取工具来。” 说着,李陵便跑去岸边去命人拿砸冰的器具了。 李陵是个直男,不擅哄女人开心,但静姝心里也明白,他的傻男人就是在卖力的用着他自己的方式帮她纾解愁绪。 静姝只好坐在冰车上,等着李陵砸冰为她抓鱼吃,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在这冰冷的冰面上久待,更不想吃什么冰鱼,但见李陵这般绞尽脑汁的费心为她做着这些,她心里却是服帖的。 一会功夫,李陵果然抱回了一堆砸冰的器具,他放下工具,大步走到静姝跟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暖手炉揣进静姝手中:“你且稍等片刻,看为夫为你弄一条大鱼来吃。”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她多么嘴馋呢。 静姝瞥着兴致满满的李陵,扯了扯嘴角,说道:“如此,真是有劳夫君了。”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脸上显出浓浓的表现欲,他挽起袖子,冲着妻子灿烂的笑道:“你且安心等着吃鱼便是。” 说着,他便举起冰铲铆足了劲儿的凿起了冰层。 静姝抱着暖炉,将头紧紧的缩在貂绒里,看着李陵挥汗如雨的在那里为她砸冰抓鱼,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头。 即便李陵是个山野村夫,她嫁与他,他也不会让她饿着吧。 李陵凿破了上面最硬的冰层,额上已是滴下了汗,静姝拿过帕子为他试去汗水,劝着道:“且歇一会再弄罢。” 李陵弃了冰铲,俯身拿起冰钻,对着妻子道:“我不累,我得赶在天黑前将鱼抓出来。” 他看着妻子,笑着道:“必须要让你晚上喝上热乎乎的鲜鱼汤才是。” 静姝见他执拗,也不再多劝,她扯了扯嘴角:“那你要当心些才是,即便是今日砸不破冰层,咱们明日再来就是了,我也不是非要急着今晚就吃上鱼的。” 李陵回道:“那怎么成,既然说好今晚让你吃上鱼,我必得让你如愿才好。” 说着,他又开始叮叮当当的钻上了冰层。 静姝依旧是将头缩在貂绒里,抱着暖手炉坐在冰车上等着,听着那哔哩啪啦的凿冰声,看着李陵大汗淋漓忙碌的身影。说实在的,静姝心里感动是感动,但也真的是无聊至极。 太阳渐渐沉了,寒风渐起,抬眼望去,皆是一望无垠的白花花的泛着寒气的冰面。 此情此景,真让人爱不起来。 再看李陵,他正用力的挥着冰铲,捶着冰钻,一直在乐此不疲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卖力的取悦着妻子。 静姝心里虽不喜在这里凿冰抓鱼,但看李陵那卖力讨好的模样,她也不忍扫了他的性子。 静姝顶着寒风,将头紧紧的缩在貂绒里,此刻的她,真有点盼着那热乎乎的鱼汤了。 在李陵的孜孜不倦下,那厚厚的冰层终于被砸开了,李陵蹲在冰窟窿旁拿着长竹竿往里一搅,随即便兴奋的叫了起来:“好家伙,这么多大鱼。” 他侧头看向妻子,眼里闪着亮亮的光芒,招呼着道:“你快过来看一看,这鱼真的好多呢。” 砸了一下午的冰层,终于是见到鱼了,静姝缩着脖子舒了口气,连忙道:“那你快捞出来一条罢。” 抓了鱼,咱们好回屋里去,我可不想陪你在这里喝西北风了。 这个是静姝此刻最真实的心声,但李陵为了让她能吃上鱼,在这里像个苦力似的辛苦砸了一下午的冰,静姝自然是不会给他泼冷水的。 静姝违心的夸赞李陵道:“我夫君果然厉害,这么厚的冰层真的让你砸开了,这鱼定然是鲜美无比。” 李陵听了妻子的夸赞,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他冲着妻子道:“这有什么,这冰层便是再厚些,我也一样能凿开。” 他冲着妻子招手道:“你快过来看看这里面的鱼。” 那冰窟窿那样深,冰面又这般滑,若是一个不下心滑了进去,可不是好玩的。 静姝连忙回道:“我就不看了,你快用那渔网捞上来一条就是了。” 李陵却是一心想让妻子看他这一个下午的累累战果,他走到妻子跟前,拉着她道:“来罢,你看看,那冰层下面全是鱼。” 静姝见他执意让她去看,只好说出实情:“我怕掉进去。” 李陵笑着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 说着,他俯身抱起妻子:“莫怕,我抱着你看一眼。” 静姝被他抱着来到冰窟窿前,静姝紧紧的抓着李陵的衣襟,伸头微微朝着里面瞥了眼,徜徉惊喜道:“这冰层下的鱼果然不少,看着便是鲜美无比。” 终于让妻子见识了那些冰鱼,李陵复又将妻子抱回车上,笑着道:“待我这就去将它们都抓上来。” 说着,李陵便拿起渔网,一网下去,便是捞上了两条又肥又大的鱼儿。 李陵将鱼拣在木桶内,拎起木桶走到静姝身侧,笑得一脸的阳光明媚:“你看罢,这鱼多肥。” 那鱼正在冰层里享受冬眠,骤然被人捞了上来,头脑看着还没清醒过来,摇着硕大的鱼尾在桶里翻腾着。 静姝生怕那鱼将水甩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的向后侧了侧,附和着李陵道:“这鱼果然又大又肥。” 李陵见妻子“喜欢”,惊喜道:“我再去为你抓几尾更大的来。” 静姝连忙抓住他的衣袖,阻拦道:“这两尾就够吃上几顿的了,抓多了也吃不完的。” 李陵回道:“若是吃不完,可以先养在水里,待你想吃了,再拿出来烹饪就是。” 静姝紧着劝道:“算了罢,先捞这两条就行了,反正这冰面已经被你凿开了,啥时我若又想吃了,咱们再来捞就是了。” 李陵听妻子这般说,他尤不甘心的侧头又瞥了眼那冰窟窿。 静姝生怕不能说服李陵,照这个捞法,她恐怕还要陪着他在这里喝阵子西北风,静姝接着劝道:“这冬鱼就是在冰层里才更有味,养在水里再吃便没意思了,且先捞这两条就够了。” 李陵这才罢休,回道:“那好罢,就先捞这两条罢,哪日你又想吃了,便告诉我,我再来为你捞。” 静姝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起身活动下已经冻得酸麻的身子,催着道:“那咱们赶紧回去罢。” 李陵笑着打趣妻子道:“哈哈哈!现下见我将鱼捞了上来,你便嘴急了罢。” 静姝忙附和着道:“可不是嘛,我现下真是盼着快点吃到嘴呢。” 说着,她又急着催李陵道:“咱们快些回去罢。” 第181章李陵的讨夫人欢心 李陵用绢子擦了擦手,一手拎着那装着鱼的木桶,一手牵着妻子,朝着屋子走去。 终于回到了暖融融的屋子里,静姝忍不住感叹道:「真暖和呀,好舒服。」 李陵帮着她解下貂绒,问道:「是不是冷了?」 他这样一提,静姝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敷衍着道:「还好罢。」 李陵赶紧将她抱上了床,用被子将她紧紧裹住:「可莫要着了凉。」 她看着妻子埋怨道:「你也是,若是冷了,怎不告诉我呢。」 你那样热火朝天的为我砸冰抓鱼,我怎么好意思坏了你的兴致? 静姝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是回道:「我一直抱着暖炉呢,也没冷到哪里去,倒是你,凿了一下午的冰,累坏了吧?」 李陵大大咧咧的回道:「这点累算得了什么,你且等着,我这就给你做鱼去。」 说着,他起身便要离开,静姝连忙拦着他道:「交给厨娘去弄就好了,你怎的还要亲自去吗?」 李陵看着妻子,笑着道:「这是我亲手为你抓的鱼,我再亲手为你烹饪了才算圆满,我会做鱼的,你忘记了嘛,那年咱们在园子里我就为你煮过鱼吃。」 他拍了拍妻子的头:「你且安心在被窝里等着吃鱼就是了。」 说完,李陵便大步出了屋子,提上那抓来的大鱼,朝着厨房而去。 静姝在冰上喝了好几个时辰的西北风,现下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一会功夫便昏昏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正香,只觉得耳朵痒呼呼的,静姝睁眼一看,是李陵正趴在她枕边使坏。 见她醒来,李陵灿烂的笑着道:「鱼已经做好了,请夫人快起来尝鲜罢。」 静姝揉揉眼,嘟囔着道:「这么快啊。」 李陵拉着她起来,回道:「我知你已经嘴急了,我便是一刻不停的忙活着的。」 说着,他俯身将她抱去了外间的暖榻上。 榻上摆着小桌,冒着热气的铜火锅里翻滚着雪白的肉片,散发着阵阵鲜美的肉香。 折腾了这么一大阵子,现下闻到肉香,静姝肚子便咕咕的叫了起来。 李陵先动手为她盛了一碗熬得白白的鱼汤:「先喝口汤去去寒气,这汤鲜美得很。」 鱼汤入口,果真是鲜美异常,静姝情不自禁的赞道:「这汤甚好。」 李陵用箸从火锅里夹起一片片薄薄的鱼肉,仔细的剔除鱼刺,然后放在静姝的碟中,道:「营养还是肉里多,看你这几日瘦的,今日且多吃些。」 静姝夹起鱼肉,沾着芝麻酱调成的汁料吃了起来。 看着李陵费力砸冰抓鱼时,她心里十分不耐烦,现下吃起这鲜美的鱼肉来,嘴里却是香的,心里亦是满足的。 乌金西陲,外面黑压压的刮起了寒风,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雪沫子簌簌的打在窗户上。 暖融融的屋子里,夫妻俩坐在暖榻上围着红泥小炉品鱼,一连数日愁云不散的静姝,竟是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满足。 夜里,李陵搂着妻子,脑子里却是冥思苦想着明日该如何讨她开心,只是,任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李陵睨着妻子道:「不如明日咱们再去冰嬉罢,这次我教不会你,便不罢休,如何?」 冰嬉是冬日里最好玩的娱乐了,在李陵的想法里,便是以为这么好的玩意,她肯定是应该喜欢的。 静姝一听他说「不教会她,他便不肯罢休。」她心里便是一颤,今日李陵摔那一跤她看着就疼,让她学会这个,说不准要摔多少下呢。 好好的,何必要自讨苦吃。 静姝心里是 一百个不愿意。 她看着李陵回道:「算了罢,我这人向来不擅运动,你也莫费力来教我这个了。」 李陵却是不明白妻子心中所想,听她这样说,还以为她怕麻烦他呢,他爽快道:「这有什么费力的,只要你喜欢,我愿意教你的。」 静姝见他不开窍,只好说出实话:「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冰嬉,你知道的,我这人胆子小,总是怕摔。」 妻子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李陵才算回过味儿,他见妻子不喜这个,又费尽心思的琢磨起来。 静姝窝在他怀中正要昏昏入睡,他又拍着她道:「那我明日再拉你坐冰车如何?」 堂堂世子爷,整日拉着媳妇在冰上跑,总是有些难看吧。 再说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对于那些个玩意,她真是没什么兴致的。 这回静姝干脆的拒绝道:「冰上太冷了,今日玩了大半日我也过足了瘾了,明日我不想去戏冰了。」 说着,她看向李陵道:「你这几日一直陪着我,营中的差事若是耽搁了可不好,明日咱们还是回去罢,我没事的,你只管去安心当差就是了。」 提起营中,李陵惊喜的说道:「不如我明日带着你去营中观摩下如何?」 他这话一出口,静姝真是惊得睡意全无。 她哭笑不得道:「你去营中当差,带着媳妇算怎么回事?」 李陵回道:「将你一个人留在家中,你又要胡思乱想,我不想见你总是偷偷哭。」 静姝听李陵这样说,心中酸楚,她拍着李陵的手,安慰道:「你且安心去当差就是了,我不会再伤感就是,明日回家后我便要去前院理事,一忙起来,我也顾不得想那些烦心事了。」 李陵沉默了会儿,悠悠的回道:「不行,我一离开,你肯定又要胡思乱想的。」 他搂过妻子道:「不然咱们明日再去捉鱼如何?」 还要顶着西北风去砸冰? 静姝苦笑着回道:「算了罢,今日吃了那么些鱼肉,我现在不想吃鱼了。」 李陵又道:「那要不我带你去后山的树林子里打野味去?回来给你做烤肉吃,如何?」 静姝也真是拿这样的直男夫君没辙! 她叹了口气,悠悠道:「要不,你还是带着我去军营罢。」 虽然她也十分不想去什么军营,但总比顶着寒风抓鱼打猎要好些的。 静姝看着李陵道:「我穿上军士的衣裳,就扮作你的随从,你在营中办差,我只跟着你就是了。」 李陵听妻子这样说,他爽快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这样定了,我明日就带你去营中。」 提起军营,李陵兴奋得两眼放光,滔滔不绝道:「军营可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咱们巡城司的将士,各个都是勇士,明日我便让你见识下咱这龙虎之军的风采。」 静姝咧嘴苦笑道:「我真是期盼至极。」 第182章巧合 世上总有巧合的事情,但有些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有些巧合却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徐婉宁的大郎坤哥儿过了这个年便满五岁了,虽是刚刚到开蒙的年纪,但是徐婉宁有望子成龙心切,这阵子便将他按时送去官学读书。 这日下半晌,徐婉宁坐着车马去官学里接了儿子和三姑娘回来,车马行到半路,恰巧遇到了忠顺侯府的世子周瑾。 徐婉宁叫停了车马,周瑾亦是翻身下马,彬彬有礼的朝着徐婉宁和三姑娘问好。 周瑾在巡城司李陵麾下任副官,这个时辰并不是下值的时间。 徐婉宁问道:「周表弟这个时辰怎不在营中?」 周瑾回道:「我是出来巡城的。」 寒暄了几句,徐婉宁正要让车夫启车,周瑾却是上前问道:「今年冬猎,表嫂和表妹可是要跟着二表哥和三表弟一起去冬猎吗?」 徐婉宁回道:「咱们家女眷甚少跟着去冬猎,今年也还没安排呢。」 三姑娘听二人提起冬猎的事,她探出头,说道:「围猎是你们男子热衷的事,咱们即便是跟着去,也没什么看头的。」 周瑾连忙回道:「怎么没看头呢,每年冬围除了打猎,还有马球、蹴鞠、骑射等好多玩意呢,可有意思了。」 周瑾巴巴的看着三姑娘,说道:「今年表妹也跟着一起去罢。」 三姑娘淡淡的回道:「再说罢。」 说着,她便拉下了车帘子。 马车轱轱而行,周瑾却依旧立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渐渐远行的车子发呆。 徐婉宁拉开车帘子瞥着周瑾痴痴的样子,自言自语道:「这个周家表弟.」 作为过来人,徐婉宁当然一眼便能看出这少年的心思,但小姑子还未及笄,有些事她心里虽明白,却是不好说出来。 三姑娘听嫂子话说只说到一半,她忍不住问道:「嫂子想说周表哥什么,怎么说到一半便咽回去了?」 徐婉宁看着小姑子笑着道:「我是想说,真是巧合,我每次接你跟大郎下学,似乎都能遇上周家表弟巡街。」 三姑娘却是没看明白周瑾的心思,听了徐婉宁的话,她笑着道:「可不是嘛,真的好巧。」 这样巧合的事,李翔这阵子也常遇到。 这几日,初入羽林卫的李翔一直忙着御驾冬猎的差事。 这日,他去探场归来,刚进二门便又碰巧遇到了郭翠烟,李翔依旧是礼貌的朝着她问了句好,便要抬腿走人。 郭翠烟却是叫住了他,她柔声问道:「听说今年冬猎,是三爷您管着,是吗?」 李翔笑着道:「我哪里有这个权柄,我这边不过是跑个腿的差事,负责着安场的的琐事。」 郭翠烟抬眸看了李翔一眼,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回道:「三爷还未弱冠便能担得起羽林卫的差事,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男人总喜欢听别人如此奉承,但李翔却天生是个不喜争强好胜的温润性子,他听了郭翠烟这奉承的话,坦然回道:「这差事是沾着二哥的光得来的,若是凭着我自己的本事,哪里能这么轻易便能进内廷呢。」 郭翠烟含羞带怯的看着李陵,柔声说道:「三爷真是个谦虚的人。」 说着,她对着李翔微微一福:「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想请三爷您帮忙。」 李翔回道:「表姐是府中贵客,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就是了。」 郭翠烟对着李翔莞尔一笑:「说出来不怕三爷您笑话,我从小地方来,长这么大还未见识过御驾呢,这次冬猎,三爷能让我也去开开眼界。」 李翔回道:「这个我确实做不得主,按理 说咱们家是可以去女眷的,但如今是二嫂掌家,这个得看二嫂的安排,表姐若是真想去,去问问二嫂便是了。」 郭翠烟听了李翔的话,她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连忙回道:「原来是这样啊,倒是我唐突了。」 李翔客气的对她说:「无碍。」 他这边正要与郭翠烟告辞,徐婉宁带着刚刚散学的三姑娘和大郎径直朝着这边而来。 郭翠烟避之不及,只好故作镇定的朝着徐婉宁问安。 徐婉宁走到二人跟前,她瞥了眼郭翠烟,又看了眼李翔,问道:「你在这里跟三弟在聊什么?」 郭翠烟连忙回道:「没聊什么,我不过是恰巧碰到了三爷,跟他打声招呼而已。」 李翔回来后只听说大哥李显是被宫姬怄得重病,却是不知这郭翠烟那阵子在大哥院子里的所作所为,更不知她为人,他见徐婉宁问起,便坦诚的回道:「表姐想跟着去冬猎。」 说着,他看向郭翠烟,说道:「表姐若是想去,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跟大嫂说也是一样的。」 郭翠烟垂着头,低声支吾着道:「我不过顺嘴一说,其实也不是非要去的。」 郭翠烟是什么人徐婉宁现下是看得透透的了,这样腌臜的事她不想让小孩子入耳。 徐婉宁朝着李翔挥挥手:「三弟,你且去忙罢。」,遂又对着三姑娘道:「瑾嫣,你先帮我将大郎送回去。」 待见小姑子小叔子和儿子走远后,徐婉宁对着郭翠烟毫不客气的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眼看着大爷指望不上了,你便又来打三弟的主意了,是吗?」 郭翠烟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被徐婉宁这样赤裸裸的说出心思,她羞得满脸通红,眼里噙着泪,道:「大表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莫要这样侮辱人,虽说我不是这府中的正经主子,但我是投奔着姑母来的,好歹是这府中的客人,你怎能这样胡乱编排人。」 徐婉宁冷哼着道:「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无辜,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警告你,莫要仗着有婆母撑腰,你便在这府中胡作非为,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你撒野!」 她瞪着郭翠烟教训道:「你若是识相,便趁早收了打三弟主意的想头,不然,即便是咱们拿你没辙,世子爷可不是吃素的。」 第183章打听妻子情况 正在被徐婉宁用来恐吓郭翠烟的李陵,此刻刚从营中归来。 他大步流星的回到清风苑,刚进院门,便瞥见了正从堂屋里出来的紫云,李陵朝着紫云招招手。 紫云知晓这是姑爷又要盘问这一日自家小姐的状况了,她很默契的走到李陵跟前。 果然,李陵开口便是那句每日归来必问的老话:「今日,夫人怎样?」 紫云如实回道:「夫人前半晌一直在前厅理事,下半晌归来后小憩了会,现下正在屋子里翻书看呢。」 李陵又问道:「在前院理事时可有不服夫人的吗?」 紫云想了想,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倒是没有敢忤逆夫人的,从前二太太郭氏那边总是过来要这要那,自从大爷病了后,二太太这阵子也极少命人过来烦夫人了,只是今日命人来回夫人,说是冬猎咱们府中若是去女眷,二太太想让郭家表姑娘跟着过去,夫人没有应,二太太那边便不怎么高兴了。」 李陵听了这话,脸子沉了下来,又问道:「夫人今日饮食如何?」 紫云又一五一十的跟李陵说了静姝今日的饮食状况。 李陵听了紫云的话,见妻子这几日确实比前阵子好多了,他微微点点头,将手中提着的一大包子零食递给紫云,吩咐道:「这是夫人爱吃的甄糕,你拿去切了罢。」 紫云接过那一大包子甄糕,拎在手中沉甸甸的,足有三四斤重。 她不由得微微舒了口气,心里暗自腹诽道:这姑爷真是个死心眼,想要讨得小姐欢心也不能只知道买吃食来哄罢,而且回回都买这么多,自家小姐其实并不是个贪吃的。 紫云见姑爷如此直性,终于忍不住开口提议道:「夫人七窍玲珑心,更喜欢些新奇的玩意,世子爷若是想哄着夫人开心,何不换些手段呢。」 这阵子李陵是绞尽脑汁的想着纾解妻子,只是他真的不擅长哄女人,能想到的也只有买些她爱吃的哄着。如今,这长安城的小吃真是都被他买遍了,他也正在为此发愁,听了紫云的提议,李陵连忙问道:「紫云,你一直跟着夫人,自然是比我更了解她的喜好,你快快告知我,夫人都喜欢些什么。」 紫云回道:「夫人喜欢琴棋书画这些风雅的东西,也喜欢西街那里古玩店那些精巧稀奇的小玩意,她也爱逛街,也喜欢去胭脂珠宝铺子挑选喜欢的东西。」 李陵抓抓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般。」 紫云瞥着姑爷那傻乎乎的模样,心里真是替他着急。 李陵寻思了会儿,问紫云道:「我前阵子带夫人去戏冰,又带着她去营中看军士练兵,她都不喜欢吗?」 紫云虽然未听静姝跟她抱怨过这个,但那日自家小姐跟着世子爷去了营中一日,归来便是沐浴了好几次才罢休。军营里那些个士兵操练起来便是尘土漫天的,自家姑娘素来喜洁,怎受得了。再说了小姐是个温柔娴静的性子,只爱红妆,又不似大夫人那般好武。带她去军营看那些粗汉操练,亏得这姑爷是怎么想出来的。 紫云苦笑了下,她也知姑爷是一片苦心的想取悦自家小姐,总不好说出实话让他失望。 紫云只支吾着道:「倒是没听夫人说喜欢,但也没听她说不喜欢。」 李陵抓着头寻思了下,对着紫云回道:「我知晓了。」 紫云对着李陵微微一福,便要退下去给静姝切甄糕,只听李陵又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再想想夫人还喜欢些什么,想到了便随时告诉我。」 紫云爽快的答应下来,李陵大步朝着堂屋而去。 到了门口,李陵却没有急着进去,他趴在门旁的窗子上朝着屋里看了看,想知道小妻子一个人时是否又在伤感。 见她只是静静的倚在榻上看书,李陵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下来,他推门进了屋子,冲着妻子露出爽朗的笑容:「我回来了,今个儿这天真的好冷。」 静姝抬眸见李陵归来,她连忙起身下地,服侍着丈夫更衣,她刚伸出手,李陵便攥住了她,接着他便是俯身在她额上一吻。 静姝微笑着帮他脱去大氅,李陵俯身将她抱回暖榻上。他就坐在她身侧,喋喋的跟妻子说着这一日他在营中的事。 静姝虽然对这些不甚感兴趣,但她也知这是原本讷言的李陵在故意找话跟她聊,知他这片苦心,静姝便靠在榻上静静的听。 二人正在这里闲叙,紫云端着切好的甄糕进来了,放在塌边的小桌上,笑着对静姝道:「这个是世子爷回来时为您买回的甄糕,一层层的油纸包着,还热着呢。」 李陵用小竹签扎起一块儿,递到静姝嘴边,笑着道:「我知你爱食甜的,快趁热吃些。」 静姝尝了一口,赞道:「这个味道甚好。」 说着,她对着李陵道:「你也吃一口尝尝。」 李陵虽不喜甜食,听了妻子的话,他还是很听话的陪着静姝吃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一盘子甄糕便被二人吃了个精光。 立在一旁的紫云问道:「世子爷买回了好多呢,我再去切些来罢。」 静姝回道:「不必了,我也吃不下了。」 李陵想起方才进屋前,紫云与他提起的郭氏求静姝让郭翠烟跟着去冬围的事来,他对着紫云说道:「你一会让通传的去松乐堂回二婶子,就说是我的意思,冬猎咱们家只能去三个女眷,不能带着表小姐了。」 紫云瞥了眼静姝,爽快的答应着下去了。 静姝笑着对李陵道:「这点子小事我能处理的,你又何必替我做恶人。」 李陵沉着脸,愤愤道「我竟不知二婶子居然三番五次的找你麻烦,这二婶儿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欺负自己嫡亲的儿媳妇也就罢了,竟敢欺负到你头上来。」 郭氏确实难缠些,但她敢媳妇徐婉宁是真,对静姝确实还是多有顾忌的,不过是仗着身份隔三差五的来跟她要些好处,讨些特权而已。 也谈不上欺负她。 说着,李陵拍着静姝道:「你莫要惧她,往后若是她再来找你麻烦,你便告诉我,我来应对她就是了。」 自从她受了这个挫折,李陵总是担心被人会欺负她,真恨不得将她含在嘴里才放心。 静姝心中服帖,对着李陵道:「你放心罢,我也没那么不中用,家里这些个琐事,我能应付的。」 第184章李陵最瞧不上不要脸面的女子 这几日,李陵总是会尽量早归来陪妻子。 巡城司大营在城外。这日,他带着梁进行在半路,便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见二人路过,车夫连忙上前央求道:「在下是工部侍郎周家的车夫,今日赶车带着小姐去庙上进香,不曾想归来行至半路车子坏掉了,眼下就要天黑,二位贵人能不能帮个忙。」 工部侍郎周家李陵也算相熟,他家大公子与李陵年龄相仿,同是京中权贵子弟,一同在官学里读过书,二人虽不是正经同窗,但也算有些往来。 车夫的话音刚落,车中一女子拉开车门,含笑着对李陵道:「原来是李家世子爷啊,我这上香回来车子坏掉了,回不得城了,眼下正在发愁呢。」 这说话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原来心心念念着李陵,周家还托人去镇国公府提过亲的工部侍郎家的小姐,周晴。 李陵瞥着周晴,只觉得有些眼熟,他回道:「周小姐莫急,待我回城后命人去府上转告一声就是了。」 说着,李陵便要打马走人。 周晴见李陵要走,连忙下了车,她对着李陵微微一礼,这回她是连称呼都变得亲近起来了,她看着李陵故作为难道:「李大哥,现下天都要黑了,我只带着车夫和一个婢女在身边,待你转告了家里人,他们便是赶到这里也得一两个时辰啊,我一个女子在这城外,真是害怕得很。」 李陵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周晴绞着帕子,半垂着头,支吾着道:「李大哥,你能不能命你的副将回城去我府上转告我家人一声。」 她瞥着李陵,羞怯着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实在害怕会遇到歹人,能不能劳烦李大哥在这里待一会,待我家里派人过来,你再走。」 让他在这里陪着她? 莫看李陵性子直,不擅于讨女人欢心,但他却是个极其精明的人。 周晴这话一出口,李陵便回过味来了,也记起了几年前貌似周侍郎府中曾托人来府上跟祖母提过亲,那媒人给他提的好像就是这个周晴,祖母还当面问过他的意思,只是那时他已是心有所属,哪里还看得上旁人。 现下,他已是如愿娶得了心上人,其她女子,便更看不上眼了。 李陵瞥了眼周晴忸怩的模样,心里一阵反感,他最是讨厌这等不要脸面又心机深重的女子了。 李陵冷着脸回周晴道:「我要急着回府陪内子出门,恕不能在此奉陪。」 说着,不待周晴再言语,他打马便走。 片刻间,那一人一骑便是消失在视线内,只留周晴一人在滚滚飞尘中独自凌乱。 这出偶遇的英雄助美的桥段,周晴可是费心策划了许久。 想当初,那沈家女不也是靠着落水被他搭救而缠上李陵的吗?怎么换成她,偏偏李陵却是不承情了。 周晴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的婢女珍儿连忙过来,扶着她上了车,愤愤道:「这个李家世子果真是个不懂人情的,居然这般冷言冷语的对您,着实可恶。」 周晴试了试泪,喃喃道:「他这是被那沈家女迷得昏了头了,哼!如今京中贵女圈谁不知道那沈家女是个生不出蛋的母鸡,我就不信这李家世子,还能永远对她一心一意。」 珍儿劝道:「小姐,您有才有貌,家世又好,何必要吊在李家世子这一棵树上。」 周晴吸了吸鼻子,喃喃的回道:「那李家世子已经娶了妻,我又岂不知这条路千难万难,但我真是再也看不上旁人了,这世上又有哪个能比得上他呢,如今说媒的日日上门,父母也是见天的催着我,但若是嫁不成他,我还不如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她掩面哭着道:「除了他,我谁也不想嫁 !」 李陵飞奔回城,遣开梁进,自顾绕到街上,钻进一家首饰楼。 一会功夫,便揣着一包子女子的饰物出来了。 男子为妻子选首饰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对于李陵这样的大男人,让他进这样女子来的地方选首饰,真是好生让他难堪。 他出了珠宝楼,下意识的左右瞧瞧,见无熟人,这才稍稍安心,正在他要翻身上马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人的声音。 「是伯约吗?」 李陵猛的回过头,见是蔡伦,携着他夫人在后面叫着他。 李陵面上显出一丝尴尬,开口道:「原来是蔡兄,真是好巧。」 蔡伦笑着道:「我是陪着夫人来选首饰的,我方才在二楼见个人影像是你,便急着赶了下来,倒是没成想真的是你。」 李陵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首饰袋子掖进了袖袋中。 蔡伦问道:「你也是来为夫人选首饰的吗?怎么匆匆的便要走了,可是选好了?这翠玉楼二楼的首饰才是上品,你怎没上去选选呢。」 李陵尴尬的笑笑,敷衍着道:「我不过顺路帮夫人捎带些东西,已经选好了。」 说罢,他冲着蔡伦和他夫人微微抱拳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李陵快马加鞭的回了府,进了清风苑,便是献宝似的将他为静姝选的首饰给了她。 「打开看看,这个是我在翠玉楼为你选的绢花。」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静姝真不敢相信她这大男人夫君会亲自去首饰楼。 他她惊奇着问道:「是你亲自去为我买的?」 李陵笑着回道:「那是当然。」 说着,他便是迫不及待的为妻子打开了首饰袋子。 当看到那些姹紫嫣红的绢花时,静姝脸上的笑便是僵住了。 一袋子绢花皆是艳色,艳红的、大紫色、玫粉的、泛着金光的,冒着银色的。 一朵比一朵大,一朵艳似一朵。 看着这些浮夸的绢花,让静姝不由得联想起那些整日甩着帕子走东家串西家的媒婆来。 「你不喜欢?」李陵捧着那些绢花,巴巴的看着妻子问道。 静姝瞥了眼李陵,又看着那些俗艳艳的绢花,她扯了扯嘴角,道:「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亲手选的首饰,我当然喜欢了,只是你为我选了这么多绢花,我怎戴得过来。」 李陵爽快道:「你喜欢便好,这些花,你每日换着样的戴就是了。」 说着,李陵便拣起一只最大的红牡丹绢花,含情脉脉的看着妻子道:「来,我也学学人家的风雅,亲自为夫人簪花。」 这个直男夫君这样卖力的在为她改变,静姝心里虽是一百个不愿意戴那俗气的绢花,但总是不忍心给他泼冷水。 静姝微微垂下头,笑着鼓励他道:「夫君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第185章妻子便是一个男人的品位 李陵笨手笨脚的将那大红花簪在静姝鬓边。静姝这般美貌的女子,即便是簪上这无比俗艳的花儿,亦是别有一番风情。 倒不是这花衬了她,而是她的姿色衬得这原本俗艳的花,倒是有了一种国色天香的韵味。 李陵满意的笑道:“夫人美貌,簪上这花便更美若天仙了。” 静姝照着菱镜,瞥着鬓上那硕大的绢花, 苦笑道:“倒不是我美貌,而是夫君这花美。” 李陵见妻子喜欢,心里乐开了花儿,他又拣起一朵紫色的绢花,走到妻子跟前,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如, 在这里再簪一朵来。” 说着,他便又将那紫色的绢花簪在了静姝的另一侧鬓边。 静姝看着菱镜中那个两鬓簪满了花的自己, 真是哭笑不得。 李陵却甚是满意, 连声道:“我夫人真是倾国之姿。” 静姝除了苦笑,真不知该怎样接话了,她谦虚道:“夫君真是谬赞了,还是夫君这花衬得妾身有了颜色。” 李陵笑得一脸灿烂:“夫人喜欢便戴着罢。” 反正是在屋子里,就他们两个,静姝笑着回道:“这花这样好看,我又哪里舍得摘下。” 李陵道:“我知你喜欢西街那古玩店的小玩意,今日我特意早归,便就是想着要带你去那里逛的。” 说着, 李陵拿过妻子的貂绒披风:“走罢,咱们这就去。” 静姝听说李陵要带着她出门,连忙要去摘头上的绢花,李陵拦住她道:“好好的摘下作甚,这样戴着多好看。” 静姝苦笑着道:“既然要出门,簪一朵便够了, 簪两朵待会夜里归来天寒,没法戴兜帽的。” 李陵听静姝这般说,这才罢休,他伸手轻轻的摘下妻子鬓边那朵紫色的绢花,嘴里仍旧是惋惜着道:“冬日真是不好,要戴着兜帽,若是夏日,我夫人就可以随心的簪花了。” 正在小厨房安排晚膳的紫云听说李陵要带着静姝出门,连忙进来听示下,她见静姝鬓边簪着的绢花,惊讶道:“小姐您从哪里弄来的这个绢花?看着可.” 紫云的话说到一半,瞥见静姝朝她递来的眼色,因为她昨日刚与李陵说了静姝的喜好,紫云立马反应出这花应该是姑爷买回来的,她连忙收住了口,尴尬的笑着道:“奴婢是说这花.这花,跟您平日戴的花不太一样呢。” 静姝朝着紫云眨眨眼,故意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回道:“这个是夫君刚从外面买回来的,你以前自然是没见我戴过的。” 紫云连忙附和道:“我说真么看着眼生呢,您戴这花, 还真挺,好看的。” 主仆二人甚有默契, 李陵沉浸在取悦了妻子的喜悦中,自然觉察不到其中玄机,见紫云也夸好看,他脸上更加得意了。 紫云瞥着李陵得意的模样,心中真是暗悔昨日告诉他自家姑娘的喜好了。 这多亏自家小姐生了一副好相貌,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若是个姿色差一点的,戴上姑爷亲手挑选的这绢花,真是要彻底毁了。 二人坐着马车到了西街,李陵便命车夫停下车马,他扶着静姝下了马车,打算带着她步行进入巷子,好方便妻子随心的进铺子挑选东西。 李陵刚要携着静姝走,赶巧蔡伦夫妇从翠玉楼挑选完首饰出来,李陵寒暄着道:“真是巧,又碰到你们夫妇了。” 蔡伦回道:“我与夫人刚挑选完首饰。” 李陵为静姝买绢花时就见他夫妇在此,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这蔡伦刚陪着夫人挑选完首饰? 李陵心中真是暗暗佩服蔡伦的耐心。 两个男人寒暄,静姝与蔡夫人也说了几句闲话,两个人不甚相熟,因为是在翠玉楼门前,聊的也便是衣裳首饰之类。 静姝见蔡夫人头上戴着一只崭新的翡翠孔雀簪子,寒暄着道:“夫人这簪子甚是精美,看工艺该是刚从这翡翠楼买的罢。” 蔡夫人瞥了眼一旁的丈夫,笑着回道:“夫人好眼力,这个是拙夫方才在楼上为我选的。” 看看人家夫君这审美! 听蔡夫人这般说,静姝才想起自己头上还戴着李陵为她选的那丑丑的绢花呢,她脸上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蔡夫人问静姝:“我与拙夫方才见李将军也来选首饰了,不知将军为夫人选了些什么?” 本是两个不甚相熟的人的寒暄之语,蔡夫人可没有让静姝难堪的意思,更不知她头上簪的那绢花便是出自李陵之手。 静姝支吾着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敷衍着道:“也没买什么,不过是一些常用的之类。” 李陵见蔡夫人炫耀丈夫选的簪子,自己媳妇却不提,心里便有些失落,忍不住指着静姝头上的簪花回道:“这个绢花,是我方才为夫人选的,蔡夫人觉得可配我家夫人吗?” 蔡夫人初次见静姝,一直惊艳于她的美貌,因为这人整体就是个绝美的,便是鬓边那朵花却是是个败笔,亦是瑕不掩瑜了。 蔡夫人听了李陵的话,才凝神看向那簪花,蔡伦亦是随着看了过去。 蔡夫人微微掩嘴,蔡伦亦是微微淡笑。 静姝瞥着二人,替李陵找补道:“夫君不擅挑选东西的,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蔡夫人忙道:“夫人貌美,便是戴什么都是难掩姿色的。” 这话说得倒是实在的。 一旁的蔡伦嗔着妻子道:“东西选得好不好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伯约的心意。” 待几人寒暄着分别后,蔡夫人摇着头喃喃道:“李将军夫人美貌果然名不虚传,便是簪着那样俗艳的花,也丝毫让人瞧不出不妥来。” 说着,她看着蔡伦笑着道:“如李将军这等武官,是不是都是没有审美的?” 蔡伦手中玉骨扇轻轻击打着手掌,回着妻子道:“谁说他没有审美?若是不知美,怎会娶得那样的美妻。” “妻子,能最好的说明一个男人的审美品位了。” 被蔡伦夸赞有品位的李陵,此刻心中却是不大痛快,待走远后,他问静姝:“方才蔡伦与他夫人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为你选的绢花不好看吗?” (本章完) 第186章非李陵不嫁 小夫妻俩正在悠闲的逛着铺子,不远处的长安街上驶过一辆马车。 终于从城外归来的周晴,瞥着那心心念念的人果真如他所说急着归来陪着妻子逛街,她的心便又开始生疼起来。 论样貌才情她也不比那沈家女差,而且她的家世可是比沈家强多了。 她恨,更是不甘! 马车驶回周府,周晴心事重重的冷着脸子下了车, 正巧碰到母亲亲自送着汪婆婆出来。 这汪婆婆是京中颇有些名声的官媒,有些身份,又能言,京中高门子女婚配多会请她帮忙从中周旋搭桥儿。 周晴见她又登门,便猜出又是来为她说媒的。 周晴自恃美貌,在京中亦是颇有闺名。她心气极高, 自从看上了李陵, 其他贵族子弟便再难入她的眼了。 周夫人见女儿天黑才归, 心里大不痛快,面上尴尬的对着汪婆婆笑着找补道:“我这闺女甚是有孝心,这几日婆母身子不爽利,她一早便去庙上为祖母烧香祈福去了。” 着着,她叫住正木着脸往府中走着的周晴:“晴儿,你怎才归,见了汪婆婆,也不知问安呢。” 周晴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冷着脸子回道:“车马坏在半路了,车夫修车耽误了归程。” 周夫人故意对着汪婆婆道:“这孩子一向乖巧, 平日不怎么出门的。” 她见女儿面上淡淡的,当着汪婆婆的面,周夫人也不好多言, 她嗔着女儿道:“你且快先去你祖母那里看看罢,你祖母正惦记着你呢。” 说得倒真像是自家闺女多有孝心一般。 周晴答应着便自顾进了府。 待周夫人送走了汪婆婆, 便急着寻来女儿, 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通数落:“你说说你这么大的姑娘了, 怎就不懂事呢,这么晚才归,像什么样子。” 她见女儿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心中更气了:“汪婆婆可是京中有名的官媒了,想找个好姻缘,可是少不得她从中搭线牵桥的,你见了这样的人,怎不知好好的说句话?” 周晴冷笑着道:“她登门又是给我说媒来了?” 周夫人嗔着女儿道:“你眼看就要十九了,还不着急吗?我可告诉你,若是再不嫁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待蹉跎过了双十,我看谁还能娶你。” 周晴心里揣着人,最讨厌母亲催婚了,她听母亲又来唠叨,没好气的回道:“与其嫁给那些个歪瓜裂枣的玩意,我还不如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呢。” 周夫人唬着脸道:“你怎又说这样的胡话?” 周晴白了眼母亲,闷闷的坐在一旁再不做声。 知女莫过母,周夫人自然是知晓女儿的心事的,她叹了口气, 坐到了女儿身边劝道:“娘知你一直心系着那李家世子,只是当初咱们也托人去说媒了, 是人家看不上咱们” 不待母亲说完,周晴便气恼着道:“那也未必是那李家世子自己不愿意,说不定就是他们家老夫人瞧不起咱家的门第呢。” 周母见女儿执拗,继续劝道:“事到如今那李家世子都已经娶了亲了,你还纠结着这些有什么用?娘劝你要打开心结,趁着好年华抓紧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经,若是一味这样蹉跎下去,过了嫁龄,你将来可如何是好?” 听了母亲这一番话,周晴委屈的哭了起来,她哽咽着道:“娘,我不是不想嫁人,而是除了那李家世子,旁人我真的是一个也瞧不上眼了。” 见母亲皱眉,她豁出去道:“娘,即便是给她做妾,我也心甘情愿。” 周夫人听了女儿的话大惊失色,唬着脸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正经的官家嫡出女,作甚要去给人家做妾?” 周晴抹干了泪,拉住了母亲的手,缓缓道:“母亲,你且听我说,那李家世子虽娶了亲,但现下众所周知,那沈家女根本不能生育。她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子,又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如何能够长久。女儿便是暂时屈尊做妾,待为李家生下孩儿,越过那沈家女还不是迟早的事吗?” 周夫人听女儿这般说,心里倒是活络了些,但依旧心有不甘的拒绝道:“这也太冒险了,万一那李家世子偏是抬举那沈家女,你岂不是一辈子要低人一头的过日子了,算了罢,你且趁早灭了这想头。” 周晴看着母亲道:“娘,以女儿的才貌心性还斗不过那沈家女吗?您就这般对我没信心?” 周夫人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女儿貌美又心劲儿过人,后宅之中不愁挣不到一席之地。 但想到她要给人家做妾,周夫人还是万般不甘。 周晴见母亲不肯松口,决绝道:“我这辈子要么不嫁,若是嫁人便是非李家世子不可的,母亲若是不能让我如愿,我便以死明志,或是去庙上做一辈子姑子便是了。” 镇国公府安僖堂内,老夫人因为府中接连变故,自秋日来便是一直缠绵病榻。 这两日,老人家身子刚好些,响午吃罢了药,正倚在榻上想事。 秋嬷嬷端着两样小食进来,笑着对老夫人道:“这批把露和雪梨山药糕最是清火下痰,您响午饭也没吃几口,现下吃点小食垫垫。” 老夫人瞥向秋嬷嬷放在小桌上的小食,笑着道:“这个又是姝儿做了送过来的吧?” 秋嬷嬷脸上挂着笑,拣了一块点心递给老夫人:“您可真是火眼金睛,还没尝到嘴呢,便猜出是二夫人的手艺了?” 老夫人接过点心,尝了一口,称赞道:“味道不错。” 秋嬷嬷趁机劝道:“二夫人的手艺总是能对您胃口,您喜欢便多用些。” 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个蕙质兰心又有孝心的。” 秋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一辈子,俩人虽是主仆,但亦是知己,她见老夫人叹气,迟疑着道:“太医院那边一直想法子为二夫人调理呢,上次张太医来给大爷施针,我问了一嘴,他说,二夫人这毛病恐怕是很难治好的。” 老夫人看了秋嬷嬷一眼,问道:“这个,你怎不早跟我说。” 秋嬷嬷回道:“您这一直病着,我也不忍心让您再添烦恼。” 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悠悠道:“这阵子,可真是家宅不顺啊。” 秋嬷嬷忍不住道:“陵哥儿可是世子,二夫人这般,您可要做些打算吗?” (本章完) 第187章老夫人要给李陵纳妾? 秋嬷嬷忍不住道:“陵哥儿可是世子,二夫人这般,您可要做些打算吗?” 老夫人听了这话,她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点心,叹了口气道:“这个事确实挺让人为难。若是姝儿真的不能诞下子嗣,陵哥儿担着世子的担子,又怎能断了后呢。若是如此, 待我百年后也是没脸去见李家的李祖列宗啊。” 秋嬷嬷也跟着老夫人叹着气道:“可不是这个理儿嘛,陵哥儿媳妇孝顺又明事理,真是个没得挑的,偏偏这样的事要落到她头上,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老夫人问道:“我这阵子一直病着,你瞧着姝儿最近怎样了?” 秋嬷嬷回道:“我看比前阵子好多了, 每日都照常理着事,府中一切料理得依旧是井井有条的。” 老夫人点点头:“这孩子遇到这般磋磨还能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老夫人又问道:“我好阵子没见到陵哥儿了,也不知他这阵子忙什么呢?” 秋嬷嬷笑着道:“自从得知二夫人不能生育,世子爷便是一得空便要带着媳妇出去散心,要么便是陪着在房中说话解闷,听说还跟着二夫人在前厅料理了好几回家事。” 老夫人听了秋嬷嬷的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怎好阵子没见他人影了呢,隔三差五的来我这里,也是点个卯就走,哼哼,倒是个会疼媳妇的。” 秋嬷嬷附和着道:“可不是嘛, 自从二夫人摊上这个事,这世子爷便是将媳妇捂在手心里护着, 生怕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老夫人沉默了一阵子,看向秋嬷嬷, 说道:“你看陵哥儿这个护着媳妇的劲儿,这事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秋嬷嬷叹着气道:“陵哥儿是世子, 没有子嗣可不行,高门中不能生育的主母也不是没有,寻常的法子便是抬进来个贵妾来,待生下男丁养在主母膝下。” 老夫人摆摆手,回道:“这法子倒是两全其美,但放在陵哥儿身上恐怕行不通。” 她瞥着秋嬷嬷道:“你还不知这孩子嘛,是个牛脾气,一旦他认准了谁,便是不能再容别人了。” 秋嬷嬷点点头:“可不是嘛,我看世子爷这架势,让他再纳旁人怕是很难。只是他到底是世子,肩上可担着担子呢。” 说着,秋嬷嬷跟老夫人提到:“您还记得工部侍郎家那个周小姐吗?” 老夫人寻思了会儿,问道:“可是当初那汪婆子来给陵哥儿提过的那个,我记得大号叫周晴的?” 秋嬷嬷回道:“奴婢说的正是这孩子。” 她凑在老夫人跟前,回道:“前日那汪婆婆又寻了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那周小姐,还惦记着咱们家世子爷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倒是一惊,她疑惑道:“倒是个痴情的, 只是难道他们家不知咱们陵哥儿早娶亲了吗?做甚还来跟你提这个?” 秋嬷嬷回道:“虽知世子爷已有妻室,但听说那周小姐仍旧痴心一片,那孩子如今都十九了, 还待字闺中呢,那姑娘生得倒也周正,在京中也有些才名,上门说媒的不少,只是听说她却一直也不肯嫁。” 老夫人疑惑道:“这是什么道理,便是她再想着陵哥儿又能如何?” 她瞥了眼秋嬷嬷:“姝儿这孩子自嫁进咱们家事事周全,全无一丁点错处,即便是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咱们家也断不会做出休弃她的事来的,难道那周家还有什么非分之想?” 秋嬷嬷回道:“那他们倒是不敢,只是听那汪婆子的意思,似乎周家小姐甘愿做个侧室。” 老夫人是何等精明通透。 一个门第不差的管家嫡出大小姐,真的就痴心到甘愿给人家做小? 老夫人听了这话,愣了一阵子,随即冷笑着道:“恐怕这周家姑娘心里真正的打算可不是甘愿屈居人下罢。” 老夫人摆摆手:“这个事还是算了罢,即便是陵哥儿同意,我也担心她是个不安分的,到时弄得家宅不安,我可是被大房那边闹怕了。” 秋嬷嬷叹着气道:“我也觉得不甚稳妥,您说周家门第也不低,那周小姐居然甘愿做个妾室,这个事到底有些说不通的。” 她看着老夫人道:“那汪婆子亦是个精明人,估计周家托了她来提,她也怕失了脸面,便也没好意思直接跟您说,所以寻了我。” 老夫人寻思了下,淡淡道:“即是没有直接跟我说,这事缓缓再说罢,你且再着意打听下那周小姐的人品脾性。” 老夫人叹了口气,接着道:“陵哥那边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便能做主的,福熹虽不在府中,但到底是他母亲,等过阵子我且再问问她的意思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夫人这边虽没有直接应下周家,但听得了一点子风声的下人,便急着跟清风苑报信儿了。 虽然静姝不是那种爱听人家墙角的狭隘之辈,但她尊为公府主母,总是不缺上赶着巴结讨好她的下人们。 紫云听了这信儿,心里便是一惊,如今自家小姐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纵是老夫人再疼自家主子,也定是以子嗣为重啊,若是老夫人硬要做主给世子爷纳妾,那自家小姐可该如何是好? 此刻,静姝正在屋里倚在阿姆的腿上眯着,屋子里只有二人,阿姆抚摸着她的秀发,缓缓劝道:“阿姆知你心里的苦楚,但好在姑爷一心一意的待你,这阵子姑爷为了帮你纾解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他清晨出了屋子后总会偷偷折回来偷偷瞧着你的动静,下值归来亦是要先悄悄在外瞥着你一会才肯进来。私下里,姑爷也是见天的跟我和紫云打听你白日在家的状况。” 阿姆看着静姝道:“我这冷眼瞧着,这姑爷对你是实心实意的好,为了姑爷,你也该真正振作起来才是。” 静姝听了这话,眼泪便又是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喃喃道:“我总觉得太亏欠他了,难道真的要让他因我绝了后吗?阿姆,我真不敢想未来的路我们该如何走下去,这事怕不是我们俩可以左右的。” 紫云听了周家来提亲的事,正要跟主子说呢,她进了屋子,听了静姝的话,眼泪便落了下来。 (本章完) 第188章说到便要做到 紫云见自家小姐这般伤感,又怎忍心将安僖堂的事告知她,她迟疑了会儿,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紫云来去悄悄,静姝并未察觉,她依旧枕在阿姆腿上诉说着心声:“阿姆,原来我总是不能理解母亲当年所为, 现在我有些理解当年母亲不能照顾在父亲身侧尽妻子之责,她是怀着怎样的苦衷来逼着父亲纳妾了。” 李陵下值归来,见紫云红着眼立在院门口,他脸上立刻显出忧色,急着问道:“怎么了?可是夫人出了什么事?” 刚听说安僖堂的事,紫云心里一着急便想着要提早告诉自家小姐,以备静姝想应对的法子, 现下紫云冷静了下来,却是改了主意了。 与其让自家小姐想主意, 还不如直接告诉姑爷更管用。 紫云对着李陵回道:“夫人无碍,只是奴婢今日听说了一件事。” 听紫云说妻子无碍,李陵脸色缓和下来,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让夫人棘手的事?” 紫云回道:“今日奴婢听说汪婆婆好像来提亲了,奴婢也是隐约的听着下人们说的,说是那工部侍郎家的周小姐想要给您做侧室呢,周家托人来跟老夫人身边的秋嬷嬷提了,秋嬷嬷告诉了老夫人。” 紫云憋着李陵逐渐转冷的脸色,支吾着道:“这事虽是八字还没一撇呢, 但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夫人现下还不知, 但府中人多嘴杂, 若是被她知晓了, 指不定又要难过了。” 李陵冷着脸回道:“这事我来处理就是了, 莫要让夫人知晓。” 紫云爽快道:“奴婢明白” 李陵吩咐紫云道:“你这两日悄悄传下去,就说是我的命, 今后下面的人胆敢拿夫人的事乱嚼舌头,无论是谁,一律赶出府去。” 说罢,李陵便转身出了清风苑。 紫云立在门口瞥着李陵是径直朝着安僖堂的方向去了,她脸上立刻噙上了笑意。 紫云真是越看姑爷的背影,越觉得他高大。 安僖堂里,秋嬷嬷正要服侍着老夫人用晚饭,外面通传婆子入内,对着老夫人回道:“禀老夫人,世子爷过来了。” 老夫人瞥了眼秋嬷嬷,笑着道:“你看罢,这人还真不经念叨,白天咱们还说着呢,现下就过来了。” 正说着,李陵已经进了屋子,他给老夫人问了安后,问候道:“祖母近来身子可还舒服?夜里还咳吗?” 老夫人笑着对孙子道:“今日是怎的了?你倒是想起关心我这老婆子来了。” 李陵这阵子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哄媳妇身上,自然也明白自己对老人家的关心少了些,听老夫人这样酸溜溜的话, 他心虚的回道:“孙儿这阵子营中差事多, 所以没能常常过来问安。” 他在椅子上坐定, 对着老夫人道:“孙儿虽没有日日过来, 但每日我下值后姝儿都会向我说您的状况,姝儿比我心细,有姝儿在您跟前服侍着,孙儿也是放心的。” 老夫人嗔着孙子道:“姝儿自然是比你强的,我这阵子病着,一直都是她跟你大嫂在跟前服侍着,若是指望着你们这些儿孙,恐怕我早入土了。” 李陵见祖母玩笑,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他道:“祖母这样说可是折煞孙儿了。只是姝儿贤惠体贴,将家里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孙儿这里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情,省去了后顾之忧,才能一心扑在差事上,多为朝廷效力,也好担起光耀门楣的责任。” 老夫人知嫡孙是个一心对媳妇好的,但他却是个内敛讷言之人,外人跟前极少表露小儿女情绪,更是做不出当众如此夸赞媳妇的举动。 老夫人瞥了眼孙子的脸色,便猜出他定是有话要说,她直接说道:“我这要开饭了,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罢。” 李陵听了祖母的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祖母,姝儿的事您也知道了,孙儿一直想跟您商量这个事呢,只是见您前阵子身子一直不好,便没来烦您。” 他看着老夫人,目光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她不能生育,我们便不要孩子了。” 这口气,也不是与人商量啊。 这话一出口,还未待老夫人言语,秋嬷嬷先急着脱口道:“您可是世子爷,没有子嗣可怎么成?” 李陵瞥了眼秋嬷嬷,对着老夫人道:“孙儿已经决定了,以后在兄弟中或是家族里选一个好的子侄来承这世子之位便是了。” 他恐老夫人不同意,解释道:“即便是我自己的孩子亦是不能保证是个争气的,族中子弟众多,待将来选个好的来,也更能担起世子的担子。” 老夫人见孙子主意已定,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既然你决定了,那便这么定罢。” 秋嬷嬷看着李陵长大,自然是希望他更好的,见老夫人点了头,她尤不甘心道:“即便是如此,也要让太医好好想法子给二夫人调理着才是,这将来的世子之位,终究是您的孩子坐上更好。” 老夫人暗暗瞥了眼秋嬷嬷,秋嬷嬷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 李陵说道:“既然祖母同意,那此事就暂时这样定了,将来姝儿若能诞下孩儿更好,若是不能,便从家族中选一个来继位就是。” 说着,李陵起身,对着祖母深深一鞠:“孙儿曾经答应过姝儿此生不纳其她女子,孙儿说到便是要做到的,若是今后再有来提这事的,还请祖母直接拒绝了就是。姝儿虽不能为我诞育子嗣,但她贤淑能干,对孙儿亦是一心一意的。她不能生育,自己心里已经是万般难过,还请祖母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格外对她多加照拂。” 待李陵走后,老夫人便对着秋嬷嬷道:“周家那边你赶紧回绝了罢。” 秋嬷嬷叹着气道:“真是没成想这世子爷这般坚定。” 老夫人自然是看中子嗣的,但她是个精明人,既然孙子铁心不想纳妾,她若是仗着身份逼着他纳了,孙子也断断是不会碰的。到时候不但于事无补,孙子孙媳也要跟她离心了。 老夫人说道:“我就说嘛,这孩子是个牛脾气,认准了便是如何都不会转头的,你看罢,这刚有人来提口,陵哥儿便不乐意了。” 她瞥了眼秋嬷嬷:“你赶紧回绝了周家罢。” (本章完) 第189章关键时候还得是妻子 李翔这阵子忙着差事,归来时已是乌金西陲,他走到自己的祥林苑,却是见郭翠烟正立在院门口。 郭翠烟见了李翔,笑着上前道:“三爷真是辛苦,这么晚才归。” 李翔是个脾气温和又心思单纯的人,虽然郭翠烟三番两次来寻, 但因每次她都有些合适的借口,李翔也便单纯的认为因着她与他年龄相仿,故而郭翠烟才愿意亲近他,压根没有往旁处多想。 李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这两日圣上就要御猎,故而才忙些,平时也没这么辛苦。” 郭翠烟从婢女春红手中提过一个点心盒子,捧给李翔:“三爷前几日为我捎带回的话本子, 我看着甚是好,我也没什么能感谢三爷的,今日亲手做了些点心,权当谢礼罢。” 李翔连忙摆手道:“我不过顺路的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表姐莫要这样客气。” 郭翠烟盈盈的目光,嗔着李翔道:“三爷不肯收,是嫌弃我这礼轻嘛。” 说着,她便伸手将点心盒子塞进李翔手中。 李翔无意中碰到她的手,脸上不由得一囧, 他也不想再这样与她拉拉扯扯的推辞,索性收了下来,略带尴尬道:“既然表姐执意要送,那我便收下罢, 只是下次,表姐可莫要这样见外了。” 郭翠烟半垂着头,脸上带着羞红的光晕, 回道:“若是方便,三爷哪日路过书摊子, 麻烦您再为我捎带些好看的小书来,我如今寄人篱下,也不好总是出府去的。” 李翔回道:“表姐怎这样说,你是二婶的侄女,住在府上没甚不妥的,你莫要这样多想,若是你不方便出去,待我见了好的,便带回来给你就是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表姐莫要客气。” 郭翠烟朝着李翔莞尔一笑,她瞥着李翔院中那几株开得正盛的梅树,状若无意道:“这梅花开得真好,倒是不曾想,三爷也喜欢梅花。” 李翔自然是不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的,这几株梅树,是当初他亲手为他的心上人娇杏所栽。 听郭翠烟说起这梅花,他神色一怔,心里又忍不住思念起心心念念的人来。 春红在一旁帮腔道:“真是巧了,咱们家姑娘也喜欢梅花。” 郭翠烟瞥着李翔道:“这梅花开得又大又艳, 三爷这梅树看着倒不像咱们常见的品类, 看着好生新奇。” 郭翠烟盈盈的目光看向李翔,脸上挂着小姑娘天真烂漫的笑容,问道:“我能进院子里看看吗?” 李翔脸上依旧是温润的模样,婉言拒绝道:“倒不是我小气不肯让表姐进去看,只是现下天黑了,我只怕传出去是要影响表姐名声。” 郭翠烟脸上一僵,随即状若恍然道:“你看看我,看到这稀奇的梅花便是犯糊涂了,竟是没想到这一层。” 说着,她对着李翔微微一福,脸上又挂起娇羞:“真是让三爷见笑了。” 二人正在这里说话,碧堂居徐婉宁身边的大丫头四儿径直走了过来。 郭翠烟抬眸见又是这倒霉的丫头,心里一阵厌恶,脸子也忍不住沉了下来。 四儿到了二人跟前,先是冲着李翔一福,又对着郭翠烟微微欠了欠身,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晚了,表小姐怎还没回去呢?” 郭翠烟白了她一眼,讪讪道:“正要回去呢。” 说着,她一扭腰身,便愤愤的走了。 眼下徐婉宁是盯上她了,只要她一与三爷接触,没说上两句话,碧堂居的人定会过来对她一番阴阳怪气。 郭翠烟越想越气,回了屋子,便是恼得摔东摔西。 春红连忙劝着道:“小姐您勿恼,奴婢见那三爷倒像是个好拿捏的,你再想想法子就是了。” 郭翠烟气恼着道:“那徐氏如今命人时时盯着我,真是坏事。” 春红眼珠子一转,献计道:“不然您跟二太太那边提一下呢,她老人家一向疼您,您若是能说给三爷,在这府中她也是多了一重依靠不是?二太太那边肯定能帮着你达成所愿。” 郭翠烟叹着气道:“这个事姑母自然是巴不得的,但老夫人那边怎能轻易点头。” 她懊丧着道:“我这样的门第,只怕老夫人不能愿意的。” 春红回道:“若论门第,那沈氏娘家还不如咱们家呢,不也照样成了世子夫人了。” 听了春红的话,郭翠烟醍醐灌顶,他眼珠子一转,口中喃喃道:“那沈氏是因为当初落水被世子爷救起失了闺节,这才有幸嫁进来。” 她狡黠道:“这倒是一个好法子。” 四儿搅散了郭翠烟,连忙加紧脚步回了碧堂居。 徐婉宁正在摆弄着珠宝楼新送来的首饰,听了四儿的话,她瞥了眼倚在床上的李显,冷笑着道:“你这个表妹还真是有些个本事,如今指望不上你了,她又去打三弟的主意去了,若不是我日日命人盯着她,恐怕那心思单纯的三弟早被她祸害了。” 郭翠烟好手段,李显当初可不就真的陷入了人家布下的迷魂阵里,现下他看清了那林下之风的表妹居然是这般嘴脸,心里既懊恼又后悔。 听妻子提她,李显不耐烦的回道:“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留在府中也是祸害,改日找机会与母亲说,送她回去罢。” 徐婉宁白了李显一眼:“倒是难得你开窍了,她确实就是个祸害,但是要撵她走的话还得你去与母亲说才是,她好歹是你母亲的娘家人,别人怎么也是不好开口的。” 提到那老娘,李显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自从他瘫了后,他娘便是终日啼哭,回回来看他更是哭丧似的,每每都搞得李显恨不得一头撞死,来个耳不听心不烦,倒是清净了。 现下,李显是彻底醒悟过来了,旁人是指望不上的,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的妻子才靠谱。 徐婉宁虽然仍旧是对他冷言冷语,但她在此之前也是这样待他的,倒是不曾因为他瘫了,便改变些什么。 不像旁人,在他风光时捧着他哄着他,他一遇难,便都躲得远远的了。就连他的母亲,也是日日念叨着白养了他,李显心里明镜似的,她娘不过是看他不能为她带来荣耀了,也是嫌弃了他。 李显望着妻子,心中酸楚难当,眼角流出了泪。 (本章完) 第190章太子的调戏 冬至这日,明帝御驾围猎。 冬猎虽是皇胄贵族的活动,但往年镇国公府里也只有李陵李翔兄弟参加,今年李陵为了让妻子散心,便将静姝、嫂子徐婉宁和妹妹三姑娘这些女眷也一并带来了。 因为李翔管着案场,便按照兄长的吩咐,将自家的帐子设在了安静处, 方便女眷们出入。 镇国公府安了两顶大帐两顶小帐,李陵当然是要与静姝同住一顶,徐婉宁便带着三姑娘住一起,李翔身为羽林郎,自然是要随侍圣上的,那两顶小的便是给随行的婢女和长随来住。 三姑娘也是第一次跟着出来冬猎, 满眼都是新奇, 待安置好后便急着来静姝这边参观。 进了兄嫂的帐子, 三姑娘便惊讶道:“你们这里怎这样暖?” 李陵正往炉子里添着碳火,闻言,他转过头来,问道:“你们那边很冷吗?若是觉得不暖,便让人再多加些碳火。” 徐婉宁看了眼坐在榻上的静姝,又瞥了眼在地上忙活着的李陵,笑着对着三姑娘打趣道:“你二哥这是生怕你二嫂冷,恨不得将这帐子烘成三伏天才好。” 说着,她对着李陵道:“我说二弟, 你可莫再添碳了,我这一进来热得都要出汗了。” 李陵直起身,抬手抹了一下额上的细汗,笑着回道:“大嫂不知, 姝儿她最是怕冷。” 三姑娘插话道:“我方才进来见帐外盘着一只通身金羽的猎鹰,看着倒是比旁人家的猎鹰更威风, 二哥从哪里的来的?” 三姑娘说的正是江佑辰送给李陵的那只金翅奴。 李陵回道:“那鹰是上次陪你嫂子回潮州时,你嫂子的娘家人送的。” 三姑娘道:“那鹰真是稀奇,我喜欢得很,二哥将它送与我罢。” 李陵道:“你要它做什么, 莫看它已被驯化,可是凶得很,现下只认你嫂子和我,连驯养的家丁都不敢贸然靠前,你可莫去招惹它,当心啄到你。” 正说着,凌霄在帐外回道:“世子爷,太子殿下邀您去狩猎呢。” 静姝对着李陵道:“即是太子相邀,你且快去罢,正好我与大嫂和三妹在这里聊聊天。” 李陵回说:“好。” 待走到帐门,他又转过头来对着妻子道:“我若是不回来吃晚饭,回命人来回你的,若是回得晚了,你且让紫云她们陪着你待一会。” 徐婉宁真受不得讷言的二弟如此絮叨,不待静姝回话,他便不耐烦的挥着手道:“二弟且快去罢,咱们这么些人呢,还能让你媳妇饿着吓着不成吗?” 李陵尴尬的笑笑, 这才撩开帐门出去。 太子赵璧一心拉拢镇国公府,李陵却是一直在太子和晋王之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今日,为了不显刻意,赵璧除了邀请李陵外,还邀请了好些个贵族子弟。 李陵见了赵璧,恭敬问礼:“殿下万安。” 赵璧骑在马上笑着寒暄道:“表哥总是这样见外,今日咱们难得相聚,走罢,且让咱们随性的跑跑马,好好的猎几只野味来下酒。” 众人簇拥着太子赵璧策马朝着树林深处奔去。 一会功夫,众人便猎得了好些野味,一群人簇拥着赵璧正往林子外走,便见一穿着红衣的女子骑马迎面赶来。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周晴。 赵璧最喜女色,在这苍茫的林子里,迎面而来的女子,红衣似火,便惹了他的眼,赵璧勒住了胯下良驹,对着左右的权贵笑着道:“倒是不曾想在这里也能遇到美色。” 赵璧身侧的宁远侯世子面露调笑之色,回道:“该不是什么树妖狐仙幻化而来的罢。” 赵璧一挑眉,哈哈的笑道:“莫不是来迷惑于孤的,那孤倒是想领教领教了。” 一群人正在这里起哄,周晴策马上前,见了太子,她下马参拜道:“臣女乃工部侍郎之女周晴,见过太子殿下。” 赵璧见她不卑不亢,全然没有闺阁女子的忸怩之态,又瞥见她面容姣好,心中喜悦,遂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板着脸问道:“你怎知孤是太子?” 周晴抬起头,目光大胆的迎向马上的赵璧,脸上挂着崇拜的笑意,缓缓回道:“殿下龙虎之姿,这许多人中,便如鹤立鸡群,所以臣女自然一眼便猜出你便是我大齐的太子殿下了。” 说完这一番吹捧之词,周晴的余光瞥了太子身侧的李陵一眼。 哼!她倾心喜欢的男子,居然连她愿意伏小做低的做妾,他都不愿意。 自负的周晴怎能忍受得了这番羞辱。 既然要嫁,她便要嫁将来最有权势的男人,她就是要将轻视她的李陵和他那心心念念的妻子踩在脚下,碾成尘埃,她才能出这口恶气。 赵璧最是狂傲,听了周晴这一番吹捧,她哈哈的笑着道:“你倒是好眼力。” 说着,他如狼的目光盯着周晴道:“只是你个小女子,拦着孤的坐骑,所为何事?” 自然是想着攀上太子殿下这棵大树了。 周晴之心虽然昭然若揭,但阅女无数的赵璧,依旧是存着逗弄她的心思。 见太子有意逗弄着小女子,身侧有人起哄道:“莫不是周小姐得知殿下骑术了得,想跟殿下请教?” “哎!美女爱俊郎,我看是周小姐倾慕咱们殿下的风采罢,这才不顾一切的寻上来。” “殿下可莫辜负了周小姐的一番盛情才是。” “是啊,是啊,若是殿下不将她纳进东宫,周小姐可要伤心死了。” 一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这般不知廉耻的公然攀附,也怨不得众人拿她调笑。 周晴心里揣着滔天的恨意,即便是被这群男子当众调笑,她亦是能面不改色的生生忍住了。 她从马鞍上解下一只被箭射中的鹰,躬身奉给赵璧,柔声道:“臣女刚刚出来跑马,见这了这鹰上的箭矢上刻着殿下名讳,便猜到定是殿下所猎,这才斗胆寻了过来。” 倒是寻了个好由头。 赵璧可不是不解风情的人,他虽阅女无数,但这样大胆的美人还是头次见。 他接下猎物交给随从,随即手臂一舒,便是将人拽到了马上,凑在她耳边调笑着道:“孤是故意将这鹰射在你跟前的,就等着你自己寻来呢。” 在一些人的起哄声中,赵璧抱着周晴,策马奔出了林子。 (本章完) 第191章皇上会干涉外甥的家事 待李陵出了帐子后,徐婉宁便解下身上的貂绒,顺手扔到一旁,嘴上念叨道:“这帐内太热了,坐在这里,这东西可穿不住了。” 三姑娘瞥着徐婉宁解下的貂绒,随口道:“大嫂子这个貂皮皮毛光亮, 做工又这般细致,又是你新做的?” 见三姑娘提起这个,徐婉宁又拣起那貂绒,笑着道:“前日刚做出来,这皮毛倒是比前几个好些。” 这样的上好的貂绒斗篷,一件便是价值几千两银子,三姑娘撇撇嘴,打趣道:“大嫂这一冬天光是貂绒就做了六七件了吧?” 徐婉宁笑着道:“你们若喜欢,待回去后,我一人送你们两件。” 静姝附和着道:“你这阵子这样阔绰,怕是今年你那些铺子田地收了不少罢。” 徐婉宁拍了拍静姝的手,瞥着一旁的三姑娘说道:“看罢,你二嫂不亏是掌家的,一眼便能看出玄机。” 徐婉宁爽快道:“去年我收了两个四五百亩良田的庄子,一早便听人家说南边年年洪灾,疫情闹得厉害,市面上的药材屡屡脱销。今年春天,我便是命他们把新收的这两个庄子全都种上了药材,待秋天丰收一脱手。” 徐婉宁故意卖着关子, 对着静姝和三姑娘道:“你们两个猜猜我赚了多少?” 三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 颤颤的竖起两根手指, 迟疑着道:“两万两?” 静姝脑子转了转, 猜到:“估计不下于七八万两罢。” 徐婉宁笑着朝着她俩伸出两个手掌:“整整十万两呐。” 饶是有公主母亲撑腰的三姑娘听了这个数, 眼睛也是直了,她惊讶得嘴里能塞下颗鸡蛋:“大嫂,你这也太能了吧?” 徐婉宁摆弄着腕上紫金绕丝的镯子,得意道:“这还没算我那些悉心经营的商铺呢,这一年下来,我这些田产铺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万的进帐。” 三姑娘揽着徐婉宁道:“你这可真是太有赚钱的脑子了!大嫂,你真是个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徐婉宁叹了口气,笑着道:“我不像你二嫂,处处有你二哥护着,我这凡事都得靠自己啊,若是不苦心经营着些,怎么成?” 她拍拍三姑娘的头:“这女中豪杰都是没有依仗的女人被逼出来的强势,所以呀,将来你找郎君可得擦亮眼睛,找个真心疼你的,自然不需要自己多费心。” 静姝打断徐婉宁道:“你莫要教坏了小孩子。” 她对着三姑娘道:“女人还是要自强自立才是,靠谁也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 徐婉宁打趣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世道,若是夫君不肯疼你,为你着想, 女人便是再要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就像我罢,若不是有个高门娘家撑腰, 李显那老小子,说不定早跟我和离了,若是被休了,我再是要强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去家庙吃斋念佛去。” 大嫂性子泼辣,即便是依仗不上大哥,自己也能风风火火的赚大钱,这是一种强。二嫂娴静内敛,能靠心劲儿将那样冷冰冰的二哥死死拿捏住,出身虽不高却能用智慧收服住阖府上下,这是一种更坚韧长久的强。 三姑娘看着为了自己争执不下的连个嫂子,嬉笑着道:“那我将来既要像二嫂这般,找个知道疼人的夫君,又要像大嫂这般,自强自立能赚钱。这样,我便如何也不能吃亏就是了。” 静姝和徐婉宁被三姑娘逗得大笑。 姑嫂三人正在这里细细的说着知心话,帐篷帘子骤然被人掀开。 一个熟悉的娇弱之声响起:“我这么进来,不打扰你们吧?” 三人抬眸一看,不是旁人,正是九公主青鸾。 青鸾进了帐子,脸上挂着一丝笑,冲着静姝淡淡道:“我见门口也没个通传的,便自顾进来了,二表嫂不会不欢迎我罢。” 三姑娘见了青鸾,原本嬉笑的脸便沉了下来,她下意识的侧头看向坐在她身侧的徐婉宁。 徐婉宁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侧头看向了静姝。 静姝看着青鸾,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淡淡回道:“皇表妹过来坐罢。” 青鸾木着脸坐了过来,她看着静姝,开口便问道:“表哥去哪里了?” 徐婉宁和三姑娘可是不知她心思的,闻言俱是一愣,齐齐的看向了静姝。 静姝淡淡道:“夫君陪着太子殿下狩猎去了,表妹寻夫君可是有事?” 青鸾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听表嫂这话,我若无事便不能来寻表哥了吗?” 这话说得可真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一个已经及笄的公主,无事来寻个男子,纵是沾着表亲,也是极为不妥啊。 三姑娘惊讶的瞥着青鸾,面上露着忧色,问道:“表姐,你这阵子是不是又生病了?” 这皇表姐自来身子便弱,去年冬天来府上住几日便总是莫名其妙的哭泣,现下看着似乎连精神都有些不好了。 可真是挺吓人! 徐婉宁瞥了眼静姝,亦是一脸惊诧,试探着问青鸾道:“皇表妹可是又受了什么委屈了?” 面对三姑娘和徐婉宁的询问,青鸾却是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直直的落在静姝面上。 她微微仰起头,半笑不笑道:“我贵为公主,又有哪个敢不知好歹的给我委屈受?” 她直直的盯着静姝问道:“二表嫂,你说是不是?” 静姝知她是个狭隘执拗的,知晓即便是争辩亦是白费唇舌,只无奈的笑笑,并不接她的话。 青鸾见静姝并不搭理她,她也不恼,起身对着静姝道:“我是来寻表哥说事的,既然表哥不在,那我就告辞了。” 说着,她便要往外走。 青鸾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仍旧是直直的看向静姝,脸上带着笑,用挑衅的语气说道:“表嫂既然不能为表哥诞育子嗣,何不早日让位。” 她顿了顿,笑着道:“现下即便是你不想让位,父皇与姑母也容不得你了,咱们且走着瞧就是。” 说罢,她便挺着腰身,半昂着头出了帐子。 待青鸾走了好一阵子,几人才从惊诧中回过味儿来。 三姑娘看看徐婉宁,又看看静姝,抚着胸口道:“皇表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精神出了毛病?” 徐婉宁抽了抽嘴角:“她这幅样子,是挺骇人的。” 三姑娘疑惑道:“只是她口口声声要寻二哥作甚?难不成又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想让二哥替她出头?” 徐婉宁自然也想不到,这个青鸾贵为皇女会爱恋着已经成婚的李陵。这可是大罪,任是谁,都不会,也不敢往这上面想。 她讪笑着道:“肯定是呗,这回指不定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弄得这皇表妹精神都不太好了。” 静姝坐在一旁,听着徐婉宁和三姑娘的你一言我一语,她虽不做声,心里却忍不住盘算起来。 青鸾说的,皇上和婆母不会容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皇上会干涉外甥的家世,还是长公主容不下她这个不能诞育子嗣的儿媳。 若真是如青鸾所言,那么她要早些想些对策应对才是。 (本章完) 第192章青鸾的趁虚而入 夜里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 第二日大清早,天刚微微擦亮,静姝与李陵还在熟睡,便听凌霄在帐外唤着道:“世子爷,太子殿下刚刚命人来寻您,说是有事跟您说。” 二人被凌霄吵醒,李陵睁开眼, 疑惑的嘟囔道:“真是怪事,这大清早的,太子寻我作甚?” 说着,他起身穿上衣裳,对着静姝道:“我且去去就来,你再多睡会儿,今日有马球赛,下半晌我带你们去观赛去。” 静姝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朝着李陵点点头:“即是太子相邀, 你快去罢,若是有事不能归,也不必急着回来,我们自己去观赛便是了。” 李陵瞥着小妻子睡眼朦胧的模样,心里一痒,忍不住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临出门前,李陵担心妻子冷,又往炉子里添了好些个碳火。 静姝哪里还能睡着,凭女人的直觉,她感到这个时辰来寻李陵的人绝不是太子,十有八九便是青鸾为掩人耳目,借着太子的名义来寻李陵。 静姝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她起身穿上衣裳, 也跟着出了帐子。 李陵虽已走远,但因为昨夜刚下过雪,厚厚的雪地上李陵刚刚踩出的脚印儿清晰可见。 并不是她不信任李陵要看着他, 而是如今她这个情况,总不能一味的躲在李陵身后, 什么事都要被动的后知后觉。 虽然她知青鸾是个偏执的,昨日过来说的那些话,所言未必是真,但静姝也不可能没心没肺的丝毫不放在心上。 有些关系到她利益的事,她要至少要知情才是。 静姝尾随着李陵留下的脚印寻了许久,终于在一片隐蔽的林子里瞥见了李陵的身影。 不出静姝所料,来寻他的果然是青鸾。 二人正在面对面的说着话,为听清楚二人谈话,静姝悄悄的躲在了离着他们不远的一棵大树后面。 李陵的声音满是愤怒:“你这又是作甚?在圣上和后妃的眼皮底下做出这样出格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青鸾急着解释道:“表哥放心,这里这样偏僻,别人是不会知晓的。” 李陵冷声道:“你寻我到底何事?快说罢。” 青鸾仿佛又哭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表哥,你如今真的一点也不顾念我了吗?” 李陵见她又说这个,转身便要走。 青鸾连忙上前拦在他跟前,哭着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了好不好?” 李陵回道:“你若是说这个,便莫要再提了,你不顾惜自己,我还顾惜着镇国公府的百年声誉呢。” 听李陵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青鸾气得小肩膀剧烈的起伏着,愤愤道:“我真不明白那沈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你为了她什么都不顾了。” “我听说,祖母打算给你抬个贵妾,你都拒绝了,那沈氏不能为你诞育子嗣,你是想绝后吗?哼!你这么做就是顾念镇国公府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的后果?” 李陵白了青鸾一眼:“这是我李家的事,与你无关!” 冷冷的扔下这句话,李陵抬腿便走。 青鸾见李陵要走,情急之下,便不顾体统的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急着道:“表哥,你听我把话说完。” 李陵气得脸色煞白,恼怒的拿开她的手,愤愤道:“你该明白自己的本分才是。” 青鸾又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又像是随时要背过气去一般:“我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我与青鸢同龄,从小到大她便是要什么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及他,我只想要你,这是我唯一的想头。我就这么一个愿望,你们却是不能让我如愿。” 青鸾哭得死去活来,死死的拽着李陵的衣襟,卑微的乞求道:“表哥,你若是放不下沈氏我也不逼着你休弃她,你过阵子不是要南征吗?待你凯旋归来,便求着父皇让我下嫁给你做平妻罢,我与沈氏一同服侍你,我保证与她和睦相处,不让你为难还不行吗?” 李陵听她这没羞没臊的话,气得一抬手臂,猛的将她甩开。 青鸾踉跄着跌坐在雪地里,弄得满身满手皆是残雪,她狼狈的伏在地上,却是不肯自己爬起来,只是泪眼汪汪的仰头瞥着李陵。 如今的李陵已是对这个表妹失望至极,见她如此狼狈,李陵却是丝毫没有心软,只冷着脸子对着她道:“莫说我已经有了爱妻,便是还未曾娶妻,也断然不会娶你,你趁早给我歇了这心思。” 李陵这话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他最是讨厌不要脸面的女子了,周晴让他烦,比起那个周晴,这个表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让他厌恶。 他李陵怎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在他的审美中,好女子便是应该如他的妻那般,高贵自爱,良善贤淑,温柔又 总之,在李陵眼中,他的妻哪哪都好。如周晴青鸾这般的女子,便是连他妻子的一个脚指头都不如。 也并不是他到底有多么圣人多么情种,而是他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人。 青鸾见李陵丝毫没有怜惜她的意思,她慢慢的从冰凉的雪地里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冷笑着道:“表哥,你若是不肯求父皇降旨,待你南征归来,我便去求父皇。” 李陵真担心这个偏执的表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急得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敢!” 青鸾笑着道:“我一无所有,又有何畏惧?再说了,我也不信皇姑母会纵着你为了那沈氏而绝后的。” 这一番话,躲在树后的静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青鸾若是去求皇上下旨,那李陵便是不想纳也得纳她了,即便是李陵心里没她,但要她与这样一个偏执的女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静姝真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会是怎样。 还有便是长公主的态度,若是她也支持李陵娶青鸾,对她而言,更是不妙。 这些是静姝最为担心在意的事。 她听了青鸾的话,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不由自主的朝前挪了挪步子。 正在这时,一只鸟儿“腾”的从树上飞起,惊落的雪块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静姝头上。 她这里正在凝神听着李陵青鸾的谈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弄得一惊,“啊”的惊呼出来。接着,脚下一滑,她整个人便是跌进了树下穴着的雪涡子里。 (本章完) 第193章只要她哭,便是他错了 李陵青鸾听到动静,齐齐的朝着这边看来。 李陵见是妻子,连忙大步走过来,俯下身去扶她,嘴上问道:“摔在哪里了?” 树下的雪旋得很深,静姝的一条腿陷在雪里,她试着用了好几次力, 也没能将陷着的脚拔出来,静姝红着脸支吾道:“鞋子好像卡在里面了。” 李陵连忙徒手扒开厚厚的雪,这才将她从雪坑里抱了出来。 见她鞋子里进满了雪,李陵便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拿在手里,解下身上的大氅将她裹住,俯身拦腰抱起她便往回走。 静姝被李陵抱着, 瞥了眼立在一旁气得脸色惨白的青鸾,便乖顺的缩在李陵怀中,由着他抱着回了大帐。 帐内的炉火依旧燃得正旺, 烘得整个帐子都是暖乎乎的。 李陵将妻子放在榻上,将她脚上已经被雪水打湿的摸袜脱下,用干爽的布帛仔细的将她那纤巧的玉足擦拭干净,遂又拿过厚厚的被衾,盖在她身上。 默默的做完这一切后,他自顾坐到火炉旁,拣起她的鞋子,将里面的残雪倒了出来,用手拿着在火炉上烘干。 静姝围着被子坐在榻上, 瞥着李陵沉着的冷脸,垂着头支吾着道:“我不是故意要尾随你的。” 她心虚的辩解着道:“我不过是睡不着了,想出去走走, 碰巧撞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坐在火炉旁为她烘着鞋子的李陵闻言,抬眸淡淡朝她看了一眼。 静姝见他真的恼了自己了, 她心里发虚, 深深的垂着头,像个错了错事的孩子似的。 过了好半响,她蚊子似的支吾着道:“是我错了, 你莫要恼我。” 李陵已将她被雪水打湿的鞋子烘干,他将鞋子放在一旁,起身走到小妻子跟前,看着她道:“你能知错就好。” 见他沉着脸,对自己这般不咸不淡的模样,静姝突然觉得好生委屈,一扭头,眼泪便掉了下来。 见妻子落泪,李陵心里那一点子怨气便一股脑的散了个干干净净,他连忙上前,揽住她道:“我又没怪你,作甚要哭。” 静姝木着脸,并不言语。 这下轮到李陵不安了,他急着解释道:“我不过是在气恼青鸾不知轻重,并不是在与你置气的,你莫要伤心,好不好?” 静姝一双泪眼望向他, 嗔道:“你若是没与我置气, 干嘛回来便跟我摆脸子, 你这般气恼我, 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李陵抓抓头,咧嘴笑着道:“我方才是有一点气你,但真的只有一点点的。” 见妻子依旧木着脸,不肯搭理他,李陵将人紧紧搂在怀中,哄着她道:“我方才不过是气你大清早跟着出去,我是担心你冻着了。” 李陵真的是不擅于诓人。 静姝嗔了他一眼,冷笑着道:“你难道不是因着我跟着你而生气?” 见被妻子识破,李陵沉默着,便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静姝追问道:“还不敢承认吗?” 李陵瞥着小妻子冷若冰霜的小脸儿,心里十分没底,他抓抓头问她:“那我若是承认了,你能不跟我生气吗?” 静姝侧过头去,又不理会他。 李陵见妻子眼中似乎又噙了泪,他一下子便没了主意,急着哄着她道:“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且莫要生我气不理人,好不好?” 李陵都这般低三下四的哄着她了,静姝心里也再委屈不起来,他看向李陵,问道:“青鸾说的祖母有给你纳妾的打算,是真的吗?” 李陵承认道:“确有此事。” 他炯炯的望向妻子,解释道:“我可是很干脆的回绝了的。” 静姝回道:“我信你。” 李陵这才松了口气,揽住妻子,喃喃道:“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怕,最怕你跟我生气,不肯理人了。” 静姝依偎在她怀中,回道:“我若永远生不出孩子,又不肯你纳其她女子,是不是对你太不公平了。” 李陵笑着道:“不是你不肯让我纳别人,是我自己不愿意。” 听了李陵的话,静姝心中服帖,面上却是嗔着李陵道:“怪委屈你的。” 李陵嗔着妻子回道:“你若是硬要将我推给旁人,才是委屈我呢。” 静姝笑着夸李陵:“你如今倒是越来越会说讨女人喜欢的话了。” 李陵回道:“我只说讨你喜欢的话,可不会与旁人说。” 他揽住妻子:“娶了这样个娇蛮的妻子,我不练得嘴甜些,怎么能成?” 二人正在这里你侬我侬的腻歪,帐外响起了三姑娘的声音:“二哥、二嫂,你们还去不去观马球赛了?若是不去,我跟大嫂便自顾去了。” 二人麻利的整理好衣裳,李陵下地掀开帐门,对着帐外的大嫂和妹妹道:“我们也是要去的。” 说着,静姝也迎了出来:“你们且进来等一下,我穿上衣裳咱们就走。” 徐婉宁回道:“我们在外面候着罢,你们那帐子太热了,我与三妹穿得厚,进去要出汗的。” 静姝说:“好。”便麻利的开始收拾穿戴起来。 三姑娘立在帐外,瞥着盘旋在木栅栏上的金翅奴,说道:“这猎鹰真是好看。” 她这话刚一出口,那金翅奴便朝着她“嘎嘎”的凶了两声。 徐婉宁道:“倒是个畜生,也听不出个好赖话。” 几人正在这里评论着那金翅奴,收拾妥当的静姝出了帐子,笑着对徐婉宁和三姑娘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等着我。” 那金翅奴见了静姝,便忽闪着翅膀缓缓的盘旋在她身侧,叫声里亦是带着温和讨好。 三姑娘惊讶道:“这畜生还真会认人呢。” 自从江佑辰将这鹰隼送了静姝和李陵,这金翅奴便将二人视为主人,莫看它对别人凶,对李陵静姝却是极其驯服的。 静姝对着盘旋在她身侧的金翅奴挥挥手,说道:“你且在家好好待着。” 那金翅奴听了主人的话,便扑闪着那金光闪闪的羽翅,飞了起来,雄赳赳的立在帐顶,真是像模像样的为主人照看起了家来。 (本章完) 第194章少男少女的心事 周瑾骑马从远处奔来,青年脸上挂着晴朗的笑容,怀中揣着一只通体透白的小狐狸。 他进了营地翻身下马,低头又逗弄了那小狐狸一番,那小东西似有灵性似的,用毛茸茸的头拱着他。 周瑾一正手牵着马缰,一手抱着那小狐狸, 正往回走,只听不远处有女子唤他。 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带着一众随从声势浩大的朝着他走来。 待那女子走近后,周瑾才从她的衣着上辨别出来者是个尊贵的公主,他并不认识明帝的几位公主,只含糊的恭敬问礼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那女子走上前来,看着他道:“我是圣上的八公主青鸢,难道你不认得我?” 周瑾垂着头,恭敬道:“八公主金枝玉叶, 臣乃一介粗人,怎有幸认识公主殿下。” 这八公主青鸢自从上次在明帝御书房外见了周瑾一面,便是看中了他。孟贵妃得知女儿的心思后,也曾让儿媳妇晋王妃前去问过周瑾母亲兰陵郡主的意思。 当时,兰陵便是婉拒了的。 孟贵妃得知兰陵不同意,心里虽恼怒,但为了女儿的幸福考虑,在婚事上她也不愿勉强对方,便一直敷衍着女儿。只想着待过阵子,女儿便也就忘记了这茬了。 兰陵不愿跟孟贵妃搭上关系,八公主的事,自然是连提都没有与儿子提的。 所以,青鸢并不知道对方不愿意,周瑾亦是丁点不知自己竟然被八公主看中了。 青鸢近距离看到周瑾,觉得他比那日御书房外那匆匆一瞥更加英俊不凡, 她心中悦极了他。 青鸢对着周瑾笑着道:“你不认得我, 我却是认得你的。” 见周瑾面露讶色, 青鸢接着道:“我常去父皇的勤政殿,时常见你跟李家世子过来见父皇。” 周瑾回道:“原来如此。” 青鸢瞥着周瑾怀中揣着的小白狐,欢喜道:“这小狐狸是你猎的吗?看着好可爱,你能否将她送与我?” 周瑾昨晚在山上守了一夜,才在大清早将这出来觅食的小东西抓住。他这番大费周折,是打算将他送给心上人镇国公府的三姑娘瑾嫣的,又怎舍得随意送与旁人。 虽然这旁人贵为公主,但对于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来说,自己的心上人才是最重要的。 周瑾眼眸一转,敷衍着道:“微臣家中祖母身子一直不好,有得道高人说,需要白狐做药引才能病愈,这白狐是微臣为老祖母所猎,恕臣斗胆,不能将它赠与公主,还请殿下恕罪。” 青鸢是明帝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没有,她只不过是借着这白狐与周瑾拉话而已,并不是真的非要这小畜生。 见周瑾这般说,青鸢笑着回道:“难得周将军有如此孝心, 本公主自然不会怪罪。” 周瑾恭敬道:“多谢公主体谅, 微臣还有事,先行一步。” 青鸢瞥着周瑾远去的挺拔背影,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李陵带着女眷刚走到半路,周瑾便迎面赶了上来,待他走到近前,灿烂的笑着跟李陵等人寒暄问好。 李陵瞥着他怀里抱着的小白狐,随口道:“这小玉狐最为狡猾,竟是被你猎得了?” 周瑾撒谎道:“昨日跟着大伙去围猎,便将这小东西围在事先设好的陷阱里了,这才抓到它。” 他快速的瞥了眼一旁的瑾嫣,看着李陵道:“我个大男人抓了这么个小玩意也没甚用处,表哥既然带着女眷来,便送与表哥罢,您拿去给嫂子和表妹她们拿去玩罢。” 徐婉宁又怎不知周瑾的心思,连忙接过那小玉狐,捧着给了三姑娘:“咱们家三丫头最喜欢这猫儿狗儿的小东西了,这小玉狐着实可爱,我们便拿回去养着玩了。” 瑾嫣也是个大姑娘了,周瑾三番五次的有意接近,她也觉察到了对方的心意。 瑾嫣接过小玉狐,半红着脸道:“多谢周表哥了。” 周瑾见三姑娘喜欢,心里甜得能酿出蜜来,咧嘴笑着道:“表妹客气了。” 众人便说笑着一起去观马球赛。 三姑娘自得了这小玉狐便喜欢得不得了,只顾着逗弄着那怀中的小东西,一场马球赛看得也是心不在焉。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周瑾,只是他悄悄瞥着的却是三姑娘。 同样来观赛的青鸢,虽坐在皇室席上,但距离镇国公府席位并不算远,三姑娘怀中抱着的那小玉狐和周瑾时不时的瞥向她的温柔目光,便是清晰的落在了她眼中。 这一场球赛下来,周瑾、三姑娘、青鸢俱是看得心不在焉。 尤其是八公主青鸢,见周瑾居然心悦镇国公府的三姑娘,更是气得要跳脚。 未待球赛结束,她便懊恼着带着侍女回了皇帐。 孟贵妃见女儿怒气冲冲的归来,忙问道:“这是什么了?谁又惹到你了?” 青鸢气呼呼的问道:“母妃,女儿看中了忠顺侯府世子的事,你到底有没有为我上心?” 孟贵妃忙劝道:“母妃怎能不上心呢,只是你贵为公主,怎能这样随意哪个男儿便能将你娶了去,你父皇说他要观察一下那周家世子到底人品能力如何,若是个好的,本宫与你父皇才能放心你下嫁于他,若是个不好的,又怎能配得上尚公主。” 青鸢听了孟贵妃这番说辞,心里的气稍稍顺了些,她喃喃道:“女儿就是看那周家世子顺眼,只是镇国公府的那个表妹似乎要跟女儿抢他呢。” 孟贵妃笑着宽慰女儿道:“那镇国公府的三小姐虽是你皇姑母的独女,但又怎能比得上你,你可是至尊至贵的公主,是你父皇的掌上明珠。” 青鸢冷哼道:“母妃说得是,那个李家表妹怎能跟我比,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抢人。” 听了青鸢的话,她心里便明白了八九。 这周家既然拒绝了她们,十有八九是打着搭上镇国公府的主意了。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精明如孟贵妃可不希望女儿嫁的人心里揣着旁人,孟贵妃心中虽气恼,但也不会在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上意气用事。 既然周家不识抬举,她为女儿另选良配就是了,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孟氏心里是真心希望未来的驸马能将她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着的。 孟贵妃依旧是敷衍着女儿道:“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本宫与你父皇总要慎重才是,那个周家世子官位也太低了些,本宫总觉得他并不是良配。” “你们是为我选驸马,自然要我看中才是,我就是看中那周家世子了,明日我便去求父皇赐婚。” 小姑娘家到底是不懂男女之情是要你情我愿才能甜蜜。 一向骄纵惯了的八公主,扔下这句话,便气鼓鼓的出了銮帐。 (本章完) 第195章啄瞎了八公主的眼睛 青鸢深得明帝喜爱,但凡她想要的,只要开口,对她无比宠爱的父皇便会捧到她跟前。 这便养成了她无比骄纵的性子,觉得世间的一切,但凡她看上的,别人便没有资格占有。 正因为如此, 才酿成了苦果,彻底改变了她原本无比安逸的人生。 青鸢得知周瑾与三姑阿暧昧的事,尽管孟贵妃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她,但她心里仍旧感到十分不痛快。出了皇帐,她便带着一众婢女气势汹汹的径直朝着镇国公府的营帐而去。 九公主青鸾自从今早再次遭到李陵的拒绝后,心里亦是十分不踏实, 她生怕李陵就此真的恼了她,思前想后了一整日,还是忍不住找了上来。 青鸾立在镇国公府的营帐前,正迟疑着该不该进去,远远的便瞧见她的八皇姐青鸢朝着这边而来。 青鸾与青鸢一直不对付,青鸾刚想回避,便被眼尖的青鸢叫住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见了我也不知问好吗?” 青鸢得明帝宠爱,对其他兄弟姐妹一直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尤其是对这个与她同龄,背后又有镇国公府撑腰的妹妹,她更是处处针对。 青鸾立在原地,垂着眼眸瞎扯道:“我是来寻李家表妹的。” 青鸢正因为周瑾的事对瑾嫣怀怨在心,听说青鸾来寻瑾嫣,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着道:“你与那李家表妹倒是亲近,只是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营帐里待着,胡乱在外乱跑, 真是不成个体统。” 你不也是没有回营帐?不也是在外乱逛呢? 青鸾心里虽然不舒气, 面上却是不敢得罪这个嚣张跋扈的姐姐, 只是垂着头,立在一旁闷不做声。 青鸢白了她一眼,嘟囔着道:“整日畏畏缩缩的,哪里像个公主,真是个上不得台面。” 见青鸾依旧不还嘴,青鸢也觉得无趣了,便也不再揪着她来说事。 她高昂着头走到镇国公府营帐前,见那小玉狐被圈在笼内,青鸢对着身侧的婢女吩咐道:“去将那小畜生给本公主拿来。” 婢女连忙去那笼子边,打开笼门将那玉狐取出,抱给了青鸢。 正在这时,随行的凌霄便跑了过来,先是对着两位公主恭敬施礼,陈情道:“公主,这玉狐是咱们三姑娘的,她特意交代奴才好好生照料。” 青鸢冷哼着道:“谁说这畜生是你们家姑娘的,如今抱在本公主的怀中,便是我的了。” 凌霄为难道:“公主,这玉狐是咱们家小姐新得来的, 甚是喜欢, 您就这么抱走了, 奴才真是没法子跟三小姐交代啊。” 二人正在这里说话,帐内的瑾嫣闻声撩开帐门走了出来。 她见原是那两个她极不喜欢的皇表姐在这里,脸子便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瑾嫣走到青鸢跟前,说道:“这玉狐是我的,表姐问都不问我一句,便来执意夺我的东西,是何道理?” 青鸢见了瑾嫣脑子里便浮现出今日马球场,周瑾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样子,她冷哼着道:“这玉狐本公主见了喜欢,表妹将它给我罢。” 说着,她便抱着那玉狐趾高气扬的转身便走。 青鸢虽贵为公主,但瑾嫣亦是自来被娇养着长大,平白无故的,自然不甘心受青鸢这般欺负。 瑾嫣上前拦在青鸢跟前,不由分说的将玉狐从她怀中夺下,与她辩解道:“表姐好没道理,便是你再是喜欢的东西,也不能这般霸道的仗势相夺罢。” 青鸢还头次见有人敢忤逆她,上前便推得瑾嫣一个踉跄,蛮不讲理道:“我贵为公主,这天下之物皆是我赵室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跟我抢东西。” 瑾嫣长这么大亦是头次受这样的委屈,她站稳身子后,便是毫不示弱的推了青鸢一把。 这青鸢到底是不如将门之女的瑾嫣力气大,被瑾嫣这么一推,便是一屁股摔倒在地。 摔得生疼。 婢女连忙上前搀扶,却被青鸢一把推开,她自顾站起身,咬牙切齿的瞪着瑾嫣厉声道:“好你个李瑾嫣,居然敢对本公主无礼。” 说着,她便顺手拔下头上的簪子直直的朝着瑾嫣的面门而来。 瑾嫣连忙躲开,可仍旧是被那尖锐的簪子头划在了颈上。 众人赶紧过来哄劝,青鸢见没能将瑾嫣破相,心中仍不解恨,叫嚣着对奴才们道:“你们不许管,再有多管闲事的,一律赐死。” 凌霄见自家小姐吃亏,赶忙去搬救兵。 李陵跟友人去狩猎了,徐婉宁去娘家的营帐里找她大嫂说话去了,帐内只静姝一个人在。 静姝闻讯连忙赶来,见小姑子颈上被划出了一条口子,已经见了血丝。静姝连忙将瑾嫣护在身后,对发了疯似的八公主道:“公主殿下,您来我镇国公府门前伤人,这是何故?” 青鸢并不认识静姝,见她护着三姑娘,她冷笑着道:“你又是谁?敢这般与本公主说话。” 一旁的青鸾见状,眼眸微动,连忙上前,对着青鸢低声道:“这位是李家世子的夫人,可是惹不起的。八姐,咱们快走罢,若是惹了她,待李家表哥去父皇跟前告状,咱们可是要倒霉了。” 青鸢自来天不怕地不怕,听了青鸾的话,她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走开,咱们堂堂公主,还要惧怕个臣妻吗?” 说着,她冲着静姝颐指气使道:“你便是那个四品小官家出来的沈家女?你若是识相,赶紧给我走开,今日我是来寻李谨嫣说事的,你少管闲事。” 静姝冷冷的看着这个嚣张跋扈的八公主,回道:“公主这是什么话?我家姑娘并未得罪你,你何故这样不顾身份的咄咄逼人?此处不比皇宫,人多眼杂,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公主名声?” 青鸢正被静姝怼得不知如何是好,青鸾上前煽风点火道:“我就说嘛,这个表嫂咱们惹不起,八姐还是给人家赔礼道歉的好。” 青鸢冷哼道:“自来都是旁人在我跟前低三下四,这世上能让我弯腰的人,还没出生呢?就这么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穷酸女人,她也配?” 三姑娘按捺不住,回怼道:“你嘴里不干不净的在说谁?” 青鸢瞥着瑾嫣那张明媚的脸,又让她忍不不住想起今日周瑾对她痴痴的样子。 青鸢气得发疯。 毁了这张脸,看她还凭什么跟她抢周瑾。 青鸢脑子一热,攥着簪子又朝着瑾嫣刺来。 静姝连忙护住小姑子,厉声制止青鸢。青鸢却是不顾一切的又朝着护着瑾嫣的静姝扑来。 就在那尖锐的簪头即将挨到静姝身上时,一只鹰隼扑闪着冲着青鸢迎面直扑下来。 只听“哎呦”一声凄厉的惨叫,青鸢满脸鲜血,捂着眼睛倒了下去。 那金翅奴的喙上甩出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血淋淋的甩在了白皑皑的雪地上。 (本章完) 第196章是否会降罪 那金翅奴护主心切,它可不懂得什么尊卑有别,哪怕青鸢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那鹰隼见她要伤害它的女主人,便将她视为大敌,下嘴亦是毫不留情。 青鸢的一只目便是这样生生被这金翅奴啄了去。 青鸢疼得满地打滚,众人慌乱的七手八脚将人救起, 连忙抬进銮帐宣御医。 随侍圣驾的御医倒是不少,但又有什么用呢,眼珠子都被啄去了,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是无能为力啊。 三姑娘亦是被这血淋淋的事故惊吓住了,待回了帐内便是一直抱着静姝哭泣:“二嫂,这八皇表姐可是圣上的掌上明珠, 现下因我之故伤成这样, 可如何是好?” 三姑娘过了这个年也十五了, 早已懂得人情世故,任他们家再是显赫终究是拗不过高高在上的皇权不是。 惹下这般滔天的祸事,圣上若是震怒,只恐怕是要连累满门获罪。 静姝心中何尝不是恐慌的,这事发生得如此突然,谁又能料到那鹰隼会突然来这么一嘴呢,况且啄在哪里不好,偏生去啄眼睛,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静姝强作镇定的安慰小姑子道:“便是圣上问罪,也是那八公主自己寻上门来滋事在先,况且伤了她的也不是你,那鹰隼是了为护我才去伤了八公主,万事有嫂子顶着呢, 你莫怕。” 虽然嘴上这样说, 但静姝心中明白,纵是那八公主再是有错在先,但皇家威严大于天。龙颜震怒,怪罪她们是免不了的。 小姑子毕竟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是圣上的嫡亲的外甥女,圣上再是恼怒也不会拿着外甥女怎样。这事也是个意外,若说连累满门,倒也不至于。 只是,当时是她护着三姑娘的,那鹰隼又是她的,圣上会放过外甥女,可不会怜悯她。 若是怪罪下来,她是绝对逃脱不了罪名的了。 三姑娘听嫂子这样说,也回过了味儿来。 八公主并不认识静姝,当时可是口口声声说是找她说事的,她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瘟神,但也不会让一心护着自己的嫂子替她顶罪。 三姑娘抹了一把泪,对着静姝道:“这事若是追究起来,嫂子千万莫说那鹰隼是你的,一切都只我一个人兜着便是,我好歹是圣上的外甥女, 他也不能狠心的将我怎样, 再说还有母亲护着呢,母亲也不能看着我被问罪。” 姑嫂两个正在这里没着没落的慌乱着,外出狩猎的李陵得了信儿便急着赶了回来。 三姑娘见了兄长如逢救星,立马哭着扑在李陵怀中,抽抽搭搭的道:“二哥,这回我可是惹了祸了,可如何是好?” 在弟妹还年幼时长公主便离了府,镇国公又疾病缠身,一直以来便是李陵护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莫看他平日对弟弟妹妹总是板着脸训人,但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李陵心里可是极其爱护弟弟妹妹的。 他见妹妹被吓成这样,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抚道:“有哥哥在呢,没事的。” 说着,李陵抬起妹妹的脸,瞥着那刺眼的伤痕,眉头便是拧在了一起,他开口道:“除了这里,可还伤到其它地方了?” 三姑娘巴巴的看着兄长,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回道:“若不是嫂子护着,那八公主便是铁了心要拿着簪子来毁我的脸了。” 李陵听了这话,连忙看向一旁的妻子,一脸担忧的问道:“她可伤到了你?” 静姝见了李陵,也如三姑娘般,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连忙摇摇头:“那八公主刚要伤我便被那鹰隼啄了。” 她担忧的看向李陵:“那八公主可是被毁了一目,圣上肯定要怪罪咱们了。” 听了静姝的话,三姑娘又害怕得掉下了泪,伏在李陵身上哭着道:“二哥,这可如何是好?” 李陵看着惶惶的妻子妹妹,安抚着她们道:“即便是圣上也要讲是非曲直,分青红皂白的。你们放心吧,圣上虽宠爱八公主,但也不是那等昏君,这事本来就是那八公主骄横寻事在先,即便是被那鹰隼伤了,也是个意外,断不是咱们故意为之的。” 他一手拍着在他怀中嘤嘤哭泣的妹妹,一手拉着满脸愁容的妻子,坚定道:“你们没做错什么,凡事有我在呢,你俩且放宽心就是。” 李陵不愧是一家之主,听了他这一番话,静姝和三姑娘这一颗悬着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李陵细细的瞧着妹妹颈上的伤痕,担忧道:“伤成这样,只怕要落疤的。” 虽没有伤在脸上,但三姑娘被八公主伤的这个位置也是露在外面的,女子容貌最重要,李陵是个护犊子的,见妹妹被伤成这样,心里真是万般心疼。 三姑娘嘟着嘴回道:“方才回来嫂子给我上了药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静姝看着那伤口,后怕道:“你看看,差一点就划在脸上了,那八公主实在蛮横,那么尖锐的簪子若是划在脸上,可如何是好。” 李陵听了这话,更心疼了:“待会我进宫时去寻张太医开些药来,看看能不能不留伤疤。” 静姝问道:“你还要进宫?” 李陵道:“这里条件简陋,现下八公主已经被移回宫里了,圣驾也回銮了,我先送你们回府,然后再入宫去处理这事。” 静姝自然明白李陵这是要去请罪。 出了这样的事,主动去请罪,自然要比问罪下来要好看些。 听了李陵的话,静姝担忧道:“圣上会不会怪罪你?” 出了这等祸事圣上定会龙颜震怒,怪罪是免不了的了。 但他作为一家之主,即便是拼死也会护着妻子妹妹的。 李陵见妻子的小脸儿又是布满了愁云,他故意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安抚着她道:“圣上还指望着我年后去收复五城呢,即便是怪罪也至多是责骂两句,罚些俸禄而已。” 他揽着妻子道:“我这皮糙肉厚的,也不惧他责骂,咱们家又不缺银子,更不惧罚钱,万事有我呢。你且放心就是。” (本章完) 第197章赐死 这一场事故,彻底打破了内宫表面的宁静。 八公主青鸢自出事后便疼得昏死了过去,被太医处理好伤口救活后,疯了一般满嘴胡言乱语,手刨脚蹬的胡乱挣扎,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是被崩裂开来, 无奈之下,太医只好给强行给她付下安神的汤药。 女儿下午还在她跟前说着嫁人的事,转眼功夫便成了这幅模样,孟贵妃哭得肝肠寸断。 大殿内,随行的女官、侍女、太监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各个胆战心惊。 明帝龙颜大怒, 指着众人责骂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材吗?一群人护着公主,居然让只鸟将她伤成这样。” 明帝冷冷的一甩龙袖, 怒道:“如此废物, 留你们何用?来人呀,通通拉下去斩首!” “冤枉啊,冤枉,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大殿之内,一片凄凄惨惨。 孟贵妃从内殿走出来,亦是将满腔的滔天怒火悉数发泄在了这群宫人身上。 她眸露寒光,银牙紧咬,对着那群侍奉女儿的宫人厉声道:“你们这群蠢人,照看不好公主,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不将你们凌迟,真是难解本宫心头之恨。” 说着,她便又是哭倒在明帝怀中:“陛下, 咱们女儿才十六啊,还未出嫁呢,便被伤成了这样, 这可让臣妾怎么活啊。” 明帝亦是心痛难当, 指着抖若筛糠的宫人对着外面的内宫总领李德全吩咐道:“按照贵妃所言,将他们全都给朕凌迟处死,有家人的,也连坐处死。” 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被伤,宫内难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李德全瞥着那群已是吓得半死的宫人,微微叹了口气,就要出去唤人。 正在这时,九公主青鸾进了内殿,她躬身对着明帝叩首道:“父皇,今日八皇姐出事时儿臣也在场,八姐虽是被鹰隼所伤,但这却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待明帝发话,一旁哭得死去活来的孟贵妃便急着质问道:“是哪个要害本宫的女儿?” 心爱的女儿被伤成这样,明帝现下只拷问了服侍的宫人,还未来得及细细追究其它。 明帝听了青鸾的话,他压了压怒气, 疑惑道:“此话怎样?你且细细说来。” 青鸾抬起头, 对着明帝回道:“据儿臣说知,那鹰隼是李家世子夫人沈氏所豢养,今日八姐与李家表妹本来是因着一点子小事口角,但那沈氏却偏帮李家表妹,对八姐出言不逊,八姐气不过,上前推搡了她一下,那沈氏便纵鸟来伤了八姐。” 明帝听了青鸾的话,手掌猛的一拍桌子,大怒道:“好个沈氏,居然如此大胆。” 明帝虽然一大堆缺点,但也算不上个昏庸之辈,发泄了一通后,他又审问随行的人道:“你们也在当场,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为何朕刚刚审问你们时,你们没一个跟朕提起?” 众人连连告罪,领头的女官诚惶诚恐道:“确实是如九公主所言,八公主在与沈氏争执时,那鹰隼冷不丁的便冲了下来,奴才们还没回过神,那畜生便伤了公主。只是冬猎权贵家皆带着猎鹰,奴才们是真的不知那鹰隼便是沈氏豢养的。” 青鸾连忙说道:“父皇,就在八姐出事前一日,儿臣刚去了镇国公府营帐去寻李家表妹玩耍,亲眼见沈氏喂养那鹰隼,儿臣见那鹰隼奇特,还问了她一嘴,是从何的来,那沈氏还告诉儿臣是她远在潮州的娘家人所赠。” 照看公主不力,这些宫人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九公主居然带来了个能够祸水东引的机会,女官连忙补充道:“那鹰隼浑身赤金,据婢子所知,这样的鹰隼只有高山国才有,潮州距离高山国不远,由此可见,九公主所说句句属实。” 自从女儿出事后孟贵妃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现下听了青鸾的话,她也回过了味。 青鸢今日在她銮帐中便与她说起镇国公府三姑娘与忠顺侯世子相好的事,可见从銮帐出来后,她便是去寻李家三姑娘去了,两人定是因此争执起来,那沈氏偏帮着自家姑娘,便是纵鹰伤了她的八公主。 孟贵妃气恼着对明帝道:“那李家姑娘和沈氏合起伙来害咱们女儿,真是罪该万死。” 青鸾知晓三姑娘有连父皇都忌惮的姑母撑腰,父皇便是再恼怒也不会将她怎样,再说青鸾虽然不喜三姑娘,但也是与她无冤无仇,也犯不上去害她。 青鸾的目标是静姝,心里是发狠要借此将静姝铲除。 青鸾见明帝提起了镇国公府便有所顾忌,又煽风点火道:“父皇,那镇国公府可是我母族,我有什么理由诬陷沈氏,儿臣不过是见八姐实在被他们伤得可怜,这才来向父皇陈情。” 说着,青鸾便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青鸾平日没少受这个八姐的欺负,心里恨透了她,今日见她被那鹰隼啄瞎了眼睛,青鸾简直开心得想敲锣打鼓庆贺。 但她恨八公主是真,却更恨静姝。 这个难得的能置静姝于死地的机会,青鸾自然是不会错过。 父皇若是一怒之下处死那沈氏更好,若是念在镇国公府的面上不赐死她,至少也得命镇国公府将她休弃。然后,她再找机会求父皇将她下降给表哥。 岂不是了却了她平生之愿。 青鸾最擅长的便是哭,现下尽管她心里满是欢喜期待,但因为平日哭多了,即便是装模作样,眼泪也是说来就来。 “父皇,那沈氏真的是太恶毒了,将我八姐伤成了这样,昨日八姐还跟我说,等过了年,要带我去您送她的行宫里玩耍呢,转眼就被害成了这样,她那样要强的人,现下可是被弄瞎了一只眼啊,她可如何能够受得住。” 青鸾哭得凄凄惨惨:“儿臣与八姐一同长大,情深似海,若是她有个不妥,那么我也不想活了。” 说得真像姐妹情深似的。 明帝确实是不忍降罪自己的外甥女,但对个没有任何血缘,又出身不高的静姝却是没有丁点的顾忌的。 不过是个女人,处置了后,再给李陵指一门亲就是了。 明帝怒道:“不成想这小门小户出身的沈氏竟然如此刁蛮!” 青鸾一听这话,立马止住了啼哭,对着明帝道:“父皇,您可要为八姐做主啊,不将那沈氏凌迟,如能能解心头之恨。” 明帝怒上心头,冲着殿外唤道:“来人啊!” 一直侯在外面的李德全亦是战战兢兢入内,躬身道:“圣上有何吩咐?” 明帝冷冷的回道:“去命礼部拟旨来,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沈氏藐视皇室,纵鹰伤了公主,褫夺诰命之封,赐鸩酒。” (本章完) 第198章李陵替媳妇顶罪 明帝的话音刚落,外面有小太监进来回禀:“启奏陛下,镇国公府世子李陵求见。” 明帝一猜外甥来此,便是来为沈氏求情的,他沉着脸回了两个字:“不见。” 李德全迟疑着劝道:“陛下,听说这沈氏颇得长公主欢心,圣上若是将她赐死, 长公主那边若是追问起来,可怎么交代啊。” 这大内总管李德全是当年长公主和明帝的生母吴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服侍过吴皇后和先皇,先皇驾崩后又服侍在明帝身侧,他在这宫中颇有资历,亦是个知道报恩的,他对明帝忠心, 对长公主亦是一片丹心。 提起长公主,明帝确实有些动摇,但他正在气头上, 便气恼着回道:“那沈氏害了朕的公主,理应赐死,便是长姐问起,朕便再给她儿子指一个长姐喜欢的高门贵女就是了。再说了,朕还有未出降的公主呢,长姐若是怪我,大不了朕赔长姐个女儿做她儿媳。” 一旁的青鸾听明帝这般说,欢喜得险些当场就要求着父皇赐婚,好在她身侧的女官还算清醒,一再朝她使眼色,青鸾这才强自忍住。 明帝话音刚落,福熹长公主便缓缓走进了大殿。 这长公主进御书房都是不需要通传的,何况一个妃子的寝殿。 明帝见了长姐,亦是顾不得气愤, 连忙起身相应。 长公主却是沉着脸质问他道:“我儿在外求见,你为何不见他?” 明帝讪讪道:“今日老八的事, 长姐听说没?” 长公主自然是听闻出了这等祸事才进宫面圣的,她深知这青鸢是弟弟的心头肉,她叹了口气,问道:“鸢儿现下如何了?” 明帝沉着脸道:“还能如何,一只目算是彻底失明了。” 莫看孟贵妃敢跟明帝撒野,长公主跟前她可是分毫不敢造次的,现下见了长公主她也没了方才的脾气,只在一旁暗自垂泪。 明帝侧头冷声道:“朕已查明,那鹰隼是沈氏豢养,沈氏纵鸟将朕的爱女伤成这样,朕对她决不能姑息。” 长公主回道:“哪个说那鹰隼是沈氏豢养的?沈氏一向贤淑良善,为何要冒着大不讳,纵鸟伤害公主。” 明帝道:“当时青鸢与瑾嫣争执,那沈氏为了护着瑾嫣,这才纵鸟伤人。” 长公主见弟弟诚心拿儿媳开刀,与他辩解道:“据我所知,是青鸢先去镇国公府帐前生事在先,她与瑾嫣争执,甚至要攥着簪子去划瑾嫣的脸,沈氏这才拦着她。至于那鹰隼伤人, 这玩意毕竟是畜生, 该是个意外罢。” 明帝听了长公主的话, 他冷哼一声:“长姐这样说,是诚心要袒护那沈氏了?” 福熹见弟弟正在气头上,缓缓劝道:“青鸢伤成这样,我知你心里难过,但你是帝王,怎能因此不问青红皂白便去迁怒无辜?” 明帝气恼着回道:“难道朕的爱女被伤成这样,就这样算了吗?” 福熹反驳道:“那你想如何?要我的女儿和儿媳给你的公主偿命,你才肯解气吗?” 明帝见姐姐语出不善,他的气势便弱了下来,嘴上却依旧不肯松口:“朕可以不追究瑾嫣,但这沈氏,必得赐死不可。” 福熹见弟弟如此油盐不进,脾气便上来了,她凤眸微嗔,玉手拍在桌上,厉声道:“你敢!” 见姐弟俩这是杠上了,一旁的李德全连忙劝着道:“陛下息怒,长公主息怒,老奴斗胆说句话,李家世子就在殿外求见,这事出在镇国公府,不如将李家世子叫进来罢,便是要定罪,也要当着李家人的面问个清楚才是。” 明帝怄着气,扭过头去并不言语。 福熹对着李德全道:“将伯约叫进来罢。” 李德全答应着出了内殿,一会功夫,李陵入内,见了明帝便是俯身跪地,请罪道:“臣豢养的鹰隼伤了八公主,特来请死罪。” 李陵是个心里有数的,事情的是非曲直,他母亲定是已经与明帝掰扯清楚了,他这样请罪,便是给明帝一个台阶下而已。 明帝虽然虽然不是明君,但也不是暴君,她连直接惹起这祸端的外甥女都是不忍心降罪,更何况是这个能为他冲锋陷阵的外甥了。 他还指望李陵帮他守江山呢,怎会赐他死罪。 但是爱女被伤成这样,让他就这样善罢甘休,他亦是做不到。 明帝瞥了眼李陵,冷声道:“那鹰隼分明是沈氏所养,你少在这里乱揽责任。” 李陵恭敬回道:“臣内子一介女流,怎么来豢养猎鹰,那猎鹰是臣年初去南郡公差时,臣的一位故人所赠,臣随圣驾冬猎,故而才将这畜生带在身边,万万没料到,它会伤了公主殿下,一切都是臣的罪过,还请圣上降罪。” 未待明帝开口,一旁的青鸾先沉不住气了:“表哥,父皇已经查明,分明是沈氏纵鸟伤害八姐,你何苦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李陵抬起头,射向青鸾的眼光凶得能杀人。 青鸾本是还要说下去了,见了李陵这幅凶样,生生将还要诬陷静姝的话咽了回去。 明帝说道:“伯约,朕知那沈氏甚合你心,但她行事嚣张,朕听说她还不能生育,这样的女子怎配得上你?” 李陵坚定道:“内子一向贤淑并非骄纵之人,再说这鹰隼却是臣豢养的,误伤八公主一事,实在不干内子的事,圣上若是处罚,臣甘愿领罪。” 福熹一听身为君王的弟弟居然还关注深宅妇人能不能孕这等琐事,她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向了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讪笑着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只是你这后宫里女人倒是不少,能为你诞下子嗣的又有几个?” 中秋宫宴,那初孕的魏妃惨死的事并不是个例。曹后与孟贵妃分庭抗礼,明争暗斗,明帝这后宫之中有孕嫔妃无故惨死的不在少数,便是侥幸,诞下了女婴的还好,若是生下的事男婴也都是夭折。所以明帝虽然嫔妃众多,但膝下也只有太子、晋王和一个幼年因病落下残疾的齐王,这三个儿子而已。 长公主心痛赵氏子孙被贱人残害,更是看不惯弟弟窝囊得连自己的骨肉都护不住。为此,她没少拿着这事说他。 明帝一听长姐又提这个,他不耐烦的辩解道:“子嗣之事要看天命,岂是人力可为?” 福熹冷笑道:“既然你也知这是天命,为何还要拿我儿媳不孕的事来强迫我儿。” (本章完) 第199章有惊无险 明帝见长姐和外甥一心袒护沈氏,叹着气道:“朕真是不知那小门小户出身的沈氏到底有什么好,竟值得你们这样袒护她。” 福熹与明帝一同长大,最了解他。 她这弟弟却是不是个好君王好丈夫,但是却是个没主见又容易心软的人。 福熹见明帝这般,便缓着语气道:“青鸢受伤,长姐知你心里难过, 但这事真的不是沈氏的罪过,你也知伯约是个重妻的,身边就沈氏这么一个女人,他性子执拗,你若是处置了沈氏,伯约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再说, 这事若是传出去, 也会累你英名不是,你就听姐姐的一句劝, 放过那沈氏罢。” 明帝从小就是个听姐姐话的人。 虽然已经做了大半辈子君王,但因为他性子软弱,这个听姐话的习惯仍旧一直完好的保留着。 他并不是暴戾之人,方才要处死沈氏,亦是见女儿被伤而迁怒之故。 经福熹这样好言好语的一劝,明帝也没了非要置静姝于死地的想头了,只是尤不甘心道:“那朕的青鸢被伤成这样,长姐便是让我就这样算了嘛。” 福熹见弟弟转圜,她清了清嗓子,回道:“当然也不能就这样算了,这事纵然是青鸢挑事在先,但到底是因为瑾嫣与沈氏才闹出这般祸事。” 她看向弟弟道:“你前阵子不是说等年下要封瑾嫣为郡主吗?这册封就此作罢吧,还有沈氏, 褫夺了诰命之封就是。” 福熹又看向李陵:“陵哥儿回去也要对妻子严加管教。” 李陵回说:“是。” 福熹接着道:“还有那伤了青鸢的鹰隼,这个祸事,说到底全是这畜生的罪过, 暂且留着它, 待青鸢伤好后, 交给她亲手杀了泄愤。” 发落完人和鸟,福熹看向弟弟,问道:“姐姐这样处置,阿弟你可还满意?” 明帝心里虽然还是不太痛快,但他也说不出什么,只摆摆手道:“那就按照长姐说的办罢。” 孟贵妃当然是不甘心,但长公主跟前她又不敢放肆,只用一双泪眼望向明帝,朝他使眼色。 明帝心里烦透了,只当没瞧见。 青鸾见明帝居然被皇姑母和表哥三言两语的便放过了静姝,她又怎能甘心。 她哭丧的脸对明帝道:“父皇,八姐被伤成这样,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凶手沈氏吗?您可是堂堂帝王,怎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明帝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见这个一向不会看人脸色的女儿,又在这里说些杵他肺管子的话,明帝刚压下的火气,又被点燃起来,他冲着青鸾便是一通责骂:“长辈们在这里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个堂堂公主,还有没有点体统规矩!” 青鸾诬陷静姝不成,又被父皇当众这般责骂,委屈着哭得呜呜咽咽,又像是随时要背过气去一般。 明帝看得心烦,对着李德全吩咐道:“将九公主送回她的寝殿去,明日去尚工局寻个好点的教仪来,命她好好教导一下九公主礼仪。” 待哭哭啼啼的青鸾被李德全带出了内殿,明帝仍旧气得自顾嘟囔着:“哭哭哭,就知道哭,都是个及笄的人了,还是这般不知规矩,何时才能有点出息,哎!真是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李陵出了内殿,便径直去了太医院寻张太医讨了几幅上好的祛疤的膏药,这才出了宫。 长公主一直在宫门外候着儿子,见他出来,忙问道:“瑾嫣和姝儿都无碍吧?” 李陵回说:“无大碍。”,他沉着脸气愤道:“那八公主真是太刁蛮了,若不是姝儿护着,妹妹的脸今日便是要被她给毁了。” 长公主听说女儿和儿媳无碍,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但青鸢好歹是她亲侄女,如今被伤成残疾,福熹心里也是不好过。 “好了,你也莫气了,快回去罢,你这入宫来,家里不定等得多着急呢。” 李陵嘴上答应着,信口问道:“我听说过阵子兰太妃要回京?” 兰太妃是先帝的嫔妃之一,福熹和明帝丧母后,先帝便将姐弟俩交给了性情温和的兰妃照料。 因着养育之恩,福熹对兰太妃亦是极为敬重感念的。 提起兰太妃,长公主脸上露出了思念之情,笑着回道:“我也是前几日刚得了你小舅父的信,说是年底太妃会随着王妃和你小舅父的女儿入京来。” 兰太妃的儿子雍亲王是先帝的幼子,先帝驾崩后,兰太妃便随着儿子去了封地。 大齐皇室有规矩,藩王非召不得入京,其家眷也只能在三年一次的朝贺时才得归京。今年便是每隔三年的朝贺年,所以待到年底,各路藩王都会命家眷入京朝贺的。 李陵对母亲道:“兰太妃入京,母亲那边若是打点不过来便姝儿来帮忙就是,姝儿心思细腻又能干,府中自从交给她料理,亦是井井有条,母亲那边若是有什么需要料理的,姝儿定会帮着母亲打点妥当的。” 福熹住的公主府,料理府中事务的可都是得力的女官,又有什么事是不能料理妥当的呢。 福熹不是糊涂人,她心里明镜似的,儿子与他表孝心是假,话里话外夸她媳妇能干才是真。 方才在宫里明帝亲口说了静姝不能生育,要为儿子换媳妇的打算,儿子这便是放在心上了。现下与她说这话是要表明立场,亦是含蓄的告诉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要插手他们夫妻的事。 福熹回道:“母亲知道姝儿是个好的,你们且好好的过日子就是了。” 李陵听母亲表了态度,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答应道:“母亲放心,我与姝儿会好好的,她前几日还念叨着要去看您呢,待忙过了这几日,我便带她过去。” 福熹看着儿子道:“兰太妃她们过来也会住在京中的王府里,即便是兰太妃过我这来小住几日,我那边的管事的亦是能料理好,若是真有什么需要姝儿帮忙的,母亲自会命人去请她过来就是了。” 她笑了笑,回道:“这次朝贺老夫人娘家那边也会来人,他们十有八九是要住在府上的,姝儿亦是有得忙了。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惦记,若是没空,便不用过来了。” 母亲已是年过四十,终年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公主府,李陵心中颇不是滋味,他迟疑着道:“母亲,其实这么些年,父亲一直惦记着您的。” 长公主听儿子提起镇国公,她摆了摆手示意儿子打住。 淡淡道:“罢了,我也累了,要先回去了。” (本章完) 第200章妻子一瞬间的软弱,让他心软了 李陵策马直奔回府,刚进府门便见大管家祥叔正在门口候着他,见了李陵归来,祥叔连忙迎上前道:「世子爷可终是将您盼回来了。」 李陵知晓出了这样的事,家里免不得要跟着担惊受怕的担心,他翻身下了马,回道:「祥叔放心罢,没什么事了。」 祥叔一听李陵这样说,脸上忧云散去,念叨着道:「平安便好,真是祖宗保佑啊。」 李陵叮嘱道:「这事没让老夫人知晓吧?」 老祖母这阵子身子刚好些,李陵是担心老人家知晓了这事又要急得上火。 祥叔回道:「二夫人回来便下了命,现下上上下下都瞒着老夫人呢,一点子风声都不敢透漏给她老人家啊。」 李陵点点头,将马缰递给一旁的小厮。 祥叔跟在李陵身后说道:「大家担心坏了,都在前厅等着信儿呢,您快过去罢。」 李陵听了祥叔的话,径直奔向前院,迈着大步进了议事厅,见李陵进来,三姑娘第一个迎上来,小脸儿依旧布满忧色,问道:「可是要降罪吗?」 李陵安抚妹妹道:「没降罪。」 众人听了这话,俱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李陵走到妻子跟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安慰了句:「无事了,莫要怕。」 徐婉宁抚着胸口道:「谁能料到能出这样的祸事,真是吓死人了。」 李显如今已经有所好转,他听说出了这样的祸事,那还能躺得住,也坐着推椅来了。 他问道:「那八公主可是圣上的掌珠,出了这等事,居然没有怪罪咱们?」 李陵回道:「确实没有怪罪。」 怕大家不信,他又解释道:「这个事虽然是出在咱们家帐前,但也是个意外,圣上英名,并未怪罪。」 家人已经是担惊受怕了,尤其是妻子和妹妹,更是被吓得不轻,现下李陵只想让大家都安心。 至于,褫夺了妻子诰命之封,妹妹原本即将得来郡主封赏也告吹了的事,又怎能与阖家平安想比。 这些个事,待过几日大家都安定下来,再说与大家就是,眼下安抚住家人才是他这个当家人的当务之急。 见李陵这样说,大家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李翔道:「好在圣上英名。」 李玉虽然拒绝了李陵的好意,没有跟着去冬猎,但听说了这事,今日也过来了,只是他一直立在一旁,并不言语。 李显被圣上逐出内阁仍旧心有怨气,低声嘟囔着道:「这圣上倒是难得英名了一次。」 一旁的徐婉宁见丈夫口出悖言,连忙递过去一个眼刀子,李显立马闭上了嘴,叹着气道:「能平安就好哇,也不求别的了。」 徐婉宁叹着气道:「好好的,竟是遇到这样的祸事。」 说着,她双手合十念叨着道:「这次化险为夷可真是祖宗保佑。今年年下去家庙祭祀,可得多烧些纸钱,多供些香火才是。」 …. 静姝道:「既然无事,大家都回去歇着罢。」 众人心中安定下来,三三两两的出了议事厅,朝着各自的院子而去。 李陵见妻子一直闷闷的,知她是个聪明人,很难被他这三言两语的蒙骗,往回走的时候他便是一直牵着她的手。 坚定的力量从李陵大手上传来,驱散了静姝心中的惊惧,她侧头看向李陵,向他回报了个温暖的笑容。 夜里风寒,李陵顺势便要解下大氅让给妻子穿,却被静姝按住,嗔道:「我不冷,你且穿着罢。」 被嬷嬷推着的李显见弟弟与媳妇恩爱,他瞥向了走在一旁的妻子,也学着弟弟解下了身上 的貂绒,递给了身后的嬷嬷。 嬷嬷回意,展开厚厚的貂绒披在徐婉宁身上。 徐婉宁还未完全从这一日的惊吓中回过神儿来,她看了眼嬷嬷披过来的貂绒,又瞥了眼朝着她讨好的笑着的李显,沉着脸子将貂绒解下,「呼啦」一下,又扔给了李显,嘴上仍旧是没好话道:「少跟我无事献殷勤。」 坐在推椅上的李显看着妻子,无奈道:「我这还不是怕你冷着吗?」 徐婉宁冷哼着道:「你这幅身子,还是自己穿着罢。」 李显见妻子不肯承情,赌气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徐婉宁白了他一眼,回敬道:「我才不信你能有好心。」 「我将貂绒让给你穿,怎就不是好心了?」 「哼!你这样无事献殷勤,说不定心里又憋着什么花花肠子呢。」 「我都这幅样子了,你还不肯信我?」 「哼!我信你个头」 二人一路拌着嘴回到了西苑的碧堂居,徐婉宁先去抱厦看孩子们,李显被嬷嬷推着进了堂屋。 待嬷嬷将李显安顿上床后,徐婉宁才回来。 李显问道:「孩子们都睡了?」 徐婉宁自顾解下披风,回道:「都睡着呢。」 说着,便进了浴间开始洗漱。 李显倚在床上,看着穿着绯色中衣从浴室中走出的妻子,眼眸一亮。 其实,徐婉宁亦是个美人儿,刚成婚那会儿,李显也是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床第间亦是夜夜索取。所以徐婉宁进门不到一年便怀上坤哥儿,生下坤儿没多久又怀了姐儿。 李显生得俊,又有才情,能说会道知道怎样讨女人欢心。刚成婚那几年,二人却是也是过了好一阵子蜜里调油的日子。 只是后来日子久了,二人的矛盾便渐渐凸显出来了。徐婉宁性子直率脾气又火爆,一言不合便是非要与李显争出个高低上下,李显亦是过了新婚期的新鲜劲儿,对着妻子便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后来,圣上又赏了个妖姬媚娘给他,李显一个没把握好,便是与妻子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这才做下了后来的许多糊涂事。 说他真的就不爱徐婉宁了吗?扪心自问,当他与她提出和离时,瞥见徐婉宁落泪,一向强势的妻子,只那一瞬间的软弱,便是动摇了他的心。 那日,他们没有和离成,纵然是有静姝和徐婉宁娘家哥嫂的缘故,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李显最终到底是心软了。 他看着妻子,支吾着道:「夫人,你过来一下。」 (本章完) 鹊南枝 第201章头悬梁,锥刺股 李显痴痴的看向妻子,支支吾吾着道:“夫人,你过来一下。” 徐婉宁沐浴后正坐在妆台前通发,她听了李显这莫名其妙的话,侧过头道:“你可是要方便?我去唤嬷嬷进来。” 现下李显虽然恢复了些,但还是不能自理的,如今二人住在一个屋子里, 这些个事徐婉宁都是命嬷嬷们伺候着他。 李显听了妻子的话,他脸上一囧,解释道:“不是的。” 徐婉宁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那你唤我作甚?”说着,她便是又转过头去接着通发。 李显瞥着妻子那一头乌顺的秀发如丝般垂在那挺拔纤细的腰际,他喉头一滚, 连一直没有直觉的下半身也突然燥热起来。 “你过来一下。”终于, 他又忍不住又开口道。 徐婉宁侧过头来, 瞥着李显涨红的脸,他皱眉惊讶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命人去唤医者过来?” 她虽然已经对李显死了心,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盼着他死。 徐婉宁见李显只红着脸不语,她便下意识的走到他跟前。 李显正要朝着妻子伸出手去,只听徐婉宁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到底要不要紧?你有事就痛快的说,这可是我的屋子,你莫一口气上不来,死在这里。” 李显一听这话,下身的燥热立马灭了下去,连同脸上的憋红也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深深的白了妻子一眼,无奈道:“我——无事了” “真是莫名其妙!”徐婉宁见他作妖,一扭腰身,去了自己的床上,严严实实的落下床幔子, 倒头便睡了过去。 李翔这边回到祥林苑门口,又是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郭翠烟。 郭翠烟见了李翔便迎了上来, 脸上满是忧色道:“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怎么样?上面会不会降罪啊?” 郭翠烟这次可不是装的,她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攀上镇国公府这棵大树,做这府上正经八百的主子,若是这大树就这么倒了,势必要影响她的前程了。 李翔脸上依旧是挂着礼貌的笑,回道:“表姐莫要担心,圣上并未怪罪。” 郭翠烟一听这话,脸上露出喜色,问道:“三爷说的是真的?没有诓哦?” 李翔回道:“圣上真的并未怪罪,表姐莫要担心了,时辰不早了,快些回去罢。” 今日府中出了这等事,难得徐婉宁没有分出精力来命人看着她,郭翠烟又怎能甘心与李翔说这两句便罢休呢。 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娇柔的回道:“我虽是寄居在府中,但承蒙府上照料,现下亦是已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来爱着的,今日得知府上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吓死我了。” 李翔今日也是折腾得累了, 虽然心里不耐烦与她着这里磨牙, 但他仍旧忍着性子,温和的回道:“现下无事了,表姐快回去歇着罢。” 郭翠烟见李陵一再赶人,迟疑着道:“我方才命婢女去办点事。” 说着,她便徜徉朝着四周张望着,喃喃自语道:“这么久了,怎还不见这丫头过来呢。” 郭翠烟面露难色,像个胆小的小白兔似的,对着李翔怯怯的请求道;“西苑离这边甚远,现下这般黑,我真是有些害怕。” 郭翠烟是打着让李翔送她的想头。 不料李翔却是对着门口守夜的嬷嬷吩咐道:“嬷嬷去将表姑娘送回去。” 郭翠烟一听这话,一颗火热的心立马结成了冰坨子,刚要再开口,却见李翔已是进了院子。 四爷李玉从前厅回到书房,正要执卷而读。 服侍他的周嬷嬷便提着食盒进来了,见了李玉便急着问道:“皇上可是宽宥了府上?” 李玉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大家都以为会怪罪,偏嬷嬷怎就认定是宽宥?” 周嬷嬷放下手中的食盒,笑着对主子道:“若是怪罪了,四爷怎还能安下心来在这里读书” 李玉回道:“嬷嬷真是聪明。” 周嬷嬷笑着回道:“您能这样做才对,你也是这府上的主子,凡事总是退在一旁不闻不问的,总是不好的,就说这去冬猎罢,世子爷年年都劝着你跟着一起去,您却是回回拒绝,日子久了,要让人寒心的。” 李玉冷哼着道:“我是什么主子,这府上谁又拿我当正经主子看,二哥也不过是碍着身份对我做些面子上的事罢了,我又何必没有自知之明的去自讨没趣。”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过去我也是怕出了这等祸事圣上会怪罪,毕竟我这明年就要参加科举考,莫要因此影响了我参考才是。” 他看了眼周嬷嬷:“幸好,圣上没有降罪,我这也能如愿科举了。” 周嬷嬷知晓这主子是个自私执拗的性子,摇了摇头,也不再多劝,只从食盒中取出饭食,一样样的摆在李玉跟前:“四爷先吃夜宵罢。” 李玉瞥着那丰盛且精致的饭食,嘟囔着道:“这帮奴才倒是听话,小主母说了那么一次,他们居然还真的能一直照做。” 周嬷嬷真不忍心辜负旁人的心意,她将盛好的牛乳羹提给李玉,开口道:“前阵子二夫人还唤了我过去询问您的饮食起居呢,如今这下面的人,也是见二夫人对你们这几个小主子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上心,这才不敢怠慢。” 听周嬷嬷这样说,李玉不再言语,只一心用起了饭食。 待用罢了饭,他对着周嬷嬷道:“我那绳子是不是又被嬷嬷给藏起来了。” 李玉一直是发了狠的读书的,现下科考在即,每日便是要头悬梁锥刺股的通宵苦读。 周嬷嬷见他又要这般作践自己,忍不住劝道:“您再是用功,也不能不顾着休息啊,整日这般不眠不休的,身子早晚是要扛不住的。” 李玉听了周嬷嬷的唠叨,面露不悦,不耐烦的回道:“明年五月便要科考了,眼下没有多少时间了,嬷嬷莫要拖我后腿,快将绳子拿来去。” 周嬷嬷无奈的将绳子和锥子递给李玉,摇着头退了出去。 (本章完) 第202章我不离开你,也不准你离了我 待回了清风苑,静姝问李陵道:“圣上到底是怎么说的?” 李陵回道:“方才在前厅当着众人不是说了嘛,圣上并未怪罪。” 静姝嗔了李陵一眼,道:“你骗得了他们,却是骗不得我,说罢,到底怎么降的罪。” 李陵见瞒不住她, 笑了笑道:“眼下真是骗不得你了。” 静姝是个聪明人,八公主被伤,他不信圣上会丝毫不怪罪,皇上可能不忍降罪外甥和外甥女,但不可能放过她。 静姝看着李陵道:“你跟我说实话,莫要再瞒着我。” 除了妇人便是两个年幼的弟弟,唯一能帮他抗事的兄长如今又瘫痪, 李陵宁愿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风雨,也不愿见家人跟着担惊害怕。 所以在前厅,他才说得云淡风轻。 眼下见瞒不住这鬼精的小妻子了,他怎忍心说出皇帝本是要赐毒酒这样的实话,他可害怕会吓到她。 李陵只好又绞尽脑汁的说道:“圣上确实龙颜大怒,本是要降我官职的,母亲替我求了情,圣上才作罢。” 静姝这回倒是信了些,皱眉问道:“那鹰隼是为了护我才伤了八公主,圣上要降罪也该冲我来,为何要怪罪你?” 李陵安抚妻子道:“圣上也降罪于你了,将你的诰命之封收回去了。” 听李陵这般说,静姝这回倒是信了几分,她嗔着李陵道:“我还以为圣上要下旨命你休了我呢。” 那日青鸾在营帐,可是说了她要跟圣上请旨嫁李陵的话,他毕竟是圣上的亲生女儿, 明帝抓着这个把柄下旨命李陵休弃她给女儿让位, 静姝原以为, 这大有可能。 李陵哈哈的笑出声来,一把将妻子揽在怀中:“你是我媳妇,纵使他是皇帝,又有什么理由来命我休妻。” 她嗔着怀中的小妇人道:“你是不是特别害怕会离开我?” 静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怕离了我?” 李陵重重的点点头,俯身将小妻子抱上了床,倚在床上看着她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也断不会让你离开我。” 对于李陵现下隔三差五便能冒出两句情话,静姝甚是服帖,他倚在李陵怀中喃喃道:“你对我这样好,我又怎舍得离开。” 李陵睨着妻子道:“我总是觉得自己对你还不够好?” 静姝疑惑道:“你怎这样说?” 李陵抚摸着她的秀发,喃喃回道:“自从你得知自己不能孕,便是时常愁眉不展,在我跟前也不似从前那般了。” 这阵子在李陵的陪伴和呵护下,静姝的心绪已是舒展了好多,但是一个女人遇上这样的事,任是谁都不可能真正放平心态。 静姝回道:“你说我待你不似从前那般了,是不是因为我这阵子心绪不好, 冷落了你, 你心里怨我了?” “我可没有那么小气。”李陵对着妻子缓缓道:“只是有时我见你在我跟前小心翼翼的,总是低眉顺眼的服侍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这个静姝倒是没在意。 许是她心怀对李陵的愧疚,所以不经意间便在他跟前流露出了伏小做低之态罢。 静姝笑着逗李陵道:“你不是一直喜欢我顺服你,服侍着你,我如今这样你该偷着乐才是。” 李陵扁着嘴道:“你若是成婚以来一直在我跟前这般,我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了。可是你以前在我跟前那样肆意随意,开朗自在,如今骤然又这样待我,我便不习惯了。以前你高兴了便笑,若是惹了你你也不哭,直接上来便是揪我耳朵。” 静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还喜欢被人揪耳朵。” 说着,她便伸手揪住李陵的耳朵,嬉笑着道:“那我今日就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李陵笑着攥住静姝的手,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喜欢你开怀,不想你闷在心里。” 他上前吻了下妻子的唇:“你莫要觉得对我心怀愧疚,只好你好好的,能说能笑,能吵能闹,我便开心了。” 静姝揽住李陵的脖颈,主动吻住他,久久才放开,她冲着李陵点点头:“你放心罢,你待我如此真心,即便是为了你,我也要振作起来。” 床帐缓缓落下。 李陵虽然折腾了小半夜,但这依旧不影响他第二日早起习武。 天刚擦亮,李陵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他刚穿上鞋子,帐内便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李陵回过身,轻轻的吻了吻蜷缩在被窝里睡眼朦胧的小妻子,温柔的说道:“我半个时辰就回,你再多睡会儿。” 被窝里的小人儿,微微点了点头,但攥着他衣襟的小手却是没有松开。 李陵心旗荡漾,脱了鞋子又钻回了帐子。 静姝这才惊觉,眯着眼,含糊道:“你做什么又躺下了?不去习武了?” 李陵瞥着小妻子慵懒的娇软模样,一个翻身便又压了下来。 静姝的觉盹一下子便被扰醒,她低声唤道:“你做什么?昨晚要了那么多,你还不足?” 李陵剑眉微蹙,睨着身下的小人儿道:“方才不是你不肯松开,非要留我的。” 静姝推着他娇嗔道:“哎呀,我睡得正糊涂,哪里是这个意思。” 待静姝再次睁眼,已是日上三竿,她身侧空空,李陵早已去营中当值了。 静姝揉了揉酸楚的腰身,虽成婚这样久了,她的承受能力已是增强了不少,久经人事,她亦是慢慢体验出了这其中的美妙之处,但因为李陵实在强悍,她还是时常会被李陵折腾得腰酸腿软。 静姝躺在床上又缓了好一阵子才唤人进来。 紫云瞥着自家小姐这幅样子,忍不住又问道:“可要奴婢去拿那药膏来。” 静姝半红着脸道:“那倒是不用,只是一会儿命小厨房给我炖一碗燕窝就好了。” 紫云回道:“姑爷临走时便命炖着了,已经炖好了,正在外间热水里温着呢。” 静姝点点头,紫云一面服侍她穿衣,一面说道:“方才安僖堂命人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让您一会儿过去一趟呢。” 静姝问道:“可知为了何事?” 紫云回道:“奴婢也不清楚,听通传的话,好像是老夫人娘人进京朝贺要住在府上,大约是找您商量这事罢。” (本章完) 第203章老夫人的安慰 静姝来到安僖堂,徐婉宁已经到了。 老夫人这几日身子好了,精神头看着也足了,见了静姝连忙招呼着道:“冬猎的事儿我这才刚刚听说,姝儿受委屈了,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孙媳妇可是为了护着孙女才受了这番惊吓委屈,老夫人心中自然是感念的。 静姝缓缓入内, 在老夫人下首坐定,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像是昨日那场狂风暴雨没发生在她身上一般,温和的对着老夫人道:“都过去了,我无碍的,好在圣上也没降罪咱们,祖母身子刚好, 莫要放在心上。”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祖母即便是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也不该事事瞒着我呀。” 静姝连忙解释道:“咱们并不是有意隐瞒祖母, 只是您这阵子身子一直不好,我们真是不忍心您跟着着急上火。” 老夫人拍了拍静姝的手,道:“祖母也知你们的一片孝心。” 他看着孙媳消瘦下去的小脸儿,心疼道:“瞧你这阵子瘦的。” 静姝笑着安慰老夫人道:“孙媳前阵子吃胖了,这阵子少吃些,女子还是轻减些才受看不是。” 这一年镇国公府不顺心的事挺多,先是长孙房中接连出事,夫妻离心,孙子又重病瘫痪。小孙子两口子倒是一直恩爱有加,只是,天不遂愿,小孙媳妇又被查出不孕。 老夫人看看徐婉宁,又看看静姝, 语重心长道:“你们都还年轻,人这一辈子哪能竟是顺风顺水呢,将来的日子且还长着呢,凡事都要往前看,知道吗?” 徐婉宁爽快的安慰老人家道:“祖母放心罢,我现在就是日日往前看,坤哥儿自从入了官学,可是大有长进,官学的先生总是跟我夸赞他,我现下也不指望旁的,就盼着儿子能出息了。”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调侃道:“待坤哥儿将来封侯拜相,你便等着跟着享福就是了。” 徐婉宁笑道:“借您老吉言了。” 老夫人又拉着静姝的手道:“你也还小,身子都还没长成呢,凡事莫要着急,仔细调养着就是了。” 自从静姝不孕以来,老夫人虽然从未说过抱怨的话,但这般掏心安慰的话亦是头次说。 静姝不是个狭隘的人,站在老夫人这样的位置和立场,她能理解老夫人的心情。 李陵是世子,这诞育子嗣不仅是他们两口子的事,亦是整个镇国公府的事。 静姝温和的笑道:“祖母且放心, 我定会好生调理着的,自从嫁进府中, 长辈们疼我,夫君爱重我,我比谁都盼着能为李家开枝散叶。” 静姝说的是真话,让人听着却是又不禁新生怜惜。 果然,老夫人听了这话,眼里便是微微湿润起来,心下感叹道:多好的孩子啊,真是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纵是她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老夫人也不忍心让她过得不痛快,她此刻是彻底歇了为李陵纳妾的打算了。 徐婉宁爽快道:“便是不能生也无碍,我那坤哥儿庄姐一向喜爱婶母,今后我便让他们认你做干娘就是了。只是这养孩子可是个苦差,到时你别教养几日便嫌烦就好。” 徐婉宁一席话逗得老夫人和静姝俱是开怀起来。 老夫人切入正题,对着两个孙媳道:“今年是朝贡年,过阵子江东我娘家那边要过来人。” 老夫人的娘家是赫赫有名的异性藩王慕容氏,雄踞江东,坐拥五省三十六郡。 是大齐所有藩王中,势力最强的一族。 老夫人道:“我娘家在京中也有宅子,但已经多年没人住了,虽有不少仆妇家丁看管着,也难免缺少人气儿。我现下身子骨亦是一年不如一年的,难得娘家人三年才得入京一次,便想让他们住在咱们府中。” 静姝回道:“府中院子宅子多得是,难得舅舅家来京一次,自然是住在咱们府中更能亲近,我与大嫂且尽早收拾着,保管让客人住得舒服就是。” 静姝是个聪明人,她深谙人心。她明白自己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若是想稳住位置,李陵的护着是主要的,但亦是离不得她自己的自强自立才是。 这世上除了自己的亲生爹娘,没有人会肯不顾着自己的利益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就拿老夫人来说罢,能够顾念着她,亦是因为她足够好,这才能入得老人家的法眼。 若是她是个拿不起来的,或是如郭氏那般狭隘自私的,老夫人亦是不会顾念着她的,定会给李陵纳个妾来繁衍子嗣,或是严重些,索性休弃她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说,今后她要更加努力,将这府中打理好,才能更好的站住脚跟。 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孙媳的细致,擅察人心。 这个世道,女人不像男人,能够出去拼天地。女人的天下就是家中这一亩三分地,尤其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掌家的女主人若是没有过人的心劲儿,是撑不起这个家的。 老夫人笑容可掬的看着两个孙媳道:“今日请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这个事的。” 徐婉宁爽快道:“祖母您既然吩咐下来了,咱们尽心尽力去做就是了,弟妹心细做事最是周到,她掌控大局,我给她打好下手,保准将舅舅一家招待妥帖就是。” 老夫人点点头,回道:“我这也是刚收到那边的来信,你们的大舅舅身为藩王是不可能来的了,他命你们的三舅舅带着你大舅舅的两儿一女,还有你们过世的小舅舅留下的一个女儿过来,算上带来的随从仆妇和护卫大约有一百二三十人罢。” 各自的仆妇跟着各自的主子就是,侍卫可以安置在外院,这些都不是问题,需要费心打理的便是这几位主子的下塌处。 老夫人掌了一辈子家,当然晓得这个,她对着静姝强调道:“其他人还好说,就是你那小舅舅留下的那孤女,原是个庶出的,这孩子刚一落地她娘就因为产后大出血没了。你小舅母一直没有孩子,这孩子一直养在你那小舅母膝下。可惜前几年,你舅舅舅母又在江上不幸双双遇了,这孩子就彻底成了孤女了,现下一直在穆王宫住着。这孩子比不得旁的几个小辈儿,她身世着实可怜,凡事你们且多留意着些。” 这样身份尴尬的人,心思一般都敏感,安排上自然要多考虑些。 静姝答应道:“孙媳明白了,祖母放心就是了。” 听老妇人交代完,静姝和徐婉宁刚出了安僖堂,静姝便被通传嬷嬷拉了过去,唬着脸道:“二夫人,还好您出来了,不然老身还真不敢进去回禀这事。” 静姝见她这般,忙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嬷嬷回道:“可不好了,四爷方才在家学里突然晕了过去,连气息都微弱了,看着像是要不好。” (本章完) 第202章善意的欺瞒 待回了清风苑,静姝问李陵道:“圣上到底是怎么说的?” 李陵回道:“方才在前厅当着众人不是说了嘛,圣上并未怪罪。” 静姝嗔了李陵一眼,道:“你骗得了他们,却是骗不得我,说罢,到底怎么降的罪。” 李陵见瞒不住她, 笑了笑道:“眼下真是骗不得你了。” 静姝是个聪明人,八公主被伤,他不信圣上会丝毫不怪罪,皇上可能不忍降罪外甥和外甥女,但不可能放过她。 静姝看着李陵道:“你跟我说实话,莫要再瞒着我。” 除了妇人便是两个年幼的弟弟,唯一能帮他抗事的兄长如今又瘫痪, 李陵宁愿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风雨,也不愿见家人跟着担惊害怕。 所以在前厅,他才说得云淡风轻。 眼下见瞒不住这鬼精的小妻子了,他怎忍心说出皇帝本是要赐毒酒这样的实话,他可害怕会吓到她。 李陵只好又绞尽脑汁的说道:“圣上确实龙颜大怒,本是要降我官职的,母亲替我求了情,圣上才作罢。” 静姝这回倒是信了些,皱眉问道:“那鹰隼是为了护我才伤了八公主,圣上要降罪也该冲我来,为何要怪罪你?” 李陵安抚妻子道:“圣上也降罪于你了,将你的诰命之封收回去了。” 听李陵这般说,静姝这回倒是信了几分,她嗔着李陵道:“我还以为圣上要下旨命你休了我呢。” 那日青鸾在营帐,可是说了她要跟圣上请旨嫁李陵的话,他毕竟是圣上的亲生女儿, 明帝抓着这个把柄下旨命李陵休弃她给女儿让位, 静姝原以为, 这大有可能。 李陵哈哈的笑出声来,一把将妻子揽在怀中:“你是我媳妇,纵使他是皇帝,又有什么理由来命我休妻。” 她嗔着怀中的小妇人道:“你是不是特别害怕会离开我?” 静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怕离了我?” 李陵重重的点点头,俯身将小妻子抱上了床,倚在床上看着她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也断不会让你离开我。” 对于李陵现下隔三差五便能冒出两句情话,静姝甚是服帖,他倚在李陵怀中喃喃道:“你对我这样好,我又怎舍得离开。” 李陵睨着妻子道:“我总是觉得自己对你还不够好?” 静姝疑惑道:“你怎这样说?” 李陵抚摸着她的秀发,喃喃回道:“自从你得知自己不能孕,便是时常愁眉不展,在我跟前也不似从前那般了。” 这阵子在李陵的陪伴和呵护下,静姝的心绪已是舒展了好多,但是一个女人遇上这样的事,任是谁都不可能真正放平心态。 静姝回道:“你说我待你不似从前那般了,是不是因为我这阵子心绪不好, 冷落了你, 你心里怨我了?” “我可没有那么小气。”李陵对着妻子缓缓道:“只是有时我见你在我跟前小心翼翼的,总是低眉顺眼的服侍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这个静姝倒是没在意。 许是她心怀对李陵的愧疚,所以不经意间便在他跟前流露出了伏小做低之态罢。 静姝笑着逗李陵道:“你不是一直喜欢我顺服你,服侍着你,我如今这样你该偷着乐才是。” 李陵扁着嘴道:“你若是成婚以来一直在我跟前这般,我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了。可是你以前在我跟前那样肆意随意,开朗自在,如今骤然又这样待我,我便不习惯了。以前你高兴了便笑,若是惹了你你也不哭,直接上来便是揪我耳朵。” 静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还喜欢被人揪耳朵。” 说着,她便伸手揪住李陵的耳朵,嬉笑着道:“那我今日就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李陵笑着攥住静姝的手,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喜欢你开怀,不想你闷在心里。” 他上前吻了下妻子的唇:“你莫要觉得对我心怀愧疚,只好你好好的,能说能笑,能吵能闹,我便开心了。” 静姝揽住李陵的脖颈,主动吻住他,久久才放开,她冲着李陵点点头:“你放心罢,你待我如此真心,即便是为了你,我也要振作起来。” 床帐缓缓落下。 李陵虽然折腾了小半夜,但这依旧不影响他第二日早起习武。 天刚擦亮,李陵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他刚穿上鞋子,帐内便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李陵回过身,轻轻的吻了吻蜷缩在被窝里睡眼朦胧的小妻子,温柔的说道:“我半个时辰就回,你再多睡会儿。” 被窝里的小人儿,微微点了点头,但攥着他衣襟的小手却是没有松开。 李陵心旗荡漾,脱了鞋子又钻回了帐子。 静姝这才惊觉,眯着眼,含糊道:“你做什么又躺下了?不去习武了?” 李陵瞥着小妻子慵懒的娇软模样,一个翻身便又压了下来。 静姝的觉盹一下子便被扰醒,她低声唤道:“你做什么?昨晚要了那么多,你还不足?” 李陵剑眉微蹙,睨着身下的小人儿道:“方才不是你不肯松开,非要留我的。” 静姝推着他娇嗔道:“哎呀,我睡得正糊涂,哪里是这个意思。” 待静姝再次睁眼,已是日上三竿,她身侧空空,李陵早已去营中当值了。 静姝揉了揉酸楚的腰身,虽成婚这样久了,她的承受能力已是增强了不少,久经人事,她亦是慢慢体验出了这其中的美妙之处,但因为李陵实在强悍,她还是时常会被李陵折腾得腰酸腿软。 静姝躺在床上又缓了好一阵子才唤人进来。 紫云瞥着自家小姐这幅样子,忍不住又问道:“可要奴婢去拿那药膏来。” 静姝半红着脸道:“那倒是不用,只是一会儿命小厨房给我炖一碗燕窝就好了。” 紫云回道:“姑爷临走时便命炖着了,已经炖好了,正在外间热水里温着呢。” 静姝点点头,紫云一面服侍她穿衣,一面说道:“方才安僖堂命人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让您一会儿过去一趟呢。” 静姝问道:“可知为了何事?” 紫云回道:“奴婢也不清楚,听通传的话,好像是老夫人娘人进京朝贺要住在府上,大约是找您商量这事罢。” (本章完) 第203章老夫人的劝慰 静姝来到安僖堂,徐婉宁已经到了。 老夫人这几日身子好了,精神头看着也足了,见了静姝连忙招呼着道:“冬猎的事儿我这才刚刚听说,姝儿受委屈了,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孙媳妇可是为了护着孙女才受了这番惊吓委屈,老夫人心中自然是感念的。 静姝缓缓入内, 在老夫人下首坐定,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像是昨日那场狂风暴雨没发生在她身上一般,温和的对着老夫人道:“都过去了,我无碍的,好在圣上也没降罪咱们,祖母身子刚好, 莫要放在心上。”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祖母即便是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也不该事事瞒着我呀。” 静姝连忙解释道:“咱们并不是有意隐瞒祖母, 只是您这阵子身子一直不好,我们真是不忍心您跟着着急上火。” 老夫人拍了拍静姝的手,道:“祖母也知你们的一片孝心。” 他看着孙媳消瘦下去的小脸儿,心疼道:“瞧你这阵子瘦的。” 静姝笑着安慰老夫人道:“孙媳前阵子吃胖了,这阵子少吃些,女子还是轻减些才受看不是。” 这一年镇国公府不顺心的事挺多,先是长孙房中接连出事,夫妻离心,孙子又重病瘫痪。小孙子两口子倒是一直恩爱有加,只是,天不遂愿,小孙媳妇又被查出不孕。 老夫人看看徐婉宁,又看看静姝, 语重心长道:“你们都还年轻,人这一辈子哪能竟是顺风顺水呢,将来的日子且还长着呢,凡事都要往前看,知道吗?” 徐婉宁爽快的安慰老人家道:“祖母放心罢,我现在就是日日往前看,坤哥儿自从入了官学,可是大有长进,官学的先生总是跟我夸赞他,我现下也不指望旁的,就盼着儿子能出息了。”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调侃道:“待坤哥儿将来封侯拜相,你便等着跟着享福就是了。” 徐婉宁笑道:“借您老吉言了。” 老夫人又拉着静姝的手道:“你也还小,身子都还没长成呢,凡事莫要着急,仔细调养着就是了。” 自从静姝不孕以来,老夫人虽然从未说过抱怨的话,但这般掏心安慰的话亦是头次说。 静姝不是个狭隘的人,站在老夫人这样的位置和立场,她能理解老夫人的心情。 李陵是世子,这诞育子嗣不仅是他们两口子的事,亦是整个镇国公府的事。 静姝温和的笑道:“祖母且放心, 我定会好生调理着的,自从嫁进府中, 长辈们疼我,夫君爱重我,我比谁都盼着能为李家开枝散叶。” 静姝说的是真话,让人听着却是又不禁新生怜惜。 果然,老夫人听了这话,眼里便是微微湿润起来,心下感叹道:多好的孩子啊,真是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纵是她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老夫人也不忍心让她过得不痛快,她此刻是彻底歇了为李陵纳妾的打算了。 徐婉宁爽快道:“便是不能生也无碍,我那坤哥儿庄姐一向喜爱婶母,今后我便让他们认你做干娘就是了。只是这养孩子可是个苦差,到时你别教养几日便嫌烦就好。” 徐婉宁一席话逗得老夫人和静姝俱是开怀起来。 老夫人切入正题,对着两个孙媳道:“今年是朝贡年,过阵子江东我娘家那边要过来人。” 老夫人的娘家是赫赫有名的异性藩王慕容氏,雄踞江东,坐拥五省三十六郡。 是大齐所有藩王中,势力最强的一族。 老夫人道:“我娘家在京中也有宅子,但已经多年没人住了,虽有不少仆妇家丁看管着,也难免缺少人气儿。我现下身子骨亦是一年不如一年的,难得娘家人三年才得入京一次,便想让他们住在咱们府中。” 静姝回道:“府中院子宅子多得是,难得舅舅家来京一次,自然是住在咱们府中更能亲近,我与大嫂且尽早收拾着,保管让客人住得舒服就是。” 静姝是个聪明人,她深谙人心。她明白自己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若是想稳住位置,李陵的护着是主要的,但亦是离不得她自己的自强自立才是。 这世上除了自己的亲生爹娘,没有人会肯不顾着自己的利益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就拿老夫人来说罢,能够顾念着她,亦是因为她足够好,这才能入得老人家的法眼。 若是她是个拿不起来的,或是如郭氏那般狭隘自私的,老夫人亦是不会顾念着她的,定会给李陵纳个妾来繁衍子嗣,或是严重些,索性休弃她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说,今后她要更加努力,将这府中打理好,才能更好的站住脚跟。 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孙媳的细致,擅察人心。 这个世道,女人不像男人,能够出去拼天地。女人的天下就是家中这一亩三分地,尤其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掌家的女主人若是没有过人的心劲儿,是撑不起这个家的。 老夫人笑容可掬的看着两个孙媳道:“今日请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这个事的。” 徐婉宁爽快道:“祖母您既然吩咐下来了,咱们尽心尽力去做就是了,弟妹心细做事最是周到,她掌控大局,我给她打好下手,保准将舅舅一家招待妥帖就是。” 老夫人点点头,回道:“我这也是刚收到那边的来信,你们的大舅舅身为藩王是不可能来的了,他命你们的三舅舅带着你大舅舅的两儿一女,还有你们过世的小舅舅留下的一个女儿过来,算上带来的随从仆妇和护卫大约有一百二三十人罢。” 各自的仆妇跟着各自的主子就是,侍卫可以安置在外院,这些都不是问题,需要费心打理的便是这几位主子的下塌处。 老夫人掌了一辈子家,当然晓得这个,她对着静姝强调道:“其他人还好说,就是你那小舅舅留下的那孤女,原是个庶出的,这孩子刚一落地她娘就因为产后大出血没了。你小舅母一直没有孩子,这孩子一直养在你那小舅母膝下。可惜前几年,你舅舅舅母又在江上不幸双双遇了,这孩子就彻底成了孤女了,现下一直在穆王宫住着。这孩子比不得旁的几个小辈儿,她身世着实可怜,凡事你们且多留意着些。” 这样身份尴尬的人,心思一般都敏感,安排上自然要多考虑些。 静姝答应道:“孙媳明白了,祖母放心就是了。” 听老妇人交代完,静姝和徐婉宁刚出了安僖堂,静姝便被通传嬷嬷拉了过去,唬着脸道:“二夫人,还好您出来了,不然老身还真不敢进去回禀这事。” 静姝见她这般,忙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嬷嬷回道:“可不好了,四爷方才在家学里突然晕了过去,连气息都微弱了,看着像是要不好。” (本章完) 第204章多事之秋 静姝和徐婉宁匆匆赶到四爷李玉的竹轩阁时,正好撞见刚从里面出来的医者。 静姝忙问道:“大夫,我家四爷如何了?” 医者回道道:“四少爷这是精力损耗太过,导致严重的气弱血亏,引起了痨病,怕是不好。” 徐婉宁急着道:“我家四弟不过才十五,这么小的年纪怎么染上痨病, 大夫,您莫不是给看错了。” 医者摇头婉言道:“应该不会看错,只是老夫医术尚浅,夫人还是另请高明罢。” 二人急着进了屋子,见躺在床上的李玉脸色惨白,双唇发紫色,呼出的气息亦是微弱。 徐婉宁看了惊道:“哎呀呀, 这可真是要不成了, 这该如何是好?” 服侍四爷的周嬷嬷一听这话,悲切的哭出了声:“四爷日日头悬梁的彻夜苦读,每日不过睡两个时辰,这孩子,是生生累成这般的啊。” 李玉如此危急,恐怕只有宫里的圣手过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静姝说道:“请太医过来罢。” 徐婉宁叹气道:“大爷那边请太医都是二弟亲自去请的,人家都是看在二弟的面上才能劳动大驾,若是要去宫中寻大夫,也得先去通知二弟才是。” 李陵的军营远在城外,一来一回得个八时辰,李玉现下只剩一口悠气,怕是等不及了。 静姝掏出腰间的对牌对着福叔吩咐道:“您且快拿着对牌,再多带上些银子,去皇宫一趟,命宫门守卫通传给里面当值的三爷, 让三爷想法子去请太医过来。切记,要快!” 镇国公府距离皇城不远, 若是赶得及时, 李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福叔答应着,领命匆匆而去。 李玉虽然与府中兄弟子侄都不亲近,但这阖府的主子们除了二太太郭氏势利眼瞧不上他,三姑娘小时候不懂事嫌弃他,其余诸人,待他并不薄,也未曾因着他是外室所出而轻视排挤他。尤其是李陵静姝,对待他与对李翔三姑娘是一般的。 只是李玉是个性情孤僻敏感的,总觉得府中诸人都瞧不起他,对别人也俱是敌意。他是憋着一股狠劲儿苦读,一心要出人头地,来证明自己。 徐婉宁看着气息微弱的李玉,感叹道:“这孩子可真是太要强了,便是要凭着本事挣功名,也不该这么个玩命法啊。” 李玉才将将十五岁,静姝见他将自己作践成这般模样,心中亦是不忍:“事到如今,也只能盼着太医过来能将人救过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李翔果然火急火燎的带回了太医来。 太医翻开李玉的眼皮,又掰开嘴巴细细的看了下,面色凝重道:“公子果然凶险, 便是老夫也没有多大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了。” 人家太医可是专供皇室贵人医病的,老夫人生病时是请过张太医过来,但那张太医与老夫人娘家大有渊源,早些年,慕容氏曾救过张太医的命。李显患病,请得动太医,人家亦是看着李陵李显兄弟前途无量,将来难免会有求得着他们的份上,这才愿意劳动大驾。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权贵间,更是互利互惠才有往来。 这位太医能来府上屈尊给个庶子看病,已是十分难得,静姝只感恩戴德道:“我家公子不过才十五岁,望医正能尽力救他性命。” 说着,静姝便真心的朝着那太医深深一礼。 镇国公府门第显赫,当年镇国公与长公主的事亦是闹得满城风雨,所以权贵圈对镇国公府这位身份尴尬的四爷也都是知晓的。 这太医姓李,虽头次来府上,但从举止衣着上便能看出眼前这位便是府上的主母了。 李太医见这小主母对个外室子也能这般上心,人心都是肉长的,纵使见惯了利益的太医,也不仅有所打动。 李太医道:“夫人放心,老夫只会竭尽全力便是。” 静姝感激道:“有劳您了。” 说着,便带着众人退了出去,留出安静的空间给医者施救。 待到下半晌,李太医才从李玉的屋子里出来。 徐婉宁是个急脾气,立马起身问道:“太医,四弟如何了?” 李太医缓缓道:“暂时倒是稳住了,也幸好老夫来得急事,若是再耽误个把时辰便是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静姝尤不放心的对着医者道:“这样是不是就脱离危险了?” 太医回道:“待会我开上药方,每隔三个时辰喂一次药,若是两三日后能醒来便是熬过去了,若是醒不来,虽无性命之忧,亦是个废人了。” 徐婉宁惊道:“天爷呀,怎么是这样,若是就此醒不过来了,可如何是好,太医,您就没别的法子了吗?好歹再试试。” 太医笑着道:“若是还有法子,老夫又怎会不用。” 静姝对着太医微微施礼:“有劳医正了,无论四弟最终如何,阖府上下都感念医正救命之恩。” 说着,静姝从福叔手中接过一个重重的荷包,塞到太医手中:“有劳医正跑一趟,一点子心意,不成敬意。” 福管家殷勤的送走了李太医,徐婉宁无奈道:“眼下也没旁的法子了,只能等了,万事只看四弟的命罢。” 李翔看着愁眉不展的两个嫂子,安慰道:“今日张太医当值离不得宫,这李太医虽不如张太医资历,但在太医院亦是响当当的圣手,二位嫂子且放宽心,经李太医之手,四弟定能逢凶化吉的。” 徐婉宁念叨着道:“希望祖宗保佑罢,哎呀!最近这府上真是不太平。” 她这话音刚落,碧堂居的通传婆子便寻了过来。 徐婉宁一见那婆子一副急三火四的模样,脸子立即又阴了三分,急着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婆子回道:“大爷刚刚在屋子里扶着墙练走路,摔倒了,磕得满脸是伤。夫人,您快回去看看罢。” 静姝连忙劝徐婉宁道:“大嫂,你快先回去罢,这里有我跟三弟呢,四弟这边若有动静,我命人去告诉你就是了。” “不行还逞什么能,摔了他也是活该。”徐婉宁嘴上虽然抱怨着,脚步还是匆匆的朝着西苑而去。 今天不知何故,系统三番两次审核,发出来的晚了,抱歉哈! (本章完) 第205章我往后再也不碰旁人 徐婉宁回到碧堂居,还未进门便听里面传出嚷嚷声:“我说了不用你们管,拿开,把这些个药膏子都给我拿开!” 听李显这底气十足的声音,便猜出只是摔了皮肉,徐婉宁的脚步这才放慢下来。 “哎呀!我说大爷,您这身上都摔得青紫了, 不上药膏怎能成?”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这婆子怎这样多事。”李显心烦气躁,口气里带着不耐烦。 “你这孩子,摔成这样不上药怎么能成,你总是这样犯犟。你说说你,若是当初早听娘的话, 趁早休了那徐氏,怎会被她害成这幅模样?” 走到门口的徐婉宁一听那恶婆婆郭氏在这里, 她心里一阵厌烦,索性停下了步子,在廊下的软椅上坐了下来。 “娘,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那些事都不干婉宁的事,那日你也在场,怎还看不明白呢?” 徐婉宁心里冷哼道:倒是难得丈夫现下醒悟了,哼!但又有什么用? “你这脑子是猪脑子吗?凭人家怎么糊弄你便怎么当真,那徐氏不舍得你这正妻之位,分明是联合沈氏一起诓骗你呢,枉你还是内阁重臣呢,居然一点儿没脑子。” 听母亲又提起“内阁”这事, 李显更加不耐烦:“我如今已经不是内臣了, 您还提这个作甚?” 郭氏想起儿子进了内阁那会儿, 外面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她、奉承她, 现下一听儿子这话, 郭氏心里是火烧火燎的憋闷, 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尖锐起来:“这还不都是那徐氏害的吗?你劝你趁早休了她,免得她再耽误你日后前程。” 李显冷笑:“我如今都成了废人了, 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郭氏一听儿子这样自暴自弃的话,心里又崩溃起来,哭嚎着道:“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好容易一个人将你拉扯大,你又不给我争气,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跟你那短命的爹一起去了呢,哎呀呀,哎呀呀” 李显被老娘闹得又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没好气的对着郭氏怒道:“您整日这般哭嚎,那日真将我哭死了,您就消停了。” 说着,他冷着脸对着旁边的嬷嬷吩咐道:“赶紧送太太回去罢。” 郭氏抹着泪出了屋子,见徐婉宁正悠闲的坐下廊下,她甩着脸子道:“感情你这是见我在这里,连屋子都不进了,是吗?” 徐婉宁起身, 她脸上带着不屑, 对着郭氏冷冷一笑, 淡淡道:“婆母英明。” 说罢,她小腰一扭,便抛下了郭氏,自顾进了屋子。 郭氏气得哆嗦着指着骂道:“看看罢,这就是镇国公府的规矩,儿媳妇竟敢这样对待婆婆,要反天了,真是要反天了。” 李显正一个人倚在床头懊恼,抬眸见妻子进来了,他脸色才缓和下来,殷勤的看着徐婉宁道:“你回来了啊。” 徐婉宁一见李显被摔得鼻青脸肿的模样,着实是唬了一跳:“你怎摔成这样?你若想起身,为何不要婆子们服侍着些?” 李显见妻子终于肯在意自己,他立刻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回道:“我是想自己练习走走,我也不能永远这样瘫着,拖累着你啊。” 愈是外在表现得强势的女子,越容易心软。 莫看徐婉宁平日对李显冷言冷语,见他说这样的话,她心里便有些不忍了:“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也不能太心急。” 难得听到妻子一句好话,李显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是掉了下来。 徐婉宁连忙上前,急着道:“可是摔坏哪里了?要不要请大夫?” 李显一个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的,他拉着妻子的手,哽咽着道:“夫人,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啊,我求求你原谅我罢。” 徐婉宁坐在一旁,侧过脸去,默不作声。 李显哭着道:“夫人,你若是能原谅我,我这病也就好了,我今后改过自新,一辈子一心一意的对你,咱们还像以前那样,恩恩爱爱的,好不好?” 徐婉宁没有回应李显的请求,她侧过头,瞥着摔得鼻青脸肿,又哭得稀里哗啦的丈夫,说道:“一会子坤哥儿下了学见你脸摔成这样又要多想了,我且给你上些药,快消消肿罢。” 李显巴巴的看着妻子,点了点头,呜咽着道:“夫人,我都听你的。” 徐婉宁拿来药膏,瞥着李显满脸的泪痕,不耐烦道:“你先把眼泪擦干,不然没法子上药。” 李显连忙扯过袖子摸了一把脸。 李显生得一张俊面,虽然现下被摔得破了相,但依旧不掩俊秀。 他将脸凑在徐婉宁跟前,讨好似的玩笑道:“劳烦夫人多为我这脸上些药,不然若是落下了疤痕,以后你见了我,就更烦了。” 徐婉宁停下手,睨了眼贫嘴的丈夫,冷哼着道:“说实在的,你也就这张脸生得还算过得去,其他地方真的是一无是处。” 李显只当妻子在夸他俊。 闻言,立马凑上去亲了徐婉宁一口。 徐婉宁却是如被蝎子叮了般,立马跳起脚来,惊叫着:“你作甚?” 李显顺势伸过手来猛的拉过妻子,徐婉宁一个踉跄倒在他怀中,李显看着怀中妻子那明艳的美面,嘶哑着低声道:“老夫老妻的,你怎还反倒害羞起来了。” 李显现下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身子早已有了反应,他朝着妻子使着夫妻间才懂的眼色。 徐婉宁倒在他身上,此刻亦是感觉到了李显身上传来的异样。 她脸色涨红,一把推开李显,恼着骂他道:“你可真是贼心不改,都这幅样子了,还满肚子花花肠子呢。” 李显见妻子这般不解风情,急着辩解道:“咱们是夫妻,你做什么这般。” 徐婉宁撇下李显转身就走,气呼呼道:“你若是需要,我命人去找那王姨娘或屏姨娘来服侍你。” 李显冷着脸道:“我谁也不要!” 他看向妻子:“从今以后,除了你,我再也不碰旁人。” 走到门前的徐婉宁闻言转过头来,看了李显一眼,冷笑着:“就你那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我信你才怪。” (本章完) 第206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李玉到底是年轻身子骨好,过了两日,便是逢凶化吉的醒了过来。 消息传到清风苑时,李陵静姝正在吃早饭,二人听了这个好消息,立马放下碗筷,径直朝着李玉的竹宣阁而来。 李玉一醒来便听周嬷嬷说了他这几日的凶险和静姝为他请来御医救命的事。 李玉见了李陵静姝, 朝着兄长微微笑笑,对着静姝感激道:“多谢二嫂救命之恩。” 李玉性情孤僻,这阖府之中便也只听他唤过镇国公和老夫人两个人,骤然听他开口唤旁人,李陵倒是一愣,他笑着道:“四弟无碍,也不枉你嫂子这几日为你提心吊胆。” 李陵深谙世家大族的生存法则,自从得知妻子不孕后,为了能让妻子在他们这样的高门立稳脚,李陵不仅常在祖母和母亲跟前说妻子的贤淑能干,让她们更能知晓妻子的种种好处。便是旁人跟前,亦是不遗余力的帮妻子树威信拢人心。 李玉死里逃生,纵使他再是不懂人情世故,救命之恩亦是不能不让他动容,他看向静姝,真心真意道:“让嫂子为我操心了。” 静姝想在府中笼住人心站稳地位是真,但在这件事上,她可是发自内心的实实在在的想救李玉。 李玉年纪还小,就这样送了命,任是谁都不会忍心。 况且, 静姝本性本就是个良善的。 她笑着对着李玉回道:“四弟这般, 阖府上下真是都为你捏了一把汗, 你能好起来, 大家就都能放心了。” 李玉看着李陵静姝,微微点点头。 “我听说四弟醒过来了。”李陵静姝刚进屋没一会儿, 徐婉宁便是人未到声先至,也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她大步迈进屋子, 见李玉果然清醒过来,徐婉宁抚了抚胸口,念叨着道:“醒过来就好,哎呀!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李玉虚弱的回道:“我无事了,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正说着,李翔和三姑娘也赶了过来,随后李显也被嬷嬷推着来了。 李显进屋便是先嗔着徐婉宁道:“你走得可真快,也不知等等我。” 徐婉宁当着重病之人的面不好怼李显,只微微白了他一眼,嘟囔着道:“我嫌你慢。” 李显自打听说李玉为了科考竟然用头悬梁锥刺股这么个笨法子后,便是极为不屑,他当年十八岁便高中探花,对应对科举可是个行家里手。 李显被嬷嬷推着来到李玉跟前,他本就是个善言之人,如今虽然不得志,但在弟弟跟前说起他最为拿手得意之事, 免不了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了。 “我说四弟, 不是我这当兄长的说你,你为了科考刻苦用功是好事, 但也不能选这么舍本逐末的法子啊。” 李显开口便是一副过来人,对不得要领的小菜鸟痛心疾首的模样。 “如今科举最重的便是策论,若是想科考高中。你且牢记,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行。” 李显这话一出口,三姑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道理?是怂恿四哥去抄袭吗?” 李显正满腔热情的要跟小菜鸟传授宝贵经验,骤然被人打算,他很是不耐烦,狠狠的嗔了三姑娘一眼:“小孩子家,别在这里乱打岔。” 不待三姑娘回嘴,徐婉宁先不乐意了,她狠狠的瞪了眼李显,没好气道:“瑾嫣哪里说错了,你这是什么狗屁经验,一听你这话,哼!当年你那探花,我看也是定是抄来的。” 见妻子当着众人的面怼她,李显摆出一副老子当年最狠的样子。 回怼徐婉宁道:“我去抄谁的?我可是探花,还能去抄谁的。” 三姑娘笑着打趣兄长道:“去抄状元和榜眼的呗。” 徐婉宁笑着拍着小姑子的手,鼓励道:“三丫头就是反应快,倒是像了嫂子我了。” 李显见妻子处处针对自己,却没什么脾气,他看着妻子,耐着性子道:“你们这也太心急了,我才说了一句你们便耐不住性子了,且听我细细说完的好不好。” 李翔笑着道:“你们且莫要打断大哥,大哥是过来人,让他好好跟四弟传授下经验,也好助四弟高中。” 听了李翔从中调停,徐婉宁这才闭了口,三姑娘也不再言语,好奇的坐在一旁洗耳恭听。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齐落在这个,当年名噪一时的探花郎李显身上。 见众人这般,最近一直郁郁寡欢的李显脸上露出得意,缓缓说道:“所谓的‘眼观六路’便是要看清天下大势。明白当前朝廷的形式,也就是皇上最大的想头是什么?内阁推出的政事行令又什么?你只有将这些了解清楚,才能在答题时思路清晰,写出的东西,也更容易对路子。若是摸不清这些,只死记硬背那些圣人之言,又怎能有的放矢。” 不愧是学霸,所言句句一针见血。 众人听了皆是微微点头,面露崇拜之色。 李玉虽然身子还虚弱,但听了李显这一番话,他醍醐灌顶般,开口问道:“那何为‘耳听八方’?还请大哥不吝指教。” 李显接着道:“这便是更有针对性的法子了,内阁一年推出的政令少说也有几百条,条条都是治国大计,民生要点,你如何能在这么多要事中选出重中之重呢?” 瞥着满脸疑惑的一屋子门外汉,李显故意买了个关子:“这个学问便是在官学里。” 见大家依旧是一脸不解,李显解释道:“官学里的先生都是大家鸿儒,回回科举出考题的便是这些人,他们虽然不敢冒大不讳泄题,但在他们授课讲学时,难免会将自认为重要的东西讲出来,你牢牢跟进这些大师的脚步,定然就是水到渠成了。” 众人皆恍然。 李翔赞道:“大哥不愧是探花,不光学问好,脑子亦是灵活。” 李显笑着道:“当然了官学里那些占着天时的子弟,亦不是都能高中的了,这剩下的就要看个人天赋,谁的学问更扎实,对同一件政事,谁能更有真知灼见。” “总之,即便是占有天时,个人的努力和才学亦是起关键作用。但若是不得天时,便如大海捞针,除非有天纵之才,不然即便是考中,亦是成不能入三甲。” (本章完) 第207章慕容丽珠 半个月后,老夫人的娘家,江东慕容氏入京。 来的是慕容王的三弟弟慕容正德,带着兄长慕容王的世子慕容华,二公子慕容轩和其刚新婚的妻子,王女慕容佳宁和老夫人特特提起的,慕容王已故的幼弟留下的孤女慕容丽珠。 贵客远道而来, 镇国公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虽是至亲,但慕容氏尊为藩王,往来京中并不方便,老夫人想见娘家人一面是很不容易的。 贵客列坐的宴客厅内,镇国公府一家子除了长公主都聚了过来。 老夫人的侄子慕容正德坐在老夫人下首,看着李氏子孙,笑着寒暄道:“一晃我这已经有十来年没来京中了, 这兄弟几个我都有些认不出了。” 慕容正德的目光在李家兄弟身上一一扫, 笑着对老夫人打趣道:“姑母,你这几个孙子里,我看倒是陵哥儿变化不甚大,我记得他小时候便总是爱绷着个脸。” 一句话,逗得大家俱是笑了起来。 一旁的秋嬷嬷是老夫人从江东王宫带出来的人,老夫人未出阁前她便常随着老夫人哄着还年幼的慕容正德。 秋嬷嬷闻言,笑着凑趣道:“舅老爷可莫要这样说咱们世子,陵哥儿自从娶妻后,这冷面都暖和多了。” 秋嬷嬷的话,又让场面欢笑起来。 李陵被长辈打趣,亦是不恼,只侧头温柔的看向妻子。 提到孙媳,老夫人命静姝、徐婉宁上前, 与侄子介绍道:“这个是显哥儿的媳妇, 这个便是陵哥儿的媳妇了。” 两个外甥娶亲,慕容正德都没能赶过来, 他抬眸看着两个外甥媳妇, 笑着对老夫人道:“姑母真是好福气,两个孙媳都是个顶个的好。” 老夫人面露得意,笑着谦虚了一番,对着两个孙媳介绍娘家来的女眷。 二公子慕容轩的妻子阮氏,是个标准的江南美女,生得白皙玲珑,举手投足亦是透着温婉之气。 慕容王女,慕容佳宁是慕容王的掌上明珠,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但亦是个小美人胚子,性子更活泼开朗。 那个老夫人特特交代过的慕容氏孤女慕容丽珠是这几个女眷中最美的,她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面若芙蓉,螓首蛾眉,是个十分标致的美人。慕容丽珠虽是孤女,许是自幼被养在王宫的原因,举止大气亦是规矩礼仪十分周全。 筵席后,徐婉宁陪着慕容佳宁去了下塌处,静姝则是陪着慕容丽珠。 虽同是慕容家的女儿, 但这个世道里, 最讲究尊卑有别, 静姝在安置诸人下榻的院子时候费了不少心思。 慕容佳宁贵为王女, 住的自然是府中招待女客最气派的雍菊堂里,慕容丽珠虽也养在王宫,但她是慕容王已故弟弟家的女儿,出身说到底还是个庶出,比起慕容佳宁来,身份上要矮一大截不止。 二人的下塌处自然不能是一个等级的。 但是老夫人特特对她有所交代,想必是心里对这个侄孙女存着怜惜,静姝便将她安置在了永祥苑里。 这里自然是比不得慕容佳宁的雍菊堂的,但妙在紧挨着老夫人的安僖堂。老夫人想私下多照看这个失怙的侄孙女,便是大为方便,慕容丽珠亦是会更多的感受到亲人的眷顾。 在听老夫人说起这慕容丽珠的身世时,静姝心里想着这慕容丽珠定是个敏感又有些悲观的人。 毕竟她无父无母,又是个庶出,据说在江东那边贵族中,都传着她五格命硬,不仅克父母,将来亦是会克夫方子,所以她虽然已经及笄,但婚事还一直没有着落。 这样的女子,无疑是个可怜人。 但眼下的慕容丽珠却是大大颠覆了静姝对她的最初想头,她不仅举止端庄大方,而且说话得体,让人接触着便是能心生喜欢。 安顿完慕容丽珠,静姝便与她告辞,带着婢女往回走,刚走到一半便是遇到了徐婉宁。 静姝先开口道:“佳宁表妹那边都安置妥当了?” 徐婉宁回了声,却是急着跟她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说那郭家表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我方才去送丽珠表妹回来,竟又见她逮着从宴上散下来的三弟呢,手里还端着一壶醒酒汤,气得我支开了三弟,又损了她一顿,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这日日命人看着她,都看不住,大半夜的,又被她逮住空子了。 郭翠烟的心思,静姝自然也看得明白,只是她好歹是郭氏的侄女,投奔着郭氏而来,又没逮住人家什么把柄,总是不好开口撵人啊。 但是小叔子的名声可由不得半点差池,当初李翔虽然破了规矩要了婢女娇杏,但这只是因为镇国公府里家规森严,容不得这个,若是放在旁人家,根本就不算个事,再说那娇杏是个贱籍,将来顶天也就是个姨娘。 这郭翠烟娘家虽败落了,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小姐,李翔性子又单纯,若是真的被她沾上了,那可是就要纳了做正头娘子了。 说起这个,静姝亦是心烦,她叹着气:“这个郭家女如此难缠,可如何是好?” 徐婉宁也是发愁:“除非我那婆母开口撵人,但她这人最是自私自利,又一直被那郭翠烟迷惑,是断不能赶她这宝贝侄女走的。” 静姝无奈的提议道:“不然给她找个婆家嫁出去罢。” 徐婉宁冷笑道:“咱们且积些得罢,就这样的,嫁到谁家不是个祸害啊。” 还真是! 静姝无奈道:“那我也真是没辙了,有二婶子护着,也不能硬赶她走。” 徐婉宁对着静姝提议道:“不然让二弟赶她走怎么样?这府中我那婆母最忌惮的人除了祖母便是二弟了,若是二弟赶人,她也不敢说什么。” 理是这么个理儿。 但李陵堂堂世子,让他去赶一个寄居在府中的弱女子,若是被那郭氏传出去,可是有损丈夫威名。 静姝嗔了眼徐婉宁,笑道:“你怎不让大哥开口赶她?” 徐婉宁咂咂嘴,无奈道:“我倒是跟他提过,只是他惧怕他那能作妖的老娘,不敢开口。” 徐婉宁又提议道:“不然让祖母赶她走。” 静姝迟疑道:“祖母这人最好面子,她心里岂不知郭翠烟是个不安分的,她老人家一直没开口,亦是拉不下脸罢。” 徐婉宁深深的叹了口气:“那难道就让她在这府中为非作歹乱搅和不成?咱们还真就拿她没辙了?” 静姝思索了下,凑在徐婉宁跟前道:“也不是没法子。” 说着,她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跟着徐婉宁嘀咕了一气。 徐婉宁听了静姝的话,惊喜道:“还是你主意多。” 求票票啦!! 谢谢支持啊!!! (本章完) 第208章用计 郭翠烟好容易逮着个与李翔亲近的好机会,又被徐婉宁搅和了,她气正气哄哄的往回走,又被账房里的那个无赖顺喜拦了个正着。 郭翠烟本来就心不顺,见又是顺喜这只阴魂不散的苍蝇,她没好气道:“你三番五次的纠缠我,到底想做什么?” 顺喜笑着凑上前道:“几日不见表妹了, 心里惦记着,这才寻过来的。” “真恶心!”郭翠烟恶狠狠的扔下这句话,扭身便要走。 顺喜连忙拦住郭翠烟,露出一副无耻的嘴脸,皮笑肉不笑道:“表妹好狠心,利用完了哥哥我,便要就这么甩了吗?” 郭翠烟气得伸手推开他, 却被顺喜一把攥住了手,他凑近郭翠烟的鬓边嗅了嗅,一脸陶醉道:“表妹神仙似的人,真是让哥哥我心驰神往。” 郭翠烟恼怒的挣脱开他,凶神恶煞的对着顺喜怒道:“你给我放尊重些。” 顺喜瞥着郭翠烟对他一脸嫌弃的模样,他拍了拍手,冷哼着道:“表妹装成这幅贞洁烈女的模样能骗得过旁人,却是唬不住我,你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盘算着什么,哼!眼瞅着大爷那边指望不上了,你又瞄上了三爷了,是不是?” 郭翠烟气得脸色煞白,骂道:“你个无赖,我便是打着主意又怎样,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就你这幅靠着在这里打杂糊口的穷酸模样,也想打我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自不量力。” 顺喜被他骂得尊严扫地, 气急道:“好你个郭翠烟,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意,咱们且走着瞧,哼!老子早晚将你弄到手,到时候,看我怎么让你跪在我脚下。” 这阵子顺喜三番两次来纠缠,郭翠烟也看透了这人的嘴脸,是个彻彻底底的阴险小人。 郭翠烟被顺喜这无赖闹得一宿未眠,第二日收拾好了,她便赶去了松乐堂。 事到如今,顺喜必须除掉。 她是想看看能否借着郭氏的手,将这个狗皮膏药慢慢解决了。 郭翠烟这边前脚刚进松乐堂,便有人回禀了徐婉宁,徐婉宁紧跟着也跟了过去。 郭氏正与侄女说话,见了儿媳进来,郭氏冷着脸子阴阳怪气道:“今个这日头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我这好儿媳居然肯登我的门了。” 徐婉宁心里揣着与静姝商量好的赶走郭翠烟的大计,今日对待郭氏的冷言冷语,她只陪着笑脸道:“江东那边来人, 送了各房好些个东西, 大爷命我挑些好的给您这边送来。” 郭氏自然也收到了江东慕容氏的厚礼, 但她是个贪的,怎会嫌多,听徐婉宁这般说,她脸色缓和了些:“哦?你们能有这份孝心,也算我没白养这个儿子。” 徐婉宁命丫头将带来的东西奉上来,笑着道:“这些上好的苏绣,还有这些个貂皮,我那边还有一些个,便拿来给您用罢。” 郭氏脸上露出了笑意,好事儿的打听道:“这次老太太娘家来,倒是出手大方得很。” 徐婉宁端起茶盏,用茶盖儿拨弄着茶叶子,状若无意的提到:“听说这次慕容氏那边过来朝贺,好像亦是打着跟咱们联姻的意思。” 慕容正德可是带着两个侄女过来呢,郭氏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转,好奇的问道:“那该是老三吧?” 府上四位少爷,已经有两位都成亲了,既然要联姻,慕容氏总不会选个外室生的庶子啊。 那就只剩下三爷李翔了。 徐婉宁含糊着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也是听人说的,也不知细情,三舅舅他们不是刚过来嘛,待过阵子若是与老夫人商量好了,咱们也知晓到底怎么回事了。” 放出这个话不过是为了刺激郭翠烟,说得太真恐反倒让她生疑。 果然,徐婉宁这话一出口,郭翠烟脸上虽然强装镇定,手中捏着帕子的手却是渐渐收紧。 徐婉宁见已经达到了效果,也不再多提,又随意与郭氏敷衍了几句,便出了松乐堂。 她是个心里装不住事儿的人,从郭氏那里出来便急着去清风苑寻静姝。 静姝正在理账,见徐婉宁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问道:“你这么快就去说了?” 徐婉宁在椅子上坐定,笑着道:“你昨晚一跟我说这对付她的法子,我高兴得一宿没睡,今个一早见了郭翠烟进了松乐堂的大门,我便急着赶过去了。” 静姝看着这个急性子的徐婉宁无奈道:“昨晚上,你才刚刚为着三弟的事训了郭翠烟,今日便去提这个,她会不会起疑心?” 徐婉宁肯定道:“你放心罢,我一直观察着她呢,我恐怕她生疑,故意说得含含糊糊的,看她那样子,是真的信了。” 江东慕容氏与镇国公府门当户对,慕容正德这回来又恰巧带着两个适龄的姑娘,纵使郭翠烟再心思诡谲,也难免会信以为真。 郭翠烟毒死了媚娘母子的事做的天衣无缝,事后小红又顺势将脏水全泼到了媚娘那奸夫马二身上,对于她做的这个恶,徐沈确实不知,但她在府中挑拨李显与徐婉宁和离,勾引李显不成又开始打李翔的主意。 便是因这个,便让徐婉宁恨得压根发痒,静姝作为当家主母,亦是不能容她在府中搅得家宅不宁。 徐婉宁恨恨道:“我真盼着她快点做出行动,不然咱们倒是白费了这番心思了。” 静姝淡淡道:“你且放心罢,她这般狼子野心的人,是一定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 不出静姝所料,郭翠烟这边听了徐婉宁说江东要与镇国公府联姻的事,便开始坐卧不安。 李翔若是与慕容家定下婚约,那她这一番算计便又落空了。 她当初为了搭上李显,做下了那一番事,虽然是瞒天过海,但却也留下了顺喜这个祸患。 眼下即便是她想放手亦是不成了,顺喜攥着她的把柄,已经盯上了她,若是她不能成为这府上的主子,将他震慑住,这家伙可是不会放过她。 郭翠烟思虑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 (本章完) 第209章诱李翔 却说托着郭氏远房亲戚关系进入镇国公府的这个顺喜,本就是穷家薄业出身,早些年仗着家里有几亩薄田勉强维持着读了几年书,混到二十出头只得了个秀才,实在是养不起家了,这才千方百计的搭上了镇国公府。 顺喜在公府账房里当差,原来郭氏掌家时, 他巴结着郭氏帮着郭氏敛财,自己也没少从中得好处,但自从静姝掌家后,他便没了这个便利了。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顺喜本就是贪婪的人,从前得惯了甜头, 现下便再受不得拮据。 他在镇国公府里日日琢磨着发财的路子, 便琢磨到了郭氏的侄女郭翠烟头上。 他见郭翠烟外表柔弱,一副人畜无害的娇弱模样,便以为她是个好诓骗的,本是打着想方设法将郭翠烟糊弄到手的想头,这郭翠烟娘家虽没落,但也是官宦人家,又有郭氏撑腰,若是将她弄到了手,便也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刚开始时,顺喜在郭翠烟跟前藏得深,摆出一副忠厚好拿捏的模样,煞费苦心的想要骗取郭翠烟的信任。 顺喜是个精明的,几番试探下来,他发现这郭翠烟是个外表温良内心诡谲的人,而且比他还贪婪,人家打着的是做这府里主子的主意。 顺喜本想放弃了, 但后来他又发现了郭翠烟与媚娘之间有些猫腻,直到后来郭翠烟求了他一次,便是往李显的政敌家悄悄送了几封信。 顺喜起初也没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直到后来媚娘惨死,李显接着便被弹劾,他才细细的琢磨出门道。 这家伙拿捏住了郭翠烟的把柄,又重新燃气了希望,他收起了原来伪装的忠厚模样,原形毕露,开始变本加厉的利用这事威胁郭翠烟。 可这郭翠烟亦是个诡的,任他软硬兼施想尽了法子,她就是不肯就范。 顺喜手上扒拉着算盘,心里却是愈想愈烦躁。 他正在账房里盘算着该如何收服了郭翠烟,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说是要找他。 这丫头顺喜认得,是郭翠烟院子里的,他见了这丫头,脸上立马堆上了笑意,问道:“姑娘找我何事?” 那小丫头将一封信交给顺喜,回道:“这是春红姐姐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小姐要往家里寄的家书,让您抽空去驿馆帮忙寄一下。” 顺喜心中一喜,郭翠烟即便是有家书要寄也不会来找他, 莫不是前两日在他的威胁下,这小娘们终于知道怕了,要屈从于他。 顺喜嘴上爽快的答应着,待小丫头走后,他便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笺。 果然,这信是写给他的。 只有寥寥数语,约他后日城外摩崖山顶相见。 顺喜烧了信,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 若是诚心与他好,何必约去城外,又是借着寄家书的名头,鬼鬼祟祟的。 顺喜不是个傻子,他眼珠子一转,便琢磨出了郭翠烟的诡计。 莫不是想杀他灭口! 好个心狠手辣的小娘们,既然你存了歹毒的心思,便休怪我先下手为强了。 顺喜打定了主意,便开始细细的留意起了郭翠烟的动作。 这日,李翔在内廷下了夜值。 第二日上午他交完值,便出了内宫,李翔打个哈欠翻身上马,行到半路,却见郭翠烟身边的贴身婢女春红惊慌失措的朝着他奔来。 还未待李翔发问,春红便扑在地上,急着求道:“三爷,不好了,我家姑娘在茶楼遇上歹人了,求三爷快去救救我家小姐。” 李翔心思单纯,听了春红的话,他翻身下马,急着道:“到底怎么回事?表姐她遇到了什么歹人?有无大碍?” 春红哭得像模像样:“我家小姐今日出来逛街,正在茶楼喝茶,恰巧遇到了个醉了酒的纨绔子弟,见我家小姐貌美,上来便是轻薄之语,我家小姐气不过不过是用茶泼了那人,那人居然不依不饶,非要拉着小姐去见官,三爷求求您了,快去帮我家小姐解围呀。” 李翔一听这话,想也没多想,气愤道:“堂堂天子脚下,居然有这般狂徒,你且速速带路。” 春红见李翔上钩,爽快的答应着,正要带着他走,却是远远的瞧见镇国公府的马车朝着他们驶来。 春红暗叫不妙。 果然,马车近前,又是徐婉宁。 徐婉宁拉开车帘子,问道:“三弟下了值不回府,这是要去哪里?” 李翔上前,忙将春红方才所言与徐婉宁重复了一遍。 徐婉宁笑着道:“原来是为这事啊,三弟不用去为表小姐出头了,我方才恰巧路过那里,已经为表小姐解了围了,现下已命人将她送回府了。” 她看着李翔,关切道:“你这刚下了夜值班,怪累的,快回去歇着罢。” 李翔舒了口气,回道:“原来是这样,幸亏被大嫂撞见了,那我便回府去了。” “昨晚守了一夜的值,我得回去好好补一觉才好。”说着,李翔打着呵欠便骑马走人了。 待李翔走后,徐婉宁冲着面色惨白的春红道:“你们主仆设下的这出好戏,我今日终于得见了。” 说着,她冲着随从吩咐道:“将这丫头一起带去春韵茶楼。” 春韵茶楼的包房里,郭翠烟一个人在里面,只是她今日却是不同往日光鲜亮丽。 此刻的她,头发散着,衣裙亦是凌乱不整,像是刚被人强迫了一般。 郭翠烟果真信了徐婉宁说的,李翔要与江东慕容家联姻的事,她心里着急呀。 若是李翔这条大鱼也跑了,她镇国公府这锦绣堆的日子便再与她无缘了。 情急下,郭翠烟跟婢女定下了陷害李翔的毒计,只要春红将李翔一领进这包厢,她便是要这幅模样的扑上去缠住李翔,春红再喊来众人,说是李翔非礼她。 她虽会就此失了闺誉,但也便赖定了李翔。镇国公府碍于脸面,也不得不娶她了。 虽然会因此被李翔厌恶,但对于郭翠烟这样只想着做人上人,享受镇国公府荣华富贵的女人,即便是得不到丈夫的爱,她也丝毫不在乎。 郭翠烟正在包厢里焦急等待。 听到“吱嘎”一声开门声,她便急着扑了上去,不由分说的将人抱了个满怀。 但待她看清来者,却是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 “怎么是你!” 郭翠烟立马放开了手,满脸惊惧的看着那一脸奸笑的顺喜。 (本章完) 第210章杀人不眨眼啊 顺喜露出一副奸佞的笑,呵呵道:“好你个郭翠烟,你骗我去摩崖山想暗中除掉我,自己却在这里打着赖上李家公子的如意算盘,你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是精的?旁人都是傻子吗?” 顺喜现下是看透了郭翠烟的无耻狠毒,但是他也打着自己的想头。 他想便是将计就计的趁此要了郭翠烟,待镇国公府赶来人, 他便是一口咬定二人是你情我愿,到时候郭翠烟闺誉尽失,纵是不愿也不得不委身于他了。 郭翠烟嫁人,她娘家再是不待见她,也得出嫁妆,再加上郭氏一向厚待这个侄女,定也会填补不少。顺喜也没想过与这样狠毒的女人真心过日子,待敷衍着过一阵子, 他便悄悄将她弄死,那些钱财岂不是全都归了他了嘛。 有了钱,还愁娶不到好的吗? 郭翠烟见陡生意外,就要往外冲。 只是到嘴的肥羊,顺喜这头贪得无厌的恶狼又怎能这样放过她,他三两下便将郭翠烟制服,强按在桌子上,反手撕扯着她的衣裳,打算霸王硬上弓,先将生米煮成熟饭。 郭翠烟被他按着,疯了似的挣扎,但她个女子又哪里敌得过男子气力。 顺喜正要得手,房门“腾”的一声,骤然被人踢开。 房内的二人俱是一惊,待外面的人进来看清屋内情形,亦是一惊。 徐婉宁、静姝哪里会料到会跑出来个顺喜, 她们本是打算破了郭翠烟的诡计,借这个由头名正言顺的将她撵出府去。 谁知,途生变故。 现下, 倒是真的成了捉奸当场了。 徐婉宁一脸鄙夷的看着二人,冷哼着对郭翠烟道:“咱们都知道表妹投靠过来是为了让婆母给你寻一门好亲,倒是不成想你这般心急。” 她瞥了眼一旁獐头鼠脑的顺喜,冷笑道:“既然表妹自己已经寻好了人,哈哈哈,那我回去便跟婆母、大爷商量着让你如愿嫁得好郎君就是了。” 如今二人被抓奸当场,郭翠烟便是在不情愿,也非嫁顺喜不可了。 想到她当初费尽心机的来拆散她的家,又恬不知耻的去勾引小叔子,大费了这么多周章,最后却嫁给这么个东西。 徐婉宁便觉得畅快至极。 静姝瞥了眼衣衫不整的二人,对着身旁的随从淡淡吩咐道:“先将人都带回去,不得声张。” 郭翠烟脸色灰白,知晓自己是落入了徐沈精心设好的圈套了。 但她不愧是个强悍之辈,便是在这样大家都以为她彻底完蛋了的情况下,郭翠烟还是能快速的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郭翠烟冷冷的看了眼徐沈二人,然后一脸决绝的操起了桌上果盘子里的一把用来削果皮的尖刀。 徐婉宁还以为她羞愧得要自刎。 她连忙后退了几步, 生怕郭翠烟血溅当场玷污了自己新做的衣裳。 谁知, 那郭翠烟握紧了尖刀,却是想也不想的直直刺向了一旁的顺喜。 待鲜血如注流出,顺喜才反应过来,他惊恐的看着郭翠烟,脱口说了句:“好狠的娘们!” 只是死到临头,顺喜也不想放过她。 顺喜强忍着剧痛,对着徐婉宁道:“大爷,大爷的仕途.” 郭翠烟见他要说出秘密,她猛的拔出尖刀,又朝着顺喜的心脏要害处狠狠的刺了下去。 顺喜张了张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了,他直直的到了下去,死在了郭翠烟脚下。 要她嫁给这么个东西,还不如趁机就了结他干净。郭翠烟瞥了眼死得透透了的顺喜,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样狠辣的下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纵是徐婉宁这个喜爱舞刀弄剑的将门虎女,亦是被郭翠烟给深深震慑住了。 随行中的丫鬟婆子亦是惊骇得跑出去好远。 亲眼见到这样骇人的杀人场面,静姝自然也怕,但她还算理智,对着小厮吩咐道:“快将表姑娘拿下。” 郭翠烟听了静姝的话,脸上却是还能笑得出来:“不愧是当家主母,倒是能临危不乱。” 说着,郭翠烟扔下手中的刀子,缓缓走到徐沈跟前,平静的说道:“今日我险些被顺喜这奸人所害,幸得二位嫂子及时赶来,将我救下。” 郭翠烟对着徐沈微微一福:“多谢二位嫂子救命之恩。” 本以为这郭翠烟这次栽定了,谁知她居然这般顽强。 徐婉宁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静姝的脸也沉了下来。 待回了府,郭翠烟便急着赶去了松乐堂去寻郭氏这个靠山。 郭翠烟不仅有野心,演技亦是没得说,她见了郭氏便换上了可怜怯懦的模样,将真相彻底颠覆。 “姑母,侄女可是被那顺喜害惨了,您看他平日一副老实模样,却是个狼子野心的,若不是两个嫂子赶过去,侄女可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郭氏听了侄女这一番哭诉,心疼的骂道:“这个畜生,真是可恨!” 一旁的徐婉宁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郭翠烟:“表妹,我在街上碰到你的婢女春红拦着三爷,可是口口声声说你被个纨绔子弟轻薄,还让三爷去救你,现下怎的又便成了顺喜?” 郭翠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我今日在茶楼喝茶,却是遇到个纨绔纠缠,情急之下便命春红回府喊人,春红走后,恰巧碰到了顺喜,他见是我,便搬出镇国公府的名号吓怕了那人。为了感谢他,我便请他喝茶,谁知他竟然.” 说着,她又伏在郭氏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徐婉宁气得险些被过气去,指着郭翠烟骂道:“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你莫以为杀了那顺喜便死无对证了。” 徐婉宁气得语无伦次道:“再说了,你光天之下杀了人,你以为便能这样逃脱了吗?便是咱们拿你没辙,府尹那边也不会放过你,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郭翠烟停止了哭啼,看着徐婉宁道:“表嫂,你糊涂了吗?那顺喜可是要强迫我,我情急之下才误杀他,我这可是正当的防卫,需要偿什么命?” 大齐律法,正当防卫者,确实是不需要担责任的。 徐婉宁正气得没辙,外面通传婆子入内,禀告道:“太太,小主母来了。” (本章完) 第211章将郭翠烟赶走 郭翠烟见静姝来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颤。 徐婉宁虽然对她冷言冷语毫不客气,但徐婉宁没有心机城府,郭翠烟并不惧她。郭翠烟心里憷着的是正是这个平日看着和善,却是有心劲儿手段的沈静姝。 婢女打开帘子,静姝缓缓入内,她进了屋子与郭氏微微见礼后, 在椅子上坐定,不待郭氏跟她开口,静姝便看向郭翠烟道:“表妹今日真是受惊了。” 静姝语气和善,带着安慰。 郭翠烟不知静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眼珠子转了转,敷衍着回道:“多亏了嫂子及时赶去救下我,不然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说着, 郭翠烟又伏在郭氏怀中楚楚可怜的嘤嘤哭了起来。 郭氏见侄女遭了这样的难, 她心疼的骂道:“真是没成想顺喜这东西竟是这样狼心狗肺的, 竟是狼子野心的打着我侄女的主意。” 静姝端起茶盏,轻轻吸了一口,对着郭氏劝慰道:“人心难测,幸好表妹吉人天相。” 郭氏不明真相,还真以为是静姝和徐婉宁救下了侄女,她对着静姝感激道:“今日真是要多谢小主母了。” 静姝客气道:“二婶客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眼见着表妹遭难,难不成我这做嫂子的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听静姝这一番客套话,郭氏想起自己平日仗着身份没少做出让静姝为难的事,脸上倒是有些挂不住。 郭翠烟不知静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心里没底,只闷闷坐在一旁,用眼角悄悄瞥着静姝。 徐婉宁一听静姝这话,她更是不明所以, 杀鸡抹脖子似的不断给静姝使眼色。 静姝悄悄按住徐婉宁,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对着郭氏道:“咱们虽然舍不得表妹,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做主母的却是不敢再留她在府上了。” 郭翠烟闻言,这才明白过来静姝的用意。 这是要借着这个由头赶她走啊! 不待郭氏言语,郭翠烟便哭着道:“表嫂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投奔姑母来的,我家中继母甚是难缠,我也是没了法子啊,表嫂若是执意赶我走,可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 说着,她又拉着郭氏哭求道:“姑母,您知道我那继母一直苛待我,在您身边我才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我不想回去,大不了我不嫁人了,一辈子陪着您就是了。” 徐婉宁按捺不住道:“表妹这是什么道理,咱们跟你也不是什么至亲, 你将这里当成避难的地方吗?还要赖着不走了?” 郭氏听了儿媳这一番话,脸子便沉了下来,白了徐婉宁一眼, 不悦道:“哪有你这样做嫂子的,我侄女在这住了才几日,又没吃你的用你的,哪里就容得你来赶人了。” 静姝见婆媳俩又要吵起来,连忙拉住徐婉宁,使着眼色让她沉住气, 徐婉宁这才悻悻的闭了口。 静姝对着郭氏笑着道:“不是咱们要撵表妹走,只是出了这样的事,都惊动了府尹了,便是表妹出于自卫误杀了那顺喜不用担罪名,但是此事是必定要传扬出去的,势必要影响表妹闺誉了。” 郭氏是个自私的人,这事出在自己侄女身上,若是传扬出去,势必也得连累自己。 她心里盘算着利害得失,心思便活络起来。 静姝趁机道:“我这作为当家人,也不敢留表妹在府中了,趁着这几日江东刚来贵客,祖母正忙着跟娘家人亲近,这事还未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我便差人送表妹回去了。不然,待祖母若是知晓了这事,她老人家可是最重脸面声誉,定是要怪罪咱们了。” 郭氏最怕老夫人,她侄女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若是知晓,第一个拿她试问。 郭氏讪讪的看向侄女:“你嫂子说得有道理,姑母这里真的不好再留你了。” 郭翠烟可不想走,她费了这些心机没有做成公府的主子便也罢了。她那娘家确实是个狼窝,爹爹只知吃喝嫖赌,并不管她,那继母想方设法的在她身上榨油水。 她在家时,那继母便是琢磨着怎样靠着她攀高枝儿,好人家的自然是看不上她这样的人家,她继母便不顾她的死活,为她物色的都是大户人家的继室偏房之流,那些男人都是半个老头子,有的都能做她祖父了。 郭翠烟见郭氏被静姝软硬兼施的劝得吐了口,连忙跪在郭氏跟前哭着道:“姑母,旁人也就罢了,难道您也不顾及侄女的死活了吗?你让我回家便是将我推进火坑啊,我不回去,我也不嫁人了,就陪在您老人家身边,伺候着您。” 侄女这么一哭一闹,郭氏又忍不住心软了,看向静姝犹豫道:“小主母,您看就没别的法子了吗?我侄女性子柔弱,是个孝顺孩子,出了这等子事全是那顺喜造的孽,烟儿她是无辜的啊。” 静姝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二婶子,那顺喜确实混蛋,但他可是沾着您的关系进府的。” 郭氏被怼得无言,垮着脸回道:“我也不知他是个这样的畜生,若是知晓又怎会让他进府。” 静姝笑着回道:“咱们自然信您是冤枉的,只是若是被老夫人知晓了您有这样的亲戚,怕是要对您有意见了。” 郭氏呸道:“衣冠禽兽的畜生,谁跟他是亲戚。” 静姝不想在这事上跟她掰扯,继续说郭翠烟的事。 “这事确实是顺喜造的孽,表妹确实无辜,但是这世上都是落井下石看笑话说是非的多,谁又有那个菩萨心去为表妹抱不平呢,不往表妹身上泼脏水便是好的了,现下这个样子,表妹留在京中也是寻不到好人家,还不如回家去呢,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郭氏垂下眼眸,心里又开始计较起来。 静姝继续道:“再说了,表妹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会连累大哥的声名,大哥可是还要入仕的啊。” 郭氏最看重儿子的仕途,听了这话,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就如小主母所言,送烟儿回去罢。” 这回,不待郭翠烟开口,徐婉宁立马跳出来爽快道:“好嘞!婆母,媳妇这就去命人准备着,明日便好好的送表妹上路。” (本章完) 第212章冤有头债有主 静姝徐婉宁出了松乐堂,徐婉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灿烂笑容:“可下要送走这尊瘟神了,真是痛快。” 说着,她瞥了眼静姝:“方才见你刚进来时的那一番话,我还真的没反应过来。” 静姝笑着道:“你呀,这个性子实在是太急。” 徐婉宁说道:“咱们本是打算着拿她设套勾引三弟来说事将她赶走,谁知半路又闹出个顺喜, 这贱人又杀了顺喜扮演成受害者,我还真以为这回又拿她没辙了呢。” 说着,徐婉宁拍了拍静姝的肩:“还是你主意多,倒是将计就计借着这事,三言两语的照样将她打发了。” 静姝回道:“原是看在她是二婶亲戚的份上,拉不下脸, 今日见她这般狠毒,我也是真的害怕她在府中再生出什么祸端来。” 徐婉宁接道:“可不是嘛, 今日见她在那样的情况下,连眼睛不眨的就抬手杀了那顺喜,真是将我吓坏了。” 她看着静姝疑惑道:“你说这郭翠烟跟顺喜到底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她这样的势利眼,怎会去找顺喜呢?” 听了徐婉宁的话,静姝想起今日顺喜临死前说的那几个字,她猜测道:“顺喜说了句‘大爷的仕途’这个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郭翠烟当初为了激怒大哥与你和离,从中做了什么?” 徐婉宁冷笑道:“她那些日子日日来我这碧堂居勾引爷们,缺德事总是没少做。” 静姝思量着回道:“我怎么觉得不光是这些事这样简单呢,你看呀,那媚娘头天被毒害,咱们原本瞒得死死的,第二天一早弹劾大哥的奏折便递到了圣上跟前,这里面会不会是.” 不待静姝说完,徐婉宁便气得跳起来脚,惊讶道:“这消息不会是这贱人泄露出去的吧, 丫的!这贱人着实可恨。” 说着,她便急着往回走。 静姝一把拉住徐婉宁:“你要干什么去?” 徐婉宁气急道:“我这就找那贱人拼命去。” 静姝强拉着她劝道:“你去跟她拼命怎么值得, 况且这事还没弄清楚呢, 你回去先跟大哥提一下, 让大哥留意打听下去,待将事情闹明白了再说罢。” 冤有头债有主,若果真是郭翠烟坏了李显的仕途,那李显又岂能就这么放过她。 徐婉宁喘着粗气狠狠道:“看来现下还真的不能就这么轻松的放她走了,若是查出真是她做下的,我非剥了她的皮去不可。” 二人正在这里说话,碧堂居的通传嬷嬷又寻了过来。 徐婉宁正在气头上,见了自己院子里的人也没了好脾气,不耐烦道:“又怎么了?是不是大爷又摔了?” 嬷嬷被唬了一跳,连忙回道:“不是大爷的事,是周姨娘和二姑娘过来了。” 周姨娘是府中已故二老爷,也就是李显他爹的妾室,周氏育有两个女儿,便是大姑娘和这个二姑娘。 徐婉宁一听是这两个人,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回去了,你先命丫头们好生招待着。” 待嬷嬷走后,徐婉宁耷拉着脸子对静姝道:“俗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咱们家这堵大墙还没倒呢,便有人急不可耐了, 真是气人。” 静姝问道:“前阵子听说二姑娘又跟姑爷闹了起来,是吗?” 徐婉宁回道:“就咱们二姑娘那软弱的性子,她哪里有胆子跟人家闹,是那该死的赵家二郎又借着她没有子嗣的由头要休她。” 静姝惊讶道:“二姑娘才二十刚出头,已经为他赵家生下了两个姑娘,做什么这样逼人。” 徐婉宁叹着气道:“他们家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闹事呗,姑爷一直与二姑娘感情淡淡的,听说今年春天又抬进来个贵妾,就咱们家二姑娘那软弱的性子,怎斗得过人家。” “那赵家二郎说不定早想着休了咱们家二姑娘抬举那小妾了,只是碍于咱们家的门第有这贼心没这贼胆罢了,现下看着咱们家大爷失了势,眼下咱们家又得罪了孟贵妃,那赵家可是晋王党的,保不齐是想休了咱们家姑娘向孟贵妃表忠心呢。” 听了徐婉宁的话,静姝不由得对二姑娘心生同情:“这二姑娘真是可怜。” 徐婉宁冷哼道:“当初与赵家结亲,祖母本就不同意,是我那婆母收了人家好处,偷偷的拿了姑娘的庚帖给了人家,瞒着老夫人做下了这门亲,祖母后来知道这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两家都已经问了名了,平白无故的也拉不下脸来悔婚了,哎!可怜的二姑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 “二姑娘自嫁过去过得便不顺心,我这婆母从来不闻不问,眼下那赵家闹得要休妻,她更是脖子一缩,推得一干二净。昨个还放出话呢,说什么‘一个庶出的,做了这么些年正头娘子也该知足了,若是被休回来也是那丫头自己没福’。哎呀,你听听这哪里是个嫡母能说出来的话。” 徐婉宁摇着头道:“我这婆母真是干啥啥不行,造孽第一名。” 静姝听了也不仅为二姑娘抱不平:“哪有这样的人,自己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侄女知道疼,咱们镇国公府的骨肉,她便这般对待。” “哪有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正头娘子呢?听说公爹生前便更喜欢亲近这周姨娘些,我这婆母说不定是存心的不让这周姨娘母女好过呢。” 徐婉宁叹了一口气:“说来,这周姨娘也确实可怜,我那婆母指望不上,她这几日便常来找我跟大爷,想着让我们为二姑娘出头呢。” 静姝回道:“既然那赵家诚心欺负二姑娘,你跟大哥是该出头管一管。” 徐婉宁道:“我是真的看不上那赵家,是想替二姑娘出头,但是大爷现下这幅样子,他总是不愿意见人,你说说这嫡母推得一干二净,亲哥哥又是这般,只让我这做嫂子的冲锋陷阵,哎呀!真是让人难做。” 静姝回道:“你且先回去安抚下二姑娘罢,若是赵家闹得太过,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便寻我来。” 徐婉宁笑着道:“那可太好了,你知道我这人不擅与人争辩,脾气一上来便是收不住,我还真怕自己一气之下,抽那赵家二郎的耳刮子,闹得不可收场呢。” (本章完) 第213章二姑娘李语嫣 徐婉宁回到碧堂居,周姨娘和二姑娘李语嫣正坐在堂屋里的外间候着呢。 周姨娘母女俩见了徐婉宁,二人连忙起身。 周姨娘一脸愁态,强挤出一丝笑容,略带歉意的寒暄道:“大夫人繁忙,我们母女又来叨扰了。” 周姨娘虽是李显父亲的妾室,但也是正经人家出身, 并不是贱籍,所以是个贵妾。她老实本分,人也通透,虽然郭氏一直排挤不待见她,但徐婉宁对这周姨娘这个长辈还是敬重的。 徐婉宁是个热心人,她知道周姨娘母女肯定又是为了赵家的事来求她帮忙,徐婉宁爽快回道:“都是一家子人,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姨娘说这话可是见外了。” 徐婉宁瞥着二姑娘, 见她眼睛哭得红肿,直奔主题道:“那赵家这几日又来人没?怎么说?” 二姑娘一听这话,忍不住落下泪来。 周姨娘叹着气道:“昨日赵家托当初的媒人过来了,说咱们二姑娘不能为他们家生男丁,又不得姑爷欢心,哎!意思是想跟咱们和离。” “放他老赵家的狗屁!”徐婉宁一听这话,气得爆了句粗口。 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气愤道:“他们赵家真是欺人太甚,和离也可以,让他们将咱们当初的陪嫁通通吐出来再说。” 赵家不过是个中下等的官宦人家,当初就是打着攀附镇国公府的想头,这才费尽心机的娶到大方的一个庶女。老夫人心知赵家不是稳妥人家, 担心孙女嫁过去过不好, 当初可是按照公府嫡女的例给的嫁妆。 那可是极其丰厚的一大笔财富。 二姑娘性子柔弱,听了这话, 她抽抽搭搭的回道:“那些嫁妆都被他们收刮得差不多了,让他们吐出来怕是难。” 徐婉宁深深的看了眼这懦弱的小姑子, 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忍不住道:“不是嫂子我说你,你明知那赵家二郎的德行,是个不能依仗的,那些个嫁妆可是你这辈子的指望,你为何就不好好的护住了。” 要说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二姑娘就是个面瓜,人家说两句好话一哄她便没了主意了,也看不清人心,总是对狼子野心的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样的人,即便是给了她金山银山,亦是个守不住的。 二姑娘一听这话,急得哭得更凶了,委屈着道:“他总是找着各种由头跟我要,说是要升官仕途上就得多加打点什么的。” 人家倒是拿着你的银子仕途一路顺畅了,你如今没了利用价值,还不是要被一脚踢出门。 徐婉宁心里虽恼怒小姑子的不争气,但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 也不忍心再责怪她,只说道:“那现下你是怎么打算的?若是跟他过不下去了, 你和离后回娘家来,要想过好,也得靠着那些嫁妆呢,所以这嫁妆必须得要回来。他们赵家不怕丢人,咱们就奉陪到底,大不了去衙门里告他们家,势必帮你将那些嫁妆都讨回来就是,将来也好保证你过日子用。” 二姑娘一听这话,深深的垂下了头,只悄悄饮泣,却不做声。 徐婉宁是个急脾气,见她这幅样子,她柳眉微蹙,急着道:“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倒是说话啊。” 见女儿这幅样子,赵姨娘也是着急又上火,她无奈的回道:“那赵家二郎虽不是良人,但咱们姑娘已经跟他有了两个女儿了,若是和离,她怎能舍得下孩儿。” 这么一说,徐婉宁的心也软了下来,当初她与李显闹得要和离,自己不是也放不下孩子才作罢嘛,将心比心,她也能体会二姑娘的心情。 二姑娘听了她娘的话,抬起头,抹着泪道:“我若是和离了,我那两个女儿更没有好日子过了,赵家本来就嫌弃她们,她们这么小,没有我这亲娘护着,旁人不说,就是那个王姨娘便是第一个容不得她们。” 二姑娘口中的王姨娘便是赵家二郎新抬的贵妾,赵二郎要与二姑娘和离,亦是打着抬举这王姨娘的想头。 徐婉宁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不想和离,那就先在府上住着,待那赵家来提时,咱们再与他家理论。” 二姑娘见嫂子肯为她出头,她收住了眼泪,感激的对徐婉宁道:“嫂子,真是谢谢你了。” 周姨娘试探着问道:“大爷这阵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这样的事,光是徐婉宁一个人出头是不行的,眼下最该出头的郭氏是撇得一干二净,心里恐怕还巴不得这庶女遭罪才好呢。若是李显肯出头来给女儿撑腰,那赵家自然也不敢放肆了。 徐婉宁也明白周姨娘的想头,但赵家本就是因着李显失势才敢这般放肆,李显这样清高的人,心里又怎能过得去,况且李显现下这样瘫样,连路都走不利索,更是不愿意见人,尤其是不愿意见那见他失势便落井下石的赵家。 徐婉宁回周姨娘道:“大爷这阵子虽好了些,但太医说了,还是要静养,他若是见了赵家人肯定要激动。” 周姨娘虽然护女心切,但也明白李显的难处,叹着气道:“我明白的,二姑娘这事呀,本就够让你们为难的了。” 周姨娘是个明白人,她深知郭氏巴不得她们母女落得凄惨境地,若是得知儿媳妇帮她们,定是要找徐婉宁的茬儿的。 徐婉宁安慰周姨娘道:“这件事我跟二夫人提了,即便是大爷不好出面,赵家若是真的要休弃咱们姑娘,二夫人不会袖手旁观就是。” 周姨娘听说主母能给她们娘俩撑腰,心里一下子敞亮了不少。 她们娘俩身份卑微,虽然没有分家,但到底跟二房那边差了一层呢,她真是没成想静姝会愿意帮她们。 周姨娘闻言,激动道:“都说这小主母最是良善,倒是不曾想能愿意为我们娘俩出头。” 周姨娘激动得眼里闪着泪,语无伦次道:“自从她嫁进府中,我这样的身份也跟人家没什么来往,这,这可让我怎么承情呢。” 徐婉宁爽快道:“弟妹平日虽是个不多言多语的,但最是心善,姨娘且不必挂怀就是。” (本章完) 第214章小夫妻日常 待送走了周姨娘母女,徐婉宁进了内间,瞥着脸色铁青的李显道:“世态炎凉,有什么稀奇的,还值得你气成这样。” 李显气愤道:“这赵家真是可恶。” 徐婉宁冷哼着道:“这还不是当初你那老娘做下的好事?哼!现下出了岔子,她倒是撇得一干二净了。” 听妻子又开始数落母亲,李显虽不爱听, 但他也明白这事确实是怪母亲当初做得太过,这才毁了亲妹子的幸福。 见李显闷坐着气得脸色煞白,徐婉宁冷声道:“太医可是再三叮嘱你不能动气,我劝你还是听太医的话好,如今刚好了些,可莫要又被气瘫了。” 李显白了眼妻子:“从你口中说出句好听的, 真是比登天还难。” 徐婉宁“嘁”了声, 小腰一扭就要出去。 李显忙唤住妻子:“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徐婉宁停住脚,侧头看着李显道:“什么事?” 李显朝着妻子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徐婉宁想起前几次李显的举动,她冷哼着道:“你这刚好了一点儿,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是不是又开始不安分了?” 李显嗔了眼妻子,正经道:“青天白日的,你想什么呢。” 她看着妻子道:“我是想问问你,二妹妹的事,弟妹真的能跟你一起为二妹出头吗?” 提起静姝,徐婉宁突然想起了今日料理完郭翠烟,从松乐堂出来时静姝与她说的那番话。 她也顾得不再与李显掰扯赵家的事,急着过来与李显将今日如何与静姝捉奸郭翠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重点是将那顺喜临死前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告诉了李显。 李显听了徐婉宁的话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 静姝从松乐堂出来, 刚走到半路便见李陵寻来。 静姝走到他跟前,笑着道:“你今日下值怎这样早?寻我可是有事?” 李陵与妻子并肩而行,回道:“前几日兰太妃与王妃入京了, 今日要去母亲府上做客,方才母亲命人来请咱们过去。” 静姝答应着道:“即是这样,你让丫头们来告诉我就是了, 你当了一天的值,怎不在屋子里歇一会。” 李陵广袖下的手牵住妻子,垂眸看着她调侃道:“怎么?嫌我跟着你,烦了?” 静姝脸上噙着笑,嘴上回道:“有那么一点儿罢,但也还好。” 李陵嗔了她一眼,徜徉怒道:“本世子亲自来寻,你还敢不耐烦,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攥着她的手便微微用了些力。 “你真讨厌,说翻脸就翻脸。”静姝甩开李陵,嗔了他一眼,腰身一扭,甩开他自顾急往回走。 李陵三两步追上她,陪着笑脸道:“还真恼了啊?” 说着,他牵起妻子的小手,放在嘴边吹了吹,问道:“攥疼你了?” “咳咳咳” 二人正在这里腻歪, 三姑娘清着嗓走了过来。 静姝连忙抽回了手。 三姑娘走到跟前, 脸上噙着坏笑, 瞥着二人道:“光天化日的,府上还住着客人呢,你俩能不能注意些。” 李陵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回怼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莫要乱说。” 说着,李陵拉起静姝就要走。 却被三姑娘拦着道:“我都收拾好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母亲那里。” 李陵瞥了眼妹妹:“那你且回去等着就是了,待会我跟你嫂子收拾完命人去唤你。” 三姑娘嘟着嘴道:“我是特意来寻你们的,都在你们院子门口了,作甚又打发我回去。” “我们还得收拾一会呢”说着,李陵便头也不回的拉着媳妇进了院子。 三姑娘嘟着嘴瞥着哥嫂的背影,气呼呼道:“母亲可是让咱们早些过去,你俩别又墨迹起来没完。” 静姝回到屋子,先脱下斗篷,便自顾去了衣柜里选今日去婆母处赴宴的衣裳。 她选了一件湘妃色绣着金丝的襦裙,在身上比量着,问李陵道:“这个你看如何?” 李陵说好。 静姝瞥了眼丈夫,嘴上嗔道:“问你真是跟没问一样。” 说着,她便将那襦裙放在一旁,又俯身在柜子里选了起来,嘴上念叨着道:“我且先选几件,一会儿让紫云进来帮我看。” 静姝穿着月白的底裙,柔软的腰肢不堪一握,因为俯身翻找衣裙,那翘臀愈发浑圆起来。 她正在这里专心的细细的选着衣裳,又哪里得知某人正倚在一旁细细的看着她。 待她选好了衣裳刚一转身,便是跌进了李陵坚实的怀中,接着那滚烫的双唇便是热辣辣的印了上来。 静姝柳眉微蹙,推着李陵道:“别闹了,还要出门呢。” “不许说话。” 李陵的口气既温柔又霸道。 一会功夫,她便被他吻得意乱情迷起来,身子软软的贴在了他身上。 李陵坐在榻上,将小人对面抱在怀中,大手轻轻一勾,轻薄的衣衫褪去,眼前一片莹白。 他的胸膛火热,呼吸更是灼人。 强悍有力到让她虚脱。 完事后,李陵温柔的帮她善后,凑在她绯红的耳畔问道:“这样好吗?” 静姝红着脸,嗔了他一眼,垂下头去。 李陵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吻了吻妻子光洁的额头:“这会子急着出门,待晚上回来,我能让你更好。” 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却将那“好”字,咬得很重。 静姝娇羞的推着他嗔道:“原来你也知道要急着出门啊。” 李陵笑着催道:“快收拾收拾罢,且耽误不得了。” 这幅模样,静姝生怕旁人瞧出什么,也没唤人进来,自自顾穿了方才选的那绯色的襦裙,又坐在菱镜前自己梳妆起来。 李陵瞥着镜中那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美面,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喃喃道:“夫人这般美貌,便是让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静姝正往头上簪花,闻言回道:“但愿你能一辈子都愿意看我。” 李陵起身走到妻子跟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梢,回道:“我自然是一辈子都看不够的。” 静姝已经梳妆妥当,她侧过头,正对着李陵,盈盈的目光看向他问道:“我这样装扮好看吗?” 李陵痴痴的看着妻子,先是讷讷的点点头,遂见他鬓边簪着的花,恍然开口问道:“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些绢花,怎不见你簪呢?” 静姝听了这话,连忙起身,催着李陵道:“时辰不早了,且耽误不得了,快走罢。” (本章完) 第215章平阳小郡主 兰太妃带着儿媳妇雍亲王妃,嫡孙女平阳郡主坐着銮车来到长公主府前。 福熹已是带着儿女们在门口望眼欲穿的侯着了。 见兰太妃被侍女扶着下了车,福熹便是迫不及待的笑着迎了上去,亲切的唤了声:“母妃。” 福熹和明帝自幼丧母后,便是养在这温和贤淑的兰太妃膝下。养育之恩大于天,福熹对这兰太妃一直敬重感怀。 兰太妃已年过六十,虽然保养得宜, 但亦禁不住岁月的流逝,曾经在宫内亦是风光一时的美人儿,如今是显出了老态。 母女见面,二人都忍不住掉下了泪。 福熹看着兰太妃鬓边的花白,叹着气道:“一晃十余年未见,母妃老了。” 兰太妃疼惜的抚摸着养女的手, 笑着道:“如今连你这眼角都生了皱纹了,母妃又哪里能够不老呢。” 母女二人寒暄后,兰太妃拉过自己的儿媳和孙女, 对着福熹笑着道:“你与青禾以前就相识,只是我这小孙女你可认不得了吧?” 平阳郡主落落大方的对着福熹微微一福:“侄女平阳见过皇姑母。” 福熹见眼前这个生得明眸皓齿的俊丫头,惊讶着道:“呀!这个竟是平阳吗?都长这么大了,我可真认不出了。” 平阳郡主也不惧生,她甜甜一笑,两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对福熹道:“祖母和母亲说,我还是三岁时见过皇姑母呢,如今我都长到十六了,皇姑母自然是认不出了。” 福熹打量着眼前这个俊俏的侄女,点着头道:“咱们赵氏这些个女孩子中, 真是属我这平阳侄女生得最俊了。” 平阳听了这话也不害羞,她爽快的回道:“谢皇姑母夸赞。” 立在一旁的雍亲王妃嗔了女儿一眼,对着福熹道:“这孩子在家被王爷惯坏了, 礼仪疏漏,公主可别见怪。” 福熹和雍亲王妃年幼便相识,她笑着回道:“七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自然要纵着了。再说了, 女儿家被娇惯着些有也不是坏事。” 福熹说完这话,不待雍亲王妃搭话,平阳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的对着福熹道:“皇姑母真是英明。” 雍亲王妃见女儿越来越放肆,她嗔着女儿道:“不准跟长辈没大没小的贫嘴。” 迫于母亲淫威,平阳郡主耸耸小肩膀,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兰太妃见儿媳凶孙女,她心疼的拉过孙女,回道:“福熹说得也没错,当年她就是被先皇骄纵着长大的。你看,便是到现在,也没有人敢欺负她。这女孩子家若是不纵着些,保不齐将来嫁到婆家去要受人气。” 兰太妃是个极其温柔和善的人,福熹听了她这一番言论,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母妃,您如今倒是变了好多。” 雍亲王妃是兰太妃的娘家侄女,婆媳两个关系自然是极其和睦的。 她见婆母又护着女儿,无奈的对着福熹道:“我这个女儿被王爷骄纵,被婆母娇惯, 我真是发愁今后什么样的人家能容得下她。” “没有能容得下我的, 我不嫁人就是了。”有祖母撑腰, 平阳又大胆的插上了话。 雍亲王妃见女儿这般没规矩,这回倒是没有开口训斥,而是朝她悄悄飞过去一记眼刀子。 平阳连忙躲在祖母身后,趁着母亲不注意,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儿。 众人寒暄后,福熹又热络的将自己的儿女们一一指给兰太妃等人。 兰太妃见了李陵静姝几人,眼睛又忍不住湿润起来。 嘴里感慨道:“哎呀呀,真是岁月不饶人,这一晃你都当婆婆了,这儿媳妇真是好生美貌。瑾嫣也这么大了。”兰太妃瞥眼福熹,念叨着道:“跟你小时候可真像,是个俊的。” 夸完了两个女眷,兰太妃这才看向一旁人高马大的李陵:“这陵哥我上次见他时候,他才不过十来岁,如今都是大人了,倒是没怎么变样,还像小时候那般,是个冷面的。” 怎么前面的都是夸,到他这里就是没变化呢? 听了兰太妃的话,李陵本就冷肃的脸,更冷了。 兰太妃看过了三个晚辈后,问福熹道:“你那小儿子呢?怎没见翔哥儿?” 福熹回道:“如今翔哥儿在宫里当差,今个儿宫里有朝贡的,他得晚一些过来。” 兰太妃又感叹道:“哎呀呀,连你这小儿子如今都能当差了,我这怎能不老哇。” 正说着,远处一人一骑踢踢踏踏的朝着这边奔来。 三姑娘惊喜道:“是三哥过来了。” 一会功夫,李翔奔到跟前,他翻身下马,抬眸扫了眼众人,便极其有眼色的径直先朝着兰太妃恭敬一鞠:“孙儿见过皇外祖母。” 兰太妃见了风度翩翩又彬彬有礼的李翔,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 她连忙扶起李翔,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嘴上不住的赞道:“这翔哥儿生得可是太俊了,真是个小玉面郎啊。” 李翔刚从宫里赶来,还没来得及换下羽林郎的官服,那一身赤朱的飞鱼纹宫装穿在身上,衬得他面若冠玉,身姿如轻松般挺拔。 完全担得起兰太妃这一声夸赞。 李翔俊面上挂着温暖的笑,谦虚的对兰太妃道:“皇外祖母谬赞了。” 兰太妃真是越看李翔心里越喜欢,她不住的念叨着道:“这孩子生得俊,性情也温和,可真是难得。”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福熹,问道:“我记得翔哥儿是比平阳大半岁,是不?” 福熹回道:“正是,他们两个差了半岁的年纪。” 兰太妃朝着孙女招招手:“平阳过来见见你李家表哥。” 平阳再不似方才那般调皮模样,她缓步上前,朝着李翔微微一福:“平阳见过表哥。” 李翔对着平阳还礼道:“见过表妹。” 苍茫的夜空中,星星点点的飘着雪沫子。对于生于南方长于南方的平阳来说,这京中的冬季着实冷了些。但眼下,她看着那英俊的少年脸上那样和煦的笑容,只觉得一股暖意直达心底。 平阳立在夜色中,虽然风雪满袖,却是没再觉得冷。 (本章完) 第216章李陵出主意 李显沉浸官场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不到几日功夫便顺藤摸瓜果真查出了当初媚娘惨死后故意泄露风声出去的人。 纵使那林下之风的小表妹果真让他心动过,但得知竟是她在背后捣鬼害他仕途尽毁,李显丝毫不心慈手软。 他当即便寻来李陵,弟弟是武官,又管着巡城司,底下能用的人多, 想解决掉一个无耻贱人,不过是稍稍动动手指的事。 李陵听了李显的话,微微蹙了下眉,淡淡道:“若真是这妇人捣的鬼,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她,但也不值得为了这么个人亲自动手。” 一旁的徐婉宁听了这话,气愤道:“这贱人心肠歹毒,就该将她千刀万剐了才解恨, 二弟若是碍于身份不好下手, 我明日就命人去寻个游侠儿来,将她骗出去,然后寻个僻静处一刀宰了她,一了百了。” “你莫在这里跟着乱搅和。”李显嗔了妻子一眼。 他琢磨着李陵的话,开口道:“你的意思是送她进去?” 不待李陵答话,徐婉宁“腾”的站了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想个法子将她送进牢里去?” “这法子倒是不错,什么老虎凳、辣椒水、拔指甲、七十二般刑罚先都让她尝个遍,然后再拉去菜市场,一刀剁了。” 徐婉宁说得咬牙切齿,脸上尽是解恨后的畅快。 李显抬手将她拉在一旁按在椅子上,冷笑道:“真该给你在刑部大牢找个差事,才不算辱没。” 徐婉宁瞪了眼李显,不服气道:“这样的贱人,就该这样对她。” 李显按住妻子,语重心长道:“想报复这样卑劣的人,有的是巧宗,不是只有打打杀杀这样的法子。” 徐婉宁这才按下心思, 问道:“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想头?到底要将她送去哪里?” 李显淡淡的笑意里藏着狠戾, 回了两个字:“皇宫!” 徐婉宁一听这话,又急得跳起了脚:“你们哥俩糊涂了不成?就她那样的狐媚子,若是将她送进宫里,她攀附上了皇帝,一朝得势后还指不定祸害多少人呢,说不好还得恩将仇报的来对付咱们。” “不成不成,你们趁早歇了这心思,还是去寻个游侠儿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人了结了好。” 李显又耐着性子将暴躁的妻子按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对着她道:“您就放心吧,就她那点道行,若是进了宫,活不过两个月的。” 徐婉宁还是没太明白过来,她眨巴眨巴眼,寻思了好一会儿,恍然道:“咱们刚得罪了孟贵妃,你们的意思是拿着她去撞枪口。” 李显深深的看了眼妻子,笑着道:“夫人终于聪明了一次。” 徐婉宁嘟囔着道:“倒是个法子。” 她寻思了会儿,又不仅担心道:“可是万一那孟贵妃斗不过她, 她若是真的得了圣宠, 岂不是便宜了她?到时候咱们想再找她报仇可就难了。” 李陵放下茶盏, 淡淡回道:“大嫂真是多虑了。” 说着,他与李显商量道:“年底士族都会往宫里送人,到时候咱们也寻个由头将那郭氏送过去就是了。” 李显点头说好。 徐婉宁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想起郭翠烟在她这碧堂居搅和出的这些恶心事,她便恨得牙根儿直痒 李陵走后,徐婉宁仍旧不放心,她躺在床上翻来复起的寻思着。 “哎!你说二弟出的这法子可行吗?我看还是有点冒险。”徐婉宁躺在床上睡不着,冲着另一张床上的李显问道。 李显正要迷迷糊糊入睡,又被这爱操心的媳妇吵醒,他眯着眼回道:“你就莫在为这事操心了,这世上最残酷的地方便是后宫了,就她那样的性子,去了那里没有活路的。” 徐婉宁反驳道:“你还不知那贱人嘛,最会装了,又会巴结奉承,若是放她进宫,指不定人家能混得如鱼得水呢。” 李显回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是个有攀附之心的,后宫便容不得她。” 徐婉宁还是不放心,反正也是睡不着,她索性穿鞋下了地,来到李显跟前,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让她必死无疑。” “地上冷,你先将衣裳披上。”李显见妻子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自己脱下的外衣披给她。 徐婉宁不耐烦的一把推开,急着道:“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别乱打岔。” 李显往床里挪了挪:“那你上来说,你穿的少,站在地上要着凉。” “哎呀!我一句话就说完了。”徐婉宁愈加不耐烦李显的墨迹。 李显只好作罢,无奈道:“你还有什么想头,说罢。” 徐婉宁急着道:“你说咱们将她送进宫前悄悄唬她吃下慢性毒药,她若是进宫后没有被孟贵妃设计了,也会慢慢毒发身亡,总之横竖她都得死。” 她推着李显问道:“你说,这法子如何?” 李显顺势将妻子拉在床边坐下,将身上的被子盖在她腿上,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那郭氏一心攀附,若是将她送进宫去,以她的性子定是会急不可耐的贸然去争宠,就她那点小儿科的伎俩,你放心罢,即便是咱们没得罪孟贵妃,没有人撑腰又没后台,那郭氏也活不过几天。” 徐婉宁垂着眉角:“那就照你们说的做吧,只是我真是恨毒了这贱人,真恨不得手刃她才痛快。” “杀了她反倒脏了咱们的手,我比你更恨她。” 说着,李显将妻子拉上了床,搂在了被窝里。 徐婉宁挣扎得如一只被抓的大公鸡一般,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大声嚷嚷着道:“你做什么?” “外面冷,我担心你冻着,被窝里暖和,我抱着你哈。” 李显语气温和,千方百计的哄着徐婉宁。 徐婉宁可不吃这套,她一脚踹开李显,气愤的将被子一甩,转身下了地,狠狠的瞪着床上的李显骂道:“你可真是贼心不改,我就不能给你好脸,得着空子你便得寸进尺。” 李显被妻子骂惯了,也被妻子拒绝惯了。 面对妻子咄咄逼人,十分不解风情的气势,李显只是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抱着肩冷得嘶嘶哈哈的对着愤怒的妻子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把被子帮我捡起来行不?你不怕冷,我可受不得冻。” 徐婉宁弯腰将落在地上的被子拣起来,“呼啦”一下扔给床上的李显,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床上去。 (本章完) 第217章继母王氏来了 第二日,李显径直去了松乐堂,与郭氏说了让郭翠烟入宫的事。 正在松乐堂陪着郭氏的郭翠烟听了李显的话,她脑子飞转,不待郭氏反应,她便疑惑道:“我这样出身的,又怎能入宫去?” 她这般出身便是入宫也只能做个宫女, 狼子野心的郭翠烟又怎能甘心。 郭氏见侄女不甚愿意,她垂着脸子道:“这又是那徐氏出的馊主意吧?前几日她便伙同着小主母来赶烟儿,这几日倒是没了动静,原来你们这是又打起其他主意了。” 李显瞥了眼一旁正转着眼珠子思量着的郭翠烟,看着郭氏回道:“我这是担心表妹回家去更没好日子过,这才脱二弟说服小主母宽限表妹在这里住几日, 表妹若是不愿意进宫,那明日我便让夫人回了小主母,让她安排人打点表妹回去就是。” 郭翠烟一听这话,急着道:“表哥怎这般心狠,我如今落到这般境地,您不拉我一把也就罢了,还要伙同外人一起欺负我吗?” 说着,她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郭氏见儿子冷着个脸,他缓着语气劝道:“你表妹性子温和又孝顺,可是不知比那徐氏强多少,我这几日也琢磨着呢,她如今坏了闺节,在京中也难寻好人家,不如将你表妹抬给你做个侧室,如何?” 眼下,要想成为这府中正经主子是不成了,给李显做妾室虽然委屈些, 但李显喜欢她,徐婉宁又是个没有心机的,现下看着李显的身子也是越恢复越好。 郭翠烟听了郭氏的话,心思不仅又活络起来。 不料李显听了郭氏的话,却是冷言冷语的回道:“母亲若是念着咱们的母子之情,今后就莫再跟我提纳妾的事,更莫要整日在我耳边数落徐氏,劝我休妻。” 李显一向孝顺,郭氏见他说出这般忤逆绝情的话,气恼着道:“我看你是不是病糊涂了,要不就是被那徐氏给灌迷魂汤了,竟敢这样与我说话。” 说着,郭氏便又开始了信手拈来的哭嚎:“哎呀!我死了算了,我” “够了!” 郭氏这里刚起个头儿,李显便厉声喝止了她。 郭氏被这一向顺从她的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唬得一激灵,她像是被人骤然捏住了脖子似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李显不耐烦的白了眼母亲,又剜了眼一旁的郭翠烟,冷声道:“要么就回了小主母,让表妹明日回家去,若是想留在京中, 我便替她打点着入宫的事。” 郭翠烟瞥了眼态度坚决的李显, 又看了眼被儿子叱得没了脾气的郭氏。 她眼珠子转着,思量着回道:“若是入宫也可, 只是我可不想做宫女。” 李显见她上钩,脸色缓和了些,回道:“表妹这样的人物做宫女岂不是埋没了,你放心罢,我替你打点下,只是再怎么说也得先从秀女做起,至于后来是做女官还是嫔妃,那就要靠表妹自己了。” 李显看着郭翠烟,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着她道:“能入宫的都是顶尖的人,表妹虽然美貌又有才情,但也要懂得自己把握机会,多费心思,若是能引起圣上眷顾,那你便平步青云了,为嫔为妃凭借表妹的能耐都是不在话下,将来你便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郭翠烟最擅长的便是抢,最精通的就是算计。 她听了李显这一番话,心中的贪欲又腾腾腾的膨胀起来,郭翠烟终于下定决心道:“好,那我同意入宫去。” 李显眼眸微眯:“那我尽快帮表妹打点好,年前就能让你如愿入宫。” 年下诸事繁忙。 静姝在议事厅刚处理完紧要的事务,正要回去小憩会儿,远远的便见三姑娘带着一个女孩子唤着她,朝着这边走来。 静姝停下来,见三姑娘身旁跟着的竟是平阳郡主,静姝笑着开口道:“小郡主何事过来的?” 平阳走到精华素跟前,礼貌的朝着静姝施礼问安,笑着回道:“我是来寻表妹说话来的,也是刚过来。” 静姝点点头,寒暄了几句,本以为平阳就要跟着三姑娘去她的兰雅轩,谁知平阳却开口道:“我第一次来府中,想先去嫂子那里坐坐,不知是否打扰。” 静姝自然不会拒绝,她带着两个小姑娘回了清风苑,命人端上女孩子喜欢的点心吃食。 平阳倒不似那日初见那般活泼调皮,言行举止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言语中也尽是和静姝套近乎的话。 那日在公主府一向擅察人心的静姝便看出了这小郡主的心思了,她是看上李翔了。 平阳长得美,人亦活泼,是个人见人爱的。 这个年纪的男女,对异性产生思慕之心本是正常,但难得的是人家教养好,知轻重,没有贸然去李翔跟前讨巧卖乖,而是寻了三姑娘与她这个嫂子来。 静姝与两个小姑娘说笑了一阵子,外面通传的入内回说:“禀夫人,门上的来回话,说您娘家有人过来。” 平阳郡主一听静姝家里来人了,连忙起身告退,彬彬有礼道:“二嫂既然有客,那我就不打扰了。” 三姑娘与平阳很对脾气,她拉起平阳道:“走罢,去我院子里玩耍去。” 静姝送走了两个小姑子,这才急着赶往大门口,亲自去接家里人。 沈静岚见了静姝立马下了车,欢快的唤着道:“长姐,长姐——” 王氏连忙拉着小女儿道:“你姐夫这般人家,你怎能这般没个礼数。” 两个妹妹倒是常来看她,静姝倒是没成想这次继母也跟着过来了,她连忙上前,热情的对王氏道:“母亲,您跟着过来怎不提前命人来告诉我下,我好多做些准备。” 王氏笑着回道:“你这孩子,跟母亲还这样见外做什么,我是见你好阵子没回去了,心里头挂念着你,这才跟着她们姐俩过来看看你。” 静姝见到娘家人心里高兴,欢欢喜喜的饮着继母和两个妹妹进了府。 今日小年,一会儿要去跟家人吃团圆饭了,早点更上。 祝愿宝子们小年快乐哈! (本章完) 第218章继母劝静姝找个帮手 王氏还是第一次来镇国公府,她本就是静姝生母江氏的婢女出身,虽然做了这么些年官太太,但她并不是个爽利的人,平日也不擅长交际,骤然进了这样气派的高门府邸,王氏从头到脚都透漏着无所适从的拘谨。 待进了清风苑, 置身于金碧辉煌的堂屋内,被一群穿戴体面举止优雅的婢女们殷勤的侍奉茶水,王氏便更是拘谨得手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了。 静姝看出了继母的尴尬,将屋内的婢女退下,只留紫云、丹朱、碧缕服侍。阿姆听说王氏来了,也从侧殿过来,陪着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自家人, 王氏这才缓和过来。 静姝寒暄道:“年下事多, 我一直挂念家里, 也抽不出空回去看您和父亲。” 王氏笑容可掬道:“你父亲和我都好,家里也都好,我们知你掌管这这高门大户不容易脱身,我实在惦记着你,这才过来看看。” 一屋子都是娘家人,说起话来也更随意,静姝看着二妹问王氏道:“前阵子听说张大人家去咱们家给岚儿提亲被您和父亲拒绝了,张家跟咱们家多年的交情,那张公子人亦是个没得挑的,您和父亲还是觉得不妥?” 不待王氏答话,一旁的沈静岚一脸嫌弃道:“那张家不过是个二等官宦人家,张公子到现在还只是刑部里的一个六品俭事,是我自己没看中。” 王氏尴尬的笑笑,敷衍着道:“你还不知你妹妹嘛,是个有主意的,她若是看不中, 我跟你父亲也无可奈何。” 阿姆笑着附和道:“咱们家二小姐从小就心气儿高, 只是二小姐过了这个年也十七了, 婚事上也得抓紧物色着才是了。” 沈静岚嬉笑着道:“我也不着急嫁人。” 静姝拍了拍妹妹的肩,笑着调侃道:“待熬成了老姑娘,我看你急不急。” 沈静岚回道:“若是不能嫁给我看得上眼的,便是熬成了老姑娘,我也绝不将就。” 王氏嗔了眼女儿,转而问静姝道:“听说你一直吃药调理着,现下觉得怎样了。” 静姝垂着眼眸低声道:“就那样罢,并没觉得有什么效果。” 提起静姝这不孕的事,一旁的阿姆一脸愁容道:“太医院的医正们来过多次了,只看出是体寒之症,看咱们姑娘这症状也不像是娘胎里带来的,倒像是后天吃错了东西染上的。” 阿姆叹着气:“咱们家大小姐自幼长在潮州外祖家,老夫人和舅夫人拿她当眼珠子似的照看着,一应吃用都是极为细致妥帖的,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才会这般。” 沈静萱插话道:“那些太医院的医者不都是最厉害的嘛,既然不是娘胎带来的, 就没法子医治长姐这毛病吗?” 王氏瞪了眼小女儿,低喝道:“大人说话,你别插嘴。” 阿姆回道:“太医虽然诊出像是后天所患,但因难以查出到底是误食了何物才会如此,所以也很难对症下药,只能试着调理着。” 静姝见阿姆提起这事又是着急上火的模样,心疼的劝慰道:“子嗣之事亦是要看天命,这事也着急不得,说不定哪天我就调理好了呢。” 阿姆勉强笑着道:“咱们姑娘遇到这样糟心的事,还好姑爷是个好的,不但半句埋怨的话也没有,还千方百计的护着姑娘。” 丹朱插话道:“我看自从得知咱们大小姐这般,姑爷反倒是更疼小姐了。” 碧缕说:“可不是嘛,总给小姐买好吃的,回回都买好多好多。” 王氏看了眼几个小丫头,转而对着静姝和阿姆道:“姑爷虽然能体谅咱们家大小姐,但姑爷毕竟是世子,若是一直没子嗣,将来恐怕大小姐的地位难免要受威胁。” 阿姆自然也担心这个,愁着道:“我也是怕这个。” 王氏吸了一口茶,说道:“那些高门大户不能生育的主母也不是没有,都是纳进一个自己人来稳住地位。” 她见静姝和阿姆不言语,接着道:“但这纳的人可是要选好了,要实实在在跟自己一条心才行。就像刑部尚书李大人夫人周氏便是如咱们大小姐这般,人家就是将自己的叔叔家的一个庶妹纳进了府,如今那小周氏已经为李家生了两个儿子,姐妹俩不分你我,共同养育着孩子,一心一计的过日子,现下谁又还敢拿那周氏不孕的事来打主意,这周氏的位置自然也就稳了。” 听了王氏的话,一旁的沈静岚接着道:“效仿娥皇女英嘛,倒是个好法子。” 王氏说了这一番话后,看向了静姝。 “我即便是不能为李家诞育子嗣,也不会让夫君再纳什么妾室进来,别人生的孩子,我也做不到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静姝瞥了眼继母,语气转冷。 阿姆亦是沉下了脸,对着王氏说道:“咱们家姑爷是一心一意对大小姐的,姑爷早跟大小姐发誓了,是不会纳妾的。” 王氏听了二人的话,脸上露出尴尬,讪讪道:“姑爷能这般爱重咱们大小姐确实难得,但是男人的话也不能全信,男人嘛,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亦是常见的。” 她看向静姝,语重心长似的劝道:“母亲我说这话兴许你不爱听,但是为了你好,这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 “你如今刚嫁与姑爷,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待过了几年这感情淡下来了,还是要有个子嗣傍身才是,哪怕这孩子不是你亲生的,就是跟你一条心的人生的,记在你名下也是一样的。再说了,这高门大户里明争暗斗也多,你身边若是能有个能跟你一条心的人帮衬着,也是你的助力,我与你父亲也放心些。” 王氏见静姝不言语,说着说着,便抹下了泪:“你若是能过得好,我即便是将来到九泉之下,也有脸见你那已故的生母了。” 静姝听了继母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开口问道:“母亲,若是按您说的我需要找个帮手,您说纳谁进来合适呢?” (本章完) 第219章阿姆发现蹊跷 待送走了王氏母女三人,阿姆瞥着静姝闷闷不乐的脸色,叹着气道:“别人也就罢了,自己娘家人竟然也打起了您的主意,真是可气。” 一旁的紫云亦是愤愤道:“可不是,那王氏拐外抹角的说了那么一大堆,谁还听不出来, 不就是想让咱们大小姐说服姑爷纳二小姐进来吗?咱们大小姐对那王氏和她那几个儿女可真是好的没得说,她竟然这般不知好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咱们大小姐好,当谁看不出来呢,她就是眼热大小姐嫁得好,想让自己女儿也跟着进来享福,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计,真是可恨至极。” 阿姆冷着脸子道:“贪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看出了她的面目, 这样的人,今后少待见他们。” 静姝见阿姆和紫云气愤不已,她心里自然亦是伤心又难过的,但王氏说到底也不是骨肉至亲,倒是犯不上与她一般见识,只是弟弟妹妹们却是无辜的。 “弟弟妹妹虽是王氏所出,但是到底也是爹爹的亲骨肉,是我的血浓于水的手足,继母说到底也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她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又哪里会真心疼我,她虽然怀着私心, 但到底这事是要我做主才成, 我不点头,任她怎样算计, 到底也是不能如愿就是。” 阿姆知晓静姝是个有主见的, 虽然刚知晓自己生育艰难时也消沉了些日子,但现在已是又振作了起来。 反倒是比以前更有心智了。 阿姆心疼静姝, 仍旧忍不住抱怨王氏:“这王氏看着老实巴交,想不到却是个贪得无厌的。” 她看着静姝道:“今后,您跟她打交道定要多留心些才好。” 静姝又哪里不知王氏是个没见识的,但确实没想到会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 对于这样的人,静姝也不想对她浪费感情。 她笑着安慰阿姆道:“我心里有数,今后远着她些就是了,阿姆莫要再为这事气恼。” 说着,她冲着阿姆紫云等挥挥手:“我要小憩会儿,今个儿晚上有家宴,待会早点唤我,我还要去前面盯一下。” 静姝刚进了内间没一会儿,徐婉宁便过来了。 她进屋便急着问道:“你们夫人呢?” 紫云回道:“夫人在里间休息,你若有事我去唤她起身。” 徐婉宁说道:“哎呀!有事有事,快去请她出来。” 紫云刚要去内间唤人,静姝自顾从里面出来了,嗔着徐婉宁打趣道:“我这刚睡着,便被你给吵醒了,这么急着找我,可不是去请我过去喝茶吧?” 徐婉宁见静姝出来, 连忙过来拉着她就往外走,嘴上急着道:“是那挨千刀的赵家来人了,十有八九是要闹着跟二姑娘和离,你且去跟我一起会会赵家那群不讲理的,你知道,我这人嘴笨,最不擅与人辩理儿。” 静姝挣脱开她,回道:“既然是不还好意上门,且让他们候一会儿再说。” 徐婉宁一听这话,回过味来,坏笑着道:“你说的对,先晾晾他们,给他们个下马威。” 静姝请徐婉宁榻上坐定,命人泡来茶,二人细细的品茶闲聊起来。 静姝问道:“大哥那边可都打点好了吗?那郭翠烟到底何时送进宫去?” 提起这事,郭翠烟可比静姝着急:“说是就这几日了,我巴不得她明日就走。” 说着,她又是尤不放心的问静姝道:“你说放她入宫这法子妥帖吗?别真让他得了势。” 静姝回道:“后宫之中可是高手如云,她虽是借着咱们府的名义进去的,但也不是咱们家正经的姑娘,她又是个不知安分的,咱们又刚得罪了孟贵妃,你且放心吧,她做的那些恶,都会在宫里报应回来。” 徐婉宁笑着道:“大爷也是这么说,只是我不信他,听你也这样说,我心里倒是放心了不少。” 徐婉宁压低了嗓子对着静姝悄悄道:“当初圣上赐了个祸害给咱们,如今咱们又变本加厉的还回去个更能祸害人的,哈哈,也算是对得住圣上隆恩了。” 二人靠在榻上,品着香茶,尝着点心,磕着瓜子,优哉游哉的闲聊了两个时辰,这才收拾着起身,并肩朝着西苑的议事厅而去。 待静姝走后,紫云一面收拾东西一面仍旧忍不住跟阿姆抱怨王氏道:“大小姐这阵子刚好些,王氏来这么一出,恐怕她又要伤心了。” 说着,她拣出王氏今日拿来的茶,对阿姆道:“上次二小姐和三小姐送来的那些白茶小姐还有好些没喝完呢,这些个是王氏刚拿来的,小姐也喝不完,不如阿姆拿过去喝罢。” 阿姆亦是潮州人,这潮州特产的白茶,阿姆亦是喜欢喝。 阿姆接过茶盒子,打开闻了一闻,疑惑道:“这茶怎么味道好像不太对。” 阿姆家世代茶农,从小耳闻目染,她对茶可是个行家。 紫云听了阿姆这话,问道:“是不是存得久了,这茶坏了。” 阿姆摇摇头,她脸色微沉,问紫云道:“大小姐的一应吃穿都是你近身亲自服侍,这茶她喝了多久了?” 紫云回道:“小姐一向爱饮这白茶,自从嫁进镇国公府后,每次小姐回娘家老爷都会让白氏拿些白茶给小姐,二小姐她们每次来也都会带给小姐。” 见阿姆愈来愈沉的脸色,紫云联想起今日王氏的说的那一番话,唬得声音都沉下去了:“阿姆,小姐可是一直喝这茶的,该不会.” 阿姆又将手中的茶凑在鼻下细细的闻了闻,捻在嘴里仔细的品了品,她眉头紧缩:“这茶,像是有问题。” 紫云吓得几乎站不稳脚,她扶着一旁的椅子哑着嗓子道:“天啊!王氏虽是继母,但一向老实本分,她该不会有这个恶毒的心思罢。” 虽然白氏不是静姝生身母亲,但静姝一直对她敬重有加,若是得知自己是被自己深爱着的娘家人陷害,这样的伤害恐怕要比得知自己不孕更加让人揪心。 紫云心疼的无声哭了出来:“阿姆,这不能是真的吧?若是她做的,可怎么好?” 阿姆毕竟一把年纪,经历了世事沧桑,她心里虽乱,面上却是镇定的。 她问紫云道:“今个儿是不是有太医来给大爷施针?” 紫云点点头:“太医响午来的,应该还没走。” 阿姆对着紫云道:“这事先别跟小姐提,这些茶也莫再给她喝了,她若是问起,就说茶叶进了水,坏掉了。” 说着,阿姆拿着茶叶就往外走:“我拿着这茶去给太医验验去。” (本章完) 第220章为二姑娘讨公道 赵家儿郎名唤赵迎,家婆李氏。 母子二人连同媒人王婆子在西苑议事厅等得花都谢了,终于见公府里来了人,几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徐婉宁先迈进了屋子,她穿着水头十足的貂绒披肩,里面是大红的蜀锦做的襦裙,头戴紫金凤钗, 鬓边南珠光华灼灼,通身的雍容富贵。 静姝跟着进了屋子,她穿着宝蓝色金丝绣成的赤朱鸾鸟披风,头戴五彩玉石大簪子,身姿笔挺,看着年纪虽轻,但却是一身的端重威严,高门主母的气度拿捏得稳稳的,让人见了便是不敢轻易造次。 徐婉宁从赵家母子跟前走过, 斜着眼睛瞥了他们一眼,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轻哼。 静姝则是迈着从容的步子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屋子,径直在主位上坐定,看也未看赵氏母子一眼。她面色平静,让人猜不出情绪,但那种威严之气,却是更加震慑人心。 徐婉宁先开口问道:“姑爷三番两次为难咱们姑娘,这是为何?” 不待赵迎答话,王氏拉着脸子抢着霹雳吧啦道:“夫人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家怎么为难你们姑娘了?” “哼!你们这姑奶奶自从嫁进我们家上不能侍奉舅姑,下不能诞育子嗣,不贤不惠的,说到底却是我们二郎受了委屈。” 徐婉宁冷叱道:“咱们家姑娘怎么不孝顺公婆了?你这是信口雌黄,她进门不到五年便为你赵家生下两个女儿,又怎不能诞育子嗣了?” 王氏回道:“到底怎么个不孝敬法我也没法跟你细掰扯, 但是她一直没能为我赵家生下男丁,便是犯了‘七出’。” 徐婉宁冷声道:“你这可真是欲加之罪,咱们家姑娘不过才二十出头, 你又怎知她将来不能为你家生男丁。” 王氏胡扯道:“算命的都说了,你家姑奶奶犯的是‘九女命’,得连生九个丫头呢,她能生得起,我赵家可等不得。” 徐婉宁见王氏蛮不讲理,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好歹也是个官家太太,拿这等荒唐之辞来与我镇国公府说话,简直是岂有此里。” 静姝听这王氏几句话便看出她是个浑不楞,她按下气得就要跳脚的徐婉宁。 只对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赵迎问道:“姑爷,你这边到底是什么打算,今天大家都在这里,说个明白来。” 赵迎还是头次见识这公府里的小主母,面对这样神仙似的人物,晃得他头都不敢抬,支吾着道:“夫妻还是要情投意合才能过得下去,我与贵府二小姐自成婚来便是不对脾气,与其相看两厌, 还不如趁早一别两宽的好。” 徐婉宁又要气得骂人, 静姝按住她,只淡淡的对着赵迎回了一个字:“好。” 赵家母子见这小主母竟是这般痛快的便答应下来,心下一喜,赵母王氏原本阴沉的脸子上带上了一丝笑意:“这事既然主母发了话了,可就是作数了,可不兴反悔。” 静姝不屑的一笑:“论门第我镇国公府不知要高贵府多少,我家姑娘本就是下嫁,这门婚事,咱们家姑娘本就是委屈的。” 王氏听了这话,脸子又耷拉了下来,赵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静姝瞥了眼母子俩,接着道:“既然要和离,那就莫要拖拖拉拉的,咱们家姑娘当初带过去的嫁妆,咱们得公证好了,一毫不差的抬回来。” 这话一出,赵氏母子便坐不住了,王氏讪讪的回道:“你们家姑奶奶自从嫁入咱们家一应吃用都是最好的,还有她生的那两个小丫头片子也都是拣好的供着,这么些年了,这些账怎算得过来。” 徐婉宁听了王氏这无耻至极的话,气得骂道:“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人家,我们家姑娘生的那两个孩儿,可是你赵家的骨肉,你还好意思把孩子的吃穿用度算在咱们家姑娘头上。” 静姝听了王氏这一番言论也是彻底被她的无耻折服住了。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样无耻的人也犯不上跟她较劲,即便是较劲也是掰扯不明白的。 静姝平静的回道:“我们家姑娘的吃穿用度你们算出个数目来,咱们折成银子给你们就是,只是那些嫁妆里的田庄、铺子、珠宝首饰,都要原原本本的拿回来。” 静姝瞥了眼赵迎:“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不是只咱们两家加上个媒人坐在这里就能算清的,要上报府尹,找俭事来细细的一笔一笔的清算清楚了。” “还有那两个孩子这些年的花销,你们赵家若是要按在咱们家,那和离后那两个孩子就得归我李家抚养,咱们亦是要写好文书,从此这两个孩子在与你家无半点干系。” 听了静姝这一番话,王氏闷闷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讷讷的看向了一旁的儿子。 二姑娘那些嫁妆一多半都被赵家吞了,赵迎仕途打点,平时高消费吃用,就连纳妾的纳礼都是从二姑娘嫁妆里出的。 肥肉已经吃进了肚子里,又怎能吐的出来。 赵迎讪讪的回道:“若是惊动官府咱们倒也不惧,只是你们李家门庭显赫,保不齐买通了府尹,或是那府尹惧怕公府势力,做出不公正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静姝听了赵迎这底气不足的话,冷笑着道:“正如赵二公子所言,这个确实有可能。” 她瞥了眼赵迎:“即便是官府偏帮我李家,你赵家又能如何呢?” 一句话噎得王氏差点背过气去,赵迎亦是气得干瞪眼。 徐婉宁哈哈的笑道:“你们敢这般来这镇国公府门前猖狂,不就是看着我李家最近摊上了点子倒霉事吗?但是即便是瘦死的骆驼也是比马大,就你们这样的人家,还敢来落井下石,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们也配!” 见徐婉宁骂舒坦了,静姝开口道:“我这就命人去贵府盘查我家姑娘的那些嫁妆,缺了少了的,限你们三日之内补齐,若是差一分一毫,那咱们就官府见。” 静姝瞥着蔫下去的赵迎,接着道:“我还听说赵二公子今春抬进门贵妾来?” 赵迎垂着头,只默不作声。 静姝却不管他回不回应,只说道:“你与我们家姑娘和离后任是娶哪家小姐咱们都管不着,只是若是抬举那个妾室占了咱们家姑娘原来的位置,我李家就告你原是因为‘宠妾灭妻’,这才闹得与我家姑娘和离。” 大齐最重尊卑有别,这一顶大帽子若是扣在他头上,赵迎的仕途可就全完了。 他听了这话,脸子一下子煞白。 (本章完) 第221章总怕妻子受欺负 待赵家讪讪而去,徐婉宁问静姝:“你说这赵家是不是有些动摇了?” 静姝道:“他们目光短浅,不过是见大爷如今失了势,咱们又得罪了孟贵妃,这才闹了这么一出来。放心罢,只要咱们就咬定了要讨回嫁妆,他们也就灭了这心思了。” 徐婉宁愤愤道:“摊上这么一家浑不楞的姻亲,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静姝嘱咐徐婉宁道:“若是他们来接二姑娘,也莫让二姑娘这么轻易就回去,让他们多跑几趟再说。即便是回去了,你也要给二姑娘带上几个顶事儿的人手过去,二姑娘是个软柿子,身边的人若是再硬不起来,可不就是被他们欺负嘛。” 徐婉宁叹气道:“若是没有那两个年幼的女儿,这样的人家, 和离了倒是好事,即便是去家庙,守着那一笔嫁妆过日子,也去比在他家受气强。” 二人说着出了议事厅,抬头便瞧见了正立在廊下的李陵。 徐婉宁见了李陵,笑着打趣道:“二弟这是刚下值吧,就这么一会儿不见媳妇,就等不及了?” 李陵温和的看了眼妻子,对着徐婉宁笑着回道:“我是听说那赵家来寻事,我这担心你们俩应付不过来那胡搅蛮缠的人家,这才过来瞧一眼。” 徐婉宁看了眼静姝, 复又对着李陵道:“二弟放心罢,那赵家虽胡搅蛮缠,但你这个媳妇亦是个顶厉害的,方才几个来回便将他们收拾老实了。” 静姝嗔了徐婉那宁一眼:“你莫要胡说,分明是那赵家惧怕了大嫂的厉害。” 徐婉宁笑着打趣道:“我今日没扇那混蛋赵迎大耳瓜子,这厉害本事都没使出来。” 静姝附和道:“你今日若是提着剑来, 咱们一句都不用跟他们废话了。” 李陵笑着拉过妻子, 对着徐婉宁道:“姝儿性子弱,若是有哪府女眷欺负她,大嫂你要多给她撑腰才是。” 徐婉宁看着李陵一本真经的样子,爽快答应道:“你倒是会护媳妇,二弟放心,若是又哪个不知好歹的敢欺负弟妹,我提剑来对。” 静姝白了眼二人:“有你们俩护着,哪个不知死活的还敢来惹我。” 说着,静姝催着二人道:“快走罢,时辰不早了,今日是冬至,要去前面吃团圆饭,咱们快去前面候着祖母罢。” 徐婉宁笑着推辞道:“我就不跟你俩一起走了,省得影响你小两口说体己话儿。” 李陵直言直语道:“大嫂何时学得这样见外了,走罢,一起过去就是了。” 徐婉宁听了李陵的话,却是尴尬的笑笑。 静姝嗔了李陵一眼,见他愣愣的傻模样,她干脆直接拉着他走人, 回头对着徐婉宁道:“大嫂, 那我们先过去了哈, 你也快点。” 待走出去后,静姝瞥着仍旧一脸懵懂的李陵,懊恼道:“我说你这人何时能不这样直,人家大嫂是想回去跟着大哥一起去,偏你这么没眼色。” 李陵这才恍然,不服气的回道:“那就直接说好了嘛,大嫂这般爽利的人,何时也变得这样忸怩?” 静姝知道即便是解释了李陵也不懂,干脆懒得多费唇舌。 李陵见妻子闷闷的不说话,他瞥着她的脸色道:“你倒是长进不少。” 静姝轻挑眉梢儿,冲着他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李陵清了清嗓子道:“方才你应付那赵家时,我一直在厅外看着呢,倒是没想到我妻才掌家不过两年,倒是颇有当家主母的气派。” 说着,李陵拍了拍静姝的肩:“原先我还总担心你被人家欺负,现下见夫人这般厉害,为夫倒是松了一口气。” 静姝嗔了眼李陵,回道:“你莫要总是让别人来护我,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别人欺负。” 在李陵这样的大男人眼中,小妻子就是个心软良善容易被人欺负那种。妻子出身不高,如今大家又晓得她不能生孩子,保不齐要有人欺负了她。 李陵本就是个保护欲极强的雄性,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让小妻子受了别人的委屈,现下恨不得将妻子含在嘴里才安心。 他紧紧攥着妻子的手,尤不放心的嘱咐道:“若是真有人敢欺负你,无论是谁,你都不用忍着让着,要让对方知道厉害才行。” 他深邃的眸子盯着妻子道:“若是你自己做不来,就来告诉我。” 静姝笑着道:“我平常打交道的都是贵女贵妇的,存着心思欺负我的人也就是这些人了,怎么的,你个堂堂将军,还要去跟这些女人计较?” 李陵回道:“我自然不会亲自去跟女人计较,但我可以去找大嫂去,谁要是欺负了你,我就让大嫂揍她一顿,看她还长不长教训。” 静姝瞥着孩子气的李陵,笑着道:“我自己不能去找大嫂?还需要你去?” 二人一路说笑着来到宴厅。 时辰还早,大家都还没过来,静姝下午忙着处理赵家的事,也没来的及过来,便只问侍宴的婆子道:“都准备齐整了吗?” 婆子笑着回道:“禀夫人,都准备齐了。” 说着,便将菜谱递给了静姝。 静姝接过菜谱看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也没再多言。 一会儿功夫,徐婉宁果然推着李显过来了。 三姑娘也跟着来了,见了静姝便是抱怨道:“二嫂怎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去你院子里寻你呢,不成想却是扑了个空。” 不待静姝开口,徐婉宁回道:“你说说你这么大的姑娘了,整天缠着你二嫂,我看你今后嫁人了可怎么办,难道也要将你二嫂一起带过去?” 三姑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若是嫁人了,我白日回来,晚上再回去就是了。” 几人正在这里说笑,镇国公扶着老夫人便到了,后面跟着慕容丽珠。 大朝贺后,慕容正德便带着侄子侄女回江东去了,只留下了慕容丽珠。 慕容丽珠虽出生于赫赫有名的慕容家,但她无父无母,在江东贵族圈子里都说她命硬。 她这个情况便是高不成低不就,不好找到合适的婆家。所以,慕容王便命弟弟将侄女留在了京中,就是想着让老夫人为慕容丽珠在京中寻个合适的人家。 (本章完) 第222章揭穿王氏 却说阿姆将王氏送静姝的茶叶交给张太医查验,待过了没日张太医那边便有了回信儿。 这茶叶中果真被人蓄意下了东西。 张太医说:“这茶中,染上的是一种名为薰华草的药汁,这种草药极罕见,性极寒,虽然沾得不多,但长期服用, 可致妇人不孕。” 这茶是阿姆发现了问题,拿给太医查验的。阿姆听说这茶果然被下了药,抹着泪道:“真是想不到这王氏果真这般歹毒,当年夫人待她如此亲厚,大小姐亦是一向尊敬她,她居然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静姝听了太医的话, 只愣愣的坐在那里,竟是好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李陵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脸色冷得结成了冰, 厉声质问屋内仆妇道:“这茶果真是王氏所送?” 一屋子的小丫头吓得不由自主的纷纷跪地,紫云哭着道:“确实是王氏送给夫人的,以前夫人回娘家王氏也送过,二小姐过来探望夫人,也送过。” 李陵听了这话,他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般,从墙上解下青釭剑便要出门。 李陵气势汹汹,那骇人的气势唬得一屋子人大气不敢赶出,更无人敢拦着。 “夫君。”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静姝淡淡开口道。 暴怒的李陵听了妻子这轻轻的唤声,他转过头来,妻子虽然面色如常,但那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里却是出奇的单薄,她两肩微微耸动,正努力忍耐着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李陵挥手退下众人, 自顾靠近妻子, 蹲在她跟前,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莫怕, 我会去帮你讨回公道, 但凡伤害你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静姝看着李陵,她伸出两手捧着他的脸,回道:“害我的是我的娘家人,是我唤了十几年母亲的那个人。” 她站起身,对着李陵道:“我要亲自去向她讨回公道。” —— 沈府中。 沈德安这日正好沐休,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商讨年下家中的需要忙的紧要事,门上突然来报,说是大小姐和姑爷来了。 沈德安一听女儿女婿来了,心中大喜,连忙招呼着道:“快将姝儿和姑爷迎进来。” 沈德安话音刚落,沈静萱和沈兴这两个小的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一听说静姝回了,王氏心中突然不踏实起来,待见了李陵静姝俱是冷着脸,王氏心里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进了屋子,静姝便开口支开弟妹道:“我与父母有事要说, 你们且出去一下。” 沈静萱和兴儿正在兴头上, 听了这话, 沈静萱便是极不情愿的上前拉住静姝的手臂, 摇着撒娇道:“长姐要与父母说什么大事,作甚还要赶我们出去?” 兴儿亦是过来仰着小脸儿看着静姝说道:“长姐,我好阵子没见你了,你若有事就说嘛,何必要支开我们。” 静姝看着年幼的弟妹,心中的愤恨突然变成了无尽的酸楚。 沈德安见女儿脸色不好,挥手对着几个儿女吩咐道:“你们且先下去。” 待沈静岚姐弟三人退下后,沈父看向长女,担忧的问道:“姝儿,到底出了何事?” 静姝拿出王氏送的茶叶,放在桌上,她灼灼的目光看向王氏,直接问道:“母亲一直送我的白茶,里面到底放了什么好东西?” 王氏眼皮子一跳,她看了静姝一眼,垂着头心虚的回道:“这,这不就是你一向爱喝的茶嘛,又能有什么东西。” “这里面被下了薰华草,母亲不知道?”静姝看着王氏直接质问道。 王氏一听这话,脸色霎时惨白,支吾着辩解道:“什么是薰华草,这,这玩意我又哪里认得?” 静姝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您家里好像是是倒卖药材的吧?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母亲应该很熟悉。” 静姝直直的看向王氏,恨恨道:“母亲不仅很熟悉这些药物,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毫不留情啊,这薰华草便是能让人不孕的毒药。” 沈德安听了女儿的话,他立即沉下了脸,看着王氏厉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氏知晓若是承认,定没有好下场,她含泪对着沈德安道:“我跟了老爷快二十年了,妾身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我怎会害人?更没道理去害大小姐啊。” 沈德安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一拍桌子,质问道:“那这茶中为何会有什么薰华草?你如何解释?” 王氏正不知如何应对,沈静岚“嘭”的推门进来了,她替母亲辩解道:“这茶确实是母亲给长姐的,但这么就能一口咬定是母亲给长姐下了药,公府人多眼杂,长姐是主母,说不定得罪了什么人,做下了这事呢。父亲您想一想,我母亲一向心善,为何平白无故的去害长姐?” 长女自从嫁进高门,一向厚待娘家人,尤其是对王氏所出的几个弟妹,更是呵护有加,王氏确实没有害女儿的理由。 沈德安听了沈静岚的话,看向长女,开口问道:“姝儿,岚儿的话有些道理,你母亲确实没有害你的理由,你再想想,这茶叶可曾经了旁人的手?” 静姝看着两鬓花白的父亲,心中酸楚难当。 父亲已经年迈,揭穿了王氏,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这后果静姝在听了太医的话时便思量到了。 此外,知晓王氏这般歹毒心肠后,静姝还联想到了母亲当年那莫名其妙的病。 这王氏为了自己的利益,真是不择手段的害她们母女。 豺狼入室,实乃家门之大不幸! 即便是会伤害到父亲和弟妹,但静姝打定主意,不仅要为自己,更是要为早早去世的生母讨回公道。 现下,静姝反倒是平静了,她看着在一旁叫屈喊冤的王氏,说道:“母亲害我不孕,是为了让岚儿进镇国公府,但是母亲真是打错算盘了,莫说是我不孕,便是我死了,夫君也不会纳你这般狠毒心肠的妇人生下的女儿。” 她逼近王氏,质问道:“我且问你,当年我母亲的死,是不是你害的?” (本章完) 第223章真相(1) 乌夜沉沉,天空飘着雪,格外的冷。 沈府一处偏僻破旧的宅院里,王氏一身素服端坐在一铺小炕上。不过几日的光景,她再不似当初那个体面的官家太太,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苍老又绝望。 破旧的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沈德安独自走了进来。 王氏抬眸看了他一眼,开口直接问道:“你是又来逼问我江氏的事的?” 沈德安眼里布满了血丝,阴沉着脸,看也不看王氏一眼,只冷冷的问道:“你以为你打发了当初那些老人儿,便是死无对证了吗?你有胆子去害姝儿, 我不信当初阿韵的死与你无关。” 王氏冲着沈德安清冷的一笑:“这么些年了,你没有一刻能忘记江氏吧?” 沈德安这才看向王氏,猩红的眼中带着滔天的愤恨:“你说, 到底是不是你害死了阿韵?” 王氏见沈德安发火,索性扭过头去,只是含泪沉默不语。 见她这幅样子,沈德安失去了耐心,他几步跨到王氏跟前,狠狠的揪住了她的衣领,将王氏从炕上半拎了起来。 沈德安死死的盯着她,厉声质问道:“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见王氏仍旧抵死不开口,沈德安气得双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他双目赤红,因为愤怒,胸部剧烈的起伏着,他泛着清白的指节用力收紧。 王氏如一只待宰的母鸡, 本能的挣扎了两下,便再没了力气,只从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微弱的“嗬嗬”声。 就在她即将咽气的刹那,沈德安松开了手。 王氏瘫软在炕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待她倒过了气儿,她侧头对着沈德安微微一笑:“你这般不舍得捏死我,是因为弄不清江氏的死而不甘心吧?”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发出疯癫的笑:“哈哈哈,我偏不告诉你。” 沈德安呆呆的立在地上,浑浊的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我恨自己这么些年,竟是没看清你的毒心。” 他看向王氏:“当年若不是阿韵心善将你从你那狠心的爹娘手中将你买回,你早被那些人牙子没入贱籍倒卖去那腌臜之地了。是阿韵救了你,她厚待你、信任你,拿你当亲姐妹一般的对待,我真是想不明白,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狼心狗肺又心机深沉的人,你表面对阿韵感恩戴德,背后竟能恩将仇报。” 说着,沈德安厌恶的看了一眼王氏:“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非要听你亲口承认了,看在孩子的面上, 我留你一条贱命, 你便在这里苟延残喘,自生自灭罢。” 说完,沈德安转身便走。 王氏冲着他的背影哭嚎道:“我是狼心狗肺,我是心机深沉,但我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我爱上了你吗?若不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我又何必费尽心力的去害我的恩人?” “这二十年来,我辛辛苦苦伺候你,为你生儿育女,你心里却是只有那江氏,你即便是抬举我做正室,不过是担心娶了旁人,让江氏给你留下的那宝贝女儿受委屈。在你心里,又何曾将我当做真正的妻子看待过?”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簌簌的雪刮在脸上湿漉漉的冰凉一片,沈德安踉跄的走在茫茫雪地中,脑海中尽是前妻江氏那温婉的音容。 她深爱的妻子是太过善良了,善良到不会提防任何人。而他,亦是太过单纯,竟是任由这样的蛇蝎毒妇在他身边残害他的妻女而丝毫不察。 当静姝得知王氏自尽的消息时,她正在理账。 她轻轻合上了账本,只问那来通报消息的婆子道:“父亲和弟妹们怎样?” 沈府来报信儿的婆子回道:“老爷病了,小姐少爷们悲痛不已。” 静姝点点头,打发了婆子,又退下了屋子里的婢女仆妇,复又翻开账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她看得正是专注。骤然,眼前的账本被人合上,接着她便是被李陵抱进了怀中。 他静静的抱着她,她亦是闷在他怀中只任由他抱着。 “心里若是难受,便哭出来,这里只有我。”李陵在她耳畔温柔道。 静姝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她伏在他怀中道:“我真是不明白,当初我母亲如此厚待她,这么些年,父亲和我亦是尊敬她,我们并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她为何要如此恶毒?” 她抬起头,一双泪眼看着李陵问道:“你说,她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将我的家弄成这样?” 李陵伸手试着妻子的泪,回道:“人心险恶,并不是你对人好,别人就一定会承情,是你太善良了,总是将别人都想得太好。” 李陵说得对,是她将别人想得都太好了。不光是她,她的生母,她的父亲,都是心思单纯的人。 她是随了她的父母了。 如今尝到了痛彻心扉的痛楚,她才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 “如今,我只是担心父亲,他得知那王氏将我们母女害成这样,不知心里要多伤心难过,他年纪大了,我担心他会承受不住。”她看着李陵,问道:“你说,我就这样将真相说出来,对父亲是不是太残忍了?” 李陵回道:“得知真相,岳父定是会伤心,但即便是这样,也比让他一直被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欺骗着要好。” 他拍了拍妻子的肩:“你做得没错。” 静姝抹了一把泪:“我也放不下弟弟妹妹们,到底是我害死了他们的母亲,他们恐怕要记恨我的,我真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他们。” 李陵回道:“莫怕,我跟你一起面对。” 每每她遇到挫折困难,只要李陵在她身边,她便能安心,李陵虽不善言,但是那句“莫怕”总能驱赶走她心中的阴霾。 李陵将妻子按在椅子上坐下,他亲自斟了一盏茶,送到她的嘴边。 静姝接过茶,喝了两口,待那温热的液体入腹,她的心情平复了好些:“我要回娘家一趟。” 她终究是不能放心的。 李陵看着妻子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本章完) 第224章真相(2) 李陵陪着静姝回到沈府,静姝对着李陵道:“王氏害我如此,父亲现下恐是不好见你的,你且在外面等着我罢。” 沈父是个清高的人,妻子将女儿害得不能生育。现下,他自然是没脸见李家人的。 李陵明白妻子的心意,他点头说“好”, 接着他长腿一迈先下了车,小心翼翼的扶着妻子下了车。 看着妻子朝着府中走去的那单薄的背影,李陵心里揪得生疼,他一心护着妻子,不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可为何老天却是这般无情,总是将这些伤人的事落在她身上。 李陵真恨不得替妻子受了这些才好。 他立在静姝身后, 冲着她轻轻的唤了句:“夫人。” 静姝回过头, 李陵看着她, 温柔的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莫怕。” 静姝朝着李陵会心一笑,回道:“你放心就是。” 说完,她才迈步进了府中。 沈父因怀着对妻女的愧疚,自从王氏口中审问出爱妻的死因后,他心中再无牵挂。王氏自裁后,他便也跟着病得起不来身了。 静姝回到沈府,径直去了父亲的身边,他看着床上昏睡着的父亲,不过这几日光景,父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静姝坐在父亲身侧,她心疼的握住父亲的手,轻声道:“爹爹,姝儿回来了。” 昏睡中的沈德安听了爱女的呼唤, 他缓缓睁开眼, 见果真是长女回来了, 他连忙要挣扎着起身, 却被静姝按住:“父亲病成这样, 且安心躺着才是。” 沈德安反握住长女的手,长叹道:“是为父对不住你和你娘啊。” 静姝安慰父亲道:“人心难测,那王氏看起来老实憨厚最是个本分的,是她藏得太深了,所以咱们才没看出她的歹毒心肠,这个怨不得父亲,父亲也莫要因此自责。” 父亲憔悴成这样,不过是因为母亲的死和她的事而愧疚之故。 静姝温柔的摸着父亲的手,说道:“您知晓母亲生前便是爱您甚过爱己,她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不愿见您这般难过,再说那王氏如今已经收到了惩罚,母亲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沈德安望着这个一向懂事贴心的女儿,欣慰的流下了泪:“你嫁入镇国公府本就是高嫁,如今咱们娘家又将你害成这样,为父是担心李家人会因此轻视咱们,你在那里过得艰难。” 她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本就够让人诟病的了,现下得知这些是她娘家人做下的,自然是更让人说闲话。 若是以往,静姝肯定会在意这些, 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李陵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有丈夫这份深沉的爱,让静姝变得坚强乐观起来。 有爱人的支持理解,她无惧任何风雨。 静姝伸手为父亲试去泪:“父亲且放心,有夫君护着,不会有人为难女儿的,况且现下查出了病因,女儿还年轻,仔细料理着,不愁养不好身子的。” 她仍旧像往常那样对着父亲笑着,让人暖心又服帖。 “父亲莫要为女儿操心,倒是您,千万要振作起来,女儿早早失了母亲,可是再离不得您,再说弟妹们都还年幼,更需要依仗您啊。” 提起年幼的儿女,沈德安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阵子,支吾着道:“岚儿她” 手心手背都是肉,纵使父亲更心疼她,但沈静岚毕竟亦是父亲的亲生骨肉,静姝岂能不明白父亲的苦心。 她拍着父亲的手安慰道:“害我的事都是王氏做下的,岚儿她纵使怀着肖想李陵的心思,我相信她亦是不会做出加害我的事,父亲放心,只要弟妹们还认我这个长姐,我便还会像以前一样爱护着他们。” 沈父又忍不住落下了泪,握着女儿的手道:“为父不想这样委屈你,也不想让别人看你笑话,今后你不必再为他们做什么了,为父今后也不会再让兴儿去那官学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是没资格的。” 静姝连忙安慰父亲道:“王氏是王氏,她做的孽已经反噬了自身,受到了老天的惩罚,至于弟妹们,他们是我的亲手足,女儿不会因为王氏之故而迁怒于年幼的弟妹们的。” 静姝极为珍视亲情,尽管她是真的不希望因王氏之故,影响她和弟妹们的感情,但别人却未必是这样的想头。 静姝刚从父亲的屋子里出来,便迎头遇上了已经在外等候静姝多时的沈静岚。 沈静岚一身孝衣,眼神怨毒的看向静姝,脱口便是怨怼的话。 “是你害死了我娘,你还有脸回来?” 静姝平静的回道:“害死你娘的不是我,她是被她自己的贪欲所害。” 说完这句话,静姝连看亦不看沈静岚一眼,坦然的从她身边走过,轻飘飘的道:“这里是我的家,我随时可归。” 她方才确实答应父亲不迁怒于弟妹,但前提是他们要认她这个长姐才行。若是他们如王氏一般恶毒,那么即便是她再是珍视这份手足之情,亦是会毫不犹疑的放手。 而且从王氏给她下药这件事上,静姝已明白了沈静岚的狼子野心,如今她不过是顾念着父亲,不想让已经如此伤心的父亲再因她们姊妹相残再添伤痕,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原谅沈静岚。 “你站住。”沈静岚唤着正要离去的静姝。 静姝立住,却并未回头,她淡淡的回道:“给我下药的事,不管你是否参与,我都不会再原谅你,我只看在父亲的面上暂且放过你,咱们的姐妹情义,到此为止。” 沈静岚绕到静姝跟前,气愤道:“你以为我稀罕你这虚情假意的姐妹之情?” 她愤愤的说道:“我并不比你差,从小到大,父亲眼里便只有你这个长女,又何曾疼过我们几个?哼!不就是因为你娘出身好些,我娘出身低些吗?但我们可是无辜的,同是父亲的骨肉,你却一直受到偏爱,凭什么?” 静姝看向沈静岚,面上带着微微的讽刺:“就凭我娘是个良善的人,你娘是个心思歹毒之辈,爹爹更爱重良善的前妻,自然也就更偏爱我娘生的女儿。” 沈静岚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不错,我娘为了让我如愿嫁进李家确实使了手段来害你。但是你这李家主母之位本就该是我的,是你鸠占鹊巢,我娘想法子为我讨回来,这有什么错?” (本章完) 第225章真相(3) 沈静岚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不错,我娘为了让我如愿嫁进李家确实使了手段来害你,但是你这李家主母之位本就该是我的,是你鸠占鹊巢,我娘想法子为我讨回来,这有什么错?” 沈静岚这一番话彻底将静姝弄懵了。 她疑惑的看向沈静岚:“李家求娶的是我,我是李家明媒正娶嫁给李陵的, 这些与你何干?你莫不是肖想我夫君,想得疯魔了不成?” 沈静岚迎上静姝的目光,终于向她说出了静姝一直不知的那些陈年旧事。 沈静岚回道:“那年咱们上元节一起去观灯,偶遇李家世子,我初次见李陵便对他一见倾心,后来我将此事告知了母亲, 我此生非李陵不嫁。母亲可怜我的一片痴心, 为了让我达成所愿,她便托人千方百计的打听出那李家世子端午要陪着家人去游船, 母亲这才煞费苦心的命人租来游船,然后设计我意外落水让李家世子英雄救美的戏码。母亲早打听到那李家世子是个有担当的人,若是我因此毁了闺节,他定然是要负责人的。” 她恨恨的看向静姝:“偏你这般多事,在我落水时巴巴的将我拉住,你自己却跌落在水里,引着那李家世子来救。” “搭上李家世子的人本该就是我,我说你鸠占鹊巢,还冤枉了你不成?” 王氏因为爱恋上了父亲,便是千方百计的害死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母亲。沈静岚痴恋上了李陵,她们母女又恬不知耻的使出这样无耻的手段,强贴不成,又来狠毒的害她。 这对母女打着爱的名义,做下这诸多恶毒之事, 着实令人不齿。 沈静岚话音刚落, 静姝扬手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我沈家怎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 沈静岚被这一巴掌打得一扭头,她伸手摸了摸一侧火辣辣的脸, 对着静姝笑着道:“你从来都是那个长在云端的仙子,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那是因为你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更好的东西。而我却什么都没有,连最爱我的娘,亦是因着你的缘故就这样死了,沈静姝,你欠我的,这一辈子你都还不起。” 静姝轻蔑了看了眼沈静岚:“你不配做父亲的女儿,亦是不配做我妹妹。” 知晓了全部真相的静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朝着沈静岚扔下这句话,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静姝出了主宅,却没有急着出府,脚步竟是鬼使神差的朝着王氏的灵堂而去。 不出她所料,沈静萱和沈兴正跪在灵堂里为王氏守灵。 沈静岚这个与王氏一般心术不正的妹妹,静姝可以不在意,但萱儿和兴儿这两个年幼的弟妹年纪还小,亦是像他们沈家人一样,是个单纯良善的性子,因为大人间的恩怨, 让他们遭遇这些变故,静姝到底是放不下的。 静姝立在灵堂门口,瞥着王氏的灵位,脑海中竟是浮现出往事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父亲将她从潮州接回来时,她不过才十来岁,她还记得她回沈府那日是个夏季的黄昏,她父亲将她抱下车,侯在门外的王氏便是一脸慈爱的迎了上来。 她还记得,王氏一向爱洁,她常常对婆子们为静姝浆洗的衣物不满意,每次见到她身上哪怕一点子洗不干净的污渍,王氏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为她洗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静姝还记得她每次生病,王氏都会与父亲轮流照顾在她身边。 当初,王氏虽害死了她母亲,但对于她,亦是付出过真心的。对于王氏,她以前亦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爱戴的。 这些年,她们虽然不是亲母女,但亦是彼此付出过真心的,现下王氏已故,静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她不想再去恨害她们母女的王氏,亦是不能原谅她,静姝只希望从前的恩恩怨怨都能随风而去。 她,父亲、还有年幼的弟妹,还能如从前那般相亲相爱。 这个家还能好起来。 静姝静静的立在门外,看着那年幼弟妹跪在灵前的可怜背影。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沉浸在丧母之痛的沈静岚和沈兴姐弟二人才觉察到立在门下的静姝。 沈静萱回过头,再没向平日那般黏上来,她怔怔的看着静姝,小小的脸上满是悲伤:“长姐,二姐说是你害死了母亲,是这样吗?” 沈兴亦是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长姐,你说话啊?二姐说的事真的吗?”沈静萱起身走过来,拉住了静姝的衣袖追问道。 他们还小,不会理解大人间的这些恩恩怨怨。 静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对着弟妹说了句:“你们节哀顺变,若是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罢,静姝转身没入沉沉的夜色中,这个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家,她终究是失去了。 静姝迈着沉重的步子踩在雪地上,寒风吹在她脸上,却是吹不散那冰凉刺骨的泪。 “长姐-——” 静姝听到唤声,猛的回过头。 是幼弟沈兴追了出来。 “长姐,你还会再回家吗?” 沈兴笑笑的身影立在风雪中。虽然是这样漆黑的夜,静姝依旧能感受到弟弟看向她那灼热渴望的目光。 “这里是我的家,长姐还会回来的,你照顾好父亲。”静姝流泪对着弟弟回道。 她不敢去想这对年幼的弟妹长大后是否能谅解她,虽然揭发王氏时,她已经做好了这些心里准备,但此时面对年幼的弟妹,她心里还是很害怕会失去他们。 说到底,她心里仍旧是十分看中这份骨肉之情的。 静姝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沈家大门的,她从未如现在这般伤心难过过。待出了大门,她已是耗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静姝脚下一软,重重的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她紧紧的回抱住李陵,伤心的说道:“我如今已经没有家了。” 李陵紧紧的将她抱起,回道:“莫怕,有我在呢,我就是你的家。” 外面风雪交加,李陵坐在车厢里,一直紧紧的抱着妻子,在李陵坚实的怀抱中,静姝安静的闭上了眼。 (本章完) 第226章赐婚 今年,年下的皇宫甚是热闹。 今年是朝贡年,各路藩王都要进京朝贡,数不尽的稀奇珍宝,各色的美人儿,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通通会纳进宫中来, 奉给皇帝享用。 终于忙着朝见完各路藩王,难得抽出了空闲,明帝便命人将兰太妃和长姐福熹接进宫来。 暖融融的大殿里只有母子三人,明帝没有穿龙袍,只穿着平常的锦衣,对着兰太妃嘘寒问暖道:“朕与长姐幼年承蒙母妃悉心照料, 母妃这次进京, 便莫要回去了,只在宫中颐养天年罢。” 兰太妃笑容可掬道:“说实在话,年轻的时候我在这深宫中是待得够够儿的了,见天盼着儿子快快长大分封,我好离了这不得自由的四角的天,跟着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如今这老了哇,反而倒是常常想念这困人的内宫了。” 福熹笑道:“那母妃就在这宫里住下罢,我跟阿弟也好对您尽尽孝道。” 兰太妃年轻时便是个通透知轻重的人,所以先帝才放心将将发妻留下的一双儿女交给她照料。如今活到了这把岁数,见识了世事沧桑,兰太妃对世事更是看得透彻了。 这宫里如今曹后与孟贵妃分庭抗礼,前朝的夺储之争又是愈演愈烈,兰太妃只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的做个富贵王爷就知足了,可不想卷入这趟浑水。 这一趟若不是想着亲自为宝贝孙女物色个妥帖的人家, 她压根都不会进京里来。 兰太妃摆摆手:“我知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可是祖宗规矩,藩王就藩后, 其母妃便要随行,我若是常住宫里可是不合规矩的,我虽老了,却还没糊涂,我可不能让陛下为难。” 明帝坚持道:“朕自幼受母妃照料,留母妃在宫中尽孝道任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母妃只管留在宫中就是。” 兰太妃见明帝诚心留她,她笑着回道:“陛下一片孝心,我心领了。” 她看了眼福熹,又看看明帝,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进京是打着为我那小孙女在京中找个好婆家的想头的,平阳这婚事若是没定下来,我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去,且得在京中住一阵子呢,你们若是想我了,咱们母子随时能见着的。” 明帝听了兰太妃的话,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老人家十有八九是相中了姐姐的儿子了,这是变相的再请他做媒呢。 侄女平阳小郡主貌美活泼, 小外甥李翔亦是个温润儒雅的孩子, 雍亲王府与镇国公府两家又门第相当,若是能亲上加亲,真是佳偶天成。 明帝虽然身为君王,但却是个率真的人,他听了兰太妃的话,便是迫不及待的回道:“母妃想要为平阳选婆家,朕倒是有一个尚佳的人选。” “哦!陛下说来听听。”兰太妃放下玉箸,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明帝。 明帝却是又故意卖上了关子,看向福熹道:“长姐可知朕心中所指的人选是谁?” 福熹一听兰太妃和明帝的话,便猜到了他们二人是看中了自己的小儿子了。兰太妃这样为着孙女婚姻大事打算的老妇人也就罢了,福熹见身为君王的弟弟,竟是又是这般在意这些小儿女之事,便让她心里很瞧不上。 福熹虽是女子,却拥有一副男儿的气魄。 在她的认知里,身为君王,就该如他祖父和父亲那般,文治武功、睿智豁达、能够有胸怀天下的雄心抱负,而不是一颗心思沉浸在这些琐碎的小儿女的事上。 当着兰太妃的面,福熹自然不好开口训斥弟弟,但她仍旧忍不住用一种哀其不争的眼神儿瞥了明帝一眼,淡淡道:“我猜不出来。” 明帝遇姐姐的冷脸已经习惯了,见福熹这般,他并没有觉察出姐姐对他的成见,而是兴奋的回道:“朕心目中合适的人选就是翔儿啊,姐姐不觉得平阳与翔儿这两个孩子很合适吗?” 平阳郡主是个挺好的孩子,福熹对这个侄女亦是满心喜爱的,只是见弟弟这幅没有一点帝王威严的样子,还是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福熹淡淡的回道:“翔儿性子倒是很好,就是不甚求进取,看着也不像是将来能有大出息的,我只怕平阳看不上他。” 兰太妃自那日在福熹的公主府见了李翔一面,心里便喜欢上了这个温润的少年。 光是她自己喜欢也就罢了,关键是自己那宝贝孙女自从那日从长公主府回去后,这个一向活泼调皮的小孙女可就变了,再不似从前那般没规没矩的模样,一下子竟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淑女模样。 兰太妃和儿媳妇看在眼里,心里已是明白了平阳的心思,小姑娘虽然脸皮薄不好说出口,但是真的是心里装进了人了。 兰太妃听了福熹的话,笑着回道:“那些个功名什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在我看来,男子能够温柔体贴才是最重要的,我看翔儿那孩子就挺好。” 明帝一听这话,连忙跟着附和着道:“母妃说得对,翔儿有我这个皇帝舅舅撑腰,将来要什么前程没有。” 他看向一旁的福熹:“长姐就是对孩子们太严格了,陵哥儿已经够知道卖力上进了,这个小的,长姐就别逼着他了。” 说实话,这个弟弟对她这个长姐一直是敬重依恋的,对她的几个孩子亦是好的没得说。 明帝可以称得上是个好弟弟,好舅舅。 但福熹就是看不惯弟弟没有个君王之态。 这样的话,哪里是个君王能宣之于口的。 她忍不住白了眼弟弟,冷声怼道:“我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如何管孩子?你且先管好你自己那些儿女罢。” 明帝终于被姐姐怼得闭上了嘴,他微微耸耸肩,扁了扁嘴,为了掩饰尴尬,举杯陪着笑脸道:“母妃,长姐,难得咱们母子相聚,今日要好好喝几杯。” 福熹又白了弟弟一眼,但还是端起酒杯,饮尽了酒。 明帝从小就被姐姐怼惯了,反正挨亲爱的长姐几眼瞪也是不疼不痒的,他并不在意这个,便只顾笑着饮酒。 这一对姐弟是兰太妃一手带大的,她自然是最了解他们脾性的人。 莫看弟弟身为男子,又是君王,其实从小就是个没主见,没甚心机城府的人。反倒是姐姐福熹,虽是女子,但心智胆识却是比男子还要更胜一筹,当初若不是有这个姐姐护着,这赵家的皇位,也轮不到这个明帝来坐。 对于福熹,虽然是兰太妃的养女,但说实话,老人家对这个女儿亦是有些打着憷的,她见福熹不悦,便拉回了话儿道:“福熹养出的孩子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我家那小孙女被我跟王爷惯坏了,哪里配得上翔哥儿,这个事,陛下莫要再提了。” (本章完) 第227章献媚失败 福熹本是对弟弟怒其不争,倒并不是不同意与雍亲王结下这门亲事,她与雍亲王夫妇一向亲厚,对于平阳这个小侄女,福熹亦是是很喜欢的。 她见兰太妃多心了,忙对着太妃回道:“母妃莫要误会,若是翔儿能入得您和青禾的眼, 对这门亲事,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听了这话,未等兰太妃开口,明帝抚掌道:“长姐若是同意,朕愿意亲自给翔儿和平阳赐婚。” 兰太妃看着明帝,脸上露出喜悦,回道:“若能如此, 真是要多谢陛下了。” 明帝爽快道:“母妃跟朕还客气什么, 朕明日就下旨赐婚。” 福熹回道:“此事也不急, 待我回了老夫人一声的罢。” 兰太妃应和福熹道:“子孙的婚姻大事,是该与李家商量一下才好” 不待福熹答话,明帝大手一挥道:“咱们平阳这般容貌性情,那李家老夫人还能不同意不成,这事就这么定了罢。” 母子三人的家宴过后已是圆月升空,明帝是个有孝心的人,到底是留着兰太妃在宫中住下了,福熹却是嫌宫中聒噪,非要回府去。 明帝拗不过长姐,命人好生将兰太妃送回寝宫,亲自来送长姐出宫。 姐弟二人并肩而行,福熹开口道:“你这般殷勤,又有事求我?” 明帝却是嘴硬道:“看长姐说的,从小到大, 朕对你献的殷勤还少嘛。” 福熹笑着道:“你如今可是天下之主, 倒是不好像咱们小时候那般事事迁就我了。” 明帝反驳道:“父皇亦是天下之主,以前不也是处处迁就长姐,朕也是迁就你惯了, 这辈子恐怕也改不了了。” 姐弟俩一面说笑一面往前走,眼看要将福熹送出宫门时,明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长姐,璧儿性情暴戾,朕思前想后,觉得他确实不适合做帝王,这个事,你怎么看?” 明帝虽然性子软弱,不是个励精图治的主儿,但亦称得上是个仁君,从不做残暴的事情。但这太子赵璧,却真的是个残暴又执拗的人,关于这个侄子做出的种种荒唐事,福熹亦是多有耳闻。 福熹微微叹了口气,对弟弟道:“璧儿不适合做君王,那晋儿就适合吗?” 赵晋虽不像赵璧那般狂傲,但他却是个阴狠之辈, 亦不是个能做君王的料子。 赵晋虽然不才, 但因为明帝宠爱孟贵妃,爱屋及乌便对她所出的晋王亦是多有偏爱,偏爱到他根本看不出这儿子的短处。 明帝见福熹对爱子颇有微词,他又忍不住替儿子辩解道:“朕知长姐一直不喜孟氏,只是晋儿却真真儿是个好孩子的。” 姐弟二人正在这里说话,只见长长的甬道上迎面走来几个宫人,那些宫人见了明帝与福熹恭敬的跪地施礼问安。 明帝正与姐姐谈事,只随意挥手道:“免礼,且退下罢。” 宫人们纷纷起身,为首的一名宫女起身时却是踩到了裙角,不偏不倚的正好扑在明帝身上。 “大胆!” 不待明帝反应,一旁护驾的李德全连忙上前拉开了那宫人。 这宫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刚入宫不久的郭翠烟。 郭翠烟一入宫便成了秀女,这阵子正被分到司礼监学礼仪呢,可她一心记着刚入宫时李显的“提点”,要想获圣宠就要自己抓紧机会。 她这回是下了血本才打听到今日福熹长公主要入宫与皇帝家宴,这才千方百计的制造了这次偶遇。 郭翠烟被李德全拉在一旁,她扮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含着泪忙不迭的对着明帝娇滴滴道:“奴婢刚入宫来礼仪不周,不小心惊了圣驾,陛下恕罪。” 明帝确实是喜欢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的,他瞥了眼郭翠烟,随口问道:“你是刚送进来的秀女?” 郭翠烟非要抓住明帝与长公主在一起的这个空子,等得就是明帝这句话。 她含羞带怯的回道:“奴婢刚入宫没几日,是镇国公府送进宫的。” 镇国公府可是长公主的婆家,明帝敬重姐姐,即便是看在福熹面上,亦是会眷顾她。 她郭翠烟赌得不错,明帝一听她说是镇国公府里出来的,立马来了兴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郭翠烟连忙莺声回道:“奴婢名唤郭翠烟。” 明帝微微颔首:“倒是个好名字。” 镇国公府阖府上下就二太太姓郭,福熹一听她名字,便开口问道:“你可是那大房太太那边的。” 郭翠烟见长公主肯与她颜色,忙不迭的回道:“奴婢正是镇国公府大房郭氏的侄女。” 镇国公府里,福熹最看不上的便是那个自私自利的郭氏,她听这女人是郭氏的侄女,福熹脸上露出不屑,沉沉的看了眼弟弟,喃喃的说了句:“怪不得呢。” 这宫里的女人争宠献媚的法子福熹见识得多了,郭翠烟这点小伎俩怎能瞒过她的法眼。 “你回罢,莫要送我了。”福熹遇到不喜欢的人,原本的好心情也一扫而光,冷冷的扔下这句话,便带着随从撇下明帝,径直朝着宫门而去。 明帝见长姐不悦,也不好再跟,只闷闷的立在原地目送她。 待不见了长公主的身影,李德全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郭翠烟,试探着问明帝道:“陛下,您今晚是回养心殿还是去别的宫?” 皇帝若是真的看中了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秀女,自然是要带去养心殿临幸的,若是没兴致,哎!反正这宫里总是不缺跟皇帝献媚的女人,皇帝虽是个怜香惜玉的,但又哪有那个精力,对每一个都承情呢。 明帝虽不喜太子赵璧,但却无奈赵璧母族曹氏的压力,他本是想再次劝说长姐与他同心,助他喜爱的儿子晋王做上储君之位的,倒是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坏了长姐的好心情。 明帝瞥了眼跪在脚下这个女人,懊恼的开口道:“朕哪里都不去,先去太和殿看看母妃去。” 李德全瞥着地上的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高声唱和道:“摆驾太和殿。” (本章完) 第228章娶妻后,要好好待人家 郭翠烟这个打算虽然落了空,却还是还在这风声鹤唳的宫中掀起了个小小的波澜。 明帝的脚步还未踏进太和宫,方才他与郭翠烟搭讪的消息便传到了紫微宫孟贵妃的耳朵里。 一向宠冠六宫的孟贵妃这阵子过得甚是不痛快,女儿八公主自从被啄瞎了眼后,情绪十分不稳定,整日疯癫吵嚷,让她操碎了心。年下各藩王进京纳贡, 又送来了数不尽的各色美人儿,更是让已经三十多岁,不再年轻的孟氏生出了危机感。 这么些年,孟氏若是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又哪里能够在这竞争激烈的深宫屹立不倒。 孟贵妃听了宫人回禀了今日的事,她广袖下的玉手握了握,冷哼着道:“这阵子进来的人不少,敢这样不安分的, 这个郭氏倒是第一个。” 孟贵妃挥手退下了回禀宫人, 立马招来心腹内监吩咐道:“今日这个郭氏,你且安排下去罢。” 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色,孟氏独宠这么些年,可不是光凭着美貌的,孟贵妃的心机手腕,一百个郭翠烟捆起来也抵不上。处置起一个还没成气候的郭翠烟,对于久经宫斗的孟贵妃而言,不过是动动小手指的事。 内监领命,正要躬身告退,孟贵妃又叮嘱了一句:“这个好歹是镇国公府送来的,做起来且当心着些。” 虽然因为八公主的事,孟贵妃对镇国公府多有怨怼, 但她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 在这个夺嫡的关键时期, 孟氏可不想与镇国公府撕破了脸面。 内监答应着道:“娘娘且放心, 奴才保管做得滴水不漏, 只让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就是了。” 却说郭翠烟今晚这一番算计落了空, 心里难免烦闷, 但她是个百折不挠的主儿,今晚虽然没有一举拿下皇帝,但也是在圣上面上说上了两句话,混了个脸熟。 来日方长,郭翠烟躺在铺上正在细细的思量起下一步的打算。突然,她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起先她还能忍住,不到一会功夫便是痛得她冷汗直流,忍不住捂着小腹在铺上翻滚起来。 这屋子里住着三四个秀女,另外几个秀女见她这般,连忙唤来掌事姑姑。 进来的掌事瞥了眼正疼得翻滚着的郭翠烟,对着几个小太监一挥手,冷漠道:“这个估计是病了,先挪到另一间屋子去。” 小太监听了吩咐,七手八脚的上前将郭翠烟抬了出去。 待疼得晕死过去的郭翠烟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空屋子里。她浑身虚脱得没有一丝力气,强自支撑着起身下地想找口水喝,环视一圈, 这小屋子除了一张硬板床,便是再空无一物了。 郭翠烟强撑着爬到门边,拼尽全身力气拍着门板唤道:“来人啊,来人!” 她断断续续的唤了好久,门外才传来一小太监不耐烦的回声:“别嚷嚷了,姑娘得了急病,太医说您要好生将养着,你且省省力气罢。” 她没吃没喝的被关在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这哪里是要让她将养的意思。 郭翠烟不是个傻的,现下她也明白过来了,他们这是要活活的折磨死自己啊。 一入宫门深似海,只可惜即便是死到临头,郭翠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刚刚入宫,并未得罪人,到底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 悔吗?郭翠烟至死也没有生出悔恨之心,她只是不甘心而已。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脑海中却是突然浮现出自己在镇国公府过的那一段难得的富贵日子。 此刻,正被郭翠烟死到临头都还念念不忘的镇国公府,却是沉浸在喜悦中。 明帝亲自下旨赐婚李翔和平阳郡主。 响午,宣旨太监便浩浩荡荡的去了镇国公府宣旨。 镇国公府与雍亲王府门地相当,一对小儿女郎才女貌皆是璧人,又有圣上亲旨赐婚,这无疑是一桩极好又十分般配体面的姻缘。 这阵子一直不甚太平的镇国公府,终于有了件称心的喜事,府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只除了李翔。 李翔捧着圣旨呆站着,一时竟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平阳小郡主,就这么成为自己的妻子了?他努力回想着那个小未婚妻的音容,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都是娇杏的影子。 “怎么,三弟不喜欢吗?” 沉浸在思绪中的李翔听了唤声回过头,见是兄长李陵和嫂子,他抓了抓头,支吾着道:“就是觉得有些太突然了,我这,这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静姝知他心里揣着娇杏,叹了口气道:“今早母亲刚命人来说她过两日要来与祖母说你的婚事,倒是没成想圣上就这么急着下了旨意。” 是啊!他们这个舅舅在这些个小儿女的事情上,从来都是比处理政务勤勉。 李翔苦笑着道:“我总觉得自己还小呢,倒是没急着这么早成婚。” 李陵见弟弟心思不定的模样,开口训诫道:“今后成了婚,你便要好好待人家,知道吗?” 李翔又抓了抓头:“我知道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李翔便是急三火四的出去了。 静姝瞥着李陵急着逃离的背影,担忧的对李陵道:“你说这三弟是不是还惦记着那娇杏呢?” 李翔从小就是李陵护着的,李陵这个兄长对弟弟还是很了解的,他回道:“若是让他忘了怕是很难,但三弟是个性子温和的人,这两年历练得也成熟了不少,将来便是娶了妻子,也做不来宠妾灭妻的事。” 静姝苦笑道:“那娇杏是个好的,这个平阳小郡主更是个招人喜爱的,只盼着三弟能处理好这个事罢。” 李陵上前紧了紧妻子的披风,嗔着她道:“你这阵子身子本来就不好,且不必操这个心了,那个娇杏就先安置在庄子上,待三弟成婚后让他自己看着办罢,他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咱们难道还能事事帮他周全嘛,我相信他能打点好这些事。” (本章完) 第229章对付赵家 李陵静姝夫妻二人正要往回走,徐婉宁带着一众仆妇迎面赶了上来,她见了二人说道:“那赵家已经来接三次了,都被我回了。今个那赵迎又亲自来接咱们二姑娘了,我合计着是不是也该松口了?” 静姝回道:“他们家倒也不傻,还算是识趣。” 李陵打趣妻子道:“上次被你们怼成那样,他们哪里还敢放肆。” 徐婉宁笑着道:“赵家那般做派的人家若是对他们太客气, 便是要蹬鼻子上脸的。” 静姝附和徐婉宁道:“大嫂说得对!对赵家这样的人,就是不能太客气。” 有的人是受了别人的恩好便想着图报。 有些人便是得了一个好又会贪图更多的好处,贪得多了也便生出了狼子野心。王氏是这样的人,赵家亦是这样的人。 正所谓吃一亏长一智,经历了被王氏陷害这个教训,如今的静姝心境亦不复从前。 “走罢,我跟你一起去送送二姑娘去。”静姝说着,便与徐婉宁一起朝着西苑而去。 赵迎正在会客厅候着, 他见了二人再不似从前那般拿乔的嘴脸, 而是笑眯眯的起了身,恭敬的施礼问好。 徐婉宁在椅子上坐定,瞥着赵迎阴阳怪气道:“赵二郎这阵子难道又高升了?” 赵迎陪着笑脸道:“哪里来的高升,大嫂子可莫要拿我打趣了。” 徐婉宁冷哼着道:“我见你今日笑容满面的,还以为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猜你又升了官了呢。” 赵家原来是打定了郭氏不会为庶女出头的想头,李显又成了这幅模样,这才有胆子来放肆。他们哪里能料到二房的小主母会为一个隔房的小庶女撑腰,自从他们上次被静姝一顿抢白,又是要惊动官府夺回嫁妆,又是要告他宠妾灭妻,条条都正中赵迎的要害, 他哪里还有休妻的胆子。 赵迎是个能屈能伸的, 他见徐婉宁咄咄逼人的气势, 也不羞不恼, 只一味的陪着笑脸道:“前阵子是我吃了猪油蒙了心, 这几日我想明白了, 大嫂您放心, 我今后定要对语嫣好的。” 说着,他起身对着静姝和徐婉宁作揖道:“还望二位嫂子能原谅我的唐突,让我接回媳妇。” 徐婉宁不依不饶道:“你这三番五次的欺负咱们家姑娘,当咱们是好糊弄的吗?凭你几句好话就放姑娘跟你回去了。” 赵迎见徐婉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讪讪的看向了陪着来说和的媒人王婆子。 王婆子亦是陪着笑脸说道:“小夫妻俩都年轻,难免有个磕磕绊绊的,俗话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既然赵二公子诚心悔改,二位夫人就再给他一次机会罢。” 赵迎又冲着静姝徐婉宁作揖道:“还请二位嫂子成全。” 徐婉宁看向一旁的静姝,静姝这才抬眸看向赵迎,淡淡道:“你伤了咱们姑娘这样深,即便是咱们愿意放她回去,也得看姑娘自己的意思。” 赵迎立马接话道:“劳烦两位嫂夫人将内子请出来,我当面与她赔礼道歉就是。” 徐婉宁听了赵迎的话,命人将周姨娘和二姑娘请了过来。 一会功夫,周姨娘领着二姑娘进了议事厅, 赵迎是个嘴甜的, 见了周姨娘恭敬的施着晚辈礼:“小婿见过岳母。” 赵家从前可是从不将这个卑微的周姨娘放在眼里的。 周姨娘见赵迎这般, 淡淡的回道:“我只是个侧室, 可当不起姑爷这一声岳母。” 赵迎笑着奉承道:“内子是姨娘生养的,自该担得起。” 说着,他又对着垂头闷坐在一旁的李语嫣赔礼道:“夫人,前阵子的误会全是我的错,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罢。” 李语嫣是个心软没主意的,前几次赵家来接她便是迫不及待的想跟着回去,还是被徐婉宁硬拦住的,现下见赵迎这般委曲求全的模样,她便将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全抛在脑后了。 李语嫣正要回应赵迎,抬眸正好撞见徐婉宁朝她投来的眼色,李语嫣咬了咬唇,强忍住了没有言语。 赵迎再接再厉道:“大姐儿、二姐儿甚是想念夫人,尤其是二姐儿,这几日念着你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的,眼见着瘦了一圈。” 李语嫣一听女儿有恙,立马坐不住了,急着问道:“二姐儿这般是不是病了?可请大夫来看了吗?” 静姝朝着李语嫣投去个安抚的眼色,李语嫣这才复又坐下,垂着眼眸,又抹起了泪。 周姨娘起身对着静姝徐婉宁道:“既然姑爷诚心求好,请二位夫人允许姑娘回去罢。” 静姝见周姨娘开口了,这才松口道:“那便回去罢,只是大嫂担心姑娘回去照顾不好自己,这阵子找了几个妥帖的人,要跟着姑娘过去。” 徐婉宁听了静姝的话,对着身边的秋嬷嬷道:“嬷嬷去将咱们选的那几个人这就带过来,先让姑爷掌掌眼。” 秋嬷嬷答应着去了,一会功夫便领来了十几个人。 这十几个人一进来,即便是偌大的厅内,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那些人在赵迎跟前一字排开,秋嬷嬷对着赵迎介绍道:“这四个丫头识文断字,是帮着姑娘打理嫁妆的,这两个丫头是照顾姑娘起居的,姑娘出嫁时带过去的乳母去年病逝了。” 秋嬷嬷指着上次李显吞异物后,轻而易举就能将李显倒空起来的那两个母牛一般粗壮的婆子,对着赵迎道:“这两个嬷嬷就跟着过去顶替姑娘的乳母,跟在姑娘身边照看着些罢。” 赵迎瞥着那两个女煞星一般一脸横肉的婆子,皮笑肉不笑道:“嬷嬷考虑的真是周到。” 秋嬷嬷白了赵迎一眼,冷着脸色道:“咱们家姑娘性子弱,有些事咱们不得不考虑周到。” 说着,她特特对着那两个粗壮的婆子吩咐道:“你们两个且听好了,你们跟在姑娘身边可千万仔细照看好姑娘,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瞧着咱们姑娘性子弱,胆敢欺负她,遑论是谁,先狠揍一顿再说。” 赵迎听了秋嬷嬷这话,哪里不知她口中‘不知好歹’的人便是指的他那爱妾。 这样的两个粗婆子,稍稍抬一抬巴掌,他那娇滴滴的小妾就得一命呜呼. 赵迎讪笑着看着静姝道:“小主母,这恐怕不妥吧,咱们堂堂镇国公府,还有纵容奴才打人的规矩吗?” 静姝迎上赵迎的目光回道:“秋嬷嬷只是说若是有人存心冒犯咱们姑娘,才让姑娘的嬷嬷这样护主。” 她木着脸对着赵迎道:“咱们姑娘可是贵府名正言顺的大娘子,难道贵府竟是这般没规矩,还真有胆敢不分尊卑,冒犯大娘子的人?” 赵迎被怼的险些背过气去,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个自然没有的。” 静姝冷着脸道:“若是真如姑爷所说,那是最好了。” 说着,她冲着那两个粗婆子吩咐道:“若真有如秋嬷嬷口中那般目无尊卑的,尔等只管按照秋嬷嬷交代的去做就是。” 两个婆子听了小主母的吩咐,声如洪钟般扯着嗓子齐齐回了个“是!” 挨着两个婆子的赵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声唬得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栽下来。 (本章完) 第230章保证对你好 李翔接了赐婚的圣旨后出了府,径直去了雍亲王在京中的府邸。 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亦是刚接到明帝赐婚的旨意,婆媳二人俱是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二人正坐在一起说着这事,听说准姑爷李翔登门,婆媳二人皆是一愣。 李翔被热情的请进了雍亲王府府,他进了前厅,见了兰太妃与雍亲王妃恭敬的施礼问了安。 兰太妃婆媳二人本就是极为中意李翔,如今他可是成了他们家名正言顺的准女婿,俗话说得好“丈母娘看女婿便是愈看愈喜欢。”,现下兰太妃婆媳便是愈看李翔越觉得他与自家的小郡主般配。 真真儿的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璧人。 李翔问安后,彬彬有礼的说道:“外孙突然造访,唐突之处还请皇外祖母和舅母多多担待。” 兰太妃看着这个让她中意的年轻人,笑容可掬道:“都是一家人,翔哥儿不必这样见外。” 李翔当着长辈的面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找表妹说上几句话,我知这样于礼不合,但这话我却不得不亲口对表妹言明。” 说着,他起身对着兰太妃和雍亲王妃深深一鞠:“还请外祖母和舅母通融。” 兰太妃听了李翔这一番得体的话,笑着回道:“你们本就是表兄妹,见个面说句话,谁也挑不出什么的。” 雍亲王妃亦是和蔼的回道:“翔哥儿且稍等会儿,我这就命人去请平阳过来就是。” 李翔对着两位长辈又是深深一鞠:“如此便谢谢皇外祖母和舅母了,这只在这里与表妹说两句就走,劳烦舅母请表妹过来罢。” 一会儿功夫,平阳便被请了过来,兰太妃与雍亲王妃互相使了个眼色,知趣的退了出去。 平阳自从那日在长公主府见了李翔便是芳心暗许,现下被圣上赐婚给他,一颗少女的芳心便是如同浸在了蜜罐子里一般。 如同沉浸在爱情幻想中的女孩子一样,一向活泼大方的平阳小郡主在李翔跟前还是免不了有些忸怩,小姑娘半垂着头悄悄瞥着未婚夫,羞怯的低声道:“表哥请坐。” 李翔倒是从容得多,他彬彬有礼的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表妹也坐。” 平阳欠身在椅子上坐下,她深深的垂着头,一张芙蓉般的小脸儿红得如同半熟的桃子般。 李翔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圣上赐婚的旨意,表妹知道了吗?” 平阳微微点点头,羞怯得蚊子似的轻声道:“我已知晓了。” 李翔尴尬得抓了抓头,对着平阳说道:“圣上虽然已经赐婚,但我这样贸然来见你确实失礼,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跟表妹说清楚才是。” 平阳听了李翔这话,抬眸瞥着他严肃认真的神情,疑惑道:“表哥要与我说什么?” 李翔坦率的对着平阳说道:“实不相瞒,我两年前便与我院子里的一个婢女好了,只是咱们镇国公府有家规,未婚男子不得纳通房妾室,所以那丫头便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听了李翔的话,平阳疑惑的问道:“表哥是想这就要将她接回来?” 李翔回道:“在未成婚前,我是不能将她接回来的。” 这下平阳更疑惑了:“那表哥与我说这个作甚?” 李翔回道:“圣上既然赐婚,咱们今后就是夫妻,这个事情我想事先告知你,眼下赐婚旨意刚下来,知晓的人也只有咱们两家,你若是介怀这个事情,我不想耽误表妹前程,我便去求着母亲跟圣上陈情,想法子取消了这门婚事。” 权贵之家男子都是要纳几房妾室的,大多数未婚前房中便会有好几个通房,只要不在正妻进门前闹出什么庶子庶女,或是娶妻后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在这个世道里,男子便是纳再多的妾室也不算个事情。 身为亲王之女的平阳对这样的事情更是见怪不怪,在他们王府中他的父亲和哥哥们就养着好些妾室,而且,她的母亲和嫂子们为了彰显贤惠,还会隔三差五的物色满意的女子进来。 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孩,满脑子都是对方,亦是会天真的认为对方心中也定然满是自己,又哪能实实在在的体会到婚后与其她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的酸楚无奈。 平阳听了李翔的话,不但丝毫没有介怀娇杏的事,反倒是觉得如李翔这般率真的人才更堪托付。 她冲着李翔微微笑了一下,缓缓说道:“男子三妻四妾在正常不过,我父王便是纳了两个侧妃,四个庶妃,其中有两个侧妃便是在他娶母亲之前就纳进王府了,但这丝毫不影响父王与母亲恩爱有加。如你们镇国公府这样,不准男子婚前纳通房妾室的,实在是少数。” 她看向李翔,坦率的回道:“这个事情,我是不会介怀的。” 李翔听了平阳的话,倒是尴尬起来,他无措的抓抓头,一向温润的他,在平阳跟前露出了些许孩子气的模样,支支吾吾的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其实我跟她她其实.那个” 平阳被李翔这幅傻模样逗得掩嘴一笑,她半是打趣道:“这个事情我不介怀,表哥也莫要介怀了。待以后,你将她接回来就是了。” 李翔听了平阳这样爽快的话,他俊面一红,支支吾吾着道:“那就谢谢表妹,我可以跟你保证,除了这个丫头,我今后定再不纳其她女子了。” 这话平阳听得服帖,她红着脸,瞥着李翔道:“我虽然不介意你以后接回那丫头,但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李翔听了这话,连忙保证道“这个表妹大可放心,那丫头最是个明白人,我也不会做出你说的那样的事。” 他半红着脸支吾着道:“总之,表妹若是能容得下那丫头,我肯定对表妹好就是了。” 平阳害羞的瞥了眼李翔,垂着头道:“表哥这话我可记下了,你若是以后做不到,我可要要拿你今日与我的承诺来与你说话。” (本章完) 第231章太护媳妇了 一晃到了年关,这一年镇国公府里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好在都能逢凶化吉。趟过了这些困难险阻,诸人的心境反倒皆有所成长。 再加上李翔刚订下了一门让大家都觉得满意的婚事,今年的团圆饭一家子围坐在一起,亦是喜气洋洋。 李翔与平阳的婚期订在来年秋,镇国公府是世家大族,李翔贵为嫡子,这门婚事又是圣上御赐。李翔的婚事自然是繁琐浩大的,虽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筹备,但诸事也要紧着筹办起来了。 赐婚旨意下来后,兰太妃特意请老夫人去了雍亲王府做客,老夫人见了平阳郡主亦是十分满意。 除夕阖家团圆的宴上,老人家便忍不住一直念叨着小孙子的婚事:“翔儿那个翔兰苑虽然甚是宽敞,但若是婚后还住在那里是不是有些不妥?” 老夫人话音刚落,李翔便急着道:“那院子我住惯了,即便是娶妻后我亦是不想再挪地方了。” 镇国公听了儿子的话,说道:“那院子也够大,我看将后面的花园扩建一下,再将正殿、侧殿翻新一下就行了,若果另外再辟新的住所,工程浩大,恐怕来不及。” 老夫人见父子两个这般说,便也不再坚持,只岔开了这个话题叮嘱两个孙媳妇道:“这阵子婉宁和姝儿可要辛苦了,筹备婚事可是千头万绪,你们两个商量着来罢,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两个孙媳齐齐答应下来。 李陵听了老夫人的话,桌下的大手悄悄的抓住了一旁妻子的小手,对着老夫人道:“大嫂做事利落,又为我筹备过婚事,诸事自然都了然于胸了。姝儿虽然年轻,但她做事认真仔细又有条理,她掌家这两年,也已经在府中立下了威信,府中诸事皆是处理得皆是井井有条,阖府上下没有不服她的,现下筹备起三弟的婚事,自然也能得心应手,祖母莫要担心就是。” 李陵天生一张冷面,虽然他在这样阖家欢乐的场合,他那张冰川脸已经是最大程度的缓和了,但看上去依旧是威严冷肃。 这样冷肃的一个人,在这样其乐融融的场合,当着全家人的面,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夸赞自己的媳妇。 看上去,听起来,那是说不出的违和跟别扭。 李陵这一番话一出口,原本热闹的席上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李陵见众人突然没了反应,他左右看了看,讷讷的疑惑道:“怎么了?大家怎都不说话了?” 李翔悄悄瞥了眼兄长和一脸无奈的众人,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他笑着道:“难得听到二哥这般夸人。” 挨着李翔的三姑娘接着打趣道:“二哥明着是在夸我两个嫂子,但明显夸二嫂的话更多些,听起来真是呵呵,怪怪的。” 徐婉宁爽快的笑着接话道:“你们二哥哪里是诚心要夸我,你们没看出来嘛,他是想夸他媳妇,不好直接说出口,这才将我拿出来做个陪衬罢了。” 李陵听了这话,笑着对徐婉宁道:“大嫂这可是冤枉我了,您当初辛苦为我筹办婚事,我可一直记在心里呢。” 徐婉宁却是不理李陵的卖好,她只是笑着看向小叔子小姑子们,问道:“你们几个且说说,我冤枉你们二哥了吗?” 李翔一向惧怕兄长,见要站队,他立马低头装起糊涂不肯表态。 三姑娘见李翔不肯得罪人,她也不敢明着得罪兄长,只支吾着道:“那个,大嫂倒也不算冤枉二哥,哎呀!我还小,你们大人的事,我有时候看不太明白的。” 徐婉宁见两个亲小叔小姑这般没骨气的没个立场,她又不甘心的看向坐在老夫人身侧的慕容丽珠:“表妹,你觉得呢?” 慕容丽珠淡淡一笑,劝徐婉宁道:“看在二表哥爱重表嫂的份上,大表嫂就放过他这一次罢。” 慕容丽珠这句话一出口,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徐婉宁也跟着笑起来,但是嘴上却是不饶人道:“你们表哥疼爱媳妇是好事,只是拿我来做陪衬.” 徐婉宁话说了一半,嗔向李陵一眼,哼了一声:“二弟,今后你再有求着我的地方,我可不能应你了。” 李陵正在给静姝夹菜,他闻言,立马陪上笑脸儿道:“大嫂大人有大量,还真要与我计较到底了?” 徐婉宁瞥着静姝碟里堆成小山一般的各色菜肴,打趣李陵道:“哎呦呦!你们且瞧瞧罢。二弟呀,不是我说你,这么多菜呢,谁还能跟你媳妇抢不成?” 她指了指静姝跟前装满了菜的小碟子,笑着道:“要不要让人取个大碗来,我看弟妹跟前的小菜碟都要装不下了。” 徐婉宁这一句话,又将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三姑娘瞥了眼李陵,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老气横秋的意味跟着着附和道:“我二哥现下护媳妇护得确实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真该有人来管管他。” 李陵嗔了眼妹妹:“有大嫂一个来编排我还不够吗?你还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李显起箸夹了一大块卤肉放进一旁的妻子碗中,笑着凑趣道:“快吃罢,就你爱得罪人。” 徐婉宁夹起卤肉吃了一口,慢慢的嚼着咽下,她瞥了眼即便是被他这般打趣仍旧面不改色的李陵,笑着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夫人道:“祖母,二弟这般,您老人家就不肯管管嘛。” 老夫人笑呵呵的摆摆手道:“你这样厉害的都管不得,我更不想管了,算了,随他去罢。” 老夫人身侧的慕容丽珠听了这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对着徐婉宁道:“大嫂子这可是找错了帮手了,姑奶奶自来是疼孙媳胜过孙子的,她老人家还巴不得看到孙子护媳妇呢,又哪里肯会管呢。” 徐婉宁听了这话,笑着看向慕容丽珠道:“还是表妹看得明白。” 老夫人看向一旁的侄孙女,笑着对徐婉宁道:“你这表妹也到了嫁龄了,待忙完了翔儿的婚事,你表妹这边也要留意着了。” 咱们除夕,镇国公府也是除夕,巧了! 大家过年好哈!祝大家阖家欢乐,身体棒棒! 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新的一年我会更加努力用好文回报大家的厚爱! (本章完) 第232章不做妾室 慕容丽珠虽然出身备受诟病,但她为人不卑不亢,又和善知礼,自来到府上不仅得老夫人青眼, 阖府其余诸人亦是免不了要对她高看一眼。 不明内里的下人们甚至私下里还传着,老夫人留下慕容丽珠,是要给孙子们做媳妇的。慕容丽珠是个庶出,自然是做不了正头娘子了,但是二夫人不孕,下人们便猜着老夫人是打算让这个侄孙女给世子爷做侧室的。 徐婉宁听了老夫人的话, 笑着道:“咱们丽珠表妹这般才貌性情的人物,的什么样的男子才得相配呢?” 她瞥着慕容丽珠羞得半红的脸, 笑着打趣道:“表妹这样的只怕是嫁进宫里做娘娘都够资格了。” 老夫人见侄孙女羞红了脸,嗔了眼徐婉宁:“老大家的,不准打趣你表妹。” 徐婉宁一向爱说爱闹,见老夫人发了话,这才住了嘴,不料慕容丽珠却是开口道:“我可不想嫁什么皇亲国戚的,我这样的即便是嫁过去也是给人家做侧室,如果那样,倒还不如嫁给个山野村夫来得痛快呢。”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按礼来说确实是极为不妥的。但这话可不是慕容丽珠不懂分寸的冒失失言,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来府中这么些日子,从下人们不经意的眼色中便读出了一二。 她这样的身份,老夫人又疼她, 也难免让人徒生联想。 慕容丽珠是个通透的人, 对于大家看她的心思,她心里看得明明白白。 李陵虽然是个难得的良配,若是没有娶妻, 老夫人要是有心撮合,她慕容丽珠亦是会心甘情愿。但人家已经娶亲,又对妻子情深义重,她慕容丽珠虽是个庶出,但绝不会没脸没皮的去人家夫妻间横插一扛。 那样的人生没有幸福可言,她也不允许自己再重蹈生母的覆辙,做人家的偏房。 与其让人家平白看轻自己,还不如借着这个场合表明态度的好。 果然,慕容丽珠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明白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非但没人笑话她失礼,反倒是让人钦佩她的气节人品。 徐婉宁方才说什么入宫之类的话纯属玩笑,现下听了慕容丽珠这样说,她诚心道:“表妹且放心罢,咱们家往来的簪缨士族里多得是青年才俊,咱们定为表妹觅得良配。” 老夫人附和着道:“老大家的说得对,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亲朋好友,只是如今我老了, 不怎么出去应酬了,那些人家的孩子也都不熟识了。” 老夫人看向两个孙媳道:“如今都是你们出去跟那些贵妇们应酬,你们两个且为你们表妹多留一些。” 静姝自从嫁进镇国公府,也见识了几位来府中做客的表姑娘,这些女孩子中,慕容丽珠的人品脾性是她最喜欢的。 听了老夫人的话,静姝笑着回道:“祖母放心,表妹的事我定会放在心上的。” 徐婉宁是个快言快语的,闻言,她直接对慕容丽珠道:“表妹哪日有空去我那里坐坐,好好的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好照着样子给你寻去。” 慕容丽珠心里明白,既然叔伯有心让老夫人做主她的婚事,那她今后嫁得好坏全仰仗着镇国公府了,听了徐婉宁和静姝的话,慕容丽珠也不忸怩,落落大方的回道:“如此,我的事,便有劳两个嫂子了。” 热热闹闹的除夕宴后,女眷们会凑在一起说笑着喝茶闲话,男人们则要坐在一起谈些要事。 年后李陵要奉旨挂帅去南边收复五城,四爷要参加科考。 簪缨世族的地位是与子弟们的功勋挂在一起的。如他们镇国公府这般,虽然有着祖上挣下来的荫封庇护,但若想让一族立于不败之地,子弟亦是要努力上进才行。若是不然,便是再高的门楣,总免不得有败落的一日。 如今李显仕途算是半毁了,现下所有的指望都在李陵身上。当然,李玉若是科考能够高中,亦是能为府上锦上添花。 所以,年后李陵的南征和李玉的科考,无疑便是攸关镇国公府荣耀的头等大事。 对于李陵这次出征镇国公自然还是要多方叮嘱儿子,李显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也插不上话,他最关心的则是四弟李玉的科考。 李玉经过这一阵子的悉心调理,身子已经无碍,李显看着弟弟,皱眉道:“我听说你还是不想去官学?” 见李玉垂头不语,李陵忍不住道:“我已经跟蔡伦说好了,他也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怎就是不去呢?” 任凭两个哥哥怎么相劝,李玉只是一言不发。 镇国公见李显李陵劝不动李玉,他也为小儿子着急:“那官学里都是鸿儒大家授课,你如今就要临试,既然你兄长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你为何就是不去?” 在父兄的一再逼问下,李玉只淡淡的回道:“我在家学里学亦是一样的。” 李显一听这话,急着道:“这怎么能一样,有那样好的条件你不去利用,非要用那头悬梁的笨法子?旁人都是千方百计的托关系要进官学去,偏你有这样的便利却不知好好珍惜,我还是劝你年后就去官学听听那些先生的课才是正道。” 李显劝得口干舌燥,李玉却只是低头不语。 镇国公见小儿子这般模样,他也没了耐性,摆着手道:“罢了,你们也莫要劝他了,他愿意怎样就怎样罢。” 李陵见弟弟执拗,忍不住沉下了脸。 李显亦是一脸不悦,冷哼道:“你这样执拗,早晚要后悔。” 待出了宴会厅,众人三三两两的朝着各自的院子走去。 静姝瞥着李陵冷着的脸,问道:“又没劝动四弟?” 不待李陵答话,李显一脸无奈道:“那个榆木疙瘩,谁能说得动?哼!非让他吃了这个大亏,他才能醒悟。” 李显正絮絮叨叨的发着牢骚,徐婉宁悄悄捅了下李显,清了清嗓子道:“是四弟啊!” 几人闻声回过头去,果见是李玉。 (本章完) 第233章月圆 李陵见了李玉,怀着不甘道:“四弟,咱们正说你入官学的事呢。” 李显瞥了弟弟一眼,接着劝道:“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犟,不听大人的话,这次科举,你定要吃亏。” 见李玉沉着脸, 徐婉宁悄悄捅了下李显,低声嘟囔道:“你且少说两句罢。” 李显嗔了眼妻子:“再有几个月就要科举,四弟这般不肯听劝,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说他怎么成。” 徐婉宁瞪了眼李显:“你说了,人家就肯听了?” 李玉见兄嫂因他而争执,连忙说道:“我不愿意去官学只有我的道理,大哥二哥莫要再跟我提这个了。” 静姝瞥了眼神色忧郁的李玉, 一针见血的开口说道:“四弟这般不愿去官学, 可是害怕别人笑话你?” 李玉听了这话,猛的抬起了头,飘忽的眼神中透着惶恐。 静姝看着他缓缓说道:“你若是能够一举高中,又有哪个会轻视你呢?你若是名落孙山,便是一辈子躲在家里,也躲不开外面人的嘲笑。” 李玉听了静姝这话,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连声招呼也没打,便是朝着自己的住处落荒而逃。 徐婉宁瞧着李玉这幅模样,忍不住担忧道:“是不是弟妹方才的话说得重了,四弟该不会想不开吧?” 她瞥了眼几人:“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显拉住徐婉宁, 回道:“我看十有八九是弟妹这一番话说到他心里去了,没事,你莫要担心。” 徐婉宁一脸疑惑:“能吗?我看他好像生气了。” 李显解释道:“方才在厅内伯父和我们劝了他好一阵,他都是一副淡漠的态度,现下闹起了情绪, 真说明他听进去了。” 说着, 李显看了眼静姝:“还是弟妹会劝人。” 徐婉宁与李显闹得不可开交那阵子,静姝一直都是力挺徐婉宁, 明里暗里没少得罪李显,现下见李显有意缓和关系,静姝亦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她借着李显给的台阶儿,笑着回道:“大哥这话说得还早些,我这激将法虽有用,但若是真想让四弟放下心结,还得大哥你再找机会多与他言明利害才好。” 其实,李显一直挺佩服这小弟妹的智慧,他听了静姝这一番话,笑着道:“那我就如弟妹所言,这几日再做做四弟的工作。” 几人说笑着出了前院,甬道上虽然被仆妇细细的打扫过,但还是难免残有冰碴剩雪。 李显如今虽然已经能自己行走,但还在恢复中的他腿脚还是有些不灵便。 徐婉宁嫌弃他走得太慢,说道:“我命人去取推椅来罢。” 李显摆手道:“我如今又不是不能走,作甚还要坐那个东西。” 李陵过来伸手要搀扶李显:“路上滑,大哥还是要当心。” 李显轻轻拿开李陵的手,眼睛瞥着徐婉宁,嘴上说道:“没事, 我自己走走可以更好的舒活下筋骨。” 李陵又伸手坚持扶着李显:“大哥若是想舒活筋骨白日练习就是了,现下天黑路滑,若是摔了可不好。” 静姝见李陵这般不开窍,心里着急,嗔着他道:“大哥说不要你扶,你便听话照做就是了。” 见李陵依旧不明白,静姝索性直接将他拽了过来,悄悄的在他腕上捏了一把。 李陵疑惑的看着妻子,皱着眉头道:“你掐我作甚?” 静姝没有答话,只回了他个白眼儿,拽着李陵走在了前面。 李显和徐婉宁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走了一段,李显的手便伏在了徐婉宁手上。 徐婉宁瞪了李显一眼,正要甩开,却听李显低声道:“路上滑,我这刚好些,你也不怕我摔了?” 徐婉宁又瞪了李显一眼,嘴上嘟囔着道:“那我要命她们去给你拿推椅,你还不让!” 嘴上虽抱怨着,徐婉宁的手到底是没有甩开。 回到碧堂居,坤哥儿庄姐儿吃罢了年夜饭便被乳母提前抱了回来,两个小家伙儿隔着窗子见爹娘归来,蹦跳着从屋子里跑出来由头扑进了李显和徐婉宁怀中。 徐婉宁抱起女儿,李显领着儿子,一家四口说笑着进了屋。 李翔独自回到院子,一阵淡淡的梅香迎面扑来,他立在梅树下,借着月色看着那开得正盛的梅花发了一阵子呆。 临近午夜,漫天燃起绚烂的烟花,李翔仰起头,看着那朵朵绽放在苍穹中的花火,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娇杏的音容。 不知她在庄子上,能不能看到这样绚丽的烟花。 此刻,李陵亦是拉着静姝站在廊下赏烟花。 这一年二人一起经历了许多,静姝虽然受了不少挫折,但心境亦是被这些磨难磨砺得更加成熟了。 静姝与李陵十指相扣,她仰头看着漫天绽放的烂漫花火,说道:“我这一年经受了太多的事情,若不是你一直悉心的护着我,我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李陵展臂将妻子揽住,笑着回道:“你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遇到些挫折难免承受不住。” 他垂眸看向妻子:“不过你放心,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一直护着你的。” 灿烂的花火下,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温柔,那深邃的眸子里只有她。 静姝迎上李陵的目光,她的一颗心如同浸在蜜里,冲着李陵莞尔一笑,喃喃的回道:“我信你。” 李陵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妻子额前柔软的细发,补充着道:“你遇到困难要跟我说,知道吗?你知晓我是个笨的,你若是我说,我有时候也不能明白的。” 静姝掩嘴一笑,看着李陵道:“你如今倒是好多了,不像从前那样笨了。” 她嗔了眼丈夫:“只是今后你莫在人前那般夸我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别人听多了也会笑话你。” 李陵急着道:“你莫在意大嫂和三妹她们的打趣,你掌家这两年本来就是做得很好,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我当着大家的面提一提又何妨?” 他对她的一番苦心,静姝岂会不知。 李陵本是个内敛之人,他是担心她因为不能生育而被府中诸人看轻,才会这般做。 静姝盈盈的目光看向李陵:“你放心罢,我如今已经看开了,有句话说得好‘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人生没有十足圆满的,我亦不会再为那些憾事而烦心。” 她伏在李陵身上:“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我往后只珍惜在意拥有的就是了。” 李陵欣慰道:“这样才好。” (本章完) 第234章讨好长公主 正月里诸事繁杂,但对于镇国公府二房来说,首要的事便是正月初十长公主的四十五岁寿辰。 因为是整寿,所以自然要比往年操办得更为隆重。 长公主寿辰这日,皇帝带着曹皇后,孟贵妃连同一众儿女都来了长公主府。 寿宴后,明帝与皇后皇妃便回宫去了, 那几个皇侄媳妇们却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表孝心,依依不舍的要留下来陪伴长公主喝茶听戏。 长公主哪里不明白她们的心思,这些个女人不过是都想借着给她祝寿这个由头巴结上她,好为自己的夫君夺储助力罢了。但今日是她寿辰,福熹也不想下这些人的面子,便也由着她们了。 寿宴后安排了歌舞戏曲娱乐,众人簇拥着长公主在厅内听罢了一出《穆桂英挂帅》,太子妃曹盈盈便迫不及待的笑着奉承长公主道:“皇姑母这府中养的这些伶工, 妾身看着倒是比宫里的乐师技艺更好呢。” 长公主听了这奉承的话,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说了句:“是嘛。” 那个周晴自从上次冬猎攀上了太子赵璧被纳进东宫后,她便是使尽了心机手段争宠,现下在东宫里颇得赵璧宠爱,已被封为了良娣。 周晴见太子妃巴结长公主不成,她便急着表现道:“这穆桂英虽是女儿身,但却能心怀天下,妾身每每听到这出戏,都深有感怀。” 说着,她看向长公主, 谄媚的讨好道:“今日在皇姑母府上听这出戏,倒是让妾身常听家父和殿下说起您年轻时巾帼不让须眉的传奇来,我心里对皇姑母亦是佩服不已。” 太子妃见周晴又来抢她风头,她凤眸微嗔,暗暗白了眼周晴。 长公主心不在焉的听了周晴这一番吹捧之辞, 依旧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是嘛。” 周晴见长公主这般冷淡的态度, 一颗火热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脸子也不由得由晴转阴。 太子妃见周晴与自己一样在长公主跟前吃了瘪, 她心里倒是平衡了些,但还是忍不住白了眼周晴。 长公主可懒得理会两个侄媳妇在下面的这些小动作,她听罢了这出戏,细细的品了一口茶,便对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儿媳妇静姝笑着说道:“这松针是我让她们按照你说的法子,用梅花上采下来的霜雪煎的,你尝尝如何?” 静姝品了一口,笑着对长公主回道:“茶香中带着淡淡的梅香,母亲这个茶煎得甚好。” 长公主笑着回道:“我也甚是喜欢这个味道,你这法子真的不错,待出了正月,你那边不甚忙了,咱们俩在一起煎一次茶。” 坐在长公主另一侧的三姑娘听母亲夸赞嫂子,她巴巴的凑上来笑着问道:“我送母亲的那绣着岁寒三友的轻纱床幔,母亲可喜欢吗?” 长公主摸着女儿的发梢,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我还要问你呢,你一向最不擅女红了, 母亲竟不知你现下绣工竟是这般精益了?那床幔修的真是太好了, 母亲十分喜欢, 已经命她们挂上了。” 长公主慈爱的摸着女儿欣慰道:“我女儿现下真是越来越出色了, 母亲心中甚慰。” 三姑娘受公主母亲这一番盛赞,实在心中有亏,她朝着长公主吐了吐舌头,撒着娇道:“实话告诉母亲罢,那床幔是二嫂帮我绣的。” 长公主听了这话,嗔了眼女儿:“你这孩子,若是不能绣又何必逞强,你二嫂打理阖府已经够忙的了,你还巴巴的去添乱。” 三姑娘嘟着嘴道:“我只是让二嫂指点下,遇到难绣的地方让嫂子帮我,好多都是女儿自己绣的。” 一旁的菊嬷嬷笑着打趣道:“奴婢还纳闷呢,三小姐这女红怎的这般突飞猛进,原来是遇到名师了啊。” 三姑娘冲着菊嬷嬷甜甜一笑:“二嫂什么都做得好,而且她性子好,有耐心教我,我便也愿意跟着学了。” 长公主凤眸弯弯,宠溺的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媳。 下首的晋王妃趁着长公主心情好,连忙献媚道:“皇姑母,王爷和妾身知您喜欢听雅曲,我们夫妇特意寻了个弹奏雅乐的伶人献给姑母。” 说着,她冲着身后的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一会功夫,侍女便领着个抱着古琴的伶工缓缓入内。 晋王妃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上前屈身道:“皇姑母,不如让这伶人这就为您献上一曲罢。” 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 晋王妃受宠若惊,连忙招呼着伶人上前。 那伶工极其有眼色,她摆弄好琴具。恭敬问到“请公主殿下点曲。” 长公主微微瞥了晋王妃一眼,淡淡的回道:“一会儿伯约和仲宣要过来,本宫现下要去更衣,你们喜欢听什么便让这伶工奏什么罢。” 仲宣是李翔的字。 长公主说完,也不待众人的反应,便自顾缓缓离开了宴厅。 长公主一走,太子妃瞥着晋王妃耷拉下来的脸色,阴阳怪气的调侃道:“弟妹,你这伶工都会些什么曲子啊,皇姑母虽然不在这里了,但咱们还想听你献的伶工奏曲开眼界呢。” 晋王妃凌厉的目光从太子妃面上扫过,开口怼道:“我这伶工再好,也比不得宫里的,又怎能让皇嫂开眼界?” 太子妃方才为了讨好长公主,刚说出公主府的伶人比宫里的强,现下听晋王妃这般回怼她,恼得太子妃竟是一时不知怎应对好了。 周晴见太子妃被晋王妃怼得一脸窘态,她心中畅快,半笑不笑道:“晋王妃这话说得不妥,您还不知嘛,太子妃姐姐一向不喜歌舞这类东西,伶工也好,宫内的乐师也罢,皆是不能入姐姐眼的。” 太子赵璧最喜声色,太子妃却是个古板的女人,对乐舞之类一向不通,因为与太子志趣不投,她便也不得赵璧欢心。 周晴正得太子宠爱,便对太子妃生出了忤逆的心思,她说这话,无疑是在暗暗讽刺太子妃。 果然,太子妃听了周晴的话,脸子便难看起来,只是碍于在外,不好开口训斥。 她恶狠狠的瞪了周晴一眼,广袖下的手恨得握成了拳。 (本章完) 第235章李陵霸气护妻(1) 静姝和三姑娘可是懒得理会这些各怀心事女人的勾心斗角,长公主出去后,她们俩坐在一起,一面品茶一面与菊嬷嬷说着有趣的事。 周晴见太子妃被她气得脸色惨白,她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目光又落在了静姝身上。 她不顾脸面的攀附太子,在东宫里费尽心机的打压其她女人往上爬, 不过就是因她心里怀着不甘和恨意。 她恨李陵三番两次的拒绝她,更恨被李陵深爱着的沈静姝。 从她一进公主府见了静姝那刻,周晴心里的刺便像是被人又狠狠的拔出来又扎了一回般难受,当着长公主的面她强忍着不敢放肆,但现下长公主不在,周晴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世子妃这襦裙的款式看着倒是挺惹人眼。”周晴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静姝,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 正与三姑娘闲话的静姝听了这话, 她侧过头瞥了眼周晴,淡淡的回道:“多谢周良娣夸赞。” 面对静姝不痛不痒的回话, 周晴继续发难道:“世子妃还在闺中时便是出了名的会打扮,现下嫁进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成了世子夫人,真是比在闺中时还会打扮了呢。” 在座的几个都是贵女出身,对于当年静姝落水被李陵救起的事自然都是有所耳闻的。大家一听周晴这话,便听出了她是在讽刺静姝。 晋王妃倒是与静姝无甚过节,但晋王与太子都想拉拢长公主和镇国公府,她自然很乐见周晴这般挑衅李陵妻子的。 东宫女眷得罪了静姝,便是开罪了李陵,李陵不站在太子党,那么她的夫君晋王便更方便争取李陵了。 争取了李陵,便是争取了镇国公府和长公主。 晋王妃怀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笑着附和道:“李家表嫂生得美, 自然是怎么打扮都好看的。” 太子党与晋王党如今闹得正火热,静姝不想参与这些皇家女人之间的无聊争执的,但周晴是明摆着今日要给她难堪,静姝虽不是眦睚必报的狭隘之人,但也绝不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 静姝放下手中的茶盏, 淡淡的瞄了眼周晴,脸上挂着笑,缓缓回道:“若说会打扮,妾身怎比得上周良娣呢,当初周良娣那一身似火的骑马装,可是名动了整个京城啊。” 当初周晴冬猎时不顾体统的穿着骑马装去攀附太子时,太子身边可是围着一大圈贵族子弟,这样惊世骇俗的事,自然不愁传不开。 说她名动京城,一点也不为过。 东宫赵璧身边的女人众多,但太子妃最瞧不上的便是这个周晴,她见静姝一针见血的怼周晴,心中甚是痛快,但她与周晴同是东宫的人,既然是受着太子之托来攀附长公主,她们便是一条藤上的蚂蚱,周晴若是真的将静姝得罪了, 她也得不着好。 这太子妃是曹后的侄女,深得姑母真传, 是个能看明白事的。 她见静姝不悦, 连忙冲着周晴喝道:“长公主府邸,哪里容得你多嘴,且好好听曲赏舞罢。” 俗话说得好“灶坑埋萝卜,媳妇随婆婆”,这个晋王妃亦是如孟贵妃般,是个最能挑事的女人。 她见太子妃喝止周晴,笑着对道:“咱们都是皇姑母嫡亲的侄媳妇,难得聚在一起,什么多嘴不多嘴的,皇嫂这家规也太严了些,这里又不是你的东宫,你总不能这般霸道不让人家周妹妹说话罢。” 周晴最恨别人提及她当初攀附上太子那段不甚光彩的事,听静姝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她脸上便挂不住了,又见晋王妃帮她说话,便是又冲着静姝来了。 她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对着静姝问道:“我宫里的人说,太医院一直在为世子夫人配治调理身子的助孕的药方呢。” 太子妃见周晴说话这般不知轻重,她瞥着静姝逐渐转冷的脸,连忙喝止道:“周良娣,今日咱们是奉太子之命来给皇姑母贺寿的,殿下是怎么交代的?你难道是酒吃多了,怎么竟说浑话。” 晋王妃笑着搅合道:“妇人求药也不算什么事啊,皇嫂你真是太苛刻了,周妹妹可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你这般严厉管束,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晓,可是要与你闹了。” 太子妃白了眼煽风点火的晋王妃,恼着道:“你少在这里乱参和。” 静姝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意,对着不怀好意的晋王妃说道:“我确实一直在求药,听说王妃的幼子便是您得了圣手指点,吃了神药才怀上的,我本还想着找机会与晋王妃讨教一二呢。您到底是吃了什么神药,竟是这般厉害,能否将药方赠给我一份,也省去了我到处寻医的辛苦。” 晋王妃连生三女,她为得儿子听信了江湖方术的话,怀孕时吃了转胎丸,虽第四胎终于生下了男孩,但不知是因逆天而行遭了报应,还是那胎儿在母体中中了转胎丸的毒,这男孩生下来便是先天不足,如今都满三岁了,孱弱得却是连路都走不得。 晋王妃心里虽恼,但她是个最会见风使舵的人,她见静姝识破了她的挑破,连忙陪上了笑脸儿:“表嫂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们是至亲,表嫂若是真想要什么方子,便只管差人去我那取就是了。” 见静姝不悦,晋王妃终于讪讪的闭上了嘴,周晴却是个不知死活的。 周晴心里堵着气,专往别人的痛处上扎。 她见晋王妃讨好静姝,心里笑话她没骨气,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问静姝道:“表嫂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我还一直惦记着呢。是真的如他们所说的不能生育吗?我还听说你这是被那你继母给害的?到底是真是假?若是表嫂真的不能为李家开枝散叶,那为了长久计,表嫂该早日为世子多纳些妾室才是正理” 周晴正在这里不知死活的讽刺静姝。 突然,寒光一闪,一柄冒着寒光的长剑“嗖”的一声射进大厅,不偏不倚的真好从周晴面前闪过。 众人还没有缓过神,只听周晴发出一声惨烈的哭嚎。 (本章完) 第236章李陵霸气护妻(2) 李陵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显然,方才周晴嘲讽静姝那一番话是落在了李陵的耳中了。 一个久经沙场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动起怒来,浑身皆充斥着骇人胆魄的煞气。 众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屏气凝神惶恐的看向了杀气腾腾的李陵,一屋子的人皆是吓得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偌大的厅内,只有周晴杀猪似的嚎叫。 周晴坐在椅子上, 身前虽然有一张摆着香茶果品的桌子护着,但李陵的剑却是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从周晴与她身前的桌子中那狭小的缝隙中直直的插了进去,那冒着凛冽寒光的长剑贴着周晴的鼻尖划过,虽丝毫没有伤及她的脸,但却是稳稳的插在了她的一只足上。 殷红的鲜血透过周晴的绣鞋,渐渐染红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周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子, 她唬得下意识的想撒丫子跑掉, 但她的一只脚被李陵的剑死死的订在了地上,她是想动也不能动,惊惧得只有撕心裂肺的哭喊。 方才也不怀好意的晋王妃,见识了李陵这般骇人的护妻手段,她吓得一下子缩在贴身婢女的怀中,唬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惊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待太子妃曹氏缓过心神,他瞥着李陵冷若冰霜的脸,心里登时拔凉一片。 来时,太子特特交代她今日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多亲近讨好长公主,被周晴这样不知好歹的一闹,现下是彻底将要讨好的人得罪透了。 这个周晴坏了她能为太子效力的好事,真是该千刀万剐! 太子妃狠狠的瞪向哭嚎着的周晴,转头没好气的吩咐一旁被吓得目瞪口呆的侍女, 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周良娣弄出去。” 几个同样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侍女得了太子妃的命,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过来搀扶周晴, 只是周晴的脚连同鞋子却是牢牢的被李陵的长剑死死的订在了地上,侍女一拉她,周晴便是疼得哇哇直叫。 太子妃瞥着丢人现眼的周晴,恨得牙根只痒,只好又命人招呼来内侍帮忙。 一会功夫,进来了一众身强力壮的小太监,三四个小太监合力,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才费力的将订在周晴脚上的长剑从坚硬的大理石中拔出来。 十指连心痛不可挡,待侍从将周晴扶起,她已是疼得昏死了过去。 太子妃气恼的看着满身血污的周晴,她气得脸色煞白,招呼着随从道:“快将她送回去,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待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周晴抬走,李陵这才上前对着太子妃施礼道:“方才臣在门外听到周良娣无故侮辱内子,微臣是个粗人,一时没拿稳手中的剑,误伤了东宫的人,还请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是曹后一手调教出来的, 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场合,她依旧能端住东宫之主的体面。 她看着李陵,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回道:“这周良娣刚入东宫,礼数疏漏,口无遮拦,是她无礼在先,此事怨不得李将军。” 李陵没再多言,迈步走到静姝跟前,当着满殿人的面,稳稳的坐在她身侧,展臂拉住了她的手。 这是在当众给媳妇撑腰哇!向这满殿的贵女示威! 殿内诸人各个面如土色,女人大多都是个小心眼,见不得旁人好,好些个一直不服静姝高嫁,现下见她不能生育却依旧能得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厚待,有些人心里早就不平衡了,一个个的嫉妒得简直是红了眼。 方才见周晴带头讽刺静姝,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贵女,本来也打算来凑个趣儿,纾解一下嫉妒德酸楚的小心灵的。此刻,这些人是万分庆幸方才没有随泼逐流的去开罪静姝。 李陵连太子的人都敢动,更遑论旁人。 一会功夫,内侍将李陵的剑擦拭干净,恭敬的奉上。 李陵接过剑,冷着脸淡淡的环顾了下众人,然后,“哐当”一声将剑扔在了桌上。 厅内众人又是惧得一惊,做贼心虚的晋王妃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待婢女将她扶起,晋王妃用眼角诚惶诚恐的瞥了李陵一眼,生怕那刚打杀了周晴的长剑又落向自己。 她惴惴不安的好半响,见李陵没有对他发难,晋王妃一颗要被吓破了的小心脏才算是稍稍安定下来。今后,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对这李家世子夫人不敬了。 晋王妃生怕静姝记恨她,她巴巴的望向静姝,朝着静姝讨好的递上了笑脸。 长公主更衣后回到大厅,第一眼便见到了坐在静姝身旁的李陵,这几个孩子中,长公主最喜欢的就是长子,长公主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坐下开口道:“伯约何时过来的?你弟弟怎没跟你一起过来?” 李陵脸色缓和了些,对着母亲回道:“我也是刚过来,翔儿也快下值了,一会儿就能过来。” 长公主并不知道她方才不在时殿内发生的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更没有留意到一个太子侍妾的突然消失,她淡淡的瞥了眼众人,疑惑道:“这是都怎么了?怎么我才离了一会儿,这场面就冷下来了?” 见众人都不说话,长公主看向下首的晋王妃。 晋王妃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完全回过心神,骤然见长公主看向自己,她险些又跌落了椅子。 长公主开口道:“方才晋王妃不是推荐了伶工嘛,让她奏一曲罢。” 晋王妃见长公主只是要听曲,她强压住惊骇,连忙唤那伶人奏曲来。 潺潺如水的乐曲声在大殿内响起,这才渐渐将众人从这场惊吓中缓过来。 那些方才有心给静姝难堪的贵女,这才敢仗着胆子悄悄朝着静姝与李陵这边瞥来。 静姝一身华服端坐在李陵身侧,她没有因方才周晴与晋王妃的挑衅而表现出丝毫的尴尬与不悦,更无因有李陵这样神武夫君这般霸道的呵护而骄矜。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那丽色无双的面上带着雍容大气。 仿佛如周晴这般的跳梁小丑,根本就入不得她这出尘仙子的眼。这样的女人,天生就该被让万千女人迷恋的李陵,死心塌地的去守护。 (本章完) 第237章护短儿 待到夜色渐沉,喧嚣了一整日的长公主府终于曲终人散。 长公主略感疲惫,待回到寝宫,抬眸看着女儿为她亲手绣的床幔,脸上却是不自主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内殿的掌事侍女带着一众捧着各色礼物的小侍女入内,对着长公主恭敬道:“公主,这些是今日宫里以及镇国公府里送的各色寿礼, 还请您过目。” 长公主过寿,上赶着巴结送礼的人多得是,那各色珍奇异宝能堆满三四间屋子,她又哪里能一一过目,所以掌事的便只拣她娘家和婆家送的拿给长公主看。 长公主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女儿绣的床幔上,听闻了侍女的话,她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只摆着手道:“都拿下去罢。” 侍女听了吩咐,犹豫着看向了一旁的菊嬷嬷。 菊嬷嬷会意,她走过去拿起一个漆木盒子,走到长公主跟前,试探着道:“公主,这是国公爷送的,您要不要打开看看。” 长公主凤眸微垂,淡淡道:“拿下去罢,我不想看。” 菊嬷嬷了解长公主的脾气,她听了这话,只微微叹了口气,朝着侍女们摆摆手,让她们悄悄退下了。 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主仆二人,菊嬷嬷见提起镇国公又惹得公主伤怀,她脸上堆上笑容,陪着长公主一面欣赏那精美的床幔, 一面顺着长公主的心意夸道:“三小姐这绣工真是大有长进,瞧这梅花绣得,看着便仿佛能闻到香味儿似的。还有这竹子,啧啧,老身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识过能将这岁寒三友绣出这般神韵的呢。” 长公主明知菊嬷嬷夸大其词,心里却依旧服帖,她脸上终于浮出了些许笑意:“这还不是姝儿指点的嘛,凭瑾儿的手艺,怎能绣得出来。” 菊嬷嬷抚摸着床幔上的绣花,附和道:“一看这就是花费了不少心思,难得三小姐能有这份心意,这孩子可真是长大了,现下越来越知道孝顺贴心了。” 听了菊嬷嬷的话,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惭愧,这孩子长这么大,我也没尽过什么做母亲的责任,倒是没成想她能出落得这样好。” 菊嬷嬷为长公主捧过一盏安神茶,笑着回道:“您虽然不能时常陪在小姐身边,但有世子夫人这样品貌性情都出挑的嫂子教着,三小姐总是错不了的。” 长公主轻轻的吸了一口茶,她放下茶盏, 又不由自觉的看向那床幔, 脸上挂着笑意,回道:“自从姝儿进了府,瑾儿跟在她身边,这两年真是懂事了不少。” “世子夫人这般容貌性情的人,自然是没得挑的。”菊嬷嬷说着却是又忍不住叹着气道:“就是啊” 老人家心里遗憾,忍不住试探道:“若是夫人一直不能为世子爷诞育子嗣,您真不为世子打算着些吗?” 长公主抬眸看了眼菊嬷嬷,淡淡道:“打算什么?” 菊嬷嬷见长公主这般态度已经会意,她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 李陵是菊嬷嬷从小看到大的,长公主岂不乳母是真心疼着自己儿子的,她对着秋嬷嬷解释道:“我倒是儿女双全的,但又能怎样呢?到头来还不是夫妻反目,不得幸福。” 菊嬷嬷听了这话,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长公主接着道:“我不想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伯约是个心事重的,性子又冷,自从娶了姝儿,被媳妇一点点的温暖着改变了许多。” 菊嬷嬷笑着道:“可不是嘛,从前见世子爷笑一下简直比天上掉金豆子还难呢,现下只要夫人在他身边,世子爷的眼里就全是笑意。” “所以嘛,只要伯约能幸福开怀就好了。”长公主嗔了眼秋嬷嬷:“再说了,就他那样的脾气,这样的事也不是别人能强迫的,早在我刚知晓姝儿的事时,伯约便跑过来在我跟前表明态度了。” 菊嬷嬷咂咂嘴:“哎呦,真是想不到,咱们这看起来冷冰冰的世子爷,竟是这么护媳妇。” 说着,菊嬷嬷又想起了今日长公主去更衣时,李陵在前厅闹的那一处,便忍不住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听了这一番事,忍不住笑着道:“这个伯约,真是太疼媳妇了。” 菊嬷嬷问道:“那个周良娣好歹是东宫的人,您看要不要老身明日差人去跟椒房殿那边说一声,以免” 菊嬷嬷的话还没说完,长公主便冷着脸打断道:“去跟她说什么?是她曹氏的儿媳妇挑衅我儿媳在先,若是真的论起来,也是他们没理。” 长公主脸上露出公主的傲气:“再说了,不过是东宫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莫说是我儿只是给她些教训,便是失手杀了,又能如何?” 长公主是菊嬷嬷从小看大的,她又怎不知公主的傲气,反正那周晴也不过是个东宫的妾室,在长公主眼中,根本便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菊嬷嬷见公主这般态度,也不再相劝。 长公主寻思了一会儿,复又对着菊嬷嬷吩咐道:“你明日还是亲自进宫一趟罢。” 菊嬷嬷还以为长公主又改变了心意,毕竟太子可是储君,若是真的得罪了,将来若是诚心难为镇国公府,亦是得不偿失。 不料长公主却道:“你亲自去椒房殿知会那曹氏一声,让她好好管教下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儿媳妇。” 哎!长公主就是长公主,霸道了这么些年了,性子早已养成,又怎是说改便能改的。 李陵携着静姝出了公主府,待坐到车上,静姝才对着李陵道:“你方才真是鲁莽了,那周良娣可是太子的人,你这般对她,恐怕太子要怪罪咱们的。” 此刻对着妻子,李陵那满是煞气的脸才算真正缓和下来,她拉住妻子的手:“便是怪罪,他又能奈我何?” 莫看李陵在当今的大齐已是个举足轻重的将帅,但他做事谨慎,并不是个轻狂之人。静姝心里明白,李陵今日这般出格的举动,是因为他心疼她,一时气急,才会如此。 他能这般护着她,静姝也不忍责备他,只好言好语的劝道:“我高嫁给你本来就让这些女人眼红,她们那些故意刁难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静姝看向李陵:“我没那么脆弱,没那么不堪一击。” 李陵宠溺的看着妻子,轻挑下眉梢:“是吗?” 静姝伏在他肩上,喃喃道:“你能这般待我,我很感动。” 李陵没有言语,只是揽着妻子的手又紧了紧。 (本章完) 第238章太子赵璧 太子赵璧得了消息来到了周晴的寝宫,周晴见了太子一头扑在他怀中,哭着道:“殿下,妾身差点就死在那李陵的剑下了。” 赵璧眉头紧锁,问道:“好好的,怎会发生这样的事,且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周晴从被子里挪出缠得粽子一般的脚, 抹着泪道:“妾身正在殿内与各府女眷闲聊,那李家世子无礼闯入,还未等妾身回过神来,他便用剑将妾身伤了,殿下,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赵璧听了周晴的话,脸色不禁阴沉下来:“李陵竟敢如此冒犯孤,真是岂有此理。” “殿下,妾身可是您的良娣, 那李家世子敢如此冒犯于我,分明就是没有将您放在眼中。”周晴瞥着赵璧逐渐转冷的脸,煽风点火道:“说不定那镇国公府是打着支持晋王的主意呢。”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内侍的高声唱喏,曹皇后面带怒容的走了进来,太子妃曹盈盈紧跟其后。 殿内众人见了曹皇后,立马恭敬的乌压压跪成一片。周晴瞥了眼曹皇后的脸色心叫不妙,忍着伤痛连忙下了床,惶恐的跟着跪在了赵璧身后。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赵璧见曹皇后来者不善,开口问道。 曹皇后不理赵璧,上前便是狠狠的抽了周晴一个耳光,厉声责骂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贱人, 本宫当初就是不该心慈手软的任你留下。” 周晴被打翻在地,连忙爬起来跪在曹皇后跟前求饶道:“母后饶命, 母后饶命啊。” 赵璧见曹皇后为难周晴,他脸色难看起来:“母后,今日的事分明是那李陵无礼冒犯,您不替儿臣做主, 反倒怪罪儿臣的人,这是何道理?” 曹皇后气得哆嗦着指着儿子道:“你还真是被这贱婢迷惑了心神啊,如今的形势你难道不知吗?为了这么个贱婢得罪了你皇姑母和镇国公府,你觉得值当吗?” 赵璧“呼”的起身,强压着怒气回道:“那李陵已经欺负到儿臣头上了,孤是大齐储君,难道还要让孤忍耐这般羞辱?” 曹皇后喝退了殿中侍女,咬着银牙提醒赵璧道:“你父皇已经多次在你皇姑母面前流露出了想要易储的念头,倘若你皇姑母一点头,哪怕支持你的势力再强,又哪里抵得上你皇姑母和镇国公府的分量,这里头的轻重,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赵璧冷哼着一声:“即便是如此,孤也不能由着一个臣子欺负到头上。” 太子妃见母子两个又闹起来,缓缓上前劝说赵璧道:“殿下,今日在长公主府妾身一直在场,分明是周良娣侮辱挑衅李家世子夫人在先,李家世子护妻心切才会一怒之下冒犯了周良娣。” 曹皇后听了侄女的话,又忍不住恶狠狠的瞪向了周晴,对着儿子愤愤道:“当初你在你父皇眼皮子底下, 冒着大不讳不听我的劝告非要纳这个不要脸面的贱婢,引得御史台那帮言官弹劾,你父皇为此已经是对你大为不满。” “眼下,你父皇过几日便要依仗李陵去夺回五城,他如今在你父皇心中乃至整个朝堂之上,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哼!这贱婢又不知轻重的仗着你的宠爱去得罪人,这样的女人留在你身边早晚要坏事。” 周晴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抱住赵璧的大腿,不住的哀求道:“太子殿下救命啊!殿下救命啊!” 太子妃咬牙切齿的对着不断哀求着的周晴训道:“你今日坏了殿下的事,还有脸在这里求饶。” 曹皇后冷着脸子吩咐道:“来人啊,将这个贱婢拉出去,杖毙!” 周晴吓得险些又昏死过去,她死死的抱住赵璧的大腿,哭得都变了声,辩解道:“太子妃一向不喜妾身,妾身真的没有像她说的那般去挑衅李家世子夫人的,呜呜呜——是太子妃冤枉妾身,殿下救我性命,呜呜呜——” 赵璧刚得了周晴不久,正是新鲜的时候,这周晴不同于东宫里曹皇后为他选的那些木头似的女人,她知情知趣,又会献媚,深得赵璧喜爱。 赵璧本就是个桀骜的人,见母亲和妻子合起伙来对付他的爱妾,心中大为反感,他回身扶起周晴,冷着脸对着曹皇后道:“母亲若是执意要杀了周良娣,那孤便再不回宫了。”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命人牵来马匹,跨上良驹便径直出了宫门,愤愤的朝着城外的行宫而去。 赵璧带着随从进了行宫,直奔豹房。 所谓豹房,便是赵璧豢养狮子老虎豹子等猛兽之地,除了这些嗜血的猛兽,这里亦是有数不尽的从各地悄悄掠来的妙龄女子。 这些猛兽和女子,便是为赵璧的荒唐癖好而设。 赵璧遇到不顺心的事便会来此行宫,这里的侍从见他又是阴沉着脸,连忙引来数十个女子进来。 这些女子皆是赵璧侍从用不光彩的手段从各地悄悄掠来的可怜姑娘,姑娘们战战兢兢的一进豹房,那些凶猛的野兽便是张开血喷大口开始叫嚣着扑打铁笼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 小姑娘们吓得有的疯了一般的奔跑,有的蜷缩在角落死死的蒙住头,有的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一时间,哭声,喊声,求饶声伴着猛兽的嘶吼声乱作一团。 赵璧看着这群惊慌失措的女子,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待他欣赏够了,对着身边的侍从点了两个他看上的女子。 侍从将那两个吓得半死的女子拎到内间的床榻上,待安顿好后,赵璧缓缓起身,“呼”的解下外氅,朝着内室而去。 片刻后,内室传来女子惨烈的哭嚎声,待赵璧疏解后出来后,侍从进去将那两个已经被折磨得半死的女子拎了出来,然后便是眼也不眨的将其丢进了兽笼内。 赵璧倚在软椅上,一面品着茶,一面饶有兴味的欣赏着这惨绝人寰的人间惨剧,见那女子被猛兽撕咬的血肉横飞的血腥画面,他心里才算舒缓了些。 这么些年这如履薄冰的储君生涯,已经让赵璧的心态变得十分扭曲,看着那猛兽撕咬着的血肉,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晋王,是孟贵妃,是李陵! 是所有得罪过他,让他憎恨的人! (本章完) 第239章劝和 出了正月,李陵便开始更加紧锣密鼓的筹备起南征事宜,李玉到底是听从家人的劝说去了官学,李翔照例每日都兢兢业业的去内廷当值,虽已是订下了婚期的人,倒是与以往没什么两样。 至于李显,他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还是不能接受从内阁辅臣一下子跌到个三品的工部侍郎这样悬殊的变故,正好三月份老夫人的娘家兄长江东慕容王要过六十大寿,老夫人便让李显借此走一趟江东。 一则李家其他男儿都忙,没有能脱开身的,二则李显大病这一场,老夫人也想让孙子借此机会远行散散心绪。 府中诸人听了老夫人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只静姝提议道:“舅父六十大寿, 只大哥一个人过去未免显得单薄些, 倒不如让大嫂也跟着一起去罢。” 现下,徐婉宁虽然依旧对李显心有介怀,但已经有所好转,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从前那般冷若冰霜了。老夫人岂不知小孙媳这般提议是为了长孙媳两口子着想,老人家自然也乐得见儿孙夫妇和睦。 老夫人听了小孙媳的话,笑着道:“我原也打算着让婉宁跟着显哥儿一起去,只是翔儿这边操持婚事诸事繁琐,婉宁若是不在府中,这一切事务可不都要落在姝儿身上了吗?” 像镇国公府这般显赫的人家,要操持一场婚事可不轻松。 静姝回道:“眼下要紧的事情我跟大嫂已经都商量妥当了,一切按计划来做就是,大哥他们最迟五月份也能归了,剩下的事, 待大嫂归来再帮我操持也不迟。” 老夫人听了小孙媳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李显现下是一心想挽回妻子,见老夫人与静姝这般提议, 他满心欢喜,一脸期待的望向了徐婉宁,得到的却是徐婉宁冷若冰霜的一记眼刀子。 徐婉宁本是个爱热闹的人, 去那锦绣江南逛一逛她自然是十分向往的,但想到与李显一起同行,她心中便是疙瘩着。 纵使徐婉宁再洒脱,李显以前带给她的伤害,亦不是能说忘便忘的。 正所谓破镜难以重圆,夫妻之间一旦有了撕心裂肺的裂痕,若想回到从前那般举案齐眉,又谈何容易。 “我就不跟他一起去了罢。”徐婉宁开口便是拒绝。 “三弟的婚事就在秋日,筹备起来千头万绪,府中诸事本来就够弟妹操心的了,我若是离开,所有事务都让弟妹一个人操持,真是太辛苦了。再说了,哥儿姐儿都还小,若是带在路上也不方便,若是不带上他们,他们也离不得我。” 李显见妻子拒绝, 原本光彩灼灼的眸子立马暗淡了下去。老夫人亦是讪讪起来。 静姝却不放弃, 她劝道:“府中的事大嫂放心就是了,这次没有你在旁协助, 对于我来说,或许是个历练的好机会呢,至于哥儿姐儿,我帮你们照看着就是了。” 听了静姝的话,李显又燃起了希望,立马附和道:“哥儿姐儿都与喜欢与弟妹亲近,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徐婉宁白了眼李显:“你倒是会求人,却不知照顾孩子多辛苦。” 静姝接话道:“日常有乳母照料着,我这只要盯着些就行了,又能辛苦到哪里去。”她拍了拍徐婉宁的说劝道:“江南风景如画,难道你就不想跟着去见识见识。” 徐婉宁本就爱热闹,听了这话,心思便有些活络起来。 一旁的三姑娘趁机也跟着劝道:“是啊,大嫂,家里有二嫂帮你带着孩子,多好的机会,你就跟着去罢。” 徐婉宁嗔了眼三姑娘:“我担心路上无聊,左右你在家也无事忙,不如你也跟着去罢。” 三姑娘一听这话,两眼放光,刚要满口答应,瞥见静姝朝她递来的眼色,这才压下心中熊熊燃烧的小火苗,朝着徐婉宁吐了吐舌头道:“谁说我无事忙,我得在家帮二嫂张罗三个的婚事呢?” 一直在一旁默默坐着喝茶的李翔听了妹妹的话,乐得差点将喝道嘴里的茶喷出来,他嗔着三姑娘,打趣道:“就你?哎呦呦,你不缠着二嫂添乱就算阿弥陀佛了。” 三姑娘被李翔怼得粉面微红,嘟着嘴瞪着李翔回道:“大家都在为你的婚事操心,你倒是好,整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一点也不知着急。” 坐在老夫人身旁的慕容丽珠,笑意盈盈的对着老夫人说道:“伯父常跟我们这些小辈念叨京中的亲人们,大嫂就跟着大表哥过去罢,伯父见了你们不知有多开心。” 不待徐婉宁再次开口,老夫人便大手一挥:“好罢,既然你们都愿意,这个事就这样定了,让婉宁跟着显哥儿一起去江东给你们舅父祝寿去。” 众人都说好,只有徐婉宁沉着脸子表示不愿意。 慕容丽珠来府中亦是有些日子了,风言风语中也听说了李显夫妇的事儿,但她却假装并不知情,只当徐婉宁是舍不下家中事宜才不愿出门,她笑着安抚徐婉宁道:“我在家中也帮着嫂子们料理过族中子弟嫁娶的事情,二嫂若是忙不过来,我可以搭手帮忙。左右我每日闲来无事,哥儿姐儿的一应起居,我亦是可以帮忙照料着的。所以大嫂大可不必放不下府中诸事,只管与大表哥一同出门就是了。” 静姝听了慕容丽珠这一番得体的话,对着徐婉宁道:“你看我这也不缺帮手,你就且放心去罢。” 徐婉宁笑着对静姝打趣道:“我真怕你有了新帮手,以后便瞧不上我这个老搭档了。” 静姝嗔着徐婉宁道:“那不能,我是个念旧的人。” 慕容丽珠亦是跟着凑趣道:“大表嫂且放心,我亦不会横刀夺爱就是了。” 三姑娘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懵懂:“你们在说什么?” 李显俊面上噙着兴奋的神色,手里的玉骨扇“呼啦”一展:“如此,便这样定了,下月我与夫人一起赴江东。” 徐婉宁立马扭头白了眼李显,嘴硬道:“谁跟你一起,你走你的,我且走我的。” (本章完) 第240章南征 李陵出征这日,镇国公府一大家子人皆到城楼相送。 李陵头戴金盔身披银甲,挺拔的身姿骑在马上岿然如神,点梁进周瑾胡大海为副将,随军南征收复五城。 嘹亮的号角响彻天际,周身重甲的虎狼之师如同黑色的潮水铺在城外,伴随着涤荡人心的雷鼓声, 千军万马启动时那整齐划一的步伐震醒了沉睡的大地。 在嫁给李陵之前,静姝这个四品小官宦人家的女儿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里,会经历这样让人心潮澎湃的时刻。 只因为嫁给了李陵这般的人物,她原本只蕴藏着诗情画意的内心也随之变得开阔强大起来,遥望着那指挥着千军万马威风凛凛的李陵,她那让人自豪的夫君,静姝心中满是对他的崇拜与爱慕。 就在他深情的目送李陵带领这雄武之师远征的时候,骑在骏马上的李陵突然回过头, 隔着千军万马,朝她投来深深的一眸。 他天生就是个战士,身着盔甲的他更显威武冷肃,但投向她的眼神却是噙着温柔。 让人不由得心动。 静姝静静的立在城楼之上,隔着千军万马,对她即将远征的夫君投去了温柔的笑意。 上辈子李陵顺利收复五城,旗开得胜,虽然明知他这次仍旧会赢,静姝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对他牵肠挂肚,但她却不会再如以前那般表现出任何软弱。 如果他天生便是个战士,那么作为他的妻子,她亦是该有一双坚强的羽翼,同他一起振翅高飞才是。 前一世的软弱让她与李陵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幸福, 这一世的软弱亦是让她失去了许多,在经历了这诸多的痛楚后,静姝终于明白, 她该更坚强更强大,才能不辜负李陵对她的深情。 “这是你嫁进府后,第一次亲眼见二弟挂帅出征,你倒还挺平静。”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静姝骤然被人打算,她侧过头来,见是徐婉宁。 静姝瞥着徐婉宁微红的双眸,半是玩笑的打趣道:“大嫂倒是比我伤感呢,你放心罢,夫君定会凯旋而归的。” 徐婉宁嗔了眼静姝:“我当然相信二弟的本事,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静姝疑惑道:“大嫂不甘心什么?” 徐婉宁冷着脸回道:“我不甘心自己是个女儿身。” “未出阁时我每每见到父亲身披战甲上阵杀敌,我心中便是极其向往,嫁进公府后,每次送二弟挂帅出征,我这心里亦是羡慕不已。” 徐婉宁无奈的摇摇头,与静姝掏心掏肺道:“可惜我只是个女子,只能被困于这一方后宅之内,明明心里不情愿,却还要守在这样支离破碎的婚姻里。” 徐婉宁那一颗被伤害得麻木了的心,是被这样热血沸腾的场面又激得活跃了起来。 说到底,徐婉宁还是不能真正谅解李显。 静姝回道:“女子虽然好些事做不得主,但男子上阵杀敌亦是要流血流汗, 总之各有各的不容易。大嫂既然为女子, 何不想法子解开心结, 过好女子的日子才是正经。” 庄哥对大人的话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小孩子也明白了些意思,他仰着头对着徐婉宁道:“娘,你莫发愁,等我长大了,也做二叔那样威风的将军。” 徐婉宁欣慰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夸赞道:“我儿好样的,现下你已经满六岁了,等开春天暖和了,娘就为你请武艺师傅教你习武。”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习武咯。”庄哥听了徐婉宁的话,高兴的拍手跳了起来。 陪在镇国公身边的李显听了儿子的喧嚣,朝着这边走来,冷着脸训斥儿子道:“你小小年纪习什么武,安安心心将书读好了才是正经。” 镇国公府虽然以武立家,但都是世子承袭衣钵,其余族人,从文的亦是不在少数。就像李显的父亲便是官至正一品的文官,李显亦是遵照父命选了从文这条路子,所以他骨子里便认定了自己的儿子将来亦是要从文才是。 坤哥挨了父亲的训斥,嘟着嘴不服气的反驳道:“是母亲说要为我请武艺师傅的。” 徐婉宁白了眼李显,冷着脸子道:“我生的儿子,将来自然要从武才是,学那些文人墨客,整日里娘娘唧唧的有什么劲。” 徐婉宁尚武是真,但李显心里明镜似的,她并不是真的看不上文人的。当年她嫁给自己这个探花郎时,可是满心满眼的全是他,他每每当着她的面舞文弄墨,她都是一脸的崇拜,妻子如今这般,不过是心里还对自己因着之前的事情生着怨气。 李显没有因此与妻子争执,他上前紧了紧妻子的披风,温和的说道:“城楼上风大,且下去罢。” 徐婉宁白了李显一眼,转身朝着城下而去。 李显紧步跟上妻子,讨好似的挽住了她的手,却被徐婉宁不耐烦的甩开了,徐婉宁侧头又狠狠的剜了眼李显,转身挽住一旁的静姝,一路说笑着下了城楼。 待走到城下,不知是否是真的巧合还有有人故意为之,二人碰上了晋王妃方氏。 晋王妃见了二人,放下身段上前笑意盈盈的寒暄着道:“真是凑巧,竟是在这里碰到了二位夫人。” 徐婉宁不咸不淡的瞥了眼晋王妃,没有言语。 静姝淡淡的回了句:“真是巧合。” 晋王妃凑上前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对着静姝道:“前阵子在公主府里,东宫的人闹了那一出,真是让表嫂受委屈了。” 说着,她故作气愤道:“东宫那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我亦是跟她们处不来,反倒是每次见了表嫂都觉得无比亲切。” 晋王妃热络的拉起静姝的手:“说到底咱们可是嫡亲的表亲呢,我倒是想跟表嫂多亲近些。” 挑破离间,拉帮结党。静姝岂会看不出方氏的心思。 她心里明白,面上却不显露,只淡淡的回道:“那周良娣只不过是太子殿下的妾室,太子妃才是东宫之主,那周良娣再怎样得宠也代表不了整个东宫,这个事太子妃说是误会便是误会,我亦是不会放在心上。” 晋王妃没有与静姝打过多少交道,倒是没成想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倒是个有心劲儿,不好忽悠的主。 她听了静姝这一番话,面上讪讪道:“表嫂大人有大量,真是让妾身佩服。” 静姝朝着她微微笑了下,客气道:“承蒙晋王妃谬赞了。” (本章完) 第241章妻子的心结 送李陵南征后,李显与徐婉宁亦是踏上了去江东拜寿的旅途。 从京中抵达江南走水路最为便利,二人成婚这么些年还是头次一起出远门。 阳春三月,春满人间。李显立在船头,那一望无垠的浩渺长河,消散了他仕途受挫的烦闷,倒是让已进中年的他生出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 他身着素色锦衣,手中的玉骨扇轻击手掌,信口吟诵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日头就要没了,你也不嫌冷,在这里自顾念叨什么呢?”徐婉宁从船舱内出来,白了眼李显,嘴里说着抱怨的话。 李显转身拉过妻子,指着被夕阳照耀得金光闪闪的河面,感叹道:“这般壮丽山河,若不尽收眼底,岂不是辜负了吗?” 徐婉宁甩开李显的手:“你还是自己在这里灌冷风赏景罢,我可嫌冷。” 说着,徐婉宁小腰一扭,便要回仓去,却被李显强揽住:“闷在仓里多没意思,咱们一起在这里看夕阳西下,赏滚滚东逝水,可好?” 徐婉宁冷着脸子挣脱开李显,没好气的回道:“我不稀罕看这些个玩意,你自己看罢。” 说罢,徐婉宁也不顾李显的挽留,自顾进仓去了。 这一路上,李显对妻子是百般献好,徐婉宁却是毫不承情,两个孩子不在身边,徐婉宁索性连敷衍都不耐烦了,对着李显时不是冷言冷语便是甩脸子。 李显虽然对妻子这般相待心中十分不痛快,但是他也明白是自己有错在先,当初将妻子伤得寒了心的缘故。所以任凭徐婉宁如何冷待他,李显却是不敢再有脾气,整日的陪着笑脸。 徐婉宁走后,李显独自在甲板上眺望被夕阳尽染的江面,景色壮丽,醉人心神,他却突然觉得毫无意趣了。 李显兴趣索然的转回身,信步朝着船舱走去。 徐婉宁正跪坐在舱内的地榻上自顾饮茶,见李显进来,她头也不抬的淡淡道:“怎么不在船头灌凉风了?” 李显脱下鞋子,走上了榻,跪坐在徐婉宁对面,自顾倒了一盏茶,瞥着妻子微微挑眉道:“夫人担心我着凉,为夫怎能不承情。” 徐婉宁抬眸白了他一眼,冷哼着道:“你倒是会自作多情。” 李显拎起茶壶将妻子跟前的茶盏斟满,徐婉宁也不客气,端起茶盏细细的喝了起来。 李显亦是跟着品了几口茶,他放下茶盏,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榻上的软枕上,细细的打量着妻子。 徐婉宁察觉到李显投来的目光,她抬眸冷厉了剜了他一眼,不悦道:“你这样看我作甚?” 李显回道:“我不信只是我自作多情,更不信你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 徐婉宁放下茶盏,许是因她带着一丝愠怒,那茶盏落在桌上,溢出了些许茶水。 她淡淡的看了眼李显,冷着脸道:“若说我对你一点情分也没有了,倒也不尽然,只是这点子情分亦是因着孩子们,因着家里敬我爱我的长辈和弟妹们的缘故。至于对你的夫妻情分,自从你说要与我和离那时起,便是一丁点也没有了。” 李显听了徐婉宁这般绝情的话,他脸上一片颓然,垂着眼角,再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徐婉宁拿过布帛擦干了桌上的茶渍后,便抛下李显,独自上了床。 此刻时辰尚早,自然还不能入睡,徐婉宁侧卧在床上眯着眼睛养神休憩。 李显独子坐在地上的榻上。 夫妻两个又是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尽,舱内暗淡下来。 李显看着妻子留给他的背影,喃喃的问道:“那我到底如何做,你才肯原谅我?” 徐婉宁眯着眼睛回道:“你也不用为我做什么,便是你再怎样,我亦是不会在原谅你,咱们且看在孩子的面上就这样凑合着过下去就是,你今后在纳其她女子我也不会拦着,更不会像从前那般与你闹,你想跟谁好都可以。” 她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无论你怎样宠爱那些女人,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能让那些女人骑在我头上。你若是觉得这样委屈了你的心上人,待到孩子们成年后,我会主动让位,成全你们。” 因为徐婉宁心里就是这样打算的,所以这一番他话说得十分平静。 李显闷闷的坐在榻上沉默了许久,舱内又是陷入了死寂中。 徐婉宁正要昏昏欲睡,骤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她,她机警的睁开眼,见是李显,她下意识的拢了陇寝衣,没好气道:“你做什么?” “我见你睡着了没盖被子,过来帮你盖上被子,夜里船上凉,当心着凉了。”说着,李显伸手便将徐婉宁脚下的被子扯开,他刚要帮徐婉宁盖在身上,却被徐婉宁一把抢了过去。 “我自己来就是,不必劳烦你。”扔下这句话,徐婉宁便又是侧过身去。 李显虽然一直不甚满意徐婉宁的性子,但经历了这一番变故,如今真的失去了她的心,李显只觉得每日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日子仿佛再没了盼头似的。 他立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妻子留给他的侧背,开口道:“我今后再不会纳别的女人了,你便是一辈子都不肯原谅我,我等你一辈子就是。” 徐婉宁是对李显彻底的寒心了,纵是偶尔关心他一是因为她的个性使然,可怜他病成那般罢了,二就是她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不忍心让年幼的孩子因为大人的事难过而已。 爱就是爱,不爱便就真的不爱了。 像徐婉宁这般爽直性子的人,可不耐烦与已经被自己抛出心外的人矫情,他听了李显的话,只岔开话题说正事:“明日就到到淮阴了,淮阴那边偶尔有水匪出没,二弟让咱们到了淮阴便靠岸等待舅父派人来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妻子的心结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化解开的。 见妻子又是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李显便不在此事上多纠缠,只是顺着徐婉宁的话题回道:“明早咱们就靠岸等舅父的人,你放心罢,咱们船上有护卫,再说了,即便是有危险,我亦是会护着你的。” 徐婉宁冷哼了声,心道:若是遇到危险还不定谁护着谁呢。 第242章遇险 即便是在旅途中,李显和徐婉宁也是一直分居而憩。 乌夜沉沉,无风无浪,船在水上行得很稳,徐婉宁躺在床上,合上眼便进入了梦乡。 李显躺在软榻上却是翻来覆去的不得安睡,他一直辗转反侧到下半夜,只浅浅的打了个盹儿。天光刚刚微熹,他便又醒了过来。左右不能入睡,李显便披衣轻手轻脚的出了船舱。 天地间还沉浸在混沌之中,万籁俱寂,只有船底的水声潺潺。 在隔间休憩的侍从见李显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开口劝道:“大爷怎这般早便起身了,现下这外面风硬得很,大爷快回仓里去罢。” 李显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问道:“天亮前能抵达岸边吗?” 侍从连忙回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能靠岸了。” 李显点点头,吩咐道:“待靠了岸,要约束好人,这一带并不太平,莫让小的们下船混闹,待江东那边派来的接应的人到了,咱们就开船。” 侍从满口答应着:“小的明白了,大爷快回仓里去罢,这船头的冷风可吹不得。” 清晨是水上最冷的时候,才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凉风便吹透了衣裳,李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裹着披风转身进了船舱。 李显解下披风,刚轻手轻脚的回榻上躺下,便听到徐婉宁说道:“大清早的,你不好好睡觉,瞎折腾什么?” 李显见妻子醒了,他复又坐起来,问道:“我把你吵醒了吧?” 徐婉宁翻了个身,不耐烦的回道:“可不是嘛,我这睡得正好呢,你这出来进去的便将我吵醒了。” 李显安抚妻子道:“还有一个时辰才能靠岸呢,你且再睡一会罢。” 徐婉嘴上含糊的答应着,又合上了眼,李显亦是又躺了下去,想要再眯一会。 “什么声音?”李显刚要迷糊入睡,床上的徐婉宁突然起身,竖起耳朵问道。 李显也跟着坐了起来,含糊道:“哪里有什么声音?不过是船底的水流声罢了。” 徐婉宁又凝神听了片刻:“不对,这不是水声,我听着好像不对劲儿。” 说着,她便一边麻利的穿上了衣裳,一边催促李显道:“你快起来,出去看看。” 李显见妻子这般紧张,起身来到她跟前笑着安慰道:“你莫要害怕,我刚从外面回来,没事的,这才刚到淮阴境内,还要不到一个时辰就靠岸了,能有什么事?” 李显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响起了嘈杂声:“不好了,有水贼,有水贼!” 舱外的呐喊声和打斗声喧嚣着交织在一起,彻底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 “是水贼!”徐婉宁惊呼道。 李显脸色登时煞白,她安抚住妻子:“你好生在舱内待着,我且出去看一看。” 说着,李显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徐婉宁一把拽住:“你出去作什么?反倒是添乱。”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侍卫焦急的声音:“大爷,水贼好多,咱们的人抵挡不住哇。” 李显唬着脸道:“去跟他们说,这船上的财物随便他们拿,只别伤人就行。” 侍卫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功夫,却听舱外的打斗声愈来愈近。 徐婉宁恨恨道:“这水贼真是欺人太甚!咱们已经答应给他们财物了,竟还要这般咄咄逼人。” 说着,徐婉宁从床头解下长剑,提剑便要出去:“让我去会会这几个小贼。” 李显忙一把拦住妻子:“你出去作甚?且好好在舱内躲着才是。” “让我窝在这里,眼瞅着他们在外面猖狂,我可受不了。”徐婉宁坚持要出去。 李显急着道:“那些水贼都是亡命之徒,若是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夫妻二人正在舱内争执,只听外面传来贼人“哐哐哐”粗鲁的踹门声:“里面的人给我出来!快出来!” 徐婉宁气得就要往外闯,却被李显死死拦住,他将妻子推到衣柜里,唬着脸道:“这伙人不过是图钱财罢了,待我出去亲自跟他们谈一谈。” 李显盯着妻子道:“你在这里藏好了,千万莫出去。” 说着,李显便从妻子手中拿过长剑,然后严严的合上了柜门,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水贼甚多,已将船上的家丁护卫打得七零八落,李显见了这一群穷凶极恶的贼人,心里虽憷,但面上还是镇定的。 他对着为首的一个贼人说道:“这位好汉,我们只是过路的,这船上之物各位相中什么尽管拿去就是,莫要伤害人就成。” 为首的贼人上下打量着李显,面上露出阴狠的奸笑:“兄弟们虽是图钱财,但也惜命,你这船可是官船,若是咱们留下了活口,今后又哪里还有咱们的活路。” 李显听了这话,心里暗叫不妙,但面上却依旧镇定,他上前对着那贼人劝说道:“好汉倒是好眼力,只是这船只是在下从亲戚借来的,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家中靠着买卖有些家底罢了,好汉只管放心,只要你放了我等性命,再下必然感激不尽,定不会去报官就是。” 贼人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显,见他举止不凡,倒是有些不忍下毒手:“看你这般举止,可不像个平头百姓,怕是个大官呢。” 李显依旧孜孜不倦的劝说道:“在下真的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不过是仗着家中有些资本,多读了几年书而已,还请好汉高抬贵手,饶了我等性命。” 旁边的一个贼人上前,对着为首的道:“大哥,这些当官的最是能说会道,咱们若是一时心软,今后,兄弟们怕是要遭殃。” 为首的听了这话,脸上渐渐露出煞气。 李显忙上前拱手道:“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要养,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船上的财物各位好汉尽管拿去就是,只要能饶恕我等性命,我保证不会报官就是,我这可以给你写个地址字据,将来在下若是食言,各位好汉尽管去家中寻我就是。” “少废话,纳命来!”一旁的贼人懒得再听李显废话,直接举刀便砍。 第243章蒙难 “少废话,纳命来!”一旁的贼人懒得再听李显废话,举刀便直直的朝着李显砍来。 李显这样斯文的人哪里见识过这样凶险的场面,他见那冒着寒光,还滴着鲜血的刀刃劈向自己,吓得大惊失色,两条腿一下子就软了。 就在那砍刀要逼近李显面门,李显绝望的闭上双眼,认为我命休矣的时刻,只听“咣当”一声,居然是那贼人倒了下去。 是徐婉宁赶了出来。 徐婉宁浑身杀气腾腾,她单手拎着一只烛台,瞥了眼被她一下子砸晕的贼人,瞪着李显道:“跟这帮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徐婉宁虽是一介女流,但此刻的她却是浑身煞气,那将门虎女与生俱来的骇人的气势,倒是唬得那岂子无恶不作的贼人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徐婉宁扫了一眼面前数十个一脸横肉水匪,也不跟那些贼子废话,她从李显手中夺过长剑,不待那些贼子反应,便是一个利落的横扫。 剑光流转间,两个贼人便是血溅当场。 纵是这些过着刀头舔血的江洋大盗,也从未见过如徐婉宁这般的女子。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石火花间,那群贼人瞥着倒下去的三个同伙儿,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儿叫嚣着朝着家伙朝着徐婉宁奔来。 徐婉宁虽好武,但她一介贵女,可是从未真刀真枪的跟人比划过此刻,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她虽也惊惧,但剑法却不乱,一招一式,皆是杀气腾腾的直击要害。 “快保护夫人!保护夫人呐!”李显从匪徒刀下险险捡回一条性命,本来吓得腿都软了,此刻见妻子与匪徒打斗在了一起,他又顽强的镇定起来,拎着个烛台却不知该从何下手帮忙,只好着急的冲着那些已被打到在地的侍卫家丁大声嚷嚷。 船上已被匪徒打得七零八落的家丁侍卫见识了徐婉宁气魄,一个个的又鼓起了士气,操着家伙亦是拼死卷入了争斗。 船上,原本已经落寞下去的厮杀声又是激烈的喧嚣开来。 徐婉宁虽是将门虎女,身手深得徐老将军真传,若论招式自然要比那些亡命之徒的水匪要正规得多,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气力上如何也抵不上男子,再加上匪徒众多,缠斗了一阵子,她体力便渐渐不支起来。 一旁的李显见妻子落了下风,他急得团团转,拼命的嚷嚷着道:“快保护夫人!快保护夫人。” 正在李显无助的在甲板上急得乱转着嚎叫时,一匪徒持着砍刀朝着他后门而来,徐婉宁见势,连忙分身到李显身侧护在李显身侧,嘴上嚷嚷道:“你且去仓里躲着,莫在这里添乱。” 李显从地上拣起一把掉落的刀剑,比划着道:“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我怎能抛下你。” 徐婉宁一面与上来的匪徒纠缠,嘴上好好气的回怼道:“你不在这里添乱,我或许还能多活一会儿。” 正说着,为首的匪徒便叫嚣着提着短刃,趁着徐婉宁分神的空档朝着她飞扑而来,那冒着寒光的刀刃即将扎到徐婉宁咽喉要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显几乎是本能的护在了妻子身前。 只听李显闷哼一声,那短刃直直的扎在了他的胸口。 还未待徐婉宁惊呼出声,那匪徒利落的拔出短刃,又朝着徐婉宁扑来,李显却是忍着剧痛,转身扑向匪徒,死命与他缠斗在一起,眼看那匪徒手中的的短刃又要刺向自己,李显拼尽全身力气抱着匪徒与他一起跌下了甲板,掉进了滚滚的水中。 “夫君!”徐婉宁目齿俱裂,嘶吼着奔向船头。 水流滚滚,却是再看不到李显的半个影子。 匪徒们见大哥被打落到水中,气势虽然降了,但却依旧不肯放过船上众人。 就在船上诸人就要抵挡不住时,江东来接应的人及时赶到了,兵士们顷刻间便将那些水匪悉数消灭干净。 前来接应的人正是慕容王的三子慕容轩。 原来,慕容轩昨日就赶到了一向不甚太平的淮阴运河岸边码头上接应李显夫妇,因听闻近日淮阴一带的水匪常常越境作案,慕容轩心里不放心,便带人撑船来水上迎着,却不曾想李显夫妇果真遇到了匪徒。 徐婉宁见了慕容轩,也来不及多言,只急着道:“大爷被贼子打落进水里了,快命人救他。” 慕容轩一听李显遇险,唬得脸都白了,连忙命人下去施救。 熟习水性的士卒听了命令,纷纷跳下去救人,徐婉宁趴在船舷上,担心的朝着水面张望,心里七上八下的,从没这样不安生过。 慕容轩安慰徐婉宁道:“表嫂放心,表哥亦是会水的,应该不会有危险。” 徐婉宁也知李显会水,但他可是被匪徒扎了一刀跌下去的,现下河水又这样冰冷。 徐婉宁急得哭了出来。 但是,现在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士卒们陆续将被匪徒打落进水中的护卫一一打捞上来,却只是不见李显的身影。 慕容轩焦急的一个个的翻看着被打捞上来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徐婉宁不见李显,心里便知不好,水流这样急,李显又身负重伤,这便是落在水中便被河水冲走了。 徐婉宁在极度的惊慌失措后却是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她立在船头,瞥着那滚滚流逝的幽深的河水,心中竟是生出一种决绝的想头。 若是李显在此遇难,那么她便跳下去陪他。 李显将她伤害得如此深,徐婉宁对他的爱意早随着那一次次的伤心难过而消失殆尽了。但是李显是为了护着她才跌进这冰冷的水中去的,想到李显为了护她与匪徒同归于尽的决然,徐婉宁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当初李显要与她和离时,她虽然绝望,但她顾念着孩子们,顾念着娘家,顾念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她心中放不下的事情还是很多。 现下李显真真儿的离开了她,那些她一直放不下的,却仿佛都不重要了。 她唯一的念头便是随他而去。 第244章家书 镇国公府里,老夫人歪在软榻上,今日十分没有精神。 静姝与慕容丽珠领着坤哥儿庄姐儿从外面一起走来,待进了安僖堂,两个孩子见了曾祖母便是开心的扑到了榻上,叽叽喳喳的与老夫人说笑起来。 老夫人见了孩子们,烦闷的心情好了些,她连忙招呼着静姝和慕容丽珠道:“这阵子可是辛苦你们两个了,快坐下来喝口茶,吃点点心罢。” 二人在老夫人下首坐定,静姝瞥着老夫人略带憔悴的面孔,关切道:“我见祖母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过来把把脉。” 老夫人摆摆手,道:“无碍,我这是这两日没怎么睡好的缘故。” 自从李陵带兵南征,静姝亦是夜夜不得安睡,一旁的慕容丽珠瞥着两人的神色宽慰道:“听二嫂说,二表哥前两日来书信说已经抵达衮洲城外,若是顺利的话,这几日便会有消息了。” 听了慕容丽珠的话,老夫人微微点点头。 静姝亦是不想老人家跟着着急上火,她也跟着宽慰道:“衮洲本就是我大齐国土,虽然王仁反水投了高山国,但那边的百姓皆是人心思齐,况且自去年开始夫君便受命开始着手备战了。祖母且放心,这一战,夫君必胜的。” 慕容丽珠亦是跟着宽慰老夫人道:“攻城也不似对阵,二表哥作为主帅并没有什么危险,姑奶奶且安心就是。” 老夫人笑着道:“我倒是不担心陵哥儿,这孩子十四岁起便跟着上阵,这么些年也历练出来了,他又是个稳妥之人,必能平安凯旋。” 老夫人揉揉眉心,微微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我这几日一直梦到你大哥大嫂,昨晚竟梦见你大哥浑身是水的回来了,我这心里突突直跳,一宿也没得安睡。” 慕容丽珠听了老夫人的话,柔声安慰道:“如今是春日,运河里也没有风浪,便是淮阴那一带不甚太平,伯父亦是会命人去接应大表哥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静姝掐指算了下,喃喃道:“算算日子,大哥他们这几日便要过淮阴了,估计再有三五日便能抵达江东了。” 慕容丽珠附和道:“那再过些日子的,就能收到大表哥他们的平安信了,姑奶奶且放宽心就是了。” 庄姐儿听了大人的话,钻到老夫人怀中道:“曾祖母,我想爹娘了。” 老夫人摸着庄姐儿的头,安抚着道:“姐儿乖,爹娘再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老夫人又将一旁的坤哥儿搂在怀中,问道:“哥儿想爹娘没?” 坤哥虎头虎脑的像个小大人一样,爽快道:“我也想爹娘,但我可不会哭,爹娘走时我答应过他们,要照顾妹妹呢。” 诸人被庄哥儿的模样逗笑,静姝说道:“哥儿现在越来越懂事了,官学和家学里的先生常常夸他聪明上进。” 老夫人闻言,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欣慰道:“倒是个读书的料子。” 坤哥听了老夫人的夸赞却是嘟起了嘴巴:“曾祖母我长大了要像二叔一样做将军的。” 老夫人摸着曾孙子的头,笑着道:“傻孩子即便是要做将军也是要将书读好才行,你二叔小时候书就读的好,常得先生夸赞,能文能武才能成将帅。” 庄哥眨眨眼,虽然对曾祖母的话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静姝见老夫人与孩子们说笑会心情好了些,这才提起正事。 她拿过已经拟好的要送与雍亲王府的聘礼单子,递给老夫人道:“祖母,您看这聘礼还有甚要增减的吗?” 老夫人接过礼单,一页页细细的看了一遍,满意道:“你想得甚是周到,没什么可改的了,就照着这个下聘就是了。” 说着,老夫人将聘单又递给了静姝,心疼道:“这阵子你大嫂不在,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忙活着,可是辛苦你了。” 静姝笑了笑,看着一旁的慕容丽珠道:“大嫂虽不在,但有丽珠表妹一直帮衬着我的,倒是为我分担了不少。” 老夫人看向侄孙女,笑着玩笑道:“待你大嫂回来,我得让她好好补偿你才是。” 慕容丽珠笑着道:“我左右也是闲着无事,不过帮着二嫂搭把手而已。” 经过这一阵子的相处,静姝是打心眼里喜欢慕容丽珠这个表姑娘的,待二人出了安僖堂,静姝便邀请她道:“聘礼已经下定,这阵子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左右时辰还早,你去我那坐坐罢。” 这慕容丽珠可不像以前来府上那些表小姐,动不动就喜欢往别人的院子里钻,来府中这么久,除了三姑娘的院子,她从不踏足别的院子半步,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知轻重的人。 左右李陵也不在家,静姝相邀,慕容丽珠便痛快的答应道:“若是不打扰表嫂,那我就不客气了。” 静姝笑着回道:“这阵子府中千头万绪的事情,多亏有你帮我料理,我早该邀请你去我那喝口茶了。” 二人正朝着清风苑走,丹朱迎面赶了上来,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还未到近前便鼓着一张脸嚷嚷道:“小姐,姑爷来信了!” 李陵征战在外,静姝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他的家书,一听说是李陵来信,静姝便是下意识的加紧脚步迎了上去:“真是夫君的家书吗?” 丹朱将手中的书信捧到静姝跟前,喜滋滋的道:“正是姑爷写给您的,驿馆刚送进来。” 静姝接过书信,看着信封上李陵那遒劲有力的字体,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瞥着一旁慕容丽珠的浅笑,静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调整好情绪,故作平静的嗔着丹朱道:“一封家书而已,何必急着跑着送过来。” 丹朱瞥着静姝强作镇定的模样,立在一旁悄悄掩嘴偷笑。 慕容丽珠走过来笑着打趣道:“看来今日不是我去表嫂那做客的好时机,咱们改日再约罢。” 静姝嗔了慕容丽珠一眼:“不是说好了要去我那坐坐吗?” “表嫂还是先回去看表哥的家书罢。”慕容丽珠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意,转身缓缓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第245章殉情 待静姝回了清风苑,进了屋子,连外衣都顾不得脱,便急着展信来读。 如今的李陵可是比以前贴心了许多,他在家书中说,他已经抵达衮洲,安营妥当,不日就要攻城。还絮絮的向她询问了家中的事情,并在信的末尾说出了对妻子的思念之情。 待她看完了家书,一旁的丹朱急着问道:“姑爷说什么了?可是打了胜仗了吗?” 静姝合上信笺,笑着回道:“这信是七日前写的,那时候还未开始攻城呢。” 紫云附和着道:“这都过去七天了,说不定现下早攻破了呢。” 紫云话音刚落,门上通传的婆子便进来回道:“夫人,晋王妃求见。” 静姝听了婆子的话,眼眸一亮,对着紫云莞尔道:“还真是被你说中了。” 丹朱听了静姝的话,却是一头雾水:“小姐您何出此言?” 静姝将信笺好生收在枕下,对着一脸疑惑的丹朱回道:“夫君寄来的家书走的是驿站,自然不敌十万火急的军情,现下定是朝廷已经收到了夫君攻下衮洲的捷报了。” 一旁的紫云恍然道:“所以这个晋王妃定是得了消息,便急着来巴结您了。” 静姝点点头:“还是紫云聪明。” 静姝虽然不喜欢这个口蜜腹剑的晋王妃,但现下她心情大好,便也少了些对这晋王妃的厌恶。 静姝带着几个婢女来到前厅,晋王妃见了静姝竟是不顾尊卑的不待静姝向她见礼,便先站了起来开口向静姝寒暄道:“表嫂,妾身今日冒昧拜访,不打扰您罢。” 静姝心道:你这般“冒昧”恐怕是你家晋王刚得知了我夫君的捷报,你才这般急不可耐的上赶着来巴结罢。 心里虽这样想,静姝面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回道:“王妃这是什么话,您肯屈尊来府上,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 晋王深得明帝喜爱,明帝甚至因此缕生易储的念头,静姝再不喜欢这晋王妃,面子功夫也会做足。 这晋王妃本来还担心静姝会因那日在长公主府的事而耿耿于怀,现下见她见静姝态度温和,这才稍稍安心。 二人寒暄了几句,晋王妃对着静姝道:“我自嫁给王爷,这皇亲国戚虽多,但真的谈得来的女眷却不多,我虽与表嫂往来不多,但我每次见到表嫂都觉得亲切无比。” 晋王妃说得情真意切,静姝却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里真是佩服极了这些皇家女眷两面三刀的功夫。 静姝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意,忍着厌恶敷衍着道:“王妃真是抬举妾身了,妾身不才,我倒是更欣赏王妃的聪慧和善。” 晋王妃笑了笑,叹了口气道:“说句实在的,我这样没心机的人,也只敢与表嫂这般率真的人才敢掏心掏肺,像宫里头那些妯娌们,一个个人精似的,与她们说句话,都要合计半天,我真是懒得与她们打交道。” 说着,晋王妃从侍女手中拿过一个漆盒,亲自打开,对着静姝道:“这几样首饰是年前宫里赏下来的,我怎么看这颜色款式怎么觉得与表嫂更相配,今日便由着性子冒昧给表嫂送过来了。” 巴巴的来找她就是为了送她首饰? 静姝心里呵呵,嘴里却道:“晋王妃真是太客气了,这样贵重的珠宝让我怎好消受呢。” 晋王妃热络道:“表嫂与我客气什么,像您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胚子,什么珍宝戴不得,您若是不受便是诚心看不起我了。” 静姝只好命丫头们收下,忍着厌恶与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假装热络的寒暄。 二人尬聊了一阵子,晋王妃终于说要告辞,静姝心里早不耐烦与她敷衍了巴不得她快走,嘴上却又假装挽留了一番。 待将晋王妃送出了府门,静姝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丹朱却是忍不住抱怨道:“小姐,您怎不问问她衮洲那边的情况?” 静姝瞥了眼丹朱,低声道:“你以为我不心急知晓那边的情况吗?只是若问出来了,便是说破了人家来攀附的心思了,这样的情况,我只能装作毫不知情才最好。” 她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公府,待人接物皆是不能由着性子来的。 夕阳西下,静姝带着婢女往回走,春暖花开时节,国公府内杨柳依依、花团锦簇,面对良辰美景让静姝更加思念起不在府中的亲人们来。 现下看来丈夫李陵已是成功收复了衮洲,得了衮洲,其余四洲便是势如破竹尽可拿下,等不了几日,便能收到他凯旋的消息了。 只是想起李显和徐婉宁,静姝心下却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显失踪已经整整过了三日,慕容轩知会了淮阴知州,几百号人在河床上下皆打捞了个遍,就是没找到李显。 徐婉宁从未感受过这般煎熬的滋味,不过三日的光景,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一直不休不眠的坐在船头等着。 丫鬟四儿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道:“夫人,您好歹吃点东西回仓内睡一会,你这般要熬坏了身子的。” 徐婉宁望着滚滚流逝的河水,淡淡道:“我心里知道,这么些天过去了,他估计早葬身鱼腹之中了。” 四儿虽然也想到了是这个结局,但听徐婉宁这般说出来,她便忍不住掉下了泪:“夫人,您可要看开些啊,你千万要保重了身子,哥儿姐儿还等着您回去呢” 徐婉宁沉默了会儿,她转过头对着贴身婢女道:“我已经想好了,若是明日再寻不见他,我便下去陪着他。” 四儿大惊:“夫人,你何必要这样,姑爷待您也没多好,她便是真的回不来了,也不值得您陪着她一起去了,夫人,您可别想不开,呜呜--您别这样吓我啊。” 徐婉宁冷静的说道:“四儿,你从小就跟着我,当是最了解我的脾气,我这人最不喜欠别人的,他是为了护我才死的,我不能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冰凉的河中。” “可是您还有哥儿姐儿呢,您就不为孩子们想想吗?”四儿抹了一把泪,急着劝道。 徐婉宁侧身拉过四儿的手,嘱咐道:“你回了府中后,待我转告二夫人,就说我将孩子们托付给她了。” 第246章夫归 徐婉宁侧身拉过四儿的手,嘱咐道:“你回了府中后,待我转告二夫人,就说我将孩子们托付给她了。” 徐婉宁与心腹婢女做好交代,心中再无牵挂,就在她打定主意存了死志的时候,慕容轩急急的赶了过来, 兴奋的嚷嚷道:“表嫂,天大的好消息,表哥寻到了。” 也合该李显命大,他因身上有伤跌入冰冷的水中后便晕了过去,被河水卷入下游,正巧被一只过往的渔船发现给救了上来, 他在渔民家里昏睡了几日, 待清醒后便委托渔夫寻到这里报信了。 徐婉宁本以为李显铁定是死了,骤然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她惊喜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便晕了过去。 待徐婉宁悠悠转醒,入目便是李显的大脸。 “你醒过来了?这几日让你担心坏了吧?我听四儿说你这几天一直都不眠不休的担心着我.” 李显正在这里喋喋不休,徐婉宁“腾”的坐了起来,一拳抡在了李显手臂上,气急道:“我让你回船舱躲着,你偏不听,偏偏要跟着逞能。” 李显一把抱住妻子,紧紧的搂在怀中。 徐婉宁挣扎了两下,担心扯到他身上的伤口,便老实下来任由他抱着, 眼泪却是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 果然,静姝收到了李陵家书没几日,李陵顺利收复五城的捷报便百八里加急的传到了上京。 国土收复,大齐上下,上至明帝下至王侯公卿平头百姓, 无不欢欣雀跃。 镇国公府的人这几日都不太敢出门,因为街上行人每每见到镇国公府的车马都要欢呼着围追堵截, 往车上挂彩带扔彩球, 好不热闹,镇国公府内这几日往来的贵客更是络绎不绝,弄得静姝应接不暇。 五月末,大军凯旋归朝,大军行到京缁,镇国公府派出去打探的家丁便快马加鞭的回来报信儿了。 傍晚时分,大军行到城外三十里处,李陵命大军原地扎营,他带着几个副将和一队亲卫先回城面圣。 回城后,李陵没有径直去皇宫,而是特意绕行到家门口。 远远的,她便瞧见了那日思夜念的身影,正立在门口张望。 李陵翻身下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望向对方,眼里皆是重逢后的无尽喜悦。 “先进宫面圣去罢。”静姝先开口道。 李陵牵着马大步走到妻子跟前,炯炯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她,当着他那些下属的面,静姝羞得两颊微红, 她半垂着头低声道:“你且先去罢。” 李陵嘴角弯弯, 冲着她微微点点头,高大的身影又在她跟前立了好一会儿,直到妻子又朝着他投来催促的目光,他才翻身上马。 策马前行时,李陵又忍不住回头朝着妻子深深的看了眼。 见丈夫归来,静姝的一颗心才算真正踏实下来。 “小姐,回罢。”见李陵的身影已经不见,一旁的紫云忍不住唤道。 静姝的一整颗心全都被李陵沉浸在李陵身上,任紫云唤了她好几声都没能入耳。 紫云瞥着自家小姐痴痴的傻模样,她掩嘴偷笑,上前牵了牵静姝的衣角,打趣道:“姑爷都不见影子了,您还在这里呆看什么呢?快回吧,姑爷一会就回来了,您就安心的回屋子里等着就是了。” 静姝这才缓过神儿,她听了紫云这一番调侃,脸颊又羞得微红起来,自己找补道:“我是觉得这门口的过堂风甚是凉爽,这才在这里多站一会儿。” 紫云见自家小姐嘴硬,只得顺着道:“这过堂风虽爽快,但吹久了也容易着凉,咱们且回去罢。” 待回了清风苑,丹朱已经摆上了晚食,静姝一心盼着李陵,哪里会有食欲,她食不甘味的吃了几口,便命丫头们撤了下去。 时辰尚早,静姝照例坐在桌前翻看着今日的账本,却是如何都不能入眼,她便索性便丢下账本,信步出了屋子,立在廊下。 静姝仰头望着落下了下半张脸的夕阳,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紫云瞧着自家小姐焦急得坐卧不安的模样,心中暗笑,面上却强忍着道:“姑爷入宫面圣恐怕还要等一阵子才得归,不如奴婢先服侍着您沐浴罢。” 静姝听了这话,她瞥了眼半落的残阳,不知是被夕阳映射的缘故还是因着其她原因,一张芙蓉小脸愈加绯红,自顾嘟囔着道:“天还没黑呢,这不早不晚的,作甚要沐浴。” 紫云忍着笑道:“那奴婢先去备水罢。” 紫云刚要转身,只听静姝急着吩咐道:“记得多放些香露。” 紫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静姝上前推搡着她,嗔着道:“小蹄子,你作甚笑话我。” 紫云连忙告饶:“小姐,奴婢哪里是笑话您。”嘴上说着,紫云索性也不再忍着,咯咯咯的放声笑了起来。 待紫云服侍了静姝沐浴后,静姝坐在菱镜前,由着紫云用羊角梳细细的为她梳着长发。 紫云一面替静姝通发,一面忍不住赞道:“小姐这头乌发真是太顺滑了,现下用桂花水沐浴后,这股子甜香更是沁人心脾。” 紫云在这里喋喋不休的夸赞着静姝,此刻的静姝却是没有心思与她谈论什么头发的事情,她闷闷的坐着,不时的侧头瞥着更漏,嘴上忍不住抱怨道:“都这个时辰了,夫君怎还不回来。” “就快了,您在耐着性子等一会。”紫云一次又一次的耐心的劝道。 静姝心里猫抓似的,她索性站了起来:“我想去门口看看。” 紫云连忙将她按下:“我的大小姐啊,您这刚沐浴过,何必出去,再耐着性子等一会罢。” “夫君回来了!”紫云的话音刚落,静姝便如一只轻盈的小鹿般跑了出去。 只留下一脸懵懂的紫云呆立在原地。 李陵刚要伸手推开清风苑的院门,那门便被从里面被人猛的推开了,接着,温香软玉的小妻子便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 李陵一把将妻子拦腰抱起,一面走一面俯身亲吻住她的樱唇,大步的进了家门。 (本章完) 第247章江佑辰请神医 此次收复五城,除了李陵挂帅的朝廷大军,南边各城守将亦是有不少立下了大功,静姝的舅父一家便在功勋之列。 明帝按功奖赏了李陵大军后,南边诸城的将官亦是均给与了相应的奖赏,而且还调集了部分立有功勋的年轻将士入京为官。 静姝的表哥江佑辰,便在调京的武官之列。 李陵静姝接到了潮州舅父的来信, 李陵算着日子便命人在城外接应江佑辰。 这日,李陵刚下值归来,接应的人便带着江佑辰回了府。 李陵静姝二人听了信儿,连忙赶到门口去迎,如今衮洲五城已收,潮州和京中道路畅通,江佑辰还带了个老者过来。 众人寒暄后进入府中,江佑辰介绍老者给静姝李陵道:“这是衡山神医张思淼, 我特意请他来给表妹看病的。” 不待李陵静姝客气,那张神医便是自顾坐了下来,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不断抱怨道:“我最不喜来京城这样嘈杂的地方,若不是江三郎再三央求,你们即便是出再高的诊金我亦是不会过来的。” 李陵静姝见这传言中的神医竟是这般做派言语,皆是惊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 江佑辰了解这医者的脾气,他连忙恭敬的朝着他施礼道:“只要张神医能治好表妹的病症,钱财方面自然是不会亏待您。” 那神医听了这话,环视了下左右,开口道:“见这府上亦是个不差钱的, 咱们先说好,我只要出诊了,无论能不能医好病症,皆要百金。” 一旁的丹朱听了这老者的话,忍不住悄悄咬着紫云的耳朵低声道:“这老者真是无礼,还未给看诊呢, 便是狮子大开口, 我看他可不像神医,莫不是个江湖骗子。”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神医也要吃饭不是,老夫不远千里奔波到此,自然要多收些诊金才不算亏。” 丹朱只是咬着紫云的耳朵低语抱怨几句,屋内众人皆未察觉,偏被这张神医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李陵作为将帅是个耳聪的,却未想到这样一个老者居然有这般的好耳力,至此,他也信了几分这人的本事,便恭敬道:“神医尽管为内子问诊即是,无论能不能医好内子,李某都愿奉上百金。” 张神医听了这话,捋着胡须道:“如此,甚好。” 说着,他冲着左右唤道:“去将我门外那两个徒儿叫进来罢。” 一会儿功夫,小丫鬟领着一男一女两个药童进来,那男童奉上诊箱,张神医从诊箱中取出脉枕和纱巾交给女童, 那女童不过七八岁模样, 她走到静姝跟前,抬起眼眸,一张小脸立刻露出讶色:“神仙姐姐,居然是您?” 静姝听了这话,她疑惑的端详着面前这个小丫头,只恍惚觉得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兴奋道:“姐姐,我是小春城里的春妮啊,是您给了我个金簪子,我才有钱给娘抓药的,您记起来没?” 静姝恍然,笑着回道:“我记起来了,你娘的病好了吗?” 春妮回道:“我娘被师傅救活了命,现下已经大好了,都能下地干活了,这都是姐姐大恩的缘故。” 张神医起身走过来,瞥了徒儿一眼,嘟囔着道:“是我医治好了你娘,我该感激为师才是,别胡乱认恩人。” 春妮耸耸肩,扁着嘴道:“若不是姐姐给我那金簪子换来钱财,我又如何能请得动师傅。” 张神医正要抬手为静姝诊脉,听了徒儿这忤逆的话,他侧过头,白了眼春妮:“这小蹄子,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春妮朝着师傅吐了吐舌头,连忙与另一个小药童退在了一旁。 李陵见张思淼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急着道:“劳烦张神医快些为内子诊脉罢。” 张神医白了眼李陵:“你现下该急着去给我取金子去才是正经。” 李陵被怼得悻悻的闭上了嘴。 江佑辰与这张神医打过几次交道,了解他的脾性,生怕惹他不悦,过来劝道:“神医且放心就是,这里是京中望族,是不会差您钱财的。” 张神医瞥了眼江佑辰,淡淡道:“老夫倒是不怕他们不给钱,若是他们不给,我只管去你府上讨要便是了。” 一屋子的人见这神医满口铜臭,心下无不怀疑他的本事,但碍于这神医是江佑辰不远千里请得,只好忍而不发。 张神医见众人皆闭上了嘴,他环顾了下,自顾嘟囔着道:“老夫知晓你们皆是不信我,呵呵,但这世上疑我医术的人多了去了,老夫也不在意再多几个。” 谈好了钱财,又发完了牢骚,这张神医才抬手为静姝诊脉。 只号了眨眼的功夫,他便收回手,拿回脉枕,对着静姝道:“夫人这是中了薰华草的毒了。” 静姝中毒那会儿,连宫中的太医院院判都未能诊出这毒源,待查出毒源后,李陵请遍了京中圣手,亦是没寻到解毒的法子。 李陵一听这神医的话,方真的相信这医者的本事,他连忙问道:“敢问医者,这毒可有解除了法子?” 张神医捋了下花白的胡须,回道:“这毒也不是没有解的法子。” 还未等张神医说完,李陵便急着道:“神医若能解内子的毒,李某愿奉千金。” 张神医白了眼李陵:“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仗着有几个钱便觉得了不起吗?殊不知这世上的事可不是靠钱就能行得通的。” 李陵怔怔的听了张神医这一顿抢白,一时真不知该如何取悦这怪老头才好了。 江佑辰连忙恭敬道:“如何能解表妹的毒,还请神医赐教。” 张神医看了眼文质彬彬的江佑辰,这才缓和下语气,淡淡道:“南疆断崖,有一种灵芝名唤千种狸,生于绝壁之上,色淡红,有苦香,每年只六七月份才生。” 说着,他看向江佑辰道:“老夫也是听说这种灵芝能克薰华草的毒,但这千种狸极为稀少,又生于悬崖绝壁,你们能不能采得到,便看你们的本事了。” 李陵回道:“您放心,无论如何险阻,李某定会采来就是。” 张神医又忍不住白了眼李陵,扔下一句:“便是采到了此灵芝,到底能不能解毒,老夫也是不能断言。” 求票啊!谢支持! (本章完) 第248章我与阿辰谁更俊 李陵言出必行,事后果真康概的奉给张思淼百金,将其好生送去了驿馆安顿。 待送走了张思淼,江佑辰便迫不及待的与李陵商量起去北疆采灵芝的事来。 江佑辰刚到京中,还要等待圣上加封,李陵婉言拒绝道:“此去北疆山遥路远,阿辰初到京中, 你等圣上加封下来,好生当好新差事才要紧。” 静姝便是江佑辰心中那到永远不可能抹去的白月光,他费尽苦心才将张思淼请到京中,如今有了解毒了法子,江佑辰即便是不要仕途,也是甘愿为静姝效劳的。 但是静姝毕竟已经嫁做人妇, 他有心相护, 却也晓得分寸,只坚持道:“表妹遇到这样的事,家中上至外祖父母下至父母兄弟无不心疼不已,既然得此良方,我不亲自陪着李将军跑一趟,实在没法跟家里人交代。” 即便是江佑辰苦心掩饰着情感,但亦是逃不过李陵的法眼,只是江佑辰为人低调,知晓分寸,从不丝毫越矩,李陵这才能够对江佑辰以礼相待。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大度的接受他为自己妻子的诸番好意。李陵虽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但对感情的占有欲却是极强。 李陵听了江佑辰的话,依旧坚持不让江佑辰同行。 二人正在坚持不下,副将梁进对着江佑辰拱手道:“江将军确实不适合此刻离京,圣上这阵子就要分封, 你怎好这个时候离开,不如让在下陪着世子跑这一趟罢。” 收复五城时, 朝中军与南边诸城将士同仇敌忾, 是以身为副将的梁进与江佑辰亦是熟识。 梁进是个极其内敛讷言之人,李陵听了梁进的话,疑惑的看向他。 梁进连忙解释道:“世子爷忘记了吗?我可是在北疆待了好些年呢,对那边的山川情况,没有比我更熟悉的人了。” 梁进全家获罪后,他便被发配到北疆从军,直到得机会被李陵赏识,才被调回京中的巡城司。 李陵听了这话才恍然,他冲着梁进点点头:“那就你陪我走这一趟罢。” 说着,他又对着江佑辰道:“这次收复五城圣上龙颜大悦,尔等这些立下功勋的南边将士圣上皆会大加封赏,你且在京中好生等着就是了。” 商议妥当后,李陵回了清风苑,静姝听他说不日要去北疆寻灵芝,她担忧道:“我看着神医说得也不甚肯定,那北疆山川险峻,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陵笑着对妻子道:“你这般求子心切,每日喝着太医开的那些苦药,现下有这一线希望, 为何要放弃。” 静姝想起那张思淼的言谈举动, 回道:“我是见这医者不甚靠谱,莫不是诓人钱财的罢, 为了这么个没有边幅的事情要你山遥路险的跑一趟北疆,我于心不忍。”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他砸了砸嘴巴,疑惑道:“我也纳闷,那神医为何总是对我出言不逊。” 静姝看着李陵回道:“我看他对谁都是一副不能入眼的样子,许是这老者就是这个古怪脾气呗,你又何苦要放在心上。” “那我见他对阿辰时便能好言好语,只是对我横眉冷对的。” 李陵摸了摸自己的脸,剑眉微蹙:“难道阿辰比我更俊吗?” 江佑辰长相清秀温润,李陵外表冷肃刚毅,对于一个老者,自然都会更喜欢前者吧。就像那次在长公主府初见兰太妃时,虽同是外孙,兰太妃亦是更喜爱温文尔雅的李翔。 静姝瞥着李陵孩子气的样子,忍着笑道:“你可不是这样肤浅之辈,又是为何这般爱与旁人攀比了?” 李陵没有回答妻子的话,他炯炯的目光盯着静姝,坚持问道:“你说我与阿辰谁更俊?” 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这就好比是问珍珠与翡翠哪个更美一样。 自然是各花入各眼了。 静姝眨眨眼,笑着道:“你与表哥都很俊,但在我眼中,自然是夫君更俊一些的。” 李陵听了这话,坚毅的面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清了清嗓子,自己找补道:“我不过是怕你闷得慌,这才与你闲扯两句。” 静姝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只随着附和道:“我当然知你在与我玩笑,我夫君这般顶天立地的人物,岂会真的肤浅到与旁人比俊。” 他这小妻子总能稳稳的拿捏住他,李陵明知妻子是在故意奉承他,却仍旧是极其受用。 李陵展臂将妻子拉入怀中,凝着她道:“我真是好久没听你这般夸我了。” 静姝以前确实是毫不吝啬对他的赞美之词,但说实话,那些话都是三分真心,七分倒是为了哄他的故意吹捧,直到她不孕后,见到李陵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死心塌地的一心呵护她,静姝心中是实打实的被李陵感动了,那些带着几分虚情假意的话却是不好在说出口了。 偏偏李陵却是爱听。 静姝看着李陵,苦笑道:“你若是爱听这些话,那我以后多说给你听。” 李陵嗔了眼妻子:“我岂能听不出,你那些夸夸其谈的赞扬之语,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他居然这般不好糊弄。 原来并不是个傻的啊。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静姝的预料,她疑惑大看着李陵道:“那你明明知晓,为何还喜欢我说给你听。” 李陵睨着妻子那盈盈如秋水的目光,俯身在妻子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回道:“我是更喜欢听你说那些话时眉飞色舞的开心样子,你从前是那般明艳开怀,自从得知不能怀孕后便常常心绪不解,见你偶尔的愁容,偶尔的失落,我心里便难受得很。” 静姝听了丈夫这般贴心的话,她温顺的伏在李陵怀中,喃喃道:“谢谢你能这般在意我。” 李陵回道:“我不需要你来谢我,你只要能真的开怀起来,我便也高兴了。” 他捧起妻子的脸,看着她的眼说道:“我这般急着去为你寻那神医口中的灵芝,只是为了圆你的心愿,若是真能如愿最好,若是不能如愿,我希望你今后也莫在为这个事而伤怀。” 静姝点点头:“我答应你。” (本章完) 第249章郎才女貌 转眼进了七月,李显夫妇终于归京。 二人比预期晚归了一个多月,归来后便径直去了老夫人处报平安。 李显徐婉宁归来时静姝和慕容丽珠正在前厅一起商量着筹备李翔的婚事,二人听说李显夫妇归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正忙着的事务急着赶去了安僖堂。 因为担心家里人着急,二人到了江东在寄回来的家书中对途中遇险的事只字未提,如今平安归来, 李显才将途中的险事讲了出来。 众人听得后怕,李显却像是经历了件值得高兴庆祝的幸事一般,讲得眉飞色舞。 “那些水匪皆是穷凶极恶之徒,不光图钱财,是发了狠的不想留下活口,我与他们周旋了好半响,那水匪头子才被我说动.” “被你说动了还要拿砍刀劈你?”李显正在这里眉飞色舞的, 徐婉宁嗤笑着打断他道。 老夫人双手合十,念叨着道:“你们走了没几日我便是心神不宁的,倒是不成想你们竟是遇到了这样的祸事,哎呀,能够平安归来,真是祖宗保佑啊。” 李显满脸笑意的对着老夫人道:“祖母,这多亏了婉宁,若不是她有武艺傍身,拖住了水匪,我等也等不到前来接应的轩弟了。” 说着,李显看向徐婉宁,眼中满是宠溺:“夫人剑法了得,杀得那些匪徒落花流水。” 徐婉宁嗔了李显一眼,嘴里嘟囔着道:“若不是你在一旁碍事,我杀得更痛快。” 祸兮福所倚, 可见李显夫妇经历了这番生死意外,反倒是将二人之前的裂痕都愈合了。 静姝看着二人笑道:“这回大哥您不会再拦着大嫂舞刀弄剑了罢。” “不拦着了, 不拦着了。”李显手中玉骨扇“呼”的一甩,笑着道:“我不仅不阻拦你大嫂习武,这回我还想跟着她一起习武呢。” 说着, 李显捅咕了下一旁的妻子,问道:“你那剑法好生威风,今后,你也教我舞剑罢。” 徐婉宁嗔着李显道:“就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我才懒得教你呢。” 老夫人瞅着孙子孙媳两个出了这趟门归来后,再不似从前那般乌眼鸡似的了,老人家心中甚慰,笑着催促道:“祖母见你们平安归来也就安心了,你们且回去看看孩子们罢。” 李显夫妇拜别了老祖母,静姝慕容丽珠两个也跟着二人一起出了安僖堂。 四人说笑着正要往后院走,正巧碰到了往安僖堂这边来的江佑辰。 江佑辰入京后李陵静姝便留着他在府中住着,前几日圣上的旨意才下来,封江佑辰为从四品的副护军参领,江佑辰这几日刚忙完上任事宜,便提着果品礼物来安僖堂给老夫人问安了。 江佑辰是个礼数极其周全的人,他虽是静姝表亲,但是在府上滋扰数日, 如今诸事落定, 自然是要第一个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 静姝忙为几人做了介绍。 李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气宇非凡的年轻人,从江佑辰的气度举止间窥见了此人将来必是个能成事的,于是便热络的与江佑辰寒暄着道:“在下刚刚归来,待得了空,咱们好好叙叙。” 江佑辰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痛快的答应下来。 众人寒暄了几句,便朝着各自的去处而去,李显夫妇与静姝同路,徐婉宁见识了江佑辰的风采,心中亦是暗自赞叹,便忍不住问静姝道:“你这表兄可有婚约?” 李显听了妻子的话,忍不住道:“刚见一次面,你打听人家这个作甚。” 徐婉宁不悦道:“又不是外人,问问怎么了。” 静姝笑着回道:“表哥现下没有婚约在身的。” 徐婉宁瞥了眼左右,对着静姝悄悄道:“我看你表哥一表人才,倒是与丽珠表妹挺合适。” 江佑辰温润清雅,慕容丽珠端庄秀美,但从外在和性格来看,两个人确实是郎才女貌。 静姝微微点点头,徐婉宁见状顺势提到:“祖母不想丽珠表妹外嫁,你那表兄又恰巧刚入京当差,改日倒是不妨与祖母提一提。” 静姝寻思了下,迟疑着道:“只是表兄如今不过是个从四品的武官,只怕祖母会觉得委屈了丽珠表妹。” 江佑辰刚满双十,初入京中便得从四品官职,这起点已经是很高了,但慕容丽珠虽是个庶出,但到底是出身赫赫有名的慕容氏。潮州江氏以及江佑辰这个从四品的官职,与慕容氏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这回不待徐婉宁开口,一旁的李显忍不住替江佑辰说话道:“若是论门第自然是差了一些,但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正所谓后生可畏,这年轻人以后的前途亦不是现在便能下定论的。” 徐婉宁嗔了眼李显:“我方才问人家是否婚配,你还说我呢,这会子你倒是夸夸其谈起来了。” 几人正在这里边走边说笑,郭氏带着贴身嬷嬷迎面赶了上来,李显忙上前问安道:“母亲安好。” 郭氏沉着脸子,啐着道:“安好个甚?回来了这么久也不过去看我,倒是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娘。” 静姝见郭氏又要作闹,她怕自己在场惹得李显尴尬,便找借口先行一步回了清风苑。 徐婉宁见静姝走了,也木着脸道:“孩子们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抛下李显母子二人,径直朝着碧堂居而去。 郭氏瞥着儿媳妇远去的背影,指着骂道:“你瞧瞧罢,你这媳妇对我这般无礼,你难道就这么睁眼看着?” 李显看着郭氏,一脸无奈道:“我们刚从祖母那里回来,正要去看您呢,您不好好在松乐堂等着,何苦跑这里来。您总是这般冷言冷语的对婉宁,又怎能让人家尊敬您。” 郭氏一听这话,气得登时脸色煞白,大庭广众之下捶打着儿子骂道:“你这逆子,我看你是被媳妇迷了心神了,居然这般护着她,竟然学着教训起我来了,哎呀呀!二老爷啊,你若在天有灵睁眼看看罢.” 李显已是受够了母亲的无理取闹,见母亲当众不顾颜面的撒泼,他不耐烦的一甩衣袖,冷声道:“母亲若是不嫌丢脸就自顾在这里闹罢。” 说罢,李显便抛下郭氏,大步走了。 月末冲榜单啦! 求月票哈! 多谢支持了! (本章完) 第250章李陵北疆归来 夏日炎热,待到了下半夜才算凉爽下来。 静姝睡得正香,突然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牢牢抱住,接着整个人便跌进了一个坚实滚热的胸膛里。 熟悉的气息袭来,静姝惊喜的睁开眼:“你何时回来的?” 李陵没有回,带着凛冽气息的双唇直接覆了上来,静姝起先还能热情的回应他, 几番下来,便堪堪只有招架之力了。 小夫妻经历过几次别离,静姝已经习惯了李陵这种身体力行,来表达对她的思念和爱恋的方式。 一番下来,两个人仰面躺在床上,皆是水里捞出来一般。 李陵知晓妻子喜洁,他起身将静姝抱进了浴室, 静姝泡在水里享受温水带来的舒润。 待舒缓过来后,静姝裸足迈出了浴桶,她绕到李陵后面,用巾帛帮李陵擦拭着脊背,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新添的几道明晃晃的伤痕。 李陵淡淡的说道:“那张神医所说的灵芝,我给你采来了。” 静姝轻轻的抚摸着结痂的伤口,她沉默着,心里却是疼得一抽一抽的。 那灵芝极为罕见,又皆是生于悬崖峭壁之上,李陵采摘它们定是要付出无比艰辛才行。静姝想到他为她付出了苦,心里便是万分酸楚,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李陵觉察到了身后妻子的异样,他回身牵过妻子的手:“怎么了?好好的,作甚又哭起来了?” 李陵一面笨拙的为静姝拭泪,一面不住的安慰她道:“不是你想得那般,那悬崖绝壁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天堑般的险不可攀, 但对于你夫君这从下习武的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 李陵绞尽脑汁的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见妻子依旧是抽抽搭搭的哭的停不下来,他起身长腿一迈出了浴桶,拿过一旁的浴巾试了试身上的水珠子,俯身便是轻巧的抱起了妻子回了床上。 李陵真的不擅于用语言表达对妻子深深的爱意,那么他只能做些擅长的来纾解自己内心火热的情感了。 高山大河,酷夏寒冬,他带着她体验着极致的快乐。 静姝再顾不得分神想其他的事来,待到一切归于平静,她累得一闭眼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夫妻俩吃罢早饭,静姝亲自送李陵出府去当差。 早侯在门口的梁进见静姝陪着李陵出来,他没有像往常一般直接上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对着李陵静姝施礼。 虽然隔着这么一大段距离,但静姝依旧能看出梁进脸上那被刮得半寸长的口子。 静姝立在李陵身侧,看向梁进,真诚的说了句:“梁副官,谢谢你了。” 听了静姝的话,梁进俊面一红,他连忙将头深深垂下,只略带惶恐的回了句:“夫人客气了。” 李陵从梁进手中接过马缰,他翻身上马,对着静姝说了句:“晚上我尽量早归。”便与梁进两个一前一后朝着营中飞奔而去。 静姝送走了李陵, 想去碧堂居看看徐婉宁,她便先向折回了清风苑换衣裳。 她刚进了堂屋,便被阿姆拉进后间:“今个是初一要拜菩萨和仙家的。” 说着,阿姆便将香火塞进静姝手中,催着道:“快上柱香罢。” 静姝看了眼阿姆供着的送子观音和和合二仙,无奈道:“阿姆,你这供奉的又是神仙又是佛祖的,到底让我信奉哪个吗?” 阿姆嗔了眼静姝,一脸虔诚道:“咱们都信。” 瞥着静姝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劝着道:“好孩子,咱们多拜拜总是没错的。” “我看任是什么神仙佛祖,也不如姑爷亲自给小姐采回来的药管用”静姝正被阿姆逼着在后间拜佛求神,紫云端着熬好的药汁走了进来。 阿姆连忙上前接过药碗,问道:“这就熬好了?” 紫云回道:“姑爷昨晚归来前已经让太医按着张神医给的药方抓好了药,加上的这味灵芝亦是姑爷在北疆那边都已经让医者处理好的了,姑爷交代说,要一日喝一副。” 阿姆念叨着道:“难为这姑爷一片赤心。” 说着,她便将药碗端给了静姝,自顾又跪在神仙和佛祖跟前念念有词起来:“求观音娘娘、和合二仙看在我家姑爷对小姐一片痴心的份上,保佑我家大小姐早日怀上子嗣,最好是个双胎,求神仙佛祖保佑,求神仙佛祖保佑。” 静姝喝罢了药与紫云一起出了后间,紫云和丹朱两个服侍着静姝更好衣,静姝临出门前对着紫云交代道:“上次三姑娘被八公主所伤,夫君在宫里开了些祛疤的药膏,很是管用,一会你去三姑娘那里拿些来。” 紫云忙问道:“您要这个作甚?” 静姝回道:“梁副官这次为了我的事,陪着夫君去北疆采那灵芝受了伤,这个祛疤的药膏是送给梁进用的。” 人家梁进可还未娶妻呢,若是为了她的事在脸上留下了疤痕,影响到将来娶妻,静姝可是罪过了。 紫云听了静姝的话,惊讶的问道:“梁副官被伤到了?伤得重不重?” 紫云一向沉稳,骤然见她这般激动,静姝和丹朱俱是一惊。 丹朱睁大了眼问道:“紫云姐姐,不过是梁副官受伤,你作甚这样大惊小怪的。” 紫云的小脸儿一红,连忙解释着道:“那个,那个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娘家那混账哥哥欺负我,梁副官可是帮过我的大忙。” “我这受过人家恩惠,自然要记着些的。”紫云欲说声音欲低,到最后已经跟蚊子哼哼似的了。 静姝瞥着紫云羞得绯红的脸,对着她道:“取来了药膏,找个机会,你给梁副官送过去罢,也算是报答他对咱们有恩的一点子心意。” “要我去送?”紫云红着脸,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惊讶的看着静姝。 静姝瞥着紫云羞赧的样子,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露,回道:“只不过让你送趟东西,有什么不妥的,你只管送过去就是了。” 紫云深深的垂下了头,这回比蚊子哼哼还轻不可闻的回了句:“那,那好罢。” (本章完) 第251章新婚 十月是镇国公府双喜临门的日子,三爷李翔与平阳喜结连理,四爷乡试中了举。 阖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李翔新婚第二日要拜见长辈极其兄弟,李陵静姝一早收拾妥当,急着赶去了安僖堂。 二人走到半路,恰巧碰到了李玉。 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玉高中,现下整个人看起来阳光了许多,他面上含笑对着李陵和静姝恭敬的施礼问安道:“见过二哥二嫂。” 这么些年,李陵还是头次见这个弟弟这般开怀的模样,他心中高兴,却也不多言,只笑着冲他点点头。 静姝面上挂着笑意, 对着李玉道:“我听说你现在便又开始用功了, 读书要紧,但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李玉虽然对府中诸人皆是怀着敌意,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经历了这么些年的相处,静姝一次又一次的对他施以援手,李玉也是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这个长嫂的善意,他心里对静姝亦是感恩的了。 听了静姝的叮嘱,李玉笑着回道:“多谢二嫂关心,我现下也知晓了分寸,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蛮干了。” 李陵见弟弟终于懂事了,他心中甚慰, 与幼弟开着玩笑道:“你也知晓以前是蛮干啊。” 李玉还是头次见兄长这般玩笑似的说话,他冷不丁的懵了下,随即便不好意思的回道:“从前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李陵与弟弟并肩而行,循循善诱道:“我与蔡伦同窗之谊, 他学富五车, 才高八斗, 人亦是谦和惜才的, 你若是在学问上遇到问题, 只管去请教他就是了。” 兄弟二人边走边聊,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 待进了安僖堂,镇国公、李显夫妇和三姑娘已经到了,三姑娘见了静姝便是嚷嚷着道:“二嫂,快坐到我这边来。” 静姝笑着挨着三姑娘坐下,李陵则是挨着李显坐定,李陵喝了一口茶,对着一直在静姝耳边叽叽喳喳的妹妹道:“瑾儿如今也是快及笄的年纪了,规矩礼仪也该学起来了才是。” 只要李陵在场,对待弟弟妹妹们便总是一副兄长做派,简直就是操不完的心。 三姑娘正在兴头,听了兄长的话,立马蔫了下来,低声嘟囔着道:“又来了。” 镇国公听了长子的话,亦是看向了女儿,跟着开口道:“瑾儿明年就要及笄了,确实要学着规矩些才是。” 三姑娘见父亲亦是罕见的管起她来, 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再不做声。 老夫人见孙女受了委屈, 心疼道:“瑾儿现下已经懂事不少了,这规矩礼仪什么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完的,且慢慢跟着两个嫂子,哦,现下是三个嫂子了,有三个嫂子教着呢,总是差不了的。” 徐婉宁听了老夫人的话,亦是跟着附和道:“咱们家这辈就这么一个嫡女,也不能太拘着了,不然指不定将来嫁到婆家要受气。” 李显听了妻子的话,嗔了她一眼:“说的是学规矩,跟受不受气有什么关联。” 徐婉宁瞪着李显反驳道:“二姑娘不就是太规矩了嘛,自从嫁入婆家可不就是逆来顺受的竟受欺负了?” 李显见妻子提起二妹妹,担心祖母听了又要心疼上火,便朝着徐婉宁暗暗使了个眼色。 徐婉宁意会了李显的意思,悻悻的闭上了嘴。 静姝看着一脸不悦的小姑子,笑着对众人道:“瑾儿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外人跟前却是晓得轻重的。” 说着,静姝摸了摸三姑娘的辫梢:“前阵子忠顺侯府办喜事,我去观礼,兰陵郡主还一个劲儿夸咱们家瑾儿懂事知礼呢。” 忠顺侯府世子周瑾一直对三姑娘有意,眼下怕是兰陵郡主亦是察觉到了儿子的心思,所以在镇国公府两位夫人跟前常常提起三姑娘。 三姑娘一听嫂子提起忠顺侯府,小脸腾的红了起来。 众人正在闲话,新郎官李翔携着新妇进了安僖堂,恭敬的对着众人一一见礼敬茶。 二人穿着喜庆的新婚服饰,李翔温润儒雅,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在见礼过程中始终不动声色的照顾着新妇。 平阳初为人妇,第一次面对李家诸人,还有些忸怩羞怯,但眼中却是透着幸福满足的笑意。一看便知昨个儿新婚夜,小两口过得甚是和谐美满。 老夫人看着嫡幼孙夫妇亦是这般美满和谐,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幼孙道:“平阳初到府中,你要多多照顾她才是,祖母就希望你们夫妇二人能够举案齐眉才好。” 李翔应承道:“祖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表妹的。” 徐婉宁听了这话,第一个笑出来道:“瞧瞧吧,这都成婚了,三弟还改不了称呼呢。” 李翔抓抓头:“一直这样称呼习惯了,一时有些改不了。” 老夫人又对着幼孙媳道:“若是翔儿一时犯浑惹你生气,你也莫怕,只管告诉祖母来,祖母定然会为你撑腰的。” 平阳听了老夫人的话,悄悄瞥了眼一旁的丈夫,随即便红起了脸,低声道:“他对我很好的。” 老夫人见小两口这般恩爱,心中甚是欢喜,老人家看着几个孙子孙媳,笑着道:“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成家立业,我这心里真是高兴。” 说着,她又看向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李玉:“玉儿如今也过了乡试,这婚事也该留意着了。” 李玉正在一旁喝茶,听了这话,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他急着道:“祖母,我可不着急娶妻的。” 老夫人嗔了眼小孙子:“谁说要给你娶妻,不过是有合适的姑娘先留意着定下来而已,你这倒是心急。” 李玉被噎得俊面一红,连忙垂下了头去。 徐婉宁瞥着一脸窘态的李玉,笑着打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四弟如今已经到了弱冠之年,这婚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李显在一旁接话道:“现下四弟刚刚乡试结束,得全力备战明年的院试才是,这婚事倒是不着急。” 老夫人和徐婉宁听了李显的话,便不再提这个。坐在一旁的李少年的目光在三位嫂子面上微微扫过,心里却是畅想着:待到将来娶妻,他会娶一个怎样的妻子呢。 要温柔贤惠,又要知情知趣,貌美端庄. 就像他二嫂那般的女子,才好。 (本章完) 第252章静姝晕倒 李翔与平阳从安僖堂出来,便要去公主府拜见福熹长公主。 二人回了翔林苑,李翔贴心的问平阳:“表妹累不累?若是累了我便命人去母亲那里说一声,咱们下半晌再过去。” 二人刚刚成婚,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起来还不到两日,平阳对这夫君虽还有些陌生,但因是她自己中意的人, 又见他处处体贴照顾,心中便是说不出的服帖。 平阳仰头看着李翔,微微一笑,圆润的小脸儿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没有这么娇气的,且容我换件衣裳便随夫君去见母亲。” 李翔立在院子里,冲着平阳微微点点头。 平阳走了两步, 见李翔仍旧立在原地, 她疑惑道:“夫君不进去吗?” 李翔笑着回道:“在祖母那里坐了这一阵子,我想在外面透口气,你且进去换衣裳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就好。” “也好。”说罢,平阳便带着贴身侍女缓缓进了屋去。 豪门贵族规矩多,新妇见不同的人穿着上皆是有不同的规矩。 婢女玉珠取出早已为平阳准备好的要见公主婆母的新衣,她一面服侍着平阳着衣,一面忍不住心疼道:“昨日郡主便累了一整日,今日大清早又起来去拜见府中长辈兄弟们,现下又要出府,您怎能不累?” 平阳笑着道:“哪个新妇不是这么过来的,别人能受得了, 为何偏我就受不得。” 玉珠心疼郡主辛苦,便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别人家一早上便将所有要拜见的人都一起见了, 哪里还需要出府去。” “这话以后休得再说!”平阳听了玉珠的话,立刻沉着脸道。 玉珠自知失言,她瞥着平阳阴下来的脸, 连忙会道:“是奴婢一时莽撞了, 还请郡主恕罪。” 平阳伸着脖子瞥了眼院中的李翔, 转头警告玉珠道:“夫君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这话若是被他听到难免会多想,你们今后莫要提这个。” 玉珠连连答应道:“奴婢记下了,待会也会告诉她们几个小丫头的。” 平阳点点头,待穿戴整齐出了堂屋,她见李翔正立在院子里发呆,平阳面上挂着新婚小妇人甜蜜幸福的微笑,缓步走到他跟前,轻声道:“夫君对着这几株梅树想什么呢?” 李翔正在想事情出神,倒是没有留意平阳走了过来,他连忙收回心神,尴尬的回过头来笑着回道:“没,没想什么。” 二人刚成婚,彼此还不甚了解,能说的话也不多,为了缓解尴尬,平阳也跟着看向那几株梅树,故意找话与李翔道:“夫君也喜欢梅吗?” 李翔却是微微侧过了头去,低声回了句:“喜欢。” 平阳没有察觉李翔的异样, 她看着李翔笑着道:“真是巧了,我也最喜欢梅了,就因为我喜欢,父王便命人在我的寝宫后院子里为了种了一大片的梅树,每到梅花盛开,便是不用开窗亦是满屋子的梅香。” 她仰头看向李翔,面带羞怯道:“倒是不曾想到了这里,院子里亦是有梅树相伴呢。” 李翔回头看向平阳,温润儒雅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温和的回道:“表妹喜欢就好,时辰不早了,咱们且启程去母亲府罢。” 平阳笑着点点头,与李翔并肩而行,出了翔林苑。 车夫早备好了车马,李翔很自然的朝着平阳伸出手,平阳倒是有些拘谨,在将手放在李翔手中那刻,她心里如同小兔般乱撞。 平阳上车后,李翔刚要随着上车,远远的便瞧见李陵带着静姝朝着这边而来。 李翔立在车下,待二人走近,开口问道:“二哥今日浴休,可是要带着嫂子出去吗?” 李陵回道:“今日难得有空,我们正打算出去走走呢。” 李翔朝着兄长点点头,随即看向静姝道:“二嫂这阵子为我操持婚事可是辛苦您了。” 静姝笑着道:“三弟成了婚倒是懂事了,跟我也学着客气起来了。” 坐在车内的平阳听见了静姝的声音,她拉开车窗,笑着与静姝寒暄着道:“这阵子确实劳烦二嫂了。” 静姝笑着回道:“这不是应该的嘛。”说着,她看向李翔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去母亲那里罢,莫让母亲等急了。” 李翔与兄嫂道别,长腿一迈跟着上了车。待送走了李翔夫妇,李陵便也带着静姝坐着马车出了门。 李陵瞥着妻子这几日累得略显憔悴的小脸儿,心疼的将人揽在怀中,喃喃道:“幸好我家兄弟不多,不然可要累坏你了。” 静姝倚在李陵怀中回道:“这点辛苦算什么,看着三弟夫妇能这般和谐,我心甚慰。” 李陵被小妻子的话逗笑,睨着她道:“你这小小年纪,如今说话做事倒是颇有做了几十年宗妇的妇人气度了。” 静姝一听这话立马挣脱开李陵起了身,白了他一眼嗔道:“我刚满双十,怎么就像你说得那般老了?” 李陵见小妻子杏目圆嗔,一副奶凶的模样,立马找补道:“我只是说气度像而已。” 静姝嗔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只掀开帘子看街边的风景,再不理他。 李陵看着小妻子这幅娇嗔的小模样,倒是忍不住心旗荡漾起来。 静姝正趴在车窗上看得出神,车窗却被李陵伸手合上了,静姝侧过头疑惑的看向李陵,却是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 “这可是在车上,你.” 不待静姝说完,李陵便附了上来,因顾忌在外面,静姝也不敢出声,只要由着他在车内胡来了。 事后,静姝软软的靠在李陵怀中,嗔着他道:“还说要出来陪我逛街呢,眼下这般可如何出去?” 李陵却是有些意犹未尽,他俯身又在妻子额上吻了吻,安慰道:“放心罢,看不出的。” 静姝只觉得浑身酸软,她从李陵身上起来,自顾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又拿出小镜子检查起妆容。 静姝透过铜镜内瞥着自己的妆面,只见那鬓边的珠钗不断的晃动,越晃越急,晃得她眼花缭乱。 “这是怎么回事?” 她话一出口,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253章有孕 待静姝悠悠醒来。 只见,李陵、阿姆、紫云、丹朱、碧缕全都围在她床前。 静姝只记得自己是在与李陵出去的马车上晕过去的,见大家都面带喜色的看着自己,她心中纳闷,只是还未待她开口发问,阿姆便是急着道:“大小姐,您有喜了。” 许是以前太期盼这个事情了, 骤然听了这话,静姝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 她侧过头,眼里带着一丝迷惑,看向了一旁的李陵。 李陵顺势握住了妻子的手,笑着回道:“前阵子操劳三弟的婚事劳累到你了,大夫叮嘱你要多注意休息。” “是呀!孩子刚刚一个月, 正是身子最虚的时候,今后且得当心着呢。” 阿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眼睛巴巴的盯着静姝的肚子念叨着道:“真是没成想这张神医果然是个厉害的,这药才吃了这么几个月,大小姐就如愿怀上了,真是菩萨保佑,神仙保佑啊。” 紫云高兴得眼中闪着泪花,激动得不住的念叨着道:“小姐有喜了,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丹朱睁大了眼,盯着静姝的肚子喃喃自语道。 碧缕听听了丹朱的话,她好奇的抓了抓头,一脸懵懂的看着丹朱问道:“小姐肚子里的小孩子什么时候能出来?可怎么出来呢?” 丹朱嗔了眼碧缕:“小孩子家家, 别乱说话。” 静姝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中才真的反应过来:自己盼了这么久的孩儿,真的来了。 静姝心里一酸, 忍不住掉下泪来。 李陵连忙为妻子试去了泪:“傻丫头, 你不是一直盼着为我生孩儿嘛, 如今如愿了,你怎的又哭起来了?” 阿姆见状, 朝着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众人都退了出去,只留小两口在一起说体己话。 静姝一手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一手抓住李陵的手,看向他问道:“你开心吗?” 李陵亦是还没有从即将为人父这样的事实中缓过来,原先当得知静姝不能有孕那刻起,他本是做好了这一辈子都不要孩子的打算的了。即便是后来江佑辰请来所谓的神医,李陵亦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不畏艰辛的去寻药,亦是不想让静姝失望,只是为了帮助她圆上心愿而已。 尽管在这样将子嗣看得尤为重要的世道里,李陵心知无子对他乃至对他的家族而言皆是一个无可弥补的憾事。但李陵对待感情就是个一根筋的人,让他因为妻子不孕便令纳其她女子,李陵是万万做不到的。 于李陵而言,能与静姝有自己的孩儿最好,若是真的不能如愿,亦是不会影响他一心一意的爱重妻子,呵护妻子。 听妻子这般问他,李陵抓了抓头,朝着静姝咧嘴一笑, 带着一丝憨气道:“只要你开心, 我便开心了。” 静姝听了丈夫的话,她忍不住嗔着道:“哪有你这般做父亲的?听你这话,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孩儿?” 李陵看着妻子,笑着反驳道:“这不还没生呢吗?” 静姝拿着李陵的手附在自己的小腹上,满怀憧憬道:“他已经在了,咱们已经是他的父母了,这个时候就该欢迎他,喜爱他才是。” 李陵剑眉微蹙,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句:“都说小孩子在母亲肚子里时会动来动去,我倒是没感觉到他在动呢?” 说着,他疑惑的看向妻子:“你能感到他在你肚子里动吗?” 静姝嗔了眼李陵:“孩儿才将将一个月,还小着呢,哪里能动,得到大一些才会动起来的。” “那他以后若是在你肚子里动来动去,会不会搅得你肚子疼?”李陵眉头紧缩,看向妻子的眼神里真真切切的带着担心。 静姝坐起身来,白了眼丈夫:“你怎么这么傻乎乎的?” 李陵见妻子嗔怒,他无措的抓抓头,替自己辩解道:“我又没当过父亲,自然是好多事情都是不懂的。” 静姝脑海中曾无数次的畅想过,她有一日怀上了李陵的骨肉,李陵会是如何的惊喜: 他会紧紧的抱住她,深情的对她道:“夫人,咱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儿了,我太开心了。”,或是,信誓旦旦的对她承诺:“我这辈子会加倍的疼你和孩子。”,或是,干脆喜极而涕,不能自己. 却是没想到今日梦想成真,李陵仍旧是这样不解风情的傻乎乎的模样。 静姝忍不住有些失落。 李陵觉察出了妻子的不悦,可他却想不出刚才明明还兴高采烈的妻子,为何突然没了心情。 为了哄妻子开心,李陵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你是不是也如我一般因为自己没做过父母没经验,而有些担心?” 李陵以为妻子定会因为被自己说中心事而欣慰,不料妻子却是赏了他个白眼,淡淡道:“我可不像你,我即便是没做过母亲,亦是相信自己能做好。” 李陵吧唧吧唧嘴,品出了妻子这话里带着点对他的讽刺,这才察觉出可能是自己方才的话惹了妻子不悦,他连忙找补道:“我虽然现下还没想好该如何做好一个父亲,但我会努力学的。” 说完这句话,李陵瞥着妻子依旧木着的小脸儿,他抓了抓头,俯身凑近妻子问道:“我这么说还是不对?” 静姝真是被他怄笑了,她嗔了李陵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陵展臂将妻子抱在怀里,凑在她耳畔讨好似的问道:“你是不是挑我理了?” 面对这个不解风情的直男丈夫,静姝虽然无奈,却是与他生不起气来,她倚在他怀中,回道:“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直,总是傻乎乎的。” 李陵吻了吻怀中妻子的秀发,带着一丝愧疚道:“让你嫁给我这样不解风情的人,真是委屈夫人了。” 静姝“噗嗤”一笑,转头看向李陵道:“罢了,左右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 李陵见妻子露出了笑容,他眉眼弯弯道:“希望咱们的孩子可莫像我这般傻。” 月底求月票哈!手里有月票的宝子支持一下了! (本章完) 第254章就得给他脱胎换骨 夫妻二人正倚在床榻上欢快的闲话,紫云在外间唤着道:“世子爷,夫人,大夫人来了。” 静姝听说徐婉宁来了,她连忙从李陵身上起来,利落的整了整衣衫,嘴上回道:“快让大嫂进来。” 静姝这边话音刚落, 徐婉宁便推开内室的门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喜气,嘴上欢快着道:“竟有这样的大喜事,哈哈哈,我可顾不得礼数了,就这么进来了啊。” 内室是李陵静姝的卧房,外间才是会客的地方,但徐婉宁刚才进院子便听说了这个好消息, 她是个急性子, 便也顾不得礼数了,径直进了内室来看望静姝。 静姝刚要起身下地相迎,却被徐婉宁一把按住:“你现下可是比金疙瘩还要娇贵,快好好躺着罢。” 静姝笑着道:“我们这刚知道,大嫂倒是家里第一个知道信儿的呢。” “我方才也是听外院的婆子说你晕在外边了,还请了大夫,我这心里惦记着,便急着过来了。”徐婉宁侧头看看坐在椅子上满脸笑意的李陵,又看看一脸幸福的静姝:“倒是没成想,我这一进院子便得了这么个好消息。” 静姝笑着回道:“已经一个多月了,前阵子一直忙着操持三弟的婚事,我这倒是一直没留意。” 徐婉宁笑着拍了拍静姝的手:“你人这样好,老天爷怎会舍得亏待你。” 说着, 她看向坐下一旁的李陵,打趣道:“这可是你们的头生子, 二弟恐怕高兴得找不到北了罢。” 李陵听了长嫂的打趣, “呵呵”的笑了起来:“养孩子辛苦得很, 我倒是没怎么盼着。” 他这口不应心的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恐怕又惹妻子不快,李陵马上找补道:“但只要是姝儿为我生的孩子,即便是需要操再多的心,我也喜欢的。” 静姝瞥了眼李陵,淡淡道:“我与大嫂在这里说一会儿话,你且去忙罢。” 徐婉宁接着道:“府里的人还都不知呢,二弟且先去告诉祖母罢,老人家知道了,不定多开心呢。” 李陵满脸是笑,爽快的答应着道:“我这就去。” 说着,他便急着起身,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朝着妻子咧嘴傻笑了下,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待他回头时,险些一头撞在门框上。 “小心些!”坐在床上的静姝见他莽撞的样子, 忍不住开口嗔道。 徐婉宁只坐在一旁掩嘴偷笑。 李陵又朝着妻子傻笑了下, 这才大步出了门。 待见李陵走后, 徐婉宁忍不住笑出声道:“瞧把二弟给乐得,可真是找不到北了。”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嗔着道:“瞧他这傻样子,将来可如何做得好父亲。” “你这话可说错了,你且瞧着吧,将来二弟对孩子们定会是个极其称职的好爹。” 徐婉宁看着静姝道:“二弟这人就是那种对妻子,对兄弟,对孩子都能付出真情的人。” 静姝自然知晓李陵这个性子。 莫说是对至亲骨肉,便是对旁人,李陵亦是值得托付和信任的。 尽管他很直,很傻气,但他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徐婉宁道:“我如今这幅样子,这一段日子,府中诸事恐怕要多让你操心了。” “如今三弟的婚事也落定了,那些芝麻绿豆的琐事且让下面的管事们张罗着罢,你可莫要再多操心,且好好养胎就是。” 徐婉宁话音刚落,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静姝慌忙帮着她抚背,急着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吗?” 徐婉宁干呕了一阵,起身喝了两口茶水,摆着手道:“无碍的。” 静姝瞧着她现下脸色有些苍白,急着就要下地:“你可别逞能,大夫还没走远呢,我这就让他们将大夫请回来。” 徐婉宁按住静姝,坚持道:“我真的无碍!” 见静姝尤自担心的样子,徐婉宁这才说道:“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静姝惊讶得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拉住徐婉宁的手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徐婉宁闷闷的点点头。 “呀!这是何时的事?你也是才刚刚知晓?”静姝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 静姝听了这个消息无比欢喜,徐婉宁这个当事者却是满腹心事,她抬头看着静姝道:“差不多快两个月了罢,我早知晓了,只是谁也没告诉。” 静姝瞥着徐婉宁凝重的脸色,慢慢收敛起笑意,问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为何刻意瞒着?” “我只是不想这样轻易原谅他!”徐婉宁恨恨道。 静姝能够理解徐婉宁的心思,她看着徐婉宁道:“你若是真的没原谅大哥,又怎能怀上这个孩子。” 徐婉宁被静姝的话怼得一时语塞,她抬起头,叹着气道:“怪我一时大意了,倒是让李显这老小子钻了空子。” 说着,徐婉宁侧过了头去,口中喃喃道:“我还没想好到底该要不要这个孩子。” 静姝拍着徐婉宁的手劝道:“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哥既然痛改前非,你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他如今正是失意的时候,自然想起了我的好,哪日若是再飞黄腾达起来,哼!谁知晓他会不会又干出混蛋事来。” 徐婉宁下意识的看了眼小腹:“今后若是我俩又闹得不可开交,岂不是连累了孩子,我既然不能给他们安稳的生活,又何必多生下来一个,白白让他跟着受罪。” 静姝听了徐婉宁的话,直接开口问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徐婉宁看了眼静姝,反驳道:“我有自信又能改变什么?李显骨子里就是个好色的,难道我能给他脱胎换骨不成?” 静姝却是斩钉截铁道:“为了你自己,为了孩子们,你就得给他脱胎换骨。” 静姝纤纤玉手抚上徐婉宁的小腹,接着道:“这可是长在你肚子里的骨肉,作甚要狠心放弃?即便是有难处,你也得坐稳这个正妻之位,牢牢抓住孩子他爹的心和人。” 今日爆更哈! 有月票的支持下了! (本章完) 第255章两个都怀了 老夫人听了李陵带来的好消息,便是连衣裳都顾不得换便径直来了清风苑。 徐婉宁还没来得及走,见了老夫人来了,她便悄悄叮嘱静姝道:“我怀孕的事还是先瞒着祖母罢。” 静姝见她还是犹豫不决,回道:“这可是你的亲骨肉,我劝你的话,你且还是好好想想。” 二人正在这里低语的功夫, 老夫人已经带着秋嬷嬷进了屋子,两个孙媳连忙迎了上去,老夫人看了眼徐婉宁,嗔着道:“还是老大家的比我消息灵通啊。” 徐婉宁见老夫人语带吃味,连忙扶过老人家,笑着道:“我这不过是正巧来这边找弟妹, 没成想赶上了而已,这样的大喜事, 二弟他们自然是要第一个告知您的了。” 老夫人拍了拍长孙媳的手,爽朗的笑了笑,顺势便拉过静姝,一顿叮嘱:“你这是投胎,定要万般小心才是,府中诸事就先交给你大嫂料理着吧。” 静姝听了这话,忍不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一旁的徐婉宁。 徐婉宁立刻朝她抛了个“你可要帮我瞒住了”的眼神儿。 静姝看向老夫人,意味深长道:“我只怕诸事全交给大嫂,可是要累着她。” 老夫人哪里会想到长孙媳也有了身孕,老人家听了这话摆着手道:“如今翔儿也娶了亲,婉宁若是忙不开,便让平阳帮着料理些就是,家里这些个事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你且只管安心养胎就是了。” 静姝冲着老夫人点点头,笑着道:“祖母且放心, 孙媳定会好好保重的。” 老夫人瞥了眼静姝的小腹, 又细细的看向她的脸色, 说道:“我瞧着你脸色还行,这怀孕早期是最难受的时候, 孕妇胃口都不好,还容易反酸呕吐,你现下有这些症状没?” 老夫人一提“反酸呕吐”,一旁的徐婉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便又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静姝连忙过来帮她抚背,老夫人急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徐婉宁干呕了一阵子,好容易平复下来,急忙回道:“无碍,许是吃错了东西了。” 老夫人这才细细的看向长孙媳,瞧着她苍白无力的脸色,老人家眼眸微动,开口问道:“是不是你也怀上了?” 静姝心里暗自庆幸:这可不是我不提你瞒着,而是你肚子里的孩儿要急着告状了。 徐婉宁嗔了眼一旁偷笑的静姝,连忙回道:“祖母,您可莫要拿我打趣了。” 徐婉宁瞥着老夫人投向她如炬目光,她为了遮掩心虚,连忙将静姝推到老夫人跟前:“祖母,二弟妹这个可是头生子,您可得好好跟她絮叨絮叨才是。” 老夫人瞧着长孙媳这幅欲盖拟彰的模样, 只看着她问道:“你且回答祖母, 是不是又怀上了?” 徐婉宁本就不是个擅于扯谎的,况且又对着一直厚待她的老祖母,心里更是没了底气,只支支吾吾的道:“哪里又怀上了,我不过是这两日吃错了东西,胃里总是返酸水。”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老夫人见状,心中便肯定下来,她又看向了小孙媳,开口道:“你们两个想合起伙来瞒着我吗?” 静姝见老夫人动怒,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老夫人回头对着秋嬷嬷吩咐道:“去请大夫来。” 徐婉宁见瞒不住了,连忙拦着道:“慢着!” “祖母,我那个,那个确实,可能是怀上了。”徐婉宁心虚的看了眼老夫人,终于承认道。 老夫人看着徐婉宁,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再给显哥生孩子了?” 徐婉宁的心事被老夫人戳穿,她只闷闷的垂下头,并不言语。 “糊涂!”老夫人气恼着挤出了这两个字。 徐婉宁见老夫人生气,连忙认错道:“祖母,是我不对,我也不是不想生下这孩子,只是还没有拿定主意。” 说着,她又瞥向了一旁的静姝:“其实您来之前,二弟妹已经劝了我一番,我心里也是想明白了的,只是想晚些日子再告诉您。” 静姝在一旁帮腔道:“大嫂怎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呢,只是她从前是被大哥伤了心,这才有些犹豫,若是大哥真的能改过自新,今后一心一意的对大嫂,那么大嫂是断不会抛下这腹中骨肉的。” 老夫人听了静姝的话,她拉过长孙媳,语重心长道:“你放心,只要我这老婆子还有一口气在,断不会让这小兔崽子再胡作非为。”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秋嬷嬷,吩咐道:“去命人将显哥叫到我那里去,我一会儿要给他训话,我倒是要看看,如今我这孙媳又怀了李家的骨肉,哪个还敢不一心一意待她。” 秋嬷嬷领命而去。 老夫人又看向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陵,开口道:“还有陵哥儿,亦是要” 老夫人刚开口,李陵便起身对着老祖母保证道:“祖母且放心,如今姝儿怀了孙儿的骨肉,我自然会一心一意待她的。” 老夫人嗔了眼嫡孙:“我知你是个从一而终的,祖母要嘱咐你的不是这个。” “哦?”李陵扁扁嘴巴,尴尬的抓了抓头。 今日清风苑大喜,阖院的人都在兴头上,屋子里的丫头们瞧着一贯冷肃威严的世子爷露出这般可爱的窘态,一个个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李陵立马朝着偷笑的丫头们投去一个冷肃的眼神儿,唬得小丫头们都立马止住了笑,一个个端正起来。 老夫人嗔了眼嫡孙:“我是想对你说,你今后也要劝着你大哥些,莫让他再像从前那般胡闹。” 李陵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老夫人看看长孙媳,又瞧瞧小孙媳,两个媳妇都有了身孕,这让老人家如何能不高兴呢。 老夫人转头对着秋嬷嬷吩咐道:“明日就仔细去寻几个擅做孕妇饮食的妥帖婆子,安置在清风苑和碧堂居的小厨房。” 老夫人看着两个孙媳笑着道:“你们如今身子娇贵,饮食上可是丁点马虎不得的。” 徐婉宁现下真是孕期反应最严重的时候,听了老夫人提及饮食,便是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静姝刚刚有孕本来没有什么反应,许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见了伯母肚子里的堂兄弟闹腾,便也跟着闲不住了,徐婉宁还未呕完,静姝便忍不住也跟着干呕起来。 (本章完) 第256章哭的不能自己 这一呕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静姝倚在床榻上小脸儿立马憔悴下来,浑身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李陵眉头紧缩,揽着妻子道:“方才还好好的,才一会儿功夫就折腾起来了,莫不是被大嫂给带的罢。” 静姝软软的伏在李陵身上,回道:“怀孕的女子都是这般的, 哪里怨得旁人。” 说着,她笑着道:“如今大嫂也有了身孕,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有同龄的兄弟,倒是不愁没有玩伴呢。” 李陵回道:“许是姐弟,或者姐妹呢?” 静姝转头看向丈夫,问道:“你是喜欢这胎是儿子还是女儿。” “都行。” 许是那小小孩儿不满意父亲这般态度, 李陵这话音刚落, 静姝又忍不住呕吐起来。 李陵连忙帮妻子又是抚背, 又是倒茶,紧紧张张的一顿忙活。 待静姝平复下来,身上便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但还是强撑着埋怨李陵道:“你看看罢,连孩子都不满意你这不咸不淡的态度了,我可告诉你,即便是他在我肚子里,也能感受到父母对他的态度的。” 李陵用帕子试了试妻子额前被折腾出来的细汗,心疼道:“这怎么刚怀上就这么遭罪,不管男孩女孩,只要乖一些,莫要总是在你肚子里乱折腾你,我便都喜欢, 若是再这样折腾下去,等他生下来, 我定要揍他屁股了。” 静姝嗔了眼李陵,不悦道:“你怎么这样做父亲,刚出生的小孩儿那般娇嫩,哪里禁不住你一巴掌。” “那就等他长大一些再收拾。” “那也不行。” 李陵嗔了眼怀中的小妻子:“看看罢,你现在就开始纵容他了,岂不知慈母多败儿的道理。” 静姝不服气的反唇相讥道:“教育孩子有好多办法,像你说的这般靠打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说着,静姝白了眼李陵,将手轻轻伏在小腹之上:“总之,我不准你打他就是。” 李陵连忙安抚道:“好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好生歇着罢。” 月夜渐浓,李显被叫到安僖堂,从祖母口中才知妻子已经又怀了他的孩儿。 他从安僖堂出来,脚下步履匆匆,心里却是比第一次做父亲那会儿还要兴奋忐忑。 待进了碧堂居,李显立在门外却是有些不敢推门,他呆站了好一会儿,平复下咚咚乱跳的心,这才推门进屋。 屋子里漆黑一片,徐婉宁已经睡下了, 她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 倒是被唬了一跳。 李显正跪在床下,头紧紧的埋在她身侧的被衾里忍声悲泣。 徐婉宁侧身推了推他, 不耐烦道:“你起来,总是做这般没出息的模样给谁看?” 李显听了妻子的话,他抬起头,看着妻子却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夫人,夫人,我” 李显这一年多来一直不断的跟妻子认错,他本是健谈之人,每每哄起妻子亦是能滔滔不绝的信手拈来,今日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徐婉宁见李显只顾着哭,支支吾吾的好半响也说不出个完整的话,她心里倒是酸楚起来。 “祖母都告诉你了?”徐婉宁起身坐了起来,开口问道。 李显抽抽搭搭的闷闷的点了点头。 徐婉宁瞧着他那幅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真是看不惯,她不耐烦的将李显从地上扯起来:“有话就好好说,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徐婉宁这话一出,李显哭得更凶了,他整个人半伏在床榻之上,哭得简直不能自己。 徐婉宁被他哭得心烦意乱,不耐烦的用脚踹着他道“你若是再哭,我便一脚将你踹出去。” 李显起身抓住妻子的玉足,抹着泪回道:“夫人,我不想为难你,这个孩子你如果想为我生便生,若是你觉得我不值.” 说着说着,李显又哽咽起来:“你便不生。” 徐婉宁听了这话,心里一酸,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 李显坐起身抱住妻子,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里一股脑的涌出来,他强忍着悲泣道:“我不为难你,我全都听你的就是。” 徐婉宁木然的坐在床榻之上,任由丈夫抱着自己啼哭,过了好半响,他悠悠的回道:“这亦是我的骨肉,我是不会舍弃他的。” 李显沉默不语,抱着妻子的手臂却是又紧了紧。 徐婉宁推开李显,看着他说道:“这孩子我是会生下来的,但是咱们且说好了,今后若是你再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混账事,咱们便一别两宽,这孩子连同坤哥儿庄姐儿都要归我带出府去。” 李显点头道:“方才祖母已经训过我了,祖母说了,若是我今后再犯糊涂,便将我赶出去,让孩子们跟你留在府中。” 老夫人这话并不是随便说着吓唬李显的,镇国公府历来家风清正,做出宠妾灭妻勾搭的,几百年来便也只有李显这么一个了。当年李显的父亲二老太爷奉旨娶的郭氏那般不如心意,虽然他心里更倾向通情达理的贵妾周姨娘,但也不敢偏袒丝毫,便是明知郭氏故意为难作践周姨娘,二老太爷亦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甘忍着,生怕被扣上个宠妾灭妻的大帽子。 李显见妻子脸色似有缓和,他拉过妻子的手,继续道:“你放心罢,这回我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旁人再好也不如自己的结发之妻,我今后再不会碰别的女人,就是一心一意的待你,咱们一起生儿育女,好生的将他们教养成才。” 徐婉宁心中虽动,但却是依旧冷声回道:“我不信你的话,且看你今后如何去做罢。” 说着,他便复又躺了回去,伸手扯着被子道:“我现下怀着身子呢,你且去旁处睡罢。” 李显听了妻子的话,却是没有起身,他在床上呆坐了片刻,从背后揽住妻子道:“我明日再与你分床,今日暂且再让我在这里睡一宿罢。” 见妻子虽没答应但也没有再赶他,李显连忙钻进了被子,紧挨着妻子躺了下去。 (本章完) 第257章手足情深 静姝昨日自从有了孕吐反应后便是极不舒服,第二日待静姝醒来已是响午,紫云满脸笑意的进来,对着静姝道:“小姐,您猜猜谁来看您了?” 静姝睡足了觉,觉得身上舒坦了许多,她坐在床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问了句:“是谁来了?” 紫云拿过衣裳,服侍着静姝着衣,笑着道:“您还是出去自己看看罢。” 静姝嗔了眼紫云,嘟囔着道:“能有谁啊?还值得你这般神秘兮兮的。” 紫云笑而不语,待服侍着静姝穿戴整齐,他推开内室的门, 对着外间道:“少爷,大小姐醒了。” “长姐!”一直在外间候着的沈兴起身笑着唤道。 静姝看见幼弟,竟是呆在了原地。 一旁的紫云笑着道:“小少爷在这里候着许久了, 奴婢想唤您起身,少爷却是拦着不让。” 静姝连忙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弟弟,这一年多未见,沈兴串高了一大截,不过才十岁的孩子已经是有了些少年意气。 静姝见了弟弟心里高兴得很,他拉着弟弟坐下:“你这孩子,作甚拦着不让叫我?” 沈兴笑着道:“长姐如今怀着身孕,自该多休息才是,我在这里多候着一会儿又何妨?” 自从继母王氏事件后, 静姝便极少回沈府了, 不是他不惦念父亲弟妹, 而是王氏到底是弟妹们的生身母亲,她与弟妹们隔着这样一层恩怨,到底不是短时间可以让人能从容面对的。 静姝知晓幼弟是个懂事的, 但也没成想他小小年纪竟是能够明白是非,做到这般豁达,静姝欣慰道:“兴儿真是长大了。” 想到弟弟头次登门, 居然在这里巴巴的候着她一个上午,静姝心里便是忍不住心疼,她嗔着紫云埋怨道:“你也是,兴儿不让你唤我,你便由着他在这里干等。” 紫云只是一脸苦笑,一旁的丹朱见状忍不住替紫云抱不平道:“这一大早岂止少爷一人过来,三夫人,三小姐得了信儿一大早便来看望您了,皆是被紫云姐姐给拦下了,那三小姐见不到您,在外面还嘟着嘴埋怨了好一通,可是姑爷清早出去便是下了命,说是无论是谁来,都不准进去打扰您睡觉,紫云姐姐又哪里敢违逆姑爷的意思。” 静姝笑着道:“我哪里就这般娇贵了,夫君做得真是有些过了。” 紫云道:“姑爷也是心疼您不是,左右三夫人和三小姐的院子离咱们这里近, 便是这一刻不能得见, 下半晌再过来就是了。” 说着, 她看向了一旁的沈兴:“倒是少爷是头次来, 我倒是想着进去唤您的,只是少爷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去打扰您。” 沈兴闻言,笑着关切静姝道:“长姐,我听紫云姐姐说你昨日难受了一晚上,现下可好些了?” 静姝见弟弟关心自己,心里安慰,回道:“现下好多了,女子有孕皆是要辛苦的,长姐无碍,你不必惦记。” 沈兴喝了口茶,沉默了会儿,复又对着静姝道:“从前的事,父亲都与我们说了,是母亲糊涂了,幸好现下长姐医好了病症怀上了子嗣,父亲与我们听说了这事不知有多开心,昨日父亲喝了不少酒,三姐高兴得哭了一宿,她本是要跟我一起来看您的,只是” 沈兴顿了顿,看着静姝,低声道:“二姐从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长姐你莫与她一般见识。” 静姝哪里听不出,幼妹沈静萱亦是惦记着她这个长姐的,只是她还年幼,恐怕是忌惮着沈静岚威势罢了。 对于沈静岚,静姝是早不将她当做妹妹来看了。 现下她见自己一向疼爱的幼弟幼妹还是能这般在意他们这份手足之情,心里便是甚觉安慰了。 弟弟好容易来一次,静姝不想提那些让彼此都伤心的事情,她笑着问道:“我不过是昨日才知自己有了身孕,你们又是怎么这么快就知晓了?” 沈兴年纪虽小,却是个心细的,他担心提起旧事惹得怀有身孕的长姐不快,便一直注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见长姐问起这个,他连忙换上笑颜,回道:“是江家三表哥昨日去府上告知我们的啊。” 江佑辰是个贴心的,自然知晓静姝此刻心中所想所念。 王氏虽然作恶多端,但静姝是个重情之人,对于娘家的其他人,她是万万割舍不下的。 静姝听说是江佑辰去告知的家人,心中不仅有些微微发紧,若是没有江佑辰请来神医,她也不能这么轻易便能治好病症,眼下,她如愿怀上了孩儿,他又默默的照顾着她的心情,帮她与娘家人愈合关系。 从小到大这个表哥都是一直在默默的为他付出着,江佑辰的心思,心思细腻的静姝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他们虽然青梅竹马的情分,但她却只能将他当做兄长来看待。 前生今世,她心中所爱,只有李陵。 沈兴见长姐微微出神,他说道:“我今日来还要送长姐一份礼物呢。” 静姝回过神,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弟弟道:“兴儿可真是长大了,倒是知道送长姐礼物了。” “长姐切稍等一下。” 说着,沈兴自顾出了屋子,片刻功夫便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进来了。 “长姐,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罢。”沈兴将怀中抱着的雪白猫咪捧给静姝,咧嘴笑着道。 静姝惊讶的接过猫儿,用手爱怜的抚着小东西的绒毛:“你怎知我喜欢这个?哪里弄来的?” 沈兴顿了顿,想起江佑辰将这猫儿交给他时特意的叮嘱,他笑着回道:“这个是我托同窗友人弄到的,长姐有孕在身不能随意外出,将这个养在身边或可缓寂寞。” 静姝笑着回道:“我最喜欢猫儿,幼时在潮州舅父家便养过这样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后来回京也一并带了过来,一直养到出阁前夕,那猫儿得病死了,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自从嫁人后,整日忙着琐碎,倒是再没养过猫儿了。” 月底冲刺榜单,求月票!多谢宝子们的支持哈! (本章完) 第256章赐给李陵女人 静姝有孕的消息没几日便传遍了京城贵妇圈。 她能高嫁镇国公府,不仅成了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嫁了李陵这么些年,又得夫君一心相待,哪个权贵房中没几个姬妾,偏她能独占夫君宠爱。 天下的好事倒是都让静姝给占了。 本来得知她不能有孕这个致命弱点,那些满肚子酸水的贵女还想等着看她日后的笑话, 只可惜没几日功夫,人家又怀上了。 大多数人都是不能见得旁人好,静姝这般境遇,怎能不让人眼红。 静姝这般好命,不光让世家贵女眼热,便是宫中贵女,亦是有好些个听了这消息便怄得吃不好睡不香的。 九公主青鸾本来还整日寻思着静姝不孕,找机会求皇帝下旨赐她做李陵平妻呢, 猛的一听说静姝怀了身孕,这九公主受惊过度,便是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还有那个东宫的周晴,上次公主府内他因得罪李陵夫妇曹皇后本是要处死她的,但因太子赵璧要面子与曹后杠上了,她才捡回了一条命,却被降成了最低等的采女。上次李陵当众一剑穿透了她的一只足,周晴是恨透了李陵夫妇,一听说这事,她便气得脚疼。 李陵收复五城,居功至伟,如今已是大齐炽手可热的人物。正所谓夫贵妻荣,有这般神武的夫君护着,任这些人嫉妒也罢, 愤恨也好,也只能在背地里发泄下情绪,静姝跟前她们只有奉承讨好的份儿, 断不敢再去开罪于她。 只一人却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那便是孟贵妃。 自从八公主被啄瞎了眼,整个人便是时而清醒时而疯魔,眼见着爱女百医不得好转,孟贵妃便对间接害她女儿如此的镇国公府三姑娘和静姝怀恨起来。 精明理智如孟贵妃这般老练的女人是不会明着得罪镇国公府的,暗地里不动声色的给她厌恶的人添些赌,才是她最擅长的手段。 自从妻子有孕后,李陵便是尽量早归。 这日,他刚进府门,只见门口挂着大红的喜绸,李陵迈进府门将马缰扔给随从凌霄,随口问道:“今日宫里的赏赐送过来了?” 李陵顺利收复五城后官升一级,现下已是从一品的骠骑将军,在武将中,其地位仅次于老将军周毅。 李陵立功后官职是必然要觐升的,但金银珠宝之类的赏赐亦是不会少,现下收复五城的功臣都已觐封完毕,这封赏自然也就按照品级逐渐下来了。 凌霄满脸推笑的回道:“今个响午下来的,整整一大车的好东西呢。” 李陵微微点点头,开口道:“夫人都看过了吗?” 李陵立功所得封赏向来都是送给妻子的。 凌霄回道:“这次赏的东西多,夫人命福管家清点着呢。” 李陵只“嗯”了声,便大步往清风苑走, 凌霄紧跟在后面,支吾着道:“世子爷,这次宫里除了金银珠宝玉器古玩,还赏下来两个宫姬。” 李陵归来见孕妻心盛,含糊的听了凌霄的话便回着道:“所有赏赐清点之后,皆交给夫人就是。” 凌霄听了这话,知晓主子是没听清他的话,他清了清嗓子,适当提高了些音量道:“宫里赏的那两个宫姬,赏单上标着一个是给大爷,一个是给您的。” 李陵听了这话,停住了步子,他眉头微蹙了下,淡淡道:“这个不必交给夫人了,且让福管家看着安置罢。” 这可是圣上赏给李陵的女人,要安置也是李陵或是静姝安置才好,福管家怎好代劳。 凌霄知晓主子是个不好女色的,便含蓄的提醒他道:“世子爷,那赏给您的宫姬最擅音律,夫人亦是好乐,您何不将她交给夫人安置。” 只不过一个宫姬而已,在李陵心中,便是与金银珠宝无异的东西,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李陵听了凌霄的话,便顺势回道:“那便将她连同那些珍宝之物一起送给夫人就是了。” 西苑碧堂居里,李显和徐婉宁正在用晚饭。 通传婆子进来回道:“大爷、夫人,管事的过来说宫里赏下来一个宫姬。” 李显和徐婉宁一听这话俱是一愣,徐婉宁眉头紧锁,开口问道:“不年不节的,大爷又没立什么功勋,怎会有赏赐?” 婆子回道:“今日宫里来送世子爷的赏赐,里面有两个宫姬,管事的说,赏单上标得清楚有一个是赏给咱们这边的。” 徐婉宁的脸登时冷了下来,他转头瞥了眼李显:“既然是赏给你的,你自己安置她就是了,我是不管的。” 李显冲着婆子摆摆手:“你且想让管事的候着。” 待婆子应声而去,李显连忙起身拉过妻子哄道:“我答应过你,再不纳别的女人了,莫说是个宫姬,便是九天玄女送我,我李显也是眼皮子也不撩一下。” 徐婉宁听了李显这一番话,她冷哼着道:“你若是喜欢便好生留用就是了,她若是个安分的,便安置在屏姨娘旁边那院子里罢。” “我说不纳便不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李显岂会失信于你。” “我这就去命人将她打发出去就是。”说着,李显便起身,大步推门走了出去。 管事的正领着赏下来的宫姬在院子里候着,见李显出来,管事的忙上前回道:“大爷,这位是宫里赏下来的姬女,还请您过目。” 李显负手立在廊下,瞥了眼那姬女,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姬缓缓上前,半垂着头,对着李显微微一福:“奴家擅歌,名唤清歌。” “倒是个好名字。” 李显喃喃自语了一句,遂提高了音量,对着管事的吩咐道:“且将清歌姑娘安置到郊外的陇庄上去罢,那里山清水秀,倒是个适合唱歌的地儿。” 那名唤清歌的宫姬得知自己要被送与镇国公府大爷,便留心打探到这未来主君是个最懂怜香惜玉的文人,自古文人爱风流,皆喜歌好舞,她本是窃喜定会得宠爱的,却是没想到刚照了一面便被发配到庄子上了。 那她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李大人,奴家.”清歌怎会甘心,只是还未待她开口乞求,李显已经转身进屋子里去了。 月底冲榜单,加更一章哈! 手里有月票的支持下哈! 不胜感激! (本章完) 第257章就想给她添堵 因着原先那个媚娘闹得阖家不宁,虽然这宫姬被李显打发出去了,但徐婉宁心里仍旧忍不住憋气。 皇上若是有心笼络臣子,赏赐什么不好,非要送女人。 徐婉宁气得一宿都没睡好,第二日用罢早饭收拾妥当后便来了清风苑。 静姝屋子里一个妾室都没有,本就缺少与这些女人周旋的经验, 况且这宫里来的各个都不是善茬,徐婉宁担心静姝会吃亏。 徐婉宁进了清风苑,被通传婆子引着往上房走:“世子夫人这几日总是睡不踏实,现下正在屋子里听姬女奏乐呢。” “这二弟妹可真是心思单纯,这些个女人哪有好的,她还有心思听她奏乐。”徐婉宁嘴上嘟囔着,加紧步子进了屋子。 静姝正悠闲的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名身着鹅黄襦裙的女子坐在窗前缓缓的抚着琴。 这个想必就是昨日宫里赏下来的另一个女姬了,徐婉宁见了她,气便不打一处来。 静姝正在凝神听琴,见徐婉宁进来,她连忙从软塌上坐了起来:“你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徐婉宁上前,复又将静姝按下:“我听婆子们说你昨日又没睡好,便没让她们通传,合计着自己进来悄悄看你又睡着没,若是睡了,我便想着去旁处逛逛呢。” 静姝倚在榻上,招呼着紫云给徐婉宁看座,嘴上回道:“虽夜里睡不好但白日里也还是睡不着,就是难受,现下听了这清音奏了会曲子,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徐婉宁闻言, 眼里带着凶光下意识的看向了那姬女。 静姝见徐婉宁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忍着笑着对徐婉宁道:“这姑娘是昨日宫里送来的, 极擅音律, 名唤清音。” 清音闻言停下手, 起身缓缓朝着徐婉宁微微一福:“奴家请夫人安。” 徐婉宁只白了眼她, 没有言语。 静姝见徐婉宁面色不悦,便对着清音道:“姑娘为我奏了这么会子乐曲也辛苦了,且下去休息罢。” 清音连忙惶恐的回道:“能为夫人效劳是清音的福气,奴家万万不敢言苦。” 静姝笑了笑,对着一旁的丹朱吩咐道:“好生送清音姑娘出去。” 清音又朝着静姝恭敬一福,抱着琴随着丹朱出了屋子。 待人走了后,徐婉宁连忙对着静姝道:“这些女子最是狐媚心机,你可万不可被她们蒙蔽了。” 徐婉宁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静姝能理解徐婉宁的心情,她笑着问道:“送去你们院里那个女姬,我听说被大哥送到庄子上去了。” 提及这个,徐婉宁对李显所为还算称心意,她脸色微微缓和下来,回道:“这次还算他有些个长进。” 静姝顺势劝道:“大哥这是浪子回头了,看在他痛改前非的份上,你往后也莫要对他横眉冷对的了。” 徐婉宁含糊的应了句,反倒是劝静姝道:“不如你也将这个送去庄子上得了。” 提起这些宫姬徐婉宁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恨恨的低声与静姝道:“这圣上真是惹人讨厌,赏赐什么不好, 偏要每次都送个女人来,他若是喜欢女色,都自己留用就是了,何必拿出来恶心旁人。” 静姝按住了徐婉宁的手,示意他慎言。 见徐婉宁依旧是忿忿不平,静姝凑在她耳畔道:“这个恐怕不是圣上的意思。” 徐婉宁眨眨眼,锁着眉头道:“你是说孟贵妃。” 静姝点了点头。 圣上虽是李陵的亲舅父,但这么些年从未赏赐过女人过来,偏偏在她开罪了孟贵妃后送了女人来,静姝一下子便猜到了这背后的猫腻。 徐婉宁疑惑道:“不能罢,若是孟贵妃的主意,也不能在我那院也一并送了。” 静姝冷哼了下,回道:“她这是心里怨恨我,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我,生怕我猜出是她的意思,她为了迷惑住我,这才两房都送,既为我添了堵,又将自己摘干净了。” “这贱人果然是个心机深重的。” 徐婉宁忍不住骂了句,瞥着静姝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静姝淡然一笑:“她想为我添堵,我便要让她称意嘛,不过是个姬女,我才懒得放在心上。” 徐婉宁一心为静姝着想道:“你如今身怀有孕,虽然二弟不是那等沾花惹草的人,但留这么个妖精在院子里,你还是要当心些,不然,你就像我说的那般,将她一并送到庄子里算了。” 任是哪个女人都不想旁人来分得自己丈夫哪怕一分一毫的宠爱,但静姝心里是相信自己男人的。 她与李陵经历了这么多,她若是再不信他,那真是让人寒心了。 对于这么个姬女,李陵根本不会丝毫放在心上,她亦是不会放在心上,他们夫妻之间的深情,不是什么莺莺燕燕便能动摇分毫的。 静姝对着徐婉宁回道:“你院子里本来就备着两个姨娘,这个送走了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我这个若是也送走了,我怕是要戴上个善妒的帽子了。” 世家贵族正妻若是有孕在身,即便是男子有妾室,为彰显贤惠大度,正妻亦是要给张罗着再纳一两个姬妾的,以此来作为妻子不能服侍丈夫的补偿。 静姝心里明镜似的,她如今这般境况,不知让多少人眼红嫉妒,若是再不想法子遮掩些,难免又要招来那起子不怀好意之辈暗中使绊子了。 徐婉宁性子虽急躁,但出身高门的她却也是人事通达的人,听了静姝这话,她也点头道:“如此也好,好歹人家是宫里送的,若是一个两个都撵出去了,面上也不好看。” 静姝笑着回道:“你还别说,这宫里调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就说清音这姑娘吧,在音律上的造诣真是比我都高,亦是个人才。” 说着,静姝抚了抚微微鼓起的小腹:“我这孩儿这阵子一直闹腾得厉害。方才听她弹了这会子琴,倒是老实下来了。” 徐婉宁笑着打趣道:“早知这些宫姬还有这般用途,我院子里那个也一并送给你好了。” (本章完) 第258章李陵用心学习做父亲 李陵归来,轻声轻脚的进了内间,轻纱幔帐内隐约可见孕妻熟睡的侧颜。李陵悄悄走到床边,伸手轻轻的将床幔拉开一角。 即便是孕中,亦是没有丝毫影响静姝的美丽容颜。熟睡中的妻子脸上一片恬静,让人见了便心生喜爱。 熟睡中的静姝没有意识到在一旁凝视她的李陵,正蜷缩在静姝身侧酣睡的猫儿却是个耳聪的, 它抬起头见了李陵,嘴里“喵呜”的发出一声低叫。显然是对这个影响了它与主人酣睡的突然闯入者十分不满。 猫儿见李陵对它的抗议视而不见,便伸着身子往静姝身边蹭了蹭,将头枕在静姝手臂上又闭眼睡了过去。 李陵瞥着这猫儿在妻子身边酣睡的模样,原本的大好心情莫名的生出一丝不悦,他想将这个占了原本属于自己位置的小东西丢出去,却又怕吵醒了睡得正香的妻子。 李陵正在这里天人交际, 静姝缓缓睁开了眼, 他见了李陵, 慵懒的伸手抓住他的手,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含糊着问道:“你何时回的?” “我刚回来。” 李陵见妻子醒来,他脱了鞋子上了床,倚在床头让妻子枕在自己腿上,看她的眼里全是温柔:“你今日倒是睡得安稳了。” 静姝抬眸看了眼李陵,回道:“清晨起来还是难受,后来听了清音奏了会曲子,倒是舒坦了不少。” “哪个清音?”李陵开口问道。 “就是昨日宫里送来的那个宫姬。” 李陵“哦”了下,脸上露出笑意:“想不到咱们的孩儿竟是个喜爱乐曲的呢。” 说着,她垂头宠溺的看向妻子道:“你若是喜欢听,我明日再命人买两个擅音律的伶人来。” 静姝回道:“不必了,府上没有养伶人的规矩, 我岂能破这个例。” 李陵细细的抚摸着妻子的秀发, 心疼道:“倒是没成想孕中会这般辛苦。” 静姝依偎在李陵怀中,笑着嗔道:“哪个女子不是这般过来的, 旁人能受得,偏我就受不得了。” 李陵叹了口气, 回道:“旁人是旁人你是你,你身子本来就弱,这怎么好比。” 静姝回道:“都说头三个月最辛苦,待以后就不能这般难受了,我今日见大嫂过来,看她气色和精神头就是比以前强多了。” 夫妻二人正在这里闲话,那猫儿见主人又是因这个人而冷落了自己,它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便是跳到静姝怀中“喵呜喵呜”的用头蹭着她撒起娇来。 李陵剑眉微蹙,顺手将猫儿拎起来扔到一旁,半是不悦道:“这猫怎的这样粘人。” 猫儿被李陵这般粗暴对待,发出一声委屈巴巴的叫声,又朝着静姝蹭来。 静姝怜惜的将它抱在怀中,嗔了眼李陵道:“猫儿都是这样的,你别总是对它凶。” 李陵瞥了眼赖在他妻子怀中的猫儿,面色不悦道:“今日我看那孕册,上面可是记着, 孕中女子不宜多沾猫狗等物的。” 静姝用手细细的抚摸着猫儿的绒毛, 反驳李陵道:“我怎没看见孕册上记着这个。” “你还不信?” 说着, 李陵便下了床, 自顾走到窗前的长榻前,从枕下拿出孕册,复又折回来,他立在床边,翻找了片刻,便拿到静姝跟前:“你自己看罢。” 这个孕册是记录女子有孕时诸多注意事项的书籍,静姝有孕后,老夫人顾忌着两人初为人父人母,便命人送了静姝与李陵一人一本。 静姝看那孕册上果真有这么一条,她笑着道:“你倒是看得仔细。” 说着,她接过李陵的这本孕册,信手翻了翻,只见李陵这本孕册上密密麻麻的用朱笔标注得仔仔细细,每一页每一条,李陵都是认认真真的看过了的。 静姝惊讶的抬头看向李陵:“你竟有这个耐心,竟是看得这般仔细。” 李陵接过册子,对着妻子回道:“我这初为人父,不用心学着些怎么成?” 说着,他看向妻子,半是打趣道:“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做个好母亲,却是没见你怎么学习。” 这本册子静姝却是只是大略翻看了几页而已,可万万没有李陵这般认真,现下她甚至都记不起将那册子随手丢到哪里去了。 静姝听了李陵的话,反驳道:“我这几日不是身上难受吗?待过两日好些了在学习也不迟。” 李陵没再言语,只宠溺的看了眼妻子,复又宝贝似的又将那册子放回了枕下。他回到床边扶起妻子道:“该吃饭了,我方才让她们给你熬了你爱吃的虾仁粥,且出去吃些罢。” 提起海鲜,静姝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平日虽爱吃这个,但现下却是闻不得一点腥味儿。” “这个是我照着书上的古法让她们做的,你且尝尝。”说着,李陵弯腰蹲在地上为妻子穿上鞋子,然后扶着她下了床:“那册子上记的这法子能去了虾子的腥味,吃起来清淡开胃,定能合你胃口的。” 静姝被他推到餐桌前,侍奉饭食的婢女有条不紊的端上饭菜,李陵开口问道:“我命厨房为夫人做的那虾仁粥好了吗?” 婢女恭敬的回道:“厨娘已经按照世子爷说的方法做出来了,紫云姐姐去取了。” 正说着,紫云便捧着托盘进来了,她将粥盏放在静姝跟前,笑着道:“姑爷这个法子确实好,这粥做出来果然没有一点腥味儿,夫人且快尝尝。” 静姝闻言,拿起粥勺半信半疑的尝了一口,果然没有一点腥味儿,且清淡香糯,十分合口味。 “这个甚好!”静姝笑着赞道。 李陵见妻子喜欢,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他亲自动手将几样清淡的小菜挪到妻子跟前:“你这阵子胃口这样差,便是肚子里的孩儿也受不了啊,既然这个合你口味,便就着小菜多吃些。” 静姝眉眼弯弯的看向李陵:“没成想你能为了我跟孩儿用心学这个。” 李陵宠溺的看着吃相香甜的妻子:“我不是说了嘛,我会好好学着做父亲的。” 有月票的宝贝支持下哈! 多谢多谢! (本章完) 第259章非要接回娇杏 今日李翔夜值,平阳一个人用罢了晚饭,便带着贴身婢女玉珠来了清风苑。 主仆二人进了清风苑,门口当值的婆子一个热情的将平阳迎了进来,另一个急着去上房报信儿。 平阳随着婆子缓缓的往院子里走,远远的瞧见廊内一妙龄女子款款的身影,平阳见这女子不似婢女妆扮, 又知晓静姝院子里没有其余姬妾,便好奇的问了引路的婆子道:“廊下那那女子是何人?” 婆子朝着廊内看了眼,如实回道:“那位是宫里昨日赏赐下来的姬女。” 权贵人家得宫里赏赐或是互赠姬妾本是平常,但平阳在还未嫁进镇国公府时便听闻公府世子钟爱妻子,房中竟无一个姬妾。这对于生于亲王之家,见惯了父兄姬妾成群的王女平阳来说,这样的事却是不能相信理解的, 直到她嫁入公府后亲眼所见, 方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话本子里说的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妇。 因为对夫家这对兄嫂一直揣着好奇, 平阳听闻婆子说那是圣上赏赐的姬女,便忍不住朝着那边多看了两眼。 平阳刚嫁进府中还不到两个月,与各房走动不多,当静姝听闻通传婆子说三夫人过来了,便亲自带着婢女迎了出来。 平阳见静姝亲自相应,她连忙将目光从远处的姬女处移开,面上挂笑的对着静姝施礼道:“二嫂安好。” 静姝缓缓走到廊下,笑着与平阳问了礼,热情的邀请她进了屋子。 李陵用罢晚饭便去书房处理公务了,屋子里只静姝和几个贴身的丫鬟, 所以平阳婚后虽是头次来拜访,却也不甚拘谨。 丫鬟们端上香茶果品,平阳在玫瑰椅子上缓缓坐定,寒暄着道:“我今早去祖母那里请安, 听说二嫂这阵子身子一直不舒坦, 恰巧今日三爷在宫里当值, 我这得了空子,便过来看看二嫂。” 静姝见为人妇后的平阳举止端正, 言语有礼,她心中喜爱,笑着回道:“你刚进门,自该我这做嫂子的多去看你才是,只是我这几日实在是害喜害得厉害,倒是反过来让你来探望我,我这里真是惭愧。” 平阳端起茶盏轻酌了下,笑着回道:“二嫂身怀有孕,行动不便,便是祖母那里都下令不让您和大嫂去请安了,我怎会挑二嫂这个。” 静姝见平阳气色红润,笑着问道:“你嫁过来这阵子可还住得习惯吗?三弟对你照顾得是否周到?” 听静姝提及李翔,平阳圆润的小脸儿立刻泛起了红晕,羞怯道:“三爷是个细心的,自我嫁进府中,他对我照顾得也周到。” 静姝见平阳这般模样,看出他夫妻二人相处得甚是融洽,她心中自然高兴,便絮絮的与平阳说道:“李家一族虽大,但阖府里至亲的妯娌只有咱们三个, 你刚嫁进来,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来寻我或是大嫂。” 平阳一直对静姝这个嫂子任象颇佳,听了这话,她对着静姝粲然一笑:“我嫁进府中之前,便常听祖母和母亲提及公府是京中难寻的清白之家,府中女眷又和睦好相处,我父母家人远在南边,能嫁进这般人家倒是我的福气,我这里省心,也免去了家中人的惦念了。” 妯娌二人又寒暄了一阵,平阳状若无意的问道:“二嫂,我听说三爷房里原来曾有个唤做娇杏的婢女,是吗?” 静姝一听平阳提起这个,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 当初三爷年少冲动,犯下家规,知晓此事的除了她与李陵便只有两个管事婆子,那两个婆子都是府中老人,俱是极妥帖的人,是断不会在平阳跟前碎嘴的。 静姝反问道:“你是听谁说起这个娇杏的?” 平阳见静姝这幅三缄其口的模样,笑着回道:“是三爷告诉我的,不瞒二嫂说,我俩刚订婚那会儿,三爷便将此事告知我了。” “哦?”静姝听平阳这般说,倍感惊讶,她倒是没想到李翔会这样做。 平阳对静姝道:“不瞒嫂子说,我从小见惯了王府里父兄们妻妾成群的样子,我心里根本就不介意夫君纳美的。” 说着,她又含羞的垂下头道:“只要他不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我便能容人。” 静姝尴尬的笑笑,回道:“三弟倒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 平阳看向静姝道:“所以我想将这娇杏接回来,如今三爷已经成亲,也是该将她接回来的时候了。” 李翔与平阳刚成婚不到两个月,即便是平阳真的不在意李翔之前与娇杏的事,静姝也想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急着接回娇杏。 静姝便只当平阳年纪小还未定性,好心劝道:“你们刚成婚,你若是真有心将那丫头接回来,再过个一两年也不迟,何必急这一时。” 说着,她试探的问道:“难道是三弟心急,想接她回来?” 平阳连忙摆手道:“夫君自然不会提这个,这个只是我的意思。” 当初李翔坏了家规后,娇杏是静姝安置的,这么些年,李翔虽跟静姝打听过她,但静姝担心他年少冲动便也一直没有告诉他娇杏的住处,现下李翔已经娶亲,既然平阳不在意这个,那静姝也没有再瞒着的道理了。 “那丫头被我安置在郊外的陇庄了,我虽没见过她,但听管事的说这丫头也是个实实在在安分守己的,这么些年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庄子上住着,倒是从没有惹什么是非。” 平阳听了静姝的话,她微微一笑:“谢谢嫂子告知我这个。” 静姝回道:“你若是真想接她回来,不妨先与三弟商量一下再说,若是三弟已经淡然,我再为这丫头寻个稳妥的人家就是。” 当初是少年冲动,如今李翔已经娶得娇妻,或许已经淡忘了娇杏了,静姝心里倒是乐得见李翔与平阳一心一计的过日子。 静姝是一心为平阳打算着,不料平阳却道:“这丫头既然已经跟过三爷,便是夫君已经不在意她了,也不好再让她嫁与旁人,嫂子且放心,我将她接回后在院子里妥善安置了就是。” 本月最后一天了,加更加更! 有月票的宝子帮忙支持下哈! 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260章夫君会永远一心一意待我吗 平阳走后,紫云便服侍着静姝洗漱上床休息。 自从怀了身孕,静姝这体力上便是大不如前,不过与平阳坐着说了一阵子话的功夫,她便觉得有些腰酸。 静姝刚躺下,李陵便归来了,他进屋后解下外氅便是径直来看望孕妻。 静姝将他冰凉的手抓进被子里, 问道:“外面很冷吗?” 这阵子她身上不舒坦,眼下又入了冬,李陵已是好几天没让她出去了。 “很冷,我回来时都飘上雪花了。”说着,李陵抽出手为妻子掖了掖被子。 静姝缩在被子里,抬眸看着李陵道:“下了雪后花园里的梅花估计就要开了,明日浴休,我想让你陪我去赏梅。” 见李陵渐渐蹙起的眉头,静姝赌嘟起了嘴巴, 嗔着道:“我这连着好几日没出屋子了,闷得心烦,出去走走兴许还能舒坦些呢。” 李陵听了这话,他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秀发,点头说好,柔声回道:“那咱们等明日响午日头足的时候再出去。” 见妻子脸上露出笑容,李陵拍了拍她:“睡罢。” 特殊时期,夫妻二人不宜同床,自从妻子有孕后李陵便命人在内间安置了张长榻,见妻子合上了眼, 李陵正要转身回榻上就寝,那一直蹲在地上盯着李陵的猫儿,见这个总是跟它抢它主人的人终于离开了, 便是“噌”的一下跃上了大床,紧挨着静姝躺了下去。 李陵瞥着那蹭着妻子撒娇的猫儿,他微微蹙了下眉头, 抬手抓起那猫儿的后颈将它从妻子身侧拎了起来:“既然那孕册里说孕妇不能沾着猫儿, 咱们还是当心些为好。” 猫儿又被李陵这般粗暴对待,它四爪乱蹬,嘴里“喵呜喵呜”的看向静姝,朝着主人求救。 静姝赶紧从李陵手中夺过猫儿,嗔道:“我与你说多少次了,莫要这般抓着它。” 猫儿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紧紧的拱在主人温软的怀中。 李陵立在床下,看着静姝怀中的猫儿道:“我不抓着它就是了,只是既然书上说孕妇不能多沾猫狗,为了孩子着想,你还是莫要与它同睡了。” 说着,李陵伸手便来静姝怀中抱猫。 静姝躲着李陵道:“这猫日日与我同睡已经习惯了,你不让它在我床上安睡,要抓它去哪里?” “你若是不放心,我让它与我同睡榻上便是。”说着,李陵便从静姝怀中将那猫儿抱了过来。 猫儿见自己又落在了李陵手中,“喵呜喵呜”的奋力挣脱。 静姝看了不忍,对着李陵道:“你还是让它与我睡罢。” 李陵紧了紧抱着猫儿的手臂, 睨着那胡乱挣扎的小东西,冷声道:“你若是再闹腾,我便将你丢去外面。” 李陵这幅冷脸不仅唬人,对猫亦是管用,猫儿听了这话,仰头用圆圆的猫眼望着李陵,喉咙里发出一声温柔的“喵喵”,竟是真的老实了下来。 静姝知李陵是个较真的性子,她见猫儿不再反抗,也不好再违逆丈夫的好意,复又躺了回去。 李陵一手抱着猫儿,腾出一只手为妻子撂下床幔,语气温和的说了句:“好好睡罢。” 说罢,他又朝着帐内深深的看了眼,见妻子合上眼眸,李陵才转身灭了明烛,先将那猫儿放在榻上,自己脱了衣裳也跟着躺了下去。 那猫儿被静姝搂惯了,见李陵躺了下来,它便朝着他腋下拱来,可是这个男主人却远没有女主人的温柔好性儿,李陵正要合眼,摸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他复又起身,将那猫儿拎起来扔去了脚下。 待平阳主仆二人从清风苑回了翔林苑,玉珠一面服侍平阳卸妆更衣,嘴上忍不住抱怨道:“郡主刚与姑爷成婚,何故急着接那小丫头回来添堵。” 正在妆台前卸妆的平阳闻言,透过菱花镜瞥了眼玉珠,淡淡道:“总之早晚都要接回来,与其等着夫君开口,还不如我主动说出来面上好看。” 玉珠嘟囔着道:“即便是姑爷有这个心思,按礼来说也得成婚一年后再提这事,您跟姑爷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将她接回来整日在您和姑爷跟前晃,多别扭。” 平阳淡然一笑:“有什么可别扭的,她不过是个贱籍,任是为妾亦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我一个堂堂王女,还能将她放眼里嘛。” 玉珠卸完了珠钗,用羊角梳细细的梳着平阳柔顺的秀发,笑着道:“奴婢知您这般做是为了让姑爷开心,可是您可是郡主,奴婢是觉得该姑爷反过来讨好您才是。” 平阳瞥着镜中自己美艳的面容,笑着道:“夫妻之间何必如此,夫君待我好,我自该好好待他才是。” 说着,平阳侧头看向玉珠,道:“你一会吩咐下去,今日夫君夜值,明早才能归,让小厨房明日晚些开早饭。” 玉珠嗔了眼平阳:“您且放心罢,奴婢早吩咐她们了。” 待收拾妥当后平阳自顾上了床榻,玉珠轻轻的撂下了床幔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平阳合上眼,脑海中浮现的皆是李翔的音容,他复又睁开了眼,顺手将身侧李翔的软枕搂在怀中,闻着那淡淡的熟悉气息,平阳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她浅浅入梦,却见李翔拉着一个女子的手朝远处走去,她追在后面着急的追赶,李翔却是离她愈来愈远. 平阳又猛然醒来,她抚了抚咚咚乱跳的胸口,回想起方才的梦境,却是心烦意乱,再难入睡。她在床上辗转了会儿,左右无法入眠便披衣下了地。 外间守夜的玉珠听了动静进来,见平阳立在窗前,她连忙上前问道:“郡主又失眠了吗?” 平阳淡淡道:“方才睡了一会,突然就醒了。” “窗前冷,您莫要站这里。”玉珠将平阳扶到床上,复又去外间为端来一盏安神茶,服侍着平阳喝下,劝道:“姑爷每每夜里不归您便是睡不踏实,只是现下时辰还早,您且再好好睡一觉吧。” 平阳刚要合眼,脑海中却是又浮现出方才的梦境,她拉住正要离去的玉珠的手,问道:“玉珠,你说夫君会永远一心一意的待我吗?” (本章完) 第261章一门心思扑在李翔身上 自从自家小郡主当年在福熹长公主府外见了这李家三公子,她的一整颗心便是被李翔夺了去了,现下如愿嫁得心上之人,小郡主更是一门心思的全都扑在了他身上了。 玉珠原是雍亲王府中负责教养平阳的得力女官,她要比平阳年长几岁,心智自然要比她更成熟些,玉珠见自家郡主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 循循劝道:“郡主金枝玉叶又对姑爷这般挚情,姑爷怎会不好好待您,只是您心里再是喜欢姑爷,也得先要好好爱重自己才是。” 要爱人亦是不能丢失了自己,这样的爱情婚姻才能势均力敌,长长久久。这其中的道理玉珠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 也与平阳说得明白, 但身处爱情漩涡中的人却未必真能参透。 平阳听了玉珠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便松开了手,淡淡道:“你出去罢,我再眯会儿。” 玉珠起身刚要离开,平阳又睁开眼眸叮嘱道:“夫君不喜欢鸡蛋炒得太嫩,小厨房那新配的厨子总是记不住,你明早去亲自叮嘱一下,还有,嘱咐他们一下,豆浆和点心里少放蜂蜜砂糖,夫君不喜食甜食。” 玉珠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俯身替平阳掖了掖被角:“奴婢都记下了,郡主且不必操心这些琐事了,且安心睡罢。” 平阳合上眼, 心里却又挂起了今日与静姝谈起娇杏时, 静姝说她老实本分的话。 莫非丈夫心里喜爱的是这样文静的? 现下为人妇的平阳虽端庄了起来,但她骨子里可最是个活泼好动的。 思起这个,平阳心里便有些闷闷的,又想起丈夫少年时便与娇杏日日厮守一起, 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 漫漫长夜,平阳自顾在床上思量着这些个事,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睡,天光微熹,她便索性起来了。 玉珠早料到昨夜姑爷不在,自家郡主今早必定早起,所以她听到了内间的动静,便推门进来了。 “郡主昨夜又没睡好吧?”玉珠手上整理着床铺,嘴上问道。 平阳自顾挽起秀发,嘴上淡淡的回了句:“还好罢。” 玉珠麻利的整理好床铺,唤来门外的婢女,小丫鬟们端着沐浴之物鱼贯而入,小心细致的服侍着平阳洗漱。 平阳又问玉珠道:“小厨房那边你去叮嘱他们没?” 玉珠一面服侍着平阳更衣,一面回道:“天还未亮奴婢便去小厨房传了您的命了,又让她们做了好些个姑爷喜食的小菜,郡主尽管放心就是了。” 平阳听了这话,微微点点头,她又忍不住朝着墙上的更漏看了又看, 待丫鬟们服侍她穿戴梳妆整齐后,平阳便又是不顾玉珠的劝说, 按捺不住性子出了屋子,立在廊下等着李翔下值归来。 平阳立在廊下等了好一阵子,终于见那盼着的身影出现在角门,她心中一喜,正在她本能的要奔过去迎时,突然又记起了静姝无意中说的那句话。 他既然喜欢文静的女子,她便要做个这般女子才好。 平阳立马收回了步子,只款款的立在廊下静静的等着她的夫君过来。 堂屋距离院门有很长一段距离,平阳立在廊下能够居高临下的看清李翔,李翔却是瞧不清她的。 平阳见丈夫进了院门,饶过门口的长亭水榭缓缓的朝着这边走来,李翔挺拔的身姿渐渐走近,那如玉的面孔亦是在平阳的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平阳的一颗心渐渐滚热,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李翔走上甬道,归来的步子却是在墙边的那几株梅树下停了下来,他立在原地,看着那梅树出神了好一阵子,又信手捻起一朵盛开的梅花托在掌心凝神细看。 平阳见李翔久久立住,她终于按捺不住,提起襦裙下了台阶,径直朝着李翔走来。 “昨夜才一场雪,这梅花竟是全开了。” 直到平阳在李翔身后开口出声,李翔才回过神来,他连忙转过身,看着妻子道:“大冷的天,你作甚出来?” 平阳冲着丈夫莞尔一笑:“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清晨的冬风吹着梅树上的残雪漫天飞舞,李翔抬手拍了拍落在平阳肩头的雪花,回道:“不是告诉你了嘛,莫要早起出来迎我,这京中可不比南边,冬日的风硬得很,吹了冷风是要生病的。” 平阳挽着丈夫的手臂朝着堂屋缓缓走去,嘴上笑着回道:“我知夫君疼惜我,只是你清早顶风冒雪的归来,岂不知我同样是心疼的。” 小夫妻二人进了屋子,平阳亲手帮李翔解下披风,侍女摆上热气腾腾的早饭,夫妻两个人坐下来同桌而食。 李翔瞥着一桌子丰盛得有些过火的早饭,冲着妻子笑着道:“各房各院每月的饮食皆是有定例的,若是日日这般铺张,恐怕咱俩这个月的的菜例又要不到月底便精光了。” 平阳亲手为李翔布菜,笑着回道:“若是月银不够,我自己添置些就是了。” 李翔看向妻子解释道:“怎能让你添补银子,这样做不合适的。” 平阳无所谓道:“这有什么,父王母妃为我置办的嫁妆几辈子都花不完,这几个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平阳是雍亲王府唯一的嫡女,李翔知她是个被千娇百宠长大的,所以即便是平阳这话李翔听得不甚入耳,他面上依旧是挂着温和的笑意,耐着性子对妻子解释道:“我知你不缺这几个银子,但是‘温良恭俭让’是咱们家的家规,便是祖母那边一应饮食亦都是按照菜例来的,长辈们都这般,咱们做小辈的自然也要守着规矩才是。” 见妻子渐渐垂了眼角,李翔忙哄着道:“这样罢,每日让下厨房专门做你喜爱的吃食就是,我这人不挑食的,你吃什么我便跟着吃什么便是,这样一来,既满足了你的胃口,又能节省下不必要的浪费了。” 平阳听了这话,脸上由阴转晴,眉眼弯弯的看向丈夫道:“我既然嫁入公府,便应该守着府里的规矩,我明日告诉她们按照菜例来做饭食,不再这般铺张浪费就是。” (本章完) 第262章李翔的疏离 李翔夫妻二人用罢早饭,平阳便张罗着要去安僖堂给老夫人请安,李翔昨个夜值,他听了妻子的话后,略带为难道:“我昨夜一夜未睡,现下困得厉害,今日并不是初一十五的, 便莫要过去了。” 平阳见李翔眼下熬得乌青,心疼道:“你且去暖阁好生歇着就是了,我左右无事,自去陪着祖母聊一会便回了。” 李陵闻言,起身走到窗前瞥了眼外面簌簌下着的雪,劝道:“外面还下着雪呢,只怕路滑。” 平阳跟着来到窗前, 她立在李翔身侧,抬眸看向窗外下着的雪已经染白了万物:“上京冬日的雪可真大, 真是太美了。” 平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雀跃道,广袖下的素手不由自主的牵住了一旁的李翔,李翔身上一僵,却是下意识的抽回了被平阳攥着的手。 平阳侧过头,夫妻二人皆是陷入了尴尬。 李陵瞥着妻子眼中的落寞,他支吾着道:“你若是要去给祖母请安,路上且慢些走,我困得厉害,要去睡了。”说着,李翔便抛下平阳,自顾进了暖阁。 平阳一个人了在窗前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听到暖阁里发出轻微的酣睡声, 她才唤来侍女更衣。 侍女拿来披风服侍着平阳穿好,平阳又瞥了眼暖阁里李翔朦胧的侧影,这才木着脸带着婢女出了屋子。 方才李翔那不经意间的举动又将平阳火热的心扑得一冷,平心而论,自她嫁与李翔, 李翔对她温柔体贴,没有丁点可着指摘的错处,可她就是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李翔心里与她隔着一层什么。 平阳闷闷的出了屋子,在去往安僖堂的半路,她却是改了主意,待着婢女折去了清风苑。 平阳觉得心里憋闷得厉害,她初入镇国公府,虽与各方各院都不熟悉,她与静姝虽然交往亦是不多,但她心里却是莫名的就很信任这个夫嫂。 平阳走到清风苑,却听婆子们说静姝去后园子赏梅去了,她便又朝着后园走去。 雪落梅香,一跨进后花园,眼前便是一副极美的冬日景象。 平阳远远的便瞧见静姝穿着大红的斗篷正在梅林里伸手折梅,李陵立在他身侧,手里捧着几枝妻子折下来的梅枝,虽然相距甚远,但是平阳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二人眼中只有彼此,那种你侬我侬的情愫。 这位夫兄是个极冷肃的人, 便是她嫁进镇国公府已经这么些日子了, 每每见到这位夫兄,平阳心里都依旧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憷,但是这样冷肃威严的人,却独对妻子这般温柔。 静姝夫妇这般恩爱无间的模样,让平阳好生羡慕。 在想到她自己的夫君李翔,本就是极其温和的人,但反而却让平阳觉得他待她的方式与待旁人没什么不同。他给她的温柔里总带着一丝疏离,让她烦闷的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去化解掉他们之间这层看不见摸不到的隔阂。 平阳忍不住心中酸楚。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该如何做才能真正走进丈夫的心。 “三弟妹也是来赏梅的吗?”平阳正在这里伤神,闻言回过头来,原是徐婉宁。 “大嫂安好。”平阳收起思绪,微微朝着徐婉宁施礼道。 徐婉宁朝她回了礼,笑着问道:“怎不进园子里看去?” 还未待平阳答话,李显便急着跟了过来,他一面急着朝这边走,嘴里抱怨着徐婉宁道:“你怀着身子,大雪天里作甚走得这样快?” 徐婉宁闻声回过头,冲着李显不耐烦道:“我出来找二弟妹说点事,你又巴巴的跟来做什么?” 徐婉宁自来是个大嗓门,她这般说话,惊扰到了静姝李陵,二人不约而同的齐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静姝抱着几株红梅,笑着朝着几人挥挥手。 徐婉宁见了静姝便急着赶了过去,嘴上笑着嚷嚷道:“我去你院子里寻你,听她们说你来这里了,你看这大雪天里,这花可有什么可看的,快跟我回屋子里去,我有个宝贝给你看。” 说着,徐婉宁过来拉着静姝便要走,李陵急忙展臂护住妻子,问道:“大雪天的,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徐婉宁这才看向李陵,笑着回道:“不过是回屋子里与你媳妇说点事罢了,看把你给紧张的。” 李陵解释道:“你们两个如今身怀有孕,这大雪天,我是怕路滑摔了你们。” 正说着,李显也过来扶住徐婉宁,又是忍不住抱怨道:“你说说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般不知轻重。” 徐婉宁不耐烦丈夫的絮叨,她甩开李显,白了他一眼道:“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啰啰嗦嗦的,烦不烦人啊。” 李显见妻子人前丝毫不给他留颜面,当着弟弟和弟媳妇们的面儿,他面上露出尴尬之色,但也丝毫没有脾气,只笑着嘻哈道:“你嫂子自从怀了这胎,脾气便是有些急,呵呵。” 李陵听了这话就跟没听到一样,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静姝跟着附和道:“说不定你们这孩子将来亦是个急性子的。” 李显看向妻子,笑着道:“若是如弟妹所言,说不定这胎你能给我生个像你一般性子爽快的闺女呢。” 徐婉宁听了这话,看向李显的目光柔和了些,回道:“我也希望这孩子能随我。”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静姝便招呼着徐婉宁和平阳道:“我方才从梅花蕊里采了些霜雪,让她们拿着回去煎茶了,估计这会子该煎好了,你们两个且去我那尝尝罢。” 徐婉宁和平阳痛快的答应着,紫云和四儿便过来各自搀扶住自家身怀有孕的夫人往外走。 待出了梅园,徐婉宁回头对着李陵爽快道:“我们去你们院子里喝茶聊天,二弟且和你大哥下棋去罢。” 不待李陵搭话,一旁的李显嗔着妻子道:“你且当心好自己就是了,我们爷们儿做什么还用得着你操心。” 李陵笑着道:“大嫂这哪里是操心咱们,只是怕我跟着回去碍事罢了。” 徐婉宁朝着李陵投去个“还是你明白”的眼神儿,转头与静姝平阳两个并肩朝着清风苑而去。 (本章完) 第263章两个男孩 徐婉宁朝着李陵投去个“还是你明白”的眼神儿,转头与静姝平阳两个并肩朝着清风苑而去。 待三人回了清风苑,还未等坐定,徐婉宁便从袖带中掏出几页泛黄的纸笺,拿在手中抖了抖,对着静姝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静姝疑惑道:“不过两页旧纸而已呀。” 徐婉宁将纸笺铺在桌上,眉飞色舞道:“这个是我娘家嫂子从藩外弄来的预子图, 凭这个便可知晓腹中孩儿性别。” 静姝听了这话,凝神朝着那纸笺看去,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皆是看不甚明白的文字和图形,她峨眉微蹙:“这上面都是些什么啊?怎么都看不懂,这东西能准吗?” 徐婉宁神神秘秘的笑着道:“我嫂子已经告诉我怎么看这图了。”说着,她对着屋子里的小丫头吩咐道:“且取纸笔来。” 一会功夫, 小丫头取来纸笔,徐婉宁对静姝道:“将你的生辰和最后一次月信的日子都写下来给我。” 左右闲着无事,静姝便按照徐婉宁说的提笔写好, 推到徐婉宁跟前。 徐婉宁笑着道:“且稍等一下,待我慢慢算来。” 静姝看着徐婉宁那煞有介事的模样,笑着打趣道:“我看你这架势,倒是有几分街边算命先生的意思了。” 任静姝如何打趣,徐婉宁并不搭理,只是对照着那图坐在一旁专心致志的推算起来。 紫云带着丹朱端着茶盏入内,一一摆放在几人跟前:“茶已经煎好了,夫人们且尝一尝。” 静姝看着一旁心无旁骛的徐婉宁,打断道:“刚煎好的梅茶,且先尝尝再算罢。” 见徐婉宁依旧充耳不闻,静姝忍不住笑着扁扁嘴,对着一旁的平阳道:“我倒是头次见大嫂这样上心过。” 平阳放下茶盏笑着回道:“我也好奇大嫂推算出来的结果呢。” 静姝又凑在徐婉宁身边看了看,见她一顿勾勾画画, 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索性又坐了回去, 对着平阳道:“我看大嫂还得一阵子呢,咱们且先品茶罢。” 平阳端起茶盏尝了一口, 赞道:“二嫂这茶煎得果然极好,怪不得每次去母亲那里,每每陪她品茶,母亲都要夸赞二嫂的茶煎得好呢。” 静姝笑着回道:“这法子也不难,你若是想学,我改日教你就是了。” 二人品了一盏茶的功夫,徐婉宁这边惊讶道:“哎呀!出来了,出来了!” 静姝和平阳了连忙凑过来,盯着被徐婉宁勾画得七七八八的纸笺,齐齐的问道:“是男还是女?” 徐婉宁朝着静姝伸出两个指头:“是两个男孩。” 静姝听了这话,长长的出了口气,嗔着徐婉宁道:“本来我还信两分呢,这样看来,这东西全不可信。” 徐婉宁听了这话,不服气道:“你怎知这个不可信?莫说一胎生下两个的,便是生三个四个的也不是没有。” 静姝不屑的反驳道:“那些只不过是特例而已。” “你怎知你这胎就不会是特例?”说着,徐婉宁宝贝似的将那发黄的纸笺复又塞进袖袋。 平阳看着两个嫂子道:“这东西到底准不准,待腹中孩儿落地后自然知晓了。” 静姝点点头,问徐婉宁道:“大嫂有没有推算下你腹中这胎是男是女?” 徐婉宁端起茶盏喝了口, 回道:“当然推算过了,是个女孩。” 静姝笑着道:“那好罢, 待孩儿落地后,便知你这法子到底可不可信了,若是可信,将来府中若是再有怀孕的女眷,倒是可用这个提前预知男女了。” 徐婉宁放下茶盏看向平阳道:“三弟妹也抓紧着些罢,待你怀上了,我好也用这个帮你推算。” 平阳一听这话,立马红了脸颊,支吾着道:“大嫂莫来打趣我。” 静姝嗔了眼徐婉宁:“人家平阳还是新妇呢,你别乱说话。” 徐婉宁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我便是新妇时便怀上坤哥儿了的。” 静姝笑着打趣道:“咱们哪有你能干。” 徐婉宁咯咯的笑出了声,指着静姝对平阳道:“你莫看你二嫂平日斯文模样,倒是没成想还会说这样的荤话呢。” “这哪里是什么荤话,你莫要胡乱编排我。” 平阳听着两位嫂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亦是红着脸掩嘴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三人正在这里品茶闲聊,门外通传婆子入内说是宫姬清音在外求见。 徐婉宁一听说宫姬来了,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嘴上嘟囔着道:“她来做什么?” 这清音入府也已经有阵子了,还算是个本分老实的,也是头次求见静姝。 静姝对着通传的道:“让她进来吧。” 一会儿功夫,清音怀抱古琴缓缓入内,她恭敬的对着几人施礼道:“奴家给见过几位夫人。” 静姝见她举止端正有礼,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问道:“你寻我可是有事?” 清音又单独对着静姝微微施礼道:“清音自从入府来,承蒙夫人照顾,前几日不过是尽本分之事为夫人奏了两曲,夫人便命人赏赐好些衣衫锦缎,奴家卑微如斯无以回报夫人恩典,今日求见不过是想为夫人奏曲解闷。” 是个知恩图报的,话也说得让人挑不出错。静姝确实喜欢她奏的曲,但她心知徐婉宁最不耐烦听雅乐。 徐婉宁虽然最厌烦这些弹词唱曲的姬女,但心里念着静姝喜欢。 “不必奏了。”静姝道。 “你奏来罢。”徐婉宁道。 因二人皆是想着对方的喜好,倒是分别说出了对方心中所想。话一出口,二人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平阳看出了其中的原委,笑着对两个嫂子道:“两位嫂子这般,倒是让奏曲的好生为难了。” 徐婉宁咯咯一笑,冲着清音道:“二夫人上次听你奏的曲便觉得舒坦,你且再拣她喜欢的奏来便是。” 清音微微颔首,恭敬的回道:“奴家遵命。” 婢女拿来琴架,清音放下古琴,缓缓落座,只见她素手清扬,清雅动听的乐曲便在屋内弥散开来。 (本章完) 第264章恋爱脑 徐婉宁和平阳一同出了清风苑,刚走到门口便见李显立在不远处正在等候徐婉宁。 李显见徐婉宁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扶住她道:“刚下过雪,当心路滑。” 徐婉宁见李显脸色通红,想必已是在这里侯了有一阵子了,她只嗔了一眼,却是没有甩开他,只笑着与平阳道:“三弟妹慢走,有空去我那坐坐。” 平阳笑着回说好,二人便分道扬镳,各自朝着住处而去。 虽刚下过雪,但因为此刻正是响午,冬阳高悬,倒是不冷,平阳想着这个时候李翔恐还没有醒来,便也没有急着回去,路过回廊时便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还是头次见上京的初雪,咱们且在这里赏一会再回。” 玉珠连忙道:“奴婢回去给您拿个手炉来。” 平阳摆手道:“我不冷。” 玉珠见自家主子子从清风苑归来心情好了起来,笑着道:“这府上大夫人直爽,二夫人温和细致,都是极好的人。” 平阳笑着回道:“当年祖母亦是看中了公府女眷和睦,我嫁过来不用在人际中费心思,这才求了圣上赐婚的。” 玉珠感叹道:“太妃果真慧眼如炬,如今京中如公府这般清白的人家,恐怕再难寻出第二个来了。” “玉珠,我想将娇杏接回来。”平阳突然开口道。 玉珠疑惑的看向平阳:“好好的,您怎又记起了这茬?” 平阳回道:“你没见方才在清风苑时,二嫂与二哥姬妾和善大度的模样吗?” 说着,平阳微微叹了口气道:“公府世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爱重妻子,我听说二嫂那时候不孕,二哥为了护着她甚至不惜得罪太子的良娣,我一直纳闷一个出身不高的女人何德何能才能得丈夫如此疼爱,直到今日我才看明白。” 平阳看向玉珠道:“温柔贤淑,才是关键所在。” 玉珠见自家小主子这般想头,她担心小郡主会因此吃亏,忍不住劝道:“世子爷成婚这么些年,直到世子夫人有孕才留了这么个姬妾,您这刚刚成婚,何必要效仿这个。” 平阳回道:“这不是最要紧的,我本来听说二哥不打算留那姬女的,是二嫂做主将她留下的,而且我今日在清风苑亲眼所见二嫂对那姬妾的和善。在王府时,虽然父兄他们姬妾众多,母亲和嫂子虽也不在意,但却是都不将那些妾室当人来看,更不会如二嫂这般和善的对待那些女人。如二嫂这般贤惠良善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怪不得她能得夫君那般宠爱,我想这关窍便是在这里了。” 生于王侯之家的平阳自然不是蠢女,只是她太爱李翔了,便不仅失去了自我,亦是失去了透彻看待问题的理智。 玉珠见小郡主恋爱脑附体,苦口婆心的劝道:“郡主,您跟姑爷才刚成婚,哪怕等个一年半载的在给姑爷纳妾,姑爷也定能知晓您的贤惠,您又何必这般心急。” 现下平阳是认了死理儿,哪里能够听得进去劝,执意道:“此事就这样定了,待下个月初八,夫君生辰那日你便命人去郊外的陇庄将那娇杏接回来。” 她嘴角弯弯道:“也算是我给夫君的一份生辰礼罢。” 响午,李陵从外面回来,静姝正坐在外间的暖榻上摆弄着上午采来的红梅。 李陵解下大氅,看着妻子道:“折腾了一上午了,怎不躺下歇会儿。” 静姝望向丈夫,笑着回道:“今日精神头倒是好,竟没觉得累。” “你看我插得怎样?”说着,静姝将一瓶刚插好的梅花推给李陵看。 美人如斯,红梅鲜艳,让人见了便是身心愉悦,李陵虽称不是风雅之人,亦是不免被吸引。 他脱下靴子上了暖榻,从妻子手中拿过梅剪,开口道:“我来帮你修剪。” 静姝没想到李陵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她眼中含笑,耐心的教李陵如何修剪梅枝。 李陵剪梅,静姝插梅,夫妻二人倒是配合默契。 闲话中,静姝饶有兴致的将今日徐婉宁为她推算的事情说给了李陵。 李陵听了这话,皱眉惊讶道:“两个男孩?这可怎么好?” 静姝见李陵这般模样,嗔着他道:“怎么?你不喜欢我生儿子?” 李陵贵为世子,莫说是他们夫妇,便是整个镇国公府也都是盼着男丁的。 毕竟,他们的孩子是要继承爵位的。 “只要你们母子平安,我倒是不甚在意是男是女。”说着,李陵一脸忧虑的看向妻子还未显怀的小腹:“妇人生产凶险万分,便是生一个都要经历千难万险的,若是两个.” 李陵欲说脸色愈沉,喃喃道:“若是两个,可怎么好?” 静姝对徐婉宁的推算根本没甚放在心上,只不过与李陵信口提及,倒是没成想李陵竟是当了真。 瞥着李陵那幅杞人忧天的忧虑模样,静姝笑着道:“这东西不过是妇人闲来无事弄来的东西,当不得真的。” 李陵的脸色却依旧阴郁,他看着妻子道:“明日我进宫一趟,再请太医来看一看。” 静姝见李陵这般不放心,笑着安慰道:“太医不是三日前才来把过脉,你且放心吧,我会好生保养着,定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李陵依旧是眉头紧缩,他放下手中的梅剪,看着妻子郑重道:“还是多让太医看看,我才安心些。” 静姝知他是个执拗的,便也不再多劝,只拿起剪刀又专心修剪起梅枝来。 “罢了,今日你够劳累的了,快去床上躺一会罢。”说着,李陵便起身下了地,俯身将妻子抱上了床。 静姝倚在床头,见李陵依旧皱着眉头,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哭笑不得道:“你看你,还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的,竟是这般胆小。” 李陵伸手轻轻的抚着妻子的小腹,微微叹了口气,柔声回道:“我是真的不在乎这孩子是男是女,只要你们娘俩能平平安安的,我便再无所求。” (本章完) 第265章絮叨 “坐在这里冷不冷?” 平阳正与丹朱坐在廊下赏雪闲话,听到唤声,二人齐齐回头,竟是李翔不知何时寻过来了。 李翔披着赤朱的披风,里面穿着褐色锦衣,冠玉般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不出的温润儒雅。 平阳最喜欢看他穿红色,因为她第一次见他时,他便是一身红衣,如红日般直直的映进了他心底。 平阳脸上立马噙上了笑意,望着李翔道:“我担心回去会吵到你睡觉,便在这里坐一会。” 李翔回道:“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你这傻丫头,竟是巴巴坐在这里受冻,快些回去罢,若是受了冻可是要生病的。” 平阳听话的站起身来,随着李翔往回走,她瞥着身侧之人那温润儒雅的模样,便忍不住又要去挽他,可在伸出手的刹那,平阳不由得又记起了清早的尴尬,她便又乖乖的收回了手,只慢慢的跟着李翔往回走。 李翔见她慢了下来,他便也放慢了脚步来迁就她,垂眸看着她温和道:“听说你上午没去祖母那里,而是去寻二嫂了。” 平阳点头道:“本来是要去看祖母的,半路又改了主意了。” 李翔问道:“与二嫂可还聊得来?” 平阳笑着回道:“今日正好大嫂也去寻二嫂,我与两位嫂子品了一起茶,相谈甚欢。” 李翔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对着妻子温和的说道:“两位嫂子都是好性情的人,我平日差事忙,也不能时常陪着你,你若是闷得慌,便多寻嫂子们聊聊天,若是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也莫要与我客气,只管来告诉我就是。” 平阳见丈夫这般体贴,心中一动,竟是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李翔见平阳突然这般,惊讶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哪句话说得不中听,惹你不快了吗?” 平阳一心爱恋李翔,便是患得患失的。哪怕李翔一丁点的疏离,便会让她疑神疑鬼,面对李翔的温柔,她又是激动得不能自己。 平阳吸了吸鼻子,嗡声道:“我没有不快,只是感动夫君这般贴心而已。” 李翔听了这话,瞥着平阳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鼻头,笑着打趣道:“真是个傻丫头。” 平阳十分受用李翔这般,她立马破涕为笑,紧着脚步跟上了李翔,脱口说道:“我想过几日将娇杏接回来。” 李翔听了这话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眉头紧蹙,略带慌乱的看着平阳。 平阳本来是打算待李翔生辰时再接回娇杏的,可是面对李翔的温柔,她却是鬼使神差的便提早说了出来。 见李翔这般模样,平阳却是一脸天真的看着他道:“娇杏已被发落到庄子上这么些年了,现下既然咱们已经成婚,总该将她接回来了才是,也不枉这丫头跟你一场。” 乍听平阳提及娇杏,李翔还以为她是在静姝处听了什么,方才那一点小性子亦是因着这个,可是见她说得真诚,倒是弄得李翔有些不知所措。 李翔呆呆的立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半响才支吾着道:“这个.倒是也不必这样急的” 平阳看着李翔一脸囧态的模样,只觉得甚是可爱,她朝着他笑着道:“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我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主儿,只要你能开心,我不介意接那丫头回来的。” 李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看向平阳,眼里皆是感激之色,待过了好半响,才对着她承诺道:“你放心罢,即便是将娇杏接回来,我亦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并且我跟你承诺,除了她,我再也不会纳其她女子了。” 平阳朝着李翔点点头,半垂着头,回道:“我信你的。” 李翔没想到平阳竟是这般贤惠,他思起今早惹她不快的举动,心里便生出不忍,他立在她跟前,真诚的朝着平阳伸出了手。 平阳见李翔这般举动,倒是有些意外,待她反应过来,便将将广袖下的素手放在了李翔的掌心。 李翔嘴角噙着笑意,牵着妻子的手,朝着翔林苑而去。 李陵第二日果然又从宫里请来了太医为静姝把脉。 太医为静姝细细的切了脉,对着李陵拱手道:“夫人胎像稳固,请将军放心就是。” 李陵听太医说好,面上露出喜色,却仍旧忍不住絮絮叨叨的相问。 “都说过了头三个月反应便不会那么大了,为何夫人仍旧时常反酸呕吐,腰肢酸软的,而且胃口也还是不太好?” 太医笑着回道:“虽然过了前三个月孕妇反应会减轻些,但还是会有这些症状,只要多注意休息就是了。” 李陵又问道:“夫人夜里总是睡不踏实,可有什么好法子让她能够安睡?” 太医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女子孕中有嗜睡的,亦是有失眠多梦的,这都是正常,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就好,不需要用药物调理。” 李陵又问道:“夫人昨日偶感头晕,可有碍吗?” “无碍!”太医言简意赅道。 李陵可不管人家耐烦不耐烦,又接着问道:“夫人偶尔会冒虚汗。可有碍吗?” 太医不再言语,只摇了摇花白的头。 见李陵终于不再絮叨,太医本正要起身告辞,不料李陵又问道:“现下能否看出腹中孩儿是单胎还是双胎?” 太医听了这话一愣,随即摇头道:“这个倒是还看不出,只是妇人能怀双胎者甚少,多半都是单胎的。” 李陵自从听了静姝说徐婉宁用什么藩外的法子推出是双胎,心里便一直悬着,现下听太医这般说,他倒是微微安心些。随即,他又从袖袋里掏出一页纸笺递给太医:“这个是夫人近来能吃得下的饮食,您看这些食材孕妇可否皆能食用?” 太医憋着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下意识的吐了口气,心里虽嫌李陵的絮叨,却还是耐着性子仔细看了又看,说道:“这些食材皆是温性之物,对孕中妇人有益无害,尽可让夫人食用。” 静姝见李陵还要絮叨,连忙笑着道:“张太医身为太医院院判,忙得很,妾身多有叨扰,真是劳驾您了。” 说着,她朝着一旁的紫云微微使了个眼色,紫云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提给张太医,静姝客气道:“一点子心意,还望张太医莫要见外。” 张太医连忙顺势道:“夫人客气了,夫人一切安好,只管安心养胎就是,老夫这就告退了。” 说着,他便起身冲着李陵拱手道:“告辞了。” 李陵见张太医连诊箱都抱起来了,再不好相问,他剑眉微蹙,开口道:“我亲自送您回宫。” 张太医刚要开口谢绝,李陵接着道:“路上,李某正好就夫人的孕事,再向您讨教一二。” 张太医:“.” (本章完) 第266章娇杏 一辆挂着镇国公府坠牌的马车轱轱的行在通往城外的路上,平阳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玉珠端坐在车内,她柳眉紧蹙,秀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笑意。 一旁名唤蓝田的小丫头见玉珠一直黑着脸,开口劝道:“姐姐不必担心,不过是个贱籍的丫头,接回来便接回来嘛,又能碍着咱们郡主什么事?” 玉珠听了这话,她微微叹了口气,淡淡回道:“我倒不是顾忌这丫头,只是见不得郡主这般放低姿态的去讨好姑爷,担心咱们郡主将来要因此吃亏。” 蓝田闻言,亦是跟附和道:“郡主真是太在意姑爷了,自从心系姑爷后,真是像变了个人似的了,这么长久下去,恐怕要被人家吃定了。” 连蓝田这样的小丫头都能看得明白,只可惜陷入痴恋中的小郡主却是任她怎么劝都听不进去,玉珠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蓝田道:“待会见到那丫头,先莫要提要接她回去的事,待我见识见识她的性情为人再说。” 二人来到陇庄,跟庄子上看门的小厮递上了对牌,一会功夫便有管事婆子迎了出来,满脸带笑道:“原来是三夫人身边的姑娘,且快快进来罢。” 玉珠对着婆子微笑着回道:“我是奉府上三夫人之命前来看娇杏姑娘的,劳烦嬷嬷带路。” 管事婆子一听是来寻娇杏的,连忙在前带路:“两位姑娘请随我来罢。” 一路上,玉珠有意问管事婆子道:“这娇杏姑娘是何时送到庄子上来的?” 婆子的回道:“娇杏来此已经快四年了。” 玉珠问道:“你可知她为甚被送到这里?” 婆子摇了摇头,回道:“这个老身也不知细情,只隐约听说她是府中一个管事的亲戚,她娘家父母都死了,娘家哥嫂要将她卖人,为了躲着她娘家人,这才被管事的送到这里来避难。送她来的管事在府中有些体面,交代要好生照看她,老身不敢怠慢,在后院僻静处给她单独拨了个院子,还给了个小丫头照顾她起居呢。” 玉珠见婆子所说的倒是与李翔和郡主交代的无二,她微微点了点头,褪下腕上的玉镯子塞进婆子手中。 婆子慌忙推辞道:“老身无功不受禄,怎好平白要姑娘的东西。” 玉珠将东西按在她手里,问道:“嬷嬷可与这娇杏打过交道,可知她为人如何?” 婆子收了东西,面上的笑意更浓,知无不言道:“老身虽管着这庄上的大事小情,但这娇杏自打来了这里,便是终日不出院子,基本不与庄上的人打交道,所以老身对她也是不甚了解。” 可见这人并不是个张扬之辈。 玉珠听了这话,倒是微微放下心来,也不再与婆子多言,与蓝田两个随着婆子一路来到了娇杏下榻的小院子处。 婆子上前敲门,几人等了好半响,那木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见了原是管事的上门,脸上露出讶色,连忙施礼道:“原来是张嬷嬷,我与姑娘正在后院除雪呢,听得敲门声才从后面跑过来,让嬷嬷久等了吧,真是失礼。” 婆子回道:“无碍,我是带府上的人来寻姑娘的。” 说着,她向小丫头介绍道:“这两位姑娘是府上三夫人身边的人,你们且好生招待着就是。” 小丫头闻言,这才看向一旁的玉珠蓝田,连忙热情的招呼着道:“二位姐姐快请进来。” 玉珠蓝田随着小丫头进了院门,院子虽不大,但收拾得却是井井有条,墙角植着一株梅树,虽看着只是普通的品种,但花开得却是正艳。 小丫头冲着里面高声唤道:“姑娘,来客人了!” 一会功夫,从屋子后面缓缓走出来个穿着粗布衣裳略显瘦弱的小女子,她手中还拿着一把用来除雪小铁铲,见了二人脸上显出些许意外。 蓝田瞥着这毫不起眼的小女子,与同样倍感震惊的玉珠对看了眼,满脸疑惑的向引着她们进来的小丫头问道:“这个就是娇杏吗?” 小丫头冲着二人点点头,笑着道:“二位姐姐屋子里请罢。” 说着,她便跑到娇杏跟前,回道:“姑娘,张嬷嬷说这两位姐姐是府中三夫人派来的。” 听说府上的三夫人,娇杏愣了一下,待缓过心神,她将手中的雪铲放在一旁,扑了扑沾在身上的雪沫子,连忙过来对着二人恭敬施礼道:“两位姐姐来此,有失远迎,还望不要见怪。” 一般能被主子看上的丫头不说是花容月貌罢,至少也是个清丽佳人,可眼前这位真是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玉珠压下心中的惊诧,镇定的回道:“姑娘免礼罢,咱们都是服侍主子的下人,无需这般多礼。” 玉珠这话虽说得像是不见外,但也是对娇杏的敲打。 娇杏听了这话,却是不卑不亢道:“即便同是下人,姐姐是夫人身边的,自然也担得起我这一礼的。” 说着,她朝着来者展臂做出个“请”的手势:“外头冷,两位姐姐屋子里头说话罢。” 玉珠和蓝田又下意识的对看了一眼,迈步随着她进了屋子。 娇杏下榻处只是个两间的木屋,算不得宽敞,但收拾得却是极其干净整洁,简单的陈设皆是像水中洗过一般,便是地上铺着的青砖亦是被打扫得光滑如洁,不染纤尘。 玉珠和蓝田在椅子上坐定,小丫头捧来茶水,嘴上爽快道:“咱们这里甚少来客人,所以也没有备什么好茶,这个是咱们姑娘自己在后园子里栽的茶树上采下来的,二位姐姐若是不嫌弃,便尝尝罢。” 玉珠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朝着坐在对面的娇杏打量了两眼。 若论姿色,这女子除了一双眼睛还算看得过去,浑身上下真是找不出一丁点儿的过人之处。 她原还想着,这勾得那公府三爷不惜犯了家规,婚前又冒着大不讳去她家郡主跟前为之陈情的女子,不定是怎样一副勾人心魄的狐媚样貌,眼下见这人居然是这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模样,玉珠原本想好的那些试探敲打她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本章完) 第267章几分敬意 娇杏在平阳这两个穿着体面的女官跟前,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淡然模样,她执起茶壶缓缓为玉珠蓝田斟上了茶,淡淡开口道:“三夫人命二位姐姐来,可是有话要二位与我说吗?” 玉珠抿了口茶,脑子里转了转,反问道:“三爷成婚的事姑娘可知晓?” 娇杏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的回道:“我也是前阵子收到庄上管事分发下来的喜果才知晓的。” 听说心上人已经娶妻,竟还能做到这般淡定。玉珠倒是有些钦佩娇杏这般沉稳的心境,她又开口问道:“那么姑娘可知三爷娶了哪位贵女?” 娇杏轻轻的摇了摇头,回道:“这个我并不知晓。” 大齐最为尊贵的雍亲王府与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联姻,便是街边的贩夫走卒亦是无人不晓,玉珠不信娇杏这个与李翔有过往的人居然会不知情。 娇杏淡淡道:“我与姐姐说得是实话,我在这庄上甚少与人来往的,也从不打听外面的事情。” 这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玉珠瞥着娇杏那一副坦然的样子,不由得便是信了她所言。 “三爷娶的是当今圣上亲弟弟,雍亲王的嫡女,平阳郡主。”玉珠对着娇杏一字一顿道。 娇杏听了这个,没有什么反应,亦是那幅淡然的模样,回道:“三爷是个极好的人,合该得此良配。” 这一番下来,倒是将玉珠闹糊涂了。 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娇杏。 玉珠看向娇杏,开口问道:“你想再回府中去吗?” 娇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回道:“回与不回,也由不得我做主的。” 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不过是个容貌平庸的,看着也不像心机深重之辈,玉珠便直接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奉郡主之命来接你回去的。” 娇杏听了这话,到是有些意外。 玉珠见她疑惑,便半真半假的说道:“关于你的事,三爷在与郡主订婚时便与郡主推心置腹的全都说了,并且三爷还跟郡主保证娶了郡主后,再不会纳别的女子了。” 她看向娇杏:“咱们郡主是个良善的,心里想着你之前既然跟过三爷,便将你接回去好生安置着。” “你明白这个意思吗?”玉珠含蓄了说完这一番话,恐她听不懂,又意味深长的问了句。 娇杏点点头,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淡淡的如实回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权贵之家男子没有不纳妾室的,难得三爷能够对郡主如此情重,郡主要既要堵住悠悠之口,又想落得贤名。” “姐姐,我说的可对?” 玉珠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不过也好,这样也免得她今后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倒是省去了后顾之忧。 “姐姐高看我了,我比谁都更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从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娇杏看着玉珠,接着说道。 玉珠抬眸看着娇杏那清澈的眼神,尴尬的笑笑,回道:“难得姑娘是个明白人,咱们都是做人家奴婢的,你的处境我能理解,但你放心,咱们郡主是个良善之辈,你若是能够守好本分,她是不会亏待你的。” 不知为何,短暂的相处下来,玉珠之前对娇杏的诸多敌意渐渐的便散了几分,这一番话倒是真心的出自肺腑而言。 娇杏没有言语,只微微的点了点头。 玉珠与一旁的蓝田对视了一眼,复又对着娇杏道:“既然你是个明白的,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且收拾一下,这就跟我回去罢。” 娇杏听了这话一愣,玉珠重复道:“是郡主让你回的,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娇杏忙回道:“我自然是知晓郡主好意的,只是三爷才与郡主成婚,便接我回去,这.” 玉珠还以为娇杏会欢天喜地的跟着她回去,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能有这般见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扯谎道:“这时候接你回去却是不甚妥当,但下个月就是三爷十八岁生辰,郡主是想着倒是不如在三爷的弱冠礼上,弄个一家子团圆,外面的人见了也好看不是。” 玉珠虽将话说得圆满,但娇杏却婉拒道:“郡主却是一番好意,但她是三爷的妻子,她才与三爷是一家人,我回去不回去又有什么打紧,便是外人亦是不会在意我这个小角色。反倒是三爷和郡主刚成婚,外人皆是镇国公府子弟未婚前不能纳妾,我若是这个时候出现,倒是显得三爷不够稳重了。” 听了娇杏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玉珠是真心对她生出了几分敬意来。 她看着娇杏笑了笑:“姑娘真是个识大体的,怪不得能得三爷青眼。” 娇杏慌忙摆手道:“我一个贱籍女子,哪有什么见识,与三爷从前的事也是年少不懂事罢了,姐姐可莫要说这话折煞我了。” 玉珠奉平阳之命来接娇杏时,本是打算先好好敲打警告她一番,待她知晓了轻重厉害,再带着回去的。倒是没成想娇杏竟是这般,这倒是让让她有些没法子回去跟平阳复命了。 玉珠正要开口再劝,娇杏便似看穿了她心思一般,对着她说道:“我知姐姐为难,您回去便只说是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所以暂且先不能回去了。” 玉珠柳眉微蹙,开口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娇杏沉思了下,回道:“若是郡主真心让我回府,那至少等她与三爷成婚满半年后再说罢,这样对郡主也好,姐姐,您说呢?” 玉珠又哪里不知自家郡主这么急着接娇杏回去,只是想彰显自己的贤惠大度,不过是为了取悦李翔罢了,倒是一点也没想过自己的处境:成婚不到半年丈夫房中便有了妾室,若是传出去,大家定要认为她这个金枝玉叶的郡主是不得丈夫欢心的。 玉珠为了这个倒是没少劝平阳,但她却是一门心思想取悦李翔,竟是油盐不进。 玉珠听了娇杏的话,微微一笑,回道:“那就如姑娘所说的罢。” 月初有月票的支持下哈! 感谢! (本章完) 第268章李陵吃醋 江佑辰的差事妥当后便在京中置办了宅子,他刚到京中任职不久,乔迁之喜并没有邀请旁人,只邀请了李陵夫妇外加沈兴。 在京中这般寸土寸金的地方,江佑辰这般新贵自然是置办不起豪华地段的宅院,这宅子虽然稍偏了些,但因刚建了不过五年,还算是个新宅,两进两出的院落,后面还有个小花园,也还算宽敞。 江佑辰还未娶亲,府中没有女主人,只从潮州府中调过来几个仆妇照料着。 江佑辰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虽在镇国公府暂居了数月,但他却是守着本分,从不进内院去寻静姝,所以自从静姝有孕,他们这还是头次见面。 皆是至亲,席间并不拘谨,江佑辰指着摆在静姝跟前的菜肴道:“这些是孙阿姆亲自按照表妹的口味做的,你且尝尝。” 孙阿姆是江佑辰的乳母,江佑辰在京中经办好宅子后,老人家担心江佑辰一个人在京中仆妇们照料不周,便执意跟了过来。 静姝与江佑辰一起长大,幼时自然也没少受孙阿姆疼爱,她听说阿姆也在府中,便对着江佑辰道:“既然阿姆也在,今日索性也没旁人,何不将阿姆请过来一起用,我一晃好几年没见咱们老家的人了,心里想得很。” 静姝这句“咱们老家”听在江佑辰耳中便是说不出的舒服,他脸上噙上了笑意,温和的对着静姝回道:“你也知阿姆最是礼仪周全之人,只恐她老人家不愿意。” 静姝笑着回道:“都是自家人倒是不必拘着那些虚礼,我亲自去请阿姆过来。” 说着,静姝起身便要往外走。 江佑辰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对着李陵和沈兴道:“我这里去去就来,暂且失陪一下。” 说着,他便三两步赶上静姝:“阿姆住在后院呢,你不熟悉这里的路,我带你过去罢。” 说着,二人便一起出了门。 李陵瞥着二人说笑着远去的背影,他目光紧紧的盯了过去,脸色却是不由得阴沉起来。 “姐夫,姐夫。” 沈兴唤了好几声,李陵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沈兴瞥着李陵逐渐转冷的脸,疑惑道:“姐夫,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李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讪讪的回道:“没什么。” 说着,他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着外面看去,嘴上嘟囔着道:“我是有些担心你姐姐,这么久了,怎还不回来?” 沈兴疑惑道:“姐夫,姐姐才刚出去啊,怎能这么快就归。” 李陵侧头瞥了沈兴一眼:“你姐姐怀着身孕呢,我是有些不放心她。” “原来是这样。”沈兴笑着道:“有江家表哥陪在身边,能有什么事,姐夫放心就是了。” 听沈兴提起江佑辰,李陵的脸色更难看了。 沈兴年纪虽不大,但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冷眼瞧着李陵这幅模样,心思一转,便回过了味儿来。 这个姐夫虽是个冷肃之人,但对他可是当真不赖,若不是靠着姐夫的关系,他这个小官宦人家的子弟怎有资格入官学学习,便是姐夫每年过年给他的封红,真金白银的亦是笔巨款。 做人要知道感恩。 即便是江家表哥再好,又哪里有自己的亲姐夫亲厚。 沈兴寻思过味了姐夫的心思,立马改口道:“听姐夫这么说,我也有些担心姐姐,要不我去看看罢。” 静姝去了江佑辰的后院,李陵自然是不好过去寻的,沈兴这个小孩子倒是无所谓。 李陵听了小舅子的话,忙不迭的冲他点了点头。 沈兴出了屋子,一路小跑着朝着后院而去。 李陵一个人在屋子里如坐针毡的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静姝回来,他耐不住性子,便信步出了屋子,伸着脖子立在廊下等侯。 终于见到静姝和江佑辰一左一右的搀着个老妇,从女儿墙绕了过来,李陵连忙转身回了屋子,复又在椅子上坐好。 待静姝搀扶着孙阿姆进了屋子,李陵起身,面上含笑着对老人家施礼问安。 静姝笑着对孙阿姆道:“阿姆,这是我夫君。” 孙阿姆看了眼李陵,脸色却是淡淡的,回道:“李将军不是陪着你去过潮州嘛,我认得的。” 几人落座后,孙阿姆忍不住又淡淡的瞥了李陵一眼,复又拍着静姝的手道:“知晓你要来,你表哥提前好几日便跟我说了,要做些你爱吃的菜来。” 说着,老人家拿起箸为静姝夹了一口松鼠鳜鱼,念叨着道:“这个是你表哥前几日抓来的活鱼,一直养在水里,可新鲜着呢,你且尝尝。” 静姝尝了一口,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对着孙阿姆道:“这么些年了,阿姆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这味道跟我小时候吃的一点都没变。” 孙阿姆深深的看了眼一旁的江佑辰,复又对着静姝道:“你们两个小时候整日的在一起,连胃口都是一样的,哎呀呀,多好的一对孩子呀,想不到最后竟” 静姝从小生长在潮州外祖家,她与江佑辰在江府众人眼中便是金童玉女般天生的一对儿,这么好的女娃到头来竟然被别人娶了去,江佑辰却又是对她念念不能忘,孙嬷嬷心中遗憾,见了李陵便是情不自禁的心存怨念。 老人家深深的叹了口气,虽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但却是不自觉的朝着李陵微微白了眼。 “你如今怀着身子呢,喜欢吃就再多吃些。”说着,孙阿姆又往静姝跟前的菜碟子里夹了两块。 “姝儿孕中反应大,这个吃多了我怕她会不舒服。” 说着,李陵便将孙阿姆放在静姝跟前的鱼肉夹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沈兴碗中:“兴儿正在长身体,多吃些鱼肉有好处。” 沈兴有些受宠若惊的看向了李陵,李陵暗暗的朝着他使了个眼色,沈兴夹起鱼肉放在口中,笑着道:“多谢姐夫。” 李陵哪里听不处这孙阿姆的言外之意,以李陵这般大男人的心胸气度来讲,是不该与这个老妇一般见识的,但是当他听到孙阿姆说,静姝与江佑辰小时候整日在一起,李陵的心便如同被泡在了醋缸里一样,便是情不自禁的耍起了脾气。 (本章完) 第268章李陵闹别扭 拜别了江佑辰,静姝瞥着坐在车上依旧沉着脸的李陵,忍不住笑着道:“你说你个大男人与阿姆这般妇人计较个什么吧,若是让外人见了,还不笑话你小家子气?” 李陵看向妻子,开口问道:“你小时候就那么喜欢跟阿辰在一起?” 静姝见李陵这醋劲儿还没过去,嗔着他道:“我们那时候都小,同下舅母跟前长大,在一起的日子多些不是很正常嘛。” 李陵薄唇动了动,没有言语,却是将头微微侧了过去。 静姝凑到他跟前,瞥着他阴沉又带着一丝委屈的脸,略带调侃的问道:“生气了?” 见李陵依旧不答应,静姝牵了牵他的衣袖:“你果真为着这个便不理我了?” “那倒是不会。”李陵嘴上虽是这样说,但脸色依旧是冷着的。 都是要当爹的人了,竟还是这般小气! 静姝知李陵是个有脾气的,见他这般不识哄,索性也懒得再搭理他,便自顾靠在车璧上闭目养神。 一会功夫,腰下塞来一个软枕,静姝睁开眼,问了句:“不生气了?” “我有什么可气的?”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一脸的阴云密布。 看你能气到什么时候! 静姝心里冷笑,靠着软枕又闭上了眼。 待进了府,便有管事的来禀告静姝,说是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静姝答应着,便要随着管事的去安僖堂,却被李陵拉住:“折腾大半天了,若是累便回了祖母,明日再过去。” 静姝冷哼了下,嗔着李陵道:“你不生闷气了?终于肯理我了?” 李陵嘴硬道:“我是怕你折腾多了,累坏了我的孩儿。” 静姝冷哼一声,对着李陵道:“孩儿在我肚子里,恐怕由不得你。” 说着,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抛下李陵,转身朝着安僖堂而去。 老夫人这阵子一直在悉心为慕容丽珠物色婆家,前阵子徐婉宁跟老夫人提了伯爵府的长房嫡出的三公子,伯爵府虽然爵位低了些,但这三公子生得俊朗,亦是个上进的人,与李玉一样,去年刚中了举人。 静姝进了安僖堂,见徐婉宁也在,便猜出老夫人寻她过来定是为了商量与伯爵府联姻的事。 果不其然,待静姝进了安僖堂,刚坐下来,老夫人便看门见山道:“今日请你们过来是想给你们商量下丽珠的婚事。” 徐婉宁听了这话,回道:“我上次提的伯爵府三郎,祖母还是没下定主意吗?” 老夫人道:“那伯爵府的老夫人早些年与我有些交情,前日为了这事邀请我去了趟,三郎那孩子我也见到了,倒是个齐整的,待人也谦和知礼。” 徐婉宁问道:“祖母既然已经掌了眼,还有什么顾忌的?” 老夫人顿了顿,看着两个媳妇道:“我怎么听说那伯爵府二郎去年抬进个贵妾来呢。” 一听老夫人提起伯爵府二郎,徐婉宁回道:“他家二郎的夫人是原来兵部尚书家的一个庶女,未出搁前一直养在主母膝下,是个贤淑知礼的,嫁入伯爵府也有七八年了,刚开始夫妻两个也是恩爱的,只听说这两年才不甚好。” 老夫人一听这话,微微蹙起眉头,道:“我记得原来在兵部任职的尚书冯进,是因着些错处被调任到外地去了,是吧?” 徐婉宁点头道:“好像是因着贪污,这才被调去北面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莫不是那二郎见妻子娘家没落了,便生出了嫌弃的心思?” 徐婉宁脱口道:“不能吧,他家二郎一直在国子监任职,风评一直不错。” 老夫人摇摇头:“这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事,难说。” 徐婉宁笑着道:“即便是他家二郎人品不佳,也不能说明三郎也是这般。” 老夫人道:“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总是差不了太多,他们家二郎若是个道貌岸然的,只怕这个三郎也难以托付。” 徐婉宁心里虽不认同老夫人这话,但嘴上也不好违逆老人家,只讪讪的道:“主母若是又没看中,那我便跟那边回绝了就是。” 徐婉宁本就不是个擅于掩藏情绪的人,老夫人人精似的人,哪里看不出孙媳的不悦,忙解释道:“我知你为了丽珠的事操了不少心,但你表妹身世特殊,对她这婚事上,我不得不多考虑着些才是。” 说着,老夫人又看向静姝:“姝儿,你看这个伯爵府这门婚事如何?” 老夫人知晓静姝是个谨慎的人,两个孙媳她虽然都疼,但遇到大事,心里却是更信赖这个嫡孙媳。 前阵子静姝看中了晋国公府二房的大公子,这人家世才干人品皆是没得挑,老夫人却是忌惮着晋国公府其余几房媳妇出身太高,担心慕容丽珠嫁过去受人白眼,所以也便不了了之了。 现下这个伯爵府的三公子是徐婉宁提的,静姝也不甚了解这人,自然也不好多言,只如实回道:“这个伯爵府三郎,孙媳不甚了了解,不好评判这门婚事。” 老夫人垂眸寻思了下,还是觉得不甚妥帖,便一锤定音道:“那伯爵府这个还是算了罢。” 慕容丽珠来镇国公府这两年,徐婉宁和静姝没少为她的婚事操心,物色的权贵子弟加起来差不多已有十几个了,却皆是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老夫人给拒绝了。 俗话说得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老人人疼爱慕容丽珠担心她遇人不淑倒是好心,但总是这般鸡蛋里挑骨头的,难免让人不耐烦了。 徐婉宁笑了笑,无奈道:“既然祖母没看好这个,那我与弟妹再帮着表妹留意着就是了。” 二人别了老夫人,刚走出安僖堂,便见李陵立在门外。 静姝见李陵寻了过来,只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徐婉宁却是打趣着道:“二弟又是寻媳妇来了?怎不进去?” 李陵没有言语,转身走在了前面。 徐婉宁捅咕了下一旁的静姝,悄悄问道:“二弟这是怎么了?你们闹别扭了?” 静姝朝着李陵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只拣要紧的道:“丽珠表妹过了这个年也十八了,这婚事还没着落,祖母又这般挑剔,真是让人心急。” (本章完) 第269章关心起后宅的事 静姝朝着李陵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只拣要紧的道:“丽珠表妹过了这个年也满十八了,这婚事还没着落,祖母又这般挑剔,真是让人心急。” 静姝这话音刚落,还未待徐婉宁接话,李陵便突然转过身,问二人道:“是要给丽珠表妹选婿吗?” 见李陵这般突兀的发问,徐婉宁惊讶道:“二弟今个是怎么了?方才与你说话只唬着脸也不理人,这会子倒是关心起这等后宅之事了。” 静姝瞥了李陵一眼,便知他心里的小打算了,将徐婉宁扯到一边道:“今日辰表哥乔迁新居,他在那里喝了酒,大嫂且不要理他就是。” 徐婉宁听静姝提及江佑辰,她眼眸微动,道:“你表哥倒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儿郎,倒是跟丽珠表妹.” 徐婉宁这话说到一半,随即又连连摆手道:“哎呀!还是罢了吧,祖母现下这心思,便是再好的也能挑出个不是来,哎!我看丽珠表妹这婆家也是难寻。” “我倒是觉得他们俩很合适。”一旁的李陵却是开口说出了徐婉宁未出口之话。 静姝白了眼李陵:“你少跟着参和了。” 李陵反驳道:“既然要给表妹寻婆家,我发表下意见怎么了?” 徐婉宁斜眼看向李陵,柳眉微蹙:“今个这二弟真是好生奇怪,怎的突然这般关心起表妹的婚事了?” 静姝又将徐婉宁拉到一旁,嘟囔着道:“他恐是今日吃醉酒了,莫要理他。” 说着,她与徐婉宁便走在了前面,二人也不再提慕容丽珠的婚事,只低声交流着孕期中事,待走到回廊处,李显迎了上来,与李陵静姝寒暄几句,便接着徐婉宁回清风苑了。 待徐婉宁走后,李陵上前拉住妻子,问道:“你为何不让我说话?” 静姝嗔了他一眼,冷笑着道:“你作甚关心这些事?” 李陵冷声道:“我关心下表妹的婚事有什么不对?” 静姝冷哼了声;“你是关心表妹的婚事,还是关心别人的婚事?” 李陵故作糊涂,嘴硬道:“我自然是关心表妹啊,旁人成不成婚,与我何干?” 静姝知晓李陵是个嘴硬的,懒得再与他计较,便甩开他自顾往院子里走。 李陵大步赶上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道:“你慢些,当心点呀。” 静姝想甩开他的手,李陵却是抓住不放,见妻子似乎真的恼了他,便又陪着笑脸道:“有事回去慢慢说,你如今月份大了,岂能不当心。” 静姝赏了李陵一记白眼,冷哼着道:“有人故意来怄我,我便是再当心也是没辙。” 李陵左右看看,玩笑道:“哪个这般大胆,竟敢来惹我夫人生气?” 静姝嗔着李陵道:“你就气我罢,殊不知孕妇最怕生气,若是气急了动了胎气,我看你去哪里买后悔药吃。” 李陵看着妻子,薄唇微动,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遂干脆俯身稳稳的抱起妻子,也不顾满院子仆妇惊诧的眼神,大步朝着堂屋走去。 静姝被紫云服侍着沐浴后上了床,正要躺下休息,李陵却是凑了上来,挨着静姝躺下,展臂搂住了他的腰。 静姝将他的手拿来:“如今这月份,还是要小心才是。” 李陵嗔着道:“我不过是想摸一摸孩子,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李陵这人虽在床上一向很贪,但自从她怀孕后,他便是出奇的克制,从未越矩过。 他这么一说,倒是将静姝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一张小脸羞得绯红。 李陵瞥着妻子娇羞的模样,忍着笑道:“莫不是你想了?” 一听这话,静姝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粉拳捶着李陵,嗔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想?” 李陵抓住妻子的粉拳,忙不迭道:“好好,是我会错了意思。” 静姝背过身去:“你快下去吧,我要睡了。” 夜深人静,两人独处在一张床上,李陵不敢再惹火,他收回了手,坐了起来,对着妻子道:“我是觉得表妹和阿辰真的很适合。” 静姝转过身来,嗔着李陵道:“我就知你是这个心思。” 李陵回道:“我有这心思还不是为了表妹和阿辰好,他们本来就很般配,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大嫂不也是这么说。” 江佑辰文武双修,温文尔雅,是个难得的好儿郎,慕容丽珠温柔贤淑,又是个极通透明理的,单单看这两个人,真真儿的是一对璧人。 但是江家毕竟与和赫赫有名的慕容氏在门第上相差悬殊,老夫人又是对慕容丽珠的婚事这般挑剔,静姝若是提了,她怕老夫人嫌弃它舅父家门第,心里不愿意却又碍于她的面不得不勉强,若是这般,倒是弄得不讨好了。 见李陵这般说,静姝便如实道:“我是恐祖母看不上舅父家门第,算了罢,还是莫要惹这个嫌了。” 李陵听了静姝的话,却不满不在乎道:“舅父家门第虽然比不上慕容氏,但阿辰有才干又上进,性情谦和有礼,表妹若是能嫁他,倒是段良缘。” 静姝听李陵这般夸赞江佑辰,对着他道:“原来你也知我表哥的好啊?” 李陵嗔了眼静姝:“我可从未说过阿辰不好。” 静姝笑着道:“那你今日还在人家的乔迁宴上撂脸子?” “我哪里有撂脸子?” 说罢,李陵瞥着正直直看着他的妻子,支吾着道:“我确实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可没想着要撂脸子。” 静姝无奈的笑笑:“你天生这幅冷脸,便是高兴时候旁人都感受不到热乎劲,你若是有些不高兴起来,岂不是要冷透了。” 李陵不服气道:“那我还不是被那个孙阿姆给怄的吗?” 静姝用手指点了点李陵的头:“你呀你呀,都是要当爹的人了,倒是越来越出息了,居然跟个老妇一般见识起来。” 见静姝又提起这茬,李陵脸色忍不住又沉了下来,他看向妻子问道:“我真是想知晓,你个小女娃,小时候跟阿辰个男孩子有什么可玩耍的?你们怎就能玩到一起去?” (本章完) 第270章接回娇杏 李陵脸色忍不住又沉了下来,他看向妻子问道:“我真是想知晓,你个小女娃,小时候跟阿辰个男孩子有什么可玩耍的?你们怎就能玩到一起去?” 提起这个,李陵阴着的脸上带着委屈,半扭过头去,那半扬着的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亦是微微颤动着。 静姝看着孩子气的丈夫,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扳过他的脸:“这事还没过去呢?” 李陵木着脸回道:“想起这个,我只觉得心里赌得慌。” “是这里吗?”静姝将手抚上他的胸口,面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李陵睨了眼妻子,点头“嗯”了声。 静姝缓缓的揉着李陵的胸口,李陵闭上了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他在妻子的爱抚下渐渐平复了心里翻滚的醋意,抬手握住妻子的素手,放在嘴边吻了下,沙哑着嗓子道:“真是遗憾,我没有更早些遇到你。” 静姝仰起头,一双秋水似的眼眸盈盈的望向李陵,回道:“若我还是小娃娃时便遇到你,我可不稀罕与旁人玩耍,我只赖着你。” 这样的贴心的话,李陵听了哪里能招架得住,他深情的看向妻子,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温柔又绵长,正当静姝忘乎所以的尽情沉浸在丈夫温柔的爱意中时,她突然觉得小腹猛的一动。 “呀!”静姝呜咽着推开李陵,赶紧抚住隆起的小腹。 李陵见妻子这般,吓得骤然白了脸:“怎么了?是不是我不下心压到你了?” 静姝连忙拿起丈夫的手附在自己的腹部,满脸惊喜道:“在动,孩儿在动啊。” 这是静姝第一次感受到胎动,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儿在她身体里,真真切切的告知父母他的存在。 这种真切的感觉,是如此的幸福和美妙。 李陵的大手轻轻的附在妻子隆起的小腹上,他屏气凝神的感受着,亦是一脸的幸福满足。 待孩儿安静下来,李陵才抬头看向妻子,他深邃的眸子里甚至带着一丝幸福的水汽。 静姝抬手扭了扭丈夫坚挺的鼻子,嗔了句:“傻样。” 李陵脸上噙着笑,展臂搂过妻子,傻傻的问道:“他在你肚子里动的时候,会不会闹得你不舒服?会肚子疼吗?” “不会。” 说着,静姝又抬眸嗔了眼丈夫,笑着来了句:“瞧你那傻乎乎的样子。” 李陵故意咧嘴冲着妻子傻笑了下:“我才不傻,我若是个傻的,能娶到你这般好的媳妇?” 他扶着妻子躺下,顺势也跟着躺在妻子身侧,展臂从后面抱住妻子,一双大手正好牢牢的护住妻子隆起的小腹,喃喃道:“今晚我不回榻上去了,我要搂着你们娘俩睡。” 静姝嗯了声,回道:“你能控制住自己就行。” “我可是个有定力的,你只别来勾引我就好。”说着,他抱着妻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静姝听了这话,转过身来,对着李陵道:“我怎会勾引你。” 他捏了捏李陵的鼻子:“今晚端看你定力如何了吧?” 李陵哼了声:“我说不碰就不碰,难道我时那般没轻重的人吗?” 说着,他又将妻子侧了过去,从后面环抱住她道:“我就这般抱着你,你且安心睡就是了。” 静姝这胎来之不易,自从怀孕来,夫妻二人一直分居而睡,李陵在床第间一向贪婪,静姝原还担心他素得久了会把持不住,倒是没想到这一晚李陵竟真能做到秋毫不犯,就这样乖乖的抱着她睡了一晚。 静姝孕中常睡得不踏实,这一晚有李陵在身侧,竟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待静姝醒来时,李陵并没有走,依旧是稳稳的环抱着她呢。 “你怎没去当值?”静姝揉揉睡眼蓬松的眼,开口问道。 李陵在妻子的额上吻了一下,回道:“今日营中并没有要紧的差事,我见你睡得踏实,担心起身惊扰到你,便索性陪着你懒到了现在。” 李陵管着那么一大摊子事,哪里有不忙的时候,所以,他说的不忙是假,想让她多睡会才是真。 静姝心里明白,便也不再懒着,起身推着他道:“快起罢,早去早归。” 李陵起身,麻利的自顾穿好衣裳,这才招呼紫云进来服侍静姝起身,他自己则是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出去了。 紫云小心的服侍着静姝洗漱完毕,阿姆端上热腾腾的饭食,笑眯眯道:“昨日小姐睡得好,想必今日胃口也能强些,我让小厨房换着样的多做了些早食,您尽量多吃些。” 静姝坐在餐桌前,今早起来胃里倒是没有难受,见了饭食也没有像平时那般反酸,她吃了几口,倒是尝出了滋味来了,不知不觉的竟是吃了大半碗粥,又下了三块点心。 自从怀孕以来,静姝胃口一直不好,常常刚好容易吃下去便会吐出来,阿姆为了让她能多吃下两口真是操碎了心,今日见她终于开了胃口,高兴得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似的:“阿弥陀佛,真是太好了,咱们小姐这终于开了胃口了。” 静姝便是吃了这么多,也没像往常那般觉得积得慌,她心里高兴,笑着道:“人家大嫂过了头三个月就能吃下东西了,我这都四个多月了,也该好起来了。”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的,有的孕妇便是临生产前还孕吐呢,现下见你这样,估计是已经过了孕吐期了。”说着,阿姆过来扶着静姝道:“先别急着坐下,在地上走走,消消食。” 静姝被阿姆扶着在地上来回走动着,想起昨日胎动的事来,她便急着与阿姆和紫云分享道:“昨日夜里,我感到孩儿在动了。” 阿姆一听这话,更高兴了,念叨着道:“真是太好了,这说明孩儿生得壮着呢,我原还担心你吃不好,会影响到孩子呢,现下我是放心了。” 紫云亦是合不拢嘴道:“待咱们大小姐生下个孩儿,这可就圆满了。” 阿姆欣慰的附和着道:“这一胎若是能一举得男就更好了。” 紫云道:“肯定是男娃吧,大夫人不是给推算过了吗?” 李陵贵为世子,他们的孩子是要继承爵位的,静姝虽喜欢女孩,她自然更是盼着男丁的,但自从昨日感受到了腹中孩儿的胎动,她突然就不在意这个了。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孩子健康,她都喜欢。 主仆三人正在这里闲话,丹朱从外面进来,对着静姝回道:“大小姐,方才我听说昨个儿三夫人真的派人将庄子上的娇杏给接回来了。” 第274章娇杏见平阳 主仆三人正在这里闲话,丹朱从外面进来,对着静姝回道:“大小姐,方才我听说昨个儿三夫人真的派人将庄子上的娇杏给接回来了。” 静姝听了这话,他缓缓的在软榻上坐下,蹙眉道:“不是说前阵子去接,娇杏没回吗?怎么又去接?” 前阵子平阳命玉珠去接娇杏的事静姝是知晓的,这还是平阳来清风苑探望她时亲口告诉她的,静姝心里虽是不赞同的,但人家两口子房中的事,她虽为长嫂,却也不好多言。 倒是没成想,这不过两个月的光景,平阳又去接了。这小姑娘执意如此这般,静姝倒也看得明白,不过是小孩子家心性,刚成婚便想着博个贤惠的名声罢了。 经历世事的阿姆自然也看出了平阳的心思,她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年纪小不更事啊,便是为了图名声,等过个一两年再接也无妨,这才成婚半年,何必这样着急。” 自从静姝怀孕后,紫云主要负责照看着静姝,外头的事静姝便交给了丹朱学着料理,丹朱虽不如紫云心细好性,但也是个麻利能干的,倒是也能将外面的事都能盯住了。 静姝问丹朱:“你可见到了那娇杏?” 这个娇杏原不过是李翔屋子里的一个二等婢女,静姝原也不认得她,后来将她发落到庄上后,更是不得见了。 丹朱回道:“奴婢只听说昨日是翔林苑的玉珠姑娘亲自去接的,接回来后便直接安置在了跨院里,便是翔林苑里的仆妇,亦是没见到人。” “对了,奴婢听说这娇杏昨日虽回来时三爷也在家,但三爷却没有过去,晚上更是没去过夜。” 听丹朱这般说,紫云疑惑道:“这可怪事了,那三爷既然为了这么个丫头去犯家规,她被发落到庄子上后,他又三番两次的求着咱们夫人替他照看,为何现下接回来了,都不过去看一眼。” 阿姆念叨着道:“当初不过都是小孩子家,还不定性,一时性起喜欢阵子也正常,如今娶了娇妻,便是淡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静姝作为当家主母,自然更是盼着府中安定。当初大房李显宠妾灭妻便是闹得阖家不宁,甚至惹出了不少祸事。他原本还担心李翔忘不了初恋,将这娇杏接回来后,小夫妻俩再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来,现下听丹朱和阿姆这般说,她的心倒是安定了不少。 “平阳是个心思单纯的,倒是希望这娇杏能恪守本分就好。” 阿姆劝道:“大小姐放心罢,那三夫人本就是高门出身,如今三爷也对那丫头淡了,便是她八百个胆子,也不敢乱来的。” 此刻,正让静姝惦念着的祥林苑却是一副妻贤夫爱,其乐融融的画面。 李翔今日浴休,夫妻二人用罢早膳先是去了趟安僖堂给老夫人请安,待从老夫人那归来,路过娇杏下榻的跨院时,平阳很大度的对李翔道:“昨日杏姨娘就回来了,你今日左右无事,不如过去看一眼罢。” 李翔听了这话,却是淡淡一笑,回道:“我前阵子一直忙,都抽不出空子陪你,今日难得能清闲一日,我还想下半晌带去出去逛逛呢。” 平阳与李翔虽然成婚已快半年了,他们夫妇两个还从未单独出去逛过呢,听李翔提出要带自己出去,平阳脸上浮现出欢快的笑意,忙不迭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去换衣裳。” 李翔瞥着平阳欢快的样子,笑着道:“我一会先出去办点事,你先回去等我,待下半响我办完事归来,咱们就出去。” 平阳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她挽住李翔,像只要出笼子的鸟儿般欢脱着道:“夫君待我真好。” 夫妻二人回了堂屋,李翔换上衣裳便带着小厮出了门,待再次路过娇杏的小跨院时,他顿住了脚步。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长随小喜问道:“三爷要不要先进去看看杏姨娘?” “不用。”李翔嘴上说着,一向温润的他却是冷冷的看了小喜一眼。 小喜连忙住了嘴,随着李翔出了府门。 平阳回到堂屋便开始梳洗打扮起来,准备着待会光鲜亮丽的同李翔出门,待玉珠蓝田刚服侍着平阳打扮好,外面通传的婆子便进来回道:“夫人,杏姨娘求见。” 平阳下意识的看了玉珠一眼,玉珠低声道:“昨个刚将她接回时,她就该向您请安的,只是奴婢见她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便没让她过来,奴婢今早按您的吩咐命人给她送过去一些衣裳首饰,想着她这会子是来谢恩的。” 平阳虽没见过这娇杏,但从玉珠蓝田口中早已得知她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又没甚姿色,眼下见将她接回后,李翔甚至都不去看她一眼,她的一颗本是还有些悬着的心便是彻底放下了。 “让她进来罢。”平阳开口道。 一会功夫,婆子便领着娇杏进来了。平阳抬眸看去,只见果真是个瘦瘦小小的普通女子,便是她王府中父兄们最低等的婢女都要比她有姿色,平阳这心里更是踏实了。 “妾身见过大娘子。”娇杏上前,恭敬的朝着平阳俯身施礼。 平阳道:“起来罢。” 娇杏起身,恭敬的垂眸立在一旁,虽是谨慎模样,但却没有婢女惯有的那幅卑躬屈膝的姿态,整个人看上去淡淡然然的,丝毫没有造作之态。 平阳开口寒暄着问道:“我让她们将你安置在西跨院里,你在那里住得可还习惯?” 娇杏垂眸回道:“妾身十分喜欢那院子,多谢大娘子接我回来,夫人大恩,妾身没齿难忘。” 她说得恳切,倒不是惺惺作态之语,平阳听了,便也客气的回道:“你既然从前服侍过三爷,今后便也好好尽本分就是了,你刚回来,若是缺什么少什么的,也莫要张不开口,只管找玉珠来说就是。” 平阳见这女子与玉珠所言无二,心里也踏实了下来,她们这样的关系,见个面走个过场也就是了,待会李翔就要归来了,三人见面难免要尴尬,平阳这话便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娇杏是个有眼色的,听了这话,便恭敬回道:“妾身先告退了,明日再给夫人请安。” 说着,她便缓缓的随着婢女退了出去。 第275章李陵说媒 推了伯爵府,这慕容丽珠的婚事又悬了下来。老夫人心疼自家侄孙女从小命苦,一心想给她寻个最是妥帖的良人,却也担心她心里着急,这日,老夫人便命小厨房加了几样江南小菜,命人请慕容丽珠过来一起用晚饭。 老夫人正倚在榻上等着侄孙女过来一起用饭,李陵来了,老夫人起身,笑着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姝儿呢?” 李陵回道:“我这刚下值便顺道过来了,还没回去呢。” 老夫人笑着道:“我今日正请丽珠过来用饭,你既然赶上了,一会儿便命人将姝儿也一并请过来,今个儿且都在我这里用罢,我这小厨房前阵子新来个会做南方菜的,我尝着不错。” 李陵婉拒道:“今日便算了吧,我过来是想跟您说一件事。” 老夫人开口问道:“何事?” 李陵回道:“正是关于丽珠表妹的婚事。” 老夫人一听这话,倒是既惊喜又意外,笑着对孙子道:“你怎的关心起你丽珠表妹的婚事了?可是你身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李陵直接回道:“孙儿确实有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人祖母也认得。” 老夫人一听这话,更是来了兴致,忙道:“到底是哪府的公子?” 李陵回道:“就是前阵子住在咱们府中,姝儿娘舅家的表哥,名唤佑辰的。” 老夫人见孙子提的是江佑辰,她沉思了下,点头道:“这孩子在府上住那阵子,隔三差五的过来跟我请过安,论人品性情自然是没得挑的,我也很看中这年轻人。” 说着,老夫人迟疑着道:“只是我怎么隐约听说他在潮州时订过一门亲呢。” 李陵一听这话,便知祖母早就是看中了江佑辰的了,私下里定是命人打探过,不然她怎会知晓江佑辰远在潮州的那桩有些荒唐的婚事。 对于江佑辰与周员外家小姐的婚事,李陵自然也是知晓的,他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都说给了老夫人听。 老夫人听了,倒是颇多感慨,这权贵之家为了维系家族地位子女被迫联姻的事倒是平常,只是江佑辰对这样一门本是利益交换的婚事,却是能做到对未婚妻又是请医问药,又是不顾礼法的前去相见圆其心愿,这般责任担当,倒是让老夫人颇为动容。 老夫人虽相中了江佑辰,但确实是打听到他未婚妻未过门便故去,心里便有些犯了忌讳,自己的侄孙女亦是在江东被人传着克父母又克夫克子的,若是再这个克妻的,这样的姻缘,便是怎么也让人欢喜不起来。 现下听了李陵这般如实说来,老夫人心下便活络了起来,这般重情重义又有担当的男子,真真儿的是值得托付的。 李陵见祖母似有动容,也没急着让老人家表态,只道:“事关表妹终身大事,祖母且再思量思量,但是对于阿辰的人品才干,孙儿是能打保证的。” 李陵走后,老夫人看向秋嬷嬷,问道:“你觉得阿辰这孩子如何?” 秋嬷嬷回道:“能让世子爷看中的自然是错不了的,再者这孩子在咱们府上也住了阵子,奴婢虽没与他打过交道,但看着也是个知礼的。” 老夫人默默的点点头:“说实话,我早就看中这孩子了。” 秋嬷嬷试探着问道:“您莫非是嫌江家门第差些。” 老夫人摆手道:“这个我倒是不在意的,只要是家风清白的官宦人家,能对丽珠好,门第差些倒也无妨。” “我原是有些忌讳着那孩子未婚妻的事,再者,阿辰刚调入京中,他父母都在潮州,按照规矩,新妇是不能随丈夫外任的,都是在家学规矩侍奉公婆,这岂不是委屈了丽珠。” 秋嬷嬷连声道:“还真是这个理儿,咱们京中规矩是如此,奴婢听说外面更是重这个。” 老夫人咂咂嘴,瞥着秋嬷嬷道:“阿辰那孩子还真是不错,哎呀!你说说,这世上怎么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主仆两个正在这里说着慕容丽珠的事,门口的婆子便进来回道:“禀老夫人,丽珠表小姐过来了。” 说着,慕容丽珠撩开帘子进了屋子,她披着银鼠皮子的披肩,里面是一身湘妃色的襦裙,一头秀发挽成了如意髻,用一根碧玉的簪子斜插着,鬓边仅用红宝石珠子穿成的簪花点缀。 端的是端庄大气,花容原貌,让人见了便是心生喜爱。 老夫人忙起身招呼着道:“上京这冬天可比不了咱们家那边,快到暖榻上坐着。” 慕容丽珠在府中虽得老夫人喜爱,却从不恃宠生骄,她朝着老夫人规规矩矩的见了礼,这才缓缓走到老夫人跟前,欠身虚坐在塌边,笑着回道:“这上京的冬天虽冷,但姑奶奶送我这银鼠皮子的披肩却最是暖和,任是走在外面也不觉得冷。” 老夫人笑容可掬的看着侄孙女,忍不侧头跟秋嬷嬷夸赞道:“你瞧瞧这孩子的模样多俊,穿上咱们这边的冬装倒是更显得端庄大气了。” 提起衣裳,慕容丽珠道:“我方才进来时正巧碰到了二表兄从这里出去,她在门口见了我,端详了好一阵。” 李陵为人冷肃,对待府中女眷更是不喜言辞,今日骤然如此,倒是让慕容丽珠有些纳闷,她看向老夫人,疑惑道:“莫不是我穿着这身衣裳,有什么不妥?” 慕容丽珠早已到了嫁龄,老夫人对她实不相瞒道:“你二表哥那样性子的人,怎会注意到衣裳妥不妥,他方才过来,是向我提及你婚事来了,所以见了你,才多看两眼。” 说着,老夫人对着秋嬷嬷笑道:“丽珠来府中这么久了,他恐怕都没细看过,今日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是跑到这里来说媒来了。” 以往旁人为慕容丽珠提的人,有老夫人入得眼的,也会与慕容丽珠提,但慕容丽珠都是害羞着也并不表什么态度,只说凭老夫人做主就是。 今日听老夫人提到李陵来说媒,她却是心有感应一般,开口问道:“不知二表哥提的是谁?” 老夫人见侄孙女对这事开了口,倒是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这孩子都这样大了,关心下自己的婚事也再正常不过,于是便告诉她道:“你二表哥为你提的是你二表嫂的娘家表哥。” 慕容丽珠一听这话,眼眸不禁一亮,脱口问道:“可是那前阵子暂住府上,名唤江佑辰的?” 第276章丽珠的倾心相许 慕容丽珠一听这话,清澈的眼眸不禁一亮,脱口问道:“可是那前阵子暂住府上,名唤江佑辰的?” “你见过这人?”老夫人听慕容丽珠这样说,倒是十分意外,一脸惊讶的问道。 慕容丽珠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连忙回道:“我只是有次与两个嫂子从您这回去, 那江家公子恰巧过来给您请安。” 说着说着,慕容丽珠的脸颊便是微微泛起了红晕,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去:“我们只是恰巧遇到过一次而已,也算不得是认识的。” 老夫人知晓侄孙女最是个顾全礼节的人,见她骤然这般失态,心里便是猜到了八九。 她拍了拍丽珠的手,柔声道:“这毕竟是为你选婿, 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自该是要你合心意才好的,既然你表哥跟我提了那江家儿郎,你可觉得还满意吗?” 听老夫人说得这般直白,慕容丽珠的脸红得如熟透了的桃子,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只蚊子似的应着道:“自古女子婚事都是父母做主,丽珠自幼失怙,我的婚事,全凭姑奶奶做主就是了。” 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做派,虽然慕容丽珠没有说明,但老夫人已是明白这侄孙女亦是看中这江佑辰了, 便索性与她摊开了说道:“这江家儿郎论品行才干,自然是万里挑一的,亦是个有担当能托付的主儿。但你二表哥方才也跟我说了,他从前在潮州订过婚事, 那未婚妻还未过门便因病去了,潮州那边便隐隐传着他似乎克妻的谣言。” 慕容丽珠听了这话,沉默了会儿,委婉的回道:“既然是谣传怎可当真, 咱们江东老家那边的人亦是都背地里说我五格命硬,被人这般无故诋毁,我倒是能理解这江家公子的无奈。” 这便是不在意的意思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江家儿郎刚到京中任职,可他父母还远在潮州,按礼来说,若是哪家儿女嫁过去,都要跟在婆母身边学规矩,学着料理家事,一般都是不能跟着丈夫赴任的,便是要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 慕容丽珠确实是看中了江佑辰,但当今这个世道若是女子相中了哪个男子,可是失节的大逆之举。若是李陵今日不来说媒,慕容丽珠便是打算将这心事烂在肚子里的,任凭老夫人为她择婿就是。 她在江东被贵族圈传着克夫,叔伯这才将她托付给老夫人,老夫人虽疼她, 但慕容丽珠心里明白,于镇国公府而言, 她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人家能用心为她操心婚事就算对得住她了,她又哪里会不顾廉耻的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平白让人看轻。 慕容丽珠倒是没料到李陵居然会来说媒,既然已经有人名正言顺的将意中人推到她跟前了,她总要替自己争取住才算不枉此生。 慕容丽珠终于抬起头,盈盈的目光看向了老夫人,含蓄的回道:“女子嫁做人妇,便该恪守本分才是,我自幼失怙,若是将来的婆家能真心待我,我亦是会真心回报,也定能克服困难的。” 老夫人听了这话,拍着慕容丽珠的手道:“姑奶奶明白你的心思了,你若是能觅得两人,今后过得顺风顺水的,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也不枉你叔伯的托付。” 慕容丽珠闻言起身,立在老夫人跟前,对着老人家深深一福:“丽珠多谢姑奶奶为我操持。” 第二日响午,老夫人便命人将静姝请去了安僖堂。 静姝真没料到李陵竟会来说媒,当听到老夫人中意了江佑辰时,静姝十分意外。 老夫人是看中了江佑辰的,既然慕容丽珠亦是心甘情愿,老夫人也便不再顾忌其他,只对着静姝道:“我倒是很中意这门亲事,只是你舅父家远在潮州,倒是不知他们的意思。” 这岂止是舅父舅母同不同意的事,便是江佑辰本人愿不愿意还不知道呢,那日徐婉宁不过是信口提了一句,谁知李陵这个冒失鬼会措不及手的来这一出。 静姝只好硬着头皮回道:“舅父身为潮州刺史不好脱身,待我回去与舅父舅母书信中提一下,若是他们觉得好,再请他们来京中商议罢。” 事已至此,静姝自然不好提江佑辰还不知此事,只好先是这么敷衍着,待回头问过江佑辰,他若是愿意还好,若是不愿意,也只能设法往舅父舅母身上推了。 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待出了安僖堂,静姝便是忍不住骂李陵道:“这人真是好生糊涂,这样的事竟然不跟我说一下,真真儿气死人。” 紫云一直跟在静姝身旁,闻言笑着道:“真没想到姑爷这般冷肃的人还会给人说媒呢,他这得是多盼着江家少爷成婚啊。” 静姝瞥了眼紫云,冷哼着骂李陵道:“小气东西。” 紫云掩嘴偷笑,劝着静姝道:“您莫恼,这丽珠表小姐也是个难得的淑女,说不定姑爷这份小性儿,倒是真能促成了公子的姻缘呢。” 待主仆二人走到半路,恰巧碰上李陵下值归来,不待李陵开口,静姝便是狠狠的赏了他个白眼。 李陵瞥着妻子不善的脸色,又见她从安僖堂那边过来,心中便明白了过来,他讨好似的朝着妻子咧嘴一笑,嘻哈道:“有什么话,咱们且回去再说。” 静姝又瞪了他一眼,咬着银牙恨恨道:“待回去后,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李陵讨好似的过来搀扶住妻子,陪着笑脸,压低了嗓音道:“我若是有错处,你回去背着人打我骂我都行,但可是千万莫要生气,太医说了,你如今这身子可是生不得气的。” 静姝甩开李陵的手,木着脸回道:“你若是不来惹我生气,这世上便再没有值得我气的事了。” 李陵被静姝甩开,却是锲而不舍的又黏了上去,讨好的笑道:“夫人严重了,便是再借我李陵两个胆子,我也不敢惹夫人生气的,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罢。” 静姝见他巧言推脱,回手在他后腰上掐了一把,咬牙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李陵被掐得“哎呦”一声,捂着后腰抱怨道:“这不是还没回到屋子呢,你就开始下手了。” (本章完) 第277章李翔对妻子的好 静姝白了李陵一眼,甩开他,自顾进了屋子后,便径直去内间换衣裳。 李陵不远不近的跟着,待迈进屋后便挥手退下了一众仆妇,巴巴跟着去了内间,瞥着妻子冷若冰霜的小脸儿, 李陵凑上前来,面上挂着讨好似的笑意,展臂搂住妻子:“好好的,作甚又要与我置气?” 静姝回过头对着他怒目而视,凶着质问道:“我且问你,你去祖母那里为辰表哥提亲, 为甚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李陵笑着回道:“我那日不是跟你说了嘛。” 静姝质问道:“你那里跟我说过要去祖母跟前提亲的事?” 李陵回道:“我没跟你说过说了阿辰与丽珠合适嘛?既然我认定他们两个合适,自然要去祖母那里提一提了。” 静姝白了李陵一眼,粉拳捶着他气道:“你去跟祖母提也不事先告诉我,祖母还当我知晓的,今日问我时,弄得我一头雾水。” 李陵一面侧身躲着妻子挥来的粉拳,一面替自己辩解道:“夫唱妇随,祖母问你你若是不知,便回她一切听得我的就是了,你又何必这般恼怒。” 静姝一听这话更来气了,她停下手,干瞪着李陵却被气得不知怎样怼她,索性又抬手拧住了他一只耳朵, 李陵最怕静姝来这个了,他正要躲闪,只听妻子冷冷的喝着道:“你若敢躲,我追到你天涯海角也定要收拾到你。” 李陵瞥了眼妻子隆起的小腹, 只好老老实实的立在原地,任由妻子来掐, 直被收拾得“哎呦哎呦”的惨叫连连。 静姝出够了气,这才收回手, 自顾在软椅上坐定,嗔着李陵问道:“这事辰表哥愿意不愿意还真不知呢,你就贸然去祖母跟前提,接下来可如何收场罢。” 李陵捂着被掐红的耳朵,依旧是陪着笑脸道:“丽珠表妹是个不错的姑娘,阿辰不会不愿意的。” 静姝白了眼李陵:“你能替人家做主吗?” 李陵迈步走到妻子跟前坐下,辩解道:“阿辰年纪也不小了,现下舅父舅母原在潮州顾及不上他,咱们作为至亲,总该多为他操持着才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好。” 静姝侧头嗔着李陵道:“你这么做到底为着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陵微微昂起头,半笑不笑道:“我给他做媒,能为着什么。” 李陵的心思,静姝看破却不说破,只调侃着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竟然还会给人做媒呢。” 李陵笑笑:“那也要看是谁,若是旁人, 恐怕求着我,我还懒得管呢。” 说着,他看向妻子道:“明日将阿辰请来,将这事好好与他说说,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成个家了。” 竟是一副真心实意为江佑辰着想的模样。 静姝嗔了眼李陵:“你自己做下的事,自己去说罢,我可不管。” 李陵回道:“不是说好了要夫唱妇随,你不管怎么成,阿辰也不认识丽珠,你与丽珠却是熟悉的,自该你来说给阿辰听。” 夫妻二人正在这里拌嘴,紫云敲门进来了,手里捧着油纸包着的吃食对着静姝道:“夫人,方才三夫人命人给您送了些外面卖来的蜜煎樱桃。” 静姝笑着道:“这平阳倒是个有心人,我昨日信口说了一嘴想吃这个,她今日就送来了。” 紫云将小食放在静姝跟前,笑着回道:“听玉珠说这个是三爷今日下值买给三夫人的,三夫人昨个听说您想吃这个,便分了一包给您尝尝。” 待紫云退下后,静姝欣慰道:“三弟自从成婚后倒是更懂事了,是个很知道疼媳妇的。” 李陵打开油纸,拣出一颗红津津的樱桃喂进妻子口中:“你若想吃什么只管跟我说就是了,我去给你买来。” 静姝咽下口中香甜的樱桃,笑着回道:“我昨日与平阳聊起京中的小食,是无意中提到了这个。” 李陵又拣起一颗喂进妻子嘴里,回道:“你若爱吃,明日下值我再去为你买些回来。” 翔林苑内,平阳亦是捧着这小食吃得香甜。 这蜂蜜腌制出来的樱桃吃在嘴里是甜的,因是李翔亲自买给她的,平阳这一颗心更是甜的。 玉珠见自家郡主开怀,笑着道:“这阵子姑爷待郡主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这阵子李翔不是抽空陪平阳去逛街,就是变着花样的送她礼物,今日又亲自买回女孩子喜欢的小食给她。 平阳本就是深爱李翔的,现下李翔能越发对她体贴宠溺,她自然开怀。 平阳咽下嘴里甜丝丝的樱桃,笑着对玉珠道:“我早跟你说过,要拴住丈夫的心,温柔贤淑才是诀窍。” 平阳圆鼓鼓的小脸儿上带着一丝得意:“你看罢,自从我坚持接回那娇杏,夫君是不是待我更好了。” 自从接回了娇杏,李翔确实是对自家郡主越来越好,不仅如此,这娇杏都被接回来半个多月了,李翔竟是一次都没去过小跨院看她。 玉珠欣慰道:“郡主这步棋果然走对了,您这般做,不仅让姑爷知晓了您的贤惠大度,又没有被旁人分去宠爱,倒是一举两得了。” 听玉珠提起宠爱,平阳笑着回道:“那丫头若是个有姿色的,我兴许还忌惮着些,可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样貌,又是老实巴交的性子,我看当年也不过是夫君年少不懂事做下的糊涂事罢了,如今早淡忘了。左右夫君已经答应今后再不纳其她女子,若是院子里一个都没有,倒是显得我善妒不容人似的,既然这丫头也省心,便将她好生养在院子里就是了。” 玉珠点头答应着,回了句:“我今早听外面的婆子说,今日好像是这杏姨娘的生辰,您看要不要赏她点东西。” 平阳回道:“命人送些朱钗首饰,外加两匹缎子过去罢。” 玉珠正要答应着下去办照办,平阳又嘱咐道:“她虽无宠,但明面上也是三爷的姬妾,你且吩咐她们,平日里一应吃用莫要苛待了她,逢年过节之类,也莫要忘了以我的名义赏她些东西。” (本章完) 第278章李翔心思难琢磨 玉珠刚出去没一会儿,李翔便从外面进来了,他瞥了眼桌上被平阳吃了大半的蜜煎樱桃,含笑着问道:“你若是喜欢这个,我明日再给你买些来。” 平阳雀跃着说好。 她过来挽住李陵,凝着他道:“夫君待我真好。” 李翔笑了笑,回道:“你是我夫人,我自然要好好待你了。” 平阳对李翔这般说法却是不甚满意,她不禁嘟起嘴巴道:“就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你才对我好吗?” 李翔见平阳似有不悦,他连忙问道:“怎么,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的吗?” 平阳看向李翔,回道:“我没说你做得不好,只是如果你娶的是旁人不是我,你也会待那人这般好吗?” 李翔听了这话,他淡淡的笑了笑:“咱们可是圣上赐婚,哪里有什么如果。” “你说嘛,如果你娶的是其她贵女,是否也会这般宠爱。”平阳抓着李翔的衣襟撒着娇。 李翔见她追问不停,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只敷衍着道:“咱们这样不是很好,纠缠那些个没影儿的事作甚。” 李翔便是不悦,亦是那幅温润的模样,在平阳眼中,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失了体面,那幅优雅好像就是天生刻进了他骨子里一样。 面对自己的纠缠,李翔虽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但平阳还是能感受到丈夫并不乐于她跟他腻歪这些,平阳便也闭了口。 偌大的屋子里,立刻陷入了沉寂。 李翔坐了下来,自顾倒了一盏茶,饮了两口,淡淡的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我方才进来时见玉珠带着两个小丫头,作甚带着好些个东西去了西小院。” 平阳听了这话,她跟着坐在他身旁,回道:“今个是杏姨娘的生辰,你难道不知?” 李翔“哦”了下,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他侧头看着平阳道:“我早不记得了,倒是难为你还能在意着这些个事。” 平阳笑着回道:“帮助丈夫打理中馈,照看姬妾,本就是我这个做妻子的责任。” 李翔伸手捏了捏平阳圆鼓鼓的小脸儿,脸上又浮现出笑意,夸赞道:“家有贤妻如此,为夫何求。” 平阳头次听李翔这般夸赞,她的笑意直达眼底,看着李翔贤惠道:“杏姨娘已经回来好一阵子了,你还一直没过去看看呢,今日正赶上她生辰,不若你过去一趟罢。” 李翔听了这话,广袖下的手微微捏了捏,支吾着道:“还是算了罢,我也没为她准备什么,还是不过去了。” 平阳见丈夫提起娇杏不过是淡淡的模样,她心里服帖,嘴上却是说道:“我已经命人给她送去生辰礼了,咱们夫妻一体,我送的自然也就代表你的心意了。 李翔对着平阳笑了笑,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过去看她一眼罢。” 李翔出了堂屋,绕过花谢,穿过回廊,推开了娇杏的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一个老妇在门口忙着洒扫。 老妇见了李翔很是意外,连忙过来施礼问安,李翔回道:“你且去忙罢,也不用进去通传了。” 老妇答应着下去了,李翔立在院子里环顾了下,见这院子虽不算大,但也清新雅致,他脸上渐渐浮现出满意的笑意来。 李翔抬腿步履轻盈的往里面走,瞥见南墙角上有几枝红梅从主院伸了过来,梅枝压在墙头,开得正是火红。 他迈着轻盈的步子三两步走到墙下,仰望着那几枝开得正好的梅花,李翔试着跳着去摘那梅枝,怎奈那梅枝太高,连个指头都碰不到。李翔却是尤不甘心,他走到墙下,想徒手攀到墙头去折梅,但那墙壁又高又光滑,却是没有丁点儿着力的地方,闹得李翔攀了几次都没能登上去。 折腾了几番下来,李翔却是依旧没有放弃,最后,他干脆解下大氅扔在一旁,高高的挽起袖口,在离墙几丈开外的地方接着飞奔起来的助力,这才勉强爬上了墙头。 李翔骑坐在墙上,抬臂试了试额上的汗珠子,伸手在梅枝间挑挑选选的折下了几株梅枝。 “你可要当心!” 正立在墙头的李翔听了这熟悉的唤声,他连忙扒开梅枝,冲着立在地上的娇杏发自内心的咧嘴一笑。 “我来给你折几株梅。”李翔晃了晃手中的梅,冲着地上的娇杏道。 娇杏冲着李翔微微一笑,回道:“这墙这样高,我让她们给你取梯子来。” 李翔忙招呼着道:“不必,不必,不过区区一面墙,且看我轻巧的跳下去就是了。” 说着,他也不待娇杏反应,便是一个纵身从高墙上一跃而下。 身姿虽轻巧,怎奈这墙下堆积着好些残雪,李翔双脚落地时不由得一个打滑,因为重心不稳,身子便是扑了下去,还好他下意识的用空着的一只手支住地,这才险险的没有落得个狗啃泥。 娇杏从庄上带来的小丫头小梅吓得一声惊呼,娇杏倒像是见怪不怪一般,俯身扶起李翔,怪着他道:“这么些年了,你怎就不能稳当些。” 二人一别数年,今日得见,却是丝毫没有陌生感,仿佛彼此从未离开过一般。 李翔起身立在娇杏跟前冲着她咧嘴嘻嘻哈哈的笑着,伸手就要去牵娇杏的手,在触碰到她的刹那,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跌倒时沾了一手的雪水,李翔忙又缩了回去,随意的在自己的衣裳上蹭了蹭,这才拉着她,傻呵呵的笑道:“若不是地上雪滑,我定是能立稳的。” 娇杏没有言语,微微嗔了他一眼,掏出帕子帮他扑着依旧残留在身上的雪沫子。 李翔垂眸看着她,只是咧着嘴巴傻笑,虽是一脸的孩子气,但眼里却是说不尽的温柔。 娇杏从庄子上带来的小丫头小梅,还是头次见李翔,她在庄子上时便听庄上见识过镇国公府几位公子的老人们说,公府大公子是玉树临风的才子,二公子是英俊冷肃的将军,三公子虽然才干不及两个兄长,却是面如冠玉,温润尔雅,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今日终于得见了这传言中风度翩翩的三公子,长得确实是俊的,但这又是爬墙,又是摔跤,哎呀呀,这般狼狈的模样,真是让小梅这个乡下来的丫头有些惊诧了。 (本章完) 第279章没有留宿 李翔牵着娇杏的手进了屋子,见外间的桌上放着案板,上面放着和好的面团,李翔笑着猜道:“在做长寿面,是吧?” 娇杏笑着点点头。 李翔又挽起袖子,笑着道:“我最擅长做这个,我来做给你吃。” 丫头小梅沏好了茶, 正端着往进走,她诧异的走到娇杏跟前,低声提醒道:“这个让奴婢来就是了。” 娇杏笑着道:“无碍,他从前也做过这个,随着他去好了。” 小梅无奈的扁扁嘴,放下茶盏, 默默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娇杏端来水盆,牵着李翔的袖口嗔道:“方才手上沾了好些雪水,且先洗洗再弄那面罢。” 李翔听话的将手浸在温热的水中,咧嘴看着娇杏笑着道:“我折来的那梅花你一会儿赶紧插好。” 娇杏笑着点点头,李翔洗好了手,擦干了手,又回到了案板前,开始像模像样的擀起了面来。 娇杏则是坐在一旁插梅。 娇杏不过是个姨娘,院子里自然是不配有小厨房的,一应饮食皆是正院那边按时送来。今日要煮寿面,她与小梅只在外间的炉子上搭了个小锅,此刻锅内的水已翻开,待李翔切好了面, 便下进了锅内。 氤氲的热气在二人见弥散开来, 映着李翔的俊面绯红:“从今往后, 咱们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隔着从锅内冒出的白腾腾的热气, 娇杏冲着李翔点点头,眼里带着一丝水汽。 丫鬟小梅躲在下房里,与这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两个正喜滋滋的说着事儿。 娇杏不过是个贱妾, 按照府里的规矩, 这小院子里便只有两个下人,这小梅是原在庄子上便服侍着娇杏的,自然是盼着娇杏升为姨娘后能得主君青眼,这老婆子赵氏原来亦不过是翔林苑的下等粗妇,如今骤然跟了个姨娘,自然也是盼着主子能得脸。 今日终于得见李翔过来看姨娘,二人心里皆是欣喜不已,赵嬷嬷咂着嘴巴道:“我还以为这杏姨娘回来这么久三爷都没过来,恐怕是早忘了她了呢。” 小梅回道:“若是真忘了,又怎会接姨娘回来。” 赵嬷嬷笑着道:“你倒是个孩子,这接姨娘回来是夫人的意思,可不是三爷的意思。” 小红反驳道:“若是三爷对姨娘一点子感情都没有了,夫人又怎会接她回来?” 赵嬷嬷见小红人小不开窍,便也不与她再掰扯这事,只嘱咐着道:“你跟在姨娘身边,且多提点着姨娘些,要多多顺从讨好三爷才是, 只有讨得了三爷欢心,将来咱们这日子才能好过。” 见小梅木呆呆的模样,赵嬷嬷捅咕着小梅道:“方才你见三爷与姨娘在里面的光景如何?” 小梅回想起李翔方才那一番让他惊诧的举动,自然也说不出二人的光景如何,只讷讷的将方才二人的相处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赵嬷嬷。 赵嬷嬷听后亦是没能反应出二人的光景,小红瞥着赵嬷嬷紧缩的双眉,问了句:“嬷嬷您看,三爷这般,定是心里有姨娘的罢。” 这堂堂公府嫡子能为个姨娘做出这般刻意讨好的事情来,看着倒是心里有她的。但想着这姨娘归来这么些日子了,李翔才过来看一眼,见了面又不急着亲热,倒也不像多真情。 赵嬷嬷倒是也看不懂了。 她望了望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对着小梅道:“咱们且先去备热水罢。” 小红人小不懂事,闻言疑惑道:“备热水作甚?” 赵嬷嬷喃喃的回道:“今晚这热水若是能用得上,便说明三爷心里又咱们姨娘,若是用不上。” 赵嬷嬷淡淡的叹了口气,道:“说明姨娘在三爷心里也不过泛泛。” 翔林苑雕廊画栋的主屋内,刚刚被婢女服侍着沐浴出来的平阳坐在菱花镜前,脸上一片阴沉。 玉珠铺好了床铺,瞥了眼墙上的更漏,试着劝道:“都这个时辰了,姑爷恐是不能归了,郡主且先歇下罢。” 平阳原也预料到李翔今晚会歇在娇杏那里,即便她是正妻,丈夫偶尔去妾室那里过夜也是人之常情,但今夜李翔真的不归,她心里却是酸楚难当。 “玉珠,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接娇杏回来。”平阳呆呆的坐在小兀子上,垂着头,喃喃的问道。 玉珠看着自家从小便被千娇百宠着的小郡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疼却也无奈。但事已至此,玉珠只好拣好听的来开解平阳。 “那杏姨娘都回来这么些日子了,今日不过是看在她生辰,姑爷才过去了一晚,您何必要纠结这些。” “在说了,姑爷不是早跟您保证过了嘛,除了这个杏姨娘,他今后也不会再纳其她女子进来了,我看姑爷对这杏姨娘不过是淡淡的,今后又没有旁的妾室,您还不是独享姑爷宠爱。” 平阳听了玉珠这一番劝,心情倒是开解了些,但依旧是不能够释怀。 她眼中含泪,带着淡淡的哭腔道:“今日我才知晓,与旁人分享丈夫,竟是这般难捱的滋味。” 正在这时,蓝田匆匆从外走了进来,欢快着道:“郡主,姑爷回来了。” 平阳一听这话,“腾”的站了起来,惊喜得竟是一时语塞。 玉珠亦是欢喜,尤自不敢相信似的,忙问道:“姑爷真的回来了?” 蓝田笑着点头道:“已经到了门口了。” 正说着,李翔已是进了屋子,他抬眸见主仆三人皆是一脸惊讶的看向自己,他下意识的低头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下,复又抬头问道:“你们作甚这样看我?” 平阳又哭又笑,一头扑在了丈夫怀中。 玉珠和蓝田相视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平阳吸了吸鼻子,闷在丈夫怀中半是撒娇半是委屈道。 李翔笑着道:“你看看罢,不是你要我过去看她的,若知你如此在意,我便不过去了。” 平阳从李翔怀中抬起头来,羞怯的嗔着道;“人家不是那个意思的。” (本章完) 第280章与人分享丈夫的酸楚 第二日,待李翔出去后,玉珠进来请示平阳道:“郡主,既然姑爷也没在西院过夜,您看这避子汤还要不要送过去。” 妾室能否生养,皆是大娘子说了算,正妻若是不想妾室有孕, 通常都会在丈夫与其过夜后赐下避子汤。可昨日李翔虽是去了西院,但到底没在那里过夜,玉珠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若是放在以前平阳定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但经历昨夜等待丈夫那一会子的功夫,她的心态便发生了变化。 她终于明白了,当真真切切的开始与旁人分享一个丈夫, 是一件十分揪心的事。 原来在平阳的意识里, 觉得妾室不过是个卑微的女子,并不值得全然放在心上,但当昨夜她以为李翔会与娇杏一起过夜,想到他与旁的女子,做与她做过那样的亲密之事,平阳的心便是揪得生疼。 卑贱也好,尊贵也罢,褪去了衣衫,床笫之间,男人果真能分辨出尊卑吗? “送去罢。”平阳想也不想的回道。 玉珠答应下来,正要退下,平阳又吩咐道:“昨日三爷好歹是去了她那里,她如今面上便是三爷名正言顺的姬妾了, 且送过去些东西, 再挑个信得过的人一并给她, 权当做是我给的赏赐。” 平阳特意将“挑个信得过的人”咬得清些。 玉珠意会, 她眉头微蹙,忍不住问道:“郡主可是觉得那杏姨娘有什么不妥吗?” 平阳回道:“倒是没什么不妥。” 李翔昨夜归来, 平阳心里欢喜,夜里她依偎在李翔怀中撒娇,他却推说累了。 她总觉得昨日他归来后,便有些不一样。 思及至此,平阳便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为何,三爷昨日虽然没再那里过夜,但我这心里却是觉得有些不踏实似的。” 玉珠见平阳面露忧色,她劝解道:“那杏姨娘都回来这么些日子了,姑爷也没去看一眼,昨日便是她生辰过去了,也没在那里过夜,奴婢看着,姑爷心里也未必还有她,郡主倒是没有必要自寻烦恼。” 平阳听玉珠这般说,心里微微舒展了些,但还是坚持道:“多留个心思总是没坏处,你且安排个伶俐的过去就是了。” 玉珠虽认定李翔对娇杏没了心思,但还是乐见平阳这般心思的,高门妇人,多一分心思, 总是有益无害的。 玉珠痛快的答应下来, 退下去备了些赏赐,端着避子汤,带着个从王府里带来的小丫头朝着西院而去。 待玉珠归来后,平阳又招她进来询问道:“那避子汤她可喝了吗?” 玉珠回道:“奴婢亲眼看着呢,她一口气全喝了。” 说着,玉珠又皱眉道:“可奴婢回来时与在西苑洒扫的赵婆子问了嘴,赵婆子说昨个姑爷与姨娘在屋子里好像只是吃面说话来着,一直也没要水。” 平阳听了这话,心里一下子敞亮起来,却是忍不住疑惑道:“即是夫君没有要她,那你送她避子汤,她没说什么吗?” 玉珠摇摇头,如实回道:“她二话没说便接过去喝了,我是是奉您的吩咐将灵芝那丫头送给了她,她亦是只说谢,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悦。” 平阳微微舒了口气,淡淡道:“到果真是个老实的。” 说着,她吩咐玉珠道:“即便是这样,也让灵芝盯着些,尤其是姑爷若是过去了,且让她将杏姨娘与姑爷的举动言谈都记下来。” 玉珠微微诧异的看着这个一夜之间,仿佛一下子成熟起来的小郡主,她心里欣慰至极,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乌金西陲,李陵下值归来,今日的世子爷不同于往日的不拘言笑,他面上带笑,一路上对着身侧之人喋喋不休。 “左右是好事便是,你到了就知了。” 面对李翔突然这般反常的热情好客,江佑辰满腹狐疑,他眉头紧锁,一路叹着气道:“我这衙门里还有一堆事呢,你若有话在外面直接与我说就是了,何必非要将我拉进府中来说。” 李陵深深的叹了口气,回道:“真是我姝儿让我寻你来说事,你还不知我性子嘛,若是我找你有事早跟你直说了,何必非要磨着你来府上说。” 江佑辰半信半疑的看向李陵:“果真是表妹寻我来的?” 李陵笑着回道:“这我还能骗你吗?” 江佑辰喃喃道:“表妹寻我能有何事?” 李陵叹气道:“谁知道呢,我问了她好半响,她直说让我今日务必将你请来,我再三追问,她只不告诉我原委。” “哎!你也知姝儿现下正是身子中的时候,她便是怎样无理取闹,我还不都得顺着来嘛。” 李陵摊着两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江佑辰心下虽疑惑,也只好弯弯绕绕的与李陵进了清风苑。 江佑辰虽然曾在镇国公府暂居数日,但可从未踏足过清风苑半步,待随着李陵走到堂屋前,他紧张得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衫,这才随着跨进屋内。 静姝正坐在外间里迎着他们,窗前的大餐桌上早已备好的酒菜,显然倒是真的特意为招待他而备。 寒暄了几句,三人入座。 江佑辰知静姝最是稳妥之人,若无大事,必不能让李陵请他过来,他看向静姝,疑惑道:“表妹急着唤我来,到底为了何事?” 李陵也看向静姝,紧跟着问道:“是呀,你非要让我请阿辰来,到底为何?” 分明是李陵张罗着要将江佑辰请来与他说媒,现下他将人请到家了,却反过来问她所为何事? 静姝瞥着李陵那幅一本正经,又故作疑惑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李陵的道了。 她气得狠狠的剜了眼李陵。 李陵却仍旧是故作无知装,只用澄明又无故的眼神儿看着静姝追问道:“你请阿辰来,到底何事?” 见李陵将这事全推到了自己身上,静姝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我找表哥来,是想给他说媒的。” “说媒?” 还未待江佑辰反应,一旁的李陵便是故作惊讶道:“你要将谁说给阿辰?” (本章完) 第281章李陵的小心思 还未待江佑辰反应,一旁的李陵便是故作惊讶道:“你让我请阿辰来原是为了这事,你要将谁说给阿辰?” 静姝瞥着李陵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恨不得揍他一顿。 她暗暗白了眼李陵,笑着对一脸惊讶疑惑的江佑辰道:“便是咱们家老夫人娘家侄子的女儿,名唤慕容丽珠的。” 不待江佑辰反应,一旁的李陵便抚掌道:“呀!原来你竟是打着将丽珠表妹说给阿辰的想头, 夫人好眼力!” 说着,他拍了拍江佑辰的肩,笑着道:“丽珠表妹才貌双全,倒是与阿辰甚是般配。” 静姝不理在一旁惺惺作态的李陵,只对着江佑辰道:“丽珠表妹暂居府中,表哥差事定下来那日,您带着礼物去跟老夫人请安,我与大嫂带着丽珠表妹从安僖堂出来, 咱们还一起寒暄过几句话呢, 表哥可还记得?”。 慕容丽珠是个容貌气质出众的美人,自然是极容易让人留下印象的,江佑辰自然不是那等登徒子,但既然光明正大的见过面,又说过话,经静姝这么一提,脑海中倒是有些印象的。 “这个事我记得的。” 江佑辰淡淡的瞥了静姝一眼,回答的心不在焉,心里却是不是滋味起来。 江佑辰从小便喜欢静姝,当年他父母与沈父亦是想竭力促成他们,皆希望他与静姝结成连理, 但静姝却是拒绝了这门婚事。自那起,江佑辰心里便明白静姝一直拿他当兄长看, 并无半分男女之情。这么些年,他亦是不断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但却依旧不能彻底放下。 一个人的感情即便是用理智强制压制着, 又怎能是说忘就忘的呢, 他承认, 即便是静姝早已为人妇了,他依旧是还默默的爱着她,在他心底的最深处,有一个位置是专门为她而留的。 直到这一刻,听到静姝开口为他说媒,江佑辰才彻底清醒过来,他不该再恋着她了,哪怕只是默默的隐藏于内心深处,亦是不该的。 只是心里,却是疼得厉害。 “哦?时隔这么久,阿辰还能记得这样清楚,那定是对丽珠表妹印象颇佳了。” 江佑辰正在这里天人交际,一向讷言从不关注这些风月之事的李陵,今日却是出奇的热心又兴致勃勃。 江佑辰回过心思,对着李陵静姝笑了笑,彬彬有礼的回道:“慕容氏乃大齐赫赫有名的贵族,我这般门第,恐怕是配不上慕容姑娘的, 李将军与表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婚事到底是要讲究门当户对才好。” 这便是婉言拒绝的意思了。 静姝见江佑辰不愿意, 也不好勉强,只淡淡的回道:“丽珠表妹确实堪称良配,但表哥若是不愿意,那权当我没说这事就是了。” 李陵听了江佑辰这一番话,亦是不再多言慕容丽珠之事,只对着静姝道:“阿辰没看中这门婚事便算了,你也莫要因此急上火的,阿辰如今虽然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但京中待字闺中的贵女多得是,今后再是遇到合适的,你多为阿辰留意这就是了。” 说得好像静姝好像多盼着江佑辰成婚似的。 江佑辰听了这话,面上显出一丝尴尬,只苦笑的对着静姝道:“我这做哥哥的,倒是让表妹为我操上心了。” 静姝听出江佑辰话中带的酸楚,她心中不忍,暗暗白了李陵一眼,桌下的脚也忍不住朝他不轻不重的踢了下。 李陵嗔了眼静姝,低声嗔道:你踢我作甚?” 接着,便又爽快的劝江佑辰道:“阿辰说这话便是见外了,咱们是至亲,这是我与姝儿应该做的,我知你一向有建功之心,但成家立业,都是成家在前,然后才能建功业,你就像我,自从娶了姝儿,有她一心相助,真是对我这功业大有助益。” 江佑辰面色暗淡下来,只苦笑着附和道:“李将军能得表妹这般的贤妻,真乃幸事。” “阿辰说得甚对!” 静姝在桌子下面狠狠的掐了李陵一下,李陵这才有所收敛,对着江佑辰道:“这门婚事阿辰不愿意便罢了,来来,别影响咱们喝酒。” 说着,李陵便举杯与江佑辰对饮起来:“祝阿辰早日觅得佳偶。” 这婚事成不成的李陵倒是不甚在意,借着这事让江佑辰清醒过来便是达到了目的了。 李陵这样的大男人,可受不得别人心里悄悄揣着自己的女人,时不时的听些孙阿姆,张阿姆之类的酸话。他与静姝乃天定的缘分,让这些人那么一说,倒是好像他成了第三者似的,李陵想想就堵得慌。 显然,李陵是达到了目的了。 今日他设的这出,确实让江佑辰清醒了过来。 江佑辰饮尽李陵敬过来的酒,这酒热辣辣的一直燃进他的心里,将心底仅存的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也一并燃尽了。 二人对饮到月上柳梢,皆是显出了醉意方才散去。 静姝命凌霄将已经喝醉的江佑辰送回府去,自己则是将同样醉得不轻的李陵扶着回了内室。 待将他安置在床上后,紫云拿来湿毛巾递给静姝道:“我还是头次见姑爷醉酒呢。” 静姝一面用湿毛巾帮他擦脸,一面没好气道:“两个人这般猛灌,哪有不醉的道理。” 紫云见李陵亦是醉得不省人事,掩嘴偷笑着道:“倒是不成想姑爷还有这样的小心机,方才见他当着您与三少爷的面那般信口胡诌又故作无知的模样,我与丹朱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紫云提起这茬,静姝将巾帛扔在一旁,气得伸手掐住了李陵的耳朵,见他嘴里哼哼着醉得厉害,却又没忍心下手。 她收回了手,白了眼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李陵,恨恨道:“小气吧啦的,倒是学会扯谎演戏了,待他明日醒酒后,看我怎么与他理论。” 紫云拣起巾帛,复又浸在水中打湿,交给静姝道:“如今您已嫁做人妇,如果能让三公子彻底的明白过来也好,他如今也不小了,也是该成家了。” 静姝默默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倒是别说,其实丽珠表妹与表哥确实挺合适的。” 待静姝用湿巾子为李陵擦试干净,这才合上床幔,与紫云两个退了出去。 床上原是醉得不省人事那人却是缓缓睁开了眼,李陵悄悄瞥着娇妻的背影,嘴角显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真正睡去。 (本章完) 第282章缘分 夜色沉沉,只一弯新月投下些许朦胧的光亮。 虽然已是早春,但夜风里依旧夹杂着寒气,吹在脸上凉浸浸的。 刚出了清风苑大门,江佑辰便觉得酒劲上涌,胃里灼烧得厉害,头亦是发胀,他脚步微微虚浮,正昏昏沉沉的往公府外走,却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江佑辰撞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慕容丽珠。 这也许就是缘分使然。 慕容丽珠虽然看中了江佑辰,但可不是故意寻来的,李陵在清风苑宴请江佑辰,旁人又哪里会知情,慕容丽珠不过是误打误撞的恰巧遇上了而已。 今日老夫人又留慕容丽珠在安僖堂用晚饭,老夫人近日新得了些上好的血燕,老人家惦记着两个正怀着身孕的孙媳,饭后便念叨着想给徐婉宁和静姝送过去,正在老夫人身旁的慕容丽珠听闻,便是随口接下了这个小差事。 情爱就是扰人心神的事情,自从李陵与老夫人提了江佑辰,一向最守规矩重名节的慕容丽珠心里便似长了草一般,不受控制的整日的惦记着这事。大约是心有所想,所以老夫人一提给静姝送燕窝,慕容丽珠便是情不自禁的信口接了差事,其实,这样的事大可交代仆妇们送过去了。 待出了安僖堂,慕容丽珠便开始隐隐有些后悔起来:李陵静姝刚与她说媒,她便这般赶了过去,会不会让人家误会她是借机来打探消息的?会不会觉得她太心急了些,有失稳重矜持? 慕容丽珠捧着燕窝埋头往清风苑走,因纠结着事情亦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就是这样,与刚从清风苑出来因醉酒而同样心神不清的江佑辰撞在了一起。 男子力气大,况且又是醉酒没准头,慕容丽珠被江佑辰结结实实的撞倒在地,她有些狼狈的伏在地上,身子被撞得酸麻,手中的燕窝更是洒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小事故让江佑辰的脑子清醒了过来,他嘴里忙不迭的说着抱歉的话,连忙伸手去扶被他撞倒在地上的女子。 伏在地上的慕容丽珠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弄得慌了心神,但当她看出对方是个男子后,却是坚守着礼节,并没有扶着他起身。 跟在江佑辰身后的凌霄见状连忙上前,待看清被江佑辰撞倒的人后,她慌忙询问道:“原来是丽珠表小姐,您无碍吧?” 这一撞将慕容丽珠摔得生疼,待他缓了过来,这才自顾缓缓爬起,微喘着对着凌霄回道:“我无碍的。” 凌霄连忙帮着拣起散落在地上的燕窝,嘴上念叨着道:“江家少爷方才与世子爷吃了些酒,世子夫人再三交代让小的好生照料着送公子回去的,都是小的一时大意,出来时忘记提盏灯了,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江公子这才冲撞了表姑娘。” 慕容丽珠骤然被男子撞倒,根本没敢越矩去看对方,此刻一听说是江家公子,便不由得向那人看了过去。 江佑辰今日确实醉得不轻,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待他缓过了心神,便连忙上前,对着慕容丽珠施礼赔罪道:“江某今日醉酒,不慎冲撞了慕容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二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慕容丽珠能够清晰的闻到江佑辰身上传来的酒气,她一向最不喜男子满身的酒气,但对方这般诚心致歉,倒是让她生不出反感,她垂着头,低声回道:“江公子也是意外冲撞于我,区区小事,我不会见怪的。” “多谢姑娘.” 江佑辰一直半弓着身子对着慕容丽珠赔礼,面对慕容丽珠的宽容大度,江佑辰感谢的话还未出口,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喝下去的酒水便是措不及防的“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溅了对面的慕容丽珠一裙子。 这温润儒雅得一尘不染的江佑辰,平生以来真是头次出这么大的糗事。 而且还是在旁人刚说媒与他的姑娘跟前。 静姝一觉醒来,身侧已经空空。 她自顾起身,对着闻声缓步进来的紫云问道:“他呢?” 紫云瞥着自家小姐依旧木着的脸,忍着笑回道:“姑爷昨日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估计是怕您怪罪,今日天还未亮便起来溜去营中了。” 静姝气极反笑:“昨日见他醉酒睡得深沉,我便没与他理论,今日又天不亮便溜走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紫云笑着道:“姑爷临走时吩咐小厨房给您做了好些你喜欢的吃食,你且好好用了,待养足了力气,再找姑爷算账罢。” 静姝穿上衣衫下了地,一面挽着秀发,一面不依不饶的冷哼着道:“他以为对我献些小殷勤这事便能揭过去了?哼!门儿都没有,眼下我看他真是越来越敢不拿我当回事了,待他下值归来后,且看我怎么收拾他。” 静姝用过早饭,刚要带着几个小丫头出去溜食,门上通传婆子进来回道:“禀夫人,有个自称是江家公子乳母的孙氏在外求见。” 静姝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尤不敢信似的对着一旁的紫云念叨着道:“是孙阿姆?” 紫云笑着道:“既然说是三少爷的乳母,那定是她老人家了。” 静姝赶紧对着婆子吩咐道:“快好生请进来。” 说着,她便扶着紫云的手,亲自迎了出去,嘴里却是惊喜着道:“以孙阿姆的性子,怎会登门来探望我呢?” 孙阿姆作为江佑辰的乳母,可是一直埋怨李陵夺走了静姝,每每提及这事,她老人家都是忍不住抱怨,又哪里会愿意登镇国公府的门。 紫云看向静姝,猜着道:“莫不是三公子又改了主意,同意这门婚事了?” 慕容丽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江佑辰以前又亲眼见过貌美的慕容丽珠,若是江佑辰乐意这门婚事也不稀奇,但他昨日可是亲口拒接了的,短短这一夜竟会改了主意。 江佑辰性子虽温和,但可不是个容易反复之人。 (本章完) 第283章江佑辰同意了婚事 待将孙阿姆迎进了堂屋,寒暄了几句后,孙阿姆便迫不及待的问静姝道:“我听阿辰说,你昨日为他介绍了门亲事,是吗?” 静姝一听这话,便觉得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她连忙回道:“我与表哥提的姑娘是咱们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一直住在府上,我对她也算了解,是个不错的名门闺秀。” 江佑辰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在这个男子十六便可娶妻的年代,江佑辰已经无疑是个大龄剩男了。孙阿姆作为江佑辰的半个娘,心里怎能不着急,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埋怨李陵抢走了自家公子的心上人,这才让公子落了单儿。 孙阿姆听了静姝这般说,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拍着静姝的手道:“你的眼光肯定是差不了的,这不,你表哥今早便跟我说,他中意这门亲事,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静姝听阿姆这般说,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依旧忍不住问孙阿姆道:“表哥真的亲口跟您说他中意这门亲事了?” 毕竟昨日她与江佑辰提起这们亲事时,他是很明确的表示拒绝的,静姝昨日刚着了李陵的道人,现下对着同样盼着江佑辰早日成亲的孙阿姆也不由得本能的生了几分戒心。 这婚姻说到底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总要你情我愿才好,江佑辰是个好人,静姝自然是希望他在婚事上能称心如意。 孙阿姆见静姝面有疑惑,她对着静姝笑着问道:“昨日你表哥是不是跟你们说他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静姝点了点头,如实回道:“昨日表哥确实是没答应。” 孙阿姆微微叹着气道:“你还不知你表哥的性子嘛,凡事总是要翻来覆去的考虑清楚才会做决定,你们咋一听闻对方是赫赫有名的慕容氏,便觉得门第不甚相称,但今早却又回过味儿来了,咱们家虽然与这慕容家门第上差了些,但既然老夫人并不介意,这姑娘又是知根知底的,你表哥便也不想错过此良缘了。” 这话虽然说得牵强,但听孙阿姆知晓得这般详细,静姝也猜到是江佑辰亲口告知她的,可见表哥是真的改了主意了,不然他绝不会与孙阿姆提这些。 静姝心下安定下来,喜着道:“若是表哥愿意,那真是太好了。” 孙阿姆亦是喜不自胜,笑容可掬道:“公子就是让我来告知你一声,他这几日就会快马加鞭的托人带回府中书信,将此事告知老爷和夫人。” 这倒是省去了她多费心了,静姝眉眼弯弯的看向一旁的紫云:“可见,过不了几日,咱们就能见到舅父舅母了。” 紫云亦是高兴的回道:“老爷夫人最是明事理之人,既然公子愿意,他们定然也不会有意见,哈哈,姑爷这一出,倒是歪打正着的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呢。” 提起这茬,静姝依旧是还没释怀,她又忍不住般扳起了脸,低声对着紫云道:“便是这样,我也饶不了他。” 此刻,正在营中翻看奏报的李陵却是莫名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让他又不由得想起了昨日的事来,李陵咂咂嘴,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连忙抓紧将手头的要事忙完,便提早出了大营。 李陵先是骑马奔向西市的宝翠楼,他这回可是顾不得丢人了,将两层楼的珠宝悉数看了个遍,耐着性子的在那些在他看起来皆是差不多的首饰中,选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盒子朱钗首饰。 店家满脸堆笑的用大红的绸布包好,讨好似的对着李陵道:“客官选了这么些,是要用来娶妻下聘用罢。您放心,咱们这店里的首饰可是货真价实的玩意,保准您未过门的娘子见了欢喜。” 李陵淡淡的看了眼店家,并没有言语,接过盒子,径直出了翠玉楼,跨上骏马,又是一路风驰电掣的朝着南街而去。 待又在南街的点心铺子里,买上了静姝喜食的几样小食,李陵才满载而归,朝着府中归来。 李陵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一进屋子便嚷嚷着道:“夫人,快出来,且看我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静姝正倚在床上看闲书,听到李陵这般吵嚷,她抚着隆起的小腹,从内室走出来,见了李陵便是赏了个白眼过去,略带调侃着道:“世子爷这又是要给我演哪出戏。” 李陵连忙过来扶住妻子,陪着笑脸道:“夫人跟前,我哪里会做什么戏。” 一旁的紫云帮腔道:“世子爷为您买了这么些吃食回来,您快过来尝尝罢。” 李陵扶着静姝在软椅上坐定,从紫云打开的油纸包中拣出一颗蜜煎樱桃,笑着喂到妻子口中:“我见上次三弟妹送来的这个你吃得香甜,今日我特意去南街给你买来的。” 静姝虽然因昨日的事怄着李陵,但当着下人的面,她也不会给他留颜面,她吃下了李陵送过来的樱桃,细细的嚼着,对着李陵的脸却依旧是木着的。 李陵又拿出在翠宝楼买来的那一大箱子珠钗首饰,打开后献宝似的捧到静姝跟前。 满满当当一大箱子的珠钗首饰,晃得一旁的紫云丹朱等几个小丫头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叹。 静姝见李陵这般真心求好,脸色亦是有所缓和。 李陵笑着看向妻子问道:“喜欢哪个?选出来我帮你戴上。” 静姝细细的扒拉着箱中的各色首饰,还真别说,各个都能入眼,比起上次买来的绢花,审美上可是强了不知多少,可见李陵确实是费了心思选的。 紫云瞥着二人的情景,朝着丹朱碧缕悄悄使个眼色,三人正要悄声退去,却被李陵叫住了:“这么多小食呢,夫人又吃不完,你们留在这里陪着夫人一起用罢。” 见这一贯冷肃的世子爷今日竟是意外的礼遇,闹得丹朱碧缕满脸皆是疑惑不解,紫云无奈的笑着回道:“既然是世子爷买给夫人的,咱们怎么好跟着享用。” 瞥着紫云等几个小丫头离去的背影,李陵抓抓头,朝着静姝讨好似的笑了笑。 静姝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她嗔了李陵一眼:“你以为留她们几个在这里,我就能放过你了?” 李陵厚着脸皮过来搂住妻子,替自己辩白道:“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阿辰着想,你说他都这么大了,不成个家怎么成。” 静姝反问道:“你居然有这般好心,为何要推到我身上来,将自己撇得干净。” 面对妻子的诘问,李陵支支吾吾的再也解释不出个缘由,只陪着笑脸对着妻子道:“我保证只此一次,夫人莫再恼我了,成吗?” 静姝嗔了眼李陵:“你想再有下次恐怕也是不成了,今日辰表哥让孙阿姆过来跟我说,他同意这门亲事了。” 今日身体不舒服,更晚了,抱歉哈! (本章完) 第284章提起青鸾的婚事 潮州江家父母接到江佑辰书信,便是急着赶来了京中,如今衮洲五城收复,从潮州到京中不必再费力绕行,一家人不到十日便抵达了京城。 潮州一别,一晃也有三年了,舅父舅母赶来京中的第二日,李陵静姝便去了江佑辰在京中的宅院中拜见舅父一家。 此次来京除了江父江母外,大嫂子张氏连同江家长孙宁哥儿亦是一同跟着过来了。 一家人团圆,自然是喜不自胜。 待用罢了团圆饭,男人们在厅内喝茶聊天,静姝便陪着舅母和嫂子去了后宅说体己话。 田氏一直忧心着幺子的婚事,细细的向静姝打听这慕容丽珠的情况。 静姝亦是一五一十的知无不言的皆是向田氏说了个清楚,包括慕容丽珠在江东那边被人传着五格命硬的事。 静姝原因为舅母会在意这个,谁知她听了后倒是说道:“原订的那周家小姐不是也是未过门便去了嘛,咱们家那边还有说你表哥克妻的呢,这些个事,我如今早看淡了,夫妻能够恩爱遂意才是实实在在的,至于那些个没影儿的事,若是都放在心上,那便是要自寻烦恼了。” 静姝点头赞同道:“舅母所言甚对,这慕容姑娘确实是个难得的良配,不然我也不会将她说给表哥。” 田氏拍着静姝的手道:“我跟你舅父听说是你看中的人,这心里便是认同了八九了。” 孙阿姆笑着道:“表小姐看中的人自然是不错的,不然以咱们家少爷这性子,也不会这样爽快的就同意。” 大嫂子张氏在一旁疑惑道:“莫非三弟已经见过这慕容姑娘了?” 静姝点头道:“表哥暂住府上时,曾无意中见过一次。” 田氏听了这话,心里更是踏实下来,张氏脸上的笑意也更浓,喃喃的回道:“既然是这样,想必三弟是真心中意人家了,甚好甚好。” 田氏亦是欣慰道:“辰儿这婚事上一直不顺,若是这次真的能让他投情对意的,我们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了。” 静姝知晓舅母一直因着当年舅父为解潮州之急与商贾联姻的事,而一直对江佑辰心中有亏,她笑着劝道:“缘分的事自有天定,说不定表哥这次就是遇到了正缘呢。” 田氏听了这话,欣慰的点点头,喃喃道:“希望如此罢。” 静姝拉着舅母道:“祖母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待您与舅父安顿好了,便去府上相看慕容姑娘就是了。” 田氏笑着点头道:“既然是你看中的,定是错不了的。” 田氏嘴上虽这样说,却是巴不得立刻就见到这终于让儿子又动了凡心的姑娘才好。 三日后,诸事安排妥当,老夫人便请来了江家人。 男女分席,老夫人连同三个孙媳陪同田氏和赵氏,李陵李显和李翔兄弟三人陪着江昭江佑辰父子。 说是相看,其实也只能是田氏和赵氏才能得见姑娘家,婆媳二人见了慕容丽珠,见她生得端庄秀美,言谈举止亦是标准的闺秀风范,心下均是十分满意。 老夫人与田氏婆媳处了大半日,见其亦是明白通透之人,亦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这桩婚事便是敲定了下来。 待送走了江家人,一家子坐在一起,老夫人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似的,夸赞李陵静姝道:“你们为丽珠做的这个媒着实不错,我相看了这些儿郎,真是属这江家三公子最和心意,江家人又和善明理,待你表妹嫁过去定能过得顺心遂意的。” 李显听说这门亲竟是李陵亲自说和的,笑着附和着道:“二弟看中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如今表妹这婚事终于是有了着落了,咱们家的三姑娘也到了议婚的年纪,是不是也得张罗着了。” 徐婉宁一听这话,连忙白了眼李显,嘟囔着道:“姑娘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我不过提一提,怎么了。”李显虽不服气,但瞥着妻子飞来的眼刀子,倒也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其实,忠顺侯府的兰陵郡主早与静姝徐婉宁提过想要求娶三姑娘李谨嫣的事了,这事老夫人也是知晓的,两家门当户对,也有交情,周瑾人品才干都好,老夫人自然是乐意的。 只是这周瑾亦是孟贵妃看中的人,当初八公主就因为与瑾嫣争风吃醋被啄瞎了眼,如今这八公主不仅瞎了一目,而且经此打击,精神也不大好了。 备受宠爱的公主成了这般模样,明帝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若是两府再冒着大不讳联姻,恐怕明帝与孟贵妃那边真要怀恨在心了。 出这事时候李显正是重病在身,自然也没人跟他提及,今日听孙子提了这茬,老夫人叹着气道:“忠顺侯府一直有意联姻,只是这个事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 徐婉宁一听这话,心中不仅惋惜,亦是跟着叹气道:“哎!本来是一桩好姻缘,谁成想会出那样的祸事,真是可惜了。” 说着,徐婉宁看向老夫人,试探着道:“既然这样,这事也不能一直拖在哪里,兰陵都与我和弟妹提了好几次了,您看要不要干脆就回了。” 这个事老夫人心里亦是还没拿定主意,静姝心知现下周瑾已经与小姑子两心相悦,她开口道:“三妹妹不过刚及笄,也不急,不然再等一等,如今那八公主可是不小了,她还能一直不出降嘛,待她出降后,咱们两家即便是联姻,圣上和孟贵妃也再怨不得什么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点头道:“这辈就剩瑾嫣这么一个未嫁女了,我也有心再多留两年,此事便再等等吧。” 只是听静姝提起八公主,老夫人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宝贝孙女九公主青鸾来,老人家看向李陵道:“你表妹也早到了出降的年纪了,若不是八公主出了这事挡在前面,她的婚事估计早订下了,你最近看宫里有什么动静没?圣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听祖母又提起这个让人头疼的表妹,李陵便是一个头两个大,脸子不由得也跟着沉了下来,以前他又何尝不是一心想要为这个为了李家而惨死宫中的小姑母留下的表妹撑腰,但自从看清了这表妹的心思为人,李陵便是对她失望透顶,连同着心境便也再不复从前了。 李陵木着脸子回道:“圣上的心思岂是咱们做臣子的能揣测的吗?况且表妹贵为公主,这婚事上恐怕也不是咱们家能插手的,只等着圣上的意思便是了。” (本章完) 第285章双胎 老夫人一听嫡孙这漠不关心的话,心里便不踏实起来,老人家忙道:“你皇表妹的事咱们虽然做不得主,但你也该想法子留意着些才好,她一个人在宫内本就孤苦无依,若是咱们再不管她” 说着,老夫人便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咱们若是不管她,可让她去依靠谁?又怎对得住她那命苦的娘?” 李陵最受不得祖母提这个,连忙道:“现下八公主还没出降,哪里能轮到皇表妹,且再等等罢。” 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几个孙媳,悠悠道:“话虽如此,但是咱们也要留意着些,咱们毕竟是青鸾的母族,若是将来圣上问咱们的意见,咱们也该有个准备才好。” 几个孙媳当然明白老人家的意思,一个个半垂着头,皆是不言语。 老夫人等了半响不见几个孙媳回应,便是先看向三孙媳,问道:“我听说平阳母亲娘家还有两个未娶亲的兄长,是吗?” 平阳母家便是兰太妃的母族,这样尊贵又得太平的皇亲,自然是上上之选。 平阳一听这话,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她入京那会儿常常随着祖母去宫里,对那个九公主自然也是熟识的,她深知青鸾的性子不讨喜,那样的女子连她都看不上,更遑论舅父家中那些阅女无数的兄长们,若是让他们娶了这么个哭哭唧唧的祖宗回去,那她还不得被兄长怨怼死。 平阳寻思了下,支吾着道:“舅父家中确有两个还未娶亲的兄长,但是他们两个都是贪恋美色的人,院子里姬妾成群,公主若是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委屈,我看我那两个表兄,可可是不配尚主。” 老人家微微叹了口气,又对着徐婉宁道:“老大家的,你那娘家哥哥家的长子是不是还没说亲?” 徐婉宁连忙回道:“您说我那大侄子啊?哎呀!虽还未成亲,但好像也有眉目了。” 老夫人疑惑道:“难道你那大侄子已经定亲了?我怎没听说?” 徐婉宁干笑两声:“两家刚说下,还没正式下定礼,所以外面的人也都不知晓。” 老夫人追问道:“说了哪家的姑娘?” 徐婉宁凤眸微动,讪笑着道:“此事刚说下,毕竟还未下定,待两家正式下定后我再告诉您老罢。” 青鸾那样执拗偏执的性子,遑论嫁与谁家,不是坑害人家。 李显忍不住替徐婉宁解围道:“我大舅哥家长子倒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不适合表妹的,毕竟,这差着辈分呢。” 徐婉宁闻言忙不迭道:“可不是嘛,差着辈分呢,不成不成,岂不是委屈了表妹。” 还未等老夫人再开口,李陵便木着脸道:“姝儿娘家弟弟可才刚满十二,还小。” 正陷入尴尬时,外面通传婆子入内说是太医院的张太医过来给世子夫人请平安脉来了。 静姝对着老夫人施礼道:“既然太医过来了,那孙媳便先回去了。” 老夫人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嫡孙媳高高隆起的小腹,一扫方才提起青鸾时的愁态,笑容可掬道:“算算日子,现下这孩儿也满五个月了罢。” 不待静姝答话,一旁的李陵笑着道:“今日正好满五个月了。” 说着,他便对着老夫人施礼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快去罢。”老夫人笑着点头催道。 徐婉宁还记挂着上次为静姝推算出双胎的事来,见二人要走,便急着道:“这个月份便能看出单胎还是双胎了,我也跟着过去瞧瞧。” 平阳见两个嫂子都走了,生怕老夫人又与她提让青鸾嫁与她娘家兄长的事,也跟着道:“祖母操劳了大半日想必也累了,那我们也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朝着李翔暗暗使了个眼色,正在一旁与李显喝茶的李翔见状,便也跟着媳妇起身朝外走去。 李显见众人都散了,自己再坐着也没甚意思,也跟着出了屋子。 顷刻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安僖堂顿时又寂静下来,只留着老夫人念叨着道:“眼看着这几个孩子都有了着落了,我这心里最惦记的就是青鸾了。” 一旁的秋嬷嬷见老人家又要伤感,连忙岔开话题道:“奴婢听说前阵子大夫人弄来个藩外的法子给二夫人推算出这胎是个双胎,还是两个小子呢,也不知真假。” 老夫人一听这话,心中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兴奋道:“居然还有这事?” “老夫看着,世子夫人怀的像是双胎。”清风苑内,张太医为静姝把完了脉,锊着花白的胡须道。 徐婉宁一听这话,立马兴奋的嚷嚷道:“瞧瞧吧,我早就推算出是个双胎,你们还不信,现下总该服气了罢。” 静姝看闻言喜上心头,笑着问张太医道:“太医现下可能确定吗?” 张太医点点头:“老夫有九成的把握。” 李陵听说是双胎,脸子便沉了下来,听了张太医这样说,心里的忧虑更甚了,连忙问道:“若是双胎,会不会加大生产的风险?” 张太医道:“这个倒是不尽然,只要怀相好,是无碍的。” 李陵问道:“您看夫人这怀相如何?” 张太医回道:“现下看来还好,但也要等最后一个月时方能有定论。” 李陵问道:“若是到那时得知怀相不好,可还有什么避免风险的法子。” 这便是强人所难了,妇人生产本就是有风险的事情,便是谁也不能定论确保平安,张太医见李陵又是纠缠个没完,老太医无奈,只好拣些安慰的话回道:“夫人正是生育的绝好年纪,将军不必过于担心就是了。” 徐婉宁见状,忍着笑道:“弟妹能怀上双胎可是求之不得的喜事,二弟不但不欢心,倒是一脸愁态。” 李陵尴尬的笑笑:“姝儿身子本就弱,生一个我都怕她吃苦,现下这两个” 不待李陵说完,徐婉宁打断道:“哎呀,你现下可真是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既然连张太医都说无碍,你就且放宽心就是了。” 李陵终于被徐婉宁怼得不再开口,但一颗心却是悬得厉害。 “张太医,有劳您了,我亲自送您回去。”李陵起身,彬彬有礼的对着张太医说道。 张太医无奈苦笑。 这一路,又要被人没完没了的纠缠了。 这两天身体小恙,暂且更两章哈,明日开始三章奉上! 感谢支持我的书友们,有票的投给我哈!多谢多谢! (本章完) 第286章 转眼入了夏,因怀着双胎,现下换上轻薄的衣裳,静姝的小腹隆起得更加明显,身子亦是更加笨重起来。 静姝的产期在九月,为了生产时顺利,阿姆每餐后都要陪着静姝出去活动。 这日,静姝用罢早食,刚被阿姆紫云等护着从后花园散步归来,通传婆子便进来回说,三小姐沈静萱来了。 自从王氏的事后,沈兴倒是常来看望静姝,沈静岚与沈静萱姐妹却是一次也没来过,静姝每每回去看望父亲,沈静岚她们姐妹亦是没有露过面。 今日听说沈静萱突然来她这里,静姝倒是有些意外,吩咐紫云亲自去门口将幼妹接进来。 一会功夫,沈静萱随着紫云进了清风苑,姐妹两个已是许久未见,沈静萱见了长姐这幅怀孕的模样,着实吃了一惊,一双杏眼瞪得如铜铃,嘴巴更是惊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长姐,你这肚子都这般大了?” 说着,小姑娘便忍不住伸手去摸静姝的肚子,却被一旁的阿姆急忙拦住了。 沈静萱虽然从小便与静姝亲近,但如今二人之间隔着诸多的恩怨,便是看着沈静萱长大的阿姆,为了自己奶大的如亲闺女一般的静姝,亦是不得不防着沈静萱了。 阿姆这样一拦,静姝姐妹俩俱是一愣,沈静萱讪讪的收回了手,立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 静姝连忙招呼着妹妹道:“大热的天,快坐下吃个冰碗去去暑热罢。” 沈静萱端起紫云递过来的冰碗,舀着吃了一小口,却又讪讪的放了回去。 静姝柳眉微蹙,看着她问道:“怎么了?你不是最喜这酸梅冰碗吗?怎又不吃了。” 沈静萱只是咬唇不语,半响竟是委屈得呜咽起来。 静姝连忙起身,揽住妹妹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沈静萱抱着静姝的手臂,呜咽着道:“长姐,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与我生分了?” 小姑娘圆鼓鼓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子,一双水汪汪的眼中带着委屈,眼巴巴的看着她。 看得静姝心里无限酸楚。 静姝笑着摸着幼妹的发梢,笑着安慰道:“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竟说孩子话,咱们是亲姐妹,长姐又怎会与你生分。” 沈静萱听了这话,抽抽搭搭的问道:“长姐有孕这么久了,我一次也没来看过你,长姐心里定是怨极了我罢。” 沈静萱是个心思单纯的,又不像幼弟沈兴那般有主意,沈静岚恨她入骨,背后不知要在沈静萱面前因着她们母亲的死,如何诋毁她这个长姐呢。 静姝能够体谅沈静萱夹在她与沈静岚之间的为难。 “长姐是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我呢,兴儿都告诉我了。”静姝安慰妹妹道。 沈静萱听了这话,才止住了哭泣,她接过长姐递过来的手帕试干了脸上的泪,又擤了擤鼻涕,讷讷道:“兴儿还算有点良心,算我平日没白疼他。” 方才在长姐跟前全然是一副孩子气,现下提起比她更小的弟弟,沈静萱倒是生出了几分大人的模样了。 静姝被她这幅模样逗笑,端起一旁的冰碗递给她,笑着安慰妹妹道:“咱们可是手足至亲,哪里那么容易就生分的。” 说着,静姝帮着幼妹试去了额上的细汗,催着她道:“看你热的,快吃了冰碗凉快凉快。” 沈静萱笑着冲着长姐点点头,埋头将冰碗吃了个干净,对着一旁的紫云道:“这酸梅子冰碗是紫云姐姐的手艺罢,我吃了一口就尝出来了。” 紫云瞥着沈静萱天真可爱的模样,笑着问道:“好吃吗?” 沈静萱点头微笑,圆溜溜的脸蛋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冲着紫云回道:“姐姐的冰碗做得还跟以前一样好吃的,再给我来一碗罢。” 紫云痛快的答应着下去盛冰碗,静姝忍不住嗔着妹妹道:“这么大了,还那么贪吃,午饭我让小厨房多做些好吃的来。” 沈静萱笑眼弯弯的看向长姐:“还是长姐好,总是让我饱口福,不像二姐,见我多吃一口就骂我胖.” 沈静萱见提起沈静岚长姐神色淡了下来,连忙住了口,悠悠叹着气道:“二姐从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我知晓她有得罪长姐的地方,长姐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静姝笑着道:“只好你和兴儿都能懂事上进,我就欣慰了。” 沈静萱回道:“自从母亲去了后,二姐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最近又唉!父亲都被他气病了。” 说着,沈静萱又忍不住沉下了小脸儿。 静姝听闻父亲被沈静岚气病了,忙问道:“父亲可有大碍?” 沈静萱连忙摆手道:“长姐莫急,父亲并不大碍。” 沈静萱叹着气道:“是二姐做得有些过了,父亲才会气恼。” 静姝冷着脸问道:“她做什么了?” 提起这茬,沈静萱悠悠回道:“二姐八成是看上了永平侯府的公子了,前几天她借口去庙上给母亲超度,便悄悄与那侯府公子见面,被永平侯府家的主母知晓了,前几天命管家去寻父亲理论,父亲这才被气病。” 沈静岚一心想攀附高枝儿,当初便是打着落水攀上李陵的心思,后来见想头落空,又与王氏合谋着给李陵做妾,现下又不顾廉耻的与权贵子弟私会。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她父亲毕生的清名,沈静萱将来嫁人,甚至沈兴未来的前程,恐怕都要被她连累了,便是她这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亦是免不得要被她累及名声。 静姝一听这话,气得脱口恨恨道:“我沈家怎会有这般不顾廉耻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沈静萱亦是一脸愁态,巴巴的看着长姐讨主意道:“二姐是个有主意的,我看父亲的话她也未必能听进去,若是她真的做出什么糊涂事,可如何是好?” 静姝气着道:“你回去且告诉她,未出阁女子私自与男子相好,若是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是要被拉去沉塘的,让她好自为之,若是真的出了事,没人能救得了她。” (本章完) 第287章公府二郎来了 今年雨大,七月汛期,黄河泛滥。 李显以前在吏部任职时,便奉命督查过洪灾治理的差事,所以这次黄河泛滥,明帝又派了李显,只不过因他如今在工部当差,这次不是督查,而是负责治理水患。 徐婉宁就要到产期,李显又不在家静姝几乎每日都要过去碧堂居。 因为已经生过两胎,在生孩子上徐婉宁也算是个经验老手了,是以对这一胎并不紧张。 二人坐在软榻上吃果子闲聊,秋嬷嬷喜滋滋的捧着一叠子小衣裳小被子进来,放在软塌上道:“这些个是屏姨娘和王姨娘亲手为这孩儿做的,您瞧瞧这针脚多细致。” 徐婉宁院子里的这两个姨娘本就是知晓本分的,李显原来就对她们淡淡的,前阵子李显病得不能起身,这两个姨娘根本没成想李显还能站起来,徐婉宁让她们去伺候,她俩推脱着跑得一个比一个远。现下李显好了起来,自然要怀恨在心更厌恶她们两个了,若不是徐婉宁心善,以李显嫉恶如仇的心性,早将她们赶去庄子上了。现下这二人可全靠着徐婉宁过活呢,怎能不殷勤。 徐婉宁顺手翻看着两个姨娘为这未出世的孩儿做的小物件,念叨着道:“还别说,这两人女红果真不错,哎呀呀,这些个东西我便是一直做不来。” 静姝亦是细细看着二人做的东西,亦是忍不住跟着赞了一番,但见这些东西均是鲜嫩嫩的粉色,笑道:“大嫂真的就确定这胎是个女儿?” 徐婉宁笃定道:“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嘛,你看我给你推算出是个双胎,现下太医也号出是这样罢,可见那藩外的预子法子准着呢。” 说着,徐婉宁一脸慈爱的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笑着道:“这个女儿倒是个有福气的。” 李显如今浪子回头,对待徐婉宁是百依百顺,徐婉宁不用再为姬妾之事烦恼,便是那难缠的郭氏,因着李显百般护着媳妇,也再不能像从前那般在徐婉宁跟前作威作福。 徐婉宁现下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静姝一向与徐婉宁亲厚,见她如今过得顺遂,静姝自然也高兴,便半是打趣着道;“既然如此,不如这小丫头生下来便叫福姐儿罢。” “好名字啊,这个可比你大哥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好多了。” 徐婉宁摸着小腹笑道:“这下好了,咱们连名字都有了,好福姐儿,娘就等着你出来了。” 二人正在这里闲聊,徐婉宁的贴身大丫鬟四儿进来,对着二人喜着道:“二人夫人,大喜事啊,奴婢刚听翔林苑那边的人说,三夫人诊出喜脉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大喜事。”徐婉宁笑着嚷嚷着道。 静姝笑着道:“咱们俩这就过去看看罢。” “走罢。” 说着,徐婉宁便慢慢站起了身,嘴里念叨着道:“今年,咱们家可真是人丁兴旺啊。” 二人刚走到门口,徐婉宁恍然道:“我得将那预子图带着,给三弟妹推算下她这头胎是男是女。” 说着,徐婉宁便转身去妆奁下取出了那预子图,宝贝似的揣在袖袋子里,这才与静姝两个出了门。 二人刚出了碧堂居大门,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徐婉宁突然“哎呦”一声捂住了肚子。 丫头们连忙将她扶住,静姝急着道:“这是怎么了?” 徐婉宁回了句:“怕是要生了。” 静姝一听这话,连忙招呼着丫鬟婆子们将徐婉宁扶回屋去,秋嬷嬷唤来早就备好的产婆,碧堂居内顿时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静姝侯在外间,还未待她从徐婉宁这突然的发作中回过神来,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婴儿嘹亮的哭声。 “二夫人,您看看,是个小公子。”秋嬷嬷将裹着粉红襁褓的小婴儿报给静姝。 “大嫂还好吧?”静姝脱口问道。 “这胎快,夫人没遭什么罪。”秋嬷嬷喜着道。 静姝这才看向那小婴孩,白胖的小子被裹在粉红色的襁褓里,张着大嘴卖力的哭着,静姝爱怜的接过来,抱在怀里拍了拍,对着秋嬷嬷玩笑道:“这孩子哭声这样响,是不是不喜欢这粉色的襁褓。” 秋嬷嬷脸上笑成一朵花,哈哈着道:“夫人笃定是个女娃,都是按照女娃备的,哈哈。” 秋嬷嬷这话一出口,静姝怀中的小男娃哭得更凶了。 秋嬷嬷接过小宝宝:“我去让乳娘喂她一口奶试试。” 静姝进了内间,见徐婉宁精神果然还好,她彻底放下心来,笑着道:“你这个急性子,生孩子也是这样急。” 徐婉宁笑着道:“我这不都是第三胎了嘛,当年生坤哥儿时也没这样快。” 静姝笑着道:“这孩子生得挺壮,哭得可响亮了。” 徐婉宁回道:“还一直以为是个女娃呢,倒是没想到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个小子。” 二人正在这里说着,老夫人并平阳得了信儿也赶过来了,秋嬷嬷将哇哇哭着的小娃娃抱给老夫人,嘴里笑着嘟囔着道:“这孩子生下来便是一直哭,方才乳娘喂他奶水也不吃。” 老夫人瞧着哇哇大哭的小重孙子,笑着念叨着道:“你瞧瞧吧,给我们这小二郎穿了个粉色的小肚兜,又包着个粉色的襁褓,我们能不哭吗?” 躺在床上的徐婉宁笑着道:“一直以为是个女儿呢,预备着的都是这些,无碍!他这么小,哪里能分辨这个,先凑合着用罢。” 徐婉宁这话一出口,小二郎好像听懂了似的,竟是哭得更响亮了。 静姝笑着道:“谁说二郎人小就好糊弄,方才我与秋嬷嬷说这个,他便也是这般反应,可见这小家伙怕是真的对这衣裳不满意呢。” 说着,静姝吩咐紫云道:“去将咱们预备的衣裳取些来试试罢。” 紫云痛快的答应着回了清风苑,一会功夫取来了一叠子原为静姝腹中的孩儿准备的衣裳被褥。 老夫人将怀中的二郎放下,小心的将他身上那粉嫩嫩绣着小花朵的肚兜脱下,换上了紫云拿来的绣着福字的湛蓝色小衣,又包上了绣着百福字的墨绿色襁褓。 小二郎吧唧着小嘴儿,果然竟是真的不哭了。 (本章完) 第288章李陵要赶走宫姬 老夫人抱着宝贝重孙子笑得合不拢嘴:“瞧瞧罢,这不是不不哭了,莫看我们人小就好糊弄,这孩子可是精着呢。” 众人围着夸赞稀罕了一气,秋嬷嬷才抱着给乳母喂奶去。 徐婉宁看着平阳道:“我跟你二嫂刚知你怀孕的消息,本来还想着拿着预子图给你测算去呢,谁知这刚走到大门口就发动起来了。” 平阳笑着打趣道:“大嫂这预子图害得二郎哭了好一气, 可见并不可信,我可不想测了。” 徐婉宁一听这话,急着道:“我给你二嫂测出是双胎,可不就应验了吗?二郎这个虽没有算准,但这个也不是全然不能相信。” 平阳扁扁嘴,笑着道:“那二嫂这胎若真的是双生男孩, 我就再信这预子图罢。” 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老夫人看着嫡孙媳高高隆起的小腹,心里当然是盼着这双生子中能有个男孩,毕竟这嫡孙是要继承爵位的, 虽然这三个孙媳接连有孕,但是老夫人心里自然是更看重静姝这胎的。 老夫人心里虽盼,面上却不显,只笑着道:“男孩女孩都好,只要你们都如你大嫂这般生得顺,祖母就高兴了。” 静姝听了老夫人的话,看了眼床上的徐婉宁,笑着哄着老夫人道:“祖母且放心,有大嫂给我们打样呢,我与弟妹也必定都能顺顺当当的。” 静姝是个细心的,她说的话,老夫人向来是最能听得入耳。 老夫人又忍不住笑眯眯的看了眼嫡孙媳的肚子,这才招呼着两个孙媳道:“咱们走罢, 好让你大嫂子好生休息。” 众人出了碧堂居, 正好见李陵和李翔迎面而来。 李翔见了几人,便笑着问道:“听说大嫂生了?” 老夫人笑着道:“是个男孩儿,现下吃了奶,已经睡下了,你们若是想看,待会再过来瞧罢。” 李翔听了这话,略带失望的讪讪道:“那我等一会再过来看小侄子罢。” 李陵本就是个冷肃之人,他本就是来接孕妻的,对这刚出生的小侄子并没有什么兴趣看,现下听说孩子睡了,心里反倒是求之不得。 平阳刚刚有孕,这一路老夫人便是一直对着他二人耳提命面的唠叨着,待到了岔路口,众人分开,李陵才开口问道:“你方才见了大嫂生子,有没有学着些经验。” 自从得知静姝怀的是双胎,李陵便是悬着一颗心。 这生孩子可不像旁的事,岂是能学来什么经验的吗? 静姝见李陵又问出这般傻话,便安慰着他道:“大嫂生这胎我一直陪在身边,且都学了个明白了,待我自己生产时亦是不会手忙脚乱了。” 李陵听了这话,嘴角不禁显出一丝笑意,抬手护住了妻子的腰。 待二人进了清风苑,正巧碰到正朝着上房而来的宫姬清音。 清音见了李陵静姝, 连忙躬身施礼。 静姝笑着让她免礼,清音起身,恭敬回道:“奴家为夫人未出世的孩儿做了些小衣裳,奴家手拙,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说着,便从跟着的小丫头手中拿过一个整齐的小包裹,恭恭敬敬的递给静姝。 静姝亲自接了,嘴里客气的说着:“有劳清音姑娘了。”便与李陵两个朝着主屋而去。 清音立在原地,望着李陵小心扶着静姝远去的背影,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自从她被赐给李陵,莫说是侍奉左右,便是连句话都没与李陵说过。 倒不是她如何怯懦上不得台面,而是这冷肃的主君根本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偶尔几次在院子里见到他上前请安,这主君却是冷着一张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清音自幼教养于宫廷,最擅察言观色,这一年来,她已是看明白了,这冷肃的主君是永远不会将她这般女子放在眼中的。这院子里只她一个姬妾,主母有孕在身,主君都不愿意搭理她,她还能有什么可指望的。 在镇国公府这段日子,这清音不仅看明白了清风苑的事,便是这整个镇国公府的光景她也看明白: 这公府家风清正,男子皆是不好女色的,听闻只大房那边曾有个宫妾得过宠爱,后来却是死得极惨,其余各房姬妾也没有受宠的,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清音不是个糊涂的,既然看明白了她这般女子在这府中没有前途可言,她也不再强求,好在这清风苑主母是个良善之辈,她虽无宠,但却是不曾受亏待,一应吃用皆是充裕,能够讨好主母,过上衣食无忧也算是好的了,清音也不敢再奢求其他。 只是尽管她不奢求,主母能容得下她,旁人却是未必就能不对她心有顾忌。 李陵扶着静姝进了屋子,便冷着脸命紫云将方才清音送的东西扔掉。 静姝疑惑道:“好好的东西扔了作甚?” 李陵冷笑道:“这些女子生长于宫廷之内,见惯了隐私手段,送来的东西难保不干净,怎敢给咱们的孩儿用?” 静姝倒是没成想李陵竟是如此缜密,只是她也不是不会识人的,这清音自从来了府上便是规规矩矩,从无僭越的举动,静姝倒是没有这般狭隘。 静姝劝道:“她是个本分的人,听说从小便被父母狠心给卖掉了,也是个可怜人,在府中能过安生日子已是满足,你又何必对她存着偏见。” 李陵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如今怀着身孕,她送的东西一概不能用,待过阵子便找个机会将她打发了就是。” 当初李陵同意留下这宫姬,不过是不耐烦旁人趁着妻子怀有身孕便送女人给她,不过是拿这宫姬挡着罢了,如今妻子即将临产,留下也没了用处。 静姝心善,忍不住道:“这女子有些才情,又是个本分的,若是打发也该给她寻个安生去处才是。” 李陵信口道:“将她送去庄子,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就是了。” 大好年华,一辈子困在庄子上,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何其残忍。 静姝回道:“这个也不算是好去处,待我想想再定罢。” (本章完) 第289章避子汤 待二郎满月前,李显办差归来。 李显早得了妻子产子的家书,差事办完归京后便是马不停蹄的直奔家门,他大步流星的朝着碧堂居而去,半路又被老娘给截住了。 “你回来不想去看我,这是要去哪里?”郭氏截住步履匆匆的儿子,耷拉着一张老脸质问道。 李显眉头微蹙:“孩儿都要满月了,我这做爹的没看一眼呢,待我一会儿再去看您。” 郭氏一听这话,气得骂道:“先有父母再有妻儿,枉你还是个读书人呢,就是这样对待生养你的母亲吗?我看你这书真是.” 不待郭氏絮叨完,李显已经是不耐烦的绕开她,大步直奔堂屋而去。 还未待通传婆子进去禀告,李显已经进了屋子,徐婉宁正在床上逗弄着幼子,见了李显,惊讶道:“怎么回来了?家书中说的不是三天后吗?” 李显也顾不得脱下外衣,直接来到床边,看着白胖胖的儿子,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意:“这小子,长得倒是壮实。” 徐婉宁笑着道:“刚生下来就有八斤,可不是壮实嘛。” 李显凑到妻子跟前吻了下,笑呵呵道:“怀的时候不是说是个闺女吗?怎的又变成大胖小子了?” 徐婉宁嗔了他一眼:“怎么的?你不喜欢?” 李显又吻了下妻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徐婉宁笑着冷哼道:“我谅你也不敢不喜欢。” 李显细细的瞧着睡得正是香甜的儿子,喃喃道:“这孩子这样大,生的时候遭罪没?” 徐婉宁回道:“没遭什么罪,挺快的。” 李显起身上床揽住妻子,凑在她耳畔道:“你生这胎我也没能陪在你身边。” 徐婉宁回道:“你不是有公差在身吗?这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她看向李显问道:“这趟差事可还顺利?” 李显笑着回道:“你夫君的本事你还不知吗?不过是督工治理个小小水患,这等区区小事我岂有办不好的道理。” 徐婉宁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下来,对着李显回道:“别管差事大小,只要是利国利民,能造福百姓,你这差事就算是积德积福的,在我看来,倒是比整日的沉浸在官场里钻营算计来得好。” 李显拍拍妻子的肩,深受感触道:“原来我也奉命去监督过洪灾治理,但却是没像这次亲临一线做工程,这次差事虽辛苦,但我亲眼见了那些因洪灾流离失所的灾民,心里倒是颇有感触,这黄河一遇灾年就泛滥,若是不做好疏通工程,总是这般遇到洪灾才想法子补漏,可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 徐婉宁回道:“既然如此,你如今身为工部侍郎,何不上书陛下。” 李显叹着气道:“疏通黄河工程何其浩大,去年收复五城朝廷已是掏空了国库,一时半会又哪里能凑集出银子来。” 说着,他看向襁褓中的幼子,喃喃道:“只盼着能风调雨顺,少有天灾,让天下百姓皆得太平。” “咱们这孩儿就取名为平哥儿罢。” 翔林苑内,平阳自从有孕后,便让李翔搬去去了西院娇杏那里住。 权贵之家,妻子有孕不能服侍,皆是要给丈夫再纳一房妾室的,李翔既然不愿意再纳,那便只有让娇杏服侍着他了。 相处了这么一段日子,平阳见那娇杏果真是个极其本分的,也便放下了心,只一心一意的养胎。 清早,娇杏起身后先是麻利的自顾穿好衣裳,待洗漱完毕后,去外间查看好厨房里送来的饭食,这才又折回内间,推着正在床上睡着的李翔道:“三爷,该起了。” 李翔眯着眼,含糊着道:“几时了?” 娇杏回道:“都过了辰时了,快起罢,再不起当差可要迟了。” 李翔这才睁开眼,懒在床上看着娇杏道:“不然我今日推说身子不适,不去了罢。” 娇杏嗔了李翔一眼:“瞧你这点出息,若是睡不够,晚上就别熬那样晚。” 李翔爬起来,穿着中衣下了地,立在娇杏跟前看着她,半笑不笑的低声说道:“那以你的意思,晚上便只能乖乖睡觉了?” 娇杏两颊微红,嗔了李翔一眼,赶紧回身拿来衣裳帮着李翔穿好。 李翔垂眸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眉眼弯弯,岔开话题问道:“今早你给我吃什么?” 娇杏回说:“左右都是厨房里送来的,都是按照夫人指示做的您素日里喜欢的吃食。” 李翔听娇杏提起平阳,脸上显出一丝尴尬,喃喃道:“见你这般谨小慎微的,我看着真是心疼。” 娇杏一听这话,下意识的朝着门外瞧了眼,连忙捂住李翔的嘴,压低了嗓子道:“如今你我能够这般我已是十分知足,你千万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李翔抓住她的手,亲了亲,无奈道:“你放心,我知晓的。” 二人正要出去用早饭,小梅掀开帘子进来道:“姨娘,夫人身边的蓝田姐姐给您送药来了。” 自从李翔在这里过夜,每日清晨平阳那边都会送避子汤过来。 娇杏接过蓝田手中捧着的避子汤,说了句:“有劳姐姐了。”便是一饮而尽。 蓝田亲眼见娇杏喝了药,便也不多逗留,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出去了。 待蓝田走后,娇杏瞥着脸色阴沉的李翔,笑着道:“这药不苦的。” 李陵为娇杏递上热茶,冷声道:“只是这药吃多了会伤身。” 娇杏冲着李翔没心没肺的笑着道:“无碍,我身子壮着呢。” 李翔默默的没再言语,只是抬手牵过她的手去了外间用饭,待吃罢了早饭,娇杏送着李翔出门,二人并肩而行时,李翔在娇杏耳畔低语道:“待她生下了孩儿,我便与她说一说,今后不让你再喝那药汤了。” 李翔说这话时眼睛红红的,语气里亦是带着一丝哽咽。 即便是平阳心善让她这个妾室生孩子,也得等人家正妻生下嫡子再说,不然,她无论如何都是没有资格生的。 娇杏抬手拍了拍落在李翔肩上的飞鸿,依旧是玩笑着道:“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如何能做娘。” 第290章知足 二郎平哥儿的周岁宴是郭氏操办的。 老夫人亲自下的命。 虽然嫡孙媳生产在即,幼孙媳亦是坏了身孕,但操持孩儿满月宴并不是什么大礼,府中有的是得力的管事,即便是没有主子坐镇操持,亦是不愁办得不体面。 只是这毕竟是李显得子,老夫人虽不待见郭氏这个眼皮子浅的儿媳妇,但面上也不想让她太难堪,便索性将这个差事交给了她。 自从静姝嫁进府中,郭氏便被夺了权,这么些年心里积了不少的怨气,现下老夫人命她操持孙子的满月宴,郭氏心里自然是乐得开花。这是喜事,自然是免不得要收礼的,这可是个有大油水可捞的美差,郭氏虽乐不得但嘴上却是整日的跟儿子媳妇抱怨个没完。 “你们看罢,现下咱们大房得了男丁,老太太竟是这般不上心了,索性便摊开了不管了,全都交给我这老婆子辛苦操持着。” 徐婉宁懒得听她絮叨,索性命人送去一千两银子给她,只说是念在她辛苦操持的一点子孝心。 郭氏美滋滋的得了银子,没过几日又接着看望孙子来碧堂居念叨着道:“我这久不掌家,下面的人便一个个拜高踩低的,都不拿我这老婆子当回事儿了,竟是都不听我指挥,让他们置办酒席,便只挑便宜的菜糊弄着,哎!这可如何是好。” 徐婉宁一听这话,又让人取来一沓子银票,百两的面额,一共二十张。 郭氏拿在手里数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意,又象征性的看了两眼熟睡中的小孙子,便笑眯眯的揣着银票走了。 母亲走后,李显对着妻子叹着气道:“我这母亲人其实不坏,就是心性狭窄了些,这些年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自从嫁给李显,徐婉宁可是没少受这婆母的气,但李显说这样的话,却是头一次。 徐婉宁沉默了良久,继而笑着道:“我还当你看不见我受的这些气,有你这句话,我这么些年的气倒是也没白受。” 李显起身走到妻子跟前,揽着徐婉宁道:“我怎不知你的委屈,只是我父亲早故,母亲一个人也不容易,我也是” 这么些年,李显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无理取闹,他话说了一般,便心生酸楚,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支吾着道:“母亲从你这里挂走的银子,我会想法子给你补上的。” 徐婉宁本就是个心善的,这么些年她虽与郭氏不睦,但也晓得这婆母心性便是这般,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现下见李显醒悟,能够站在她这边心疼她,替她着想,徐婉宁已经知足。 她爽快道:“不过是几个银子,我会在意吗?” “若是花上个把银子就能让你母亲心里满足,能够安分下来,我倒是乐见呢。” 李显瞥着妻子阔绰豪爽的模样,笑着打趣道:“我知你这两年折腾着赚了不少银子,能不能跟我交个底儿,你现在存了多少了?” 徐婉宁面露得意,嗔了眼李显道:“这哪能告诉你,反正即便是离了你,姑奶奶我照样能将几个孩子养得好好的就是了。” 李显一把将妻子扑倒,咬着牙道:“我都这般诚心相待了,你还想着给自己留后路呢?简直岂有此理。” 徐婉宁侧头笑着道:“你这阵子倒是老实了,谁知你以后还有没有花花肠子,我不给自己留着后路怎么成?” 李显气得伸手咯吱妻子,二人的打闹声吵醒了正在小床里熟睡的平哥儿,小家伙扯着嗓子又哭了起来。 徐婉宁赶紧推开李显,抱起小儿子,哄了好半响,小家伙才停止了哭啼。 李显忍不住叹气道:“这小子怎么这样能哭,哭起来便是没完没了的。” 徐婉宁白了眼李显:“小孩子小时候不都这样吗?” 李显回道:“谁说的,我看庄姐儿小时候就不像他这么爱哭,甚是乖巧,我一抱她就冲着我乐,哼!我看还是闺女好。” 徐婉宁将小儿子塞到李显怀中,嗔着道:“整日的就夸女儿好,回来这么久了,这儿子你抱过几次?” 李显接过儿子,刚抱在怀中,小家伙又扯着嗓子哭了起来,李显被哭得不耐烦,刚要交给徐婉宁,只觉得身上一湿,低头一看胸前被儿子尿湿了一大片。 李显嫌弃的将小儿子放在一旁,气得干瞪眼。 徐婉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将小儿子换好了襁褓好容易哄睡后已是半夜,夫妻二人终于上了床,直到钻进了被窝,李显还忍不住一直在闻自己的中衣。 徐婉宁气着道:“你都沐浴了,还能有什么味儿,自己的亲儿子还这般嫌弃,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 李显被妻子责骂了一通,只得讪讪作罢,方才的身上升起来的火气,也被儿子这一泡尿给浇灭了,他微微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小儿难养也”自顾昏昏睡去。 翔林苑内,平阳这阵子正是害喜厉害的时候。 她刚上了床,便觉得胃里又是一阵子翻江倒海,连忙伏在床头对着地上的痰盂干呕起来。 忽然,一只熟悉的大手轻轻的拍上了她的脊背,平阳转头一看,竟是李翔。 “你怎回来了?”平阳眼中闪出喜悦,用帕子试着嘴角问道。 李翔温柔的替平阳抚着脊背,笑着道:“我今后陪着你睡。” 平阳听了这话,心中一喜,但随即又嘟起了嘴巴:“我这阵子可没法照顾你,留你在这里岂不是委屈了你。” 李翔笑着道:“谁要你来照顾,你如今海蜇我的骨肉,该我来照顾你才是。” 说着,他贴心的为妻子掖好被角,继续道:“我从今后起在榻上睡就是了。” 孕中本是女子最为辛苦的时候,能有丈夫陪在身边,自然是好的。 平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喃喃道:“夫君,你真好。” “快睡罢。” 李翔替平阳放下床幔,便抱着被衾去了榻上,灭了明烛,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李翔躺在榻上,对着床上的平阳道:“你生产这阵子我不去西院了,今后再不必让她们送避子汤过去了。” 第291章让人羡慕 因有府中掌事的管着,又有徐婉宁的银子撑着,二郎平哥儿这场满月宴办得还算圆满。 今日女眷们来得甚多,徐婉宁已经是第三胎了,大家倒也不稀奇了,让这些女眷好奇的是公府世子夫人静姝。 静姝自从有孕后便不怎么出去应酬了,但她怀双胎的消息早已在贵妇圈传遍了。 这些女眷们又怎能按捺住八卦的心思。 过来观二郎平哥儿的满月礼倒是其次, 大家伙更巴不得看看这公府世子夫人的光景。 但这位尊贵的世子夫人却只在开宴前过来点了个卯,还是被一大群仆妇前呼后拥的护着,隔着单衣,端看腹部隆得果然是比平常孕妇高,但面上依旧是花容月貌的模样,容颜却是丝毫没有因有孕而损耗半分。 能加入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得李陵这般英武不凡的夫君护着, 如今又怀上了双胎, 静姝的这般际遇, 怎能不让人嫉妒。 一众女眷看得酸不溜秋,但也只能将酸水往肚子里咽。 赵媛儿是个头脑简单的,又向来与公府两位夫人不睦,静姝刚被众仆妇护着离开,她便是按捺不住的阴阳怪气道:“这世子夫人好大的架子,怀个孕便这般娇贵了,连府中侄儿的满月宴便是应着景就溜了。” 徐婉宁娘家嫂子郭氏正好与赵媛儿同桌,听了她这般挑破离间的话,忍不住回道:“郡主这话倒是说错了,这府中世子夫人一向与我家姑奶奶交厚,我家姑奶奶生这胎时,正赶上姑爷外出当差不在府中, 还是这世子夫人给坐镇的呢,可见愈是亲密的关系反倒是愈不用拘着面子上的事了。” 赵媛儿忍不住白了眼郭氏, 讪讪的闭上了嘴。 晋王妃轻摇着团扇笑道:“你说说这沈家女倒是个好命的,人家不仅能高嫁公府,又得丈夫独宠, 现下又怀上了身子,啧啧,果真这世上的好事都被人家给占了。” 赵媛儿一听这话,立马又开腔道:“什么独宠,难道晋王妃不知皇上去年赐了个宫姬给李家世子?” 晋王妃故作恍然道:“这事我倒是也听宫里的人提起过。” 说着,她脸上显出幸灾乐祸似的笑意:“我还当这李家世子有多专情呢,呵呵,也不过如此。” 赵媛儿冷笑着附和道:“呵呵,这世上哪里有不吃腥的猫儿。” 郭氏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风凉话,笑着道:“我倒是听我家姑奶奶说着宫姬虽然进了公府大半年了,但这李家世子却并未碰她。” 郭氏这话一出口,立马引得了同桌众人的侧目。 赵媛儿讪讪道:“徐夫人可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连这样的事都知晓?” 郭氏淡淡的看了眼浅薄的赵媛儿,冷笑着道:“倒也谈不上我神通,只是我前几日来看望我家姑奶奶,恰巧听她提起庄姐也到了开蒙的年纪要请师傅了,我为她推荐了几位女红琴棋的女师傅,她便说府中已经有琴师了,正是宫里赐的那姬女,我听说那姬女是宫里赐给李家世子的,便忍不住好奇打听了一嘴而已。” 若是被李陵碰过, 自然是不可能成为这公府中的艺师的。 郭氏这一番话一出口,其余女眷皆是默默了良久不语。 妻子有孕都不碰姬妾,这样的男子,真是让这些贵妇闻所未闻。 待过了好半响,晋王妃才叹着气道:“我真是想不到这世上果真有话本子里说的这般专情之人,这沈家女,哎!可真是好命。” 此刻,被众人公认为好命的沈家女静姝刚从外面回来便觉得身上不适,阿姆连忙扶着她上床休息。 没过一会儿功夫,李陵也从前院回来了,见孕妻面有倦态,李陵心疼道:“是不是累到了?早跟你说了,不必过去,你看看你,偏生不听。” 静姝怀着双胎,自然更加辛苦些,眼下又到了产期,李陵更是对孕妻万般呵护小心。 静姝见李陵又过来唠叨,冲着他笑道:“我过去看了一眼便回来了,二郎的满月宴,我不去看一眼怎么成?倒是你,怎不在前院招呼着,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陵回道:“前面有大哥和三弟在那里招呼着呢,我不放心你,便提早回来了。” 说着,他扶着妻子靠在软枕上,柔声道:“这几日就是产期了,必须要格外小心才是,张太医已被我请来了府中坐镇,我也已经将要紧的差事都交代好了,与圣上告好了假,这几日便在家里好好等你生产。” 静姝看着李陵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着道:“这刚到产期,我看还得等几天呢,人家太医担着宫内的差事,你这般急着将其请来,我这若是一时半会的生不上,若是耽误了宫里贵人的事,咱们岂不是罪过。” 李陵知晓妻子一向谨慎,回道:“我李陵为大齐出生入死,从未如那些武将一般仗着一点子功勋便向朝廷要特权,这次不过是因着妻子诞育双胎比普通生产风险大,才请来太医坐镇,我没觉得这有何僭越不妥。” 李陵坐在床边,大手轻轻的抚上妻子高高隆起的小腹,柔声的对着即将出世的孩儿道:“好孩子,莫要让你娘太辛苦,要乖乖的,爹爹自会好好疼你们。” 李陵话音刚落,静姝突然觉得腹中猛然一动,接着便传来了阵阵绞痛。 还没等她缓过心神,李陵见妻子异样,便急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静姝冲着李陵点点头。 “这便是要生了。”说着,李陵拍了拍妻子,柔声安慰道:“有我在,你莫怕。” 说实在的,这孩子来之不易,到了即将迎接他们的这一刻,静姝心里只有期盼,倒是没有丁点的畏惧。 莫看李陵是个武将,但在很早之前他便已经默默的学好了在这一刻该做的事宜。 李陵起身,唤来阿姆紫云等人,众人听说静姝已经发动,一众妇人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李陵却是异常冷静,他沉着的向众人吩咐道:“阿姆先去内间陪着夫人,夫人生产时阿姆也要寸步不离的在夫人左右,紫云去偏殿将两个产婆请来,丹朱去前院将张太医请到外室,碧缕去烧热水,李婆婆将备好的襁褓等物取出来.” 这一刻,李陵这个武将,简直比经验丰富的产婆看起来还要有经验。 (本章完) 第292章产子 一会功夫,紫云带着两个产婆进来。 李陵上前对着两位深深一鞠,郑重道:“有劳二位嬷嬷了。” 两个产婆见李陵行此大礼,倒是唬得两个婆子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嘴上忙不迭道:“世子爷可莫要这般,真是折煞我等了。” 李陵看着两个婆子,目光坚定道:“若是夫人生产时遇到不顺,二位且记住,定要以夫人安危为先,明白吗?” 这便是若遇不测要保大的意思了。 两个婆子都是老手,二人听了这话,对看了一看,忙回道:“请世子爷放心,我等明白的。” 待两个婆子进了内间没一会儿,老夫人得了信儿也赶了过来,见诸事已经安排妥当,便被秋嬷嬷扶着在外间榻上坐定。 老夫人瞥着嫡孙紧绷着的脸色,开口劝慰道:“这两个产婆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况且外室又有太医坐镇着呢,姝儿这胎必定会顺顺当当的。” 李陵闻言却是没有言语,依旧是紧绷着一张脸,直直的杵在地上,巴巴的只盯着那内室的门。 老夫人见状也不再多言,只坐在榻上合眼捻着手中的佛珠默念。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徐婉宁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进门便是开口道:“听说弟妹要生了?” 老夫人见长孙媳过来了,开口道:“姝儿这个是头胎,哪里能这样快。” 徐婉宁抬手试了试额上的细汗,在老夫人下首坐定,端起小丫头奉来的茶水喝了两口,待平复下方才急赶的燥热,这才注意到杵在内间门口的李陵。 “二弟立在那里作甚?弟妹这头胎少说也得个把时辰呢,快坐着等吧。” 李陵依旧是置若罔闻,连动也不动一下。 老夫人见状,对着长孙媳叹气道:“他就是这个执拗的性子,且随着他去罢。” 此刻已是夜深,徐婉宁担心老夫人熬不住,劝着道:“我在这里守着就是了,祖母且先回去歇着吧,待这边有了消息,我立马命人去告诉您。” 老夫人上了年纪,确实熬不得夜,但静姝这胎可是攸关公府爵位的,老夫人自然极为上心,又哪里能放心回去。 几人便是两个坐在榻上,一个立在地上,焦急的等着静姝腹中的孩儿出世。 头胎果然艰难,只听内间传来静姝阵阵嘶喊,一阵紧过一阵,却迟迟不见里头出来人。 李陵直挺挺的立在门口,脸色紧绷,一句话也不说。 老夫人端坐在榻上,合目捻着佛珠默念。 徐婉宁瞧着这出奇冷静的二人,她也强压了一阵,待等到了下半夜仍不见动静,徐婉宁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急得在地上团团转着,嘴里喋喋道:“我生头胎时虽也艰难,但也这么些时辰了,孩子也下来了,弟妹这胎怎这么慢。” 说着,她又忍不住扒着门缝往里瞧着,嘴上却是不停道:“这里面的人也是的,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也不出来告诉一声,真真儿急死个人。” 待到晨光破晓,内室之中终于传来此起彼伏的孩儿哭啼之声。 李陵这才扒开了门,眨眼间,里面的两个嬷嬷各抱着个襁褓出来,喜滋滋的喝道:“恭喜世子爷,夫人生了对龙凤胎。” “夫人可好?”李陵没有看向孩子,而是紧盯着产婆,脱口问了这么一句。 产婆笑道:“夫人安好,只是产子劳累,现下已经睡了过去。” 母子均安,皆大欢喜,众人听了这话,皆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哎呀,瞧这一对孩儿,真是好生的水灵可爱。”徐婉宁抢先一步看向两个孩儿,喜滋滋道。 老夫人下了榻,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快抱给我瞧瞧。” 两个产婆连忙将孩子抱到老夫人跟前,嘴上喜着道:“龙凤胎最是难得,恭喜老夫人了。” 老夫人先接过蓝色的襁褓,看着那孩儿,高兴道:“看这三郎生得多壮实。” 稀罕了一阵,又看看粉色襁褓里的小婴孩:“这姐儿生得也不错。” 众人喜滋滋的看着两个孩子,夸赞了好半响,徐婉宁才注意到李陵依旧立在门口,笑着招呼着道:“二弟,你这是惊喜得傻了吗?还不过来看看你这一对孩儿。” 徐婉宁这话音刚落,只见李陵直直的大头朝下倒了下去,“咣当”一声巨响,振得屋内众人俱是一惊。 “这可是怎么了?”老夫人急着道。 “快将外面的御医请进来。”徐婉宁一面招呼着,一面命人过来扶李陵。 但见李陵面色惨白,双唇青紫,可是吓坏了众人。 一会功夫,一直侯在外室的张太医急着进来,老太医把住李陵的脉切了一会儿,又扒开嘴眼看了一番,松看口气道:“世子爷不过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晕厥,无碍的,且取碗热水来。” 张太医掐着李陵的人中按了会儿,待人有了反应后又灌了碗热水下去,李陵这才醒了过来。 徐婉宁见李陵无碍,抚着胸口道:“弟妹产子倒是没惊倒大家伙,你这一出倒是够骇人的。” 老夫人亲自来扶嫡孙,嘴里嗔着道:“你这孩子呀,可真是个直性子,现下姝儿母子均安,你且好生缓一会儿罢。” 李陵长长的舒了口气,朝着大家伙尴尬的笑笑,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姝儿。” 老夫人拦着道:“姝儿累得睡着了,你先莫进去打扰她。” 李陵执意道:“我看一眼就出来。” 头胎本就艰难,况且又是双胎,静姝使尽了洪荒之力后,待孩子生下来,她累得连看都未看一眼便合眼睡了过去。 她心里惦记着孩儿,待缓过了一丝力气,便唤着道:“快将孩儿抱给我看看。”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猛然抓住,接着耳畔便传来的哭啼之声。 静姝睁眼一看,竟是李陵。 李陵握着她的手,坐在她身侧,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己。 他脸上挂着伤,额头上亦是肿了个鸡蛋大的包。 这幅样子,真是比她这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还要狼狈。 (本章完) 第293章孩儿 静姝还是头次见李陵这样的大人男哭,她知他这是心疼自己产子辛苦才会这般,静姝心中感动,扬手帮他试着泪,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女子生产哪有不辛苦的,你莫要这般,若是让人见了要笑话。” 李陵擎住妻子的手,深深的印在唇上,低沉道:“若知这般,我当初说什么也不让你怀孩子。” 静姝瞥着孩子气的李陵,忍着笑嗔着道:“你这是什么道理,为人父母哪有不辛苦的,只是因着生产之痛便不要孩子了?待过了两年,我还得再接着给你生呢。” “还要生?”李陵被这话惊得几乎变了声。 他木着脸,侧过头去,口中喃喃道:“我可是被吓怕了,就这么两个便成了,今后再不准提生孩子的事。” “怎么,这刚生了两个又想着生下一个了?快看看罢,这两个孩子真是太可爱了。”徐婉宁说笑着,与老夫人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进了内间。 李陵连忙转过脸去用袖子抹了把脸,方才那一跌被摔得脸上青紫,方才虽然哭了一鼻子,但也不太能看出来。而且众人的焦点都在两个孩子和刚生产后的静姝身上,倒也没有人去关注他。 反正除了静姝见识了李将军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别人是打死也不能信李陵这样的人会哭。 “快抱过来让我看看。”两个孩子落地,静姝还没见一眼呢。 老夫人和徐婉宁将两个孩子放在静姝身边,静姝刚要支撑着起来,却被李陵按住:“就这么侧头看着吧,你身子还弱,起不得。” 现下的静姝确实虚弱得厉害,她侧头看向身侧襁褓里的一儿一女,顿时觉得整个心都要被甜化了,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她将产子所遭的苦楚皆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孩子自生下来李陵也还没得见,他坐在妻子床前,随着妻子的目光看向两个孩儿。经历昨日妻子产子一整夜的煎熬,他的一颗心此刻似乎已被累得麻木了,看着裹在襁褓里两个小小的孩儿,李陵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想让乳母抱下去罢,你且先好好休息。”还未等静姝稀罕够呢,李陵便吩咐乳母将孩子们抱了出去。 “你先下好生养着身子要紧,月子千万要做好。”老夫人嘱咐了一番,便跟徐婉宁两个离开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夫妻二人,静姝瞥着李陵狼狈的样子,安慰道:“我没事的,现下孩子和我不都好好的嘛,你也休息会罢。” 李陵点点头,细细的为静姝掖好被角,柔声道:“孩子们有乳母照看呢,你且安心睡。” 静姝是真的很累,见了孩子后她心中也踏实了下来,合上眼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陵见妻子睡下,这才悄悄退出内间,轻声合上了门,这才有心思信步走入隔间,去看望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吃了奶水,睡得正香。 秋日里明媚的阳光射进屋内,一片暖洋洋,李陵坐在榻上细细的端详着两个孩子。 他头次见刚出生的小孩儿,看着看着便是忍不住皱眉道:“这丫头倒是白净,这小子怎看起来这样黑,额上还皱巴巴的。” 一旁的阿姆笑着道:“这小女娃倒是随了姝儿了,生下来就是个俊的,这男娃这般也正常,未出月的孩子还没长开呢。” 李陵一听阿姆说女儿随了静姝,他心里便不由得想到那儿子指不定就像了他了。李陵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又忍不住细细的看向两个孩子,便是越看越觉得还是女儿看起来更顺眼些。 许是察觉到了爹爹的喜爱,小女娃张了张嘴巴打着呵欠便睁开了一双眼。 李陵看得稀奇,连忙唤着阿姆道:“这孩子睡醒了?” 阿姆过来一看,笑着道:“刚出生的小娃娃都是一会一觉,过不了多久又得睡了。” 小女娃睡醒了也不哭闹,小嘴巴只吧唧吧唧的吐着小泡泡玩儿,真是又萌又软。 看得李陵眉头舒展,嘴角亦是不觉得弯成了一道最美的弧度。 阿姆笑眯眯的说道:“瞧这小女娃,真是又俊又乖,跟姝儿小时候一个样儿。” 李陵听了这话,眼底的笑意更浓,看着自己娇软的小女儿道:“我想抱抱她。” 阿姆闻言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便轻手轻脚的抱起的小女娃,嘴里教授着李陵抱孩子的法子,李陵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孩儿,他接过女儿,自然是不如阿姆抱得娴熟,他担心自己粗壮的手臂硌得女儿,便主要是用两只大手托着襁褓,用手臂紧紧护着。 动作看起来极其笨拙。 可襁褓里的小女儿却是丝毫不嫌弃这个笨手笨脚的爹爹,她依旧吧唧着小嘴玩着自己的口水,近距离见着爹爹在盯着她看,小女娃竟还微微咧着小嘴儿朝着李陵笑了下。 看得李陵心都化了。 “这女儿真是个宝贝,叫你宝姐儿好不好?”李陵满脸笑意,温柔的看向娇软的小女儿,嘴里喃喃道。 一旁的阿姆见李陵这般喜欢孩子,笑着赞道:“是个好名字。” 小女娃似乎也喜欢这个名字,冲着李陵又吧唧着小嘴笑了下。 “我这宝姐儿真是可爱。”李陵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赞道。 李陵话音刚落,小床里的男娃便哭了起来。 李陵看向儿子,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顺口道:“看你妹妹这般乖巧,你倒是好,醒了便哭。” 小娃娃可不管爹爹的责备,该哭还是哭,甚至哭得更响亮了。 李陵看着怀中乖巧的小女儿,瞥向儿子的目光便不由得淡了下来。 阿姆抱起小男娃,拍着道:“男娃能吃,说不定是饿了。”说着,便唤着紫云请乳母过来。 一会功夫,小公子的乳母进了屋子,李陵这才放下怀中的小女儿出去,离开前他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女儿,对着阿姆道:“一会也将姐儿的乳母请过来罢,都这么会了,她虽不哭不闹,但估计肚子也饿了。” (本章完) 第294章为人父母 乌金西陲,静姝睁开眼,便看到了静静守在她身侧的李陵。 她冲着他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孩子们呢?” 李陵见妻子醒来,他看向妻子的目光带着温柔的宠溺,笑着回道:“孩子们都在隔间呢,有阿姆和乳母们照看着,你莫要惦记,你这睡了一整日,该吃些东西了。” 睡了一大觉,身上恢复了些,此刻肚子里确实有些饿了起来。 静姝冲着李陵点点头,回道:“那我先吃了东西再看孩子们。” 李陵起身开门唤紫云取来早就熬好的鸡汤和细粥,他亲自捧到静姝床前,放在小榻上,然后小心的扶着妻子倚在软榻上,亲手将饭食喂到妻子口中。 当了母亲,心中便是有了牵挂。 一碗热腾腾的鸡汤下肚,静姝身上细细的出了汗,周身的气力又恢复了些,便又催着李陵道:“我现下好多了,快去将孩子们抱过来罢,方才只匆匆看了一眼,我都没甚瞧清楚。” “阿姆说了,这月子里可是受不得一点风的。”李陵念叨着为妻子掖了掖被子,这才出去抱孩子们。 一会功夫,李陵亲自抱着小女儿,阿姆抱着小儿子喜滋滋的了内间。 静姝看着李陵笨拙的抱孩子的样子,笑着道:“倒是没成想你这么快就会抱孩子了?” 李陵听了这话,面露得意:“阿姆教给我的,我都抱了大半天日了。” 说着,他将女儿小心翼翼的放在静姝身侧,眼里噙着柔情,巴巴的看向襁褓中的小女儿道:“你看看咱们这小闺女生得多俊,而且还乖巧,这大半日来,他吃了便睡,醒了便是自顾玩儿,还会朝人笑呢,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唤作宝姐儿,哈哈,这名字你看如何?” 静姝看向玉雪可爱的小女儿,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意:“这名字甚好,咱们的宝姐儿真的是好可爱。” 阿姆见两人光顾着稀罕闺女,无奈的将怀中的小三郎抱上了床,与姐儿并排放在李陵静姝跟前,笑着道:“三郎也很可爱的,这孩子能吃能睡,哭得也响亮。” 似乎是为了证明为自己说话的阿姆所言不虚,三郎刚被放在床上,便是闭着眼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嘹亮的哭声唬得一旁安安静静的宝姐儿一个激灵。 李陵见状,赶紧心疼的抱起小女儿,皱眉看向儿子道:“这小子,怎的又哭?” 休整了一日,静姝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她忍着疼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儿子,贴在脸上安抚道:“宝宝不哭,乖哈。” 在母亲温柔的安抚下,小家伙终于安定了下来,吧唧吧唧小嘴,又合眼睡着了。 静姝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儿子,对着李陵道:“女儿都有名字了,你也抓紧给儿子起一个罢。” 李陵瞥眼终于老实下来的儿子,回了句:“等我想一想再说罢。” 说着,他又一脸慈爱的看向了怀中的小女儿,嘴角弯弯道:“看这孩子睡得多香甜,啧啧,我这宝姐儿真是乖巧。” 入夜,静姝见两个孩子睡得香甜,她舍不得与孩子们分开,便对李陵道:“且让孩子们睡在这里吧。” 李陵恐孩子们打扰妻子休息,但看着熟睡的小儿女他亦是舍不得将他们抱走,思来想去一番,李陵终于下决定道:“且留下宝姐儿罢,这孩子不哭闹睡在这里也吵不到你,三郎还是送去隔间与乳母睡罢,这小子半夜若是哭起来不仅影响你休息,便是宝姐儿也要被他吵得睡不安稳了。” 静姝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她心中不舍,喃喃道:“孩儿刚生下来,你便开始偏心了。” 李陵却是不承认,嘴硬道:“都是咱们的亲骨肉,我怎会偏心。” 说着,他又耐心的与妻子絮絮道:“我不过是权衡着做的决定,你若是心疼儿子,那待你出了月子,身子恢复了,便留着儿子在这里,将女儿抱给乳母哄睡就是了。总之,两个孩子不能都留在这里,夜里若是一个哭起来,必定闹得另一个也睡不踏实。” 不得不承认,李陵思量得是周全的。 静姝凑在儿子小脸儿上亲了亲,恋恋不舍道:“那你便将儿子抱去隔间,让乳母哄着他睡罢。” 李陵得令,弯腰小心的抱起儿子。 他这一整日一直抱着女儿,这还是头次抱儿子,李陵将儿子抱在怀中忍不住掂了掂,看着睡得小猪一般的儿子,笑着道:“这小子倒是比闺女重些。” 静姝忙道:“你且小心些,莫吵醒了儿子。” 李陵大大咧咧道:“放心罢,这小子睡得沉着呢,便是打雷我看都吵不醒他。” 说着,他便抱着儿子去了隔间,将孩子交给了乳母照看。 待李陵折回内间,宝姐儿依旧在恬睡,李陵看着小女儿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乐得眉眼弯弯。 一副慈祥的老父亲模样。 静姝见李陵看女儿看得如醉如痴,开口劝道:“你昨日便是一夜未得安睡,今日且早些睡罢。” 李陵嘴上答应着,目光却似黏在女儿身上一般,便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静姝忍不住推着李陵催道:“快睡罢,明日再看,距离女儿出嫁还有十几年呢,你且日日都得看见。” 李陵听了这话,才终于抬起头,面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嗔了眼妻子,闷闷道:“好好的,提什么出嫁的事。” 说着,李陵起身灭了明烛,只留床头的一盏夜明灯,这才挨着女儿躺了下去。 静姝开口问道:“你怎不睡榻上了?” 李陵回道:“我挨着女儿睡,若是她夜里饿了,我也方便察觉。” 静姝侧头看向李陵,略带调侃道:“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情人,我看你这才不过一天光景,便成了女儿奴了。” 李陵听了妻子这略带醋意的话,连忙侧身拍了拍妻子,压着嗓子安慰道:“女儿再亲还能亲过妻子嘛,你可是陪我过一辈子的,你且放心,我便是再宠闺女,她也越不过你去。” 明日江佑辰和慕容丽珠大婚,大家来吃喜糖哈! (本章完) 第295章新婚 转眼到了年下,到了江佑辰与慕容丽珠的婚期。 婚礼自然是在潮州举办,婚事定下来后江东慕容王便派其子慕容轩将慕容丽珠接回了江东,所以慕容丽珠是从江东出嫁。 李显自从治洪后立功后,圣上念其才干将他擢升为从二品的工部司,李显刚升了职自然忙碌,李陵自不必说,巡城司的差事连过年都轻松不得,更是不能得闲去潮州送亲,所以镇国公府便派了三爷李翔和四爷李玉去了潮州。 江家在门第上自然是不及赫赫有名的慕容氏的,但在潮州也算是名门望族,江家三郎在潮州一带又一直享有美名。所以,江佑辰与慕容丽珠这场婚礼在当地也算得上是空前的隆重热闹。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慕容丽珠蒙着盖头端坐在雕龙秀凤夫人大红喜床上,听着外面逐渐散去的喧嚣热闹之声,心中的鼓点却是愈来愈紧。 贴身婢女红玉捧着一盏热茶过来,道:“小姐,前面的筵席已经散了,姑爷就要过来了,您先喝口热茶松泛松泛罢。” “不必,且去门口瞧着,若是姑爷过来了,便来告知我。”慕容丽珠隔着盖头柔声道。 红玉领命而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又折了回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道:“小姐,姑爷过来了,已经进了角门了。” 话音刚落,江佑辰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喜房。 守在房中的喜婆见新郎官过来了,连忙递上寓意着称心如意的称杆,满脸喜庆道:“请三爷为新娘子挑盖头。” 江佑辰穿着大红的喜服,脸上亦是挂着喜气,他接过撑杆,缓缓的朝着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而去。 慕容丽珠虽是纹丝不动的保持着名门闺秀的风范,但心中的极其忐忑的,她与江佑辰不过两面之缘,第一次只是与众人在一起时的匆匆一面,第二次是他醉了酒,不仅将她撞翻在地,还吐了她一裙子酒水。 慕容丽珠垂眸透过盖头见那绣着喜纹的皂靴缓缓向自己而来,她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还好,这次并没有呛人的酒味儿。 眼前突然一亮,就在她还在胡乱思索之际,头上的喜帕被挑了去,江佑辰已是立在了他跟前。 慕容丽珠喜服下的手不由得握紧,她深深的垂着头,轻咬下唇,羞得不敢抬头望他。 “累吗?”男子清冽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慕容丽珠轻不可闻的回了句:“还好。” 江佑辰转过身,对着屋子里的喜婆仆妇道:“今日辛苦你们了,且下去领了封红休息去罢。” 众人听了吩咐,笑着向二人道谢贺喜,乌压压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绷了一整日的慕容丽珠这才算是松泛了些,她下意识的微微活动了下早已累得酸楚的脖子。 “是不是很累?”江佑辰再次开口问道,声音很温和。 慕容丽珠这才终于抬起头,对上江佑辰温和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江佑辰冲着她笑着道:“我就是怕她们拘着你,这才让她们都先下去了,若是按礼来说,是要等咱们喝了合卺酒才算礼成呢。” 新郎的温和贴心让慕容丽珠心里安定下来,整个人也终于不再拘谨。 许是上次两人的偶遇给慕容丽珠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她对着江佑辰莞尔一笑,半是玩笑道:“今日宾客盈门,夫君居然没饮酒?” 他立在她跟前这么这么会子,她并没有闻到一丝酒气。 江佑辰笑着回道:“今日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怎能逃过被他们灌酒,只是见你之前我已是先去书房里偷偷喝了醒酒汤,还特意沐浴了一番,将身上的酒气就去了。” “哦?” 江佑辰这话一出口,慕容丽珠不由得又记起了江佑辰上次醉酒的事,忍不住掩嘴一笑。 江佑辰也跟着笑了起来,玩笑道:“怎么?是不是上次的事还让你记忆犹新呢?” 慕容丽珠怕他尴尬,微微摇头道:“那倒是没有,我似乎已经淡忘了。” 江佑辰怎看不出她心思,只不急不恼的逗着她道:“若是忘不了,也不必难为自己,记着便记着罢。” 慕容丽珠初见江佑辰时只是被他的容貌气质吸引,她从未见过这般俊朗儒雅的男子,所以便对他念念不忘,倒是没成想这般温润如斯的男子竟也有这般风趣的一面,这无疑更让她觉得服帖。 只这一会功夫,慕容丽珠心中对江佑辰的陌生感便完全散了去,一向恪守本分的她竟是毫不顾忌的问江佑辰道:“我似乎听说表嫂刚与你说亲时,你是不大愿意的,后来怎的又愿意了?” 慕容丽珠这话不是诘问,二人不过匆匆见过一次面,能有什么深情,凭什么非要让人家一见钟情非她不娶,慕容丽珠是个通透之人,可不会钻这个牛角尖。 她只是有些好奇,也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带着轻松玩笑般的问了江佑辰这么一嘴。 江佑辰笑了笑,迎着慕容丽珠微微疑惑的目光,回道:“你都见识了我醉酒后那么狼狈的一面,难道,你不该对我负责?” 这话一出口,二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屋子里原本还陌生的气氛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了。 江佑辰眼中温柔,缓缓朝着自己的新娘伸出手,慕容丽珠迎着他的目光报以莞尔一笑,抬臂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在了江佑辰的掌心。 江佑辰牵住她的手,来到仆妇们早已备好的喜桌前,二人面对面坐定,江佑辰先是将新娘跟前的酒杯捧给她,然后自己才执杯。 大红灯笼高悬,投下的灼灼灯影,将二人笼罩在一片暖色中。 夫妻共饮合卺酒是整个婚礼的最后一步,饮了此酒,二人便是正式的夫妻了。 能嫁与这般俊逸贴心的夫君,慕容丽珠心里满足又甜蜜,她半垂着头,两颊却是被烛火映得一片绯红。 江佑辰看着羞怯的新娘,笑着道:“我这刚去了身上的酒气,只盼着这一杯酒下肚,可莫要再熏到你。” 慕容丽珠又被他的风趣逗笑,抬头看着他道:“我倒是不怕酒气熏着,只要莫再将酒吐在我裙上便好。” 江佑辰哈哈一笑:“让夫人见识我出糗一次就够了,这次定然再不会那样了。” 花好月圆夜,红烛到天明。 洞房花烛,撒糖,求月票哈 (本章完) 第296章夫君的贴心 慕容丽珠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她连忙起身,看向早已穿戴整齐,正在窗前执卷而读的江佑辰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今日是新婚第二日,可是要去给长辈们敬茶的,万万迟不得。 江佑辰听了妻子的唤声,放下手中的读卷,缓步走上前来:“还未到辰时呢。” 初见公婆,礼仪繁琐,她还得好生准备一气呢,这个时辰起身已经是迟了。 慕容丽珠连忙下了床,匆匆走到门口唤来贴身婢女,嘴里却是忍不住埋怨红玉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不早些唤醒我。” 红玉瞥了眼屋子里的江佑辰,支吾着道:“是姑爷不让吵您的。” 慕容丽珠听说是江佑辰的缘故,自然不好再埋怨,只是脸色却是忍不住寡淡下来,对着红玉道:“今日可是迟不得,快服侍我洗漱着衣罢。” 红玉连忙唤着小丫头们端来洗漱之物,麻利的帮着慕容丽珠洗漱穿戴整齐。 慕容丽珠收拾妥当出了内间,见外间里已经摆好的早食,江佑辰正坐在桌前等着她一起。 慕容丽珠瞥了眼墙上的更漏,对着江佑辰道:“时辰怕是来不及了,咱们先去敬茶要紧,待回来再用罢。” 江佑辰闻言也跟着看了眼更漏,随即挥手退下了侍奉的仆妇,对着慕容丽珠道:“今日要见祖父母父母还有哥嫂们,这一圈下来,怕是要到响午了,空着肚子怎么成?” 说着,他便朝着妻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下先吃饭。 慕容丽珠却是立着不动,显然是更在意礼数周全,不想冒着迟到的风险而失礼。 慕容丽珠生下来便失了生母,一直养在嫡母膝下,虽然嫡母也一向善待她,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所以,她在同龄的孩子还在娘亲的宠溺下撒娇的时候,小小的她便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看人脸色说话行事。待到后来,她的生父嫡母也一并故去,她连最后的遮蔽皆失去了,伯父虽将她接到慕王宫,依旧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说到底也是寄人篱下,她不得不揣着小心,谨慎度日。 这也便养成了她一向谨小慎微,将礼数规矩看得甚紧的性子。 二人虽是刚成婚,对彼此还不了解,但江佑辰见妻子头次见自家人这般紧张的模样,心里便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他起身拉过妻子,按着她在椅子上坐定,缓缓劝道:“咱们家虽也有规矩,但父母长辈皆是和善的人,你且放心,你在这里,定然不会有人为难你。” 说着,他亲手为妻子盛了一碗热粥,推到她跟前道:“昨日你便是累了一天,不吃东西怎么成,现下莫说时辰还早,便是迟了一时半刻的,大家也都会体谅你千里迢迢嫁过来的辛苦,定然是不会挑你理的。” 见妻子仍旧是迟疑着绷着个小脸儿不肯用饭,江佑辰笑着逗她道:“若是迟了,我便与大家陈情,就说你早就要过来的,偏是我贪吃早食拖累了你,可否?” 慕容丽珠见丈夫这般贴心的为她着想,终于笑了出来,嗔着江佑辰道:“若是真的迟了,可不就是被你拖累的嘛。” 待吃罢了早饭,夫妻二人出了屋子,慕容丽珠人心里仍旧是忍不住着急,脚下的步子便是不禁匆匆。 江佑辰广袖下的手牵住了妻子,柔声道:“莫急,这里是你的家,是放松的地方。” 慕容丽珠侧头看向丈夫,冲着他笑着点点头。 待到了前院,江家父母已经收拾妥当,江佑辰的大哥大嫂也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了,二嫂子和宣哥儿比他们前脚进的屋子,刚要坐下。 大嫂子张氏在两家定亲时便与婆母一道见过慕容丽珠,丽珠刚与江佑辰刚走到堂屋前,张氏便热情的招呼着道:“父亲、母亲,三弟和弟妹过来了。” 说着,她便亲自上前给两位新人打开了帘子。 二位新人进了屋子,朝着江家父母施礼敬茶,又朝着兄长和两个嫂子问了礼。 江母田氏见小儿媳貌美,言谈举止亦是端庄有礼,与自己的儿子站在一起真真儿一对璧人,心里便是说不出的高兴,连忙招呼着小儿媳坐到自己身侧,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嘘寒问暖起来。 江父见妻子这般过于热情,忍不住开口道:“孩子刚嫁进来,今后且有的是时间闲叙,你莫要问东问西的什么都操心。” 田氏嗔了眼丈夫,嘟囔着道:“丽珠远嫁而来,我这不是担心她不习惯嘛。” 慕容丽珠见江家人果然都是极和善好相处的,心里更加踏实下来,对着田氏笑着回道:“我虽刚来府中,但夫君待我温和,一应事务,我尽快适应着就是了。” 田氏看了眼儿子,又看看儿媳妇,笑着道:“三郎是个细心的,若是你在这里有什么不适应的尽可让他帮着你,或者找我和你两个嫂子都行。” 大嫂子张氏附和着道:“是啊,咱们如今是一家人了,待三弟回京后,我和二弟妹带着你好好在潮州走一走,让你认认这里的风土。” 二嫂子赵氏亦是跟着道:“潮州虽不比江南锦绣繁华,但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弟妹住一阵子就会喜欢上这里的。” 大家都是拿她当一家人的热络话,但慕容丽珠听在耳中,却是难受在心里。 按规矩,娶进门的媳妇都是要在公婆前尽孝道,学着料理家事,是不能跟着丈夫赴任的。 慕容丽珠虽然早知这规矩,心里也做好了嫁给江佑辰后与他两地分居的心理准备,但她与江佑辰相处了这不过一日的光景,知晓了他竟是这般贴心温柔的男子,再想起要与他分别两地,便觉得心痛。 丽珠听了张氏的话,柳眉微微蹙了下,她努力维持着笑意,回道:“我初来乍到,待夫君赴任后,我要劳烦两位嫂子的地方多着呢,还望两位嫂子莫要嫌弃我愚笨就好。” 说罢,她不经意的扫了眼江佑辰,眼中不由得带出一丝不舍。 (本章完) 第297章江佑辰为新妇出头 江佑辰感受到妻子投来的目光,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对父母道:“我还正想与父亲母亲商量呢,按礼来说,我赴任后新妇该留在潮州侍奉父母,帮助嫂子们料理家事才对。但她本就是远嫁,初到这里难免生疏,我又不能在旁照料开解她,我担心她会不适应。所以,我想着先将她带去京中,等过个一两年再让她回来尽做儿媳妇的本分,不知父亲母亲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这话,俱是惊诧。 新妇嫁人哪有不在婆母前学规矩就跟着丈夫潇洒去的。 这真是不合规矩啊。 屋子里一时陷入尴尬的宁静。 最后还是江父这个一家之主先开了口,他对着田氏道:“三郎一个人在京中正好无人照料,便让新妇先跟过去就是了,你这身边还有两个儿媳妇呢,也不差这一个尽孝的。” 江昭是个武将,不会文绉绉的说那些大道理,只一针见血的说了要害。 田氏原也不是非要在儿媳妇跟前摆婆婆谱的主儿,只是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新娶进门的儿媳妇这般不守规矩,她是怕别人要说闲话笑话。 毕竟,江家在潮州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户,自然要注重影响。 田氏听了丈夫和儿子的话,倒是也没反驳,只闷闷的半响不语。 慕容丽珠压根没料到江佑辰会向父母提出这样的要求,丈夫能这般在意她,慕容丽珠心里自然是服帖的。 但一向擅于察言观色的慕容丽珠哪里看不明白婆母的心思,此刻见婆母这般为难,她连忙说道:“儿媳刚进门,自然是要先在婆母跟前学规矩才是,夫君那边,派些妥帖的仆妇照看着就是了。” 田氏见慕容丽珠这般懂事知礼,一时竟有些心疼起这小儿媳来,她心中千回百转,竟不不知该如何决断才好了。 江佑辰看出了母亲的心思,趁机说道:“不如这样罢,我再与上锋陈情下,在家中再多逗留些日子,待新妇学好了规矩,我再带她上京赴任就是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新妇学规矩岂是十天半月能学成的嘛。 田氏自然在意儿子的前程,她一听这话,立马回道:“你初到京中任职,怎可随意耽搁?” 江佑辰缓缓的对着母亲道:“世上哪有两全的法子?新妇出身名门,不远千里嫁与我,将她一个人扔在家中,母亲让我于心何忍?大丈夫立功也不急于一时,大不了京中这差事我推了就是。” 能入京就职多么难得,儿子这差事可是收复五城时刀山火海拿性命拼出来的。 “这怎么成?”田氏一听这话,急得都变了声儿。 江父见母子两个这般纠结,摆着手下决定道:“多大点的事,还值得为难成这样?便让新妇跟着赴京就是了,此事便这么定了。” 田氏心里自然不甚痛快,但见丈夫既然已经一锤定音,便也只好点头答应。 既然婆母都不说什么,张氏赵氏两个儿媳妇心里虽不认同,但也没有异议的道理。 待江佑辰和慕容丽珠拜见完了江家父母兄弟,二位新人便要去后院探望两位已是耄耋之年,只能半卧在床的祖父母。 两位新人走后,江佑安和张氏,赵氏等也回了各自的去处。 待儿孙们都散去,屋子里只剩下江照和田氏老夫妻俩,田氏还在寻思着方才江佑辰执意要带新妇赴任的事,她吧唧吧唧嘴,好半响才回过味儿来,对着丈夫道:“你说三郎方才说什么宁可不要差事也不忍心将新妇抛下的话,是不是在诓我呢?” 江照嗔了眼妻子,冷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田氏恼得一拍桌子,咬牙骂道:“这臭小子,真是娶了媳妇便忘了娘了,居然用他那些小心思对付起我来了。” 江照拍了拍妻子的手,语重心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且随他们去就是了,何必较真儿。” 田氏听了丈夫的劝慰,火气下去了些,叹着气道:“这儿媳妇我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只是慕容氏门第本就高于咱们,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的说咱们高攀女方了,你说这新妇刚进门,又不守规矩在家里,岂不是更得让旁人说三道四了吗?我这当婆婆的面子可往哪里放?” 江昭看了眼愁眉苦脸的妻子,耐着性子道:“旁人爱怎么嚼舌头你就且随他们去就是了,我就不信,谁又能有这个胆子嚼到你跟前来。” 田氏嘟囔着道:“那她们倒是没这个胆子,只是,让人家背后说三道四的,也怪没面子的。” 江昭嗔了眼田氏道:“面子还能比儿女的幸福重要?” 田氏虽是个直性子,但是个软心肠的,听了丈夫这般诘问,心里早已权衡出了利弊,只是让她这么轻巧的放下心结,她这个墨守成规了一辈子的妇人,也是做不到的。 见妻子仍旧放不下,江昭循循善诱的劝道:“咱们也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儿子好容易碰到个喜欢的,她现下非要黏着媳妇,这不是好事吗?难道你愿意见他一辈子打不开心结,郁郁寡欢吗?” 田氏自然也知儿子从前一直放不下静姝的心结,听了丈夫这话,她终于缓下了脸色,自顾嘟囔着道:“我自然是想着三郎能开怀的,罢了,便舍了我这张老脸让人笑话去罢,只要孩子们能快活,我也不图旁的了。” 出了前院,慕容丽珠主动挽住了江佑辰的手,二人相视一笑朝着后院而去。 江家祖父母现下已是年近九十高寿,二人到了堂屋,老爷子正在午睡,只老祖母坐在外间由服侍的嬷嬷陪着在候着二人。 江佑辰带着新妇为祖母敬茶问了安,老人家耳聋眼花的,摸索着好半天也没认出孙子。 服侍的嬷嬷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与老人家说明白,江佑辰是带着新妇来问安的。 老人家这回总算明白了点儿,不住的点着头道:“三郎跟姝儿终于是结成连理了,甚好,甚好哇。” (本章完) 第298章李陵的偏心 江佑辰与慕容丽珠回到京中已是阳春三月。 因为婚礼在潮州办的,所以二人归京后便又摆了宴席,邀请了京中的亲友。 此时,李陵与静姝的孩儿已经半岁,女儿生下来李陵便起了名字为宝姐儿,儿子待到满月,李陵才起了名字,唤作煊哥儿,寓意宽广光明之意。 因要去赴江佑辰与慕容丽珠补办的喜宴,静姝忙着在内间里梳妆打扮,李陵则在外间的榻上哄着两个孩子玩耍。 静姝刚选好了衣裳,便听到儿子的哭声,她连忙出了内间,见李陵正抱着宝姐儿,儿子则独自坐着哇哇大哭。 静姝连忙将儿子抱起来,嗔着李陵道:“你光顾着抱女儿,怎不哄哄煊哥儿。” 李陵正抱着女儿逗笑,闻言侧头看了眼儿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小子家家的,作甚这样娇惯,哭两声也哭不坏。” 静姝白了眼偏心眼的丈夫,恼着道:“你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因着他是男孩,便该不疼不爱的,让他这么哭着。”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同是我的孩儿,我怎会不疼儿子。” 李陵见妻子沉了脸,小心的将怀中的宝姐儿放在小床里,走到妻子跟前伸手接过儿子,笑着道:“来罢,找爹爹来抱抱,好让你娘安心去收拾打扮。” 静姝将儿子交给李陵,忍不住叮嘱道:“你可抱稳了他,莫要再像从前那般摔着了他。” 李陵不服气道:“不过是他自己乱爬掉到地上两次,你莫要总是这般喋喋不休的。” 莫看煊哥儿才半岁,但动作灵活,如今已是爬得灵活了。 “你若是看住了他,他能摔到地上去吗?”扔下这句话,静姝又回了内室。 待她穿好了衣裳,正要坐下来上妆,却听见外间两个孩子咯咯的笑闹声,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羊角梳出了内间。 李陵正在与孩子们玩将儿子扔高又接住的游戏,这般夸张又刺激的动作不仅煊哥喜欢,便是坐在小床里的宝姐儿亦是被父亲与哥哥两个逗得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静姝三两步上前,从李陵手中抢过儿子,唬着脸训李陵道:“你怎又这样扔儿子,若是摔了可怎么好?你这人,让你哄一会孩子,便是这般不靠谱。” 李陵一脸无奈的看向妻子,辩解道:“我哪里会这般没准头,你放心罢,摔不到他,你看他方才乐得多欢实,女儿也喜欢看。” 静姝却是再不放心将儿子交给他带,她唤来乳母,让乳母将煊哥抱去了隔间,这才安心的回到内间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一会功夫,李陵抱着女儿跟着进了内间,他瞥着坐在菱镜前细细的打扮着的妻子,笑着玩笑道:“都是孩子的娘了,还这般打扮作甚?” 静姝一听这话,手中的羊角梳“吧嗒”一声放在妆台上,杏目微嗔,看向李陵问道:“怎么?嫌弃我了?” 李陵忙不迭道:“我怎么敢?” “谅你也不敢。”静姝赏了李陵个白眼,侧头拿起两只珠花在鬓边分别比量着问李陵道:“这两只,我戴哪个更好看。” 李陵抱着女儿坐到妻子身侧的小兀子上,笑着道:“吾妻貌美如花,便是哪朵都不及你这半分颜色。” 静姝将一朵绿玛瑙珠花簪在鬓边,斜着李陵道:“你如今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李陵逗着怀中的女儿道:“宝姐儿,你看你娘俊不俊,待你长大了能不能如你娘这般俊。” 说着,李陵又忍不住在儿女脸上亲了亲。 静姝看着李陵对女儿宠溺的样子,笑着打趣道:“你怎不与女儿玩那扔来扔去的游戏呢?” 李陵回道:“那怎么成,女儿胆子小,怎能让她玩那个。”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从李陵怀中接过女儿,在她那圆鼓鼓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喃喃道:“娘是真担心,你要被这偏心的爹爹给宠坏了。” 宝姐儿伏在静姝怀中,却是张着小手朝着李陵,奶声奶气道:“爹爹抱,爹爹抱。” 宝姐儿动作不及煊哥灵活,但话却说得早。 李陵见女儿这般,一颗心都被萌化了,连忙又接过女儿,抱在怀中亲了又亲,对着静姝道:“不如,咱们带着女儿去罢。” 静姝嗔了眼这宠女无度的丈夫,断然了两个字:“不行!” 二人收拾妥当出了门,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李陵撑着伞,携着静姝上了马车。 待上马车,李陵展臂揽过妻子,自从有了孩儿,二人难得有这样清闲独处的时刻,静姝将头枕在李陵肩上,半是玩笑道:“现下也只有女儿不在时,你才能这样瞧我了。” 李陵听妻子这酸溜溜的话,索性将妻子打横搂在怀中。 静姝产子后,身材容貌不仅没有半分折损,反倒是更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风韵。 以前的静姝像一支出水芙蓉,淡雅清新,产子后的她,便是蜕变成了一朵美艳的牡丹,雍容饱满。 李陵看着看着,便是忍不住附了上去。 春雨一阵紧过一阵,有哗啦啦的雨声掩盖,车内的二人极其酣畅。 待行到江府,李陵整了整衣衫,长腿一迈下了车,他长身玉立,撑起墨色的大伞,朝着车内的妻子伸出手。 静姝在下车前,又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扶着李陵下了车。 李陵朝着妻子抛了个暧昧的眼神儿,静姝垂眸低笑,夫妻二人共撑一把伞,朝着江府而去。 今日宴请宾客众多,自然是男女分席而列。 待进了江府,静姝随着迎客的婆子去了女席,李陵则被小厮引着去了男席。 一样的宅院,如今有了女主人,便是被打理得更加生机盎然,富有趣味起来。 到了宴厅,静姝刚收了雨伞,慕容丽珠便热情的迎了上来,见面便是亲切的唤着:“表嫂安好。” 若不是静姝做媒,自己哪里能嫁得这般如意郎君,慕容丽珠心里可是对静姝这个媒人感恩戴德的。 不过才分开几个月,静姝见慕容丽珠便似变了个人一样,不仅气色极好,整个人也活泛了起来,原来她少言寡语,从不多说一句,便是人前说话也是掂量再三才出口,现下在人前却是极其活泼开朗的样子。 有丈夫宠爱的女子,皆是有恃无恐的。 慕容丽珠也一样。 静姝见慕容丽珠这般模样,便看出她与表哥二人夫妇融洽,心里自然替他们高兴。 (本章完) 第299章当年的事 在江府用罢了酒宴,雨也驻了。 李陵静姝二人刚回到公府,通传婆婆便迎了上来,喜着回道:“世子爷夫人,三夫人生了个姐儿。” 静姝听了这消息,连忙下车问道:“三夫人可安好?” “安好安好,母女均安,白胖胖的姐儿,生得可俊呢。”嬷嬷絮絮叨叨道。 李陵笑着道:“这回咱们宝姐儿可是有伴儿了。” 静姝回头对着李陵道:“我先过去瞧瞧。” 说着,便抬腿朝着翔林苑而去。 待进了翔林苑,老夫人、长公主和徐婉宁都赶来了,几人正喜气洋洋的围着三姐儿稀罕着。 见静姝进来了,徐婉宁笑着招呼道:“弟妹,快来看看这孩子,生得多俊。” 静姝走上前来,看这老夫人抱着的襁褓中的小三姐儿,又看看坐在一旁的李翔,笑着道:“这孩子眉眼倒是像了三弟了。” 长公主闻言,亦是随着静姝看向儿子,笑着道:“可不是嘛,这姐儿的眉眼真是与仲宣一模一样。” 老夫人看着坐在一旁的孙子,嗔着道:“还在这里愣着作什么,快进去陪陪媳妇罢。” 李翔抓抓头,对着几人道:“那祖母母亲嫂子你们且在这多坐一会儿,我进去看看平阳去。” 李翔刚进了内间,外面通传的便进来回说,镇国公过来看孙女来了。 听说镇国公来了,长公主原本笑着的脸立刻僵了下去,她对着老夫人微微一礼,淡淡说了句:“母亲,媳妇先回去了。”便转身出了屋子。 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默默的摇着头,嘴里念叨了声“真是一对儿冤家。”便也放下了重孙女,寡淡的坐在了一旁。 长公主刚出翔林苑,正巧与前来的镇国公碰到了一起。 “阿元!” 镇国公开口唤着长公主的小字,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 长公主却是冷着脸目不斜视的从镇国公身侧仰头走过,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镇国公回身抓住她的手,急着道:“如今咱们都是儿孙满堂的人了,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几句话。” 长公主依旧是半昂着头,木着脸回道:“覆水难收,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可多说的。” 扔下这冷冰冰的一句话,长公主便断然抽回了手,决然而去。 “阿元.” 镇国公立在原地,看着妻子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不甘心的唤了一句,却是没有唤回妻子的回眸。 “国公爷,咱们进去罢。”身边的小厮试着劝道。 镇国公这才回过神儿来,他立在原地剧烈的咳了起来,待好容易平复下来后,他朝着身侧服侍的小厮摆摆手,无力的吩咐道:“且先回去罢,今日我身子不舒服,改日再来看翔哥儿的孩子罢。” 小厮没再多劝,扶着镇国公又折了回去。 此刻,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立在不远处,将这对已是积怨多年的老夫妻这不堪的一幕尽收眼底。 李玉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心中翻滚的思绪再次汹涌起来。 “孩儿,娘只有今日一死,才能换你的一个好前程,待你进了公府后,要努力上进,这样娘才算没有白死。” 李玉闭上眼,脑海中尽是他那个孱弱可怜的娘亲临死前凄凄惨惨的模样。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老天爷就是这样不公平,有些人便是生下来什么都有,而如她娘这般的人,便只是想为自己的孩儿寻个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是需要付出生命才能换得。 如今他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博取了功名,有了一份体面的差事,便是不靠这镇国公府,他亦是有自立的本事了,可又能如何呢,她娘再也回不来了。 每每午夜梦回,李玉总能梦到他那苦命的娘惨死在长公主剑下的惨状,那时他不过才五岁,哭喊着抱着她娘亲,那咕咕流出的血,染红了他年幼的身体。 这么些年,这府中的人虽也都真心拿他当亲人看待,李玉也尽量说服自己打开心结,但每每见到父亲,见到长公主,他心中的恨意便又如滔滔洪水般翻涌上来。 李玉拎着酒坛踉跄着回了竹宣阁,周嬷嬷见他醉成这样,连忙过来夺下他手中的酒,心疼的劝道:“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做什么喝成这样?” 这府中,能让李玉真心信任的人也只有这周嬷嬷了,这嬷嬷是她娘亲的乳母,是她娘亲留给他唯一的一个亲人。 李玉回身抱住周嬷嬷,喃喃的问道:“嬷嬷,你说娘亲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也是在怨恨父亲。” 周嬷嬷听了这话,身子一顿,她没有言语,只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心的将李玉扶到了床上。 李玉抓住了周嬷嬷的手,依旧追问道:“嬷嬷,你是娘亲的乳母,一直跟在她身边,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你将当年的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周嬷嬷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孩子,都是过了十几年的事了,你总是追问这个做什么?如今你有功名在身,又有公府护着,将来自然是前程锦绣的,你便将心思都放在前程上就是了,以前的事,便都忘记了罢。” “我为何要忘?” 李玉“腾”的从床上起来,立在地上冲着周嬷嬷嘶吼道:“我日日都能梦到娘亲惨死的模样,她的血流了一地,她也是父亲的女人,父亲既然纳了她,为何任由她被人活活逼死,只因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她高贵不可侵犯,我娘就该命如草芥?” 周嬷嬷抹着泪,伤心道:“当年的事,不怪你父亲的。” 李玉攥住周嬷嬷的手,紧锁着双眉,质问道:“嬷嬷,每次我问您这些,您都这般搪塞我,难道就以为父亲将我接回府中,给咱们一口饭吃,您就真的被她收买了,就忘了娘亲的死了吗?您怎.” 李玉的话还未说完,周嬷嬷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厉声道:“你住口!” 李玉被周嬷嬷一手带大,自来对他宠爱顺从,莫说是打他便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李玉还是头次见嬷嬷如此生气,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周嬷嬷,缓着语气道:“嬷嬷,如今我都长大成人了,这些事你为何还要瞒着我?” 周嬷嬷流着泪,侧过头去。 提起那些个陈年旧事,她心中有愧。 她深知这些年自己带大的孩子因着当年的事而备受折磨,但她这么么些年,又何尝有一刻是良心安宁的呢。 (本章完) 第300章搅局的煊哥儿 静姝徐婉宁搀扶着老夫人出了翔林苑,老夫人便将两个儿媳妇请到了安僖堂去。 三人坐定,老夫人命人泡上好茶,便对着两个孙媳叹气道:“昨日托媒去杨家为玉哥儿说亲的事,上午王婆子给我回信了。” 瞥着老夫人阴着的脸色,徐婉宁反问道:“人家又不愿意,是吗?” 老夫人无奈的点点头, 念叨着道:“你说这玉哥儿的婚事可怎么好,哎!真是愁死我了。” 李玉生得俊逸,又有功名在身,如今在刑部任物品的参政,这般条件,在京中无疑是个好的, 但只因他出身尴尬,又有长公主那一层关系,这婚事上便是屡屡说不中。 见两个孙媳亦是一副愁态,老夫人忍不住替这个最小的重孙子说话道:“玉哥儿这孩子虽然性子偏执了些,但这么些年被你们引导着,如今又得了功名领了差事,我看这孩子心境已经不似从前了,虽是个庶出罢,但也不至于连个媳妇都说不上啊。” 徐婉宁叹着气快言快语道:“庶出倒也没什么,只是京中谁不知长公主的分量,又有哪家权贵愿意触这个霉头。” 这是实话,明帝如此敬重长公主,长公主又是因着外室的事与镇国公闹翻的,便是哪个官宦人家,也不会冒着大不讳将女儿嫁给李玉。 徐婉宁这话一出口,婆媳三人俱是一阵长吁短叹。 最后还是老夫人开了口:“不然找个商贾之家的女儿如何?若是知书达理的, 我也认了。” 徐婉宁听了这话,回道:“依我看,也只有这般退而求其次了,四弟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一直这样空耗,外面不知要怎么议论呢。” 老夫人闻言点点头,复又看向嫡孙媳,想征求静姝的意见。 静姝了解李玉是个偏执又敏感的性子,族中庶出的兄弟多得是,偏给他娶一房商贾之女,他定是要多想。 静姝是当家主母,这家宅安宁才能平安顺遂,有些事她不得不想得周全些。 她见老夫人看向自己,便缓缓回道:“若是给四弟娶一门京中的商贾之女也不是不妥,但只怕他自己不愿意,不如先问问他的意见再说罢。” 老夫人听了嫡孙媳的话,也恍然过来,连忙道:“这个事是得与玉哥儿商量下才是。” 徐婉宁摆着手道:“自来婚事都是长辈做主,哪有与小的商量的道理,再说了,以四弟那个性子,这个事若是被他知晓了, 定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静姝对着徐婉宁回道:“若是他不愿意,咱们再想其他的法子就是了, 京中若是没有合适的,便去阜外寻也不是不可以。” 老夫人知静姝是个周全的人,一向最信她,闻言,老人家心中稍安,开口道:“就以姝儿说的罢,先去与那小兔崽子商量下,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说着,老夫人又语重心长的对着静姝道:“我看玉哥儿一向敬重姝儿,便是劳烦你好好与他说一说,这府中估计也只有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三分。” 身为当家主母,这些个事本就是不可推卸的,静姝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遂答应下来。 静姝与徐婉宁又陪着老夫人聊了会子,才出了安僖堂,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静姝回到清风苑时,天已擦黑,李陵正陪着宝姐儿在榻上玩耍,静姝屋子里环视了一圈,问道:“哥儿呢?” 李陵回道:“乳母抱着去西苑找平哥儿玩耍去了。” 静姝随口问道:“怎没将姐儿也一并带过去,小孩子多,玩得更欢。” “天都黑了,姐儿怎能出去,若是吓到了可如何是好?”说着,李陵抱起女儿,稀罕着亲了一口。 静姝瞥了眼这偏心的爹爹,微微叹了口气,自顾去了内间换了衣裳。 待吃罢了晚饭,乳母抱着煊哥儿回来了,静姝大半日没见着儿子,接过来抱在怀中去了内间床上哄着。 一会功夫,李陵抱着女儿也跟着进了内间,笑着问静姝道:“今日让闺女跟着咱们睡罢。” 静姝嗔了眼李陵:“昨日不是闺女在这里睡的嘛,今日该轮到儿子了。” 李陵剑眉微蹙,故作糊涂道:“昨日闺女睡在这里了吗?我怎么记得昨日她是跟着乳母睡的。” 静姝懒得跟这个偏心得毫无原则的丈夫啰嗦,她接过女儿抱去了外间,与乳母交代一番,便折回了内间,抱着儿子上了床。 小孩子自然都是喜欢黏着父母的,煊哥见母亲陪着他睡,小家伙生龙活虎的在静姝身侧爬来爬去,一会儿抱着娘亲的胳臂咬一咬,一会儿又凑在娘亲的脸上亲一亲,甚是欢实快乐。 玩耍了好一阵子,小家伙才露出倦态。 李陵长长的舒了口气,提议道:“将他放到小床上睡去罢。” 静姝搂着儿子,朝着李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的拍着儿子,嘴里哼着催眠曲,哄着儿子进入了梦乡。 李陵下床灭了明烛,上床后隔着儿子摸着妻子柔弱无骨的素手,摸着摸着,他便又起了身,这回也不再征求妻子的意见,直接将睡在妻子身侧的儿子抱起来放在了小床上。 静姝无奈的低声责道:“每次儿子睡这里你都要闹腾,你这” 静姝正在喋喋不休怨怼李陵,李陵便俯身压了下来。 静姝推着他道:“白日在车上你不是刚来过,怎么还没够呢?” 李陵的双唇堵住了妻子的嘴,大手熟练的游走起来。 李陵这边刚刚入巷,被偏心的老爹发配到小床上的煊哥儿便是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静姝赶紧推开李陵,麻利的穿好衣裳下了地,抱起儿子哄了又哄,在母亲温柔的抚慰中,委屈得抽抽搭搭的小家伙儿才算安静下来,小手紧紧的抓着静姝的衣襟,埋在母亲怀中又睡了过去。 静姝拍了拍横在床上的李陵,李陵无奈的往里挪了挪,静姝轻轻的将儿子放在身侧,用手轻轻搂住他,让他安心睡觉。 李陵憋得一身的火儿,沉着脸子自顾嘟囔着道:“臭小子,真会挑时候闹。” (本章完) 第301章苦命鸳鸯 这日,正赶上李玉沐休,吃罢早饭,静姝便命紫云将李玉请到了清风苑。 李玉彬彬有礼的向静姝见了礼,坐定后,开口问道:“二嫂请我过来可是为着我的婚事?” 静姝为了与李玉说这个事,原是斟酌了许久,倒是不曾想李玉倒是亲口问了出来。 静姝缓缓道:“我正是想要与四弟提及此事呢,虽说婚姻大事皆是长辈们做主,但这毕竟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我还是想听听四弟的意思。” 李玉笑了笑,淡淡道:“我也没什么想法,便是谁不嫌弃我,愿意嫁过来,嫂子便帮我订下来就是了。” 静姝见李玉又说这样自暴自弃的话,她耐着性子开导道:“四弟有功名在身,如今又进了刑部,将来前程无量,何必总是不得开怀?” 李玉听了静姝的话,没有言语,只苦笑着端起茶盏轻酌着。 静姝也不再与他兜圈子,委婉的直奔主题道:“我与祖母倒是看中了京中几个权贵之家,但女儿家好的其父母品行却不一定好,父母体面的,女儿又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相看了好些个,倒是没找到与四弟般配的。” 李玉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便明白了静姝的难处,他开口道:“若是权贵之家没有何时的,便是寻个普通人家就是了。” 他放下茶盏,苦笑道:“左右人家不嫌弃我就是了,我又哪里有资格挑三拣四的。” “一切单凭嫂子做主就是了。”说完,冲着静姝微微一礼,抬腿便走。 “出身不是一个人能选择的,上辈子的恩怨也与你无关,只是这人生却是你自己可以把控的,我倒是觉得四弟该心胸宽广些,将目光放得长远些才是。” 李玉走到门口,静姝对着他劝道。 李玉虽然心性狭窄了些,但对这个一向真心关怀他还救过他性命的嫂子却是打心眼里敬重的。 李玉听了静姝的话,他微微顿了下,随即转过身,对着静姝回道:“多谢嫂子的开导。” 静姝冲着他微微点点头,回道:“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姑娘的出身,我保证会悉心为你选一个好的来。” 翔林苑内,平阳刚与李翔用罢早饭,玉珠进来回道:“禀三爷,夫人,杏姨娘过来请安了。” 平阳闻言,回了句:“让她进来罢。” 一会功夫,娇杏缓缓入内,朝着李翔和平阳施礼问了安后,便恭敬的立在了一旁。 平阳刚刚产女不久,还没出月子,她围着薄毯倚在贵妃榻上,看了娇杏一眼,问道:“听说你前两日身子不舒坦,可好些了吗?” 这娇杏自从回了府中,一向安守本分,在平阳跟前更是规规矩矩,而且平阳见李翔待她也不过淡淡的,不过是在她这阵子不方便同寝时才过去住两夜,所以平阳现下便是一点儿也不将这不起眼的小妾放在心上了。 每日见她来规规矩矩的请安,也不过是与她随口敷衍两句。 娇杏见平阳问话,便规矩的回道:“前两日不过是吃错了东西,闹得腹中不舒服,现下也已经无碍了。” 说着,她从婢女手中捧过几件小儿的衣裳用物,对着平阳道:“姐儿就要满月了,妾身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几件小衣是我亲手所做,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平阳命玉珠接过东西,嘴上客气道:“有劳杏姨娘了,我这里也无事,你身子刚好,早些回去歇着罢。” 娇杏也不多言,恭敬的退了出去。 娇杏前脚刚走,李翔便也找借口出了屋子。 他三两步赶上娇杏,拉着她在背人的墙角站定。 娇杏被李翔拉着,她慌乱的左右看看,问李翔道“你又跟着出来做什么?万一让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李翔一手擎着墙壁,将娇杏半圈在怀中,问道:“你肚子还疼吗?” 娇杏看了他一眼,回道:“已经好了,我没事的,你不必惦记着。” 李翔垂下了头,微微叹了口气道:“可惜这胎不是儿子,我真的没法跟她开口让你停药。” 娇杏听了这话,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她拉住了李翔的手,脸上挂着笑意,回道:“夫人是个心善的人,早晚会得贵子的,待你们有了嫡子,我便亲自去求夫人停了这避子汤,我也不求旁的,若是能为你生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我此生便再无所求了。” 李翔侧过头去,吸了吸鼻子,神色暗淡道:“你身子本来就弱,那避子汤又如此伤身子,我怕你” 不待李翔说完,娇杏便抬手掩住了他的嘴,冲着他道:“哪个妾室不是这么过的,旁人能受得,我便能受得,你莫要操这个心就是了。” 李翔与娇杏自幼相识,这个看似普通的姑娘,在李翔心中却是至宝,可他却也只能靠着这样隐忍的方式,偷偷的爱着她、护着她。 李翔心中憋闷,哽咽着对娇杏道:“我真恨自己没本事,我若是有二哥那样的功勋在身,能在族中举足轻重,也不至于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所谓的规矩不过是给弱者定的法则。当初静姝不孕,李陵能顶住压力为了心爱的妻子不纳妾,主要就是因为他有本事顶起李氏一族的兴盛,族人无不要靠李陵挣下的功勋得平安谋前程,所以,便是他破了规矩体统,谁也不能拿他和静姝如何。 娇杏听了这话,她心中一酸,抱住李翔,掉着泪安慰道:“你莫要这样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便已经知足了。” 偌大的府邸,殿宇巍峨,两人却只能悄悄躲在背人的墙角说几句贴心话。 二人抱在一起,紧紧相拥。 过了好一阵,娇杏强自忍住悲伤,挤出笑脸,岔开话题问李翔道:“快到端午了,你想吃什么馅儿的粽子?我包给你。” 李翔破涕为笑,宠溺的看向怀中心爱的女子,逗着她道:“只要是你包的,我都喜欢的。只是,这次可千万要蒸熟了给我吃。” 娇杏想起二人从前的糗事,忍不住掩嘴笑道:“不过就给你吃了一次生粽子,你倒是小气吧啦的记了这么些年。” 李翔伸手捏了捏娇杏的脸蛋,调侃着回道:“我那次可是拉了三天肚子,这般惨痛的经历,我怎敢忘记。” (本章完) 第302章称职的主母 李翔与平阳的女儿是长公主赐的名儿,因她出生那日正下着雨,待生下来时天便晴朗了,故长公主唤这小孙女为晴姐儿。 晴姐儿的满月宴是静姝一手操办的,宴席前夕,镇国公将李陵静姝叫到了跟前,叮嘱道:“我这阵子身子不适,三姐儿的满月宴便不过去了。” 李陵听了这话,立马蹙眉道:“不过是一家子吃一顿团圆饭的事,父亲好歹过去坐坐罢,不然只怕三弟和弟妹要多想。” 镇国公看了眼儿子,没有言语,却是对着静姝道:“你母亲常年住在公主府也孤独得很,待三姐儿办满月宴那日,姝儿且去将你母亲请过来罢。” 显然,比起这个粗枝大叶的儿子,镇国公更新人这个细致的儿媳妇。 当公爹一说不想参加晴姐儿的满月宴时,静姝便已猜到他是想让婆母过来。 这么些年,长公主一直不愿意见镇国公,只要有他在场,长公主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 镇国公这是想让妻子享受下含饴弄孙之乐,故而才会避而不出席。 静姝知晓公爹的一片苦心,她点头答应道:“父亲请放心,三姐儿满月宴时,儿媳一定将母亲请来就是。” 镇国公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意,冲着儿媳点点头,嘱咐道:“你母亲喜欢孩子,你与老三媳妇无事时,也多带孩子去你母亲那边多看看她。” 静姝答应着说好,复又对着镇国公道:“父亲上次让我送给母亲的千年雪莲,我已经交给了母亲身边的菊嬷嬷了。” 镇国公嘱咐静姝道:“莫说是我送的,不然她定是不肯用的。” 静姝回道:“父亲放心,我只说是托人采买来了,菊嬷嬷已经将那雪莲入药,现下母亲日日都服用着呢,心疾已经好阵子没犯了。” 镇国公闻言,冲着儿媳满意的点点头:“有劳姝儿了。” 镇国公常年患有顽固的咳疾,说了这一气话,便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咳了起来。 身边服侍的小厮连忙上前为国公爷拍背顺气,静姝趁机劝道:“张太医给您开的药,父亲定然要按时吃着才是,太医说了,父亲这宿疾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的,除了靠药物压着,日常饮食也要多多主意才是。” 镇国公欣慰的点了点头,冲着儿子媳妇摆手道:“我这身子骨无碍的,你们莫要惦记,且下去忙罢。” 待二人出了堂屋,李陵才后知后觉道:“原来父亲不想参加三姐儿的满月宴竟是这个意思,倒是我粗心了。” 镇国公常年卧病,长公主本是儿女满堂,却是独自居在公主府,备尝孤单寂寞,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偏生要受这般苦楚。 静姝看得出,公爹一直深爱着婆母,长公主虽对丈夫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这也正说明,其实在她心中,亦是从未放下过镇国公。 静姝问李陵道:“如今父亲母亲都老了,你就没想过让他们重归于好?” 在李陵很小时,父母便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么些年过去了,李陵也早已习惯了父母这般样子。 他看了眼妻子,叹气道:“父亲倒是一直想与母亲修好,但母亲的性子一贯强势,恐是难以转圜罢。” 静姝看向李陵道:“如今咱们和三弟都有了孩子,母亲念着孩子们,这阵子常来府中,我觉得父亲与母亲之间,也不是没有和好的可能。” 听妻子提起这个,李陵想起方才在屋子里父亲与静姝说的话,他开口问道:“方才父亲说送母亲雪莲的事,是怎么回事?” 静姝叹着气道:“父亲挂念母亲的心悸之症,命人四处打探到了此方可缓解,又千方百计的弄来了那极难得的雪莲,他怕母亲拒绝,这才命我想法子哄着母亲收下的。” 李陵听了这话,牵住妻子的手,笑着道:“父亲倒是很信任你。” 这话一出口,李陵又补充道:“不仅是父亲,现下府中之人,真是没有不信你的。” 他宠溺的看向妻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你如今可是个十足称职的当家主母了。” 静姝嗔了眼李陵,回敬道:“倒是承蒙世子爷谬赞了。” 这个当初嫁给他时还是有些唯唯诺诺只知顺从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已经彻底的长大了,不仅不再需要他这个夫君费心的帮她周旋立威,现下已是能独当一面,帮着他将偌大的家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自从妻子掌了家,这府中便是越来越和睦兴旺了。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陵心中服帖着,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训诫道:“莫要因着我夸赞你两句便翘尾巴了,你要戒骄戒躁,好好的为本世子掌管好这家业才是。” 静姝嗔了眼李陵,冷哼着道:“若是我掌不好呢,哼!你还敢休了我不成?” 李陵握着妻子的手紧了紧,他挑着眉梢儿,逗着她道:“你以为本世子不敢?” 静姝笑着怼着李陵道:“本主母靠的是人品智慧打天下,如今这府中上至祖母公婆,下至弟妹妯娌们,没有不信服我的,我又有一双儿女傍身。” 她拍着李陵的肩,玩笑道:“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能耐,能撼动我这主母之位。” 李陵瞥着小妻子在他跟前得意张狂的小模样,他咬了咬牙,揪了揪她的耳朵道:“莫要忘了你刚掌家时是谁帮你立的威,过河拆桥的小东西,真是个没良心的。” 静姝打开他的手,板着脸道:“你可给我放尊重些,这里是后院,可是本主母的地盘,你这般举止轻浮,岂不是要败坏了本主母的威望?” 说着,小主母便一扭腰身,挺着腰身,两手交叠在前,端着架子,抛下李陵,自顾朝前走去。 李陵瞥着小妻子装模作样的模样,只觉得甚是可爱,他嘴角弯弯,三两步敢上前,一把将妻子扛在肩上,也不顾府内院里往来仆妇诧异的目光,便是大步流星的进了清风苑。 (本章完) 第303章暗害长公主 因听闻静姝说镇国公因病去温泉山庄小住了,晴姐儿满月宴这日,长公主的銮驾才回了府。 孩子的满月宴并不算是大宴,所以邀请的宾客皆是府中至亲,待宾客散去后,一家人在宴厅特意为晴姐儿开了一桌庆祝宴。 侍女们鱼贯而入,一盘盘珍馐美味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平阳将晴姐儿抱给老夫人和长公主,婆媳二人看着粉妆玉砌的小娃娃,不时的轻声低语,脸上皆是喜庆的笑意。 今日长公主赴宴,一应饮食静姝安排得皆是更加细致谨慎,饶是如此,家宴开始前,她还是亲自去了趟负责制筵的大厨房。 静姝带着紫云走到半路,便见一道白影从前面一闪而过,静姝眼尖,冲着那人开口道:“前面是谁?” 那人听了唤声却是没有回应,而是急匆匆而去,借着夜色的掩护,转眼便消失在了视线内。 紫云追了两步,亦是没瞧清人,回来疑惑的对着静姝道“莫不是负责采买的小厮罢。” 静姝没有言语,她眼眸微动,却是加紧步子朝着厨房而去。 厨房里,此刻正是最忙碌的时候,负责筵席的主事王婆子见了静姝,连忙迎上来问安。 这王婆子是静姝信得过的人,静姝也不兜圈子,直接开口问她道:“方才有什么什么生人进厨房来吗?” 王婆子闻言,如实回道:“今日长公主赴宴,这厨房戒备比往常更加森严,老身一直在这里看着呢,并没有生人入内。” 静姝在厨房内环视了一周,见各色菜肴皆是出锅后皆是按照流程,经过掌事的银针试毒才端去宴厅。 王婆子见主母查验得仔细,连忙上前禀道:“今日这筵席所上之物皆是严格检验的,主母尽管放心就是。” 静姝虽然亲眼所见流程严谨,又听王婆子再三保证,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是一直不踏实。 静姝查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不妥,又命人拿过菜单,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的菜肴。 这菜谱她之前已经细看了好些遍,并无不妥,只新加了一盘鲜果。 静姝指着这新加上去的鲜果问道:“这个是哪个吩咐加上去的?” 王婆子抬眼看了下菜谱,如实回道:“这个是菊嬷嬷特意命人来通知咱们厨房准备的,说是长公主近来服药,吃不得太油腻的,便命加了一道时令的鲜果来。” 静姝问道:“这些果子从何而来?可曾试毒了吗?” 王婆子忙回道:“菊嬷嬷再三叮嘱这果子要最新鲜的,故而这些果子都是响午刚从山庄上摘下来的,皆是最新鲜的果子,这玩意,哪能有差池呢。” 静姝见王婆神色不似方才沉稳,追问道:“你且如实说来,这些果子到底检验过没?” 王婆不敢隐瞒,只得如实回道:“这些果子厨娘们都用盐水细细的洗过,老身觉得这些果子也没法子做手脚,确实是没有试过毒,是老身大意了。” “糊涂!” 静姝一听这话,脸色微变,她扔下这句话,便是急着朝着宴厅赶去。 筵席还没有开始,若是真有如此胆大不要命的做下这等足以灭族的糊涂事,倒也来得及阻止。 静姝气喘吁吁的赶到宴厅,果见长公主面前摆着一盘子时鲜的各色果子,因为筵席还未开始,便是没有被人动用过。 长公主与老夫人坐在一起,仍旧在笑着逗着晴姐儿玩儿。 静姝缓步上前,面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明媚笑容,她看着长公主跟前的那盘子鲜果,对着一旁的侍宴婢女极其自然的吩咐道:“长公主殿下现下正在服药,这盘子里的梨子性寒,吃了怕是要影响药效,且端下去罢,切一盘皆是性温的鲜果儿来。” 侍女领命,抬手撤下了那盘果子,被紫云带着出了宴厅。 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桌上诸人并没有在意,只正在逗孙女的长公主眉头微微蹙了下。 筵席在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中愈快而过,宴罢,李翔亲自护送着长公主回了公主府。其余众人亦是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回到清风苑,李陵瞥着妻子的脸色,问道:“怎么了?我见你宴中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静姝看着李陵,回道:“没什么,只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静姝一向沉稳,若不是有事,断不会是这幅模样。李陵一脸疑惑的看着妻子,追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陵话音刚落,紫云便带着厨房里的王婆子进来了,王婆子见了静姝便是“扑通”一声跪地,痛哭流涕道:“夫人,是老身失察啊,险些酿成大祸,老身罪该万死。” 不待静姝回话,李陵急着问道:“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紫云上前回道:“世子爷,夫人,今日上给长公主的鲜果,方才奴婢一一剥开了用银针仔细验了一遍,在那鲜荔枝核内居然验出了剧毒的鹤顶红。” 鹤顶红之毒,沾上便是必死无疑,况且又被秘密藏于荔枝的核内,若不是细心人根本就不能检验出。但食用这荔枝者皆是连果肉带果核的一同含在口中,食其肉,吐其核,难免要沾上毒药。 这是何等歹毒的法子。 李陵听了紫云的话,震怒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宴上用这种歹毒的法子下毒?” 用这般狠毒的法子对付他母亲,李陵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容忍的,他因为震怒,双眼赤红,额上青筋暴起,一屋子的仆妇,皆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静姝伸手握住丈夫的手,安抚住他,微微叹着气道:“夫君稍安勿躁,且命人细细查来就是,这事十有八九” 当着众人的面,静姝并没有宣之于口,而是趴在李陵耳旁密语。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脸色顿时铁青,他剑眉微蹙,看向妻子问道:“你当真没看错?” 静姝回道:“我也不确定,但看身材确实像他。” 李陵听了这话,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恨恨道:“不管是谁,一经查实,皆是家法论处。” (本章完) 第304章当年真相(1) 三日后。 菊嬷嬷神色凝重的走进长公主的寝殿,迟疑了许久,终究说道:“公主,国公爷居然托关系将那小崽子外调出京了,听说这几日就要安排他动身了。” 长公主正在煎茶消磨时光,听了这话,她放下手中的茶具,默默的坐了良久。 菊嬷嬷上前,试着唤道:“公主-——” 好半响,长公主才回过神儿来,她自言自语道:“在他心中,那外室和那外室子,终究是要重于我的。” 长公主语气平淡,但却透着说不尽的悲凉。 菊嬷嬷心疼的掉下了眼泪,却是不知该怎样安慰这被伤得千疮百孔的高傲公主才好。 主仆二人悲伤的相对沉默了好一阵子,菊嬷嬷又低低的唤了声:“公主——” 长公主抓起桌上的一只茶盏摔在地上,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不让眼中噙着的泪水落下来,两肩却是激烈的耸着:“嬷嬷,你说他为何要这般待我?我本是想要与他冰释前嫌的,他为何还是这般寒我的心?他毁掉了我一辈子的幸福,难道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半点悔过之心?” 菊嬷嬷悲泣出声,一把搂住了如同孤雁般孤苦的公主。 “嬷嬷,我不甘心,我要亲口问问他。”长公主语带哽咽,却是依旧圆睁着凤眸,不让自己落泪。 镇国公府里,李玉满脸憔悴的立在镇国公的落安堂门外,身后只有周嬷嬷和一个背着简单行囊的贴身小厮。 一会功夫,落安堂内的通传嬷嬷出来,对着李玉道:“四爷,国公爷允您进去了。” 李玉一听这话,苍白得无半分的血色的脸缓和了些,他刚要抬腿往里走,他身侧的周嬷嬷说了句:“老身跟您一同进去。” 李玉看了眼身侧的周嬷嬷,他薄唇微动,微微点了点头。 镇国公刚服过药,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汤药味儿,此刻,他半卧在软榻上,看着缓缓走进来的李玉,咳着道:“事到如今,你不快走,还来这里作甚?” 李玉立在他跟前,开口问道:“我只想问您,为何要饶我性命?” 镇国公抬眸瞥了他一眼,却是摆着手道:“你且走罢,今后再不要回来了。” 李玉却是满脸不屑道:“不可不信您是看在咱们父子情分上才会饶我不死,哈哈,您是因着愧对我娘才放过我罢。” 镇国公听了这话,他缓缓坐起,长叹一声,直直的看向李玉,郑重道道:“咱们根本就不是亲生父子,又何谈父子情分?你娘也从未委身于我,更谈不上我愧对她。” 他看着李玉震惊的样子,猛烈的咳了几声,继续道:“我今日之所以放你一马,是念在当年你外公替我挡刀惨死的情分上。” 李玉听了这话,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镇国公,低吼着质问道:“您说什么?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镇国公闭眼长叹道:“世上最难偿还的便是人情债了,当年你外公因救我而亡,这么些年我为了偿还这份人情,闹得夫妻反目,悔恨半生,也算是对得住你外公了。”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李玉震惊的嘶吼着道。 因为情绪激动,镇国公又猛烈的咳了一气,待平复下来后,他缓缓的向李玉讲述道: “当年你外祖父是我手下的一名副官,一次战役中,他为了救我惨死敌人刀下。你外公发妻早亡,只有个孤女,他因我而死,我自然要将他留下的这孤女照料起来,那时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我不能脱身,你外祖老家距离我们作战的地方不远,我便命几个当地的士卒帮着你娘先将你祖父遗体运回家乡安葬。 谁知这几人在护送你外祖遗体回乡的途中遇到了土匪,那些土匪人多势众,打死了那些兵卒,还将你娘掠到了匪巢。待我得知消息带着人去将你娘救出时,他已经被匪徒糟蹋,并怀了身孕。 你娘那时候不过十五六岁,还未许配人家,她便执意要打下腹中孩儿,但医者却说她体质特殊,若是强行落胎,弄不好就得一尸两命,你娘无奈,只好听天由命的任凭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后来便生下了你。 你娘未婚产子,自然嫁不了人,为了还你娘自由身,我便提议将你收为义子,带回府中抚养。谁知你娘却是喜欢上了我,三番两次的提出要与我做妾,我那时已经尚主,且与福熹感情恩爱,我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你娘却是执拗得厉害,任我如何劝说也不嫁人,后来,外面便风言风语的传着你娘是我的外室,你是我儿子,我百口莫辩,却不想这事被福熹知晓,她不听我的解释,认定是我背叛了她。 她找到了你娘,一怒之下,便一剑杀死了她。” 与李玉说完这一段陈年旧事,镇国公已是泪流满面。 他苍老的大手抹了一把泪,喃喃道;“我赶到时,你娘已经断了气,我那时也是年轻气盛,便是一怒之下打了福熹一巴掌,后来的事你也知晓,这么些年她都没能原谅我。” 镇国公哽咽着道:“我们这个家,也就此散了。” 这么些年,李玉一直憎恨镇国公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庇护住自己的母亲,憎恨长公主逼死了他娘,却不知自己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破坏者。 他踉跄着瘫坐在地上,回身抱住老泪纵横的周嬷嬷问道:“嬷嬷,这是真的吗?” 周嬷嬷是她娘身边的人,自然是知晓内情的,怪不得这么些年,他每每怨怼镇国公和长公主,周嬷嬷都要替他们说话。 “嬷嬷,你说话呀,这是真的吗?”李玉抱着周嬷嬷,嘶吼着重复质问道。 周嬷嬷俯身扶起李玉,抹着泪道:“孩子,国公爷说得是实情。” 镇国公看向李玉,叹着气道:“这些恩恩怨怨的总归都是我们上辈子的事了,你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我也算对得住你那为我死去的外祖父了,我今日将这些事情告知你,你今后也莫要再因记恨而泯灭了心性了,且离了镇国公府,好好的去外阜过你自己的人生去罢。” 李玉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怨恨了二十来年的沧桑老人,他心中百感交集,对着他哽咽着道:“当年的事,您也有不知情的,为了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弥补您和长公主因我娘之故而产生的裂痕,我今日也把我娘的真正死因告诉您罢。” (本章完) 第305章当年真相(2) 李玉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怨恨了二十来年的沧桑老人,他心中百感交集,对着他哽咽着道:“当年的事,您也有不知情的,为了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弥补您和长公主因我娘之故而产生的裂痕,我今日也把我娘的真正死因告诉您罢。” 镇国公一听这话,猛的睁开眼,直直的看向李玉问道:“你娘不是被福熹刺死的吗?” 李玉错开目光,侧头回道:“我娘确实是死在长公主的剑下,但确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镇国公听了这话,惊诧的从榻上站起来,三两步走到李玉跟前,他抬手扳过他的身子迫使他看向自己,质问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李玉回过头,却是不敢看向镇国公,点头低声道:“当年我虽才五岁,但也记事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镇国公踉跄着后退,震惊得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周嬷嬷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镇国公轻轻推开,他如一只悲伤的困兽,凄凄惨惨的念叨着道:“你们主仆,可是害得我跟阿元好惨。” 周嬷嬷跪地朝着镇国公深深俯首,流着泪道:“当初,我家姑娘爱恋您也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不想此事被长公主知晓,当听说长公主提剑来找时,姑娘便知与您再无可能,她这般做也是为了玉哥儿。” 镇国公苦笑:“她不惜豁出命来陷害阿元,恐怕也不止为了玉哥儿罢,让我们夫妻反目,恐怕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得到的人好过,当初那恩公之女,便是存着这般龌龊的心思,豁出性命离间了他们夫妻。 “国公爷,我们姑娘也是因着太爱您了才会这样啊,玉哥如今开罪了长公主,您虽放了他,但这天下乃赵氏天下,他便是躲到了外地,只怕长公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求求您看在玉哥儿死去的外祖和那一直对您痴心一片的亲娘面上,能够庇护住这苦命的孩子。”周嬷嬷跪在地上哭着求道。 镇国公朝着她摆摆手:“你们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理解阿元那般女子,以她的胸襟是断不会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怎样的,她也根本不屑于这般。” “罢了,你们走罢,再也别回来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们,从前的恩恩怨怨,且都让它过去罢。” 李玉跪地,冲着镇国公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扶起周嬷嬷,主仆二人转身正要离去,却见外间里一身着华丽翟衣的清冷女子正立在门外。 不是旁人,正是福熹长公主。 福熹听闻镇国公连李玉要害她都要包庇,她再也按捺不住,本是来当面质问他的,却是不想亲耳听到了这般真相。 未待镇国公和李玉反应过来,周嬷嬷先冲着长公主跪了下来,哭求着道:“公主殿下,您与国公爷因着当年的事不睦了这么些年,老身亦是没有一刻良心安宁的,如今误会解开,您与国公爷便冰释前嫌好生的在一起罢。只是,从前的事都是咱们那已故的姑娘和老身做下的孽,求您放过玉哥儿一命,这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不明真相,所以才在心中怨恨了多年,这才对您做下糊涂事啊。” 长公主清冷的立在那里,半昂着头,目光俾睨的目空着前方,却是连看都未看这主仆一眼,只淡淡的回道:“本宫从未将这小儿放在眼中过,不然,本宫当年也不会留下他。” 说着,他轻蔑的看了一样立在一旁的李玉,冷笑着道:“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任他跑到天涯海角,本宫若想杀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镇国公说得对,如长公主这般心胸气性的女子是不屑于将李玉这般小儿放在眼中的,莫说是他,便是当初她听闻镇国公居然背着她在外养了个外室,当她气得手持利剑立在那外室跟前,瞧着那孱弱不堪的女子,她心中虽愤恨,但也没了杀她的冲动。 倒不是她这高傲的公主对丈夫的情人生了什么恻隐之心,而是她见对方居然是这般一个瘦小孱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便觉得与之计较十分的没意思。 福熹的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一刻莫说对这与自己天差地别的外室,便是对镇国公,这个她一直深爱的丈夫,她也觉得不屑于放在心上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女子居然自己撞到了自己的剑上来,从她那孱弱的身子里咕咕流出的带着腥味的血水溅了自己一裙子,还有那年幼的孩子抱着那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亦是振得福熹脑袋嗡嗡直响。 这不堪丑陋的一刻,一下子将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拉下了凡间,而且还是将她拉进了这世间最可悲的人群中去。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匆匆赶来的丈夫见到这场面,居然是二话不说便给了她一巴掌。 福熹被打蒙了。 她一向是这世间最尊贵高傲的女子,从未有人忤逆过她,更遑论这般粗鲁对待。 “我早与你解释过,她不过是我恩公之女,你何苦痛下杀手?” 当丈夫抱着那女子沾满了鲜血的尸身怼着他嚷嚷时,福熹还捂着刚被丈夫打了一巴掌的脸没有回过神来。 “我杀了她又如何?莫说是她,便是你整个镇国公府,本宫若是想踏平,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她懒得与丈夫解释,这是便是她扔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她自然不会因着丈夫的缘故而迁怒无辜,但丈夫的不信任和那一巴掌却让她记恨了大半辈子。 后来,任由丈夫如何千方百计的想要与她解释,求她原谅,高傲的福熹却是再也懒得再看他一眼。 她却不知,这里面竟是有着这样的曲折,当福熹亲耳听到了丈夫与李玉说的这些真相,福熹心中不仅是震撼,更是无尽酸楚。 “公主,老身在这里给您赎罪了。” 伴着“嘭”的一声巨响,周嬷嬷猛的撞上了柱子,血溅三尺,当场而亡。 (本章完) 第306章坦诚相待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进屋内,给这弥漫着汤药味的屋子,带来一丝光明。 屋子里正剩下这对已经积怨了二十年的夫妻俩。 镇国公颤抖着双手上前拉住长公主,这冷落了他多年的妻子,这次终于没有甩开他的手。 镇国公满脸心酸,对着妻子道:“咱们这一生,真是蹉跎了太多。” 当年,当福熹听说丈夫在外养了外室,连同儿子都有了,福熹愤怒着质问丈夫时,镇国公便是与她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当时外面风言风语传言甚多,长公主根本就没信丈夫的话,一怒之下便是提剑寻上那女子门上。后来,那女子自己撞上了自己的长剑死去,福熹因着骄傲,更是不屑与镇国公解释半句。 当初她若是不那般气盛,若是能够信任丈夫,也不至于让彼此误会了这么些年,蹉跎了这么些年。 如今,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长公主也已经生出华发,想起自己年轻时的任性妄为,便是骄傲如福熹,此刻心中亦是充满了悔恨。 毕竟,这二十年,她夫妻反目,孩子们亦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她当初任性的代价,不可不谓之惨痛。 福熹侧过头去,紧紧的咬着唇,喃喃道:“我之所以放过那孩子,不仅是因着我心性不屑于对他下手,最重要的,还是看在那孩子的外祖曾经救你一命的份上。” 福熹这一辈子从未跟人低过头服过软,镇国公明白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为不容易。 镇国公顺势将妻子搂进怀中,仍旧如年轻时他们每每闹矛盾总是他先低头那样,温柔的哄着妻子道:“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感受着这久违的熟悉的气息,长公主心中千回百转,她抬臂回抱住丈夫,这个当年圆背蜂腰的伟岸夫君,如今已是如此消瘦孱弱。 这个从未落过泪的公主终于伏在丈夫的怀中哭了出来。 镇国公轻轻的拍着妻子的脊背,柔声哄着她道:“莫哭,今后咱们且好好的就是。” 长亭外,古道边,李玉带着几个侍从,消瘦的身影渐渐远离了这繁华的京城。 突然,一骑两人从远处奔来。 正是李陵静姝。待到跟前,二人下了马。 兄弟二人面对面的呆立了好一会儿,却是不知从何开口。 静姝瞥着相对无言的二人,走上前来,对着李玉开口道:“四弟此去外阜,远离京中是非,倒也是你施展才干的好机会。” 李玉垂着头,满脸羞愧道:“我的身世想必你们已经知晓,公府养育的大恩,李玉此生难报。” 李陵见他真心忏悔,看着他道:“父亲并没有不认你这个儿子,祖母现下虽知晓了内情,但也只字未提逐你出族谱的事,她老人家的意思便是永远将你当做我李氏子孙来看的。” 他微微顿了顿,诚心说道:“那么,往后,咱们也还是兄弟。” 他外祖父当年确实是对公府有大恩,但他娘害得镇国公和长公主夫妻反目,公府又将他养育成人,也算完全对得住他外祖父当年的恩情了。李玉没成想公府还能认他这个本就不是李氏血脉的人。 听了李陵这一番话,李玉羞愧得涕泪交流,哽咽着道:“这我怎么敢当。” 李陵不擅于安慰人,更见不得旁人在他跟前哭。 虽然得知李玉与他并无任何血缘,但毕竟这是他护了这么些年,唤了他十几年兄长的人,李陵见李玉哭得稀里哗啦的伤心模样,心中还是忍不住酸楚,他剑眉微蹙,拍了拍李玉的肩,不耐烦道:“男人家,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没得让人家笑话。” 李玉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哭泣。 一旁的静姝见状,岔开话题道:“我答应你会管你的婚事,如今你虽然去外地任职,但我当初答应要为你寻个好媳妇这事,还作数,四弟尽管放心就是。” 李玉听了这话,止住哭啼,扭过头去道:“都这个时候了,二嫂还来拿我打趣。” “这怎么是打趣?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不娶媳妇怎么成,虽然去外阜任职,但这娶媳妇的事,你二嫂该为你操持还是会操持的。” 说着,李陵也不再婆婆妈妈的与李玉多言,只催着他上马道:“快走罢,晚了便是要待天黑才能赶到前面的驿馆了。” 李玉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对着李陵静姝二人深深一鞠,发自肺腑的说了句:“多谢二哥二嫂前来相送。” 静姝本来还要说几句叮嘱的话,李陵却是催着道:“快走罢,这般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走罢。” 李玉这才翻身上马,带着侍从策马朝着远方而去。 李陵是个重情义之人。 二人立在旷野,目送着李玉远行,静姝清晰的瞧见李陵的眼中闪着泪光。 待彻底不见了李玉的身影,静姝才牵了牵他衣袖,唤道:“走罢。” 李陵回过身,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拉着妻子沿着羊肠小路往回走。 初夏的风微醺,一望无尽的碧草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各色野花,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我怎不敢相信父母会有和好的这一天。”李陵仰头看着远方,喃喃的说道。 静姝回想起上一世她与李陵因着夫妻之间的误解和不信任,而白白蹉跎的那些年,静姝心中亦是百转千回,她侧头看想李陵说道:“今后咱们可要谨记父亲母亲的教训,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互相坦诚信任才好。” 李陵听了这话,立马看向妻子,问道:“难道你与我过了这么些年,竟还有不能对我敞开心扉的事?” 静姝见李陵这般在意紧张的模样,她忙不迭的摇头道:“没有,我没有不能说与你的事。” 李陵嗔了妻子一眼,回了句:“那就好。” 说着,他牵着妻子的手又紧了紧,喃喃道:“反正我李陵对你可是毫无保留,全心以赴的,但你这小妇人一向心思多,若是与我藏了什么心思的话.” 静姝见他久久没有下语,看着他笑着道:“怎么了?怎不说下去?” 李陵立住,看向妻子,带着一丝孩子气道:“没什么,反正我坦诚待你,你也定要坦诚待我才是,谁若是藏心思,谁就是白眼狼。” (本章完) 第307章舞姬彩翎找上门 二人共乘一骑回到城中已是傍晚,今日正赶上七夕,街上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李陵看着热闹的街市,问妻子道:“你想不想逛逛?” 二人已经出来了大半日,静姝惦记着家中年幼的儿女,摇头道:“还是莫要逛了,我担心离得久了孩儿们会闹。” 李陵凑在妻子耳畔,笑着道:“我常常在想,老天可真是厚待我,让我娶了你这般温柔贤惠的好媳妇。” 李陵年幼时父母失和,他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自从与静姝在一起,他这本冷硬的人被妻子温暖着,感化着,一颗心也变得充盈了起来,而且静姝性子柔和,莫说是他,便是整个公府上下,自从妻子掌家后,亦是更多了人情味儿。 李陵现下是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媳妇好。 静姝回手拍了拍李陵,笑着打趣道:“所以,你要好好待我,可莫将我这么好的媳妇给弄丢了。” 李陵赶紧表忠心道:“我李陵一辈子都会对你好。” 星河如练,夫妻二人共乘一匹马,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腻歪着回到府中。 李陵先翻身下马,然后伸手将妻子抱下马来,却是没有放在地上,而是紧抱在怀中就要往府中走。 静姝挣扎着道:“你莫要这般,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怕什么?我抱着自己的媳妇谁敢说三道四,再说现下黑灯瞎火的,也不清楚的。” “李将军!李将军——” 李陵抱着静姝正往府中走,却听见门廊下有女子的唤声。 李陵停住步子,左右看看,疑惑道:“谁在唤?在唤谁呢?” 这府中哪还有第二个能被称作将军的人? 静姝也听到了唤声,她趁机从李陵身上下来,循声望去。 “奴家拜见李将军。”门廊下的女子缓缓走过来,对着李陵缓缓下拜。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面目,但从体态声音也能判断出是个年轻的女子,静姝的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淡了下去。 李陵见这女子朝他下拜,他下意识的先看了眼妻子,然后才对着那女子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怎认得我?” “将军不认得我了?”那女子似乎不信李陵会不记得她似的。 “你到底是何人?”李陵剑眉微蹙,语气里也带着不耐烦。 女子见李陵急了,连忙上前道:“我是彩翎啊!” 经她这般一说,静姝倒是隐约记起来了,但李陵却是丝毫没有印象了。 李陵沉着脸回道:“我不认得姑娘,姑娘也认错人了罢。” 彩翎见李陵这般冷淡,又不由得往前凑了两步,李陵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奴家几年前在章朝将军府上还为将军献过舞呢,将军可记起了?” 李陵拧眉回想了下,他几年前陪着静姝去潮州,确实在同窗章朝那里留宿过,但对这自称为他献过舞的女子,却是一点记不起来了。 “我不认得姑娘。”李陵冷冷的扔下这句话,拉着妻子便要回府。 “将军留步。” 彩翎急忙拦住了李陵的去路,跪在地上哭着道:“奴家自从被章将军夫人赶出了府,便是一直流落在外,幸被一过往商人收留,去年才将我带回京中家里,可是他家大娘子好生厉害,竟是容不下我,又将我赶了出来。” 彩翎膝行上前,对着李陵嘤嘤哭求道:“我知将军是个有情义的人,求将军救我!” 李陵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可不是救女子出风尘的侠士,况且他连这女子姓甚名谁都不记得,又与她谈得上什么情义。 李陵本来正与爱妻你侬我侬的恩爱,却被这莫名其妙的女子对着一顿哭哭啼啼的给搅了,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听了彩翎这一番话,李陵冷着脸,便是一个字都没回,拉着妻子绕开她,大步回了府。 待到门上,李陵冷着脸对看门的小厮吩咐道:“将那女子撵走,今后再有这般疯疯癫癫敢在府门前闹腾的,一律都给我撵走。” 小厮领命,赶紧小跑着出来,对着委顿在地上,仍旧不甘心的望着公府大门发着呆的彩翎道:“我说姑娘啊,你怎这么不知好歹,你说京中这么多权贵,你招惹谁不好,偏来招惹咱们世子爷。” 彩翎自从第一次见了李陵便认定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却是没成想今日她落难寻到他,他竟是这般不屑一顾。 小厮见这女子呆坐在府门前不肯起身,无奈的叹气道:“姑娘莫要痴心妄想了,咱们家世子爷是出了名的不好女色,你即便是跪死在这里,世子爷他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的。” 彩翎没有说谎,她真的是又被人家给赶了出来,如今又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 她对着小厮哭着道:“我如今已是无处可去。” 小厮也看出了这女子的难处,他叹着气道:“姑娘啊,不是我多嘴,你说你若真是诚心寻个安身之处,方才求了世子夫人也好哇,咱们家主母是个心善的,你若是个好的,她断不会见死不救,你这偏偏.” 小厮摇着头,没有再说下去,只催着彩翎道:“姑娘莫再这里痴心妄想了,你这么一来,咱们家夫人也断不会收留你了,你且寻别处去罢。 待回到清风苑,静姝瞥着李陵阴沉的脸色,笑着逗道:“倒是没想到你这桃花运还挺旺的。” 李陵嗔了眼妻子,警告道:“我告诉你,那女子若是再寻来,你可不准心软收留她。” 李陵沉着脸子嘟囔着道:“一点不要脸面,一看就不是安分的。” 静姝坐在菱镜前,手上卸着头饰,嘴上回道:“我就那么心善?” 李陵反驳道:“那个什么音的,你不是就将她强留了下来,还让她教姐儿们琴艺。” 静姝回道:“清音跟她可不一样。” 李陵面露不屑:“我看也没什么两样,这些个女子最是心思诡谲,反正咱们待咱们宝姐儿开蒙时,我可不能允她来教。” 静姝反问道:“那谁来教?你自己教吗?” 李陵回道:“我虽不懂这些琴艺之类,但也不会让这些女子来教我女儿。再说了,我也还没想好要不要让咱们女儿学那些女红琴棋之类的玩意呢,我想让她学武,省得被人欺负。” (本章完) 第308章七夕 二人正说着,紫云领着两个乳母抱着哥儿和姐儿进了屋子。 李陵见了女儿,方才积在脸上的冷色便散了个赶紧,连忙抱过女儿,稀罕的亲了一口,眉眼弯弯的柔声对着小女儿道:“大半日没见爹爹了,宝姐儿想没想爹爹。” 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快满周岁了,宝姐儿一向与李陵亲近,见爹爹抱她,这粉妆玉砌般的小奶娃便是软软的伏在李陵坚实的胸前,咿咿呀呀的重复着道:“爹爹抱,爹爹抱抱。” 为了不让儿子被这父女温馨的场面刺激到,静姝起身接过儿子,抱在怀中。 紫云见两人抱着孩子,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笑着道:“世子爷,夫人,今日是除夕,奴婢已经让她们在后花园里备好了茶点了。” 李陵虽是个武将,并不甚懂得风花雪月,但静姝却是个风雅的女子,所以每年七夕,李陵即便是再忙,都会抽出时间陪着妻子浪漫一回。 说是浪漫,也不过是两个人坐在花园子里喝喝茶、聊聊天,或者静姝兴致上来奏上一曲,只可惜李陵并不懂琴,静姝也只是对牛弹琴罢了。 但是相爱的人,即便是兴趣不在一个道儿上,只要能厮守在一起,便是幸福的。 李陵听紫云说已经在园子里备好的茶点,他对着妻子道:“只怕夜里风凉,你且披一件衣服。” 静姝刚抱过儿子,还没稀罕够呢,便对着李陵道:“不如咱们抱着孩子们出去吧。” “不行,天黑了,姐儿胆子小,若是吓到了可如何是好。”李陵断然拒绝道。 静姝看着怀中虎头虎脑,欢实着与她玩闹着的儿子,对着李陵道:“那要不将姐儿留下,抱着哥儿去,哥儿常晚上出去,已经练出胆儿了。” 李陵点了点头:“那就抱着这小子去罢。” 二人抱着煊哥来到花园。 正值夏季,院子里争芳斗艳,花香袭人,小丫头们在花树上挂了许多琉璃盏,点点烛光映着灿烂星河,美得如仙境。 煊哥儿还是头次享受被父母独宠的待遇,小家伙在静姝怀中撒着欢儿的玩乐,一会儿抱着娘亲的脖子亲亲,一会又张着小手舞着小脚朝着让他好奇的东西上够来够去。 李陵见妻子抱得吃力,伸手接过儿子,笑着举过头顶道:“你这小子,怎从小就这般不老实,长大了定是个皮的。” 煊哥最喜欢被爹爹举高高,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的笑个不停,李陵便是翻来复起的举个不停。 没一会儿功夫,煊哥儿便是突然安静下来,还未待李陵反应过来,一泡热乎乎的童子尿便是兜头淋下。 李陵担心动了后影响儿子纾解,便是一动不动的一直保持着托举的姿势,待煊哥儿嘘嘘完,又重新发出咯咯的笑声,李陵却是被淋了个满脸满身。 静姝赶紧接过儿子,将干帕子递给李陵,李陵用帕子擦着头脸,瞪着在静姝怀中咯咯笑着的儿子道:“这小子,我怎一抱他,他就要尿我,真真儿的可气。” 煊哥儿可不懂这方才还好心情逗他玩耍的爹爹,为何又突然对他横眉冷对,小家伙咿咿呀呀的,依旧伸着小手朝着爹爹求抱。 夫妻二人的今年的这场七夕之约,被煊哥一泡尿给搅散了。 紫云见二人才这么一会子就归了,又见李陵如此狼狈,忍不住惊讶道:“这可是怎么了?” 静姝吩咐道:“无碍,且先去备水罢。” 紫云早猜到今晚要用水,二人出去后,紫云已经命小丫头们备好了热水,现下听了静姝的吩咐,紫云连忙带着丹朱将热水放好。 静姝退下了众人,瞥着一脸懊恼的李陵,强忍着笑调侃着道:“今日本主母亲自服侍世子爷沐浴可好?” “你还笑?” 李陵咬了咬牙,抬手就要去捏妻子的鼻子,突然想起现下这手上亦是沾上了儿子的尿呢,连忙又将已经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抬腿朝着浴室而去。 从外面归来时静姝已经卸去了头上的珠钗,现下只有一根碧玉簪子挽着秀发,她拿下簪子,一头柔顺乌黑的秀发顷刻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静姝坐在菱镜前拿着羊角梳子自顾通着发,想起今日花园子里李陵被儿子尿了的事,她又忍不住自顾笑了起来。 “不是说要服侍我沐浴吗?怎还不进来。”静姝正在这里偷笑,李陵从浴室探出身子冲着静姝唤道。 静姝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那个被儿子尿了一身的人却是当了真。 静姝起身进了浴室,李陵嗔了她一眼:“还说要服侍我呢,还得我三催四请的才能过来,真是一点诚信都没有。” 说着,她便半扬起手臂,大吃吃的立在静姝跟前,只等着妻子来服侍。 静姝看着他这幅大爷样,心里虽烦,但左右也不是每日都伺候他,念在他今日被儿子尿了,静姝也有心哄着他些。 李陵垂眸看着为自己宽衣解带,围着自己忙碌的妻子,心中说不出的惬意。 待静姝帮他脱了中衣,李陵长腿一迈进了宽大的浴桶中,先是猛扑了两捧水洗了脸,然后便半眯着眼仰面靠在了浴桶边沿儿上。 静姝瞧他这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侧头掩嘴偷笑。 李陵虽是眯着眼,但妻子这小动作可是没逃过它法眼,他抬起头冲着妻子嗔道:“还笑?再笑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静姝咬唇止住笑,这才拿起巾帛俯身帮他沐浴。 “我帮你多打些皂角哈,去去儿子的尿味儿。”静姝将皂角在李陵的上半身涂了个遍。 妻子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游走,勾得李陵心里痒痒的,渐渐的,他的呼吸也不由得紧促起来。 李陵抓住妻子的手,正要将她拉进来共浴,想起这水中已沾了小儿子的尿,思及妻子喜洁,他便又生生忍住了。 “好了,出来吧。”静姝起身拿来浴巾,催着李陵道。 李陵起身,长腿一迈出了浴桶,这回没有再劳烦妻子,而是自顾接过浴巾擦了个干净,然后又自己穿好了干爽的中衣。 静姝正要出去,却被李陵拉住:“这回该轮到我服侍夫人沐浴了。” (本章完) 第309章夫妇 静姝正要出去,却被李陵拉住:“这回该轮到我服侍夫人沐浴了。” 静姝却是推开了他,笑着道:“我可不敢劳烦世子爷,我唤紫云进来服侍我就成了。” 李陵挪身挡在妻子跟前,不悦道:“好好的,你唤人进来作甚?” “我唤人进来服侍我沐浴呗。”静姝故作糊涂的回道。 她怎看不出李陵的心思,她不是不愿意与他共欢,但可不想在这里。 李陵疯起来便是不管不顾的,免不得又要将这浴室弄得一片狼藉,明日丫头们进来打扫见了,多让人难为情。 李陵看出了妻子的顾虑,他将妻子搂进怀中,凑近她柔声商量着道:“我这会就是正经的服侍你沐浴,保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就是,好不?” 静姝信他才怪! 这样的话他可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可是没有一次能作数。 静姝心里打着主意,嘴上却道:“那你可得说话算话,再不能像以前那般在这里缠着我。” 李陵忙不迭点头道:“我保证不在这里就是。” 静姝看了他一眼,半垂着头道:“那你先去换水罢。” “好嘞!” 李陵见妻子终于点头,撒丫子便开始忙碌起来,他拿起浴瓢哗啦哗啦的将他用过的水舀了个干净,又拎起热水桶,哗啦啦的将水倒进浴桶,试着水温刚好,李陵又忙着去架子上取来妻子惯用的香露滴进水中,末了,还不忘在水上洒下了玫瑰花瓣儿。 浴室里水气袅袅,待李陵忙活完了这一起,额上已是滴下了热汗。 他看着自己弄得妥帖的浴水,用袖子试了试汗:“好了,快来沐浴吧。” 却是不见妻子回应,李陵转身一看,妻子早已悄悄溜走了。 “又被这小妻子给耍了。” 李陵笑着摇摇头,心里憋着的邪火儿更旺了,他迈开长腿正要去内室捉这狡黠的小妻子,却见妻子款款的自己走了进来。 “你做什么去了?”李陵上前捉住她。 静姝却是放开他的手,对着身后吩咐道:“呀!世子爷已经放好水了,紫云,你且只管服侍我沐浴就是了。” 李陵看着垂头迈着碎步走进来的紫云,身上顿时凉了下来。 他长腿一迈,出了浴室,转头见妻子正冲着自己得意,李陵沉着脸,咬着牙,用唇语对着妻子做嘴型道:“我待会再找你算账。” “世子爷准备得可真齐全,连香露和玫瑰花瓣子都为您弄好了,水温正好,夫人,且过来沐浴罢。” 静姝嘴上答应着,又探头朝着李陵得意的吐了吐舌头,这才钻进浴室去沐浴。 静姝沐浴出来,见李陵大夏天的紧裹着被子倚在床上,她挥手退下紫云。 待紫云垂头出去后,李陵才掀开被子下地,一把将妻子揽进怀中,咬着牙道:“小东西,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如此戏弄与我。” 静姝埋在李陵怀中咯咯笑了一阵子,展臂环住丈夫的脖颈,半红着脸道:“待我绞干了头发便去床上陪你,好不好?” 李陵侧过脸去,冷哼着摆着谱道:“现下你愿意,本世子还不愿意了呢。” 嘁!真是惯出毛病来了。 静姝松开李陵,坐到菱镜前拿起干帛巾自顾绞着湿漉漉的秀发。 李陵摸了摸鼻子,跟到妻子跟前,从静姝手中拿过巾帛,一点一点的耐着性子帮着妻子绞发。 “这回能上床了吗?”待服侍着妻子绞干了头发,李陵俯身凑在妻子耳畔,哄着道。 “还没护肤呢。”静姝嗔了眼丈夫,抬手打开润养肌肤的花露,蘸在手心,扑在脸颊上细细的按揉起来。 李陵看着妻子有条不紊的样子,她急得伸手往自己的大手上倒了好些花露:“我来帮你。” 说着,李陵便抬手揉在妻子脸上,只是那手刚碰到静姝的脸,静姝便是惊得连忙躲开:“你这手怎的这样粗,刮得我脸疼。” 这可真的不是静姝大惊小怪,李陵俯身细看,果见方才被她触摸的肌肤红了起来。 李陵心虚,下意识的将手背到了后面去。 静姝轻轻揉了揉脸,抬手将李陵背着的手拿过来,看着他那布满了茧子的大手,略带嫌弃道:“这手也太粗了,怪不得刮得我脸疼。” 李陵辩解道:“你夫君是武将,日日骑射习武,这手自然比一般人要粗些。” 静姝拿过润肤的花露,倒在李陵手上,开始细细的揉搓起来:“今后,我每晚都帮你润润手。” 李陵可不想跟个女人似的弄什么劳什子花露来润手,但他现下却是被妻子柔嫩的小手揉搓得十分舒服。 妻子的素手又白又软,揉着揉着李陵便按捺不住了。这回不待妻子反应,他便是直接将她按在了妆台上行动起来。 待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纾解了些,李陵才将小妻子打横抱到床上,开始细细的品味起来。 李陵的粗手摸在脸上虽刮人,但游在身上却是让人销魂。 内间笙歌直到下半夜才驻,静姝已是水里捞出来一般。 便又是被李陵抱着去的浴间。 这回,可由不得静姝了,李陵将妻子放进浴桶,接着便跟着迈了进去。 待二人出了浴室,里面又是狼藉得没眼看了。 第二日赶上李陵沐休,待静姝睁眼时人家习武归来,洗漱干净,换上了家常穿的锦服,神采奕奕的立在床头唤道:“起来罢,都快到响午饭的时间了。” 静姝嗔了他一眼,没有动,索性又转过身合上了眼。 李陵见妻子不肯搭理,他上前坐到床边,俯身凑到妻子耳畔道:“不然,我再上床陪着夫人睡个午觉?” 静姝立马睁开了眼,狠狠的赏了他个白眼,麻利的起了身。 见李陵要出去唤人,静姝嗔着道:“我要你来服侍我穿衣。” 李陵转过身,笑着回了句:“好哇!”说着,他便果真走了过来,细致的服侍起妻子来。 昨晚,他将她折腾成那样,现下合该让他服侍她一番才是。“将那个裙子拿过来,将这个带子系好.” 面对妻子的指使,李陵一一照做,丝毫没有大男人的脾气。 待静姝被李陵服侍着穿戴整齐后,他看着方才被自己指使得团团转的丈夫,嘴角带着一丝得意,淡淡说了句:“谢了。” 李陵看向妻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回道:“今晚若是你还能如昨日那般肯听话配合,明早我还愿意服侍夫人穿衣。” 静姝脸上的得意便骤然退了下去。 (本章完) 第310章公婆 今日恰巧李陵李翔沐休,晚上长公主便邀请几个儿女过落安堂来用晚膳。 长公主如今已经搬回了镇国公府,与镇国公一起住在修缮一新的落安堂里。许是这么些年长公主受够了一个人生活的冷清寂寞,现下得了空子,便想与儿女和几个孙子孙女聚在一起。 傍晚,李陵静姝带着两个孩子来了落安堂。 原来镇国公一直是一个人独居在此,这里的一应建筑陈设早已发旧,李陵几次三番要命人修缮,镇国公均是不肯,自从长公主搬了回来,镇国公便是亲自命人不仅将这落堂居里里外外都重新布置了一新,还将挨着这院子的后花园一并打通了。 亭台精美,小桥流水,各类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李陵携着妻子往里面走,看着这美轮美奂的落安堂,他低声对着妻子道:“父亲一向节俭,现下为了讨好母亲,可是下了血本了。” 静姝回道:“母亲一向喜爱花草,你过后命人寻些好的一并送过来。” “不必了罢,我看父亲都要将这里弄成园林子了,我还跟着凑什么趣儿?” 静姝看了眼不开窍的丈夫:“父亲弄得再好是他做丈夫的心意,你这做儿子的也要为母亲尽尽心意才好。” 李陵抓抓头,皱眉道:“倒是这么个理儿,但我真不知母亲喜欢什么花草,待回去后你细细的与我说道说道。” 二人一路说着来到正殿前,镇国公正陪着长公主在殿旁的水榭里凭栏赏荷,镇国公见了李陵静姝,冲着二人招手道:“今日在这里摆饭,且过来罢。” 李陵扶着妻子上了廊桥,缓缓的朝着水中的亭子而来。 原来镇国公一直都是深居简出,便是逢年过节的与大家聚在一起,也甚少听他多言,如今长公主归来,他便完全变了个人,不仅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连话也多了起来。 “你们瞧瞧这些黑种的天鹅,是我命人从南边采买回来了,费了不少劲儿,原还担心它们水土不服呢,哈哈,倒是不曾想养了这么些日子,倒是一点儿没事。” 说着,镇国公抓起秕谷朝着水面扬去,十几只天鹅便是扑闪着羽翅游了过来。 大人们看得心悦,煊哥儿、宝姐儿两个看得更是兴奋,煊哥欢实得甚至在乳母怀中手脚并动,挥舞着小胳胳膊和小胖腿儿朝着水中的精灵咿咿呀呀。 长公主笑着接过孙子,抱在怀中,对着镇国公道:“你瞧着孩子,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伯约了。” 镇国公立在长公主身侧,垂眸看着煊哥儿,点头道:“确实是越来越像他爹爹了,只别长大了也如他爹那般是个冷面的就好。” 这三个儿女中,长公主最喜欢的便是长子,听丈夫这般说,她嗔了眼镇国公,嘴上反驳道:“武将有几个不是冷面的,你年轻时候不也不拘言笑?” “是是是,你说得对。”镇国公忙不迭的应和着妻子,眉眼弯弯的看着长公主呵呵道:“只是如今我老了,这脸上褶子一多,是不是瞧着就不冷了。” 李陵瞧着父亲在母亲跟前一点没有原则的样子,耸了耸肩,将妻子拉到一边赏风景去了。 但耳边却是不得清净。 只听镇国公与长公主两个喋喋不休道:“我打算等开春在这湖对岸种上一大片凤凰木,在咱们殿前那小花园里也种上一片,让你一抬眼就能看到那火红一片的花海,怎么样?” 长公主最喜欢凤凰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还想过阵子将这片湖扩大些,将后山的河水引进来,咱们可在湖上泛舟摘莲。” “还有那边的那片林子,我想命人都放倒了,铲平后,做个习武场,咱们闲暇时候可以骑射。” “那处的花园子也还要重新布置一番。” 李陵听得直摇头,嘴里低声嘟囔着道:“这得多少银子够折腾。” 静姝悄悄瞥着公婆偷笑道:“我看父亲这架势,是要将这公府重新翻弄一遍了。” 一会功夫,李翔平阳和三姑娘瑾嫣带着晴姐儿也赶了过来。 晴姐儿才四个多月,小家伙被裹在襁褓里,嘟着小嘴吐着泡泡,甚是乖巧可爱。 长公主见了小孙女,将煊哥儿抱给了镇国公,自己有接过小孙媳稀罕起来。 菊嬷嬷见人都到齐了,便命在亭中摆饭。 这亭台水榭皆是镇国公命人刚新建好的,水榭中亭台错落,十分宽敞,不仅有设宴的桌凳,还有软塌摇椅。 夏日水上清凉,一家子聚在此处,十分舒爽惬意。 因镇国公和长公主两个身体有旧疾,菊嬷嬷只命人上了清淡的果酒,镇国公见酒色清淡,便大手一挥,豪爽道:“今日难得伯约仲宣得闲相聚,且取些有味道的酒来” 长公主立马递上了眼刀子,嘴上嗔道:“你身患咳疾,怎可饮烈酒?” 镇国公见状,立马消停了下来,但当着儿女的面被妻子责怪,镇国公还是有些挂不住,却是一点儿不敢有脾气,只呵呵的自己找补道:“今日高兴,我倒是忘了自己有咳疾这事了。” 十几年的宿疾,真是说忘就能忘的。 李陵轻不可闻的暗暗叹了口气,三姑娘扁扁嘴侧头徜徉欣赏风景。 李翔是兄妹三人中性情最温和的,只有他笑着帮着打圆场道:“父亲年轻时便爱酒,患病后便一直不敢沾了,偶尔犯一回酒瘾也正常。” 镇国公笑着看向儿子,正要开口,瞥着一旁妻子的脸色,忙又悻悻的闭了口,只朝着长公主讨好似的一笑。 一家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刚吃到一般,平阳便侧过身子干呕起来。 长公主忙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吃错了东西?” 李翔忙放下玉箸替妻子抚背,待平阳平复下后,他才对着众人笑着宣布说,平阳有孕了。 人丁兴旺乃阖家之福,众人听了这个消息,不仅面露喜色,唯独长公主却是高兴不起来。 平阳即是她儿媳妇又是她亲侄女,长公主自然是对她更疼着些。女子生育最是伤身,平阳刚生下孩儿还不到半年便又有了身孕,长公主便忍不住心疼起侄女来。 “这胎来得急了些,且定要好好将养着才是。”长公主是讷言之人,不会如一般的妇人那般絮叨,叮嘱的话虽短,但神色却是异常的关切。 “母亲放心,我会照料好平阳的。”不待平阳答话,一旁的李翔便是笑着痛快道。 (本章完) 第311章妻妾 翔林苑的小跨院内,娇杏正倚在榻上隔窗痴痴看着墙角伸出的几株梅枝,脸上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丫鬟小红瞥着主子,好奇道:“杏姨娘,我见你昨日便是呆看这几株梅枝,奴婢真是搞不懂,这个有什么可看的?” 说着,她也趴在窗上顺着娇杏的目光看去,惊讶道:“呀!这大夏天的,那梅树上怎的开了两株花来?” 娇杏连忙朝着小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红见状连忙捂住了嘴,回头朝着外面看了看,见正房那边给的小丫头素月不在,这才悄悄的对主子低声道:“这个是不是又是三爷弄的?” 见主子不言语,小红凑到主子跟前,笑吟吟的低声道:“昨个是七夕,三爷虽陪着夫人,但亦是对姨娘有心的。” 小红陪着娇杏回府已经一年多,她作为娇杏的贴身婢女,现下也早看明白了,这三爷虽然敬重爱戴夫人,但自家姨娘才是他心尖上的人。 只不过这三爷虽然心里爱极了姨娘,却是极其能隐忍的,这府中除了她因着贴身服侍姨娘才知晓内情,怕是谁都不知晓三爷对姨娘这深沉的爱恋。 “奴婢隐约听闻夫人好像又怀上了,这次若是诞下男丁,您也能也为三爷生个孩子了。” 小红知晓姨娘心里一直想为三爷生个孩子,三爷亦是盼着的。 娇杏看了眼小红,责道:“妾室能否诞育子嗣,全凭大娘子做主,即便是夫人诞下了男丁,能不能允我生也是说不准的事,且全看天意和夫人的意思就是了。” 小红嘟着嘴道:“奴婢真是不明白,三爷如此在意您,您为何还这般谨小慎微的对夫人,你便是求着三爷去跟夫人陈情,我就不信夫人会拦着,您何苦” “住口!”不待小红说完,娇杏便厉声打住了她。 见小红委屈巴巴的模样,娇杏又心生不忍,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与三爷的身份云泥之别,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真情在,此情若是小心藏住了还有我们一丝幸福,若是被人知晓,我们定然是被这世道所不能容的。” “正所谓‘贪念生忧,贪念生畏。’若是想还守住这世上唯一的温暖,我们便不能有贪念。” 这话说得小红虽是半懂不懂,但见主子这般苦口婆心的与她言之厉害,她也不敢再胡说,只讪讪的回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去厨房给您拿些点心来。” “三爷!” 小红刚要下地,便见李翔走了进来。小丫头见了李翔又忍不住雀跃起来:“姨娘,三爷过来了,三爷过来了。” 娇杏无奈的看了眼小红,冲着她摆摆手:“你且先下去忙罢。” 小红俩忙穿鞋下了地,出去见将门紧紧关了起来。这屋子里有个主院赏下来的小丫头,若是敞着门,二人好容易才见一面,难免又是不能放开。 屋子里只有二人,李翔上前拉住娇杏,笑着问道:“你方才趴在窗子上在看什么?” 娇杏见他明知故问,故意回道:“没看什么,望着天发呆罢了。” “嘁!骗人,我方才分明见你在看那梅树呢。” “那你还来问我?”娇杏嗔着李翔反问道。 李翔趴在窗台上,拉过娇杏指着那梅树问道:“怎么样?那绢花是我亲手做的,是不是跟真的一样。” 娇杏点头道:“确实可以以假乱真了。” 李翔咧嘴笑着问娇杏道:“你喜欢吗?” 娇杏冲着李翔点点头,回道:“喜欢,但是往后莫要做这样的事情了,若是让人知晓了,可了不得。” 平阳从落安堂回来,在软榻上歇了会儿,便让玉珠将晴姐儿抱了过来。 这是她与李翔的第一个孩子,平阳对女儿十分上心,一应事务皆是亲力亲为。 平阳抱着晴姐儿哄了一阵子,玉珠便上前劝道:“您现下身子娇贵,还是多静养才好,还是让奴婢抱着姐儿罢。” 平阳生下晴姐儿不到半年便又怀了,身子确实有些吃不消,她依依不舍的将女儿交给玉珠,倚在榻上微微喘着道:“生孩子当真是份苦差,这胎若能得男,我今后便不打算再生了。” 玉珠笑着回道:“这事恐怕由不得您呢。” 平阳道:“我已经与三爷说了,若是这胎是儿子,他也同意不再要了。” 正说着,李翔缓步走了进来,见妻子脸色灰白的倚在榻上,李翔走过去关切道:“可是又难受了?” 平阳冲着李翔点点头。 李翔在椅子上坐定,与平阳商量着道:“如今你怀着身子辛苦,今后便让晴姐儿跟着乳母睡罢,这样你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些。” 李翔话音刚落,襁褓里的晴姐儿便是哭了起来,李翔起身,笨拙的接过女儿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小家伙这么小就能听懂大人的话不成?” 李翔很少抱女儿,抱得笨手笨脚,晴姐儿落在爹爹怀中,哭得更凶了。 “抱给我罢。” 平阳撑着起身,从李翔怀中接过女儿,抱在怀中轻轻拍着道:“姐儿恐是困了。” 晴姐儿在娘亲温柔的哄拍下,没一会儿功夫,果然香甜的睡了过去。 平阳将儿女抱上了床,笑着对李翔道:“看来,这孩子已经认人了,却是离不得我了。” 李翔无奈道:“如此,可真是辛苦你了。” 平阳笑道:“做娘哪有不辛苦的。” “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说着,平阳从妆奁下取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了李翔。 李翔打开,见是齐齐整整的一沓子银票,皆是千两的面额,厚厚的叠在一起,足有几万量。 李翔疑惑的看向平阳:“你给我这么多银子作甚?” 平阳笑着道:“你这中郎将都做了多久了?我听闻内廷正缺个左衣统领的缺儿,在内廷当差的都是贵戚,免不得要上下多打点着些。” 说着,她朝着李翔捧着的银票努努嘴:“这些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你且拿去疏通着罢。” 李翔这才明白过来,妻子这是要拿着自己的嫁妆为他仕途铺路。 “我知你嫁过来时,小舅父给了你不少的嫁妆,但这些都是你的私产,你且自己好生留着便是。”说着,李翔便将那一盒子银票又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妻子的妆奁下。 平阳见李翔不肯收,嘟着嘴道:“咱们是夫妻,我的钱财还不就是你的嘛,何必这般见外。” 李翔拍了拍妻子的肩,回道:“我不是与你见外,我只是不想花你的嫁妆,你若盼着我升迁,那么我今后努力上进就是了。” 李翔依旧是一副温润模样,但眼中却带着一丝无奈。 (本章完) 第312章珠胎暗结 夏日炎炎,李陵担心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儿热得中暑,每日命人特意从外面采买了好多冰块,命婢女按时装在殿内的冰鉴子里,去除屋子里的暑热。 静姝趁着清早凉爽去前厅理好了紧要的事务,尽管这样,待回到清风苑时亦是出了一身的热汗。 紫云连忙命人备了洗澡水,待沐浴出来后,静姝索性命人将账本拿了过来,便穿着轻薄的纱衣在凉爽的殿内理账。 小丫头们轮流的摇着冰鉴上的风扇,夹杂着凉气的风徐徐吹来,驱散了闷热的暑气,让人不甚舒爽。 静姝理好了帐,正要起身去内间午睡,外面通传婆子入内,回道:“禀夫人,府上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了,侯在府门外求见。” 沈静萱来此倒是不稀奇,但这个沈静岚,自打王氏败露后,她们姐妹便是不再来往了。 今日她来,定是不是不登三宝殿了。 但既然人已经到了府外,况且还有一道过来的沈静萱,大热天的,静姝自然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静姝对着通转婆子吩咐道:“将她们领进来罢。” 一会功夫,沈静萱和沈静岚走了进来,外面热得厉害,姐妹二人均是热得脸颊通红。 一进堂屋,沈静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叹道:“这天真是要热死人了,姐姐这里倒是凉爽。” 沈静岚淡淡的看了沈静萱一眼,沈静萱连忙闭上了嘴,规规矩矩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静姝先开口问道:“你们来找我,可是有事?” 沈静岚看了沈静萱一眼,沈静萱嘟着嘴对静姝道:“长姐,父亲生病了。” 这一年多来,沈静岚勾搭上了永平侯府的小公子,摊上这么个不要脸面的女儿,沈父怎能不气,只是任凭父亲责骂甚至不惜动了家法,这沈静岚就是铁了心的抓着永平侯公子不放手。 静姝听了沈静萱的话,白了沈静岚一眼,开口问道:“父亲可是又因着家门不幸而气病的吗?” 沈静萱支吾着不知怎么回答,只看向一旁的沈静岚。 沈静岚沉默了一阵子,垂头低声道:“我知长姐还在为以前的事情记恨我” 她刚一开口,静姝便冷着脸打断道:“你有话就说,莫在这里跟我卖关子。” 在沈静岚的印象中,这个长姐一向为人宽和,骤然见她如此,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抬眸看向了坐在上首的静姝。 这一年多不见,这个一直被她羡慕又嫉妒的长姐变化了好多,原本娴静的静姝现下多了几分端重凌厉之气,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让人在她跟前便是生出几分怯意似的,丝毫不敢造次。 这便是嫁入高门之家的宗妇气派罢。 沈静岚心下沉沉,也不敢再耍什么小心眼,她带着一丝怯色对着静姝回道:“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于长姐。” “何事?”静姝简短的问道。 沈静岚一时难以启齿,为难的看向一旁的沈静萱。 沈静萱扁了扁嘴,红着脸看了看左右的仆妇,也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静姝见姐妹二人这般模样,心里便是猜出了八九,他无奈的挥退了殿内的仆妇婢女,淡淡开口道:“你来寻我,可是为了永平侯府公子的事吗?” 沈静岚一听这话,脸色涨红起来,起身跪在静姝跟前,哽咽着道:“求求长姐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救救我。” 沈静萱见姐姐这般可怜模样,也没了主意,对着静姝哭诉道:“长姐,二姐怀了永平侯公子的骨肉了,呜呜呜,若是不能嫁进侯府,她可没有活路了啊,长姐,你说这可怎么办?” 静姝听了这话,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狠狠的瞪了眼沈静岚,气恼着道:“我沈家怎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 父亲已经年迈,又接连经受打击,如今沈静岚又做出这般伤风败俗的事,这让父亲情何以堪。 静姝气恼沈静岚,更心疼自己的父亲。 “长姐,我是真心爱他的,长姐,求求你救救我罢,你若是不帮我,我只有一死了之了。”沈静岚跪在沈静姝跟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静姝气得脸色煞白,懒得看她一眼,冷哼着道:“你若是真舍得死,倒是干净了。” 沈静岚珠胎暗结,永平侯府主母却死活不同意她进门,唯一能帮上沈静岚的只有这个地位尊贵的长姐了,若是长姐不肯为沈静岚出面,那沈静岚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静萱一听长姐说出这样的话,急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跟着跪到了静姝跟前,抽抽搭搭道:“长姐,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姐死啊。” 静姝不忍心看着幼妹跟着着急上火,他俯身扶起沈静萱,对着沈静岚叹着气道:“我知你生性好强,一心想嫁高门,但这高门宗妇并不是如你想象那般容易做的。” “事已至此,我总不能仗着公府的地位权势强逼着人家娶你,看在父亲与萱儿兴儿的份上,我便与永平侯府主母修书一封,但人家若是执意不愿意让你进门,我也没辙,你且好自为之罢。” 沈静岚抹着泪,抽抽搭搭道:“我与那永平侯府小公子两情相悦,只是他母亲从中作梗,我心里清楚得很,她不过是嫌弃咱们家门第低,这才不愿意。” 沈静萱亦是气恼沈静岚的不知轻重,她听了沈静岚这一番说辞,忍不住争辩道:“当年长姐高嫁镇国公府,人家可是下了一百二十台聘礼,八抬大轿抬着长姐进门的,同是嫁高门,这门第不门第倒不是最要紧的,我看那永平侯府主母就是看你这般不爱惜名节才会不愿意。” 沈静岚见妹妹也来奚落她,回了沈静岚一记白眼,嘟囔着道:“不要你来管我,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静姝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只无力的摆着手道:“此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成与不成,你且自己都心里有个数罢。” 沈静岚感激涕零的看着沈静姝:“多谢长姐。” 沈静姝冷哼道:“我之所以帮你,是不想一向清正的父亲因此蒙羞难堪,更不想兴儿和萱儿因为你影响了前程,将来你便是如愿嫁入了永平侯府,我也不想再与你牵扯往来。” (本章完) 第313章教育孩子 熬到了火辣辣的太阳落山,终于不再闷热。 吃罢了晚饭,徐婉宁带着三个孩子过来找弟妹们玩耍,大郎已经快满十岁了,已是十分的懂事,徐婉宁与静姝在软榻上喝茶聊天,大郎坤哥儿便与小丫头们陪着三个小的在地榻上玩耍。 今年雨水大,静姝名下的田庄收成惨淡,若是放在以前她倒是不会放在心上,她虽没有丰厚的嫁妆,但作为公府世子夫人,她的例银要比其他各房高出一大截,而且李陵除了俸禄归公,其余的收入赏赐之类这么些年也尽是悉数给了静姝。 所以,即便是没有公主婆母送的那千亩田庄上的收入,静姝亦是不缺银子。但她现在有了两个孩子,便不由得为儿女们打算着了。 镇国公府再是家底丰厚,但子孙俸禄皆是要归公的,只各自的额外所得才能揣进自己的腰包,若是没有额外收入,那只能守着定例过日子。 儿孙嫁娶聘礼嫁妆,府上会出一大部分,其余的则是各房自己添置了。这添置的多少便是看各自母亲能为孩子们攒下多少私产了。静姝没有徐婉宁平阳那般丰厚的嫁妆,便只能想法子自己多赚些才是。 静姝得知徐婉宁这么些年已是攒下了不少身家,便与她讨教赚钱之道。 徐婉宁听静姝提起这个,笑着打趣道:“这女人一旦做了娘就是不一样了,从前,我真是从未听你提及过钱财之事。” 静姝道:“这几年不是干旱便是多雨,庄子上的收入惨不忍睹,我这不得不想些额外的法子了。” 徐婉宁附和着道:“我那些田庄也都不行了,幸而这几年我将好些个田庄都改成了药圃,这不至于血本无归。” 静姝知晓这几年徐婉宁靠着倒卖药材赚了不少,开口问道:“你那些药材销路如何?” 徐婉宁回道:“这两年种药材的一窝蜂似的,跟前几年可差远了,你若是想也跟着种药材,反正虽然赚不了太多,但总比种植其他的要强不少。” 既然现下大家一股风似的争相做药圃,那么再跟风也赚不了太多,静姝打算反其道而行之,与徐婉宁商量道:“既然如今京中这么多种药材的,你说我开药铺如何?” 徐婉宁琢磨了下,回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开药铺需要掌柜的精通药性药理才行,如今京中这几家大药铺都是医药世家,咱们外行人若是想入这一行,恐怕没那么容易。” 静姝点点头,回道:“此事确实不容易做起来,容我再想想罢。” 徐婉宁道:“这几年连年受灾,外头的营生并不好做,哥儿姐儿还小,倒也不必着急。” 妯娌两个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坐在一旁吃果子的庄姐儿插话道:“不如婶母开一间点心铺子罢,专门卖小孩子都喜欢吃的那种点心,保证能赚钱。” 小孩子天真的话将两人都逗笑了,徐婉宁眉眼弯弯的看着女儿道:“都这么大了,还是只知道贪吃。” 庄姐儿放下手中正吃着的零嘴,反驳道:“我才不是只知贪吃,我现下会弹琴了,连师傅都夸我进步快。” 徐婉宁听了这话,立马笑着附和道:“对对,现下姐儿的琴艺确实进步甚快,还别说,你留下的那宫姬清音,确实有几分能耐,将姐儿的琴艺教授得非常好。” 静姝笑着问庄姐道:“好侄女,给婶母弹一个怎么样?” 庄姐儿一向喜欢这个温柔美丽的婶母,闻言爽快答应道:“好哇。” 静姝命人取来琴,庄姐净了手,带上护甲,便是弹奏起来。庄姐刚开始学琴不久,虽然指法技巧还不甚熟练,但也是弹得有模有样了。 一曲奏罢,静姝将庄姐夸赞鼓励了一番,徐婉宁看着女儿,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念叨着道:“昨个儿咱们族里的二堂嫂顾氏见清音教授咱们姐儿琴艺,还问我从哪里请来的这么好的师傅,我说明了缘由,她还话里话外的与我说想请清音也一并教授她那两个女儿呢。” 徐婉宁压低了嗓子道:“我没答应她。” 瞥着静姝投来的惊诧,徐婉宁接着道:“外面哪里去寻这么好的琴师,现下她虽然只教着庄姐,待过两年,二姐儿三姐儿也长了起来,咱们自己府里的姑娘都得学琴,若是再教了旁人,难免要分散师傅的精力,怕是不能更好的教姐儿们了呢。” 徐婉宁是个爽朗大气的人,任是这般,在孩子的事上,也免不得要怀着私心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 妯娌两个聊得正惬意,正在地榻上玩耍着的平哥儿“哇哇”的哭了起来。 静姝和徐婉宁连忙起身过来,原来是小兄弟两个因着争抢个玩具小木马,这才闹了起来。 二郎平哥儿见娘亲过来,小家伙哭得更凶了,徐婉宁连忙抱起小儿子耐心的哄着。 静姝则是与三郎煊哥儿商量着道:“将小木马让给哥哥玩一会儿好不好,哥哥儿玩一会儿就还给你了,乖宝贝,听话的。” 无论静姝怎么商量,煊哥儿只是死死的抱住自己的玩具不撒手。 二郎伏在娘亲的肩上,瞥着仍旧不分给他玩具的三郎,气得“哇哇哇”哭得愈加响亮起来。 宝姐儿见二郎哭得如此凶猛,也吓得跟着哭了起来。 方才还是一片祥和的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异常混乱中,静姝和徐婉宁哄了这个哄那个,被小家伙们闹得满头是汗。 恰在这时,李陵归来。 他看着几个哇哇哭着的孩子,马上上前先抱起了宝姐儿,宝姐儿被强壮的父亲护在怀中,有了安全感,渐渐止住了哭啼,瞪着一双水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哭闹着的两个哥哥。 二郎哭闹了好一阵也不见大人将玩具从三郎手中哄下来给他玩,干脆挣脱了徐婉宁的怀中,躺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静姝千方百计哄二郎交出玩具,二郎却是油盐不进,为了护住自己的玩具,小家伙也不嫌硌人,甚至将那小木马压在了自己的屁股下。 李陵见两个小子这般难缠,二话不说的从三郎屁股下面拿出小木马,当着两个小兄弟的面,直直的顺着窗子抛了出去。 “你两个若是再哭,我也将你们一并扔出去。” 两个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被李陵扔出去的小木马,又瞥着李陵冷肃阴沉的脸,纷纷止住了哭啼。 三郎吓得连忙扑进了静姝怀里。 二郎犹豫了会儿,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抱住徐婉宁的腿,怯怯的奶声奶气道:“回家,要回家。” (本章完) 第314章张罗做生意 待徐婉宁带着孩子们走后,静姝忍不住埋怨李陵道:“你对自己儿子凶也就罢了,将二郎吓成这样,大嫂面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多心疼呢。” 二郎是幺子,徐婉宁可是拿小儿子宝贝疙瘩似的疼着,从不舍得小家伙受一丁点的委屈,方才被李陵唬成那样,徐婉宁哪能不心疼。 李陵怀里抱着女儿,听了妻子的话,却是满不在意道:“这小子便是娇惯不得,我看这个二郎现下就是被大哥大嫂惯得不成样子了,哪有一不遂意就撒泼打滚的,像什么样儿,现下不管,将来还得了。” 李陵这样的人,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对待男孩子就要严厉管教。 二人在教育孩子上一向诸多分歧,静姝知道与他强行争辩也是徒劳,便岔开话题谈正事道:“我想开一间药铺,想与你商量一下。” 李陵听了这话,皱眉道:“府中这一大摊子事还不够你忙?开什么药铺。” 静姝缓缓与李陵商量道:“我这掌家也已经有四五年了,如今府中的诸事我已是轻车熟路,应对有余,现下咱们有了孩子,我不得不多为他们的而将来筹划。” 听妻子说“为孩子们的将来筹划”,李陵一时没明白过来。 静姝解释道:“我得想法子多攒下些家底啊,难道你不想待宝贝女儿出嫁时有一笔丰厚的陪嫁?” 李陵听妻子这样说,才算恍然,他冲着妻子哈哈一笑,回道:“我自然不会让咱们的女儿受丁点儿的委屈,你且只管好好教养孩子就是了,钱财上的事有我呢,不必你多操心。” 静姝知晓李陵是体贴她,怕她操劳,但静姝却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在公府执掌中馈这么些年,她认为自己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历练,她不想总是躲在丈夫身后坐享其成。 她想做成更多的事,稳固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变得愈加强大。 “大嫂出身高门,从小便有机会历练着打点田庄铺子,如今已经是赚下了丰厚的身家,我虽没有大嫂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我也想要多多尝试下。” 李陵见妻子这般说,她拉过妻子道:“这有什么可比的。” 静姝解释道:“我不是要比,我只是想多尝试一下,享受那种做成事的成就感。” 她眼中带着光彩,盈盈的看向李陵:“你能明白我吗?” 李陵不想妻子太过操劳,他想着的是为她撑起一片晴空,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安逸的过活才好。但现在,这些显然已是不能满足这个野心不断膨胀的小妻子了。 他这小妻子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长大了。 李陵心里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但他却不忍心拒绝妻子,他讷讷的点头道:“你若是真想做这事,那你就试试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李陵位高权重,又管辖着巡城司的差事,静姝自然不会白白放着这得天独厚的优势。 静姝见李陵答应,她眉眼弯弯的看着李陵道:“开药铺要办的手续十分繁杂,待我选好了铺子,你且帮我与相关的衙门打声招呼哈。” 这些管着经商营生的衙门胃口可是大得很,尤其是药铺生意,牵连广,审查的衙门也多,若是较真的打点起来,没有个千八万两白银是定然行不通的,但若是有李陵一句话,这事办起来便会简单多了。 李陵最讨厌与这些满是铜臭味儿的商官儿打交道,但为了满足小妻子的愿望,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个我自会帮你打点通畅,你且放心就是。” 静姝听了这话,奖励似的在李陵脸上轻轻一吻,遂又起身绕到他身后,抬起素手殷勤的帮着他按着肩,继续说道:“待我这药铺开起来之后,你且让巡城司的兄弟们多照看着些哈。” 历朝历代市井中都有一股子强大的民间势力存在,那就是“地头蛇” 这帮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专门在商贾铺子上刮油水。 “这个我会交代下去,你放心就是。”李陵自然是晓得妻子的意思,但从妻子口中说出这样称兄道弟的话,却是让李陵听着怪怪的。 他转头看了眼妻子,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道:“开铺子倒是可以,待请到了掌柜的,便交给他们去料理着就是,你莫要总是在外抛头露面。” 李陵这样的大男人,可不希望妻子沾染上市井之气。 将来即便是铺子开起来了,要麻烦这位高权重夫君的时候也定然少不了,静姝手上殷勤的为李陵捏肩,嘴上也要好好捧一捧他才好。 “我真的庆幸嫁了你这样的好夫君,自从我掌家到现下,若不是刚开始你便帮我立住威信,这阖府上下也不能这样服帖我,现下我要开铺子,你又是这般不遗余力的帮我操持,这些事情,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静姝正在这里喋喋不休的奉承李陵,不料李陵却是突然起身,静姝还未回过味来,便被他打横抱去了内室。 李陵虽然喜欢一向听妻子奉承的话,但说了这么多,还不如来些实在的更让心舒心。 一番云雨过后,看着李陵又是将精血弄在了巾帛之上,静姝嘟着嘴道:“难道咱们今后真的再不生孩子了?” 自从生下了一对儿女,小妻子便是隔三差五的念叨着还要再生。 这小妻子如今是越来越贪心了。 李陵自己弄干净后,又贴心的帮着妻子擦拭干净,这才搂过妻子,叹着气回道:“我不是早与你说了嘛,要这两个就够了。” 静姝听他又是这话,便将头从丈夫怀中抬起头,木着脸道:“多子多福,我还想再给哥儿姐儿生两个弟妹作伴呢。” 李陵睨了眼怀中的小妻子,冷哼着道:“我看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还不到一年,便忘了生孩子的苦楚了。” “头胎都是艰难,待往后就好了” 静姝正要喋喋的说服李陵,李陵却是斩钉截铁道:“莫要多说了,总之,我不会改主意就是。” (本章完) 第315章疯癫了 静姝不到半个月便选好了铺子,她手里不缺银子,为了生意长久发展,静姝花了五千银子买下了铺子。 铺子选定后,静姝便开始张罗着装修请掌柜的,每日忙得是不亦乐乎。 这日,她刚从铺子里查看归来,便听紫云回说永平侯府命人捎来信儿,说是同意娶沈静岚过门了。 这个在静姝预料之中。 那永平侯府虽远不及镇国公府门第显赫,但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断不会任由子孙在外留了种不收的道理,他们家主母之所以拿乔为难沈静岚,不过是看不惯沈静岚这做派而已。 沈静岚不要脸面是真,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侯府小公子也不是什么人品端正的人,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来,这事若是抖落出来,沈家是丢人,但永平侯府也落不着好,静姝一封书信过去,永平侯府也便借坡下驴了。 只是,沈静岚虽然如愿嫁入了高门,但这往后的日子恐怕也艰难。 静姝倒是管不了这个自私自利的沈静岚日子过得如何,她在意的是沈家的脸面和父亲的安好。 “我这两日忙着铺子上的事脱不开身,你一会儿去库房选几只上好的野山参,着人给父亲送过去,叮嘱服侍的婆子,每日给父亲熬着补身子。” 紫云正要下去准备,静姝又吩咐道:“前阵子兰陵郡主送了我两件上好的文房四宝,你包起来一套,明日一并给兴儿带过去。快入秋了,再从库房里选两匹厚鲜亮实点的缎子送给萱儿。” 紫云听了静姝的吩咐,满口答应下来,又迟疑着问了句:“听永平侯府来人说,打算过两个月便娶二小姐过门了,要不要奴婢送两件添妆过去。” 静姝掌家这么些年,心智更加成熟,对人对事,皆是更加通透。沈静岚此人比其生母王氏,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就不值得对她好。 静姝摆手道:“不必给她什么,我今后也不想与她相处了,且这样就是了。” 古代官宦人家女子出嫁,父母皆是要给带去一大笔嫁妆,兄弟姐妹亲朋帕交亦是要给礼物作为添妆。 秋季寓意着丰收圆满,豪门望族嫁娶亦是多定于此时节。 忠顺侯府二房的二姑娘是公府三姑娘李瑾嫣的手帕交,亦是秋日里出嫁,瑾嫣去忠顺侯府送了添妆出来,在侯府门口,恰巧碰到了周瑾。 这样的巧合瑾嫣早习以为常。 这么些年,周瑾对她的心思,瑾嫣怎能不知晓。 两家长辈亦是已经是口头约了下来,只是忠顺侯府一直顾忌着当年因着周瑾送狐给李瑾嫣,因此误伤了八公主的事,再加上公府老夫人也想多留嫡孙女两年,两家这才没有急着换帖下聘。 “这么巧?”周瑾有些拘谨的立在李瑾嫣跟前,又是老套的开场白。 瑾嫣尴尬的笑了笑:“确实巧。” 周瑾傻傻的抓了抓头,红着个脸明知故问道:“表妹可是来给二堂妹添妆来了?” 瑾嫣冲他点了点头。 周瑾又没话找话的问道:“我这阵子去街上巡视,怎不见你去官学了?” 瑾嫣如今已经及笄,自然不好再抛头露面的出去上学,面对周瑾这傻乎乎的问题,瑾嫣回道:“近来府中事忙,我要帮着嫂子料理家事,所以便不得空去官学了。” 瑾嫣不想周瑾因要与她制造偶遇,在有事没事的在她下学归来的路上傻等。 说罢,她又补充了句:“今后我也不能再得空去官学了。” 如今几个堂妹都已陆续嫁人,她又不去官学了,这就意味着自己想见她一面便是更没有机会了。 周瑾闻言,讷讷的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镇国公府与忠顺侯府沾着点表亲,二人见面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倒也不算失礼,但若是聊得久了,就不成体统了。 瑾嫣虽性子活跃,但却是个知晓轻重的。 周瑾目送着瑾嫣登山马车,巴巴的立在原地,痴痴的直到再见不到那马车的丁点影子,才叹着气迈步朝着府中而去。 也不知何时才能娶得心上人,日日厮守。 周瑾想着这事,心里焦灼又烦闷,殊不知,这一面是他与李瑾嫣最后的一次甜蜜偶遇,时隔十几年二人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皇城内,金碧辉煌的重华殿内,八公主青鸢又发起了疯病。 大殿之内一应物品摆设被她砸得稀巴烂,连贴身的宫婢都被她用鞭子抽得没了人形。 孟贵妃这两年为了这个瞎了一目,不定时就要犯病的女儿折磨得心力交瘁,一听宫人回禀说女儿又犯了病,她便是头皮发麻。 孟贵妃带着太医和一众宫人急三火四的赶去了重华殿,五六个健壮的小太监上前,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制服了八公主。 众人将她牢牢按住,太医这才得以施针催眠,待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终于平静下来,安静睡去。 一会功夫,得了消息的明帝也匆匆赶了过来,夫妻二人瞧着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女儿,心疼得相对落泪。 自从那年冬猎被鹰隼啄瞎了一目,这青鸢的精神便不好了,疯癫起来便是连人都认不得。 女儿早已到了嫁龄,孟贵妃原来还想着待女儿慢慢调理好后,为她寻个妥帖的良人。虽然女儿毁了一目,但她贵为公主,不愁寻不到愿意照料呵护她的人。 却是不成想现下女儿非但没有好转,这疯病却是越来越严重,孟贵妃心里明白,女儿这个样子,怕是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又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个疯子为妻? “鸾儿这疯病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她还没嫁人呢?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孟贵妃伏在明帝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当初女儿说喜欢周瑾,明帝其实并没太看好,倒也不是周瑾不够好,而是明帝这个爱女心切的父亲总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应该值得更好的,现下爱女这般模样,明帝也明白这愿望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既然不能将爱女嫁得更好,便如她当初的心愿,将她嫁给自己喜欢的就是了。 明帝恨恨道:“朕的女儿,自然不愁嫁,她当初不是喜欢那忠顺侯府的世子嘛,既然这祸事也是因他而起,那么他自然要对朕的女儿负起责任才好。” (本章完) 第306章有情人无奈分别 这日,周瑾心中莫名的烦闷难安,他骑马从城外的营中归来,脑海中不时的浮现出李瑾嫣的音容,他今日十分想见见她。 莫说是瑾嫣这般身份高贵的公府嫡女,便是普通人家已经及笄的女儿,也不是外男说见就能见得的。 相思最是折磨人。 周瑾骑马绕到镇国公府门前,正在公府门外一圈又一圈的独自徘徊,自家府中的管事骑马匆匆寻来,见了周瑾急着道:“世子爷,宫里来圣旨了,您快回去接旨罢。” 周瑾刚及弱冠,不过是巡城司里一个从三品的副官,哪里值得皇帝亲自下旨于他。 周瑾听了管家这没头没脑的话,他心中疑惑,开口问道:“父亲母亲不是在家吗?为何让我回去接旨意。” 管家回道:“这个老奴就不甚清楚了,侯爷只说让你赶紧回去接旨,听说仿佛是圣上给您赐婚呢。” 周瑾一听这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待周瑾回到府中,忠顺侯和兰陵郡主皆是面带忧色的立在殿中,宣旨宦官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周瑾终于归来,宣旨宦官便是迫不及待的展开了圣旨,用那尖细的嗓音宣旨道:“忠顺侯府世子周瑾接旨。” 周瑾机械的屈膝俯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爱女八公主青鸢已至及笄,品貌端庄,秀外慧中,今有忠顺侯之子周瑾,人品贵重,文武并重,已至弱冠,故朕下旨钦定为八公主青鸢之驸马,择吉日大婚。 钦此! 周瑾跪地听完了圣旨,脑中一片空白。 “周世子,恭喜了!快快领旨谢恩罢。”宣旨宦官瞥着呆若木鸡的周瑾,哑着嗓子提醒道。 兰陵见儿子脸色惨白,强忍着泪过来搀扶儿子,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劝道:“圣旨已下,唯有认命。” 周瑾被母亲搀扶着起身,却是神色木讷。 他爱恋了公府三姑娘李瑾嫣这么些年,心里早就已经再装不下其旁人,更遑论是个娇蛮任性,现下又疯癫无状的女人。 他接受不了这样残忍的事实! “周家世子,接旨谢恩罢。”宣旨宦官见周瑾愣着不动,他急着回宫复命,便下意识的将圣旨捧到了他跟前。 “我不能尚公主!”周瑾是个稳重的人,此刻却是怒发冲冠,他热血上头,将一切君臣规矩都抛在了脑后。 周瑾抓起圣旨,便是恨恨的掷在地上。 “瑾郎!”一旁的忠顺侯和兰陵郡主吓的惊呼出声。 宣旨宦官宣了大半辈子圣旨,还是头次遇到这样敢大不敬的人,他惊了好半响才脸色惨白,翘着兰花指对着周瑾喝道:“大胆周瑾,你竟要抗旨不?你可知抗旨欺君,乃是灭族大罪。” 老宦官这话真的不是危言耸听,抗旨欺君乃大不敬,祸及九族。 周瑾这般举动传到皇城,明帝勃然大怒,当即便要命人将忠顺侯府抄家问罪。 忠顺侯府亦是簪缨世族,兰陵郡主又是赵氏皇族之女,幸得宗室从中百般周旋求情,明帝才网开一面,没有祸及周氏一族,但却是褫夺了忠顺侯府的荫奉爵位,亲自下旨将抗旨欺君的周瑾革职流放北疆服役。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 周瑾闯下这般祸事没有连累族人已是万幸,自然也不敢再在京中逗留耽搁,赐罪的旨意下来当日,他便是由官差押解着踏上了前往北疆苦寒之地的行程。 赫赫有名的忠顺侯府一朝获罪,正所谓树倒猕猴散,京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周瑾出京时,只有李陵带着副官梁进、胡大海前来相送。 褪去锦缎华服,换上一身囚衣,虽也掩盖不住这少年的俊朗,但却再不见那鲜衣怒马的明艳。 临别时,周瑾对着前来相送的李陵道:“即便是我沦落到今天这地步,我也绝不后悔。表哥回去待我转告瑾嫣,我周瑾这辈子无法娶她为妻,下辈子我定然早早登门求娶她。” 他虽然一直喜欢着瑾嫣,但是却是拘着礼,从不敢宣之于口,如今再不说,怕是这辈子也没机会了。 李陵重重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回道:“一辈子长得很,今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莫要经此打击便自暴自弃辱没了自己。” 梁进看着昔日的好兄弟步入自己当年的后尘,感慨道:“我梁家当年获罪时,我才不过十二岁,便被发配北疆,只是不过五六年的时间,我这还不是又重新回了京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好兄弟,咱们在京中等你归来。” 胡大海见两个都能文绉绉的与即将别离的好兄弟道别,他个粗人嘴上笨得很,许是心里有话说不出来憋得实在难受,闹得他两只铜铃大的圆目赤红赤红的。 周瑾与李陵梁进话别后,看着人高马大杵在一旁的胡大海这幅模样,上前捶了一拳,骂道:“老子又不是去送死,大老爷们,哭哭唧唧的作甚?” 胡大海连忙抹了抹脸,扯着嗓子嘴硬道:“谁他娘的哭了。” “只是这城外的风沙太大,吹得俺老胡眼睛酸。”说着,他眼中的泪便如决堤的洪水般,一股脑的倾泻而下。 高高的城楼上,此刻,同样有个人望着周瑾的身影,泪雨滂沱。 静姝本来是打算带着瑾嫣去城外当面送别周瑾的,却是被瑾嫣拒绝了。 每每偶遇,他都是衣冠楚楚神采飞扬的立在她跟前,她知晓他的性子,定然不愿意自己这幅落魄的模样落在她眼中。 瑾嫣知晓周瑾对她的深情,若不是因为恋着她,圣旨既然已下,周瑾也便认命了。只因他心里装着她,他便是做了这般冲动的选择。 虽然他这样的选择,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既然他宁愿为了她情愿拿自己的生命来抗争这世间的不公,她亦是要回报给他同样的深情。 瑾嫣已经下定决心,她会在京中等他归来,哪怕他真的再不可能回来了,她也会年年来此翘首等待。 (本章完) 第307章平阳的艰难 办药铺找店铺装修这些都好办,只要交代下去就可以了,倒是不需要静姝多操心,那些繁杂的手续有李陵分忧,静姝也省心。难就难在请掌柜。 办药铺不像别的营生,这掌柜的除了要会经营还得精通药理才行,静姝选了好久都没碰到满意的,恰巧慕容丽珠认识一位医者,这医者本是江东慕容王宫的御医,因为不慎得罪了人而被排挤出了王宫,一气之下远离了江东来到京中,原在一家医馆做掌柜,后来这医馆的东家举家搬去了外阜,慕容丽珠得知静姝要办药铺,便将这人介绍了过来。 静姝见了这人觉得十分满意,当即便与他签署了契书。 定好了掌柜的,恰到了晚饭的时辰,静姝将慕容丽珠请到隔壁的饭馆,两人选了个雅间,点了几样小菜,边吃边聊。 慕容丽珠现下已经身怀有孕,但气色依旧极好,自从嫁给了江佑辰,小两口在京中自己的宅院一心一计的过日子,慕容丽珠不需要如其她人妇那般侍奉公婆,受婆母辖制立规矩,江佑辰又待她温柔体贴,日子自然过得无比舒心。 说起来,这一切都要感谢静姝从中做媒,慕容丽珠是打心眼里感激这个表嫂的,心里更是拿她当恩人来看待。 二人脾性相似,自然说话投机,不知不绝便是聊到了下半晌,出了饭馆,静姝先送有孕的慕容丽珠回府,车马刚走到半路便遇到了刚下值来接媳妇的江佑辰,慕容丽珠有人护着,静姝便命车夫调转了车头,往府中赶去。 车马到了府门口,恰巧遇到了下值归来的李陵,李陵见了妻子,翻身下马,扶着妻子下了车,问道:“又去张罗药铺的事了?” 二人一面往院子里走,静姝便将药铺的进帐情况一一的说给了李陵听,李陵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说几句建议。 小两口刚进了清风苑,丹朱便迎上来,急着回道:“夫人,翔林苑那边下半晌来回禀恰巧您不在府中,听说是三夫人今日见了红了。” 静姝一听这话,惊着问道:“请了太医了吗?可知现下三弟妹情况如何?” 丹朱回道:“已经请了太医了,现下到底如实却是不得知。” “我这就过去看看。”说着,静姝抛下李陵,急匆匆的折向了翔林苑。 平阳倚在床头,小脸惨白,见静姝急三火四的赶来,她欠起身子道:“二嫂莫担心,我这现下已经没事了。” 静姝忙上前将她按在靠枕上,问道:“太医怎么说?” 徐婉宁得了信儿此刻也在翔林苑,闻言回道:“太医说她这是生了上一胎没有调养好,才导致这胎的虚亏。” 说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一胎确实来得太急了些。” 平阳见两个嫂子为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笑着道:“两位嫂子莫要着急,太医给开了养胎的药,我好生吃着调理就是了。” 现下平阳这胎也两个多月了,与慕容丽珠月份差不多,但二人气色却是相差甚远,静姝虽不懂医理,但瞧着平阳这幅模样也知不好。 孕妇身子太弱若是挺不到孩子足月,待到胎儿大了若是滑胎,风险甚大。即便是熬到足月,若是产妇气血亏得厉害,生产时亦是极容易难产。 屋子里没有外人,静姝与平阳掏心的劝道:“你也不必顾忌太多,若是感觉不好,趁着月份还不大,回了祖母和母亲,索性舍了这胎,她们定然也能理解。” 老夫人和长公主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子嗣虽然重要,但也绝不会因着这个便不顾及媳妇的安危。 徐婉宁闻言亦是劝平阳道:“方才太医也说你气血两亏,我看不如趁着现下舍了算了,你还这么小,好生将养个三年五载,待过了双十再要孩儿,对身子更好。” 平阳听了两个嫂子的话,深深了叹了口气,道:“现下虽然艰难,但让我就这么舍了这孩子,我也于心不忍啊。倘若是个男孩,岂不是遗憾。” 为人妇者,自然是都盼着有儿子傍身的,静姝和徐婉宁自然也理解平阳的心思。 静姝开口道:“你还这么年轻,何愁将来不能得儿子。” 徐婉宁经历得多,现下更是看得极开,听了平阳这话,她快言快语道:“生儿子还能比自个儿的命重要?我那娘家二嫂就是连生了五胎都是女儿,身子弱得再经不起折腾了,便是听人劝让妾室生了儿子抱在膝下养着,虽然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到底隔着一层,那也比豁出性命强。” 话一出口,徐婉宁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得过火,连忙又找补道:“我当然不是咒你生不出儿子,我的意思是犯不上为了生儿子,拿自个儿的身子去拼。” 平阳知晓这个大嫂一向是个快言快语的豪爽性子,自然不会挑理,她笑着道:“我知晓两个嫂子都是为了我好,但既然这孩子投奔我们来了,我是不会这样轻易放弃的。” 待静姝和徐婉宁走后,玉珠忍不住也劝自家主子道:“您现下身子这般虚弱,两位夫人都是真心实意的为您着想打算,您何不听两位夫人的劝呢。” 平阳摆摆手,坚定道;“你莫要再与我提这个了。” 说着,她朝着门外张望着,嘟着嘴道:“夫君出去好一阵子了,怎还没见他回来?” 玉珠回道:“三爷去送太医回宫去了,回来时还要去药铺给您抓药,难免要耽搁些时辰。” 说着,玉珠上前为平阳掖好被角:“太医可是再三嘱咐您要多注意休养,方才您与两位夫人说了这么会子的话,现下且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罢。” 平阳道:“我眯着就是,现下也睡不着的,夫君若是回了,径直请他进来,我想见他。” 玉珠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奴婢知晓了,我这就去门口候着姑爷,待见姑爷一回来便让他进来陪您,您且安心的闭会眼睛歇着罢。” (本章完) 第308章过两年再说 静姝和徐婉宁刚出了翔林苑,便见正在外面候着的李显。 静姝看向一旁的徐婉宁,打趣道:“现下大哥对你真是比旁人对新妇还殷勤,真是黏得是一刻都离不得你似的。” “真是越老越没出息了。”徐婉宁朝着丈夫瞥了眼,嘴上虽是这般说着,脸上却是浮着笑意。 李显被从内阁踢出来的时候,确实消沉了好一阵子,但这当年十八岁便高中探花的才子,也不是浪得虚名,自从他重整旗鼓在工部担起差事后,照样做得风声水起,而且经历了人生的起伏,现下的李显褪去了一身锐气,更加成熟内敛了。 李显见了徐婉宁连忙迎了上来,开口便是:“晚饭你都没顾上吃,饿坏了吧?” 徐婉宁却依旧是那个不懂温柔小意的粗爽性子,她白了眼李显:“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饿着不成?” 李显丝毫没脾气的呵呵的笑了两声,这才问两人道:“太医怎么说?三弟妹无碍吧?” 徐婉宁回道:“身子挺弱,且得将养着才是。” 徐婉宁与静姝在前面便走边聊,李显跟在二人后面往回走,待到了岔路口,乳母领着二郎迎了上来。 二郎见了爹娘,小家伙儿便如一头小兽般一头扑在徐婉宁怀中,徐婉宁抱起儿子,满脸笑意道:“平哥是来接娘的?” 二郎伏在徐婉宁怀中,笑呵呵的回道:“接娘,也接爹爹。” 李显见了幺子,亦是满脸堆笑,上前对徐婉宁道:“都这么大了,还抱着作甚,且让平哥儿自己下来走罢。” 见妻子并不撒手,李显从她怀中接过儿子,抱在怀里,跟着徐婉宁朝着碧堂居而去。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静姝自顾朝着清风苑而去,远远的便瞧见高大的李陵抱着娇小的女儿立在门口等她。 夕阳如虹,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说不出的温馨。 静姝加紧步子朝着丈夫和女儿走来,开口打趣李陵道:“人家见大嫂晚归,便是带着平哥儿寻过去了,你既然在这里干等,为何不去接接我。” 李陵并没有听出妻子的玩笑话,还以为妻子挑了他的理,他调整了下抱着女儿的姿势,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见你这个时辰未归,我本想去寻你的,可是女儿抓着我不放,女儿没有天黑出过门,我担心吓到她。” “哼!我就知晓你更在意你这小情人。”静姝冲着李陵冷哼一声,小腰一扭,便抛下李陵自顾进了院子。 李陵抱着女儿紧跟上静姝,笑着讨好道:“怎么?还真生我气了?” 静姝见李陵当了真,故意木着脸道:“你如今是有了小情人便忘了我了,我生气又能怎样?” 李陵单手抱着女儿,腾出一只手臂揽住妻子道:“儿女不是小吗?” 静姝掩嘴一笑,嗔着李陵道:“你这人哪点都好,就是太直,从来都听不出旁人的玩笑话。” 李陵见妻子露了笑脸儿,他跟着爽朗一笑:“你这小妇人一向心思最多,谁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又是玩笑的。” 紫云见二人进了屋,忙招呼着小丫头们摆饭。 静姝抬眸看向李陵:“你也还没用饭呢?” 李陵将女儿放在小餐椅上,自顾在椅子上坐定,睨着妻子道:“我这没亲自去接,你便阴阳怪气了一通,若是再不等着你一起用饭,你岂不是要恼得跳脚?” “你知晓就好。”静姝嗔了李陵一眼,净了手便拿起玉箸开始用饭。 李陵也跟着净了手,随即端起小厨房为两个孩子准备的蔬菜肉糜粥来,小心翼翼的喂宝姐儿用。 静姝见状问道:“孩子们也没吃呢吗?煊哥儿呢?” 李陵细细的喂着女儿,嘴上回道:“儿子早喂过了,吃了满满一碗,女儿许是不饿,只吃了两口便不张嘴了,方才带她出去逛了一会儿,这会子估计能吃得下了。” 果然,宝姐儿被贴心的爹爹喂着,一会功夫便是吃进去大半碗,李陵喂饱了宝姐儿,又贴心的拿起巾帛为女儿擦干净了小嘴儿,这才抱给乳母,叮嘱道:“刚吃了东西,先莫让她睡觉,带着她在地上走走溜溜食。” 乳母答应着,带着宝姐儿去了隔间玩耍。 李陵这才拿起玉箸自顾用饭,静姝此刻已是吃得半饱了,体谅李陵一直喂女儿没顾上吃饭,静姝拣了几样他爱吃的菜夹到他碗中,夸赞道:“真没想到,你做了父亲,竟是对孩子这样有耐心。” 李陵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笑着看向妻子道:“我做的这些,又怎么能与你孕育生产他们的苦楚相提并论。” 提起这个,李陵问道:“我倒是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三弟妹这胎到底怎么样?” 静姝如实回道:“太医说她气血两亏,这一胎且得好生将养着才是。” 李陵听了点点头,对着静姝道:“可见女子生育却是对身体损伤甚大,现下见了三弟妹这般,你也该死心了罢。” 静姝一听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玉箸,急着解释道:“平阳这胎不过是因为离上一胎太近了才会如此,我如今生了哥姐儿都一年多了,身子早将养了过来,自然是可以再生育孩儿了。” 虽说生养孩子辛苦,但是这个信奉多子多福的世道,他们只要两个孩子确实是少了些。 李陵本想是借着弟妹的事让妻子知难而退,倒是不曾想她反而要迎难而上,李陵也不再多言,只夹起一只鸡腿塞进妻子嘴里:“不说这个,且先好好吃饭。” 静姝气呼呼的吐出鸡腿,对着李陵道:“那至多再过两年,我还是要再生一胎。” 这小妻子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眼见着妻子生上一胎时撕心离肺的苦楚,李陵现下回想起来,心里揪得还是生疼。虽然多儿多女的生活更有滋味,但李陵也不想因这个再让妻子经历那样的苦楚。 “过两年再说。”李陵埋头吃着饭,嘴上敷衍着道。 (本章完) 第309章何必在意不值得的人 吃罢了饭,二人将孩子抱进堂屋,哄着一双小儿女玩耍。 宝姐儿长得随了静姝,一双秋水般的杏眼灵动又可爱,煊哥儿是个十足的缩小版的李陵,若是哭闹玩笑还好,若是偶尔板着脸,便如跟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过了周岁,宝姐儿动作慢些,刚刚开始蹒跚学步,煊哥儿已是走得利落,偶尔还会如一只小企鹅般摇摇晃晃跑起来。 李陵自来都是更偏疼女儿,只要与女儿在一起便是无微不至。前几日儿子刚会走路时,李陵便是立在一旁看着,若是儿子摔倒了,他也不去扶,任他哭够了自己爬起来。现下女儿学走路,他便是寸步不离的护在宝姐儿身侧,每次女儿刚要跌倒,李陵总是能手疾眼快的扶住。 两个孩子围绕着爹娘欢快的玩闹,宝姐儿初会走路,正是兴奋劲儿最强烈的时候,小家伙儿走到娘亲身边咿咿呀呀一气又折回爹爹跟前,仰着小脸儿甜甜的唤着:“爹爹,爹爹。” 只要在女儿跟前,李陵脸上的笑意便似黏住了一般,听着小女儿甜甜的唤他,一颗心更是化成了水,不时的抱着女儿亲了又亲。 一家四口正在屋内享受天伦之乐,紫云从外面进来,将一封信笺交给静姝,道:“夫人,门上说这信是二小姐刚刚派人送来给您的。” 沈静岚现下已经如愿嫁入永平侯府,即便是她大婚那日,静姝也没过去观礼,只是听闻许是大婚礼仪繁琐累到了,成婚不到三日,沈静岚腹中还未满三个月的胎儿便不幸流了产。 儿子媳妇还未成亲便珠胎暗结,这等丑事永平侯府定然是瞒着的,但沈静岚因为小产三朝不能回门,还是沈静萱不放心她去永平侯府看望才知晓了此事,心里藏不住事的沈静萱从永平侯府出来,便迫不及待的来公府将这事说给了静姝听。 现下沈静岚与她书信,静姝不看也能猜到,定然又是有事相求。 静姝展开书信,大略的看了两眼,便扔在了一旁。 李陵见妻子神色淡了下来,开口问道:“怎么了?她在信中说了什么?” 静姝木着脸回道:“她请我去永平侯府做客。” 沈静岚信中写的虽客气,说是什么感念与静姝的姐妹情义,想在侯府宴请静姝,但静姝又怎看不出沈静岚的心思。 永平侯府原也不过是看在她怀着自家骨肉的份上,才勉强同意她进门,谁知刚刚新婚她便流了产。现在永平侯府那边恐怕更加不能待见沈静岚了,沈静岚邀请静姝这个长姐过去,不过是想借着静姝的身份给她撑脸面。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自然也猜出了这一向诡计多端的沈静岚的心思,他沉着脸子道:“既然永平侯府看在你的面上已经允她进门,你也顾全了沈家的脸面,至于她今后在侯府是死是活,你不必去管。” 静姝冷哼着道:“这沈静岚与王氏是一样的性子,你当我还还会拿她当妹妹看?” 当初沈静岚来求她,她也是不想整个沈家因她而蒙羞才会出手,现下她已是永平侯府的人了,今后她便是再怎么样,静姝也不会再管,只是想起父亲一向清正,她沈家竟是会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静姝还是忍不住如鲠在喉。 静姝起身在椅子上坐下,自顾斟了一盏凉茶,仰头一饮而尽,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恼火。 “前几日在街上碰到了蔡伦,我与他打听兴儿在官学的学业,你猜蔡伦怎么跟我说的?”李陵见妻子被沈静岚恼到,便故意挑着能哄她开心的话来说。 果然,听李陵说起弟弟,静姝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她看向李陵,问道:“蔡大人怎么说的?兴儿最近的学业可有长进?” 李陵起身走到妻子跟前,挨着妻子坐下,拉住她的手道:“蔡伦与我说,兴儿天资聪颖,做学问亦是扎实刻苦,明年乡试定能顺利通过。” “兴儿才多大,即便是有几分天赋,也未必这样进步吧,该不是蔡伦拣好听的来说?”嘴上这样说,但静姝却是满脸难以掩饰的自豪。 沈兴是沈家唯一的男丁,娘家的门楣皆是系在他身上,静姝一向对这个弟弟寄予厚望。 李陵回道:“兴儿本来就是天赋,再加上勤奋,我也举得他明年科考能过了乡试这一关,莫看他人小,我看着倒是个前途无量的。” 静姝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服帖,她笑盈盈的看向李翔,回道:“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托了你的关系能入得官学,兴儿哪得这般的造化。” 李陵抬手摸了摸妻子的发梢,满眼宠溺的看着妻子道:“你弟弟不就是我的弟弟嘛,跟我还这般客气作甚?那个沈静岚心术不正,你今后也莫要在因着她而烦恼,且看兴儿和萱儿就是了,兴儿上进知礼,萱儿亦如你一般是个心思单纯良善的,他们俩个亦是真心待你,我倒是觉得,你该知足,何必还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感情。” 李陵这人虽然性子直,其实最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每每在静姝遇到烦闷之事时,他总能三言两语的便将她心头的愁绪化解掉。 听了李陵这一番话,静姝笑着看向丈夫,回道:“如今我不仅有娘家父亲弟妹的真心相待,更有你的悉心呵护,又有儿女承欢膝下,我确实是该知足了。” 说着,她抬臂揽住李陵的脖颈,仰头嘟起嘴巴,朝着丈夫撒娇索吻。 静姝等了一会儿却是迟迟不见丈夫落下,她睁开眼,一双如清泉般清澈的双眸疑惑的看向李陵。 “着急了?”李陵看向妻子,笑得邪魅。 着急?着什么急? 还未待静姝反应过来,李陵便附身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进了内间。 虽然成婚这么些年了,但李陵在床上对妻子的热情却是丝毫不减,几番下来,静姝已是被折腾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秋月朦胧,二人相拥好眠。 (本章完) 第310章李陵带孩子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刚刚入冬,便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煊哥儿、宝姐儿还是头次见雪,大清早起来隔着窗子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两个小家伙便是兴奋的嚷嚷了起来。 李陵今日正值沐休在家,哄着一双小儿女吃罢了早饭,便命乳母给小孩家伙们穿上厚厚的棉衣带着他们出去戏雪。 煊哥活泼好动,到了外面,看着这新奇的景色,一双眼睛便不够用起来,撒着欢似的满院子跑来跑去,李陵担心雪滑摔了女儿,一直攥着她的小手小心翼翼的领着她踩雪。 一会儿功夫,徐婉宁和平阳也带着孩子们来了清风苑,坤哥儿今日照旧去了官学读书,徐婉宁只带着庄姐儿和平哥儿过来找弟妹们玩耍,平阳身怀有孕,晴姐儿便由乳母抱着。 庄姐儿和平哥儿见二叔带着弟妹们戏雪,两个孩子便也嚷嚷着要在园子里跟着玩儿,说什么也不肯进屋。 静姝命人将还不满周岁的晴姐儿抱上暖榻,亲自扶着平阳在壁炉旁的软椅上坐下,嘴上怪着道:“你如今身子重,大雪天的出门怎不带着丫鬟们服侍着。” 平阳在软椅上坐定,笑着回道:“带着她们便是絮絮的在我耳旁念叨个没完,这不让做那不能干的,拘得我浑身难受,正好大嫂过去看我,我索性就抛下她们,跟着大嫂来你这边散散心。” 徐婉宁解下貂绒披肩,笑着嚷嚷着道:“我是瞧着平阳这阵子在屋子里闷得可怜,今日初雪,我便带着她过来品你煎的梅茶。” 静姝笑着回道:“正好丫头们清早从园里采了梅雪,只是平阳现下吃着汤药,恐是喝不得茶吧。” 平阳摆摆手,对着静姝道:“无碍的,那些补胎的要我已经停了。” “停了?”静姝听了这话,惊诧道:“太医不是嘱咐你一直喝着嘛,作甚这样不听医者的话?” 平阳嘟嘴道:“那药实在太苦了,我喝得直恶心。” 静姝皱眉:“良药苦口,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般不肯听话。” 平阳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拍着隆起的小腹,冲着两个嫂子撒娇道:“这孩儿是个乖的,我现在能吃能睡,不像前阵子那么难受了,好嫂子,你们可莫要再唠叨我喝那苦药汁子了。” 徐婉宁心软道:“瞧着平阳现下这气色确实好多了,那些个苦药确实难捱,停了就停了罢。” 静姝嗔了眼徐那宁,对着平阳叮嘱道:“那明日再请张太医过来把把脉,若是太医坚持要你吃药,这药你还是停不得。” 平阳忙不迭的回道:“知晓了,二嫂快快煎茶给我们喝罢,我盼着这口已经好久了。” 妯娌三人围着壁炉品茶聊天,李陵带着孩子们在外戏雪,小家伙们欢闹的嬉笑声不时的传进屋内。 徐婉宁忍不住感叹道:“真是想不到二弟这样性子的人,能对孩子这样有耐心,像我家大爷,让他哄一会儿孩子,他就不是嫌闹就是嫌烦,真是一点也不靠谱。” 平阳附和着道:“二哥这般喜欢孩子,如今哥儿姐儿也一岁多了,二嫂怎不再怀个?” 静姝自然不能与人说是李陵不想再让她生孩子这样的话,她只笑着敷衍着道:“这哪里是说怀便能怀的,且看缘分呢。” 徐婉宁对着平阳打趣静姝道:“你二嫂是要么没动静,一旦有动静就是个大动静。既然二弟这么喜欢孩子,你这回再给他一胎生出三个才好。” 平阳听了这话,被逗得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静姝笑着回道:“你当我是兔子吗?一生就是一窝。” 徐婉宁看向门外的方向又是感叹道:“既然二弟这样会当爹,你便是多生几个又有何妨?” 徐婉宁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小家伙的呼喊声。 “这可是怎么了?”徐婉宁听到孩子的哭声,“腾”的起身,连披肩都顾不得穿,便三步并做两步的推门奔了出去。静姝围上披风,也跟着推门出去。 只见平哥儿和煊哥儿两个滚在雪地里正扭打在一起,而李陵则是抱着宝姐儿,牵着庄姐,立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 徐婉宁和静姝一前一后的跑过去费力的将滚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拉开,两个皮小子滚得满身满脸的雪,甚是狼狈,二郎见了娘亲,便是“哇”的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指着三郎告状道:“娘亲,三郎打我,三郎打我。” 煊哥儿只比平哥儿晚一个多月,个头如今已是窜得比平哥儿高了,他见二郎大哭,瞥着小嘴道:“就知道哭,下次我不跟你玩儿了。” 静姝和徐婉宁用帕子扑着两兄弟身上的雪,嘴上皆是忍不住埋怨李陵。 静姝白了眼李陵:“你带着孩子们玩耍,见他们在雪地里滚成这样,怎不拦着?” 徐婉宁亦是跟着附和道:“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带孩子的,看见孩子们打在一起,就在那里干看着。” 庄姐瞥了眼一旁的二叔,对着娘亲和二婶告状道:“我方才见弟弟们打起来,就要拦着的,偏生二叔不让我管。” 徐婉宁听了这话,忍不住白了眼李陵,嘴里抱怨着道:“这男人带孩子,真是没一个靠谱的。” “莫要理他,带孩子们进去烤烤火罢,看看这都造成什么样了。静姝抱起煊哥,催着徐婉宁,二人各自抱着自己的儿子进了屋子。 平阳见两个哥儿这般狼狈模样,连忙递上干巾子,惊讶道:“好好的,怎弄成这样?” 徐婉宁忍不住埋怨着道:“还不是这不靠谱的二弟给闹的。” 静姝一面为煊哥脱衣裳擦脸,一面跟着附和着道:“他总是这样的,让她带姐儿还行,若是带哥儿,便是不管不顾的。” 二人正在这里抱怨,李陵领着宝姐儿和庄姐儿也进了屋子,见静姝和徐婉宁抱怨不停,终于忍不住道:“小子家家,雪地里打个滚儿有什么,还值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的,没得惯坏了他们。” 静姝看了眼李陵,忍不住埋怨道:“哪有你这般带孩子的,见了他们打在一起也不管。” 徐婉宁也跟着白了眼李陵,叹着气道:“就是,真是不靠谱。” 李陵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回怼道:“他们打够了自然就不打了,管他们作甚?这次拉开了,保不齐他们下次在一起还要打,索性让他们打个够就是了。” (本章完) 第311章两个上进的兄长 待众人走后,静姝又忍不住埋怨了李陵一通,直到紫云进来回说药铺上的事,静姝才揭过这茬。 静姝的药铺开业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因为刚开业,在市场上没有什么影响力,所以生意一直寡淡。 紫云对着静姝回道:“方才药铺上的徐掌柜过来说,这半个月铺上不但没有营额反而亏空了二百多两银子,现下入冬天寒,又有不少患上了伤寒的百姓过来赊账抓药,徐掌柜的说,照这样下去,这个月铁定又要赔银子。” 今年冬季来得早,天又出奇的寒,市井百姓感染伤寒者无数。 静姝听了紫云的话,回道:“你且再去咱们小库房从账上拨一千两银子给药铺那边,并告诉徐掌柜,若有患风寒无钱医治者,咱们药铺免费看诊,并且抓药只需付成本价,若是连成本价也付不起的穷苦人,则是免费给他们照常开药就是。” 紫云一听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夫人,现下咱们已经是光赔不赚,若是在这般做,岂不是连家底都要赔光了。” 静姝耐着性子与紫云解释道:“咱们做药铺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得民心,眼下京中有声誉的几家药铺早已深入人心,咱们刚开始做,也要趁机拢住人心才是,眼下看着虽是亏些,但日子久了,老百姓认可了咱们的药材,到那时买卖也就做起来了。” 万事开头难,做买卖哪能说赚钱就能赚的,药铺刚开始做起来,积累好声誉人气才是主要。 紫云领命下去后,李陵整暇的看着静姝道:“倒是没成想你这刚坐上买卖,还挺有门道的。” 静姝笑着回道:“万事万物皆是融会贯通的道理,我初掌家那会儿不也是先要拢住人心,然后才逐渐改革立规矩吗?这个做生意亦是这个道理,待先立住了脚,将来不愁没钱赚。” 李陵不得不承认,现下这小妻子是越来越精明能干了,有时候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起来。 二人正在这里闲话,通传婆子入内,说是老夫人命人响午在安僖堂宴厅摆了饭,要一家子聚聚。 如今长公主与镇国公两个和好如初,三个孙子又都成家立业,老夫人心下安慰,往年一入冬就要身子不爽,今年却是硬朗精神的很,人也爱热闹起来,隔三差五的便招呼着儿孙们相聚一处。 下半晌,静姝李陵来到安僖堂,一家子已经基本到齐了,只有一向爱迟的三姑娘和当值的李翔还没有赶到。 老夫人瞧着平阳气色好了起来,却依旧忍不住嘱咐了一气,平阳虽出身高贵,但却没有丝毫骄矜之态,面对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念叨,她没有一丝不耐烦,笑着一一答应着。 老夫人对自己的这三个孙媳妇都很满意,每每见到几人,心情都是极好。 一会儿功夫,李翔和三姑娘也前后脚进了宴厅,三姑娘自从周瑾被问罪流放,心情便是一直不舒,进了宴厅便是闷闷的在静姝身旁坐了下来。 待李翔挨着平阳坐定,老夫人又忍不住叮嘱了小孙子一通,平阳笑着对老夫人回道:“祖母且放心就是,夫君一向细心,将我照料得更是无微不至。” 老夫人见小两口夫妇恩爱,自然心中安慰。 以前镇国公极少关注世事,自从与长公主和好如初后,他也有了心情关注起子侄的仕途来。 镇国公看向李显,先是赞扬鼓励了一番:“我听闻子都现下在工部的差事做得甚好,今年做了好多利国利民的工程,在朝中是有口皆碑,连圣上都知晓了此事。” 李显谦虚道:“伯父谬赞了,我不过是一心干好本职的差事罢了。” 镇国公欣慰道:“如今子都这性子倒是磨练出来了,与以前想比,愈加沉稳内敛了。” 说着,镇国公又看向李陵,开口问道:“圣上秋日检阅巡城司后,龙颜大悦,听闻年底还要觐你的职?” 李陵回道:“前阵子觐见圣上,确实与我透漏了此事,只是被我回绝了。”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皆是疑惑的聚在李陵身上。 李陵解释道:“如今朝中党争愈演愈烈,此时太过出头,倒也未必是好事。” 李陵沉稳果决,镇国公对这个长子一向放心,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李陵接着道:“我虽然婉拒了这次晋升,却是向宫里递了为姝儿册封诰命的折子,昨日已经批下来了。” 前几年八公主被“金翅奴”啄瞎了一目,静姝便被褫夺了诰命,如今过去了这几年,也该是重新为妻子请封的时候了。 女眷们听闻这喜讯,纷纷举杯向静姝道贺,李陵还未向静姝透露这事呢,静姝也是刚听说,她掩在桌下的素手悄悄握住丈夫的大手,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与众人寒暄。 李陵面上虽冷,但家里人都知他是个爱重妻子的,镇国公见儿子这般倒也见怪不怪,又看向小儿子李翔道:“翔哥现下倒是也出息了。” 李翔可比不得两个哥哥,他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从小已习惯了笼罩在两个出色兄长的光环下,现在虽已成年,但在仕途上也是一贯平常,不过是仗着家里的关系在内廷做个不上不下的中郎将而已,差事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骤然听父亲这般夸赞,李翔眉头微蹙,疑惑的看向父亲。 镇国公瞥着小儿子一脸懵懂的模样,开口道:“你不是就要被提升为左衣指挥使了吗?怎的?还瞒着我们不成?” 长辈们一向习惯了李显和李陵的优秀,骤然听闻这个一向默默无闻的李翔居然也得以升职,皆是露出讶色。 “翔哥儿真是出息了。”老夫人听了这消息,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直直的看着小孙子欣慰道。 “三弟成婚当了爹真是长大了,知道上进了。” “真想不到三哥也有当官的一天,我真想看看他是怎么管别人的。” “三弟不错,好好干!” 在家人七嘴八舌中,李翔尴尬的笑笑,侧头看向了一旁的平阳。 (本章完) 第312章为妻子请封 待回到翔林苑,李翔才问平阳道:“这左衣指挥使的职位是不是你跟人求的门路?” 平阳承认回道:“我舅舅家表兄掌管着左庭禁军,上次去舅舅家,我便与他提了一嘴。” “我不是说了吗,我这差事上的事不要你多操心。”李翔眉头紧缩,脸色也沉了下来,明显对平阳的自作主张甚为不满。 成婚这么久,平阳还是头次见李翔与她不悦,她心里憋闷,忍不住抱怨道:“你这羽林郎都做了这么些年了,难道你还想一辈子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我帮你一把,有什么错?” 李翔性情温和,并不擅于与人争辩,他木着脸沉沉的看了眼平阳,便赌气抬脚出了屋子。 见李翔这般态度,平阳坐在榻上憋屈得掉下了泪。 玉珠见李翔气呼呼的出了屋子,急忙推门进来,见平阳正在独自垂泪,便猜到二人因着差事上的事怄了气。 玉珠上前,连忙劝道:“郡主,您现下怀着身子,可万万生不得气啊。” 平阳抹着泪,委屈的向玉珠倾诉道:“我真是不懂他,你说大哥二哥都那样能干,偏他不知道着急,我前阵子给他银子让他去打点他不便是不肯,现下我帮着他找好了门路,他非但不领情,还指责我。” 玉珠上前,一面细细的为平阳抚背,一面柔声劝道:“姑爷就是个温吞的性子,并不似大爷和世子爷那般有才干爱出头,您这般做,自然是要伤害姑爷的自尊了。姑爷定是觉得您看不起他,所以才会与您负气。” 平阳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听了玉珠这一番话才醒悟过来,心里的委屈也散了大半。 她擦干了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玉珠,问道:“他去哪里了?是不是出府去了?” 玉珠被平阳这幅可爱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伸手指了指外面,回道:“姑爷一直在外面站着呢。” 听说李翔没有出府去,平阳心里踏实下来,她起身走到菱镜前看看自己的脸,又整了整衣裳,转身问玉珠道:“我这个样子,看不出来哭过的吧?” 玉珠摇了摇头,笑着:“看不出来的。” 平阳听了这话,这才迈步出了屋子。 李翔果真正立在院子的梅树下发呆,平阳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李翔骤然回过身,见是平阳,开口问道:“你出来作甚?” 平阳见他还在生气,咬着唇支吾着道:“对,对不起哈。” 李翔没想到妻子开口便是跟他道歉,他先是错愕了下,随即脸色缓和了下来,回道:“其实,也不怪你的,你嫁与我这个没甚本事的男人,确实是委屈了你了。” 平阳连忙说道:“你莫要这样说,其实我心里从没有这样想过的,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你。” 她伸手牵了牵李翔的袖口:“对不起哈,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便自做了主张。” 李翔本就是个没脾气的,见妻子这般,又哪里还能真的生起气来,他抬手拢了拢妻子的披肩,温和道:“算了,莫要计较这个了,我也知晓你是为了我好。” “外面冷,当心着凉。”说着,他朝着妻子伸出手,牵着妻子进了屋。 待回到清风苑,静姝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嘴上却是怪嗔李陵道:“你何时为我请的诰命?怎也不知会我一声?” 李陵瞥着小妻子娇嗔可爱的模样,故意逗她道:“怎么?你不喜欢?” 静姝笑着侧过头去:“谁说我不喜欢。” “喜欢不就成了。” 李陵自顾解着大氅,静姝绕到他跟前,伸手贴心的为他解下外衣,支着小门牙仰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李陵道:“你可真好。” 李陵伸手捏了捏妻子的小脸蛋,笑话她道:“瞧你这点出息。” 静姝踮起脚尖儿在李陵脸上亲了下,凑在他耳畔低声道:“我今日亲自服侍夫君沐浴。” 李陵故作为难状:“那,好吧。” 静姝麻利的换下衣裳,卸去头上的珠钗首饰,钻进浴室去备水,她刚打开热水桶准备往浴桶里舀水,一只大手便将水瓢从她手中拿了过去:“小新烫到你,这个我自己来。” 李陵拿过水瓢舀了三两下,接着便抬手拎起热水桶,将一整桶热水哗啦一下直接倒进了浴桶中。 静姝在浴桶中舀进冷水,试过水温后才过来服侍李陵脱衣。 李陵最喜被小妻子服侍,他笔直的立在妻子跟前,两臂微张,依旧是那幅极为享受的模样。 静姝细细的为他擦拭脊背,絮絮的在他耳边低语道:“你怎的又想起为我请封了呢?” 正半眯着眼躺在浴桶边沿儿上的李陵闻言睁开眼,睨着小妻子道:“我就知你这般殷勤,就是因着这事。” 这是当然了,不然她哪有这个耐心伏小做低的这么服侍他。 虽然被他说中了,但静姝却是反问道:“怎么?我平日待你不好吗?” 说着,她便展臂搂住他的脖颈,凑在他耳畔轻声道:“难道你还不知,我满心满眼都是你。” 小妻子吐气如兰,这带着淡淡馨香的情话飘入李陵耳中,让他说不出的服帖。 李陵哑着嗓子回道:“这个我当然知。” 静姝伏在李陵肩上,纤纤玉指撩拨着李陵的头发,问道:“你这次为我请的几品诰命?” 李陵早已心猿意马,讷讷的回道:“二品。” 李氏一族,也仅有老夫人是一品诰命之封,她这么年轻就能得二品诰命已是极大的殊荣。 静姝凝神看向李陵,见他正直直的看向自己,一双眼睛红得让人心跳。 静姝半垂着头,支吾着道:“要不,我进去与你同浴?” 李陵似是没听清,待反应过来后,他用湿漉漉的手摸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回道:“算了,冬日冷,你先回床上——” “等我罢——” 静姝微微点点头,半红着脸出了浴室回到内间,自顾拉下床幔上了床,她刚蜷身钻进被窝,李陵便跟了上来,他展臂搂住妻子的细腰,哑着嗓子道:“我来了。” (本章完) 第312章人间疾苦 雪过天晴,静姝上半晌去前厅将府中诸事料理妥当,下半晌便带着紫云丹朱出府去了药铺。 静姝这名为苍济的药铺开业这小半年来,基本也没有赚到银子,而且自从入伤寒流行,静姝又降低药价,这两个来月不仅没赚到银子,而且还倒贴进去不少。 静姝事忙,这药铺上的生意大多是交给紫云盯着,紫云与静姝一起坐在车内,她一面翻看着手中的账本,一面忍不住心疼道:“这个月整整贴进去一千两银子,咱们开这铺子是打着赚钱的想头的,不成想没赚到钱,居然还赔进去了这么多,照这样下去,可是要赔惨了。” 静姝闻言,接过账本看了看,回道:“做生意哪里能够这么容易就赚到,待来年开春我也学大嫂那般,将那些粮田改成药圃,咱们自产自销,这样便可以大大降低药材成本了,现下铺子不过才刚开张,还是积累些声誉才好。” 主仆二人正说着,车马行到了苍济药铺门前,丹朱扶着静姝下了马车,三人进了药铺,只见店内老幼妇孺皆是熙熙攘攘前来买药的人,铺子里挤挤压压的全是人,因为买药的人太多,秩序早已混乱,人群里既有头发花白佝偻着脊背的老人,也有不少抱着生病孩子的妇人,甘愿来挤着抢药的,皆是穷苦人,整间铺子里吵吵嚷嚷十分闹人,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问诊开药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紫云见人多杂乱,担心冲撞了自家夫人,连忙先护着静姝上了楼,一会功夫丹朱带着掌柜的来见静姝,王掌柜见了静姝忙抱歉道:“这楼下真是太忙了,竟是没留意到夫人到此,真是失礼。” 静姝回说无碍,开口问王掌柜的道:“如今城中伤寒者还是很多吗?” 王掌柜回道:“今年冬天冷,得这病的只增不减,咱们这治疗伤寒的药材要比旁人家便宜三到四成,所以清苦的老百姓都挤到咱们这来了,咱们这都是成本价卖的,这般下去真是无利可图,夫人您看” 静姝知晓王掌柜的担心,回道:“这个我心里有数,但是咱们这药铺刚做起来,与那几家已负盛名的药铺没法子比。” 王掌柜的听了这话,感叹道:“医者仁心,夫人想借此笼络人心,造出声誉倒也没错,只是这两个月药铺里确实是亏了不少银子。” 静姝刚开做要做药铺生意,确实是打着赚钱的念头,当初听闻城中闹伤寒她降价买药材,亦真的是想为药铺制造声誉以便将来获利。静姝生于官宦人家,自从嫁入公府作为至尊至贵的当家主母,接触的人物非富即贵,过着的亦是锦绣堆着的人上人的日子,平日哪里能见这般人间悲苦。她今日来铺中亲眼见了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穷苦的人争相买药的情景,静姝心里便是不自觉的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静姝现下倒是实打实的想为这些穷苦人做些善事,赚钱不赚钱的反倒不放在心上了。 见了这些穷人的悲苦,静姝心里沉重,她叹着气道:“亏就亏吧,想帮着老百姓度过这次伤寒再说。” 说着,她朝着紫云使了个眼色。紫云会意从袖袋里掏出银票,交给王掌柜。 静姝又对着王掌柜的吩咐道:“若是有穷得拿不起银子的病者,也只管将药材赊给他们,待将来何时有银子偿还再偿还回来就是。” 王掌柜见静姝如此心善,感慨道:“如今连年受灾,圣上又为公主大兴土木,老百姓过得苦不堪言,这药材若是赊出去,怕是极少能偿还回来了。” 静姝又怎不知这个道理,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穷人病死,她真的于心不忍,索性她如今做着这药铺的营生,便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便是。 静姝留下周转的银票又与王掌柜的交代清楚,便带着两个丫鬟出了药铺,几人刚要上车,远远的便瞧见几个官差强行押着三五壮丁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八公主青鸢疯疯癫癫,时至今日这婚事一直还没有着落,明帝可怜爱女遭遇,这几年不惜劳民伤财的为八公主大兴土木,建造了一座又一座奢华无比的行宫,供着公主玩乐享用。 本就连年天灾,明帝又这般不知体谅民生疾苦,老百姓的日子简直是苦不堪言。 “大冬天的,还要抓壮丁去赶着修什么行宫,真是没有穷苦人的活路了。”亦是清苦出身的紫云,看着那些穿着单薄哭哭嚷嚷的被官差押着的壮丁,她触景生情心里戚戚,忍不住低声感叹道。 “可不是嘛。”丹朱亦是苦着脸跟着附和道。 如今朝廷党争已是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在街上妄论朝事,弄不好就要惹来麻烦,静姝朝着两个丫头深深的看了眼,紫云丹朱立马会意,皆是紧闭上了嘴巴,三人登上马车,朝着公府而去。 马车驶进巷口,正巧与前面迎面而来的一亮花车顶在了一起,那花车华美无比,车体通身缠绕着花枝彩带,如同一只五彩缤纷的大花球,车身之后还骑马跟着三两个喝得五迷三道的富贵之家的纨绔子弟。 坐这样花车的女子,皆是秦楼楚馆中的花魁或是头牌。 巷口狭窄,容不得两辆马车同时通过,那驾驶花车的龟奴见是官家车马,马上吆喝着调转车头让路。 马车骤然转头,引起一阵颠簸,车内女子不明所以,她柳眉微蹙,开口问道:“为何无故调转回来?” 龟奴回道:“姑娘,前面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车内的女子一听“镇国公府”几个字,脸色骤变,抬手掀开车帘子朝外望去。 静姝这次出门,见了这诸般世间疾苦,不免因此心情低落,她坐在车中漫无目的的朝外看去,正好撞见正直直盯向自己的一双幽深的目光。 那花车里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被章朝夫人赶出来,辗转流落京中的舞姬彩翎。 (本章完) 第313章储位 静姝见彩翎看她的眼神儿不善,她便抬手拉下了车帘子。 那纤纤玉手半露出车外,隔着车帘子展露出的侧颜,便让不远处的一人盯了上来。 太子赵璧刚从皇城出来,正打算去郊外的行宫荒唐,他带着一队亲卫慢慢悠悠的乔装行在街上,静姝这若隐若现的惊鸿一现正好落在他眼中。 便是阅女无数的赵璧,只不过在这眨眼间的惊鸿一瞥,他那麻木的内心便是被强烈的震撼了一下。 这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眨眼间那震撼了赵璧心神的女子便消失在视线内。 “那女子是何人?”寻不见了佳人,一向贪好女色的赵璧脸色阴郁的问向一旁的随侍。 随侍左右瞧瞧,躬身问道:“殿下说的是哪个?” 赵璧极不耐烦的白了眼身侧的随侍:“车里那个。” 随侍连忙探头寻去。 此刻,镇国公府的马车正与彩翎的花车错头而过,公府马车已经驶进了巷口,只有彩翎的花车停在路旁甚是醒目。 侍从会意,连忙凑在太子耳畔道:“奴才想法子为殿下弄来就是。” 赵璧微微点点头,居高临下的吩咐道:“手法利落些,莫要留下痕迹,直接弄到行宫里去就是。” 侍从领命,赵璧两腿一夹,悠悠的朝着城外的行宫而去。 彩翎坐在车内,隔着帘子直直的盯着公府的车马,直到再也见不到踪影,才怔怔的回过头来。 彩翎流落京中,到底没有寻到可以遮身之地,为了活命,只好去了秦楼楚馆卖笑为生,凭借着楚楚动人的美貌和一身出色的舞技,彩翎现在已是秦楼楚馆中的头牌。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彩翎这样的花魁身侧皆是有服侍着的小丫头的,坐在她下首的小丫鬟见她脸色异常,开口问道。 彩翎怔怔了好一会儿,冷笑着道:“我在想,老天爷为何就如此不公平,同样是貌美的女子,有的人仗着出身好些便能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东西,而我却是只不过想分一杯残羹而已,却是都不能如愿。” 时至今日,彩翎依然认为李陵之所以没有要她,皆是因为他的夫人沈氏从中作梗的缘故。 彩翎一直认为当初章朝将她送给李陵,李陵并没有开口拒绝便是想要她的意思,只是因为静姝拈酸吃醋才让李陵罢了手。 她虽然见过的男人无数,但李陵那样的人物,她见了一次便是倾心相许了的。所以,后来辗转来到京中,她被人家赶出家门走投无路之下便又打听着寻到镇国公府门外,她等了好几日,终于见到了李陵,便是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不曾想李陵却说不认得她。 凭借她的美貌,彩翎不信李陵会这么轻易忘记,只不那日又是恰巧他夫人在身侧,彩翎认定李陵又是顾忌着夫人才会这般。 她为此一直懊恼着自己当时太过心急,没有找对时机。只是还没有等到她再次找机会接近李陵,便被人牙子给卖到了秦楼楚馆之中。 彩翎恨造化弄人,更怨静姝的从中作梗,不能容人。 她今日偶然碰见了静姝,心中的思绪又被勾了起来,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忍不住又忆起了那让她心驰神往的李陵来。 彩翎正在这里追忆,一柄冒着寒光的匕首便架在了她脖子上,她身边的婢女反应过来,正要出声呼救,黑衣人一个抬手,主仆两个便齐齐的晕死过去。 静姝回到清风苑时李陵已经下值归来,他见静姝脸色寡淡,关切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 静姝自顾解下披肩,在椅子上坐定,李陵挨着她坐下,倒了一盏热茶给她,追问道:“听说你去了药铺,可是因着那铺子赔钱故而上火了?” 静姝瞥了眼李陵,玩笑道:“我堂堂二品诰命夫人,就是这点气度吗?” 李陵见妻子脸色舒缓下来,他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抬手握住妻子的手问道:“那为何这般闷闷不乐的?” 静姝便将今日出府在药铺中所见和街上看到官兵抓壮丁的事情一一说给李陵。 静姝深居后宅,骤然见了这般人间凄苦便觉得震撼心灵,李陵作为一个南征北战的将军,早已见惯了比这更加残忍的景象,他听了妻子的话,感叹道:“这世间芸芸众生,悲苦者无数,只是身在锦绣堆中的人看不见罢了。” 造成这芸芸众生之苦的自然有天灾的成分,但亦是一大部分皆是人为之故,若是天下之主能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而不是目光狭窄的只是沉湎于小儿女私情中,芸芸众生又何至于悲苦至此。 屋子里只有夫妻二人,静姝当然知晓李陵所指,他低声道:“难道如今这朝中食着朝廷俸禄的大臣,便皆是只顾着玩弄权术搞党争,真的就没有能够心系百姓,能够仗义上书的了?” 李陵苦笑道:“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忠臣,只是陛下到底不是励精图治的主儿,那些有志的内阁辅臣提出的治国良策,执行下去便是难免触碰权贵利益,因为执行力度不够,到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 明帝虽不是残暴昏庸之辈,但确实不是励精图治的帝王,她他执政这三十多年,前几代励精图治的帝王治理下的富强国家如今已是积贫积弱。 静姝听了李陵这话,忧国忧民道:“圣上虽然不能励精图治但好在也不是个残暴之君,我听闻那东宫太子却是个荒唐无度之辈,将来他若是继承了大统,这天下百姓岂不是更要遭殃。” 李陵点头道:“太子确实不是个能撑起天下之辈。” 静姝问道:“既然如此,那只有晋王了,听闻圣上一直属意于他,如今晋王党势力也不逊于太子堂呢。” 李陵屈指刮了下妻子的鼻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道:“想不到你深居后宅,还懂朝中大事呢。” 静姝嗔了眼李陵:“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显赫,但这恩典说到底也是皇家给的,你又在朝中担任要职,朝廷中的事情,我怎能不留意着些。” 静姝如今已是二十有二,执掌中馈这么些年,心智早已渐渐成熟起来。 说起朝中大事,李陵便与妻子剖析道:“那晋王面上虽是个仁孝之辈,但心机诡谲,心狠手辣,亦不是个善辈。” (本章完) 第314章让人头疼的婚事 因为疯疯癫癫的八公主青鸢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九公主青鸾的婚事便也跟着耽搁了下来。 老夫人一直为了这外孙女的婚事忧心不已,老人家也深知这青鸾的性子脾气,当初本是有着将她许给小孙子李翔的想头。嫁到自己外祖母家里,家里人凡事总会担待呵护着她,但自从前几年圣上开恩允许青鸾在公府小住阵子,老夫人得知这外孙女痴恋着嫡孙子李陵的心思后,老夫人便是彻底歇了这心思。 但眼下眼看着外孙女已被耽搁到快双十的大龄了,明帝这个做父亲的不为这个不得欢心的女儿着急,老夫人这个做外祖母的却是急得很。老夫人思来想去,为了宝贝外孙女的长远计,老人家便打算设法将她嫁到自己的娘家,江东慕容氏。 老夫人的嫡亲兄长慕容王的嫡孙慕容枫还未婚配,虽然比青鸾小两岁,但这个侄孙子无论人品才干皆是出挑的,更重要的是他是嫡长孙,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那青鸾今后就是王妃,也不算辱没了公主外孙女。 公主的婚事,镇国公府虽是其母族,但明帝若是不提,公府自然也没有置喙的资格,老夫人见明帝迟迟不张罗青鸾的婚事,便只好舍下脸面来求儿媳妇长公主帮忙。 老夫人是个极其要强的性子,虽然儿子娶了公主为妻,这公主儿媳妇在皇帝面前又举足轻重。但是这么些年,老夫人从未因着公府的事仗着婆母的身份向长公主开过口,现下为了小女儿留下的这唯一的骨血,老夫人还是头次破了例。 长公主一向敬重老夫人,既然婆母开口,她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长公主进宫与明帝言明了此事,明帝这些年心思一直都放在重病的八公主身上,甚少关注这个性情不讨喜的九公主。他听了长公主说和的这桩姻缘,明帝倒是也没反对,只是这消息刚传到青鸾耳中,她便是哭闹到明帝跟前,百般不愿。 虽过了这么些年,青鸾对李陵的心思一直没歇,她自然是不敢与明帝说出自己心系外男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却是找了诸多退掉这门婚事的借口,总之就是哭哭闹闹的不想嫁去江东。闹到最后整个人便是又一病不起了。 明帝见女儿这般不识大体,忍不住一阵气恼,索性便撒手不再管这个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女儿。 老夫人听了这事,却是免不得又是一阵忧心。 这日,老夫人将儿孙们叫到跟前,与家里人商量着道:“青鸾既然对这门亲事这般抵触,那只能作罢。”说着,老夫人看向儿媳妇长公主道:“就是难为福熹了,让你白白的跟着操了不少心。” 说实话,青鸾虽是长公主的亲侄女,又有公府这层关系在,论亲疏,她在所有侄女中自然是与青鸾最亲近的,但如长公主这般清高的性子,自然是看不惯青鸾这样稍不遂意便只会哭哭啼啼,没有丁点公主样的样子。 但毕竟有公府这一层关系在,便是再不喜欢,为了顾全面子,长公主也会尽心:“婆母不必忧心,既然青鸾不愿意这门亲事,就算了罢,她是我的侄女,又是阿恬的女儿,她的事,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就是。” 老夫人听了公主儿媳的话,心中甚是安慰,脸上的愁云便跟着散去了不少。 青鸾痴恋李陵的事除了老夫人和李陵静姝知晓,其余的人并不知情。 徐婉宁见青鸾拒绝了这样合适的婚事,忍不住惋惜着快言快语道:“这么好的一门亲事皇表妹都不愿意,哎呀!我看怕是再难寻到比这更可心的了。” 说着,她看向老夫人问道:“我真是纳闷,这么合适的亲事,表妹为何这般抵触呢?” 老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虽无奈外孙女的任性,但嘴上却还是要替宝贝外孙女找补道:“这孩子从小性子便弱,许是嫌江东太远,故而才这般不愿罢。” 徐婉宁听后恍然道:“既然皇表妹不愿意远嫁,看样子那只能在京中世家中子弟中物色了。” 平阳一听这话,连忙深深的垂下头去,忍不住下意识的往身侧的李翔身后缩了缩。 京中士族虽多,但门第显赫到能配得尚主的也就那么三五家,除了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便是她母族宁国公府兰家了,老夫人以前与她提过,被她含糊着推辞了过去,现下又提起这茬,平阳真怕这烂包袱落在她头上。 倒不是她冷漠不想帮老人家分担忧愁,而是这九公主真心不是良配,她虽是王女出身,但家族远在藩地,在京中外祖家可就是她最大的依仗,她若是将这个哭哭啼啼的九公主惹到外祖家去,恐怕她外祖一家要怨死她了。 平阳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老夫人确实有这个心思。 宁国公府门第显赫,又在京中,而且兰太妃又是明帝养母,这样的一门亲事,无意也是上上之选。 只是,老夫人见平阳这幅模样,便猜出了小孙媳的心思,老人家深深的叹了口气,忍不住悲从中来,伤心道:“我知青鸾的性子确实是有些娇气,但她毕竟是你们小姑母留下的唯一血脉,当初你小姑母若不是为了解公府危难,也不会入宫,到最后落得个惨死宫中的下场。” 说着,老夫人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陵最受不得老夫人说这个,他见祖母伤感,开口道:“祖母莫要伤心,您若是惦记着皇表妹,我明日便往宫里递个牌子,您进宫看看表妹去。” 静姝跟着道:“我的诰命已经下来了,待宫里允了,孙媳陪着您一块进宫就是了。” 李陵没成想静姝会主动提出要陪着主母进宫看望青鸾,他闻言忍不住朝着妻子看去,面上带着忧虑之色,生怕妻子因此又生出什么小心思,心里不痛快。 还得是这嫡孙和嫡孙媳有担当,老夫人听了二人的话,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本章完) 第315章示好 待回了清风苑,李陵瞥着静姝的脸色道:“你果真愿意陪着祖母入宫去?” 静姝回道:“阖府除了祖母便只有我有诰命之封,我不陪着祖母去,难道让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自己去吗?” 李陵叹了口气,道:“倒是没成想这封诰倒是给你添了额外的负担了。” 若是放在前些年,静姝自然是极不愿意见这个心里揣着自家男人的青鸾的,但现下,静姝的心境却再不似从前。 如今她在公府早已立稳了位置,又心知肚明李陵对她的情义,莫说是个只知晓哭哭啼啼的女人,便是再优秀的女子凑上前来,静姝也坚信李陵会对她忠贞不二。 这便是一个内心真正强大起来的女子,该有的自信。 静姝对着李陵缓缓回道:“我虽不喜青鸾,但我作为这公府主母,这样的事本就是分内之责,若是大家一个两个都推脱着,只怕祖母要伤心了。” 心里虽然已经不在意青鸾是真,但当着李陵的面,话也要说得圆满才好,这样才能让李陵这样的男人更加对她俯首帖耳。 果然,李陵听了妻子的话,心中便是不由得感触起来。 这样深明大义又有孝心的妻子,又哪里是青鸾那样娇滴滴自私自利的女子可比的,两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便是一百个青鸾也抵不上妻子半分。 李陵拉过妻子搂在怀中,宠溺的看着她道:等“宫里头来了旨意,我亲自送你和祖母过去。” 静姝冲着李陵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小夫妻俩正在屋子里腻歪,乳母带着煊哥儿和宝姐儿进来了,两个小家伙一见到爹娘便是张着小手欢脱的跑了过来。 李陵自然是第一个要抱起心爱的小女儿,煊哥儿也早已习惯了爹爹的偏心,跑过来便是径直扑进了娘亲的怀中。 李陵抱起女儿,亲了又亲,脸上噙着宠溺的笑意,柔声问道:“宝姐儿和哥哥方才去哪里玩耍了呀?” 宝姐儿被强壮有力的父亲抱在怀中,小家伙冲着爹爹甜甜一笑,圆鼓鼓的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着,奶声奶气的回道:“方才乳母带我和哥哥去梅园看梅花去了。” 李陵笑盈盈的看着漂亮可爱的小女儿,一颗心跟泡在蜜罐子里了似的,他在女儿的脸蛋上亲了亲,问道:“梅花好不好看?” 宝姐儿奶声回道;“好看呀。” 李陵听了女儿的话,便回身吩咐门口的小丫头们道:“去梅园里折些梅花来,插在瓶子里,放到姐儿的屋子里去。” 小丫头们领命而去,李陵将女儿放在暖榻上,细心的脱下她厚厚的外衣,柔声道:“屋子里热,爹爹帮你脱了这厚衣服,不然要捂得出汗了。” 宝姐儿被爹爹宠惯了,两只小胳膊搂住李陵的脖子,咯咯的笑着亲吻着爹爹的脸颊。 静姝也亲手为儿子脱下外面的厚棉衣,拿出帕子拭去小家伙儿跑出的一头热汗,然后倒了一盏温水与儿子喝。 煊哥自从懂事起便被李陵严格要求,小家伙虽与宝姐儿一般大,却是要比妹妹更懂事。 煊哥儿接过茶盏喝干了水,复又递给母亲,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娘亲。” 夫妻二人正在屋子里哄着一双儿女,紫云进来回说沈静岚求见。 前阵子沈静岚刚写信给静姝邀她去侯府做客,被静姝拒绝了没几日又上赶着来拜访,可见她此刻巴结静姝这长姐的心情可谓极为迫切。 既然人已经到门口,静姝自然也不好将她往外赶,毕竟姐妹之间的事外人并不知晓,若是闹得太难看,难免让人背后说三道四的看笑话。 李陵一听沈静岚来了,脸上的笑意便散了去,他将女儿抱给妻子,淡淡的道:“我先去书房忙会儿。” 李陵这样的人最讨厌不要脸面的女子,自然不想见这个厚脸皮的小姨子。 静姝知晓李陵不待见沈静岚,点头道:“你去吧,待我打发了她咱们再一起用晚饭,我一会儿让小厨房弄个锅子来,晚上咱们涮锅子吃。” 李陵答应着,转身出了屋子,他刚走到院中,恰巧碰到通传的婆子引着沈静岚进来。 沈静岚已是许久未见李陵,现下她再不敢如以前那般张狂模样,沈静岚上前恭敬施礼,规规矩矩的唤道:“姐夫安好。” 李陵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冷着脸子大着步子径直走开了。沈静岚尴尬的立在原地,深深的叹了口气,才随着婆子进了上房。 沈静岚见了静姝,便先是奉上了带来的厚礼,热切的寒暄着道:“从前都是承蒙姐姐照顾,隔三差五的便是送东西给我们,现下也该是我这做妹妹的孝敬姐姐的时候了。” 静姝淡淡道:“你这三番两次的来寻我,定是又有事相求罢,只是我早就与你言明,我再不想与你来往瓜葛。” 两个孩子见母亲不高兴,纷纷扑了过来,宝姐儿在静姝的脸上亲亲,煊哥抱着娘亲的手臂摇着道“爹爹说了,不能惹娘亲生气。” 静姝安抚了两个孩子,让乳母将他们抱去了隔间玩耍。 沈静岚看着生了孩子后依旧貌美如花的长姐,瞥着她两个可爱乖巧的儿女,一颗心跟浸在了醋缸里一般。 从小她就样样比不得这个长姐,如今同是嫁入高门,长姐不仅得阖府上下爱戴,又得夫君独宠,现下又有一双儿女傍身,而她到底还是处处比不上。 沈静岚抹着泪道:“长姐可是还为从前的事为怨恨我吗?跟你说实话,我当初是打着接近姐夫嫁进公府的主意,但可从未想过害你,我真不知母亲竟是在那茶中悄悄下了药,如果我知晓,是定然不会” “罢了,我不想听这些事,”不待沈静岚说完,静姝便打断了她道:“你母亲虽然处心积虑的害我,但好在老天有眼,让我有了一双儿女,如今当年的事,我也懒得再浪费心思记着,只是咱们之间到底隔着太多的恩怨,从此,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沈静岚见无法打动静姝,只得悻悻而归。 (本章完) 第316章让人轻视 沈静岚闷闷的回到府中,回屋子里换下衣裳,便急三火四的赶去婆母那里请安。 永平侯府规矩甚严,儿媳妇们日日都要去婆母张氏那里晨昏定省,若是晚了,可又要被苛责了。 沈静岚的夫君一共兄弟五人,他夫君是幺子,所以沈静岚上面有四个嫂子。 待她赶到了赵氏住处,已经来了三个嫂子,沈静岚暗暗吐了一口气。 还好,她并不是最迟的。 自来做娘的皆是更疼爱幺子多些,这侯府的主母张氏亦是如此,但她疼爱小儿子是真,却是实打实的看不上沈静岚这个小儿媳妇。 沈静岚规规矩矩的给婆母见了礼,等了好半响,张氏才从鼻孔里哼了句:“起来罢。” 却是没有给她赐座。 其余三个妯娌都安坐在一旁,只她一个人尴尬的立着,沈静岚羞得满脸通红,却也不敢做声。 赵氏也只与那三个儿媳妇闲聊家常,连正眼都不瞧沈静岚一眼,沈静岚苦苦熬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最迟的妯娌赶了过来。 那姗姗来迟的儿媳妇同样是规规矩矩的朝着张氏见礼,张氏却是面带微笑道:“你几个嫂子也才到,无碍的,快坐下罢。” 沈静岚分明是这来迟的妯娌的弟妹,赵氏却越过她只提几个嫂子,不过是想给她难堪罢了。 但自从沈静岚嫁进侯府,便是不得待见,这样的挤兑倒也不算稀奇。 待众人都入了座,张氏才斜了沈静岚一眼,木着脸子,淡淡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你也别杵在这里了,自己找把椅子坐下吧。” 沈静岚嘴上答应着,深深的垂着头,在最边上坐了下来。 赵氏与那四个儿媳妇寒暄了一会,终于对着沈静岚开口道:“我今日正有一件事要跟老五家的商量呢。” 沈静岚见婆母如此,连忙抬起头,受宠若惊道:“婆母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赵氏朝着身侧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一会功夫,那嬷嬷便领着个十五六岁长相俊俏的小姑娘来到沈静岚跟前。 沈静岚诧异的看向张氏,张氏淡淡道:“这丫头是我陪嫁嬷嬷的女儿,我想将她抬给老五做侧室,你一会将她领回去罢。” 赵氏向沈静岚交代完,也不待她回话,便冲着另外几个媳妇道:“今日也没旁的事,你们且回罢。” 女眷齐齐起身,恭敬的施礼告退。 沈静岚带着赵氏送给她丈夫的妾室跟在最后,待出了院子,她便对着身侧的婢女吩咐道:“小桃,你且先带着姑娘回去罢。” 小桃领命,带着那小姑娘先一步走了。 沈静岚沉着脸,心里堵了一团子棉花似的,另外几个妯娌见状,上前安慰了几句。 “婆母赏赐妾室也是平常,你莫要往心里去。” “不过是个妾室,莫要这般在意就是了。” “对呀,保重自己身子才要紧。” 这些妯娌嘴上说着客气安慰人的话,但沈静岚又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只不过是面子上与她敷衍客气而已,又哪里有半分真情实意。 生性要强的沈静岚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冲着几人回道:“嫂子们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几人便客客气气的与她告别,一起有说有笑的朝着为首的长嫂的院子而去品茶聊天去了,只孤零零的抛下她一人。 沈静岚初入侯府,便是一心想与四个妯娌处好关系,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讨好,其余四人一直都是与她客气疏离,从不真心与她相处,总是生生的将她排挤在外。 刚开始沈静岚还以为她们是嫌弃她出身低,因为长嫂与二嫂三嫂皆是高门出身,但后来她才知,那个比她早过门不到半年的四嫂,竟然是个商户之女,当年是因为侯府遇难急需要一笔巨资,老侯爷无奈之下,这才与江南富商结下这门亲,为四子娶了个商户女进门。 这个世道,无论家资多么富有的商户,也是下等人,与士族没法子比,官宦人家,大多是不会与商贾联姻的。 所以,这个进门仅仅比她早半年的四嫂,论身份可比不得沈静岚呢。 但偏偏她就能被侯府接纳,自己却是举步维艰,处处不受人待见,沈静岚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沈静岚今日在静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又在婆母这里寻了晦气,她简直心灰意冷,忍不住摸着泪对着身边的嬷嬷道:“嬷嬷,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天生没有人缘儿,长姐因着以前的事不肯原谅我也就罢了,婆母因着我与五郎婚前的事怨怼我,我也能理解,偏生那几个妯娌也是疏远我不愿意与我相处,就是因为我出身低吗?那四嫂还是个商贾之女呢,为何她们能容纳她,却是偏偏容不得我?” 这嬷嬷是沈静岚从沈府带过来的,她一把年纪,见惯了世事,看事情自然也比沈静岚通透。 这女子嫁人,出身高的自然能尽快在夫家立足,但若是能让夫家真心实意的接受,便是要看一个人的品行了。 这沈静岚婚前失节,靠着这般不光彩的手段嫁进侯府,自然是让那些名门闺秀谨守妇德的妯娌们看不起了,好在大家都是淑女,便是心里再是看不起,面上也会端着架子客客气气的,但若是想让人家真心接纳,恐怕是不可能了。 沈静岚生性要强,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便是不择手段,却是视野狭窄,格局有限,不懂为人之道,更没有修养成作为一个女子该有的德行,虽然如愿嫁进了高门,但注定是收服不住人心,站不稳脚跟。 嬷嬷深知自家这个二姑娘的性子,哪里敢与她推心置腹的说实话,只敷衍着安慰道:“姑娘莫着急,你嫁入侯府的日子还短,且待时间久了,自然就顺心了。” 沈静岚正在这里委屈的与嬷嬷哭诉,外面的小丫头进来回道:“夫人,公子回来了。” 沈静岚忙试干了泪,急着问道:“公子在哪里?” 小丫头嘟着嘴道:“公子进了院子,便是去了老夫人刚赏下来的那姑娘的屋子去了。” 沈静岚一听这话,气得骂道:“色坯子,刚与我好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这才成婚不到三个月便起了花花肠子了。” (本章完) 第317章高门里的不如意 沈静岚气得连晚饭都没吃,在正房里巴巴的等到半夜也不见丈夫王朔回来。 这才成婚不到三个月他便让她独守空房,沈静岚恨不得冲进跨院去将正抱着那小丫头腻歪的丈夫抓回来,但她又惧怕自己若是这样做了,被婆母知晓后定要又责骂她善妒,沈静岚只得气恼的在房中生生忍着,对着一盏孤灯流着泪独坐到天明。 直到第二日给婆母请安归来,沈静岚才终于见到从跨院快活回来的王朔。 沈静岚见了丈夫,便是委屈得哭闹着扑上去质问道:“你婚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可是说要一辈子只对着我一人,除了在我嫁进来你房中的那两个小妾,再不纳旁人的,咱们成婚还不到三个月,你就这般食言吗?” 王朔见沈静岚劈头盖脸便是一番诘问,他眉头紧缩,找借口道:“这个好歹是母亲送的,我怎能违逆?” 当初便是得知长姐不孕,那李陵都不肯纳妾,她这才与丈夫成婚,他便这般不争气,一向要强的沈静岚真没成想丈夫竟会这样让她没脸面。 沈静岚本是还对着丈夫抱着希望,觉得即便是婆母不待见她,为了给她添堵往她房中塞人,但丈夫定是会站在她这边,怜惜她,心疼她的。倒是没成想,面对婆母塞过来的这个小姑娘,王朔却是这般来者不拒。 她哭着对着王朔道:“那小丫头是母亲送的不假,但她也没非逼着你去睡罢,你昨日回来,我这屋子都没进便是迫不及待的去了跨院,你说说,你这心里哪有我一点位置?婚前你对我甜言蜜语说得那些承诺,恐怕都是哄着我玩呢吧?” 王朔被沈静岚一通抢白,他心虚的敷衍着道:“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会心里没你?我昨日本是想回来的,只是走到半路便遇到了母亲身边的王嬷嬷,她说母亲将她女儿给了我,这王嬷嬷可是母亲的陪嫁,你说我这总得给她些面子不是。” 做主子的还要给下人面子?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沈静岚被王朔这信口胡诌的借口气得脸色煞白,她气急败坏的指着丈夫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伪君子!色坯子!我真是头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王朔本就是个不务正业油嘴滑舌的纨绔之徒,不然又怎么做出婚前勾搭人的勾当,他与沈静岚刚成婚,本是还存着新鲜感,这才愿意与妻子虚与委蛇,现下见沈静岚居然不知收敛的指着他鼻子骂人,王朔纨绔子弟的本性便是暴露了出来。 他扬手便是给了沈静岚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说,你见识过多少男人?” 沈静岚被王朔这一巴掌打得好半响才回过味儿来,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真是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那个翩翩公子,她伤心的哭诉道:“我一心一意的待你,为了你,我整日忍受着你母亲的百般刁难,你怎能这样待我?” 王朔冷眼瞧着妻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是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他冷笑着讽刺道:“我若不是侯府公子,你会一心一意待我吗?” 沈静岚难以置信的看着丈夫:“你怎会说这样的话,难道你还不信我对你的真心?” 王朔听了这话,却是哈哈一笑,俯身捏住沈静岚的下巴道:“好哇!既然你对我这么真心,那你这做妻子的便是该处处以我为天才是,我不高兴看你这般妒妇的模样,你要学着做个贤妻,所谓贤妻,便是即便是丈夫不提,做妻子的也该懂得张罗着为丈夫纳美才是。” 沈静岚看着丈夫这幅无赖嘴脸,甩开他道:“真没成想你竟是这样的人。” 因为方才挨了王朔的一巴掌,虽是怨怼的话,但沈静岚说这话的语气里却是不敢再有方才的凌厉,只带着浓浓的哀怨。 王朔站起身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的睨着委顿在地的沈静岚,讪笑着道:“你若是想好好的占着这正妻之位,便要识时务些,否则撕破了脸,可对你没好处。” 扔下这伤人的话,王朔便是头也不会的转身离去。 清风苑内,昨日静姝三言两语的打发了沈静岚后,便命人去书房将李陵寻了回来。 李陵回到堂屋见妻子面色如常,他面上也不禁浮出笑意,说道:“若是你不喜欢她,我便告知门上待她若再是过来烦你,便让门上将她赶走就是。” 李陵这样的性子,对待这样的人向来是手段简单粗暴。 静姝笑着道:“不过是个我早已不放在心上的人,若是这般,倒是显得咱们太在意她了似的,你放心罢,我方才已经让她死了心思,她以后也不会再过来了。” 李陵听了这话,自然也不会再在这样无聊的女子身上纠缠,他岔开话题问道:“方才不是说命厨房做了锅子嘛,我现下肚子正饿了,且让她们摆饭罢。” 静姝唤紫云摆饭,李陵拉住妻子道:“我见你上午在小厨房忙着,可是又做了点心吗?” 静姝笑着回道:“确实是做了点心,但是是给孩子们做的。” 李陵脸上露出些许失落,微微叹着气道:“自从有了孩子们,你只想着让他们解馋,倒是一次都不给我做点心吃了。” 静姝嗔着李陵道:“你不是不喜甜食吗?” 李陵讷讷的回道:“我确实不喜欢甜食,但你做的点心我吃着甚是顺口” 静姝暗笑李陵的孩子气,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你若是想吃,我明日就亲手做给你。” 李陵不语,趁着小丫头们不注意,以迅雷言而不及之势在妻子额上印上一吻。 静姝忙推开他,却被李陵一把抓住了素手,夫妻两个牵着手一同坐到餐桌前。 一会儿功夫,乳母领着哥儿姐儿过来,李陵先将女儿抱到小餐椅上,又俯身将儿子抱上去,然后将小厨房专为两个孩子准备的吃食端了一份放至儿子跟前,让小家伙自己吃,自己则是捧起另一份,细心的喂起女儿来。 (本章完) 第317章担忧 内宫允公府女眷去探望青鸾的旨意五日后下到了镇国公府,老夫人与静姝清早收拾妥当,由李陵护着往皇城而去。 李陵在宫门等待,静姝扶着老夫人进了宫,由宦官引着一路弯弯绕绕的来到青鸾居住的漪澜殿。 青鸾已经病了好一阵子不能起身,听闻外祖母来看望她,清早命宫女为她洗漱打扮了一番,强自起身倚在殿内的软塌上巴巴的候着外祖母。 老夫人进了大殿,见外孙女竟是病成这样,便是絮絮叨叨的又心疼得掉下了泪,青鸾没成想静姝会跟着入宫,她此刻却是再没心思与老夫人寒暄,只直直的盯向了老夫人身侧的静姝。 自从上次冬猎一面,她已经是两年多未见静姝了,倒是没成想生育了孩儿后的静姝更加美艳动人,能得诰命之封的多为中年或是老妇,所以这统一的诰命服饰剪裁和颜色上都是偏老气的,若是一般的年轻妇人穿在身上,定然是臃肿难看的,但现下穿在静姝身上,却是别有一番风韵,倒是为她更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的端重之态。 有句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静姝便是那种骨相皮相都是极致的美人,所以,便是如何装扮都掩盖不住其灼灼的光彩。 青鸾直直的盯着静姝瞧了好一阵子,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憋得脸色通红,像是随时要背过气去一般。 唬得老夫人连忙抱着她抚背顺气,流泪念叨着道:“你说你这么个小小年纪,便是这般多灾多难的,可叫外祖母如何是好。” 照料了好一阵子,青鸾才倒过气来,却是看着静姝,悠悠的来了一句:“倒是不曾想表嫂能来看我。” 这话说的乱不溜秋,便是老夫人也听得不甚顺耳,不待静姝答话,老夫人便念叨着道:“府里人知晓你病了,都是忧心如焚的,只是深宫禁地,哪里都能过来,你二表嫂如今新得了诰命之封,进来能方便些。” 青鸾听了这话,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这诰命又是表哥亲自请的吗?” 都已经是快双十的年纪了,大多数女子在这个年纪早已嫁人生子,打理中馈,能够支撑起掌管府邸的担子了,偏生这位执拗的公主却还是沉浸在不可能实现的幻境里,将自己弄得这般悲惨的田地。 静姝打心眼里看不起她,更不屑于在这里与她虚情假意的敷衍,她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对着老夫人施礼道:“祖母好容易见表妹一面,便在这里陪着表妹好好叙叙罢,孙媳出去等您。” 老夫人岂不知这外孙女不讨喜的性子,冲着孙媳答应着点点头,静姝便被女官引着出了正殿。 现下已是初春,天气转暖,静姝在殿外亭中的木椅上坐下,一面欣赏这四周的风景,一面等着里面的老夫人出来。 恰逢曹皇后和侄女儿媳妇太子妃从这里路过,曹皇后瞧见亭中坐着一个年轻的命妇,便问身侧的太子妃道:“那人是谁?” 太子妃见过静姝,细细的辨认了下,回道:“看着好像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曹皇后听了这话才恍然记起来,前几日镇国公府确实递牌子进来要探望九公主,曹皇后凤眸微动,对着身侧的太子妃道:“我听闻这公府世子是个宠妻的?” 太子妃忙回道:“妾身也有所耳闻,听说这李家世子夫人深受世子宠爱,那李家世子房中除了这个夫人居然没有一个妾室。” “哦?世上果真有这般痴情的人。”曹皇后面露疑惑,随即道:“那咱们确实该好好拢络一下这李家世子夫人才是。” 静姝正在亭中独坐,见太子妃簇拥着一身着凤袍的中年女子朝着自己这边而来,静姝起身缓缓迎上前来,对着曹皇后和太子妃施礼问安。 曹皇后笑着回道:“夫人请起。” 静姝起身,曹皇后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妇人,见她肌肤胜雪,面若芙蓉,端的是世间少见的倾国之貌,更难得的是这妇人端庄有礼落落大方,虽然头次见她这个尊贵的皇后,倒是没有丝毫忸怩忐忑之态。 看着便知这人不只是个空有其表的女子。 曹皇后一直有心拉拢住镇国公府帮助太子稳固储君之位,现下得见了李陵的爱妻,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示好的机会。 曹皇后款款的在放在静姝待着的亭内坐下,摆出一副慈善的模样对着静姝道:“咱们与公府是至亲,夫人不必拘礼,且坐下说话就是。” 静姝哪里看不出曹皇后的有意示好。 镇国公府不想卷入这场储位之争,她作为公府主母,作为李陵的妻子,自然也要掌握好分寸才是。 静姝对着曹皇后缓缓施礼,恭敬的回道:“尊卑有别,皇后跟前臣妇不敢僭越。” 太子妃上前,热络的拉着静姝的手道:“姑母虽贵为皇后,但却最是个平易近人之人,既然姑母与夫人一见如故,夫人不必这般拘谨。” 静姝连忙对着曹皇后施礼道:“皇后美德臣妇早有耳闻,只是臣妇本就年轻不懂规矩,若是在宫中失了礼数,只怕归家后婆母夫君要怪罪。” 曹皇后见她这般圆滑机警,也不好再强自套近乎,笑着回道:“难得李夫人这般年轻便是如此知晓轻重。” 静姝回道:“多谢皇后谬赞。” 静姝执意不坐,太子妃也没有就坐,便是立在曹皇后身侧,是时的帮腔,因为都是有心之人,虽然各怀着心思,但场面上倒也融洽。 外命妇入宫,皆是有指定的时辰,几人寒暄了一会儿,便有女官寻来,与皇后和太子妃见礼后,便是恭敬的对静姝回说老夫人已经与九公主叙完了话。 静姝听了这话,心里如释重负,面上却是如常对着曹皇后和太子妃施礼告退。 待静姝走后,太子妃趁机说道:“难得公府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入宫来,又是正巧赶上了午膳时辰,姑母何不留下她们一起用膳。” 曹皇后看了眼侄女,教导道:“你到底是年轻,难道没看出来这沈氏是个颇有心机之人,她对咱们可是怀着戒心呢,若是太刻意了,反倒是过犹不及了。” 太子妃连连说是。 曹皇后接着道:“这个沈氏虽然不好拿捏,但是她如此得那李家世子欢心,若是将她拿下,倒是不愁拉拢不过来镇国公府。” (本章完) 第319章李翔的幻想 第330章李翔的幻想 静姝和老夫人从宫里出来上了自家的马车,这一路老夫人虽待静姝如常,但静姝却是瞧得出老夫人心里揣着事儿,而这事铁定是与青鸾和她有关。 如今虽然她这公府主母的位置已经无可动摇,但以青鸾的性子,说不定她仍旧没有歇了嫁给李陵的想头呢,毕竟上辈子,她便隐约听闻青鸾似乎与圣上求过下嫁给李陵做平妻的旨意。 如今青鸾已是大龄,今日她见了一向疼她的外祖母,索性说了自己的想头,也未可知,只是不知老夫人知晓这宝贝外孙女执拗的心思会作何打算。 若是老夫人心疼外孙女最后无奈点了头,或是圣上拗不过这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女儿下了旨意,便是李陵和她不同意,也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静姝自然是坚信李陵对她的感情,即便是皇命难为尚了这青鸾也不会待她如妻,但想到事情若是如此,那么她要日日面对这个让人厌烦的女人,想到她和李陵平静幸福的生活被她搅乱,静姝心里便是忍不住堵得慌。 到了公府,李陵扶着祖母和静姝下了车,恰巧碰到陪着媳妇回母族宁国公府散心归来的李翔夫妇。 平阳此时已是四个月的身孕,便是隔着衣裳那高高隆起的小腹也已经是十分明显,老夫人见了有孕在身的小孙媳又忍不住叮嘱唠叨了一番,才由李陵静姝扶着回了安僖堂。 李翔和平阳目送着祖母和兄嫂,原本由丈夫陪着兴高采烈的从外祖家归来的平阳脸上的笑意便是渐渐淡了下去。 同是公府的媳妇,她的出身可是要比这个嫡亲的嫂子高多了,可人家嫁进来不到五年便能得夫君请来的诰命之封,这对于贵女来说,自然是极其荣耀的,而她以前因是亲王之女,沾着父亲的光,不满八岁便得了郡主封号,过着让人羡慕的日子。 女子在家靠父,出嫁依夫,她的前半生因着父亲过着无比荣耀的生活,可是如今嫁给了李翔,恐怕下半辈子恐怕都无法得到如静姝这般的殊荣了。 倒不是平阳这人如何爱慕虚荣好攀比,只是,是个人总有几分与身边的人比照的想头的。 平阳也就是想想而已,并未因此而嫉妒这个一向待她亲厚的嫂子,更是没有因此嫌弃自己的丈夫比不上他哥哥,但平阳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心里有丁点的波澜便会挂在脸上。 夫妻二人回到了翔林苑,李翔便温和的对平阳道:“折腾了大半日定是累坏了吧?快上床睡会养养精神罢。” 说着,李翔便亲自扶着平阳上了床,平阳倚在软枕上,问李翔道:“你要不要也歇会儿?” 李翔摇了摇头,回道:“我不累,你睡吧,我出去走走,一会回来一起用晚饭。” 李翔安顿好平阳后出了屋子便径直来到跨院。 …娇杏独自坐在榻上绣花,李翔进了屋子便是在她身侧仰面躺下,伸手拿过娇杏正绣着的东西看了眼,问道:“这个是绣给我的吗?” 娇杏伸手将他的鞋子脱掉,复又回身取了个软枕掖在他头下,李翔追问道:“这梅花绣得这般传神,绣好了给我做荷包怎样?” 娇杏拿过绣品,回道:“送你可以,但是你可不准戴出去,只能放在这里才行。” 李翔知晓娇杏这是怕人看见,他微微了叹了口气,回道:“那你就将它做成香囊罢,放在我枕下。” 娇杏点点头,随口道:“今晚是不是要入宫夜值?” 李翔回说是,又忍不住抱怨道:“莫看我这芝麻绿豆大的差事,其实干得闹心着呢。” 娇杏闻言,微微顿了下,手上的活计却是没停,回道:“能在内廷供职的都是权贵子弟,难免有勾心斗角的事,你若是干得不顺心,何不去外廷寻个营生做。” 李翔侧头看向娇杏,问道:“你说去外廷我适合做些什么?” 娇杏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李翔答道:“选个自己喜欢的来做。” 李翔听了这话,冲着娇杏笑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喜欢的营生。” 娇杏道:“怎么没有?你不是一直喜欢看医书吗?” 李翔一听这话,两眼放出光彩,骨碌一下起身坐了起来,面对面的盘腿坐到娇杏对面道:“我这阵子又钻研了许多医书,前几日得空还跟太医院的医正交流了一些学问呢。” 娇杏笑着问道:“医正怎么说?” 李翔回道:“你猜?” 娇杏掩嘴一笑:“我猜不出来。” 李翔一本正经的学着老太医的语气道:“想不到你这世家子弟居然对医书这般有研究,可惜了!可惜了!” 娇杏被李翔逗得咯咯笑道:“可惜什么啊?” 李翔嗔了她一眼:“老太医可惜了我这身份呗,我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不用习文弄武的而是去学医,凭我的天赋现下造成了一代名医了,还用得着在内廷空耗人生?” 说着,他伸手来抓娇杏的手:“我前几日学了切脉,我来给你切切。” 娇杏待他煞有介事的切了阵子,笑着问道:“像模像样的,切出来个所以然没啊?” 李翔胡编乱造了一气,又对着娇杏笑道:“我过阵子还打算研究针灸,待我学会了后” 不待李翔说完,娇杏连忙抽回了手,嗔着他道:“这个你可别来拿我来试。” 李陵不服气道:“你学着包粽子做点心,哪一次不是让我来试吃,现下我学医,你却不肯让我来试,这是什么道理?” 说着,他便是伸手来咯吱娇杏,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赶,在榻上嬉闹成一团。 娇杏强忍着嬉笑躲着李翔,却最终还是被李陵逮住堵在了墙角,娇杏拼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实在忍不住了,她才展臂抱住李翔,伸手朝着门外指了指。 李翔会意,悻悻的放开了娇杏,展臂将她搂在身侧,凑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说如果我不是世家子弟,咱们在一个村舍里过日子,我行医你刺绣,咱们再生几个孩子,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很惬意。” (本章完) 鹊南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320章又是个女儿 春去秋来,平阳这胎到底是没有挺到足月便提前一个月生产了,又是个女孩儿。 老夫人虽然也盼男丁,但因为已经有了三个重孙,对这个小四姐儿倒也照样疼爱,亲自给四姐儿取名为婉姐儿。平阳这胎本就怀得急,孕中便是折腾够呛,长公主见能母女平安,自然已是欣慰至极,更加不会在意是孙子还是孙女。 唯有李翔和平阳不甚欢喜。 四姐儿的满月宴,静姝照例是操持得十分热闹,往来宾客散后,李翔回到翔林苑,瞥着平阳闷闷不乐的样子,劝道:“女儿就女儿吧,莫要这样一直想不开,咱们还年轻,不愁将来没有儿子的。” 平阳木着脸道:“哪里那么容易,太医不是说了嘛,我这胎已经伤了气血,怕是这年都不能再怀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他们如今都有了儿子,偏咱们接连两胎都是女儿。” 说着,平阳便是又忍不住烦闷起来,她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许是她的好运在前半生都用光了,现下骤然处处不如身边的人,便让她忍不住心里生出了落差。 李翔又何尝不盼着这胎是男孩呢,他若是有了嫡子,也就可以与妻子商量着让娇杏停了避子汤。可却是天不遂人愿,平阳这胎不仅是个女儿,而且接下来几年之内都不能再孕了,这依旧意味着他更不能常去娇杏那里了,毕竟,避子汤那东西乃大寒之物,若是吃多了不仅身子受不了,更容易引起女子不孕。 李翔心里虽不痛快,但见平阳这般,只得强自忍耐着安慰妻子道:“这有什么可比的,女孩也挺好,贴心。” 李翔安慰了一番妻子出了屋子,闷闷的进了跨院。 今日是四姐儿满月,娇杏没成想李翔能过来,她见了他便是唬着道:“你不在正屋里陪着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李翔默默的抱住娇杏,低沉道:“看来今后还得让你吃那些伤身子的苦药。” 娇杏拍了拍李翔,回道:“你莫要想这些了,如今能与你这般,我已经很知足了。” 李翔只是默默的抱着娇杏并不言语,二人相拥沉默了好一阵子,娇杏才催着李翔道:“今日是四姐儿满月,你出来久了不好,快回去陪着夫人罢” 李翔这才松开娇杏,朝着她讷讷的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朝着正屋而去。 慕容丽珠的孕期与平阳差不多,平阳生下四姐儿两个多月后,慕容丽珠也顺利诞下了她与江佑辰的第一个孩子,同样是个女儿。 孩儿满月这日,静姝和老夫人皆来探望。 虽然刚出月子,但慕容丽珠气色甚好,那瓷娃娃一样白净的小女娃亦是生得水灵又漂亮。 一旁的江佑辰简直是对小女儿爱不释手。 老夫人见母女两个被江佑辰照顾得无微不至,老人家心里自然高兴,笑着道:“京中与潮州山遥路远,不然亲家们见了这玉雪可爱的小乖孙定是十分欣喜。” 慕容丽珠回道:“待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我们便带着孩子回去。” 慕容丽珠嫁人后本该是留在朝中的,江佑辰已经不顾规矩将她带在身侧快两年了,如今也有了孩子,老夫人担心侄孙女这次回潮州后便回不得京中,于是试探着问道:“你们也一年多没回老家了,这次回去总要多呆上一阵子,好好陪陪家中父母兄弟才好。” 江佑辰回道:“至多也就能在家中待一个月罢,我这京中的差事忙,也耽搁不了太久。” 老夫人转头问慕容丽珠道:“那你呢?可是还要跟着回来吗?” 不待慕容丽珠答话,江佑辰便说道:“丽珠自然是要跟着回来的,若是她留在潮州,那孩子也得跟着留下,孩儿还小,总要父母都在身边陪伴着她才好。” 刚成婚时江佑辰便不忍将慕容丽珠一个人留在老家,如今有了宝贝女儿自然是更舍不得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自然高兴,但面上自然不好表露,只念叨着道:“你们这小三口守在一起自然是好的,只是到底是坏了规矩,待开春回去后定要好好与父母长辈陪个罪才好。” 慕容丽珠从前最是个守规矩的人,现下嫁得如意郎君,这胆子也大了起来,心里也是做好了一直跟在江佑辰身边的想头,闻言只附和着道:“姑祖母说得对,我自从嫁入婆家,到底是没在老人身边尽过什么孝心,我这心里也甚是过意不去。” 江佑辰听了这话,说道:“尽孝心有很多方式,不一定非要陪在父母身边才算,父母身边有两个嫂子操持,自然是妥当的。” 说着,他看向慕容丽珠道:“你莫要担心这个,待回去后我会自顾去与父亲母亲说明。” 有江佑辰为侄孙女撑腰那最好不过,这样,便是江家父母怪罪也怨不到慕容丽珠头上。老夫人听了江佑辰的话,更加服帖起来,心里也更加认可这个侄孙女婿,连带着看那刚满月的姐儿也越发疼爱起来。 老夫人满脸笑意的抱起小女娃,稀罕着道:“这孩子生得这么好,可起了名字没?” 慕容丽珠摇了摇头,遂看向一旁的静姝道:“表嫂是我们的大媒人,不如就请表嫂为我们的孩儿起个名字罢。” 江佑辰和慕容丽珠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又有老夫人这个长辈在场,静姝自然不好托大,她连忙推辞着道:“若说起名字,我可不擅长,我的这两个孩子都是你表哥起的。” 慕容丽珠知晓静姝最是个心细的人,听了她这话,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也便不再勉强,又看向老夫人笑着道:“那就让姑祖母给我们的孩儿起个名字罢。” 这孩子是江家的骨肉,若是长辈赐名也该由江家父母来做才是,老夫人是个知晓轻重的,自然不会做这样越俎代庖的事:“你们这一个个的肚子里都是墨水,给姐儿起的名字自然比我这个老太婆强。” 说着,老夫人将小奶娃放在床上,从袖袋里拿出一只水头十足的玉镯子放在孩子身侧,笑着道:“这个还是我当年出嫁时,我祖母送我的陪嫁呢,虽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但却是咱们慕容氏祖上传下来的,我就将她送给姐儿罢。” (本章完) 第321章煊哥给表妹起名字 大家正围着小奶娃端看,小家伙睡醒了一觉,她睁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是不哭不也闹,只嘟着小嘴看着周围。 正在外间玩耍的煊哥儿和宝姐儿听说小宝宝醒了过来,小家伙们便是纷纷跑了进来,趴在小床边上稀奇的看着小奶娃。 宝姐儿忽闪着一双杏眼看着小娃娃道:“她怎么这样小?娘亲,我能抱抱她吗?” 两个孩子现下已经两岁多了,虽然已经懂些事情,但静姝担心他们没有轻重,一面紧紧的护着小床里的小娃娃,一面耐心的回道:“妹妹还小,还不能让宝姐儿抱,等她长大了你们就可以一起玩耍了。” “那她有名字吗?我怎么叫她?”宝姐儿看着小娃娃问母亲道。 静姝哄着女儿道:“她还没起名字呢,表舅和舅母会给她起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的。” “娘亲,我想叫她雪姐儿。”一再趴在小床边上盯着小奶娃看的煊哥儿突然开口道。 慕容丽珠看向煊哥儿,笑着问道:“煊哥儿为何要唤小表妹雪姐儿呢?” 煊哥儿一本正经的绷着小脸回道:“因为她像雪一样白,所以我想叫表妹雪姐儿。” 众人听了煊哥儿的话忍不住都哈哈的小起来,老夫人搂过重孙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夸赞道:“我这重孙真是长大了,都会给人家起名字了。” 慕容丽珠附和着道:“姐儿生得白皙,这名字倒也衬她。” 一旁的江佑辰脸上挂着笑,温和的看着妻子道:“她又是冬日里生的,不如这孩子就如煊哥儿所言,便唤作雪姐儿罢。” 慕容丽珠冲着丈夫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玉雪可爱的小女儿,笑着冲着女儿道:“咱们姐儿有名字喽。” 小家伙静静的躺在小床里,见母亲凑在跟前看她,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一个微笑。 一旁的煊哥儿嚷嚷着道:“呀!她在笑呢。” 慕容丽珠伸手摸了摸煊哥的头,笑着逗道:“煊哥儿这般喜欢妹妹,便让你娘亲再给你生个这样可爱的小妹妹如何?” 煊哥儿听了这话仰头看看母亲,冲着慕容丽珠回道:“父亲说了,娘亲要照顾我和妹妹已经很辛苦了,今后不会再让她生弟妹给我们玩了。”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一句话,又将大家逗笑。 屋子里一片笑声,煊哥儿却是看着母亲一本正经的问道:“娘亲,既然你不能再给我生弟妹了,不如咱们将这个妹妹带回家去罢,我会好好陪着她玩耍的,我的玩具也可以分给她玩儿。” 众人又被煊哥儿逗笑,老夫人揽过重孙子,冲着江佑辰和慕容丽珠打趣道:“你们这姐儿生得这般好,这刚满月便被我家这小重孙给看中了,且好生看好了罢,等长大了,这上门求娶的可是要踏破门槛儿了。” 在江府用过了雪姐儿的喜宴,静姝和老夫人带着孩子们刚出了江府大门,正巧碰上了前来贺喜的李陵。 李陵今日营中有要紧的差事,既然没赶上喜宴,便也不再入府打扰,只在门口朝着江佑辰道了喜便陪着祖母和妻子一道回去了。 老夫人和贴身嬷嬷共乘一辆行在前面,静姝领着两个孩子乘坐一辆马车跟在后面,李陵骑马护在车边,弯腰朝着车内的孩子们问道:“今日跟着祖母和母亲在表舅家里乖不乖。” 宝姐儿一向与父亲亲近,趴在车窗上眉眼弯弯的跟李陵奶声奶气的说个不停:“爹爹,表舅舅家有一个小表妹,特别小,躺在小床里,可比布娃娃好玩儿多了。” 李陵听了女儿的话,脸上显出一片温柔,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叮嘱道:“别这样探出头来,吹了风要冷着的。” 宝姐儿却是嘟着小嘴回道:“爹爹,我不冷,我喜欢这样看街上的玩意。” 说着,宝姐儿指着街边卖小吃的摊子道:“爹爹,我要吃那个甄糕,你去给我买来。” 李陵听了女儿的要求,转头看向了那甄糕摊子,二话不说便是翻身下马走过去为宝贝女儿买了一大块回来。 李陵将包着油纸的热乎乎的甄糕替进车内,柔声对着女儿道:“现下这个吃不得,待回府后切好的才可以吃的。” 宝姐儿冲着爹爹点点头,支着小门牙笑着道:“我知道了,谢谢爹爹。” 李陵冲着女儿笑了笑,翻身上马,刚行了一会儿,宝姐儿又指着街边卖糖人的道:“爹爹,我想要糖人。” 李陵看着女儿问道:“是要小兔子还是要小仙女的?” 宝姐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干脆的回道:“两个都要。” 李陵再次翻身下马,二话不说便朝着买糖人儿的摊子而去。 煊哥儿趁机凑在妹妹耳畔嘀咕道:“那个糖葫芦最好吃,你快让爹爹买来。” 待李陵为女儿买回糖人儿,宝姐儿便对着爹爹说道:“爹爹,哥哥说想吃糖葫芦。” 李陵看了眼车内的儿子,回了句:“男孩子家家的,吃什么零食?再说了,那东西凉,吃了要肚子疼。” 煊哥儿听了爹爹的话,扁了扁嘴,再不发一言,待见爹爹翻身上马后,小家伙才又悄悄的凑在妹妹儿耳畔道:“那糖葫芦又酸又甜,可好吃了,你莫要说我想吃,就跟爹爹说是你想买来尝尝。” 宝姐儿回头瞥了眼哥哥,嘟着小嘴道:“为何你总是让我跟爹爹撒谎?” 煊哥连忙哄着妹妹道:“好妹妹,你帮了哥哥这次,待回去后我还带你去园子里扑麻雀去好不好?” 宝姐白了眼哥哥,转头趴在车窗上又对着李陵道:“爹爹,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糖葫芦呢,你能为我买一个,让我尝尝味儿吗?” 李陵笑吟吟的看向小女儿:“怎么没吃过?前几日爹爹下值不是给你买过吗?” 宝姐儿支着小门牙冲着李陵眯眼一笑:“我忘记是什么味道了,爹爹再买一支让我尝尝味道嘛。” 见爹爹没有痛快的下马去买,小家伙又撒着娇道:“爹爹若是担心我吃了凉的肚子疼,待回去后放在暖炉上烤一会儿我再吃就是了,爹爹,可以吗?” 李陵瞥着女儿撒娇的小模样,心中一软,便又翻身下马,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叮嘱儿女道:“待回去再吃,且不能吃太多,这东西凉,吃多了肚子可要疼了。” 煊哥连忙点头答应道:“爹爹放心,我知晓的。” 宝姐儿则是隔着车窗搂着李陵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亲,奶声奶气的笑着道:“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本章完) 第322章真乃绝世佳人 今年大齐可谓天灾之年,春季全国旱灾导致好多地方颗粒无收,夏季南边闹洪涝,更是导致好多人家园尽毁无家可归,冬天北方又连下暴雪,伤寒盛行,被冻死病死的穷苦人不计其数。 老百姓生活简直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但这并不影响皇城内的灯火璀璨。 正赶上今年是个朝贡之年,进了冬至,各路藩王便是络绎不绝的来到京中朝贺,皇宫里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各路藩王朝贡出京前,京中权贵和二品以上官员以及命妇皆奉旨入宫赴宴,偌大的皇宫宴厅内更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李陵静姝自然也在受邀首列,待到圆月升空,宫宴才罢。李陵与静姝出了宴厅,沿着宫道往外走,正巧碰到了从宫外刚刚归来的太子赵璧。 今日阖宫宴饮赵璧并未列席,众人并不知其故,但因为太子一向行为乖张,倒也没人将这事放在心上,现下迎面见了赵璧,李陵上前恭敬施礼。 赵璧亲手扶起李陵,嘴上寒暄着:“都是一家人,表哥无需多礼。”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瞥向了立在李陵身后的静姝。 虽是夜晚,但月色如皎,在这朦胧的夜色中,落在赵璧眼中的静姝简直比夜明珠还要璀璨。 李陵见赵璧肆无忌惮的瞥向妻子,他面色登时阴沉下来,挪着步子严严实实的挡在妻子跟前,语气淡淡道:“时辰不早了,臣这就要出宫去,太子殿下慢走。” 直到听了李陵这带着不悦的语气,赵璧才回过神儿来,他连忙回道:“表哥慢走。” 李陵回身拉过妻子,大步朝着宫外而去。 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赵璧还傻傻的立在原地失神的张望着。 他身侧的侍从见状,小心的上前试着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赵璧听了侍从的提醒,这才回过头来,他睨着侍从开口问道:“那女子可是李家世子的夫人?” 侍从虽只知晓李陵夫人姓甚,并不认得静姝,但却知镇国公府不过老夫人与世子夫人二人才有诰命在身,便是猜想也能知晓这年轻的妇人定是世子夫人了。 侍从恭敬的回道:“回殿下的话,那跟在李家世子身侧的便是他的夫人沈氏。” 赵璧闻言,嘴里喃喃道:“枉孤还是太子呢,便是阅女无数,也从未有幸见识过这般的绝世佳人。” 赵璧抚掌道:“妙人!真乃妙人也!” 赵璧正在这里失态,迎面来了一个宦官,见了赵璧躬身施礼道:“殿下您终于归了,皇后候着您一晚上了,宣您过去呢。” 赵璧一听是皇后母亲宣他,登时沉下了脸,无奈的迈着步子朝着椒房殿而去。 今日阖宫宴饮,各路藩王以及够品阶的文武重臣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居然无故缺席,曹皇后又气又急,在椒房殿等的已是坐立难安。 赵璧进了大殿,朝着母亲象征性的施了个礼,木着脸子开口道:“母后唤孤过来所为何事?” 曹皇后见了儿子,便挥手屏退了殿内的女官宫女,锁着眉头诘问道:“今日阖宫宴饮,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赵璧木着脸回道:“孤能干什么去,不过是身子不舒坦出宫逛逛去罢了。” 曹皇后见儿子这样态度,恼怒得拿起身侧的茶盏摔在他脚下,厉声道:“你能不能长点心,阖宫宴饮,哥路藩王和朝中重臣都在,这样重要的日子,你不在宴上露面儿,跑到宫外瞎逛什么?是不是又在外面行宫里弄了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让母后说你什么才好。” 赵璧见母亲恼怒,他也来了脾气,锁着眉头,没好气的回敬道:“我露面不露面又有什么要紧?我是去了,父皇便能看我顺眼了吗?那些老不死的大臣便能不动易储的念头了?” 他愈说愈气愤不已,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额上的青筋更是道道凸起,嘴里恨恨道:“父皇巴不得我不去呢,我不在他跟前,呵呵,他老人家还能开心些。” 明帝更喜爱孟贵妃所出的晋王,心里更是打着将皇位传给晋王的想头,曹氏一族虽在朝中势力甚大,但也禁不住明帝一直揣着易储的心思,现下朝臣中支持晋王的势力也是愈来愈大了。 曹皇后和她的儿子以及整个太子党已经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曹皇后见儿子气得连自己的尊称都不顾了,她心中大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说道:“正所谓成王败寇,你若只是个普通皇子,晋王他便是最终得了势,以本宫曹氏一族的势力,便是新君登基也不能拿咱们怎样,但你可是储君,若是被人拉下来,咱们可就是万劫不复啊。” 说着说着,这一向坚强果决的曹皇后便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儿啊,你说你若是现在就放弃了,今后又哪里还有你的活路,以孟贵妃和晋王那母子阴狠毒辣的性子,还不得将咱们母子生吞活剥了。” 赵璧见母亲如此悲伤,他非但没有为人子的恻隐之心,反倒是将头扭到一旁,阴阳怪气的回道:“即便是如此,那母后又能让孤怎样?哼!最终到底如何还不是全凭父皇的心意,孟贵妃母子才是父皇看中的人,谁让咱们不得父皇欢心呢。” 曹皇后又怎不知造成他们母子这般尴尬危机局面的根源便是自己没有孟贵妃更得明帝欢心的缘故,其实她这个做正妻的心里比谁都更恨更怨,但这样的话从自己一心护着的亲生儿子口中说出来,让曹皇后更觉得伤心悲凉。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极其失望的看了眼儿子:“你如今也不小了,若是一味这般不求上进,那本宫也没办法,你且好自为之罢。” 说着,她朝着儿子摆摆手道:“你走罢” 赵璧闻言,却是一句安慰母亲曹皇后的话也没有,转身便是干净利落的出了大殿。 月底冲榜单了,加更哈! 月票支持一下!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323章阿娴若在 今日长公主自然也来赴宫宴,但宫宴散去后,她却没有回府,而是又被皇帝弟弟留在了宫中。 明帝微醺,好容易将长姐请到了自己的寝殿,笑着打趣道:“皇姐自从与姐夫和好后,真是便忘了朕这弟弟了,难得你今日进宫来,索性便住上一日罢,权当陪陪朕这个弟弟。” 明帝自幼丧母,从小便喜欢黏着姐姐,如今都是年近五旬的人了,依旧是如此模样。 长公主嗔了眼弟弟,微微叹了口气,直截了当的回道:“如今你这宫里整日的不消停,我可不愿搅进来。” 明帝听长公主这般说,无奈道:“不过是都惦记着朕这把龙椅罢了,且让他们闹去罢。” 长公主道:“如今朝中党争已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你就不想想法子?” 明帝叹了口气道:“长姐也知璧儿他那样的性子怎能做帝王,朕若是将这江山社稷交给他,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长公主回道:“我知你一直属意晋儿,但那孩子我看也不是个做帝王的材料。” 明帝听长公主这样说,又忍不住要替孟贵妃和晋王说好话,只是不待他开口,长公主便抢着道:“正所谓爱屋及乌,你满心的喜欢着那孟氏,自然是看不清她和她所出的晋王的不好。” 明帝急着道:“长姐,我知你一直对阿娴的事耿耿于怀,但孟氏她” 长公主摆手道:“罢了,我不想提她,你也莫要再说了。” 说着,她看向明帝,说起了正事:“如今这大齐百姓已是贫弱不堪,你这做帝王的总该有所作为才是,阿姐不求你能如皇祖父和父皇那般励精图治,但你总该为了天下苍生尽一个皇帝的责任罢。” 明帝一听这个,便将头靠在椅背上,叹着气道:“这几年天灾不断,朕为了赈济灾民连国库都要掏空了,这是老天爷再闹脾气啊,朕又能如何?” “阿弟!”长公主气急,重重的唤道。 明帝见姐姐急了,担心自己又挨数落,忙敷衍着道:“长姐勿恼,待过了年朕便亲自去天坛祭天祭祖,祈祷明年风调雨顺。” 正说着,外面侍驾的宫女入内,禀道:“陛下,服药的时辰到了。说着,便恭敬的奉上两颗药丸子。 明帝接过药丸子含在嘴里,就着温水服下。 长公主问道:“你可是身子不适?这服的是什么药?” 明帝咽下了药丸,笑着道:“朕身子好得很,哪里会有什么不适,不瞒长姐说,这乃是朕寻觅的世外高人为朕练就的长生不老之药。” 长公主一听这话急着道:“哪里来的世外高人?不会又是孟氏送你的那些臭道士吧?” 明帝回道:“长姐莫急,那些道士当真都是世外高人,他们几个能问天通神,朕自从服用了他们炼的丹药后真的是百病不侵,筋骨舒达。” 长公主见明帝越来越糊涂得不可理喻,她苦口婆心的劝道:“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哪有能逆天而行者,历朝历代寻求长生之法的帝王不在少数,又有几个能得善终。” 长公主殷殷的看向明帝:“阿弟,你就听长姐一句劝,将那些道士赶出宫去,莫再听他们胡言乱语,执迷不悟了。” 长公主苦心相劝,但沉浸在温柔富贵乡中一辈子,已是老年的明帝又哪里还能听得进去。 到最后,姐弟两个又是不欢而散。 长公主出了明帝的寝殿,回到自己的朝露殿后,长公主便吩咐下去:“无论是谁来拜见,本宫一律不见。” 不出所料,长公主刚被宫女们服侍着沐浴出来,菊嬷嬷便念叨着道:“公主您这沐浴的功夫,孟贵妃便过来了,被打发回去后又命人送了好些东西来,孟贵妃刚走,曹皇后也亲自来了朝露殿,被拒之门外后,也是留下了好些东西。” 长公主面色寡淡,摆摆手道:“明日命人将东西都送回去。” 菊嬷嬷瞥着长公主的脸色,开解道:“历代储位之争哪有不惨烈的,当年您辅佐陛下登基时,不是比现在还惊险万分,眼下宫里朝廷这点事,倒也不足为虑。” 长公主没有言语,她倚在床上,环视着这她出降前一直住着的朝露殿,这大殿依旧是奢华无比,不仅是这座殿宇,便是这宫内的一切,也都依旧如以前一般,但长公主心里明白,赵氏王朝依旧辉煌的外表下,其实已经是千疮百孔。 长公主确实极其忧虑,但却不是因当下朝堂的党派之争和弟弟愈演愈烈的荒唐糊涂,真正让长公主忧虑的是赵氏皇朝的后继无人。 明帝的三个儿子,太子性情暴戾乖张,难堪大任;晋王阴狠诡谲,只会玩弄权术,亦是不能挑起社稷大业;还有个智障残疾的齐王,更是不能指望。 明帝的这几个儿子即便是坐上了皇位,天下也必定大乱,赵氏皇朝三百余年的基业也必将大厦将倾毁于一旦。 长公主默默的思虑了良久,悠悠的说道:“嬷嬷,你说如果阿娴还在,现下会是怎样?” 长公主与前皇后姑嫂情深,李皇后的故去一直是长公主心里的伤痛,愈是痛便藏得愈深沉,所以自从李皇后过世后,长公主便是甚少提及她。 菊嬷嬷见公主今日突然提及先皇后,她微微叹了口气道:“李皇后知书达理,仁义良善,若是她还在,自然就没有现下这混乱的局面了。” 长公主听了这话,深有感触的跟着附和着道:“是啊,若是阿娴还在,该有多好。” 菊嬷嬷见公主思念心切,趁机问道:“过了年便是先皇后的忌日了,您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 长公主听了这话,冷笑着道:“他若是心里还记着阿娴,又何需我来提醒,既然早已经忘记了,我便是强揪着他去了,又有何意义。” 说着,长公主抬眸看着菊嬷嬷道:“这次我跟老夫人一起去祭拜她,再叫上伯约和姝儿罢。” (本章完) 第324章肖想静姝 赵璧刚进了东宫大门,在此等候他多时的太子妃便迎面赶了上来,赵璧见了太子妃心中愈加烦躁,不待她开口便冷声道:“大半夜的,你在这里作甚?” 太子妃见他面色不善,猜到定是又与曹皇后闹了别扭,她也不敢再触他逆鳞,只是面带笑意道:“夜深霜重,臣妾为殿下炖了燕窝补身子,特在此等候殿下,殿下随臣妾回去用罢。” 太子妃是曹皇后的亲侄女,不过是仗着家里的势力和曹皇后的关系才能入主东宫,她姿色平平,自然不得重色的赵璧欢心,夫妻两个感情一向寡淡,平日里赵璧看在曹皇后面上还能与她虚与委蛇两句,现下他正是心情烦闷的时候,便是面子上的功夫也懒得敷衍了。 “孤今日没心情,你自己回去用罢。”赵璧冷冷的对着太子妃扔下这么一句,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西侧殿而去。 太子妃看着赵璧运去的背影,冷着脸子立了好一会儿,开口问身侧的内侍道:“打听到了吗?最近殿下是不是在外头又迷恋上了什么女子?” 内侍上前,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奴才听闻殿下去年冬日在街上遇到个秦楼楚馆里的花魁,掳进了行宫,这女子名唤彩翎,殿下得了她也有一年了,竟是没有厌弃。” 太子妃一听这话,咬着银牙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堂堂大齐储君竟然沉迷于烟花之色,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更加授人以柄?” 内侍劝道:“您还不知殿下的脾气嘛,这个事奴才劝您还是莫要插手了,否则,又要因此与殿下生嫌隙了。” 太子妃遥望着周晴住的西侧殿,哽咽着恨恨道:“在宫里养一个祸害人的妖精还嫌不够,现下又在宫外如此胡闹,我看这东宫早晚要易主了。” 周晴上次在长公主府得罪了李陵静姝,曹皇后一怒之下本是要将她杖毙,但因着赵璧之故,最后到底没有杀她,只将她降为了最低等的采女。 但这个周晴却是极擅于讨好赵璧,又想方设法的习得了闺中秘术,这个周晴在床笫之间带给赵璧的快活,是东宫里那些名门淑女没法子比的。所以东宫里这些女人堆里,周晴很得赵璧欢心,赵璧虽然忌惮着曹皇后没再觐封她位份,但夜里常来她这里快活度日。 赵璧信步来到西侧殿,周晴连忙迎出,面满含笑的给赵璧施礼问安后,便亲手殷勤的为他宽衣解带起来。 赵璧刚在行宫里荒唐完,现下并没有什么兴致,他拿开周晴的手,躺在了摇椅上闭目养神。 周晴见状,心中虽不痛快,面上却是依旧如常,她在赵璧身侧坐下,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只抬手为他缓缓的捏肩捶背。 赵璧闭着眼睛享受着周晴的殷勤,脑海里却是不断的浮现出今日在宫门口见到李家世子夫人的场景。那小妇人恍若一颗璀璨的明珠,照得他心旗摇曳。 赵璧躺在摇椅上,眯着眼开口问周晴道:“你可认得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沈氏吗?” 周晴一听这话,她眼眸微动,并没有急着回话,而是柔声反问道:“不过是一介妇人,殿下怎突然想起问起她来了?” 赵璧笑着道:“今日在宫门口碰到了李家世子带她进宫赴宴,便顺口问一嘴罢了。” 说着,赵璧睁眼看向周晴,追问道:“你认得那沈氏吗?” 周晴见太子这般认真的模样,哪里是随口问问这样简单,她心思快速的活络起来。 李陵当年那一剑之仇周晴可是一直记恨在心里,赵璧这人最好女色,突然打听起沈氏来,十有八九是看中了沈氏的姿色,这可是天赐的报仇的好机会。赵璧若是玷污了那沈氏,不仅能将沈静姝毁了,而且李陵也定然再抬不起头来做人。 周晴想想就觉得解气。 周晴冲着赵璧微微一笑,回道:“妾身在闺中时便认得那沈氏,那沈氏当初可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儿,京中惦记着她的权贵子弟多了去了,不然他不过一个四品官宦人家的女儿又怎能嫁入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 赵璧听了这话,讪笑着道:“都说那李家世子不近女色,孤还纳闷呢,原来是家中竟是养着这样的绝色。” 周晴见赵璧果真是看上了沈静姝的姿色,她趁机煽风点火道:“那李家世子虽然有些威名,但终究是个下臣,殿下您才是未来大齐之主,依妾身愚见,这天下美色都该尽属殿下您才是。” 赵璧听了这话,哈哈的一阵狂笑,信手将周晴搂在怀中。 二人在床上乱做一团,朦胧的烛光下,赵璧睨着身下的人,脑海中依旧是那灿若明珠的小妇人。 李陵静姝回到清风苑已是深夜,堂屋内壁炉里的碳火烧得正旺,烤得屋子里暖融融的。 李陵自顾解下大氅,便急着去隔间看望孩子们。静姝脱下披肩,卸下珠钗首饰,也跟着来到了隔间。 两个孩子睡得正香,红扑扑的小脸儿如红苹果一般惹人喜爱,静姝忍不住在孩子们的脸蛋上亲了亲,李陵看着妻子儿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细心的为孩子们掖好被角,这才拉着妻子回了内间。 静姝整理着床铺,李陵坐在椅子上自顾斟了一盏清茶,刚喝了一小口,突然想起今日在宫门口碰到了赵璧的情形,他心里便是一阵厌烦。 李陵看向正忙碌着的小妻子,开口道:“今日在宫门口碰到的那人便是当今太子。” 静姝不知他为何跟她提起这个,她转过头,疑惑的看向了李陵。 李陵走上前,伸手将妻子的秀发掖在耳后,看着她道:“赵璧此人性情乖张又极其好色,今后你若是入宫,且当心些。” 静姝听了这话,不由得想起今日在宫中偶遇赵璧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儿,静姝只觉得心里一颤,她峨眉微蹙:“我乃有夫之妇,他好歹是一国储君,该不会这样下作吧。” 晚上还会加更,求月票哈! (本章完) 第325章一箭双雕 阖宫宴饮第二日,东宫宾妃照例来向太子妃请安,太子妃曹凤桐昨日被太子赵璧怄得一夜为得安眠,她疲惫的对着一屋子女眷敷衍了几句,便命众人退下。 待嫔妃三三两两的退出了正殿,周晴却是上前道:“妾身有事想与太子妃商量。” 这东宫乌压压的女眷中,曹凤桐最厌恶的便是这个狐媚惑主又向来对她不敬的周晴了,只是碍于赵璧为她撑腰,曹凤桐才对她多加隐忍。 其实这共侍一夫的二女已是势同水火。 曹凤桐见周晴发话,她睨了周晴一眼,淡淡的开口道:“周采女有事要说方才为何不言语,现下众人都退下了,你又这般鬼鬼祟祟的来寻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曹凤桐看不上周晴,一向心比天高的周晴亦是同样不将曹凤桐放在眼里,只不过今日她心里揣着想要害人的毒计,这才勉强与曹凤桐虚与委蛇。 周晴脸上挂着笑意,对着曹凤桐道:“妾身深知太子妃一向厌恶我,只是你我既然共同侍奉太子殿下,便是一家人,如今朝中的情形姐姐比我更了然于胸,太子殿下的处境姐姐亦是比我更清楚,说到底,咱们都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若是真被晋王得了势,这整个东宫都得跟着陪葬,您说是不是?” 曹凤桐好歹是曹皇后亲手调教出来的,心性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她心里虽然是认同周晴这话,但在不知周晴欲意何为的情况下,曹凤桐依旧稳稳的端着架子道:“周采女此等大逆不道话若是传出去,就不怕皇后和太子治你的罪吗?” 周晴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姐姐,这都什么节骨眼了,您可就别跟我端着了。” 她看着曹凤桐,用手指了指外面道:“姐姐信不信,现下皇帝案头弹劾太子殿下昨夜无故不参与阖宫宴饮的奏折,比这墙根下的雪还厚。” 赵璧无故授人以柄,晋王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击太子的好机会,虽然太子这次犯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即便是这样的小错处,三番两次的被弹劾,随着他声誉不断降低,这太子之位亦是早晚不保。 吴凤桐听了这话,他抬眸看向周晴,开口道:“莫非周采女有什么能助殿下的妙计?” 周晴见吴凤桐动心,缓缓说道:“敢问姐姐,圣上最倚重的人是谁?” 明帝自幼丧母,凭借着姐姐长公主的庇护才得以顺利登基,便是这么些年过去,姐弟二人依旧感情笃厚。 若论最得明帝倚重之人,自然是长公主莫属。 曹凤桐冷笑着道:“最得圣上倚重之人自然是长公主殿下,这个事情人尽皆知,还用得着你这这里卖关子吗?” 说着,曹凤桐白了眼周晴,不屑道:“你莫要与我说,你想为太子殿下解忧的妙计便是拉拢住长公主。” 长公主可是连曹皇后的人情都不卖,若是这公主这么好拉拢,她曹凤桐早去拉拢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周晴见曹凤桐这般态度,倒也不急不恼,她缓缓说道:“长公主一向拒人千里,若想拉拢自然是不容易的,但是她的爱子李陵和他夫人,咱们倒是可以试上一试,若是将他二人拿捏住,自然不愁长公主不站在殿下这边。” 周晴所言却是个妙计,只是这法子曹皇后早想到了,只是曹后做事一向谨慎,她打着的是徐徐图之拿下李陵夫妇的想头。 曹凤桐听了周晴的话,担心她轻举妄动坏了姑母大计,忙问道:“你想怎么做?” 周晴笑着回道:“眼下即是冬至,咱们何不在东宫设宴,请来那李家世子夫人,对她晓之以理,说服她劝说李陵投诚殿下。” 曹凤桐冷眼瞧着这个头脑简单的周晴,不屑的笑着道:“我还以为周采女有何好法子,倒是不曾想你竟是这般蠢不可及。” 曹凤桐白了眼周晴:“现下殿下刚被弹劾,咱们便在东宫明目张胆的宴请李陵夫人,你以为陛下和朝臣都是傻子不成你这岂不是授人以柄,更加置殿下于不利。” 周晴辩解道:“贵妇往来宫中再是平常不过,姐姐这样说怕是有些危言耸听吧。” 曹凤桐懒得再与周晴浪费口舌,一甩水袖道:“罢了,下去吧,本宫不想听你再胡言乱语,上次你惹恼了李家世子,本是要将你赐死,且记着教训,莫要再徒生是非,不然便是殿下护着你,本宫也断不会放过你。” 周晴退出了正殿,脸上却是显出诡异的笑容。 她就知晓曹凤桐会拒绝她的提议,这个却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入夜,赵璧又来到周晴的侧殿,开口便问道:“今日你去与太子妃说了没?” 周晴嘟着嘴回道:“妾身已经与太子妃说了这事,可却是被她断然拒绝了。” 赵璧自从见了静姝,便是心心念念的惦记上了,这才被周晴撺掇着定下这个毒计。 引静姝进东宫,不过是赵璧想趁机行不轨之事而已。 赵璧听了这话,脸子顿时冷了下来,问道:“她为何拒绝?” 周晴太了解赵璧了,以他的性子既然看中了静姝便是不会放手,能够借此害了静姝又离间了他与太子妃,可谓是一箭双雕。 周晴垂着眼角,委屈巴巴的回道:“妾身与太子妃说将沈氏请来,与她晓之以理,借此拉拢李陵,助您成事,可是太子妃却是将妾身责骂了一顿。” 说着,她委屈的掉着泪,抽抽搭搭道:“太子妃责骂妾身自不量力,让我少插手您的事,还说妾身若是再插手这事,便是您护着我,她也要将我杖毙。” 赵璧一听这话,气得猛的一拍桌子,怒喝道:“好个太子妃,居然这般不识抬举。” 周晴趁机煽风点火道:“妾身是不忍殿下饱受相思之苦才想借此机会来引沈氏入宫,倒是不曾想被太子妃这般断然拒绝,妾身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莫非她是怕您真的被那沈氏勾去了心?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您的前程?” 赵璧脸色阴冷,冷声道:“此等妒妇,根本就不配做孤的正妃。” 加更!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326章不怀好意 太子妃曹凤桐去椒房殿给曹皇后请安归来,便见赵璧正在她寝宫里。 赵璧难得来她这里,曹凤桐心中欢喜,连忙上前施礼问安,热络的与丈夫寒暄。 不料赵璧却是冷着脸诘问道:“孤且问你,周采女提议在东宫宴请命妇,你为何拒绝?” 曹凤桐见赵璧阴沉着一张脸骤然提起这个,她愣了好半响才回过味来,解释道:“周采女提议的想要借着沈氏来拉拢镇国公府和长公主的确实是个好法子,但母后已经早有这个打算,不过是想徐徐图之。如今殿下的一举一动皆被那些朝臣盯着,咱们这般贸然将沈氏邀请进东宫,妾身觉得并不妥当。” 曹凤桐说得入情入理,赵璧听后却是暴怒着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孤看你是只顾着自己躲清闲,根本就不肯为孤着想。” 曹凤桐虽深知赵璧喜怒无常的性子,但却没料到他会因这等小事而对她发脾气,她疑惑的看向赵璧,辩解道:“殿下无故缺席阖宫宴饮正引得言官上书弹劾,何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若是被那些人得知咱们在东宫刻意拉拢重臣家眷,岂不是更加授人以柄,妾身以为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还是低调些才是上上之策,殿下” 不待曹凤桐絮絮的说完,赵璧便不耐烦的打断道:“不过是宴请命妇,哪里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说着,他白了眼曹凤桐,不悦道:“这等结交之事本应该由你这个太子妃替孤来分忧,你非但没这个心思,现下周采女想为孤分忧,你又百般推诿。” “哼!孤看你本就是没这个能力坐在这太子妃的位置上。” 这话便是说得很重了。 曹凤桐难以置信的看向赵璧,怯怯的说道:“殿下,咱们可是夫妻,您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赵璧瞥了曹凤桐一眼,冷哼着道:“你莫以为仗着母后撑腰,孤就真的不能拿你怎样,这次你若是不将那沈氏请到东宫里来,孤便亲自去跟父皇请命废了你。” “殿下-——” 不待曹凤桐陈情,赵璧便是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曹凤桐瞥着赵璧无情的背影,伤心的委顿在地,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她的贴身女官上前将她扶起,帮着她分析道:“太子妃莫急,殿下突然这般在意邀请那李家世子夫人入宫,以臣看来定是有缘由。” 正所谓旁观者清,曹凤桐听了这话,才突然醒悟过来,她擦干了泪,眉头紧蹙,猜测道:“莫不是那周采女与殿下说了什么,才惹得殿下如此?” 对于赵璧这般反常的举动,女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跟着附和道:“这事本就是由周采女提出来的,若说她从中捣鬼想借机挑拨您跟殿下也定是有可能,只是殿下突然这般急着要请那沈氏入宫,却也有些蹊跷。” 曹凤桐叹了口气道:“我想他也是被眼下这形式逼急了罢,现下恐怕也只有靠长公主和镇国公府的势力才能让殿下坐稳这储君之位了。” 女官试探着道:“那您打算怎么办?果真要请那沈氏来东宫吗?现下那些言官可是紧盯着殿下呢,此事要不要与皇后商量下。” 曹凤桐摆了摆手道:“殿下一向厌烦姑母管教,本宫若是事事向姑母回禀,只会让殿下连本宫也厌烦了。” 她打定主意道:“去取名帖来,本宫亲自修书,邀请沈氏来东宫一趟便是。” 镇国公府的落安堂内,菊嬷嬷正翻着簿子与长公主絮絮的说着,过阵子要去为已故的李皇后祭拜的事情。 通传宫女入内,语气里带着一丝焦灼道:“启禀公主殿下,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陛下他突然晕倒了。” 长公主连忙问道:“可知是否严重?太医怎么说?现下陛下怎样了?” 宫女回道:“听说陛下是突然晕厥,太医正在全力救治,现下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长公主听闻此噩耗,惊得险些站不稳,幸被菊嬷嬷一把扶住:“公主莫急,陛下身子一向健壮,不会有事的。” 长公主抚着胸口道:“快备车,入宫去!” 朝中重臣,内宫宾妃,皇子公主乌压压的一群人在明帝的寝殿外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大内总管李德全才用袖口试着汗从里面出来。 众人立马围上前来,李德全对着众人道:“大家伙稍安,殿下已经醒过来了。” 听了这话,众人真是神态各异。 曹皇后面上虽是一副欣慰的模样,但却掩饰不住眼底深深的失望。 若是明帝就这么去了,她的太子儿子可不就能顺利登基了嘛,不想又醒了过来,这哪能不让她大失所望。 太子赵璧可没有其母那般的城府,听说他那皇帝老子醒了过来,他脸色便是出奇的难看。 孟贵妃和晋王听了这消息算是长长的舒了口气,一个双手合十的嘴里念念有词,一个激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毕竟,这储君这位还没到手,他们自然是最不希望明帝一睡不醒的。 未出降的公主只剩下三位,七公主被关在行宫里,八公主疯癫了,只有个青鸾守在殿外,她可不关心父亲安康与否,心里后悔的是没有早些请父皇降旨将她下降给李陵做平妻,听闻明帝醒了过来,她第一个想头就是趁着父皇清醒,要抓紧将这头等大事想法子与父皇求了才是。 乌压压的一群人中,唯一真正关心明帝的也仅有长公主一人而已。 李德全与大家敷衍了两句,便是看向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进去说话。”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齐刷刷的聚在了长公主身上。 这个时候明帝单独宣见长公主,定是有要事相商。 那么,最要紧的事无外乎便是这储君之位了。 大殿外的人,又不由得一阵紧张,孟贵妃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对着长公主屈膝殷勤道:“皇长姐,让臣妾陪着您一起进去罢。” 不待长公主开口,曹皇后便凑上前来,狠狠的白了眼孟贵妃道:“圣上宣见的可是皇长姐,孟贵妃这般,恐怕是不合规矩罢。” 一会还有加更哈,刚写完的先发出来,今日有事,耽搁了! 感谢大家月票支持哈! (本章完) 第327章公府的出路 大殿外的人,又不由得一阵紧张,孟贵妃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对着长公主屈膝殷勤道:“皇长姐,让臣妾陪着您一起进去罢。” 不待长公主开口,曹皇后便凑上前来,狠狠的白了眼孟贵妃道:“圣上宣见的可是皇长姐,孟贵妃你这般,恐怕是不合规矩罢。” 长公主淡淡的瞥了眼曹后和孟贵妃,却是懒得理会二人,她一言不发的抛下众人,挺直了脊背,半昂着头独自一人缓缓的进了大殿。 但当这个在人前永远高傲冷漠的公主,在见到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的弟弟时,长公主眼中的泪水便是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圣上一向康健,为何无故晕厥?”长公主坐在明帝床榻边,看向殿内的太医们问道。 明帝服用的那些道士们炼的所谓仙丹圣药,里面掺杂了许多透支身子的药物,虽然人服药后会觉得身轻体泰,但长久服用后,身体便吃不消了。 这些道士都是孟贵妃寻来给明帝的,明帝又一直对他们多加礼遇,不惜将这些人奉之为国师,所以太医们即便是知晓其中的缘由,也不敢不顾性命的说出实情。 见长公主发问,太医们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只是支支吾吾。 长公主见状,凤眸微立,厉声道:“攸关圣上龙体,尔等也敢这般敷衍吗?” 众太医见长公主发怒,一个个跪地请罪,捅捅咕咕的推出太医院院正出来回道:“回长公主的话,殿下这是国事操劳,忧思过甚而致。” 长公主一听这话,气得一拍桌子,怒道:“纯属一派胡言,尔等这般敷衍了事,真该拉出去斩首。” 太医们一听,吓得连连磕头请罪。 长公主强压下心中怒火,诘问道:“尔等且说实话,陛下这病是不是吃那些臭道士炼的丹药而致?” 若是说出实话,不光孟贵妃和那些道士饶不了他们,便是笃信那些道士的明帝亦是不能相信,虽有长公主威势,但这些太医们依旧不敢轻易吐出实情。 果不其然,明帝见长姐要怪罪那些他奉为神明的道士,便是沉不住气了,他躺在床上冲着长公主道:“长姐莫要怪罪,朕这个样子,与那些圣人无干。” 说着,他便冲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们无力的摆摆手道:“尔等且先下去罢。” 太医们见圣上开口,简直如逢大赦,立马恭敬退了下去。 长公主握着弟弟冰凉的手,叹着气道:“你都被他们害成这幅模样了,为何还这般执迷不悟?” 长公主见弟弟这般虚弱的模样,她越想越气,愤愤道:“我看那孟氏将那些道士招来,就是包藏祸心,偏你被她蒙蔽了双眼。你就听阿姐一句劝告,将那些道士逐出宫去,便是那孟氏,今后你也莫要在宠幸她才是。” 明帝这人向来不是精明之辈,现下已被孟氏和那些道士彻底迷乱了心智,又哪里能够听得进去姐姐的劝告。 他听了长公主的话,只摆着手道:“阿姐莫恼,此事真的不怪那些圣人,更不关孟氏的事。” 长公主见弟弟这般不肯听劝,她急着道:“阿弟,你若是再这般痴迷不悟下去,早晚要被他们害死。” 明帝虚弱的拉着长公主的手,说道:“确实有人盼着朕死,但却不是国师和孟氏。” 说着,明帝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太子无能,朕早有废黜之意,无奈曹氏势大,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如今太子党和晋王党已是闹得水火不容,朕岂不知他们都紧盯着这把龙椅,恨不得盼着朕早点死好让位。” 明帝面色悲戚的看向长公主:“说实话,现下除了阿姐你,朕是谁都不敢信的。” 长公主见弟弟这般模样,也不好再责备他,她看向明帝,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明帝缓缓说道:“朕想将伯约调进内廷来。” 明帝这话一出口,长公主断然拒绝道:“不可!我可不愿意伯约卷进来。” 明帝见姐姐拒绝,面上显出颓色,叹着气道:“有伯约在身边,朕也能安心些,长姐何苦这般。” 长公主白了弟弟一眼,开口道:“你若是信不过你那两个宝贝儿子,便自己想法子牵制住他们就是,我是断不会让伯约卷进来的。” 明帝身体抱恙这场风波过去没几日,静姝便收到了太子妃曹凤桐的请柬。 静姝捏着曹凤桐的请柬,心里不禁疑窦丛生,面对太子与晋王的储位之争,李陵向来是保持中立,而她更是与曹凤桐从无往来,现下曹凤桐突然相邀,静姝不由得要多想。 待李陵下值归来,静姝将曹凤桐的请柬拿给李陵看,李陵看后,随手丢在一旁,干脆道:“推掉!” 李陵这般态度早在静姝预料之中,只是这可不是关乎她一人之事,这样的事她自然要与李陵商量后决定。 静姝摆弄着那请柬与李陵说道:“我也是想着推掉,只是我与太子妃从无交往,她这般贸然相邀,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拉拢你?” 李陵回道:“现下朝中拥护晋王的呼声极高,圣上亦是一直属意晋王,如今的太子的储君之位已是岌岌可危,东宫在这个时候来拉拢也正常。” 当今圣上是李陵亲舅父,明帝与长公主姐弟情深,对李陵这个外甥也是信赖有加,有明帝和长公主庇护,镇国公府自然能高枕无忧,但是现下明帝身子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她龙驭宾天后,李氏一族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呢。 静姝听了李陵的话,她忍不住担忧道:“曹后和太子多次示好,若是咱们一味不承情,以太子的心性,只怕要记恨在心,若是将来他继承了大统,岂不是要为难咱们李氏一族。” 李陵回道:“你担心的没错,以太子的心性,定会如此的。” 明帝这次突然病倒,李陵不得不思量公府今后的出路了。 李陵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苍茫的夜空,喃喃道:“大齐若是落入赵璧手中,岂止李氏一族,恐怕这天下亦是要大乱了。” 静姝走到他跟前,开口道:“若是我们支持晋王,会不会好些?” 夫妻两个正在这里密语,紫云敲门入内,回道:“世子爷,夫人,方才长公主命人来传话,说是让您二位过去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本月最后一天啊,宝子们月票支持一下了,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328章公府的出路 ,李陵静姝来到落安堂,镇国公不在,菊嬷嬷热络的将二人请进堂屋。 长公主正在候着二人,二人坐定后,长公主便开门见山道:“七日后是你们已故的大姑母的忌日,我跟老夫人会去祭拜,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去罢。” 从前长公主一直与镇国公不睦,长公主从不与他单独在一起,所以往常每逢两个姑奶奶的忌日,都是镇国公陪着老夫人去,长公主也会与他们错开时间,但因为两位姑奶奶都是明帝的后妃,葬在皇陵之内,便是祭拜皇家也是有极其严格的规矩的,故而这样的事,公府小辈们从未去过。 现下父亲与母亲从归于好,母亲让他们夫妻跟着一起去,也并无什么不妥,李陵便痛快的答应下来。 说过了这茬,长公主又与儿子道:“圣上龙体大不如前,现下宫里乱得很,太子和晋王那边定然少不得要来拉拢你。” 长公主看向李陵,问道:“伯约,你可有甚打算吗?” 李陵回道:“太子暴戾,晋王阴狠,说实话,这二人皆不是善类,任是哪一个我都不想投诚。” 李陵与母亲说出了心里话后,微微叹了口气道:“只是以这二人的性子,无论将来那个继承了大统,只怕都要记恨上公府了。” 要人为之效命,总要让心臣服才是,以太子和晋王这二人的人品性情确实难以让李陵这样的人心甘情愿的为之效力。 长公主自然知晓儿子的难处,她沉默了一阵子,缓缓说道:“圣上毕竟还正值壮年,眼下倒是也还没到要紧的时候,你若是真心不想投诚这二人其中的任何一个,那边暂且等等再说罢。” 二人从落安堂出来已是圆月升空,李陵牵着妻子的手往回走。 月色皎洁,在李陵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润,静姝侧头看向丈夫,开口问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心里的压力很大吧?”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侧头看向她,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回道:“也不能说很大吧,但还是有一点的。” 静姝哪里不知丈夫这样故作轻松之态是不想她跟着着急上火,她盈盈的看向李陵,缓缓说道:“不管将来怎样,我都与你一起面对。” 二人成婚这么多年,李陵还是头次听妻子说这样的话,他垂眸冲着妻子笑了笑,展臂将她搂住,回道:“不管怎样,我定能护得你周全便是。” 两人刚跨进院门,煊哥儿和宝姐儿便跑着迎了出来扑在爹娘怀中,李陵放开妻子,抱起女儿,看向儿子,问道:“这么晚了,你们俩怎还不睡觉?” 煊哥牵着娘亲的手,仰头看向爹爹回道:“我和妹妹在等爹娘回来,爹娘不归,我们睡不着的。” 李陵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回道:“走罢,爹爹和娘亲陪着你们睡觉去。” 一家人进了屋子,两个小家伙儿却是丝毫没有睡意,叽叽喳喳的围绕着爹娘闹了好一阵子,才被李陵静姝强抱回睡房去。 一晃到了李皇后忌日,李陵静姝二人早早起身。 静姝先服侍着李陵穿上早已备好的素衣,然后才唤紫云进来服侍自己穿衣洗漱,待二人收拾妥当,东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 早春的清晨最寒,出门后李陵下意识的抬手为妻子拢了拢披风,二人来到二门外,管事的已经备好的车马,等了不到半盏茶的时辰,老夫人和长公主也带着各自的贴身嬷嬷过来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皇陵而去。 李陵与静姝共乘一辆车,静姝自从嫁进公府,也只是只言片语的听闻过这位李家大姑奶奶也就是前皇后李氏的一些传奇,车上无聊,静姝便问李陵道:“你对这位大姑姑有什么了解吗?” 李陵看向妻子,回道:“我出生那会儿,恰巧她已故去,我也未曾见过她,只是听人说这姑姑性情娴静,亦是个博学多才的女子。” 静姝叹了口气道:“听闻姑母曾为圣上诞育过两位皇子,只可惜天妒红颜,若是她还在,她的孩儿还在,大齐也不至于到了后继无人的地步。” 李陵附和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只可惜姑母遇人不淑。” 二人一路说着来到了皇陵,管事的递上各项呈文名帖守灵的才放行,一家人下了马车,静姝搀扶着老夫人走在前面,长公主与李陵走在后面,侍从们捧着祭品,一行人缓缓的来到了李皇后的寝陵前。 女儿已经过世这么些年,虽是老夫人心中永远的痛,老人家的心绪也平静下来了,倒是一向讷言的长公主,许是前阵子明帝突然病倒触动了心弦,来到李皇后的寝陵前对着碑墓絮絮的说了不少的话。 长辈们进香后,李陵携着静姝也上前为李皇后上了香火,长公主竟是哭了出来,絮絮的念叨着道:“陵哥儿已经成家立业,妻子贤良,一双儿女亦是乖巧可爱。” 李陵略带诧异的看向长公主,低声道:“好好的,母亲与姑母说这些作甚?” 长公主连忙用丝帕试了试泪水,连声道:“你姑母身为长女,生前便是一向心系李氏一族的兴衰,你是公府世子,又这般文武双修,德才兼备,你姑母见了,定然欣慰。” 虽然三个儿女中,长公主一向最喜爱长子,但长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妇人,会碎碎念的将夸赞孩子的话挂在嘴边。 如今李陵二十有七,还是头次听公主母亲说这样的话,他愈加疑惑的看向长公主,略带担忧道:“母亲,我知姑母生产一向与您亲厚,您今日是不是伤感过甚了?” 对于长公主的失态,一向心细的静姝自然也瞧在了眼里,她来到长公主身边,贴心的扶着她安慰道:“母亲当心身子,莫要伤心过度。” 长公主的眼泪却是又涌了出来,她拉着静姝的手,接着道:“阿娴,你看到了罢,陵哥儿的妻子真真儿的是个好孩子,他们两个伉俪情深,心里眼里都只有彼此,这两个孩子真的做到了咱们年轻时畅想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深情。” (本章完) 第340章先皇后李氏 今日长公主在李皇后的寝陵前,一直悲痛得不能自己,祭奠结束,一家人来到皇陵里供祭拜的人休息的殿内暂做休息。 皇陵远在城外,老夫人年纪大了,经历这一番折腾再加上心中伤感身子骨便有些吃不消。 待祭拜了李皇后之后,长公主便命人将老夫人单独辟了间房,着人服侍着老夫人小憩休息,自己则带着儿子儿媳去了隔壁房间里叙话。 长公主与儿子儿媳安坐好后,在此负责接待的侍者奉来清茶,静姝亲手端给了长公主,长公主接过茶盏轻轻的酌了两口,便伸手轻轻拉过静姝在自己身侧坐下,静姝见婆母依旧不胜感伤,关切道:“母亲莫要再伤感了,下半晌还要赶路,您倚在榻上歇会罢。” 长公主欣慰的看了儿媳,摆了摆手道:“母亲不累。” 说着,她看向了李陵道:“伯约也坐过来,我想与你和姝儿说说你们的姑母李皇后的事。” 李陵静姝见长公主这般反常举动,夫妻两个面面相觑的对看了眼,李陵才走到长公主身边坐下,他剑眉微蹙,看着长公主道:“母亲一向刚强,今日是怎么了?为甚这般伤感?” 长公主苦笑一下:“许是母亲老了罢,今日来祭拜你们的姑母,便是触情生情,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难免伤心难过。” 说着,长公主抽出锦帕又试了试不受控制流出的眼泪,对着李陵静姝道:“你们的姑母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她生得花容月貌,圣上还是太子时,有一次我带她入宫玩耍,便被圣上一见钟情,圣上与先皇请旨求娶她成了东宫的太子妃,她心性正直良善,入宫后深受上下爱戴,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更是恩爱有加。” “不成想后来圣上正式登基,后宫里的女人渐渐多了起来,圣上的心思便渐渐的变了,待你们的姑母也不似从前那般深情,后来又冒出来个舞姬出身的孟氏,这孟氏心思诡谲,不仅狐媚惑主,更是野心勃勃,她在圣上和你们姑母之间百般挑拨,最终导致帝后离心,你们的姑母是个挚情之人,最后因为抑郁难过伤了身子,连生下的两个孩子也没能保住。说到底,这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对不住你们的姑母啊。” 说道这里,长公主又悲伤的流下了眼泪,他看向李陵道:“你们姑母那小儿子当初若是能活下来,是跟伯约一般的年纪,定也是个德才兼备的,我大齐又怎会落个后继无人的地步。” 长公主虽是女儿身,但心系大齐江山社稷的心思却是比明帝还要强,如今明帝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其皇子们又没有一个成器的,长公主自然要伤感难过。 李陵明白母亲的心思,他安慰道:“一切皆是天命,既然逝者已逝,一切已是不可扭转,母亲不如放开心结,好生劝劝圣上,多造福百姓,为大齐的将来做好打算才是。” 长公主听了儿子的话,终于止住了眼泪,她冲着李陵淡淡一笑,回道:“伯约说得对,母亲是该好好的为大齐思量下今后的事了。” 回来的路上,静姝坐在车内靠在李陵身上,想起长公主与她与李陵讲的李皇后的诸多往事,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李陵见妻子闷闷的,开口道:“怎么了?来的时候不还是一路说个不停,现下怎么一句话也没了?”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感叹道:“我在想,姑母这般好的人,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令人惋惜。” 说着,她看向李陵道:“‘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见嫁与帝王的女子,就没有能幸福的。” 李陵裹了裹妻子身上的披肩,问了句:“冷不冷?” 静姝最讨厌她每每多愁善感时李陵的不解风情,她白了眼丈夫,不耐烦道:“人家在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能不能不这样打岔。” “我当然在听了。” 说着,李陵将妻子搂在怀中,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命数,左右你已经嫁与我这般的好男儿,何必为那些深宫女子伤春悲秋的。” 静姝看向李陵,问道:“若你是个帝王,娶了我后,还会这般一心一意的待我吗?会不会也像其他皇帝那样,左拥右抱,佳丽三千,任由我肚子伤心难过?索性连我生的孩子也不喜欢。” 李陵听了这话,眉头紧蹙,唬着脸道:“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怎可宣之于口?” 静姝瞥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木着脸道:“这里不过就咱们俩,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何必这般当真,又干嘛这样较真儿。” 李陵嗔了静姝一眼,没有言语,却是伸手解下身上的大氅盖在妻子身上,嘴上怪道:“我来时便说要在车上放多放几个汤婆子,你偏不听,现下太阳眼看就落山了,是不是觉得冷了?” 静姝嗔了眼丈夫,反驳道:“祖母和母亲都能受得苦,偏我这般娇气,像什么话?” 李陵反驳道:“这怎么是娇气?你本来就畏寒,若是因此冻着了岂不是要遭罪?” 说着,李陵又将裹在静姝身上的大氅紧了紧。 静姝不耐烦的挣脱了下,调皮的捏了捏李陵的鼻子,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若是你是皇帝,会一心一意待我吗?” 李陵抓住妻子不老实的小手,嗔了眼妻子,冷哼着道:“若我是皇帝,摊上你这样不老实胆敢随意顶撞无礼的媳妇,我早将你打入冷宫去了。” 静姝冷笑道:“将正妻打入冷宫,然后好肆无忌惮的宠爱那些宾妃妾室,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哼!果真天下男人都一样。” 李陵笑着道:“哪有什么嫔妃妾室,我便是皇帝,也就娶你一个。” 静姝玩笑道:“那你将我打入了冷宫,你岂不是成了光棍儿,睡觉连个暖床的都没有。” 李陵看向妻子,嬉笑着道:“谁说我没有暖床的,夜里我去冷宫找你睡觉去就是了。” (本章完) 第341章密谋陷害 一个王朝愈是积贫积弱,动乱愈多。 这一年好容易熬过了酷寒的冬季,刚开春,西北便出现了暴民起义。起义军揭竿而起,势如破竹的接连攻下了三座城池。 明帝命李陵为主帅,晋王赵晋为副帅,率十万大军火速前去平叛。 晋王是明帝爱子,朝中很多要事明帝都会交给他去料理,但是他却是一直没有军功,这次平叛西北,明帝让李陵带上晋王,打的便是为儿子积累声誉,为晋王继承大统铺路的想头。 明帝旨意下达后,前朝后宫免不得又掀起一阵风波,明帝之心昭然若揭,太子党自然是人心惶惶。 得知消息的曹皇后也顾不得忌讳,她贵为皇后深居后宫,自然不好私自见外臣,只好招来娘家嫂子夏氏入宫商议。 曹皇后的兄长高居内阁首辅,侄子位居兵书尚书,曹氏一族可谓文武皆占,曹氏在朝中树大根深,势力庞大。 曹皇后见了夏氏便屏退了殿内宫人,只留下心腹女官在侧,开口对着夏氏直奔主题道:“看来圣上是打定了主意要废黜璧儿,改立晋王为储君了,哥哥可有法子应对。” 夏氏身为内阁首辅的夫人,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她见曹皇后神色焦虑,回道:“娘娘暂且稍安勿躁,圣上此举不过是想让晋王跟着那李家世子挣军功,但那李家世子即便是常胜将军,但难保没有吃败仗的时候不是?” 晋王如今在朝中的声誉日胜,如若再有军功傍身,便是太子党再是阻挠,恐怕明帝也会以晋王才能过人而太子无能的理由堵住悠悠众口改立储君了,但若是李陵这次吃了败仗,明帝这如意算盘可不就落空了。 曹皇后听了这话,心中稍安,问道:“哥哥打算怎么做?” 夏氏上前悄悄回道:“这将士打仗也得穿衣吃饭罢,若是士兵们一个个的填不饱肚子,又哪有力气上阵杀敌,那李家世子再是英勇又能怎样?哪里有光杆儿司令能打胜仗的道理。” 夏氏微微一笑,继续道:“宁哥儿管着兵部的差事,前线的一应粮饷供应拿样不得从兵部里出,老爷的意思是到时候,在军饷上做些手脚就是了。” 曹皇后是个缜密的人,她听了这话,思量了会儿,低声回道:“若是直接在军饷上做手脚,便是最终成了事,圣上若是追查起来也会露马脚。” 她凤眸微动,与夏氏低语道:“要在做手脚,便要在半路下手才好,务必要将干系撇干净了。” 夏氏回道:“娘娘放心,老爷都思虑周全了,打算的便是在押运途中透漏出风声去,到时候让那些暴民来劫走了就是了。” 曹皇后听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他凤眸微动,思量着道:“若是能借着这次李家世子惨败,弄个全军覆没,趁机将晋王一举做掉,那最好不过了。” 夏氏趁机道:“老爷也想过这样做,但还是觉得有些太过冒险,万一一个不甚,岂不是全盘皆输,再说那李家世子可是长公主的骨肉,李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长公主那里糊弄不过去。” 曹皇后闻言,回道:“此计虽险,但胜算却大,便是事后长公主与圣上查出了什么又能如何?晋王已死,齐王痴傻,本宫就不信他们还能将皇位让给外人不成?再说了,咱们做得隐秘些,不留下一个活口,便是想查,他们又能查出个什么来?” 夏氏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冒险,她微微叹了口气道:“若是能得到长公主的支持就好了,何必枉费咱们这些心思。” 曹皇后闻言,附和着道:“本宫又何曾不想将长公主拉拢过来,只是这么些年,任是本宫百般讨好,却皆是徒劳,本宫原是打着先将她那儿媳妇沈氏拿捏住,然后再徐徐图之的想头,倒是没成想陛下竟是这般急不可耐起来,可见他是下了狠心要置璧儿于不顾了。” 说着,曹后看向夏氏道:“此事干系重大,你且回去将我的想法转告给哥哥,咱们再做定夺。” 夏氏得了曹皇后的吩咐点头答应下来,接着道:“沈氏那边,妾身倒是觉得是个很好的突破口,趁着李陵远去西北,娘娘不如想法子将她拿捏住,咱们也好多一条后路不是。” 曹皇后对着夏氏回道:“这个本宫会安排的。” 曹皇后在这里煞费苦心的密谋,孟贵妃自然也自然没闲着。 她得了明帝果真让儿子挂帅与李陵平定西北的消息,便盛装打扮着来到了勤政殿。 明帝正在理政,见爱妃来了,他连忙放下手中忙碌的事务,开口关切道:“你不是身子不爽利吗?不在寝殿好好歇着,跑出来作甚?” 孟贵妃上前,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下,将精心准备好的吃食一一拿出来摆在明帝案头,含笑着嗔道:“陛下只顾着关心臣妾,却是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妾身特意给您做了几样补养身子的膳食,您快趁热吃了罢。” 明帝瞥着依旧明眸皓齿的爱妃,笑着将她拉过来道:“咱们一起用。” 孟贵妃一直得明帝宠爱,她闻言也不推辞,便坐在明帝身旁,与他一起用起了膳食。 孟贵妃将盛好的汤水捧到明帝跟前,开口道:“陛下真的打算让晋儿随着李家世子西征吗?” 明帝笑着道:“圣旨都了下了,岂能有假?” 说着,他伸手捏了捏孟贵妃的脸颊,逗着她道:“怎么?爱妃不舍得咱们的儿子上阵?” 孟贵妃冲着明帝莞尔一笑:“您日理万机,晋儿理应为您分忧,妾身哪里会不愿意。” 明帝哈哈一笑,回道:“晋儿一向孝顺懂事,朕心里有数,你且放心,伯约机智英勇,极擅用兵,此去西北平乱定然会凯旋而归的,咱们的晋儿本来就已经有很多功劳,这次跟着伯约凯旋而归,又多了军功在身,朕也能堵住那些反对朕易储大臣的嘴巴了。” 第342章分别 第342章分别 李陵接了圣旨便要出征,启程很匆忙,静姝带着几个小丫头忙了一整天为李陵收拾好衣物用品,直等到大半夜李陵才归来。 虽然每次李陵出征静姝都是极为不舍,但这次不知为何,她比以往更加不愿与李陵分开,心里更是生出一种莫名的担心。 静姝一再告诫自己要坚强,不在李陵跟前落泪,让他不能放心,但见到李陵的那刻,静姝却是一头扑在他的怀中,忍不住泪流满面。 李陵抬起妻子的头,抬手为妻子试着泪,垂眸看向妻子,笑得云淡风轻道:“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样的爱哭,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静姝哽咽着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来打趣我。” 李陵笑着道:“不过去平叛几个乱民而已,用不了几日就回来了,何至于如此?” 说着,他俯身吻了吻妻子的额头,低沉道:“怎么?舍不得我?” 静姝抹了一把泪,看向李陵道:“此次圣上命晋王为副帅随你平叛西北,是打着为晋王累积声誉的念头,可见圣上易储的心意已定,此番必定会惹得太子党从中作乱,我是担心你此次出征怕是要艰难重重。”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默默了良久。 静姝瞥着丈夫凝重的脸色,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不禁担忧道:“难道这些你都没想到吗?” 李陵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头,澄明的目光看向她,温和的说道:“我的小妻子可真是长大了,现下竟是连朝堂上的事也能这般真知灼见一针见血。” 静姝仰头看向丈夫,追问道:“这么说你已经有了打算?” 李陵看向妻子,笑着回道:“便是明知定会有人从中作梗,我即为统帅,也是不得不去,又能有什么打算。” 静姝虽知晓丈夫是个足智之人,但听他半是玩笑的话,却依旧让她不能放心,她展臂揽住丈夫的脖颈,追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些事,你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你得保证一根汗毛不少的安然回来,我才能放心将你放走。” 李陵嘻嘻哈哈的回道:“我都不知人家要怎么给我使绊子,怎能做到胸有成竹,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他瞥着妻子逐渐转冷的脸,凑在她面前玩笑道:“不然你跟着我一起去罢,你这人心思多,也比我脑子灵活,若是有人要算计我,你还能帮我想想辙。” 静姝伸手捏住了李陵的耳朵,恼得跳脚道:“人家与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有点正经模样。” 李陵被掐得龇牙咧嘴,捂着耳朵惨叫道:“居然对为夫下这般狠手,娶个如此悍妇,我倒宁愿去战场与人拼命去,也不能在家被你这样残害。” “你爱去哪就去哪,我懒得管你就是。”静姝松开手,气得扭头便走,却被李陵一把拉进怀里,然后附身拦腰抱了起来,径直朝着内室而去。 李陵将妻子放在床上,自顾解了衣衫,翻身就要来要,静姝连忙坐起来推开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好好想想应对之策,还有心思来做这个。” 李陵嗔了眼妻子,无奈道:“还有三个时辰大军就要开动了,你还要我想什么应对之策?” 静姝也摸不清李陵是否真的能应对太子那边的麻烦,她嘟着嘴道:“那你趁着这会儿赶紧睡一觉罢,一路行军风擦露宿的,还哪得安睡。” 李陵瞥着为他操心个没完的小妻子,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凑在她耳畔道:“一路行军不得安睡倒是其次,最让人难熬的是没有娇妻相伴。” 说着,不待妻子反应,他便是直接将她按在被子里。 静姝:“好了,就这样罢。” 李陵:“且认真些好不好?” 静姝:“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你快抓紧眯一会吧,不然” 到最后,李陵干脆用双唇紧紧的堵住了妻子喋喋不休的小嘴儿,才酣畅淋漓的结束这场愉悦的战斗。 天方破晓,李陵睁开眼,先是为妻子掖了掖被角,才悄声的起身。 他正要穿鞋,衣襟却被人从后面牢牢的攥住,李陵连忙回过身,凑在妻子带着馨香的额上吻了又吻,温柔的哄道:“莫怕,你且放心,我定会凯旋而归。” 静姝吸了吸鼻子道:“你能不能打胜仗我不在意,我只要你平安回来。” 李陵抬手捏了捏妻子软软的脸颊,宠溺的凝视着妻子,笑着回道:“我保证将你夫君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就是了。” 静姝破涕为笑:“一根汗毛都不许少。” 李陵在妻子的额上又亲了亲,回道:“且放心罢,你在家里跟孩子们安心等我回来就是。” 说着,他又为妻子掖了掖被角,柔声道:“昨晚夫人辛苦了,且好好再睡一会罢。” 静姝却是挣扎着起来:“你去出征,我怎能不去相送?” 李陵将她按进被窝里道:“清晨外面凉得很,你且好生睡着就是,你若是跟着起来折腾,孩子们也要被吵醒了。” 李陵话音刚落,煊哥儿和宝姐儿便是一前一后的跑了进来,李陵赶紧穿鞋下地,将孩子们抱在床上,唬着脸道:“大清早的,你们两个不好好在屋子里睡觉,跑出来作甚?” 煊哥儿仰头看着父亲道:“昨日娘亲便告诉我们爹爹要出征,我和妹妹来为爹爹践行。” 李陵伸手摸摸儿子的头,笑着道:“好孩子,你是个男子汉,爹爹不在家你要照顾好娘亲和妹妹,知道吗?” 煊哥儿点了点头,懂事的回道:“爹爹放心。” 宝姐儿则是张着两臂搂住李陵的脖颈,小脸蛋贴在他脸上哭唧唧道:“爹爹,我不想让你出去,你在家里陪我好不好?” 李陵耐心的哄着女儿道:“爹爹很快就回来陪宝姐儿玩了,宝姐儿要乖。” 宝姐儿却是抱着李陵不撒手,扭着小身子撒娇道:“我就是不让爹爹走,就是不让嘛。” 李陵亲了亲女儿,哄着她道:“有坏人要来京城抢小孩子的东西了,爹爹得去将他们赶走,不然宝姐儿的玩具和零食都得被这些坏人抢走。” 静姝抱过女儿哄道:“姐儿乖,爹爹很快就回来哄你玩耍了。” 李陵深深的看了眼妻子儿女,这才转身离去。 这几天上午有事,可能都是下午更新哈。 (本章完) 第343章威胁静姝 李陵出征后的第二天,静姝便收到了曹皇后宣她入宫去的旨意。 上次太子妃私自邀请静姝入东宫,她可以找理由推辞,但曹皇后的旨意静姝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静姝穿戴整齐,由宫车接进了内宫,径直被女官引进了曹皇后的椒房殿。 曹皇后今日未着凤袍,只穿着一件素雅的华服,倒是显出几分平易近人的姿态来。 她见女官引着静姝进来,笑着朝静姝招手道:“李夫人,快赐座。” 曹皇后态度虽然热络,但是静姝却是谨守本分,先是恭敬的朝着曹皇后见了礼,然后才欠身入座。 曹皇后摆出一副长者和蔼的姿态,与静姝寒暄着问了几句家常,静姝恭敬有礼的一一作答,二人聊了一阵子,曹皇后才故作疑惑道:“我听闻夫人与李将军成婚这么些年,房中竟是一个妾室都没有,是吗?” 一听曹皇后提起这个,静姝虽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便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但她面上却是依旧如常,恭敬回道:“前几年承蒙圣上错爱,曾经赏赐过将军美妾的。” 那个清音可不是就皇上赐的嘛,虽然李陵一次没碰过,现下已被静姝人尽其用成了府中的女先生教授姐儿们琴艺,但这么含糊其辞的说出来,倒也不算欺上,更是堵住了曹皇后若想又赏赐什么宫姬的借口。 曹皇后听了静姝的话,做出恍然状,笑着回道:“公府这样显赫的门第,李将军又是这般英雄人物,房中才不过一个姬妾,确实少见。” 静姝听了这话,她只微微笑了下,却并未搭话。 曹皇后看向静姝,转了口气,轻松玩笑道:“不过夫人美貌自是其她胭脂水粉不能比的,本宫虽居深宫,但也听闻李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想必李将军不纳妾室,也是因着钟情夫人的缘故罢。” 静姝敷衍着回道:“哪里如娘娘说的这般,不过是将军他性子冷淡,不喜欢应付太多的女子罢了。” 曹皇后听了这话,却依旧夸赞李陵道:“如李将军这般专情的男子,普天之下怕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了。” 静姝见曹皇后一直揪着这事不放,心中便隐隐的生出一种预感。 果不其然,曹皇后看向静姝一转话题道:“九公主青鸾早已到了嫁龄,唉!若不是因着八公主的事,这孩子早该出降了。” 见静姝并不接茬,曹皇后看向她道:“这孩子说也奇怪,前阵子长公主与圣上提了要将她下降给江东慕容王的世子,本来是挺好的一桩姻缘,她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 说着,曹皇后看向静姝,问道:“公府是九公主的母族,夫人作为公府当家夫人,可知这九公主的心思否?” 静姝听了曹皇后这透着玄机的话,心里便明白了八九。 面对江东慕容氏这般好的姻缘,青鸾却是拼死拒绝,明眼人都能猜到这其中必有玄机,曹皇后如此心思缜密又浸淫后宫多年,想要得知青鸾的心思,自然易如反掌。 可见,曹皇后定然已是知晓青鸾痴恋李陵的事了。 以此来拿捏她?或是威胁公府? 总之,无论怎样,都会让她或是公府处于被动。 面对曹皇后的问话,静姝淡淡一笑,缓缓回道:“公府虽是九公主母族,但是公主自幼丧母,一直承蒙娘娘悉心照拂才得成人,娘娘贵为公主嫡母都不知她心思,妾身便更猜不透公主的心思了。” 静姝最怕的就是曹皇后拿青鸾和李陵的事来做要挟,逼迫公府妥协,毕竟公主心系外男,这事若是细细追究起来,李陵虽是清白的,也难逃罪责。九公主自幼丧母,明帝也没让其她嫔妃抚养她,曹后为了彰显贤良,便主动请缨承担了九公主的照拂之责。 说是照拂,其实也就是面子上的事,公主身边服侍的人一大堆,又何需皇后亲力亲为,不过是曹皇后为博名声罢了,但她既然担了这美名,若是想用青鸾失洁相威胁,那么她自己也难逃责任。 曹皇后确实是打着这个想头,她自然不会真的将知晓的内情宣扬出去,不过是欺负静姝年轻想拿这事拿扭住她而已,却是没料到静姝小小妇人,却是反应这般机敏,一下子便拿到了七寸要害。 曹皇后端起茶盏轻酌了口,这才掩饰住了心里的烦躁,她看向静姝,面上又挂上了和煦温暖的笑意,说道:“九公主既然养在本宫膝下,那么本宫自然是想让她嫁得如意郎君,只是这孩子的心思我也多少知晓一二” 曹皇后点到此处,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静姝一眼,又岔开话题道:“自来皇家公主下降,所嫁之驸马皆是不能纳妾,哪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共侍一夫呢,寻常人家的女儿便是心里不愿意也没得选择,但是公主就不同了,有皇家庇护着,便是嫁了人,亦是可以享受普通女子不能享受的权利。” “比如,独享丈夫的宠爱。” 静姝只静静的听着曹皇后说话,曹皇后见她不搭话,笑着继续道:“一个至尊至贵的公主,即便是真心喜欢的男子已经有了妻室,只要一道旨意,也是不得不停妻尚主。” 曹皇后深深的看向静姝:“李夫人冰雪聪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想你定能想明白。” 静姝虽是面色依旧的出的椒房殿,但一颗心却是沉重又憋屈。 曹皇后这明摆着就是在威胁她,打得便是让她说服李陵投诚太子麾下的想头,若是她不答应,恐怕这曹皇后一道懿旨下来,她就得成了下堂妻,给那个哭哭啼啼的青鸾让位了。 李陵定然是舍不得她的,或许她的公主婆母定然也不会让她这样下堂,但若是曹皇后执意如此,任是公府也拗不过皇权。那么她最好的结局也得是与青鸾共侍一夫,让她与公主平起平坐成平妻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将她降为妾室了,连同她的一双儿女也莫名的成了庶出。 这招真的很损,对静姝十分的不公平,但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呢。 (本章完) 第344章遇赵璧 静姝出了椒房殿,沿着曲曲折折的宫道往宫外而去,却正好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子赵璧。 静姝不过是那次宫宴归来见过赵璧一面,见身侧引着她出宫的女官屈身向太子问礼,静姝才反应过来,便也半垂着头跟着女官向太子施礼。 赵璧自那次与静姝打了一个照面,心里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赵璧如鹰般的目光直直的盯向了静姝,因今日只是曹后单独宣见,静姝并不需要着那来气横秋的诰命服饰,不过是穿着庄重的翟衣,小妇人婷婷袅袅的立在赵璧跟前,让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心激动得“砰砰”乱跳。 赵璧强自按捺住激动,面上挂着笑意,开口对着静姝道:“若论起来,孤该唤夫人一声表嫂才是,夫人不必多礼。” 静姝早听闻赵璧为人,并没有与他多言,只敷衍着回了句:“殿下此言,让妾身惶恐。”起身后便要继续前行,却被赵璧拦住。 赵璧挡在静姝跟前,目光肆无忌惮的看向静姝,故作糊涂的与之寒暄着问道:“表嫂入宫来,可是来看望九皇妹的吗?” 静姝淡淡的回道:“妾身是奉皇后之诏,不过去椒房殿与皇后闲叙了会话。” 赵璧下意识的朝着静姝靠近两步,笑着问道:“表嫂难得来宫中一趟,怎不多逗留会儿,孤的东宫恰巧挨着九皇妹的寝殿,不如让孤为表嫂引路,再去探望下九皇妹罢,她一直身子孱弱,常常思念母族中人,表嫂难得入宫一趟,自该去探望下才好。” 静姝后退了两步,冲着赵璧微微一礼:“妾身家中还有要事,不能在宫中多加逗留,这就要出宫去了。” 说着,不待赵璧再开口,静姝便绕过他沿着宫道朝着宫外而去。 赵璧立在原地,盯着静姝的背影痴痴的看了许久,直到那抹靓丽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曲折的宫道尽头,他才回过神儿来,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口中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佳人,妙哉!妙哉!” 赵璧嘴角噙着笑意,抬腿朝着周晴的侧殿而去。 周晴早已在殿内恭候多时,见了赵璧便急忙迎了上来,笑着问道:“殿下可见着人了吗?” 赵璧哈哈一笑:“不光见到了,孤还有幸与她说了两句话呢。” 周晴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亲手奉给赵璧,赵璧喝了两口,看向周晴,嘴角带着玩味儿笑意,道:“说起来,孤真的好好谢谢你才是。” 周晴顺势坐在赵璧大腿上,伸手揽住他的脖颈,笑着道:“那殿下打算如何谢我呢?” 赵璧伸手摸着她的脸,叹着气道:“这花儿再美,孤只却只能见,却是折不到手,孤这心里真的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周晴问道:“她可是李陵之妻,殿下这样做,可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赵璧白了眼周晴,木着脸道:“李陵又如何?他再是功勋卓著也不过是个下臣,孤乃大齐储君,将来这天下都是孤的,孤便是要了他的女人,呵呵,他又能乃孤何?” 说着,他揽住周晴的腰,看着她道:“你若是能够想法子将她弄出来,让孤称了心意,孤只会重重有赏。” 赵璧沉思了下,对着周晴承诺道:“你这采女也做了好些年了,若是帮孤办成了这事,孤便重新觐封你为良娣如何?” 周晴故作为难状,对着赵璧嘟嘴回道:“只怕太子妃不能同意吧?” 赵璧冷着脸道:“孤的旨意,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你且放心就是,你若是真的帮孤将那沈氏弄到手,孤保证赐你良娣位份就是。” 周晴满意的在赵璧脸上一吻,眨着眼道:“殿下想要妾身怎样帮您?” 赵璧笑着回道:“也不用比做什么?你只需要将她悄悄的约到外面来就行。” 周晴知晓赵璧是个精虫上脑便不计后果的人,她虽然恨李陵静姝,巴不得赵璧将静姝祸害了才好,但周晴却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她被牵连进来定是死罪。 周晴不得不为自己想好后路才是。 她看向赵璧,追问道:“殿下得了那沈氏打算怎么办?难道只是想春宵一度便放了她吗?” 周晴冷笑着道:“听闻李陵一向爱重沈氏,她若是张扬出去,只怕李陵不能善罢甘休。” 赵璧哈哈一笑,看向周晴道:“孤就那么傻吗?既然弄到了手,自然是有得是法子将她藏住,呵呵,那样美的小人儿,孤又怎么舍得放了她。” 静姝是公府当家主母,自然是经常会外出,便是约不到她,想法子将她诓骗出来亦不是难事,周晴冲着赵璧点了点头,回道:“既然殿下都已思虑周全,那此事便包在妾身身上就是。” 皇宫之内,皆是算计。 静姝离开了椒房殿后,曹皇后便对着身侧的贴身女官玉团儿喃喃的感叹道:“这个沈氏,果真是个聪明人。” 这玉团儿是曹皇后一手带起来的一等女官,是曹皇后最信赖的心腹之人。 方才曹皇后宣见静姝,这玉团儿也在殿内,对方才的情形皆是看在眼中。 她笑着回道:“娘娘所言甚是,这个沈氏果真是个聪明人,只怕并不好拿捏。” 曹皇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再是聪明的人,也会有软肋,只要抓住了她的软肋,就不愁挟制不住她,就比如这沈氏罢,她一直深受李家世子独宠,自然是再受不得与其她女子共享丈夫。” 玉团儿试探着问道:“娘娘不是都与国舅爷商议好了斩草除根的大计了吗?又何必又在这沈氏身上枉费心机。” 曹皇后看了眼身侧的玉团儿,回道:“你呀!在本宫身边历练了这么些年了,心劲儿上还是差了些。” 玉团儿惶恐,忙不迭对着曹皇后请罪。 曹皇后教导她道:“虽然本宫已经与兄长定下了借着晋王与李陵出征,一举铲除晋王的计策,那李陵若是一同被灭了也就罢了,但他可是身经百战的人,又足智多谋,万一被他侥幸逃脱,本宫手里自然要有能拉拢住他的筹码才是。” 曹皇后看向玉团儿,继续道:“若说这李陵是沈氏的软肋,那么这沈氏,又何曾不是这李陵的软肋。” (本章完) 第345章三爷的第一个女人 静姝满腹心事的回到了清风苑,紫云与乳母们正带着煊哥儿和宝姐儿在院子里玩耍。 两个小家伙儿见了母亲,便张着手臂朝着静姝扑来,静姝俯身揽住儿女,在他们的小脸儿上亲了亲。 宝姐儿黏在静姝怀中问道:“娘亲,你干什么去了?我都想你了。” 静姝从不在孩子们跟前显露出悲观情绪,她笑着看向女儿,回道:“娘亲刚才出去办点事,娘亲也想宝姐儿和哥哥了呢。” 宝姐儿笑着在静姝脸上亲了下,又嘟起小嘴儿问道:“娘亲,爹爹何时回来?我也想爹爹了。” 听女儿提起李陵,经历了今日被曹皇后这般威胁的静姝也愈加思念起丈夫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哄着女儿道:“爹爹不是去赶坏人了嘛,过几日就会回来陪宝姐儿玩了。” 紫云见静姝脸色不好,哄着将孩子们交给乳母,扶着静姝回到屋内休息。 静姝倚在榻上,拿过紫云端来的香茶喝了两口,吩咐紫云道:“这两日让门上多留意下世子爷的家书。” 紫云笑道:“姑爷才走了两日您就这般惦记了?若是有家书,怕也得再过个日呢。” 李陵不过才走了两日,静姝确实已经极是思念他了,尤其是被人这样不怀好意算计的境遇下,让静姝更加怀念李陵在她身边时,万事皆不用她操心的踏实和安全的感觉。 没有了李陵的庇护,现下遇到再大的困难也只能靠静姝自己解决了。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对着紫云道:“你先去忙罢,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紫云瞥着静姝的脸色,担忧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入宫去遇到什么烦心事?” 这样的事即便是说给了紫云听,也只会让她白白跟着担惊受怕,静姝回道:“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紫云退下后,静姝一个人躺在榻上,轻轻的闭上了眼,她本想小睡一会,来缓解下内心的疲惫,却是如何也睡不着,脑海中一会儿是曹皇后威胁她的嘴脸,一会是太子赵璧如鹰隼般盯着她的眼神儿,静姝无奈的睁开眼,起身下了床。 她推开屋门,见还在院子里玩耍着的孩子们,静姝的心里才算踏实些。 静姝正在院子里陪着孩子们玩耍,徐婉宁和平阳各自带着孩子们来了清风苑。 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便是叽叽喳喳的在院子里撒起欢儿来,已是春日,静姝命人将椅子搬到廊下,妯娌三人聚在廊下一边看着孩子们玩耍。 徐婉宁一边喝茶一边问静姝道:“这几日忠顺侯府的老夫人要过寿,你能抽空过去吗?” 忠顺侯府与镇国公府一向亲厚,静姝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便回道:“我若是没有旁的事便过去。” 说着,静姝又问平阳道:“平阳有空吗?要不要跟着我和大嫂一起去?” 平阳回道:“这阵子我娘家舅母病了,明日我打算去舅舅家住几日,尽尽心意,便不跟着你们去了。” 徐婉宁问静姝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带上三姑娘一起去?” 自从忠顺侯府世子周瑾被问罪流放,三姑娘整个人便消沉了许多。 静姝担心她触景生情,叹着气道:“我看算了罢,她若失去了难免又勾起不痛快的心事来。” 徐婉宁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说着,她叹着气道:“也不知这周家世子在北疆怎样了?哎!被流放到那种地方,别是再回不得京中了罢,真是苦了人了。” 妯娌三人正在这里闲话,翔林苑的玉珠寻过来对着平阳道:“郡主,舅夫人命人来接您了。” 平阳诧异道:“不是说明日过去吗?怎么今日来接了?” 玉珠回道:“听说是舅夫人想您想得紧,所以今日便命人过来了。” 静姝闻言,催着平阳道:“既然这样,那你快回去罢。” 平阳跟两个嫂子道了别,抱着婉姐儿,乳母领着晴姐儿一起回了翔林苑。 小丫头们早已得了玉珠的命将一应随身之物收拾妥当,平阳又交代了乳母几句,便自顾出了院子,坐上马车去了舅父府上。 平阳前脚刚走,李翔后脚便下值归来,待不见平阳,便问她去处,得知她去了舅父府上,李翔便起身,抬腿就要去小跨院寻娇杏去。 李翔刚出了屋子,正在廊下逗鸟玩儿的晴姐儿便扑在了李翔怀中,奶声奶气道:“爹爹,你能陪我玩儿吗?” 李翔回了句:“爹爹还有事,晴姐儿乖,自己玩耍罢。”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大步朝着跨院而去。 晴姐儿见爹爹不理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正在屋里忙着的蓝田闻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出来。 蓝田见方才还好好的姐儿这般伤心,连忙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询问道:“好姐儿,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晴姐儿指着李翔远去的方向,抽抽搭搭的回道:“爹爹不理我。” 蓝田朝着晴姐儿指的方向看去,却早已不见了李翔的踪影,蓝田细眉微憷,起身问正在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们道:“你们方才可看见三爷去了哪里?” 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了下,为首的上前回道:“三爷仿佛是去了跨院了。” 蓝田一听这话,脸色便沉了下来,她抱起晴姐儿进了屋子。 正在屋子里忙着整理东西的玉珠瞥着蓝田阴沉着的脸,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蓝田放下晴姐儿,气鼓鼓道:“这姑爷可真是的,姐儿让她哄,他也不理,竟是急着去了跨院了。” 李翔一向对孩子们不甚上心,玉珠闻言,倒也没甚在意,只回道:“姑爷不喜欢孩子们缠着,你又不是不知。” 说着,她又问道:“最近素月没过来吗?有没有说姑爷去跨院的情形?” 蓝田回道:“素月倒是没说什么,三爷过去的次数也不多,去了也不过是喝喝茶,与杏姨娘聊几句,倒是没什么。” 玉珠听了这话,更加放下心来,冷笑着道:“原以为她是姑爷的第一个女人,总会特别些,由此可见,也不过如此。” (本章完) 第346章暗害静姝 李翔进了娇杏的屋子,娇杏正与丫鬟小梅和素月坐在地榻上挑豆子。 主仆三人见李翔进来,皆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小梅连忙捅咕了下一旁的素月,低声道:“还愣着干嘛?好不快去给三爷倒茶。” 素月这才反应过来,答应着应声而去,小梅也跟着出了屋子。 李翔这才朝着娇杏走过来,拉着她在地榻上坐下,问道:“挑这些豆子,可是又要做绿豆饼吗?” 娇杏望向李翔,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么些年,李翔心里虽然每日每夜的都念着娇杏,但为了掩人耳目保护住心上人,他每月不过来这里一两次而已,而且往往都是在赶上沐休,时间充裕的时候才会过来,像这样白日当值,傍晚归来自然是要陪在平阳身边的。 李翔回答娇杏道:“她去舅父府上了,要住上几日呢。” 娇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却是转瞬即逝,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在我这里,人多眼杂的,若是让夫人知晓,还是不妥。” 李翔顺势将娇杏揽在怀中,喃喃道:“我只是太想见你了,容我好好的与你待一会儿罢。” —— 李陵走后的第十日,静姝终于收到了他寄来的家书,门上将家书奉来给静姝的同时,也带来了忠顺侯府兰陵郡主的一封私信。 静姝先是迫不及待的展开了李陵的家书,李陵在信中告诉静姝,他已经抵达西北的樊城,正在抓紧部署,不日就要夺回被起义军占领的城池,李陵说他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惦记,还特意嘱咐静姝要在家里好好等他回来。 自从李陵走后,静姝的心里便是极不踏实,现下收到了李陵的家书,她心里终于算是踏实了些。 静姝读完李陵的信,将其收好,又拿出兰陵郡主送来的书信展开来读。 兰陵在信中并未多言,只邀她明日午后去鸿运茶楼,说是有要事与她相商。 静姝反复读了两遍信笺,心中不禁生出疑惑。 当初兰陵郡主是想求娶三姑娘,为这这事也曾与她提过多次,后来周瑾抗旨流放,这婚事也只能不了了之,现下兰陵这般神神秘秘的邀请她去外面相见,若说是为了掩人耳目谈论周瑾的事倒也说得通,但忠顺侯府老夫人寿辰在即,兰陵作为当家主母,定然要忙着操持老夫人的寿辰才是,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邀请她出府去。 静姝将兰陵的信收好,唤来紫云吩咐了一通。 第二日午后,一辆华车出了公府,径直奔向兰陵相邀的鸿运茶楼。 其实,相约静姝的根本就不是兰陵,这一切不过是太子赵璧和周晴定下的毒计,周晴利用兰陵郡主的名头将静姝骗至福云茶楼,那里面早布下了太子的手下,打的就是诱捕静姝的念头。 这样的事,赵璧自然不会亲自出头,他垂涎静姝美色,此刻正在郊外的行宫里迫不及待的等着呢。 周晴却是想亲眼见到静姝上当受骗后凄惨无助的下场,她立在鸿运茶楼之上,见公府的马车奔了过来,亲眼见静姝下了马车,周晴一颗被愤恨填充的内心便兴奋起来。 当年她一心想嫁李陵,不惜要给他做小,却被李陵一次次断然拒绝,这等屈辱周晴一直记恨在心,后来在长公主府上,李陵为了为静姝撑腰,那射穿了她一足的一剑之仇,周晴更是恨不得将李陵静姝生啖其肉。 想到静姝落在赵璧手中,从此只能暗无天日的被赵璧玩弄折磨,想到李陵被人这样算计,周晴兴奋得几乎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她躲在暗处,亲眼见静姝进了雅间,便带着几个壮硕的侍人冲了进去。 “沈氏,你想不到是我吧?”侍从踹开门,周晴冷哼着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屋内竟然空无一人。 原来这车上坐的人并不是不是静姝,而是乔装打扮的凌霄。 凌霄原是长公主身边的小太监,身材并不是正常男子那般高大健壮,穿上女子的服装,再披上斗篷,罩上女子春日出行常佩戴的纱笠,若不上前仔细分辨,也看不出破绽。 凌霄进了兰陵事先越好的包间,便迅速的脱下女装,换上男子的衣裳,翻出窗外,只从猫眼里便看清了周晴等人。 此刻,静姝正端坐在公府内,她听了梁霄回来后的描述,问道:“可看清了吗?确定是宫里的人?” 静姝收到兰陵的信便觉得有诈,她本可以命人去找兰陵确认下,但静姝没有这样做,不过是想将计就计看清到底是何人要害她。 静姝原是猜想这人会是曹皇后,因为凌霄自幼长在深宫,熟悉宫内的人,所以静姝才命凌霄乔装过去。 梁霄听了静姝的话,点头肯定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虽然乔装打扮,但看身段面孔,定是宫内会武的侍人无疑。” 静姝又听梁霄说与这些人一起进去的竟还有一个女子,她疑惑道:“这女子看上去可会武吗?” 凌霄没见过周晴,自然并不认得她。 梁霄摇了摇头,回道:“这女子我原以为是乔装打扮的宫内女官,但细看她耳上戴的居然是双珠。” 宫女女官宫女皆佩戴单珠,只有嫔妃才可佩戴双珠。 方才听梁霄说这些人是宫内的侍人,静姝还怀疑他们是曹皇后派来的人,现下听说为首的女子居然是嫔妃,静姝便疑惑起来。 这些人若是曹皇后派来的,定然不会参杂嫔妃在内。 静姝思来想去了好一阵,也没理出个头绪,便抬头看着凌霄,问道:“你可看清楚了这女子的长相?” 凌霄是个细心的人,他一五一十的与静姝描述了一遍,静姝这才恍然,她提笔在纸上勾画了一通,拿给凌霄道:“可是这个人?” 凌霄看了画像,重重的点头道:“正是此人。” 原来竟是周晴! 是周晴要害她? (本章完) 第347章晋王 起义军占领了西北四城,李陵帅大军抵达西北通往京城要塞的樊城,算是彻底揽住了义军试图继续前进的道路。 李陵在樊城部署妥当后,将大军兵分三路,樊城留下精锐之师,命副将梁进胡大海各引一路人马驻扎樊城东西两翼,三路大军形成犄角之势。 大军部署妥当,李陵没有急着攻城略地,而是耐心的等待起来。 晋王见李陵按兵不动,他按捺不住性子,寻到李陵的中军帐中问道:“如今阵仗已列,何不趁着我军气势正足的时候一举攻城,拿下那些乱民?” 李陵并未与他多言,只回道:“时机尚不成熟,且需等待。” 晋王虽贵为亲王,但李陵才是主帅,任他再是立功心切,李陵不发话,他也只能作罢。 晋王闷闷的回到大帐,门下心腹公孙允进言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三,衰而竭’现下兵将士气正盛,李帅却是迟迟不肯下令攻城,里面恐怕有蹊跷。” 晋王本就是多疑之人,他听了心腹的进言,狐疑道:“公孙先生所言甚是,这李陵虽面上在本王与太子之间保持中立,难不成他暗地里已是投诚了太子,这般作态,只怕本王得了功勋。” 公孙允微微点了点头,回道:“若是如此,王爷不得不多加提防才是。” 又过了三日,晋王仍旧不见李陵动静,便又去李陵帐内试探着道:“眼下又过了三日了,李帅还要再等吗?” 李陵在读军报,闻言他看向晋王,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晋王这般心急,难道是信不过本帅吗?还是担心本帅阻碍了王爷立功?” 晋王性情不同于太子,他心思诡谲,又能屈能伸,是个笑面虎。 晋王见李陵不悦,知晓此人得罪不得,便摆上一张笑脸,上前与李陵勾肩搭背嘻嘻哈哈道:“表弟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俗话说得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可是亲表兄弟,我还信不过表弟你嘛。” 李陵很不适应晋王这种表达热络的方式,他不动声色的拿开晋王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回了句:“王爷信得过本帅就好。” 晋王听了李陵这不冷不热的话,倒也不恼,依旧是笑着与他热络道:“我说表弟,咱们这次奉旨出来,你虽是主帅,但我好歹也是副帅,你这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二。” 这十万大军,亦是十万条生命,李陵之所以在军中威望极高,除了他拥有极高的军事才能外,最主要的因素便是他仁心爱兵。 打胜仗是重要,但这些家有妻儿父母的麾下将士们的沈家性命亦是重要的,如晋王这般为了赚下军功便可以舍弃一切的人,真的不能让李陵信任他。 李陵也知晋王即为副帅,若是闹得嫌隙深了也是不妥,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晋王一眼,淡淡道:“晋王稍安勿躁,三日后我必给王爷一个交代就是。” 晋王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又转,面上却依旧是嘻嘻哈哈的热络道:“瞧表弟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这做表哥的不信你似的,表弟你用兵如神,说句公道话,这大齐上下,在领兵打仗上,表弟你称得上这个。” 说着,晋王朝着李陵竖起大拇指。 李陵本就是讷言之人,最不耐烦与聒噪的人应付,他淡淡的看了摇头晃脑的晋王一眼,没有言语。 “好!三日后,我等着表弟发号军令!” 说着,晋王又忍不住伸手去拍李陵的肩,却被李陵给躲开了,弄得晋王的手臂僵直在了半空。 晋王收回手臂,尴尬的搓了搓手,眯着眼想对着李陵笑道:“既然这几日不发兵,表弟何必这般严肃,走罢,咱哥俩儿喝一杯去。” 李陵看了眼晋王,冷着脸道:“军中有令,将帅兵卒皆不可饮酒,违令者,斩!” 李陵虽然爱兵,但治军却是极严,这个“斩”字吐得掷地有声,唬得晋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冷若冰霜的李陵这般油盐不进,晋王只好讪讪的出了中军帐。 晋王出了大帐,脸上的笑意便褪了个一干二净,他冷着脸子回了自己的营帐,招来帐下几个心腹商议。 晋王麾下的几个谋士听闻李陵依旧不肯发兵,一个个的便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十万大军在这里干耗着,那李陵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莫非他是被太子收买了,该不是担心王爷您跟着赚下军功罢。” “若是这样,那咱们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此次王爷出来,是定要拿下这份功劳的,不然这样无功而返,岂不是愧对圣上对王爷的这一番安排,太子党岂不是要借机打压咱们,那咱们可就再难翻身了。” “以在下看,不如咱们修书给圣上陈情此事,求圣上免了李陵主帅之责,升王爷为主帅,咱们一举拿下四城,回去请功。” 晋王虽然疑心重,但却并不是没脑子的人,亦深刻的明白自己的能力,他从未带过兵,怎能堪当主帅,明帝让他跟着李陵出来,不过就是仗着李陵能打胜仗让他跟着沾个光,若是真将李陵调走,他一个人怎能应付得了。 晋王看了眼七嘴八舌的门下,见没一个能有化解眼前局面的妙计,他摆着手道:“尔等勿要再言。” 众人见主子发话,一个个的悻悻的闭上了嘴巴,晋王冷着脸子看着他们道:“此次攸关本王的大事,尔等务必多上心才是,你们若是真的能为本王打探出李陵这般所为的缘由才算是本事,你们一个个的非但不能为本王分忧,反而在这里乱出主意。” 众人见状,连忙跪地请罪。 晋王白了眼众人,微微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道:“正所谓成王败寇,这场仗能否打赢可是攸关本王登储大事,本王若是成了事,自然不会亏待诸位,但若是成不了,尔等今后的日子自然会比本王还要惨。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本章完) 第348章李陵施妙计 晋王强自耐着性子又熬了三日,待到第三日一大清早,晋王便迫不及待的又寻到了李陵帐中。 李陵早起习武归来正在用早食,见晋王又寻了过来,他只抬眸问了一句:“王爷可用饭否?要不要让为王爷添一副碗筷儿来?” 晋王心里急得火上房,哪里吃得下,只讪笑着回道:“我已经用过了,表弟自己慢用罢。” 李陵见他拒绝,不再多言,也不顾晋王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焦急等待,自顾慢条斯理的继续用早饭。 晋王好容易等到了李陵用罢早饭,还未等他开口问何时进军攻城的事,李陵便开口道:“我要去巡营,王爷要一起去吗?” 晋王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性子,问李陵道:“表弟不是说今日给我个答复吗?到底为何不速速进军,难道还要继续瞒着我?” 李陵看了眼心急的晋王,回了句:“现下是巡营的时间,待回来再说罢。” 说罢,李陵也不待晋王反应,便大步流星的出了营帐,翻身跨上骏马,两腿一夹便是风驰电掣般的朝着将士们的操练场而去。 晋王无奈,只好也跟着跨上了马,追着李陵跑了出去。 将士们正在操练,见元帅前来巡视,更加卖力起来,朝阳万丈,一望无垠的操练场上飞沙走石。 李陵骑马立在帅台待看完了将士们的操练,他两腿一夹,胯下骏马踢踢踏踏的从帅台上下来,围着教练场慢跑开来。 李陵身为将帅,每日雷打不动的都要来巡营,麾下身着重甲的将士们见了李陵身影,乌压压如黑潮一般的精锐之师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将士们手中那明晃晃的刀枪剑戟,迎着朝阳射出耀眼的万丈寒光。 如此威武雄壮的时刻,让人热血沸腾。 晋王紧跟在李陵身后,自然深知这千军万马的嘹亮呐喊不是冲他而来,他抬眸看向前面骑在马上身姿笔挺的李陵,心里不禁暗暗升出一股深深的羡慕之情。 李陵巡查完了军仗,骑马回到营中,前几日被李陵派出去的心腹将领杨广正好刚侯在帐外。 李陵进了中军帐,在主位上坐定,看向杨广问道:“粮草都带回来了吗?” 杨广上前冲着李陵抱拳道:“回元帅的话,一粒不少,整整两千六百担粮草被末将悉数夺回。” 李陵冲着赵广点点头,回了句:“辛苦。” 杨广正要告退,坐在下首不明所以的晋王看向李陵疑惑道“表弟,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粮草?供应咱们大军的粮草不该是兵部护送来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陵最厌恶与人絮叨,他瞥了晋王一眼,对着杨广使个眼色。 杨广会意,对着晋王回道:“回王爷的话,兵部运来的粮草在半路被暴民劫走了,元帅命我带人又将粮草夺了回来。” 大军开动,粮草先行,但李陵这次平叛西北行程紧急,随军所带粮草也不过够半月所用,剩余之数皆是需要朝廷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 李陵早料到这帮只晓得弄权的奸佞定会在运送粮草上做手脚,于是一早便命杨广带人埋伏在了半路,在朝廷命官押送粮草来西北途中,太子党便将消息散布了出去,这些押运官与所谓的暴民沆瀣一气,打的就是要断了李陵粮道的念头。 这些押运命官虽是太子党的人,但却是朝廷所派,李陵自然不会冒着大不讳从他们手中将粮食直接夺过来,索性就让所谓的暴民先夺了去,他再从暴民手中夺过来就是。 这些弄权者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无耻毒计,怎能瞒得过李陵。 晋王不是傻子,他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拍着桌子道:“什么被暴民夺去?我看这分明是那些押运官与暴民勾结好了的,押运军粮是何等要事,凭借几个暴民便能将军粮夺走吗?哼!定是有人从中捣鬼。” 晋王说得义愤填膺,见李陵面无表情,他上前拉着李陵,凑在他跟前道:“表弟,这事我敢肯定是太子背后捣的鬼,就是想置咱们俩于死地,我这就回去给父皇休书陈情,你身为主帅,也应该将这事上报给父皇才是。” 李陵确实不喜欢这个晋王,但更受不了他这种与人热络的方式,李陵拿开晋王拉着他的手,并没有搭理他的问话,而是对着帐下的亲兵命令道:“去将所有将士招至帐内,本帅有事宣布。” 李陵之所以没有在抵达樊城时便早早动兵攻城,就是在等着粮草。 倘若他急着动手,这仗打到一半,粮草若是供应不上,那么一切都将功亏于溃。如今粮草已到位,那么自然就到了一鼓作气收复失城的时候了。 晋王听了这话,脸上立刻上了喜色,望向李陵道:“表弟,你这终于要进军了是吗?” 李陵瞥了眼晋王,回道:“正是。” 晋王抚掌大笑道:“太子使出这般阴暗的法子想置我于无功而返,现下本王偏要赚下不世功勋与他瞧瞧。” 李陵瞥了眼眉开眼笑的晋王,冷笑着道:“王爷一直催着本帅发兵,本帅现下决定明日攻城,王爷可要打个先锋吗?” 晋王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僵持住了,他讪笑着回道:“表弟真是说笑了,你这麾下猛将如云,哪里用得着我?再说,本王身为副帅自该与表弟你坐镇后方,运筹帷幄才是,哪有统帅去打先锋的道理。” 李陵冷眼看着赵晋,他若只是个普通人,李陵真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但这人却是圣上心心念念要立为储君的人选。 李陵真的想象不出,这千百万将士们抛洒热血守护的大齐江山,若是落到赵晋这样的人手中,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晋王见李陵看他的脸色转冷,嬉笑着上前道:“表弟,我这真的不是推诿,我这人的长处是善谋,并不擅武,表弟你让我” 不待他絮叨完,李陵冷声回道:“军中不可称兄道弟,王爷今后慎言。” (本章完) 第349章小夫妻的别扭 兰家舅夫人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平阳却是惦记着家中年幼的孩子们,在舅父家中住了三日便回了公府。 平阳回到了翔林苑,却是不见李翔,问了丫鬟们得知李翔这几日一直住在跨院那边,平阳的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起来,她冷着脸子命人去跨院将李翔寻了回来。 一会功夫儿,李翔回了堂屋,他见了平阳问道:“你何时回来的?怎不命人事先回来告诉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平阳正在榻上喂婉姐儿吃果子,闻言并没有搭话,待喂饱了姐儿后,平阳抱着女儿去了抱厦交给乳母,这才又折回了堂屋。 李陵坐在圈椅上,瞥着平阳木着的脸,再次开口道:“这是怎么了?舅母的病是不是没见好?” 平阳这才看向李翔,不悦道:“你若是真心惦记我娘家人,这么些天总该亲自去探望下才好,若是不在意,又何必这般假惺惺的来问我。” 平阳并不是坏脾气的人,只是她舅父舅母一向待她亲厚,所以见舅母病症不见好转,她难免心情烦躁。 李翔听了平阳这样火药味十足的话头,他便索性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屋子里只有夫妻二人,两个人都不说话,偌大的堂屋立即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寂中。 最终还是平阳先开口打破了僵持,他看向李翔,责备她道:“你这锦衣左领的职位到底还是舅父家的表兄出了力才得来的呢,舅母病了这么些天,你好歹该去探望下尽尽心意才是。” 李翔听了这话,脸色阴沉下来,她沉默了好一阵子,开口道:“你若是希望我去舅父家探望,便直接与我说就是了,何苦牵涉出其他。” 说着,李翔也不待平阳再开口,他便起身抛下平阳自顾出了屋子。 平阳见李翔就这样走了,她心里愈加憋闷,一个人坐在床上忍不住默默的哭了起来。 正在屋外忙着的玉珠见李翔面色不善的出来,她连忙赶着进了屋子,玉珠见平阳委屈的在床上掉泪,忙上前问道:“您这刚回来,作甚与姑爷闹得不愉快了?” 平阳是个心里存不住话的人,见了玉珠进来,便抹着泪委屈巴巴的将方才二人的口角说给了玉珠听。 玉珠听后,微微叹了口气道:“为了姑爷升职这事,您和姑爷都闹得好些次不愉快了,奴婢劝您今后莫再操心姑爷仕途上的事了,也莫再跟他提舅老爷家大公子帮着姑爷升职这事。” 平阳抽抽搭搭的委屈着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着他好,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何就偏偏不领情?” 玉珠知晓自家郡主自小娇生惯养得心思单纯,她循循劝道:“姑爷贵为长公主的儿子,他若是真的在意仕途,只要长公主一句话,什么差事弄不来,他既然那么些年都甘愿在一个位置上熬着,说明姑爷心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既然姑爷不在意,您又非要千方百计的往他手里塞,这会让姑爷觉得您看不起他,你们夫妻二人难免会因此心生嫌隙了。” 平阳听了玉珠这一番话,她垂眸思量了下,抹去了眼泪,问道:“他去了哪里了?” 玉珠见自家郡主这般快的便转了心性,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您莫要与姑爷一闹别扭就主动过去和好,且等着姑爷来找您。” 平阳破涕为笑,嘟着嘴道:“我这不是觉得你说的那些话挺有道理嘛,这些个事,从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玉珠嗔了眼平阳:“即便是您有过错,那也莫要次次都是您先低头才是。” 说着,玉珠走到桌前倒了一盏热茶端给平阳,平阳接过茶盏喝了两口,冲着玉珠笑着道:“好,那这回我听你的,不去寻他,就等着他主动来找我和好。” 玉珠笑着冲着平阳点了点头,然后在她身侧坐下,迟疑着说道:“您不在这三日,姑爷去了跨院两次呢。” 平阳正沉浸在与李翔方才争执的自责中,她听玉珠的话,抬眸看向她问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玉珠木着脸道:“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平常也没见姑爷去的这样勤,您才去了舅老爷家三日,姑爷便去了跨院住了两晚。” 任是哪个女子都不会愿意自己的丈夫去碰的别的女人,平阳听了这话,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夫君不过就这么一个妾室,我不在家,他一个人难免孤独,去就去罢。” 晚饭时李翔回来了,平阳见他依旧沉着脸,本想主动与他和好,想到今日玉珠的告诫,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二人面对面的默默吃罢了晚饭,平阳便带着孩子们出了屋子在廊下逗着鸟儿玩耍,李翔则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倚在榻上翻看着刚得的一本医书。 待日落西山,天黑了下来,平阳才将孩子们送去抱厦,她亲自给两个女儿舒舒服服的洗了热水澡,然后将她们抱上各自的小床,待孩子们入睡后,平阳又与乳母交代了一番,这才回到堂屋。 此时已是月上柳稍,李翔见平阳归来,他将目光从手中的书册上移开,看向平阳问了句:“孩子们都睡了吗?” 平阳点了点头,淡淡的回了句:“睡了。” 李翔放下手中的书,坐了起来,看着平阳说道:“我明日陪你去舅父家探望舅母去。” 平阳本就是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心里的气其实早就消了,现下见李翔主动放下身段,她的面上便不禁挂上了笑意,抬眸看向李陵问道:“你明日不用去当值吗?” 李翔笑着回道:“虽然有差事在身,但又不是不可以请假,反正我的上锋不是你表哥嘛。” 平阳嗔了眼李翔,掩嘴笑道:“现下你知晓有人罩着的好处了?总不会一直怨我多管你的事情了罢。” 李翔放下手中的书册,走到平阳身边,垂眸看着她道:“我不怨你,那你也莫再与我置气了,可好?” (本章完) 第250章思念 六月中旬,静姝收到了李陵的家书,李陵在家书中告知静姝已经拿下三城,剩下的城池,易守难攻,还需时日。 李陵自然不会在家书中与妻子透露攻城略地的艰辛,但静姝也能想象得出李陵在朝中那势力庞大的太子党暗中阻挠下与敌军战斗的诸多困苦,得知李陵已在短短两个月内攻下三座城池,静姝心里即是激动又是心疼,拿着信笺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煊哥儿年纪虽小,却是十分的懂事,他看出了娘亲的异样,扑在静姝怀中,仰头看着她问道:“娘亲,可是爹爹的来信吗?爹爹在信中都写了什么?” 静姝将儿子抱在腿上,笑着回道:“爹爹在信中告诉咱们说他打了胜仗,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跟咱们团聚了。” 煊哥儿扬手试了试静姝眼中的泪,一张小脸儿上挂着忧色,皱着眉头问道:“我见娘亲读了信手都在抖,娘亲不要骗我,爹爹真的一切都好吗?” 静姝看着容貌神态像极了李陵的儿子,笑着安抚儿子道:“娘亲没有骗你,爹爹真的一切都好的。” 说着,他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煊哥儿小脸蛋,继续道:“爹爹有勇有谋是个很厉害的将军,煊哥儿要对爹爹有信心才是。” 煊哥儿见娘亲情绪缓和了下来,他皱着的小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冲着娘亲点头道:“煊哥儿知晓爹爹是个大英雄,煊哥儿长大了也要像爹爹一样。” 静姝见儿子这般懂事,欣慰的摸着他的头,笑着道:“我煊哥儿长大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静姝正在与儿子在这里说话,宝姐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娘亲抱着哥哥便是嘟起了小嘴儿,涨红了一张苹果般的小脸儿对着哥哥嚷嚷着道:“哥哥说得不对,爹爹不是大英雄,爹爹是我的大马,我可以骑在爹爹肩头,让爹爹带着我跑。” 宝姐儿虽与煊哥儿同龄,但却没有煊哥的懂事。 静姝瞧着女儿这幅模样,忍不住蹙起眉头,耐心的教育她道:“宝姐儿说话要懂礼貌,不能随便对别人嚷嚷,知道吗?” 宝姐儿一听这话,小嘴巴翘得更高,伸手扒拉着煊哥儿道:“娘亲和爹爹都是我的,娘亲抱我,娘亲抱我!” 煊哥儿早已习惯了妹妹的娇蛮,见她又要耍脾气,煊哥儿便从静姝腿上滑了下来,费力的抱起妹妹放到静姝腿上,哄着她道:“好妹妹莫要闹,哥哥让娘亲抱你就是了。” 宝姐儿这才算是稍稍满意,圆鼓鼓的小脸儿上露出了笑意,坐在娘亲的腿上搂住静姝的脖颈问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静姝瞥着这个被宠得娇蛮的小女儿,木着脸道:“姐儿若是能懂得礼貌,乖巧懂事,爹爹就会早日回来,若是再这般没礼貌乱嚷嚷,爹爹也会不喜欢的,即便是回来,也不陪你玩儿了。” 宝姐儿一听这话,放声哭了起来,大声的嚷嚷着道:“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快点回来陪我玩儿。” 静姝好言哄了好半天,宝姐儿却是越哭越厉害,阿姆和紫云也闻声赶了过来,几人连哄带劝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煊哥儿哄着妹妹说带她去园子里扑蝴蝶去,才算是哄住了这哭闹不止的小祖宗。 静姝被女儿闹得一个头两个大,阿姆亦是被闹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老人家瞥着跟着哥哥出去的宝姐儿小背影,无奈的叹着气感叹道:“这姐儿刚生下来时多么乖巧,跟大小姐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哎!现在,可真是全被姑爷给宠坏了。” 小孩子的脾气都是惯出来的,若说女儿现下养成了这娇蛮的小性子,这罪魁祸首,真是非李陵莫属。 一旁的紫云听阿姆这般说,叹着气道:“阿姆这话可千万莫让姑爷听到,这姐儿可是姑爷的命根子,若是让姑爷听你说姐儿被宠坏了,姑爷可是要黑脸了。” 静姝虽爱女儿,但可没像李陵那般达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她无奈的回道:“阿姆说得没错,这孩子可不就是被她爹给惯的嘛。” 此刻,被妻子儿女惦念的李陵正在对着对着作战舆图思量着攻下唯一剩下的这座鹿城的方案。 这鹿城三面环山,均是悬崖峭壁,亦是这伙儿乱军最初的起义之地,要想攻破这座城池,并非轻而易举之事。 李陵正对着舆图苦思冥想,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李陵再望向那舆图时,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妻子和一双儿女的音容。 静姝与孩子们日夜惦念着李陵,李陵又何曾不是深深的思念着他们。 思念催人心肠,要尽快攻下这最后的一座城池,结束这场战斗。 副将胡大海立在李陵身后,见主帅对着舆图凝神,他耐不住性子嚷嚷着道:“不如咱们集合所有弟兄,从四面强攻,老子就不信拿不下来。” 李陵闻言,目光从舆图上移开,落在了胡大海脸上,淡淡开口道:“你这汉子,只知蛮干,若是如此,得死上多少弟兄。” 胡大海焦躁的挠了挠头:“那这么耗下去,真是憋得俺老胡难受得很。” 副将梁进说道:“此城地势如此险峻,若是强攻甚是艰难,唯有智取。” 胡大海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问道:“如何智取?” 梁进白了他一眼:“若是想出法子了,我与元帅还用得着在这里愁眉苦脸吗?” 胡大海重重的叹了口气:“若是用什么计谋那可不是俺老胡的强项,你们且在这里想吧,俺且出去逛逛。” 说着,他便要往外走,却被李陵叫住问道:“你将那些俘虏都安置妥当没?愿意归顺咱们的有多少?” 胡大海回道:“大多数都愿意归降,只那么千八百冥顽不灵的,被晋王给要去了。” 李陵闻言皱眉道:“晋王要这些俘虏作甚?” 胡大海摇了摇头,回道:“王爷只说他只有用处,却未曾言明。” 明帝安排晋王跟着李陵来本来就是打算让儿子跟着白白赚军功的,再加上他贪生怕死又没甚作战经验,所以开战这几个月来,晋王不过是跟着瞎混而已。 李陵听胡大海说晋王要去了那些不肯归降的俘虏,自认为晋王不过是闲得没事,想凭借他能言善道这唯一的本事劝降那些人罢了,也没有多想。 第251章残忍 李陵正与几位副将商议破城之计,晋王带着几名士族进了大帐。 虽然众人皆知这王爷不过是来滥竽充数领功勋来的而已,心里自然不会信服他,只是碍于他是皇子又是副帅,见他进来,帐内的几个副将皆是拱手朝他施礼。 晋王面上挂着笑,让大家免礼后,对着李陵神秘兮兮道:“表弟哦,李帅可有破城之计了吗?” 李陵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字:“无” 晋王上前一步,得意的对着李陵道:“本王倒是有一个妙计。” 李陵道:“王爷有何破城妙计,何不说来?” 晋王与李陵出征这个把月来,还是头次见李陵对他假以辞色,晋王心中好不得意,他故意卖个关子道:“这兵法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这鹿城虽是易守难攻,但这起子暴民所占四城失了三城,其实鹿城内的暴民心中早已是惶惶不安,以本王之见,若想破鹿城,根本无需强攻,只要智取才是上上之策。” 众将士耐着性子听完晋王这长篇大套,还以为他会有什么破敌妙计,忍不住将目光聚在了他身上。 晋王这个把月来被人轻视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继续摇头晃脑的口若悬河道:“这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到底该如何智取鹿城,其中的玄机皆在这‘谋’字上” 众人见晋王只顾在这里滔滔不绝的纸上谈兵,一个个的脸上便显出了不耐烦,只不过拘着面子强自忍耐着。 胡大海是个莽汉,见这晋王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急不可耐的扯着嗓子嚷嚷着道:“王爷到底有何破城妙计?快快出来就是,您在这里文绉绉的说了这么一大篇,真是听得俺老胡着急。” 李陵也早已被晋王絮叨得心烦,他看向晋王,严肃的说道:“王爷有何计策,说来便是。” 晋王笑眯眯的看了看众将士,对着带来的兵卒一挥手,几个兵卒抬着几口半人高的大箱子入内。” 众将士不知晋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的俱是将目光锁在了兵卒抬进来的大箱子上面。 李陵亦是疑惑,他看向晋王,问道:“王爷,这箱子里装的是何物?” 晋王面上挂着诡异的笑意,淡淡的回道:“自然是破敌之物!” 说着,他冲着兵卒一挥手,几个兵卒会意,上前打开了几口大箱子。 待众将士看清了箱子里面所装之物,皆是大惊失色。 那五六口大箱子内,说装之物居然皆是人的血淋淋的耳鼻手脚,凄惨程度令人发指。 李陵眉头紧缩,看向晋王惊讶道:“这么多残肢从何而来?王爷这到底是何意?” 晋王瞥着众人大惊失色的样子,哈哈的大笑着道:“枉尔等还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呢,居然这般胆小,不过也好,你们见了骇然,敌人若是见了,自然也会吓破了胆子。” 李陵冷声问道:“这些残肢,到底从何而来?” 晋王上前拍了拍李陵的肩,嘻嘻哈哈的回道:“元帅勿急,这些东西自然不是从咱们的兵卒身上弄下来的,哈哈,不是有那么多俘虏呢嘛,这些家伙留着也是费粮食,本王便命人将他们削去了耳鼻手脚,本王打算派使臣将这些残肢送给鹿城的守将,呵呵,本王就是要让他们知晓,这就是负隅顽抗者的下场,哼!这起子贱民,本王这招定让他们吓破了胆子,看他们还敢不降?若是他们还敢负隅顽抗,呵呵,本王再砍些俘虏手足送给他们就是,本王” “你他娘的还有点人性吗?”不待晋王絮叨完,胡大海便第一个按捺不住的朝他挥拳而去,幸而被一旁的梁进死死拉住。 众将士见晋王所言的“攻心之术”竟是这般惨无人道的阴损招数,一个个亦是气得义愤填膺。 晋王见自己遭了群愤,皱着眉冲着大家道:“本王这般计策还不是为了让敌军闻风丧胆开城投降,你们这些莽夫,非但不能理解本王妙计,还胆敢对本王无礼?” “你给我闭嘴!”李陵双目赤红的盯着晋王,厉声喝止了他。 晋王自从随李陵出征来,虽然李陵并不待见他,但也看在他是明帝儿子的份上对他一向客气礼遇,晋王见李陵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这般不给他面子,他恼得脸红脖子粗,本想与李陵理论一番,但瞥着李陵那冷肃铁青的肃面,气势上便是矮去了半截儿,只叹着气无奈的对着李陵道:“俗话说得好,无毒不丈夫,大丈夫要成事,岂能这般妇人之仁,表弟,本王这可是攻心的上上之策。” 李陵这回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然后冲着他冷声道:“我李陵才是主帅,王爷虽贵为皇子,但军法如山,今后王爷若是再敢这般枉顾军法一意孤行,休怪本帅法不容情。” 晋王见李陵这般下他面子,愤怒的指着李陵道:“李陵,你莫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再威风也不过是我赵室皇朝的下臣,岂敢这般对本王无礼。” 李陵冷眼瞧着晋王这般丑恶的嘴脸,冷着脸回道:“送晋王出帐。” 晋王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恼怒的出了营帐。 待他走后,李陵沉重的对着梁进吩咐道:“且将那些被晋王残害的兵卒好生安葬,余下的俘虏愿意归降就留下,不愿意归降的皆发给些盘缠粮食,放他们回乡去罢。” 梁进含泪领命,帐内其余将士亦皆是被晋王这般令人发指的残忍手段而弄得心有戚戚,一时间,大帐之内陷入悲愤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副将杨广叹气道:“若是有一日晋王这样的人成了大齐之主,那我宁可解甲归田去。” 胡大海气得满脸通红,跟着附和道:“这样的鸟人哪里配做皇帝,反正俺老胡没家没口孤身一人,不如我砍死了他一了百了,也算为天下百姓积福了。” 第252章团圆 一晃到了中秋,西北将士正为战事夜不能寐更遑论与家人团聚,但这不会影响到千里之外的皇城内奢华璀璨的日子。 中秋这日,宫内照例是大摆筵席,世家命妇皆收到了曹皇后的邀请入宫赴宴的皇柬。 静姝收到皇柬后,却是找借口推脱掉了。 皇后相邀,静姝这般推脱自然是不甚合规矩的,但事从权宜,那深宫之中想要打她主意陷害她的可不止一人,李陵不在家,静姝一介妇人,自然是要想法子自保才是。 往年的中秋,李陵便是再忙也会抽空来陪静姝和孩子们一起度过,今年李陵出征在外不在家,静姝只能与孩子们一起过了。 李陵西征已经走了小半年了,两个孩子早已是十分想念爹爹,煊哥儿自来懂事,小家伙儿心里虽难受但却是从不在娘亲跟前哭闹,宝姐儿自来被李陵娇惯,因着见不到爹爹三天两头不是闹着不吃饭,便是吵着没有爹爹睡不着觉。 今日中秋,府中的爷们儿也都沐休,为了不让孩子们在这样的日子因着父亲不在家而感到失落,静姝清早起来便命人将做月饼的食材拿到了上房来,亲自带着孩子们做起了月饼打发时间,因此来分散他们的思念。 两个小家伙儿第一次跟着娘亲学做月饼,皆是兴头儿十足,紫云为他们两个净了手,兄妹儿二人便迫不及待的跟着娘亲一起和起了面。 待和好了面团儿,静姝与孩子们一起将面揉成长条,然后用竹刀将面条切成一个个的小块儿,耐心的教孩子们将面团揉成一个个小团儿。 阿姆在一旁看着宝姐儿难得这般认真乖巧的模样,老人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似的,欣慰道:“这阵子姐儿没有姑爷惯着,倒是越来越乖了。” 说着,她看向静姝道:“我看现下这宝姐儿倒是有几分你小时候的样子了,大小姐像姐儿这么大的时候,我每次做点心,都要在一旁跟着做。” 紫云听了这话,跟着附和着道:“所以咱们大小姐便是什么都精通,做出的点心更是让人吃了便忘不了呢。” 宝姐儿揉好了一个面团儿,捧到静姝跟前,仰着小脸儿叽叽喳喳道:“娘亲,你看我这个面团揉的可以吗?” 静姝拿起帕子为女儿试了试沾在小脸蛋儿上的面粉,笑着夸赞了女儿一番,然后拿起勺子舀出馅料儿塞进宝姐儿柔好的面团里。 宝姐儿盯着那馅料儿问道:“娘亲,这个月饼馅里没放太多蜂蜜吧?我这个月饼是给爹爹做的,爹爹不喜太甜。” 静姝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回道:“姐儿真有孝心,放心罢,这些馅料里娘亲只放了一点儿蜂蜜。” 宝姐儿听了娘亲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学着静姝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儿的将塞好馅料儿的面团放进模具里。 一旁的煊哥儿则是边做边学,一点儿也没用大人帮忙便做好的月饼,他将月饼放进磨具后,又用小竹签子在月饼中间画了个“团”字。 静姝看着儿子画在月饼上那略有些歪扭的字迹,笑着问煊哥儿道:“煊哥儿这个月饼也是做给爹爹的吗?” 煊哥儿看向娘亲,笑着道:“妹妹已经给爹爹做月饼了,我这块月饼是做给娘亲的,煊哥儿希望爹爹快点回来跟咱们团聚,因为娘亲和妹妹都想爹爹了。” 静姝欣慰的看向懂事的儿子,笑着问道:“煊哥儿是不是也想爹爹了?” 煊哥冲着娘亲点了点头,回道:“煊哥也想爹爹,但爹爹走的时候告诫过我,便是想他也不能在娘亲跟前提,不然娘亲要上火了。” 静姝听了这话,心中一暖,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傍晚时分,紫云丹朱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摆上了果品月饼清酒,静姝、阿姆和紫云丹朱等带着煊哥儿宝姐儿在院子里赏月。 没过一会儿徐婉宁和平阳也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今日响午公府一大家子刚在一起吃罢团圆饭,晚上本是各房各院小家在一起团圆的时刻,但徐婉宁和平阳担心李陵不在,静姝一个人带着孩子们难免孤独,便带着孩子们过来一起陪着她。 妯娌三人一向和睦,既然是徐婉宁和平阳关心她的心意,静姝也不拒绝,三人坐在院子里吃茶聊天,孩子们则是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吃果子玩耍。 刚开始还是一派和谐景象,一会功夫二郎平哥儿和三郎煊哥儿便是又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小子如今已经满四岁了,有了力气,静姝和徐婉宁和乳母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扭打着滚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儿拉开。 静姝和徐婉宁被两个小子折腾出了一头的汗,两人各自拉着自己的儿子,两个小子滚了一身的土,虽被娘亲牵制着,但还是如好斗的小公鸡一样,不服气的朝着对方踢腿伸拳。 徐婉宁一面用帕子帮着儿子扑着身上灰土,一面抱怨道:“这两个皮小子还得二弟来收拾。” 说着,他瞪着儿子吓唬着道:“别闹了,再闹二叔回来要凶你了。” 平哥儿听了这话,果然停住了叫嚣,嘴里却是不服气的嘟囔着道:“便是二叔回来了,哼!我也不怕。” 小哥俩儿到一起就要打架,大家也都习为为常,只不到一会儿功夫俩人便又玩儿在了一起。 庄姐已经八岁了,生得水灵端庄,且已是有了几分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窈窕之态,她带着几个妹妹吃罢了月饼,便让人取来琵琶,端坐在桂树下弹奏起来。 妹妹自来都喜欢黏着姐姐,二姐儿宝姐,三姐儿晴姐儿还有最小的婉姐儿也是一样,只要与长姐在一起,小家伙儿们一个个的都是听长姐指挥。 此刻庄姐儿坐在树下弹琴,几个小的便老老实实的围坐在她身侧,宝姐儿歪着小脑袋,晴姐儿两只小手托着下巴,婉姐儿张着小嘴儿流着口水,一个个的皆是用崇拜的眼神儿看着长姐。 (本章完) 第25章同命相连 徐婉宁带孩子们去了清风苑,李显一人闲来无事便去了松乐堂看望母亲郭氏。 郭氏见儿子一人过来,脸子便又沉了下来,开口淡淡的问了句:“你那媳妇呢?” 李显在椅子上坐定,回道:“婉宁带着孩子们去二弟妹那里了,二弟出征不在家,婉宁过去探望弟妹和孩子们了。” 郭氏一听这话,脸子拉得更长了,阴阳怪气道:“她倒是会做好人,到底是巴结那掌着家业的小主母比我这老太婆更有用处。” 李显一个孝子,以前一直都是对寡母言听计从,但他如今已是人到中年,经历了宦海沉浮,经历了生死病重,心境已经不复从前,更加知晓了妻子的重要。郭氏一向与儿媳妇不睦,现下李显面对母亲对妻子的挑剔指责再不似从前那般一味的袒护母亲。 李显听了母亲这刁钻的话,放下茶盏,对着她回道:“母亲现下年纪大了,自该多保重身子才是,作甚总跟小辈儿因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计较。” 郭氏也习惯了儿子这些年护着媳妇,她心里虽不痛快,但也无可奈何,又耷拉着老脸絮叨了一阵子,李显被母亲折磨了这么些年,也习以为常,他耐着性子听母亲絮叨完这才起身离了松乐堂,去清风苑接徐婉宁和孩子们。 皓月当空,院子里的桂树上又绑着好多琉璃灯,孩子们正玩得热闹起劲儿。二郎平哥儿见爹爹来接,说什么也不回去,徐婉宁和李显好说歹说的哄着幺子,这小子却是油盐不进,最后竟是又在地上撒泼打滚儿起来。 小家伙儿在地上打着滚儿,乌溜溜的小眼睛却是偷偷的瞄着大人,一个眼泪疙瘩也挤不出来,只是张着大嘴“哇哇哇”的做出大哭状。 静姝和平阳被二郎儿这顽劣儿模样逗得捧腹大笑,徐婉宁哄不住小儿子,恼得指着静姝、平阳笑骂道:“你们两个还有没有点儿做婶母的样子,眼看着侄子在这里耍赖,不说来管一管,竟还在那里哄笑。” 平阳被平哥儿逗得笑岔了气,她喝了两口茶水才捋顺过来,笑着对徐婉宁道:“我看这二郎也只有二哥才能管住,你来怪我们两个又有什么用?” 徐婉宁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对着静姝叹气道:“待二弟回来,我就把这小子送你们这里来,非让二弟好好管管他不可。” 静姝笑着打趣道:“我看你也就是嘴上说说,待夫君真的凶了二郎,你又要心疼了。” 徐婉宁忙不迭的摆着手道:“我这回可不会心疼这臭小子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气死人。” 静姝为徐婉宁斟上一盏茶,劝道:“好了,且喝口茶消消气,二郎既然没玩够儿,让他再玩一会就是了。” 徐婉宁看着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的二郎三郎,笑着道:“这小哥俩儿,方才打得那样凶,现下又玩得难舍难分的了。” 徐婉宁这话音刚落,桂树下庄姐儿的一曲《花好月圆》亦是奏毕,几个小的拍着小手笑嘻嘻的为长姐鼓掌。 妯娌三人看着几个漂亮可爱的女娃娃,脸上皆是不由得浮上了笑容。 孩子们终于玩到尽兴才散,李显领着坤哥儿庄姐儿,徐婉宁牵着平哥儿朝着碧堂居而去,平阳与乳母则带着晴姐儿婉姐儿回了翔林苑。 李翔正坐在梅树下的小亭子里对月独酌,平阳让乳母将孩子们抱进卧房休息,自顾在他身侧坐下,开口玩笑道:“大过节的,将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怪冷落你的。” 李翔回道:“我这不是有酒作伴吗?谈不上被冷落。” 平阳笑着问道:“我与孩子们不在,你既然一个人无聊,为何不去跨院坐坐?” 李翔脸上的神色一僵,淡淡道:“去跨院作甚?我不爱动弹。” 说着,李翔自顾斟了一盏清酒,问平阳道:“这是桂花酒,清而不烈,要不要尝一尝?” 平阳推辞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不擅饮酒。” 李翔淡然一笑,执起杯盏,一饮而尽。 平阳看向李翔问道:“娇杏会饮酒吗?” 李翔见平阳突然提起娇杏,他执着酒盏的手由不得微微颤动了下,反问道:“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平阳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捧在手里闲磕着,回道:“不过是随口问问,杏姨娘自被从庄子上接回来后不声不响,除了定期过来请个安,整日的也也不见她出门,便是这么些年了,我也不甚了解她,只是好奇,她是怎么入了你年少时的眼的?” 李翔放下酒盏,淡淡的回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不过是少年时一时贪玩糊涂便闹在了一起,并没有什么值得提的。” 说实在的,平阳从未将娇杏放在心上过,今日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与李翔聊起她。 平阳接着问道:“杏姨娘什么时候进了府?她可还有什么家人吗?” 李翔又自顾执起酒壶想要斟酒,只是却只倒出了半盏,不知不觉他竟已经是将一壶酒喝了个干净。 他已经微醺,却依旧是将这半盏酒倒入口中,微微叹了口气,喃喃的回道:“她不过七八岁便被卖进了府中,在入府之前却已经是辗转了好多地方,连她自己也记不得是否有家人,更不知亲人们在何处。” 平阳是个单纯良善的人,他听了这话,感叹道:“她倒是个可怜的人。” 说着,她又看向李翔,问道:“那你当初是不是见她可怜,才会对她心生怜悯的?” 其实平阳对李翔之所以当初会看中娇杏一直有着一丝好奇,娇杏长相平平,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如李翔这样的贵公子,即便是年少胡闹,那么看中的对象自该也是个娇艳的美人儿才是,可他却是偏偏看中了娇杏,对于这个问题,平阳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李翔此刻正是酒劲上头,他靠在摇椅上,半眯着眼,淡淡一笑道:“我虽出身权贵之家,但自幼父母失和,除了兄长,亦是无人看顾于我,我与她同命相连,又何谈我怜悯她?” (本章完) 第254章夺鹿城 叛军石秀率大军刚冲进齐军大营,只听四面喊杀震天,手持刀枪剑戟的兵将从四面八方聚来,将他的人马牢牢的围困在了中央。 “遭了!中了李陵奸计!” 石秀大喝一声,命令兵将从原路拼死杀出重围,夺路逃回鹿城,怎奈李陵早已命梁进拿下了鹿城。 石秀连忙拨马逃命,刚跑出去不到二里地,便被守在路口的胡大海堵了个正着。 石秀挥着大刀与胡大海交战了几个回合,此刻他麾下将士已是所剩无几,石秀不敢恋战,朝着胡大海虚晃一招,拨马便跑,刚跑出去几步,便被李陵截住。 李陵金盔银甲,肩上赤红的披风猎猎作响,他坐于马上,手持十二峰银枪戟指向石秀道:“逆贼石秀!还要往哪里逃!” 石秀见四面楚歌,知晓自己已是无路可逃,他也不与李陵多言,抱着与李陵同归于尽的死心,挥刀便朝李陵劈来,李陵微微侧身便夺过了他的寒刀,石秀错马,又拼尽全力朝着李陵一个横扫,这回李陵没有躲,而是长枪一挑,只见那刀枪相撞出一道刺眼的火花,石秀只觉得右手腕一阵酥麻,接着他手中的寒铁大刀便飞了出去。 石秀没成想自己还不到三招便被李陵下了刀,他大惊失色后正待拿起马背上的弓箭射向李陵,李陵的银枪已经是抵在了他的咽喉。 石秀赤红着双目望向这个传说中的战神,冷笑着道:“李将军果然神武!” “承蒙石将军谬赞了!”说着,李陵收回长枪,轻巧的一挥手中绳索,便将马上的石秀套住。 石秀被李陵牵制住后,仰天发出一阵狂笑,然后看向李陵道:“李陵你少得意!你这一把大火后,鹿城便是被你得了,亦已被烧成一片废墟” 还未待石秀的话说完,只听“咔嚓”一声闷雷,秋雨倾盆而下,那鹿城三面熊熊燃着的山火眨眼间便暗淡了下去。 石秀大惊,看向李陵道:“倒是没成想连老天都在帮你。” 李陵身侧的副将胡大海哈哈的笑着道:“放屁!分明是俺们元帅料事如神,又干老天爷屁事!实不相瞒,俺们元帅早料定今晚大雨,放那一把火不过是想引你出来,现下擒住了你,大火也被雨水扑灭了,哈哈,鹿城尽得矣!” 正所谓兵不厌诈,李陵信不过晋王,那日与他说风向会变不过是唬他而已,这场及时雨,才是李陵却是通过夜观星象算得的。 李陵几乎没损伤什么兵将便拿下鹿城。 收复西北四城至此大获全胜,全军将士无不欢欣鼓舞。 李陵清点兵将,却听人来报不见了晋王和他那几个随从。 李陵虽看不上晋王为人,但他若是丢了或是被叛军给掠走了可是不妙,李陵听说不见了晋王,立马派做事稳练的副将梁进和杨广带人马去寻。 …梁进和杨广带着几队人马,直到第二日清早才寻到了狼狈不堪的晋王。 原来晋王带着新腹逃出大营后沿着小路往上京的方向乱奔,却被那些被打得四散败走的叛军散兵夺了马匹行囊,索性那些散兵着急逃命并未伤及晋王性命。 晋王失了马匹行囊,又与那几个随从跑散了,自顾哭爹喊娘的在时不时就能听到几声狼嚎的荒郊野外胡乱走了一晚上,他连累带吓,竟是晕厥在了路边,幸而没等被野兽啃食便被李陵派去寻他的人找到。 被吓破了胆的晋王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被梁进杨广带回了大营,晋王见了李陵便是再也忍不住,死死的一把抱住李陵便是扯着干哑的嗓子一顿嚎哭。 “我说表弟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昨晚上我险些被野狼吃了,呜呜呜” 李陵虽然受不了晋王喜欢与人拍肩搭背的套近乎,但更受不得被他这般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抱着嚎哭。 李陵见他这幅模样,铁青着脸想要挣脱开,却被晋王越抱越紧:“我说表弟啊!可是吓死我了!你可莫要再抛下我,呜呜呜” 李陵麾下皆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帐内将士们瞧着晋王这个大老爷们抱着元帅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熊样子,一个个捂着嘴巴幸灾乐祸的偷笑。 胡大海刚开始还能与大家一起憋住暗笑,可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憋不住了,干脆“哈哈哈”的放声大笑到震耳欲聋的地步:“我说晋王,你若是不自己偷跑,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哈哈哈,你说说你呀,元帅都说了晚上必得鹿城,偏偏你不信。” 在荒郊野外饥寒交迫又被野狼吓了半死的晋王,被人救了时已经是惊得只剩一口悠悠之气,他哪里还顾得上问战事的成败,现下听说竟然已经得了鹿城,晋王这才缓过些心神。 晋王呆呆的望向李陵,难以置信的问道:“咱们果真拿下鹿城了?” 李陵一直被晋王死死抱着,李陵虽恼怒晋王,但当着众将士的面也不好对他动粗,趁着晋王现下恢复了些许神智,李陵赶紧将晋王从自己身上挣脱开。 李陵扑了扑被晋王抱过的腰身,暗暗吐出一口浊气,冷着脸回道:“王爷莫再惊恐,鹿城已拿下。” 晋王一听这话,傻愣愣的立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陵怕他又犯毛病,连忙对着下首的梁进吩咐道:“且先将王爷送回营帐休息罢。” 梁进上前,对着晋王做了个“请”的手势,怎奈晋王却是依旧固执的立在原地,只泪眼汪汪直直的看向李陵。 李陵被他看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连忙冲着梁进挥手道:“快送王爷下去。” 梁进见晋王依旧紧盯着李陵不动,只好伸手强自拉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众将士被逗得险些憋出内伤,胡大海嘿嘿的冲着晋王背影笑道:“王爷莫怕,便是没有元帅在,梁将军也能保护你的。” 一句话逗得众将士捧腹大笑。 梁进听了众人哄笑,连忙撒开晋王,恼着回头冲着胡大海龇牙咧嘴的挥了挥拳头。 胡大海看着晋王的背影,笑着喃喃道:“一个王爷,怎胆小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喜欢重生之高门主母 鹊南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55章夺鹿城 晋王因为虐杀俘虏被李陵怒怼后,心里一直对李陵耿耿于怀,见李陵迟迟不肯攻城,他急功近利的三番五次前来逼迫,只是任他如何口若悬河,李陵只一句话:“时机未到。” 李陵不骄不躁的一直拖到了秋末。 这日,按捺不住性子的晋王又寻到了李陵的中军帐,还未待他开口催促,副将梁进进帐回禀,他见晋王也在,迟疑的看向了李陵。 李陵也随着梁进看了眼晋王,复又对梁进淡淡开口道:“但说无妨。” 梁进得了李陵的命,才抱拳禀告道:“禀元帅,火油火石等一应火器皆已全部备好。” 李陵点点头,回道:“即可通知下去,全军待命,听我号令。” 晋王跟着耗了数十日,今日可算是等到了李陵所有行动,他眼珠子一转,立马换上一张小脸儿,对着李陵嘻嘻哈哈道:“我说表弟哦不对,是李帅,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看你真是诚心跟我见外,拿我当外人了,呵呵,本王好歹是副帅,你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总该与我透露一二罢。” 李陵的西北大军等到秋末才进攻鹿城,之所以耗到这个时候才发兵,是因为李陵想出了破城妙计。 那便是火攻。 鹿城三面环山,皆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但这样的地势也有劣势, 那便是那三面山上树木琳琅,若是秋冬草木干燥,一把大火烧起来,那被困在中间的城池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李陵想出此计,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晋王,说到底还是晋王此人太自私自利又急功近利,所以不能让李陵相信。 现下破城就在眼前,李陵也再不怕走漏风声,也自然没有再瞒着晋王的道理了。 李陵看向晋王,面无表情道:“非本帅有意瞒着王爷,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若是走露了风声,只怕坏了大计。” 他见李陵轻而易举的便收复了三城,其实心里早已对他服气。他知晓李陵是个不好拿捏的主儿,李陵不信任他,晋王倒也不甚在意,他拿不下李陵不要紧,能跟着赚到军功,待回到京中拉下太子,自己登上储君之位,才是晋王最在意的。 晋王冲着李陵笑道:“本王以前虽未带过兵,但也知晓军中的规矩,又怎会因这个挑李帅的理。” 说着,他看向李陵,问道:“只是现下李帅可否告诉本王你到底打算何时攻城?” 李陵干净利落的回了两个字:“今晚。” 晋王眉头紧缩,疑惑道:“你打算偷袭?” 李陵答道:“非也!本帅打算火攻鹿城。” 晋王听了李陵这话,他费力的寻思了好一阵才醍醐灌顶,抚掌大笑道:“李帅好计策啊!果真足智多谋!” 李陵抬眸淡淡的看了眼自顾乐得手舞足蹈的晋王,没有言语。 晋王夸赞了李陵一通,突然又摆着手道:“不成!不成!眼下是秋季,挂的是西北风,鹿城在东南方,咱们的大营在西北方,若是大火烧起来恐怕非但不能烧到鹿城,反而要殃及咱们了。” …李陵看了眼晋王,倒是没成想这人还有几分脑子,倒也不是十足的草包。 李陵朝着梁进使了个眼色,梁进上前对着晋王抱拳道:“王爷放心,元帅夜观星象,已经料定今晚会风向会变化。” 晋王听了这话,惊讶得目瞪口呆,看向李陵惊诧道:“秋季可都是刮西北风,李帅可真的确定今晚风向会变,此可非同儿戏,本王劝你三思。” 若是大火烧起来,风向不变,那可就火烧连营了,晋王心心念念着储君之位,他可不想这样无功而返。 李陵冲着晋王点头道:“七日内,只有今晚是东南风,王爷候着就是了。” 晋王瞥了眼李陵,仍旧不甚信服道:“那本王就等着了。” 晋王出了中军帐,他抬眼望向那被西北风刮得枝叶乱颤的大树,嘴里牢骚道:“哪里来的东南风,我看这李陵也是对这鹿城束手无策,被逼得半傻了。” 晋王看着营中忙着往外搬运火器的兵将,无奈的冷笑了下,连忙招来心腹吩咐道:“且先将咱们的一应物品马匹备好,万一晚上大火烧到大营来,鹿城里的那群叛贼自然要顺势趁火打劫,若是如此,大军必定危矣。待见火势起来,若是风向不变,咱们且先走为上。” 心腹们听了晋王的吩咐,连忙小跑着去收拾行囊备快马。 晋王立在大帐外巴巴的等着风向转变,只是等到天色擦黑也不见风向变化,他的心便是一凉半截。 一会功夫,但见鹿城那边群山火光冲天,风借火势,火借风威,那熊熊大火染红了苍茫的黑色天幕,滚滚黑烟直奔大营而来。 大营内的守将皆被浓烟薰出了大帐,一个个弯腰捂鼻,咳得直不起腰,原本正准备收获胜利果实的大营渐渐失去了井然秩序,士兵们一个个的被熏得乱躲乱串。 鹿城内的兵将根本没料到李陵会火攻鹿城,他们骤然见四面火起,本来是乱了手脚,但见那大火浓烟皆是被大风吹到了齐兵阵营,鹿城内将士们皆是大松了一口气。 鹿城被李陵大军围困数月,虽然城内粮草充裕,足够撑上个两三年,但石秀也正在发愁没有退敌之策,现下天赐良机,石秀见状,灵机一动,当即下令大开城门。 他带着麾下将领,率大军出城,气势汹汹的直奔齐军大营而来。 顷刻间,齐军大营外,敌军喊杀声震天动地,魄人心弦。 留守在大营内的晋王一看这架势,登时吓得两腿发软,气得一拍大腿,骂了句:“妈呀!义军杀进来了!这这这,真是要全军覆没了呀。哎!李陵啊李陵,真是误了本王大事!” 眼看着义军攻进了大营,十万齐军就要全军覆没,晋王虽遗憾此行没有赚到军功,但毕竟身家性命最要紧,此刻他也顾不得再想其他。 晋王利落的翻身上马,带着几个随从骑着快马一溜烟似的从大营后门溜走了。 喜欢重生之高门主母 鹊南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56章截杀 李陵夺回了西北四城,损伤士卒不过千人,李陵遵照皇命将所带的十万大军,悉数分配到各城池驻守,回京时奉命仅带着五百亲兵。 此次出征已经半年有余,李陵安顿好了四城守卫便凯旋回京。 晋王因为惊吓过度,身子和精神一直不佳,李陵只能将他安置在马车内随行,晋王每日在车内昏睡养病,这一路倒是再也听不到他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了。 这日,行到半路,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百余蒙面黑衣人,各个身手不凡,这群人手持月牙弯刀,如黑压压的鬼怪般直直的朝着李陵等人杀将过来。 李陵所带的亲兵将士与这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直杀到天色擦黑,才将这伙儿人甩掉。 晋王吓得蜷缩在车内,因为被李陵保护着,倒是毫发未伤。 待到了安全地界,李陵才将晋王请下车来,晋王下了车便是拉着李陵嚷嚷着道:“表弟,你看出来没?这伙人分明就是太子党派来的,目的就是要咱们的性命。” 李陵自然也早想到这伙人的来历,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他们此番没能得手,势必不会罢手,待路上还会卷土重来。” 晋王听了这话,大惊失色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本来身边的人手就不多,若是这般耗下去,必是死路一条。” —— 李陵收复四城的捷报已经先一步入京,得知李陵即将凯旋归来,盼了许久的静姝却是开心不起来,反而这几日却是一直心神不宁。 经过这一两年的经营,静姝那药铺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这日她去药铺盘点完账目坐着马车回府,半路上却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太子赵璧。 赵璧公然拦下了静姝的马车,他骑在马上,隔着车窗对着静姝寒暄着道:“真没成想在这里偶遇表嫂,表嫂这是去哪里了?” 静姝见是赵璧,她压着心里的厌烦,不客气的回道:“臣妇出府办些事情,还请殿下让路。” 赵璧听了这冷冰冰的话也不恼,他阴恻恻的笑了笑,冲着车内的静姝道:“若是论起来,孤与公府是至亲,表嫂何必这般拘谨,孤不过有几句话想当面与表嫂说,还请表嫂拉开车窗可好。” 这赵璧贵为太子不仅当街拦臣子家眷车马,还提出如此过分的请求,静姝恨得咬着银牙冷声道:“君不见臣妻,礼也!还望殿下放尊重些。” 赵璧听了这话,哈哈一笑,对着车厢道:“‘好个君不见臣妻’,表嫂,若是表哥此次回不来了,那么你可就不是臣妻了,那时孤看你这美妇还有什么借口不见孤。” 静姝一听这话,她心里“咯噔”一下。 赵璧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陵怎么了? “回府!”静姝不理公然挑衅的赵璧,冲着车夫吩咐道。 车马轱轱而行,静姝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十分不踏实。前几日静姝已收到李陵凯旋的信儿,心知李陵此刻应该是在返程途中。 太子党恨晋王入骨,难道会在李陵晋王归京途中做手脚吗? 赵璧虽是狂妄之徒,但方才那一番话定然不是胡乱说的。 待回到府中,静姝便唤来凌霄吩咐他托人去宫内打探消息。 紫云一直跟着静姝,方才赵璧那些话她也听在了耳中,凌霄走后,紫云试探着问静姝道:“要不要命人给长公主殿下捎个信儿,请殿下回来。” 长公主与镇国公去南边游历去了,并不在京中。 若是长公主在,自然是完事方便的,但现下却是鞭长莫及。 静姝摇了摇头,回道:“先等凌霄打探了消息再说罢。” 若是李陵和晋王真的在半路出了意外,那朝廷也能最快知悉,当下静姝只希望赵璧口中的话不过是他信口胡诌。 李陵那样有勇有谋的人,定然能够化险为夷。 静姝从未这样难捱过,她不敢想象如果李陵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她该怎么办。 想到最坏的结果,静姝便是心如刀割,眼泪一串串的掉了下来。 紫云心里比静姝更没注意,她见静姝落泪,也忍不住跟着着急上火,劝慰道:“夫人先莫着急,姑爷那样的人怎会这样容易被陷害,定然能平安归来的。” 李陵出征的时候曾答应她会一根汗毛不少的回到她身边,这么些年,他从未失信过她。 主仆二人正在外间忧心,阿姆带着刚刚午睡醒来的煊哥儿和宝姐儿进来了。 宝姐儿见娘亲在,还如往常一样一头扑在静姝怀中,仰头笑着看着娘亲道:“娘亲,我方才梦到爹爹回来了。” 静姝听了女儿的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宝姐儿的头,安慰她道:“爹爹就要回来了。” 阿姆见静姝神色异样,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此事不过是听赵璧一面之词,到底如何还未知晓,静姝不想一家老小都跟着她着急上火,便哄骗阿姆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药铺的生意又出现了些问题。” 阿姆一听说是生意上的事,这才放下心来,脱口问道:“那药铺是不是又赔银子了。” 静姝自从开上这药铺,常常照顾那些穷苦人,所以这么些年过去不但没赚到什么钱,反倒是赔进去不少银子,静姝这个借口,阿姆倒也没疑心,还真以为静姝是为药铺的事苦恼,她安慰静姝道:“没赚到银子呢便没赚到罢,你能有这份善心周济穷苦人,也是积德行善的事,老天爷都看着呢,定然会得好报的。” 阿姆这无意的话倒是给了此刻正忧心如焚的静姝一点儿安慰。 她沈静姝一向良善,老天总不会让她承受这般残忍的事情罢。 终于熬到了出去打探消息的凌霄归来,却是带回来一个坏透了的消息。 今日午后,明帝宠妃孟贵妃突然晕厥,晋王妃入宫探望婆母后,再没有出来。 虽然没有传出李陵和晋王遭遇不测的消息,但晋王婆媳这般,也定然是大事不妙。 第257章噩耗 又过了两日,李显才千方百计的打探出了确切的消息。 李陵与晋王在途中遭遇石秀麾下流军,两军交锋后,不但石秀被流军营救走,而且在交锋中李陵为救晋王,二人不幸陨落山崖,双双毙命。 只是二人的尸首一直还未找到,明帝担心太子党和晋王党在这个节骨眼上掀起动乱,这才下了死命严守消息。但纸毕竟包不住火,李显经过多方打探,还是寻到了风声。 长公主与镇国公云游在外,老夫人年迈,自然不能惊动于她,郭氏向来不管事,李显得知消息后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府中,缓缓的将这事说给了正在议事厅候着消息的静姝、徐婉宁和李翔夫妇。 听了李显的话,急脾气的徐婉宁第一个跳了起来,惊诧道:“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 李翔自幼得李陵这个兄长庇护教导,兄弟俩感情极深,他听了这消息,急着道:“以二哥的功夫,怎能轻易被打落悬崖?” 李显闷坐在一旁,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二弟带去的那十万大军,皆是奉命安置在西北了,归京时所带人马不过几百人,许是流军人多势众,二弟寡不敌众罢。” 李显这话一出口,便是如一盆冷水,登时将大家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的小火苗也浇灭了。 偌大的议事厅一时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过了好一阵子,沉浸在震惊与悲痛中的徐婉宁几人才顾得起一直默默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静姝。 坐在静姝身侧的徐婉宁向静姝靠了靠,伸手拉住静姝冰凉的手,她双唇动了动,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平阳也看向了静姝,闷闷的开口劝道:“二嫂勿要着急,到底是还未寻到二哥呢,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李翔叹着气道:“平阳说得对,这些不过是小道消息,二哥身经百战,我不信凭借几个流兵就能将他打败。我与大哥再想法子打探下。” 这些不过是安慰的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所谓的流兵不过是太子党掩人耳目的由头罢了,李陵已在回京途中,重重关卡之下,这么多流兵又怎能顺利拦截到朝廷大军。 这些人定是太子堂安排的杀手无疑。 目的不是李陵,而是晋王。但为了不留后患,只能连李陵一起杀害了。 自从太子赵璧当街拦车与静姝说了那么一嘴,静姝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现下听李显证实了这个消息,她的心里没有过于悲伤,只是空空的,仿佛李陵这般的离去,也将她的生气也一同带去了一样。 大家真心诚意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静姝,静姝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李显和李翔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有寻到夫君和晋王的尸首,朝廷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有劳大哥和三弟再多费心打探一下。” 李陵与晋王平白消失,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事关储君之位,明帝是定然要巡查到底的,朝廷中有风吹草动,她们这些深宅妇人哪里能知,还得凭李显和李翔在朝中周旋打探才是。 静姝为人谦和有礼,在镇国公府做主母这么些年与各房各院相处得无不融洽,李显当初与徐婉宁闹得不可开交,亦是静姝从中周旋劝和才能破镜重圆的机会,所以李显对于静姝这个弟妹一直是十分感激敬重的。 李显对着静姝道:“此事现下也只不过是小道消息,听闻现下陛下已经派人去了事发地,到底如何,咱们还得等消息才是,弟妹还要照看两个年幼的孩子,万万不要太过着急上火才是。” 静姝点了点头,对着众人道:“你们放心吧,夫君便是真的不在了,我也会照看好孩子们和自己的。” 静姝的沉稳与坚韧让大家既心疼又感佩。 徐婉宁虽比静姝年长,但她性情急躁,这么些年遇到事情都是静姝在帮她出主意,现下轮到静姝遇到这么大的苦难,徐婉宁倒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才好了。 她起身扶起静姝,低声道:“走罢,我送你回去休息,外面的事留你大哥和三弟去料理就是了。” 静姝默默的点了点头,随着徐婉宁一起出了议事厅。 深秋的夜风吹在脸上冰凉一片,静姝默默的沿着长长的甬道朝着后院而去。 这甬道是联通后院与前院的必经之路,她每日从清风苑出来去前厅理事都要走这条路,自嫁进公府这么多年,这条路她已经走了无数次,从初掌家时的步履匆匆到成熟后的闲庭信步,这条路记录了她在公府的成长,这成长的背后却是李陵对她忠贞不渝和一路的坚定支持。 此刻,静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与李陵新婚那会儿他们闹着别扭,李陵被她怄得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去了军营独宿了一夜。那时候她初掌家,夜里与紫云去巡夜,恰遇李陵归来,他便是默默的跟在她后面,他们两个虽是怄着气互不搭理,但李陵依旧是用他执著的方式守护着她。 他答应过她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她不理他也好,她气他怄他也好,他都会一直守护着她。 他这次出征前,答应过她要一根汗毛不少的归来的。 他从未跟她失信过。 夜风吹得静姝一直冷到了心底,待到了清风苑门口,她转身对着要跟进去陪她的徐婉宁道:“你回去罢,我自己可以的。” 倒是徐婉宁先哭了出来,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倔强,这个时候,就该让人陪着才是。” 静姝嫁入公府这么些年,阖府中人虽待她都很好,但除了李陵,待她最真心的便非徐婉宁莫属了。 夜色沉沉,只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孤单又寂寞。 静姝抬眸看了眼徐婉宁,回道:“我不信夫君会这样抛下我跟孩子们,你放心罢,我会坚强的等着他回来。” “我这就去看看孩子们。”说着,她推开院门,朝着儿女们安睡的抱厦而去。 第258章不眠之夜 孩子们睡得正香,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甚是惹人怜爱。 他们还这样小,整日只知心心念念的盼着出征在外的父亲快快归来,丝毫不能理解外面残酷的血雨腥风。 那些消息会是真的吗? 李陵真的死了吗? 像他这样的人,竟是会这般轻易的就死去?! 静姝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她静静的守着两个孩子,眼中酸楚的泪水如决堤的潮水般涌了出来。 夜色沉沉,窗外的秋风吹得猎猎作响。静姝没有回正房去,她坐在榻上,蜷起双腿,将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默默的思念着她的丈夫李陵,默默的流着永远也不流干净的眼泪。 人前她是至尊至贵的公府主母,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冷静沉着的,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其实她那些坚强的外表下的内心十分的脆弱,即便是那看似坚强的外表亦是李陵帮她撑起来的。 静姝不敢想象若是今后没了李陵,她该怎样带着两个孩子走下去。 此刻,不光镇国公府是个不眠之夜,皇城内更是暗潮汹涌,让人无法安眠。 听闻噩耗的孟贵妃一下子便晕死了过去,待她悠悠转型后,看向一下子被打击得苍老下去的明帝,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臣妾不信晋儿就这么去了。” 明帝宠爱孟贵妃,对她所出的一双儿女亦是爱在心头,听闻爱子遭此噩运,他又怎能不锥心刺骨。 明帝哽咽着对着孟贵妃安慰道:“现下只是听闻残余的将士说晋儿和伯约一起被流军打落进了山崖,他们两个到底如何,也还未可知,朕已经命那边的驻军去营救了,务必” 明帝这话不过是安慰孟贵妃而已,其实他清楚的知晓儿子和外甥生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晋王和李陵是在回京途中遇难,据回来禀告的人说,他们被打落山崖后侥幸活下来的将士便下去细细的寻过,根本没有寻到二人的半个影子。 但据说那山崖又高又陡,摔死,也定是被河水冲走了,基本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还未寻到尸首而已。 明帝痛失爱子,虽有心安慰爱妃,只是安慰的话说了一半便是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孟贵妃又岂不知儿子再也回不来了,但她比明帝更加清楚这场事故的因由。 这分明就是太子党的蓄意陷害。 孟贵妃抬手试去了泪水,强自忍住悲伤,对着明帝道:“臣妾不信这是什么叛军流兵所为,这分明就是场阴谋,是要置咱们晋儿于死地,从而绝了您立他为储君的念头。” 说着,孟贵妃起身拉住明帝的袖口,哭着哀求道:“陛下,您要为咱们的儿子做主啊。” 明帝自然也能想到这是太子党所为,但他是个男子不管怎样又做了大半辈子的帝王,心性和理智自然还是有的。 他统共就三个儿子,如今晋王已死,齐王残疾,即便是他再不喜欢赵璧,即便真的是他杀了晋王,明帝也不能拿他怎样,毕竟如今他已经五十出头,身子早已大不如前,又哪里还能再弄出儿子来。 孟贵妃在明帝身侧多年,自然深知他性情,她见明帝这般犹豫的情形便看出了他心思。 孟贵妃起身跪在明帝跟前,从头上拔下金钗,尖锐的簪头对准咽喉,双目赤红的对着明帝嘶声力竭道:“陛下若是真的这般不顾及情分,不为咱们的儿子报仇雪恨,那臣妾定然血溅在您跟前。” 深宫之中自来就是有人忧愁便有人欢喜。 孟贵妃哭得凄凄惨惨,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椒房殿里被压抑了多年的曹皇后心中的阴云此刻却是终于散了去。 曹氏虽贵为皇后,却是一向不喜人多,金碧辉煌的椒房殿里只留着贴身女官玉团儿一人服侍着。 玉团儿奉上香茶,曹皇后接过品了两口,面上浮现出笑意:“这碧螺春一向是本宫的最爱,时至今日尝在嘴里才真正品出味道来。” 玉团儿心里明白曹皇后所指,却是笑着看向曹皇后,问道:“娘娘品出了什么来了?” 曹皇后笑着道:“这碧螺春初入舌尖味道确实清苦,但流入舌根后若是细细的品咂,才能尝出甘香。” 玉团儿点头道:“这么些年,娘娘终于除掉了障碍,得偿所愿,从今往后便是苦尽甘来了。” 曹皇后会心一笑,朝着殿外张望了下,问道:“璧儿和凤桐怎还未过来呢?” 玉团儿回道:“臣已经命人去请太子和太子妃了,臣这就去殿外看看去。” 玉团儿话音刚落,店外响起宦官的唱喏,太子赵璧和曹凤桐一前一后的进了椒房殿。 夫妻二人到底年轻,尤其是赵璧,脸上的喜悦之情简直就是溢于言表。 曹皇后深知儿子是个没有心机城府之人,二人赐座后,曹皇后瞥着儿子告诫道:“如今虽是除去了障碍,但你父皇刚命人去那边调查,现下正是最要紧的时刻,你们两个更要谨言慎行才是,尤其是在你父皇跟前,可千万要慎言,明白吗?” 曹凤桐朝着曹皇后点了点头,恭敬的回道:“儿臣明白的,请母后放心。” 赵璧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桀骜模样,冷哼着道:“如今那贱人之子已经粉身碎骨,难道孤这太子之位还有什么人能夺得去吗?” 曹皇后看着儿子这幅模样,着急道:“那晋王和李陵的尸首到底是还未寻到,你父皇一直被孟贵妃拿捏,朝中晋王党羽更是大有势力,你现下可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 赵璧虽生长于风坡诡谲的深宫,许是心性使然,其心机城府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他又自来叛逆,最不耐烦曹皇后的耳提命面。 现下见母亲又来训诫,他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不耐烦的一甩衣袖,冷声回道:“既然诸般大事母后皆能料理明白,左右孤只会坏事,那孤便回东宫里好生躲起来便是,省得坏了母后大事。” 说罢,他气恼着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椒房殿。 第259章让你担心了 这个夜晚注定让人无法安眠。 静姝守着两个熟睡的孩子,正闷闷的哭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时,突然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静姝猛的抬起头,烛光摇曳下,正是她的丈夫李陵。 李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回来了。” 静姝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响,她虽然心里一直不相信李陵会死,但李陵突然就这么站在她跟前,还是让静姝有些难以置信。 她猛的起身,因为方才哭得厉害,她身子十分虚弱,这么猛的一起,便是一头栽进了李陵的怀里。 李陵顺势将她紧紧的抱住,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秀发,心疼的低沉道:“让你担心了,莫怕!莫怕!” 静姝紧紧的搂着李陵,生怕自己稍一放松他便会溜走。 李陵担心吵醒孩子们,他俯身将她抱起,大步朝着堂屋而去。直到李陵将她放在床榻上,静姝才回过味儿来。 她的丈夫没有死,好好儿的回来了。 静姝看着李陵,终于呜咽着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打探来的消息,说你跟晋王双双跌落悬崖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抛下我跟孩子们,再不回来了呢。” 李陵跪坐在床榻上,展臂又将小妻子紧紧拥进怀中,连声道:“让你担心了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陵能平安归来,静姝已经是别有所求,又哪里会忍心怪他。 静姝闷在他怀中,她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李陵的怀中温暖又踏实,能给她以坚强的依靠。 静姝伏在李陵怀中,贪婪的享受着李陵温暖的怀抱,好半响后,她才瓮声问道:“是不是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了麻烦了?” 李陵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秀发,点头道:“确实遇到了些麻烦,我就是怕你担心,紧赶慢赶的回来了。” 静姝听了李陵这话,从他怀中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泪眼看着他道:“大哥也是今日晚上才打探到消息,我这几日虽然一直悬着心,但最难受的也不过这一晚。”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委屈得哭了起来,哽咽着道:“过了今晚,天亮后我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孩子们,如何面对大家了。” 李陵微微一笑,怜惜的为妻子试着泪,温柔的回道:“我就知你的挺劲儿也就一两日。” 静姝抬手紧紧的抱住李陵,哭着道:“你以后再不准这样吓我了。” 李陵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又哪里忍心吓唬你,只是若不出此下策,恐怕不能这么顺利的回来呢。” 深宫,重华殿内。 孟贵妃正在明帝怀中哭得晕厥,内侍竟是顾不得森严的宫规,气喘吁吁的跑进内殿“扑通”一声扑跪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陛下,娘娘,晋王他他回来了!” 孟贵妃一听这话,立马“活”了过来,不待明帝开口,她便急着问道:“晋王在哪里?” 孟贵妃话音刚落,晋王便是大步流星的进了内殿,孟贵妃一见儿子果真活着回来了,她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便是一头朝着儿子扑去,嘴里一声一声的叫着:“我的儿,你真的回来了?我的儿,你吓死母妃了” 晋王此次经历了诸多险阻磨难,虽然整个人瘦下去一大圈,但是此刻的精神却是极其亢奋。 太子多番陷害不成,倒是被他抓住了把柄,如今他是王者归来,注定将太子扯下储君之位。 晋王顾不得与孟贵妃闲叙,他敷衍安慰了两句母亲,便是直直的跪在明帝跟前道:“儿臣此去西北平叛乱军,受到朝中奸臣百般陷害,儿臣与李将军排除万难平定了西北,却在回京途中又三番五次的遭人暗算截杀,还望父皇为儿臣做主。” 儿子能平安归来,明帝自然也是欣喜万分,他连忙扶起儿子,颤抖着声音回道:“父皇定会为你做主,父皇听来报的人说,你跟伯约掉进了山涧里去了,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晋王早编好的话束,他在明帝下首坐定,侃侃而谈道:“儿臣与表弟归京途中,刚行了两日,便遇到了一群黑衣人截杀,看招式皆是豢养的死士,儿臣与表弟率领击败精锐费尽力气才将贼人杀退,但我们也是伤亡惨重。” 晋王本来就是能说会道,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更要在明帝跟前好好的美化自己。 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孟贵妃亲手递过来的茶盏猛喝两口,继续道:“儿臣见势不妙,便想出了个金蝉脱壳的计策。” “贼人见没有伤到儿臣,第二日在途中果然又卷土重来,这次他们的人马更多,儿臣便用了个障眼法假装与表弟跌落进悬崖,然后我俩带着几个随从乔装打扮,这才骗过贼人,安全回来。” 孟贵妃听了儿子这番让人心惊胆寒的遭遇,抹着泪道:“这些人这般狠毒,竟是非要赶尽杀绝才罢休,幸好晋儿智勇双全,能想出这样金蝉脱壳的法子,不然又哪里逃得出这些虎狼之徒的算计陷害。” 明帝听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拍着儿子的肩,赞道:“晋儿果真有勇有谋,是个继承大统的材料。” 赵晋虽有心机城府,但是却是个懦弱之辈,在被人追杀的时候吓的险些尿裤子,又哪里还有脑子想出主意。这招金蝉脱壳的法子,自然是李陵想出来的,但晋王听了明帝如此夸赞,倒是丝毫不心虚。 他微微叹了口气,复又俯身跪在明帝脚下,故作沉痛道:“承蒙父皇谬赞了,只是如今那些人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想置儿臣于死地,儿臣还请父皇做主。” 孟贵妃趁机也跟着儿子跪下,对着明帝哭诉道:“陛下,如今皇后和太子已经是将晋儿是做眼中钉肉中刺,您若是再迟疑不决,我们母子早晚要死无藏身之地。” 说着,她朝着明帝深深叩首:“还望陛下垂怜,早做决断,救臣妾母子于危难。” 第260章变动 椒房殿内。 曹皇后今日心情大好,并未因着儿子的拂袖而去而心生恼怒,她正与侄女曹凤桐在殿内闲叙,忽然听到内侍进来禀告说晋王居然回宫了。 曹皇后和太子妃得此消息大为震惊,曹皇后头次这样慌乱,她也顾不得体面,连声诘问道:“确定是晋王吗?真的是晋王?” 侍从忙回道:“奴才确定是晋王无疑。” 曹皇后一听这话,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太子妃连忙上前扶住曹皇后,抚着她的脊背道:“母后,您可千万保重啊。” 曹皇后瘫坐在凤榻上,沉沉的看了一眼曹凤桐,痛心疾首道:“这都是本宫那好哥哥,你的好父亲办事不利啊,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如今怕是要满盘皆输了。” 说着说着,她呜咽出声,喃喃的念叨着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曹凤桐也跟着悲泣起来,她无助的看向曹皇后道:“母后,您可要坚强啊,如今这局面可全靠您撑着呢。” 曹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悲伤道:“事到如今,本宫也是无力回天了。” 姑侄二人正在这里愁得相对垂泪,太子赵璧闻讯赶来,见了母亲和妻子这般模样,他的心便彻底凉了。 曹后见儿子失魂落魄的立在跟前,为人母的本能驱使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她抬手试去了眼角的泪,重新理了理凤袍,对着儿子道:“事已至此,陛下定已下定决心废掉咱们母子” 不待曹后说完,赵璧便急躁道:“以儿臣之见,不如当机立断,趁着晋王刚回来,消息还未传出去,咱们今晚就反了。” 曹皇后看了眼这个性情急躁的儿子,无奈的回道:“你以为晋王只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就凭他的本事,能逃脱你舅父布下的天罗地网?” 曹后恨恨道:“若是没有李陵,便是一百个赵晋也已经死无藏身之地了。” 提起李陵,赵璧更加义愤填膺道:“这个李陵更是该杀!” 他看向曹后,发狠道:“大内福总管已经投诚咱们麾下,算上东宫侍卫,咱们趁着他们不备,一举将晋王母子和老头子悉数拿下。” “母后,咱们若是不先下手为强,明日就得任人鱼肉。” 曹后摆了摆手道:“晋王能平安回来,李陵定然也回来了,本宫不用出这椒房殿就能猜到,如今巡城司的人马定是已经悄悄的集结在了午门外。” 她看向赵璧,无奈道:“咱们这边若是有个风吹草动,李陵的人马就会冲进来。” 巡城司的职责便是守护京城安危,李陵虽没有投诚晋王和太子任何一方,但却是忠于明帝的,太子若是谋逆,李陵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皇城内三万禁军,副统领权限范围内能调动的人不过五千,算上东宫的三千侍卫,总共也不过八千人,若是没有李陵的巡城司插手还能有几分胜算,但陵的巡城司负责守护京城的人马就有十万,在这样实力想差悬殊的情况下,真若是刀枪相见,赵璧清楚他没有丁点儿胜算。 赵璧气得拿起桌上茶盏摔得粉碎,咬牙切齿道:“李陵匹夫!孤早晚将他除去!” 天方破晓,太阳照常升起。 果真如曹皇后所料,李陵昨晚归家安顿好了妻子便带着兵马一直侯在午门外,待清早得了明帝指令,才撤回兵马。 李陵回到清风苑时,静姝已经命人摆好的饭菜,见李陵归来,她便又是一头扑进他怀中。 当着满屋子仆妇的面,李陵紧紧拥住妻子,耐心的安抚着她道:“没事了,放心罢。” 静姝这才松开他,眼中带着失而复得后的喜悦,说道:“快吃饭了,折腾了一整夜,肚子定然是饿坏了。” 此刻时辰尚早,静姝心疼李陵昨夜未得消停,所以才命小厨房提早开饭。 李陵环视了一眼屋内,问道:“孩子们还没睡醒呢?” 静姝点了点头,回道:“时辰尚早,他们且还得等一会呢。” 李陵解下披风,净了手,对着静姝道:“我先去看看他们,一会儿再回来用饭。” 说着,李陵推开门,大步朝着孩子们安睡的抱厦而去。 深秋的朝阳刚刚射进屋内,煊哥儿和宝姐儿睡得正是香甜。 李陵已是大半年没见孩子们了,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目光温和的看着恬睡的儿女,嘴角不由得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他伸手为儿子掖了掖被角,看着小女儿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忍不住俯下身去轻轻的亲她,李陵的唇刚碰到宝姐儿的脸蛋儿,小家伙便是伸手抱住了李陵的脖颈,眯着朦胧的睡眼含糊道:“是爹爹。” 李陵没成想会弄醒女儿,他被女儿抱着,一颗心如同掉进了蜜罐一般,他伸手轻轻拍着女儿道:“爹爹回来了。” 宝姐儿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搂着爹爹的小手臂却是没有松开,奶声奶气的惊喜道:“果真是爹爹回来了,嘻嘻嘻果真是爹爹!” 李陵将女儿裹在被衾里,紧紧抱在腿上,在她圆鼓鼓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笑着问道:“宝姐儿想爹爹了吗?” 宝姐重重的点点头:“我每天都在想爹爹,每天做梦都梦到爹爹回来了,吃饭时也想,玩耍时也在想。” 煊哥儿被父女二人的说话声吵醒,他睁眼见爹爹就坐在他跟前,小家伙一骨碌爬起了身,惊讶道:“真的是爹爹回来了?” 李陵笑着将儿子也揽在怀中,回道:“爹爹知晓煊哥儿宝姐儿一直想爹爹,所以就回来了。” 静姝跟着进了抱厦,见李陵与孩子们抱在一起,她笑着上前道:“孩子们整日的都念叨着你呢。” 说着,她催着孩子们道:“爹爹还没吃饭呢,快穿上衣服与爹爹一起吃早饭罢。” 煊哥儿听了娘亲的话,从爹爹身上下来,自顾拿过衣裳穿了起来。 静姝朝着宝姐儿道:“宝姐儿也自己穿好衣裳罢。” 宝姐儿确实黏在李陵身上,嘟着嘴撒着娇道:“我要爹爹给我穿。” 静姝耐着性子道:“宝姐儿已经长大了,能自己穿衣裳了。” 宝姐儿却是歪着头道:“我就要爹爹给我穿,以前都是爹爹给我穿衣裳的。” 李陵一向宠溺女儿,闻言乐呵呵道:“好的,爹爹来帮宝姐儿穿衣。” 说着,他拿过宝姐儿衣裳,细心的为女儿穿了起来。 (本章完) 第261章静好 孩子们穿好了衣裳,洗漱妥当,静姝领着儿子,宝姐儿依旧是黏在李陵身上让抱着,一家四口回了堂屋用早饭。 婢女们盛好汤水,李陵想将怀中的女儿放在小椅子上,小家伙儿却是紧紧的抱着李陵的脖子不撒手,嘴里嚷嚷着道:“不就要爹爹抱,我就要爹爹抱。” 任凭静姝如何哄劝,宝姐儿就是不下来,静姝便对着女儿板起了脸,教训她道:“宝姐已经长大了,要听话,爹爹抱着你没法吃饭了,你若是再不听话,娘亲可要罚你了。” 静姝这话一出口,还未等宝姐儿反应,李陵先受不住了,他嗔了眼妻子,半是不悦道:“女儿不过是长久不见我,想得厉害,你何必这样凶她。” 说着,他将女儿抱在腿上做好,哄着道:“宝姐儿喜欢爹爹抱着,那爹爹便抱着宝姐儿吃饭好了。” 宝姐儿有了爹爹撑腰,欢脱的说好。 李陵看着女儿露出笑靥,忍不住又稀罕的在她头上亲了亲,宝姐儿趁机凑在李陵耳畔悄声:“爹爹,你不在家时,娘亲总是凶我,现下你回来了,可要护好了我,也管好娘亲才是。” 李陵听了女儿的话,忍不住看了对面的妻子一眼。 静姝放下手中的玉箸,蹙眉问道:“你们爷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李陵回了句:“没什么。”然后又摸了摸女儿的头,悄悄在她耳畔回道:“宝姐儿放心,有爹爹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宝姐儿得了爹爹撑腰,坐在李陵怀中咯咯的偷笑。 李陵抬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喂给女儿,然后又夹了一块酥饼给女儿吃。 静姝心疼李陵辛苦,一再埋怨道:“你让她自己吃罢。” 李陵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我也不饿,先喂饱了女儿我再吃。” 等到煊哥儿宝姐儿吃饱后,紫云将两个孩子哄了出去,静姝才问李陵道:“昨晚宫里没什么动静?” 李陵回道:“赵璧虽蠢不可及,但曹皇后可不是傻子,她原来打着除掉晋王的念头,昨晚希望骤然落空,巡城司和锦衣卫加强了部署,她哪里又敢再轻举妄动。” 李陵不在家时,曹皇后威胁她,赵璧窥窃她,静姝是恨透了这对母子,她问李陵道:“眼下陛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废掉他们母子?” 李陵回道:“陛下一直有易储之心,只是曹家在朝中势力庞大,曹后的二弟又在北疆拥兵多年,若是贸然对曹皇后下手,恐怕会逼得曹氏造反。” 李陵微微叹了口气道:“以现下大齐的局势,曹氏若反,恐怕要大乱,陛下会徐徐图之,定然不会对曹后和太子贸然动手。” 夫妻二人吃罢了早饭,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安僖堂给老夫人请安,一家四口刚要出门,便遇上了堵上门来的李显夫妇。 昨夜李陵归来径直回了清风苑,待匆匆安顿好静姝后他便忙着去调遣巡城司的人马在午门外候命了,李陵走后,静姝便命人去告知了李显和李翔夫妇,所以,大家昨夜便已经知晓李陵平安归来。 李显见了李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欣慰的连声道:“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归来就好。” 徐婉宁挽着静姝,喜极而涕的跟着附和打趣道:“这个家怎能少了二弟。” 说着,她将二郎推到李陵跟前道:“二郎现下皮得很,阖府也就二弟你能镇住他,你不在这半年,这小子简直要闹翻天了,我还等着你回来好好帮我们管管这小子呢。” 李陵闻言,笑着看向了二郎。二郎见二叔果然回来了,小家伙撒开丫子一溜烟似的跑远了。 众人看着二郎狼狈逃跑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李显昨晚打探到的消息,大家都瞒着老夫人,所以老夫人并不知晓这些凶险,只清早静姝才命人去告知老夫人李陵回来的事。 老夫人听说嫡孙凯旋归来,一早便收拾妥当,早早的在堂屋里候着了。 还未等孙辈们过来,重孙子二郎平哥倒是第一个跑进了安僖堂,小家伙见了曾祖母便扑在她怀中嚷嚷着道:“曾祖母救我,二叔要打人。” 老夫人笑着搂着平哥儿道:“净瞎说,你二叔刚回来,你又没淘气,他为何要打你。” 平哥儿仰着小脸儿跟老夫人告状道:“我娘方才跟我二叔说了我的坏话,我二叔便要打我,幸亏我跑得快,不然要被他打惨了。” 平哥儿正在这里跟老夫人告状,李陵李显夫妇带着孩子们也跟着进了屋,平哥儿的话正好落进众人的耳朵。 李显看了眼幺子,笑骂道:“这小子,跑这么快,原来是跑到这里告刁状来了。” 李陵走上前,摸了摸平哥儿的头,笑着道:“好小子,我哪里要揍你,怎么竟说瞎话?” 平哥儿从小就惧怕李陵,现下背后编排人被逮个正着,他心里更加没底,连忙躲在老夫人身后道:“曾祖母,快救我!” 老夫人连忙搂住重孙子,心疼道:“莫怕莫怕,你又不淘气,你二叔怎么打你。” 李陵见自己不招小侄子待见,他在椅子上坐定,看着二郎笑着道:“我也纳闷,我从未打过他,他为何这般怕我?” 老夫人嗔了眼孙子,笑着道:“自然是你那张冷脸吓着我们了呗。” 平哥儿有曾祖母撑腰,这会儿胆子倒是大了起来,他挤在老夫人怀中嚷嚷着道:“是娘亲说的,我一淘气娘亲就说二叔要来揍我。” 童言无忌的话逗得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只李陵冷着脸,看向徐婉宁道:“大嫂自己管不住二郎,背地里竟拿我来吓唬孩子,怪不得平哥儿见了我就害怕,你这可是无意中就挑拨了我们叔侄的关系啊。” 徐婉宁笑着回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是,谁让阖府的人,这淘小子只害怕你呢。” 众人正在说笑,通传嬷嬷进来唬着脸回道:“老夫人,听翔林苑的来报,说是三夫人方才在来请安的路上晕了过去,现下三爷去请大夫去了,两口子暂且过不来了。” (本章完) 第262章再次有孕 众人一听这话,俱是一惊。 老夫人忙问道:“人现下怎么样了?可醒过来了吗?” 通传嬷嬷回道:“听说人被抬回去后已经醒了过来,只说身上没劲儿,大夫过一会就能过来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微微蹙眉道:“莫不是又怀上了?” 说着,老夫人命人收拾起来,招呼着静姝和徐婉宁道:“走,咱们几个过去瞧瞧去。” 静姝和徐婉宁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出了安僖堂,朝着翔林苑而去。 众人赶到翔林苑的时候,李翔已经请来了医者,老大夫为平阳请了脉,果真是怀了孕。 平阳怀婉姐儿时便有些亏气血太医断定这两三年内恐是再难怀上的,没成想这还不到两年便又有了身孕,众人皆是又惊又喜。 李翔命人取来平阳怀上两胎时的脉案,医者看了脉案,捋着花白的胡子道:“夫人上一胎气血确实是亏得厉害,但这胎的脉象现在来看倒是平稳,应该是无大碍的。” 听医者这样说,大家更是放下心来,俱是恭喜李翔平阳二人。 李陵凯旋平安而归,三房又添喜讯,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当即便命人传话晚上府中要摆宴庆贺。 待送走了众人,李翔回到内室,见平阳脸色惨白,关切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平阳冲着李翔点了点头,闷闷的回道:“我见娘家几个嫂子有孕也没像我这般,便是二嫂怀着双胎那会儿也没我这般折腾,偏我每次怀孕都是这般的辛苦。” 李翔微微叹了口气道:“许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罢,你若是觉得辛苦,待生下了这胎后,不然咱们就别再生了。” 平阳嗔了眼李翔,嘟着嘴道:“若是不生孩子就得喝那避子汤,那东西乃大凉之物,对身体的伤害更是大,我可受不得。” 听平阳提起避子汤,李翔不由得想到娇杏这么些年说受的这药物带来的苦楚。 娇杏原本身子就弱,喝了这么些年避子汤,她现下早已落下了病根,每到月信便是疼得满头大汗,便是三伏天,手脚也是冰凉的。 想到这些,李翔的心里就针扎般的难受。 平阳哪里知晓李翔所思,她瞥着李翔阴沉的脸色,叹着气继续道:“再说了,这胎还不知男女呢,若是男孩还好,若依旧是个女儿,咱们没儿子怎么能成,哎!所以啊,这生孩子的苦真是永远也吃不完。” 李翔沉默了好一阵子,闷闷的回道:“你先将这胎将养好,以后的事,待以后再说罢。” 静姝从翔林苑归来回到清风苑时李陵已经去当差了,担惊受怕了这么些日子,静姝一直未得安睡,她先是命紫云丹朱备好了热水,舒舒服服的跑了个热水澡,然后便上了床,打算好好的睡个觉补足精神。 静姝一觉醒来已是下半晌,她说是妥当后带着紫云等几个小丫头去了小厨房,打算亲手为李陵做顿饭。 静姝主厨,几个小丫头帮忙打下手,整个下午,几人在小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李陵下值归来,不见静姝在屋内,他连衣裳都没解便折到了廊下,问了婆子得知妻子去了小厨房,李陵径直朝着厨房而去。 李陵立在厨房门口,见妻子带着几个小丫头正在灶间忙碌,因为下厨,静姝脱下了华服特意穿上了一件素雅的布衣,头上的珠钗首饰亦是一件没戴。 最简单不过的装扮,立在门口的李陵却是看得如醉如痴。 静姝无意间抬眸才发现了已经立在门口许久的李陵,她放下手中正忙着的活计,用巾帛擦了擦手,笑着走到李陵跟前,半仰头看向他道:“你过来做什么?你先回屋子里等着罢,马上就能开饭了。” 李陵朝着厨房内张望了下,垂眸看向妻子,问道:“你亲手做的晚食?” 静姝点了点头,推着李陵道:“你莫在这里捣乱,且回去等着就是了。” 李陵笑着道:“要不要我帮你?” 静姝嗔了他一眼,回道:“不用,今晚就让你好好尝尝我的厨艺。” 李陵没有回堂屋,而是先去后花园寻回正在那里玩耍的煊哥儿和宝姐儿。 兄妹俩个正在扑蝴蝶玩儿,宝姐儿见了爹爹过来便信手丢下了手中的小粘网,直直的朝着爹爹奔来,煊哥儿先是拣起被妹妹丢在一旁的粘网,然后才朝着爹爹跑过来。 宝姐儿被爹爹抱着,撒着娇道:“爹爹,我和哥哥扑了好半天也没扑到蝴蝶,你能不能帮我们扑。” 李陵看着小女儿甜美可爱的小模样,哪里会拒绝,他亲了亲女儿,回道:“好哇!爹爹做擅长捕蝶了,爹爹这就为宝姐儿捕一只最漂亮的蝴蝶。” 说着,李陵将女儿放在地上,从儿子手中接过粘网,不费吹灰之力便在花丛中粘住了几只彩色的大蝴蝶。 宝姐儿乐得直拍手,煊哥儿拿过小竹笼,将爹爹捕捉到的蝴蝶放进小笼子里。 李陵捕完了蝴蝶,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的问道:“爹爹为你捉到了蝴蝶,这回咱们该回去吃饭了,好不好?你娘今晚做了好些个好吃的呢。” 宝姐儿抱着李陵的脖颈笑着点头说好,李陵就这样一路抱着女儿,牵着儿子回了清风苑。 静姝已经亲手摆好了饭,见李陵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她先忙招呼着两个孩子净手。 两个小家伙儿洗干净了手,煊哥儿自顾坐上了自己的小椅子,李陵正要抱着女儿入座,宝姐儿却嚷嚷着道:“我想将蝴蝶拿过来,跟我一起吃饭。” 静姝微微蹙眉道:“哪里来的蝴蝶?” 宝姐儿回道:“爹爹为我扑的。” 静姝断然拒绝女儿道:“吃完了饭才能再去跟蝴蝶玩,吃饭的时候,不准玩儿。” 宝姐儿立马嘟起了嘴巴,嚷嚷着道:“我只是想与蝴蝶一起吃饭,我怕它会饿。” 静姝正要开口,李陵嗔了眼妻子,耐心的对着女儿道:“蝴蝶不能吃宝姐儿吃的饭的。” 宝姐儿歪着头问道:“为什么我能吃的,它却不能吃?” 李陵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回道:“因为它是蝴蝶,它只能吃花粉,若是吃了宝姐儿的饭菜,它是要肚子疼的。” 宝姐儿听了这话,小脸儿终于缓和了下来,仰头看着李陵道:“那吃过晚饭,爹爹要带我去花园里采花粉给蝴蝶吃。” 李陵对着女儿点头答应,小家伙这才作罢,开心的吃起了饭。 (本章完) 第263章两全其美的法子 自从晋王顺利回宫,皇城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已是暗潮汹涌,太子党与晋王党的对峙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曹家势大,明帝虽有易储之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孟贵妃母子却是已经等不及了。 面对孟贵妃隔三差五的寻死觅活,明帝是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烦躁得厉害。 这日,孟贵妃刚在勤政殿哭闹完,烦闷不已的明帝便宣来了外甥李翔。 李翔在禁军中不过是个四品,倒不是明帝不想提拔外甥,而是李翔此人根本无意于仕途,所以明帝也不好强求于他。 明帝最喜欢的外甥是能干的李陵,李翔虽在宫中任职,但明帝甚少宣见他,骤然听闻明帝召见,李翔倒是有些意外。 他随着内侍来到了勤政殿,正要向明帝施礼,却被明帝摆手叫停,明帝疲惫的瘫坐在龙椅上,淡淡的道:“又没有旁人,不用多礼了,朕召你来,不过是要问你几句话。” 说着,明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李翔就坐。 李翔欠身坐下,问道:“陛下唤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明帝这阵子确实被储位之争闹得疲惫不堪,刚五十出头的他,已经是显出了老态。 他抬眸看向小外甥,问道:“你母亲不是说这个月初就归吗?这都过了十多日了怎还不回来?她有没有书信寄回,有没有说到底何时才能归?” 公府在储位之争中一向保持中立,李翔原还担心明帝宣他是为了储君的事,现下听明帝原来是问他有关母亲的事,他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气,如实的回道:“母亲月初倒是有家书寄来,说是她与父亲在外云游得甚是惬意,要推迟归期,至于具体何时才能归来,母亲却是没有说明。” 长公主与镇国公因为误会蹉跎了二十来年,现下终于重归于好,二人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日子,老两口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云游在外。 一直以来,明帝最倚重的便是这个长姐,现下两个儿子为了储位闹成这般,他又无力解决,所以更希望长姐帮他拿主意了。 现下听闻长姐归期未定,明帝长长的叹了口气:“哼!长姐倒是会快活,便将这江山社稷全担在朕的身上了。” 说着,明帝瞥了眼李翔,不悦道:“你回去就给你母亲写一封书信,就说” 明帝知晓长姐最不耐烦他这两个儿子,他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道:“信中就说家里人都想念她了,尤其是几个孙子孙女天天嚷着找奶奶,还有平阳不是又怀孕了嘛,你就说平阳现下身子也弱,需要她回来坐镇照应着。” 李翔心里憋着笑,郑重的朝着明帝点头答应道:“臣知晓了。” 明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外甥,找补道:“你母亲出去的太久了,朕不过是有些想他了。” 李翔回道:“臣,明白。” 说着,他起身朝着明帝拱手告退,明帝又急着补充了一句道:“信中别提我,明白吗?” 这下李翔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帝手中的玉骨扇拍向他的头,笑骂道:“小兔崽子,笑什么笑。” 李翔忙说不敢,他刚要躬身告退,内侍总管李德全便躬身进来,回禀道:“陛下,皇后在外求见。” 明帝一听说曹后又来求见,方才与外甥嬉闹的笑意顿时散了去,冷着语气干脆道:“不见!” 明帝话音刚落,曹皇后已经自顾走了进来。 明帝见了曹皇后,冷着脸道:“朕并没有宣你进来,你竟敢擅闯?” 李翔见状,连忙躬身溜走,李德全亦是知趣的退了下去。 面对明帝冷漠无情的诘问,曹皇后这次没有妥协,她施施然向明帝施了个稽首大礼。 明帝见状,疑惑道:“你这是作甚?” 曹后起身,回道:“‘夫为妻纲’天下夫妻,皆是以丈夫为天,但普通夫妻便是丈夫不想见妻子,妻子强自来见丈夫,也犯不到王法,可臣妾既为帝妻,未得陛下宣见擅自进来,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曹后顿了顿,接着道:“作为皇后虽为天下最尊贵之女子,但亦是受规矩束缚最多的人。” 明帝听曹后话中有话,他默默了良久,回了句:“宫中女子哪个不是这样,苦的又何止你一人。” 曹皇后吸了吸鼻子,回道:“臣妾不是怕吃苦的人,臣妾怕的是受陛下的不公对待,遭陛下嫌弃。” 明帝瞥了眼曹后,冷哼道:“朕为何嫌弃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做下的那些事,难道以为朕真的不知情,朕不过是念在你曹氏对社稷有功的份上,懒得追究罢了。” 曹皇后迎上明帝的目光,问道:“难道陛下就只看在曹氏的功勋上,难道咱们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在陛下心中竟是一点儿都不顾念吗?” 孟贵妃埋怨他不为儿子出头,不顾念他们的夫妻情分,曹皇后亦是如此。 明帝在享受齐人之福时,何曾不是要同是遭受齐人之烦恼。 明帝虽一直偏爱孟贵妃,但他却是个容易心软的人,面对一向冷静自持的曹后这般诘问,他心里并不是没有一点儿愧疚。 他心虚的看了曹后一眼,避重就轻的闷声道:“璧儿不满八岁朕就将他立为太子,朕这般举动,何曾不是顾念咱们的夫妻情分。” 曹皇后听了这话,黯然流泪道:“陛下,确实是您将璧儿推上储君之位的呀,可是如今您又存了改立储君的念头,您这样做可曾想过璧儿的处境吗?他若是被废黜了,将来还哪里能有生路。” 说道此处,曹后已是不胜悲戚,他上前拉住明帝的袖口,哭着道:“陛下,璧儿可是您的亲骨肉,难道您就真的忍心看着他不得善终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明帝再不喜欢赵璧,自然是不想看到嫡子落个凄惨下场,但更见不得心爱的女人为他所生的儿子被人陷害。 他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上,捏着眉心,低沉道:“这些个事让朕再好好想想,朕定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 (本章完) 第264章这个孩子必须要 李翔从勤政殿出来,他出了皇城,直奔回府。 平阳见李翔归来,便招呼着丫头们摆饭。 一会功夫儿,饭菜上齐,李翔刚拿起玉箸,平阳便背过身去干呕起来,李翔连忙放下玉箸,帮她顺背,好容易平复下来,平阳再看那一桌子的饭菜,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提不起来了。 李翔扶着平阳回了内室,让她靠在床榻上休息,自顾倒了一杯酸梅茶与她。 平阳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上捧着茶盏喝了两口,终于压下了胃中的不适,她抚着还不到两个月的孕肚,对着李翔叹着气道:“这胎才刚开始便是这么折磨人,我看这胎定是与前两次一样,是个女儿了。” 李翔听了这话,微微叹了口气,安慰平阳道:“凭这个怎能揣度出男女,你且放宽心养胎才是。” 平阳支撑起身子,从软枕上移到李翔怀中,她倚在丈夫温暖的怀中,嘟着嘴巴撒娇道:“我真的是吃够了生育孩儿的苦了,若是这胎依旧是女儿,我也不想再生了。” 说着,她仰头看向李翔,嘟着嘴问道:“可以吗?” 李翔垂眸冲着平阳点了点头,回道:“你若是不想再生,咱们不要了就是。” 平阳见李翔能这般体贴她的辛苦,她心里自然服帖。 但在这个看中子嗣的世道里,若是他们没有儿子,自然是要被诟病的。想起这个,平阳就觉得苦闷。 她叹着气道:“你是能心疼我,但祖母和母亲若是知晓我因着不想承担生育之苦便不要孩子了,只怕要责怪我了。” 李翔回道:“祖母和母亲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从前二哥与二嫂成婚多年无子,甚至二嫂被诊断为不育,也没见祖母和母亲难为过她,咱们又没有爵位在身,祖母和母亲定然也不会因这个怪罪的。” 平阳莞尔一笑,仰头看向李翔道:“那你呢?也为了我真的就不在意没儿子吗?” 李翔淡淡一笑:“我又不需要肩负什么责任,家中子侄又众多,我不在意这个。” 二人正谈论着孩子的事,玉珠立在内间门口回道:“三爷,夫人,方才跨院的小梅过来回禀,说是杏姨娘病了,仿佛病得挺厉害,来回禀要对牌请大夫。” 姨娘身份低微,便是病了要请大夫,也要夫人首肯才可。 李翔听闻娇杏病了,“腾”的站了起来,急着问玉珠道:“她现下怎样?” 玉珠诧异李翔这般激动的举动,她迟疑了下,回道:“听小梅说这几日杏姨娘便不舒坦,今日吃了几口晚饭,便是头晕得起不得身了。” 李翔一听这话,他脸色突变,连忙吩咐道:“快拿着对牌去请大夫来。” 吩咐下去后,他连外衣都没顾得上穿,便是头也不回的急着出了屋子,朝着跨院跑去。 玉珠瞥着李翔这般着急关切的样子,她垂着眼眸进了内间,在平阳身侧坐下,木着脸道:“姑爷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姨娘,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怎急成这样?” 平阳孕期正是辛苦烦闷的时候,见丈夫抛下自己,这般急不可耐的跑去关心另一个女人,心中亦十分不是滋味儿,她听了玉珠的话,刚要开口,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将方才喝进去的酸梅茶一点不剩的吐了个干净。 玉珠连忙为平阳拍着背,口中忍不住心疼道:“都说第一胎最艰难,您这都第三胎了,怎的还是这般折磨人呢。” 平阳怄了好半响,终于平复了下来,她脸色惨白的依靠在软榻上,摇着头喃喃道:“生了这胎后,我是断然不会再要孩子了。” 紫云端来清茶服侍着平阳喝下,念叨着道:“只盼着这胎是个男孩罢。” 翔林苑管事的拿着对牌将大夫请到了跨院,大夫隔着帘子把了娇杏的脉,对着李翔道:“恭喜三爷,姨娘这是喜脉。” 李翔、娇杏听了这话,俱是一惊,李翔倒是比娇杏先回过了心神,他盯着大夫惊喜的问道:“您可看仔细了?确定是喜脉吗?” 老大夫捋着胡子道:“却是喜脉无疑,从脉象来看,这胎儿已是快两个月了。” 李翔乐得情不自禁的拍了下大腿,连忙命人给大夫拿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他亲自将大夫送出了府门。 送走了大夫,李翔又是一路狂奔回跨院,见娇杏依旧是闷闷的苦着脸,李翔自然知晓她的所思所想,揽着她劝慰道:“这是天意,既然来了,咱们做爹娘的就得好好疼他爱他才是。” 娇杏没有接话,她看了李翔一眼,叹着气道:“你每次过来,夫人都会命人送避子汤来,怎会怀上孩子呢?” 李翔伸手抚摸着娇杏略显苍白的脸,眉眼弯弯的回道:“这就是天意,老天爷看咱们可怜,便要赐给咱们一子,这个非人力可改变也。” 娇杏瞥着李翔激动的模样,她却是一丁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大夫人还没得嫡子,她这意外怀上了,若是个女孩还好,若是个男孩,岂不是让人忌惮吗? 娇杏虽出身寒微,从小孤苦,但却是个通透的人,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与李翔的云泥之别,更清楚这权贵之家的尊卑有别。所以她虽然与李翔真心相爱,但却是一直谨小慎微的揣着小心度日,生怕自己的一个不甚,便连同眼前的这个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所有都彻底失去。 她吸了吸鼻子,闷着头瓮声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还是莫要了。” 李翔断然拒绝道:“这是咱们俩的孩子,若是不来便罢了,既然来了,作甚不要。” 看着娇杏若有所思的愁闷模样,李翔将她揽在怀中,心疼道:“你放心,我便是拼了性命也会护住你们娘俩周全的。” 娇杏伏在李翔怀中默默的流着泪,过了好半响,她才闷声道:“我能与你像现在这样太太平平的守在一起已经是万分知足,这个孩子还是别要了。” 李翔揽着娇杏的手臂紧了紧,毅然决然的回道:“这个孩子,必须要。” 第265章是你的骨肉我不忍心 李翔从跨院出来时已是半夜,他顶着星光回到了正房,轻手轻脚的脱了衣衫。 自从平阳有孕后他们一直是分床而睡,李翔上了自己的床,正要躺下,却听平阳开口问道:“杏姨娘怎么样了?” 李翔连忙起身,看向平阳道:“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平阳回道:“我一直没睡着呢。” 李翔眉头蹙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李翔等了好半响不见平阳答话,黑暗中他虽然看不见另一张床上平阳的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很不好,他又追问了句:“你怎么了?” 平阳没有回答,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风马牛不相及的回了句:“你能过来抱抱我吗?” 李翔听了这话,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嚅喏着回道:“这个月份,还是分开的好,我怕” 不待他说完,平阳又重复道:“你能过来吗?” 这次,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李翔微微蹙起了眉,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穿上鞋子,来到了平阳的床边,他刚要掀开床幔,里面的人便是一头扑在了他怀中。 李翔被平阳突如其来的拥抱扑得险些一个踉跄,他拍了拍平阳的脊背,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平阳没有回答,却是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李翔便有些慌了手脚,他想去点上明烛,以便看得清楚,怎奈平阳却是抱着他不撒手。 李翔又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平阳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我没事。” 黑暗中,李翔看不清她面目,便是凑在她面前问道:“那好好的,做什么突然哭了呢?” 平阳沉默了会儿,回道:“今晚你能抱着我睡吗?” 李翔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上了床,他细心的为平阳掖好了被角,然后隔着被子将她揽进怀中。 丈夫温暖的怀抱让平阳淡却了方才李翔为了另一个女人将她抛下的委屈,她身子本来就虚弱,方才折腾了一会儿更觉得疲乏,平阳合上眼,终于在李翔的怀抱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是平阳怀孕来睡得最沉的一次,第二日她醒来时,身侧已经空空。 平阳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慌乱,她猛的起身,冲着外间急声唤道:“来人,快来人!”、 玉珠听到唤声,连忙小跑着进了内间,急着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平阳朝着外面伸了一下脖子,问道:“夫君呢?夫君去哪里了?” 玉珠笑着道:“姑爷早起来了,方才出去了一趟,刚回来。” 正说着,李翔迈步进了内间,平阳见了李翔便嘟起了嘴巴,木着一张小脸儿问道:“你去哪里了?” 李翔上前,冲着玉珠摆摆手,玉珠识趣的退下后,他在床边坐下,伸手将平阳鬓边的秀发掖到她而后,对着她温润一笑,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的反倒是越发的爱粘人了呢。” 平阳顺势伏在李翔肩头,喃喃道:“你别离开我。” 李翔笑着道:“竟说傻话,咱们是夫妻,我怎会离开你。”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平阳的脊背,催着她道:“快起来罢,我见你最近在家里憋闷得也是厉害,我今日难得沐休,吃罢了早饭,我带你出去走走去。” 平阳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雀跃着说好。 二人用罢了早饭,李翔便带着平阳出了门,二人在外一直逛到了下半晌才归,回了翔林苑李翔将在外采买的大包小包的物品交给了门口的丫头们,便扶着平阳进内间休息。 平阳这胎虽是怀得辛苦,但许是今日与李翔在外散心后情绪得到了舒缓,倒是没有往日那般折腾难受,她躺在床上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平阳一觉醒来天已擦黑,李翔并有有离开,正倚在窗前的榻上看书,他见平阳醒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正看着的书,走到床前扶起她,笑着道:“我见你下午睡得挺香,难得今日这孩子没有折腾你。” 平阳冲着李翔甜甜一笑,回道:“真是许久没这么舒坦过了,平日里一直都是睡不好、吃不好的,折腾个没完。” 李翔拿来衣裳为平阳披在身上:“往后得空多出去走走,心情好了,身子也能舒服些。” 说着,他在平阳对面坐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我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平阳瞥着李翔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的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又是一阵沉默后,李翔才抬起头,回道:“娇杏有身孕了,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平阳猛的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李翔巴巴的看向平阳,追问道:“可以吗?” 平阳这才回神儿来,她微微叹了口气,问李翔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翔闷闷的回道:“昨日医者来给诊脉,已经快两个月了。” 平阳靠在软枕上,侧头看向窗外,脸色亦是阴沉下来 屋子里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中。 过了好半响,李翔开口道:“她一直在喝避子汤,却是没成想还是怀上了,这毕竟是我的骨肉,虽然咱们还没有嫡子,但我也不想放弃这未出世的孩子。” 平阳回头看向李翔,冷笑着道:“既然你都决定了,还与我商量什么?” 李翔看向平阳,回道:“我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咱们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娇杏这胎若是个女儿,咱们的孩子不过是多了个妹妹,倒也不打紧,但若是个男孩,便是记在你的膝下好了,这样即便咱们这胎不是儿子,你也不必再为了生儿子而受生育之苦了。” 平阳听了这话,心里虽然仍旧不痛快,但脸色却是多少缓和了些,她回过头来,迎上李翔的目光道:“那便留下这孩子罢。” 李翔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语无伦次的连声道:“多谢你,平阳,真的谢谢你。” 平阳回道:“我知所以同意留下这孩子,倒不是盼着杏姨娘生的儿子能记在我膝下,而是因为这孩子是你的亲骨肉,我不忍心。” 第266章宝姐儿比娘亲好看 冬至这日,长公主和镇国公终于云游归来。 长公主自从与镇国公和好后,她也醒悟到从前因着自己性子过于强势,给最亲近的人造成的伤害,现下她性子扭转了好些,对待丈夫和几个孩子们更加的宽和,尤其是对几个孙子孙女,更是十分慈爱。 听闻爷爷奶奶回来了,不用大人领着,煊哥便带着宝姐儿、晴姐儿和婉姐儿三个妹妹跑去了落安堂。 长公主最喜欢自己的几个孙儿,她见了几个孙子孙女,顿时笑容满面。长公主将孩子们领在跟前,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真是越看越喜欢。 一会功夫,李陵李翔夫妇和三姑娘也赶了过来,众人见父亲母亲云游归来精气神儿比以前更好,皆是不由得心中欢喜,一家子欢欢喜喜的聚在一起享受团聚的喜悦。 长公主与镇国公出门时平阳还没怀孕,她是在家书中得知平阳怀孕的消息的,现下平阳月份还小,也没显怀,但见她气色却是比上一胎强了不少,长公主心中稍安,开口道:“仲宣在家书中说你这胎折腾得比上一胎还厉害,我看你气色倒是比上次强些。” 平阳哪里知晓明帝交代李翔的话,闻言她如实回道:“这一胎虽也难过,但比上一胎却是强了不少,现在过了头三个月,也能吃下东西了。” 长公主是何等聪明的人,她听了这话,便猜出了内情,长公主凤眸瞥向李翔,嗔了他一眼道:“你在内廷给你舅舅当了几年差,难不成事事都要听从他的,现下倒是跟他合起伙来诓起我来了。” 李翔连忙与母亲嬉笑着说不敢,但也明知瞒不过母亲,便替自己找补道:“您这次与父亲出去太久了,圣上也是太想您了。” 长公主虽不在京中,但也知晓弟弟现下因着储位之争的烦心,她冷哼一声道:“他哪里是想我,他不过是又遇到了棘手的事,想让我帮他想法子解决罢了。” 长公主这话音刚落,外面通传的便入内回道,说是明帝请长公主进宫去。 长公主冷着脸对回禀的人道:“去告诉宫里过来的内侍,就说我没空” 通传的婆子迟疑了下,但也知晓长公主的脾气,只好讪讪的退了出去,委婉的向内侍传达了长公主的意思,内侍自然也不敢造次,亦是讪讪的离了镇国公府回宫复命。 长公主原本的好心情被这么一搅和,顿时散了大半,她木着脸子向镇国公抱怨道:“哼!现下他知晓难了,当初做什么去了,若是他当初肯好好听我的话,善待阿娴,废弃了那孟氏,何至于有今日的烦恼。” 镇国公了解妻子的脾气,见她不悦,镇国公连忙岔开话题哄她开心道:“圣上只有圣上的决断,你何苦操这个心,现下咱们都这个岁数了,该好好含饴弄孙才是。” 长公主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下来,她看向几个孙子孙女,将最小的婉姐儿抱在怀中,问道:“再过阵子婉姐儿也要有弟弟妹妹了,婉姐儿高兴吗?” …小家伙才两岁多,含含糊糊的答应着道:“高喜——” 平阳趁着这个机会向公婆提道:“父亲母亲,咱们院里的杏姨娘也有身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 既然决定留下李翔的这骨血,这个事自然是平阳说出来更好些,只是她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愣。 长公主从不插手儿子们房中的事,更不知晓娇杏这个卑微的小人物的存在,她听了平阳的话,长眉微蹙,问道:“仲宣何时纳的妾室,我怎么没听说过。” 话一出口,长公主又意识到了自己这话的不妥,这样的事,自然是不会有人特意来告诉她了。 不过一个妾室,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而已。 长公主看了李翔和平阳一眼,淡淡的回道:“这样的事,你们两口子商量来就是了,只是若是个庶子” 平阳可是还没有生下儿子,长公主自然是不希望闹个庶长子出来委屈了侄女。 长公主的话一出口,李翔便急着回道:“我与平阳商量好了,她这几胎皆是怀得太过辛苦,待生下这胎后我们便不打算再要了,这胎若是个男孩更好,若不是,娇杏若是能诞下男孩,便记在平阳膝下就是。” 长公主听了这话,她看向平阳,开口问道:“你若是真的决定这样,我这做婆母的也不会干涉,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可是大夫人,万事自然也皆能做得主。” 众人的目光皆是聚在平阳身上,平阳沉默了会儿,继而笑着道:“夫君房中就这么一个妾室,既然怀上了,自然是没有不要的道理,这个事,便这么定罢。” 长公主听平阳这样说,自然也不好再多言,她将婉姐儿放了下来,朝着正在一旁玩耍的煊哥儿招手道:“煊哥儿,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再好好看看。” 煊哥儿闻言跑了过来,仰着小脸儿凑在长公主跟前,天真道:“祖母,你不是方才刚看过吗” 长公主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笑着道:“煊哥儿是个好孩子,祖母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说着,长公主对着镇国公道:“你瞧瞧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像伯约了。” 镇国公看向孙子,笑着道:“哪里?煊哥儿可比他爹长得俊多了。” 镇国公话音刚落,宝姐儿便凑到祖母祖母跟前,奶声奶气道:“祖父祖母,你们瞧瞧我长得有没有爹爹俊?”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顿时驱散了屋子里有些沉闷的气氛,长公主连忙搂过长孙女,笑着哄道:“咱们宝姐儿可不与爹爹比,咱们姐儿长得像娘亲了,是个小美人。” 宝姐儿听了这话,瞥了眼爹娘,嘟着小嘴回道:“但是爹爹说了,说宝姐儿长得比娘亲还好看呢。” 一旁的静姝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瞥向身侧的李陵,李陵见妻子看向自己,他忙不迭回道:“我可没说过这话。” 说着,他看向女儿道:“小孩家家的,别什么话都乱说。” 喜欢重生之高门主母 鹊南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267章储位之争 长公主与儿孙聚在一起,心情大好,眼看将近响午,长公主命人在落安堂摆了饭。 一家子正要欢欢喜喜的入席,宫里又来了人,这回明帝派来的是他身边的大总管李德全。 通传的将李德全引进了落安堂,李德全见了长公主躬身施礼后便是殷勤劝道:“殿下,您一出去便是个把月,陛下不甚惦记,这不一知晓您回来了,就等不及要见您了。” 李德全服侍了两代帝王,曾经是先帝跟前的人,便是长公主也会看在他功劳的份上给两分颜面。 长公主看向李德全,无奈道:“李总管,我这刚回来,刚与儿孙们说上两句话,待明日再进宫罢。” 李德全哎呦呦的连忙躬身道:“我说殿下啊,陛下那边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您呢,奴才来的时候陛下可说了,您若是今日不进宫,陛下可就要御驾亲临公府来接您了。” 长公主深知弟弟的性子,看来今日她若是不去见他,恐怕他这皇帝弟弟真的要御驾亲临了,长公主不想惊动阖府不得安宁,遂摆着手道:“罢了本宫还是去一趟罢,不然他也不能让我安宁。” 李德全一听这话,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殷勤的回道:“奴才已经为您备好了宫车,殿下请罢。” 菊嬷嬷服侍着长公主换上翟衣,长公主缓缓的出了公府,由李德全扶着上了宫车,直奔皇城而去。 宫车直接进了宫门,直驶到内宫前才停下,明帝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见了长公主的宫车,他便屈尊迎了上来,亲自扶着长公主下了銮车。 不待长公主开口,他便是满脸堆笑道:“朕知晓长姐刚归来正在跟儿孙团聚,但是你这次出去了这么久,朕实在是惦记得紧,一听说长姐归来,便是巴不得立即见了才好。” 看小说上 长公主见弟弟这殷勤的讨好模样,便将已经到嘴边的埋怨的话咽了回去,只甩开了他的手,赏了他一记白眼,便自顾朝着内宫而去。 姐弟俩进了勤政殿,李德全挥手退下殿内的宫人,只留姐弟两个在殿内叙话。 明帝亲自为长公主斟了一盏香茶,殷勤道:“长姐尝一尝,这是南面新上来的龙井,味道醇得很。” 长公主瞥了明帝一眼,终于开口道:“你急着请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快说吧,我天黑前得赶回府去。” 明帝连忙道:“长姐好容易进宫一趟,何不住几日,干嘛这么急着回去。” 明帝这话一出口,他瞥着长公主的神色,连忙直奔主题道:“朕请长姐来,还不是为了商议立储大事嘛。” 长公主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木着脸缓缓回道:“这个事,你问我,我也没辙。” 明帝一听这话,便猜到长公主还不知太子党接着李陵平定西北百般陷害的事,他连忙问道:“长姐可知伯约与晋儿平定西北的事吗?” 长公主一直云游在外,虽知晓李陵和晋王已经顺利平定了西北叛乱,但确实并不知其中的曲折。 她闻言点头道:“伯约不是已经将被叛军攻占的四城收复回来了吗?” 明帝一听这话,便忙不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长公主细细说来。 明帝瞥着长公主逐渐转冷的脸,叹着气道:“如今已经闹成了这般局面,曹氏一党可是非要置璧儿于死地了,现下他们是连镇国公府都想一并除去了,朕是怕这事若是再拖下去,恐怕要生大变故啊。” 长公主闻言,气恼的一拍案几,冷声道:“今后,你那两个儿子的闹腾事,少将我儿子搅合进来。” 明帝见长姐恼怒,连忙劝道:“此事涉及咱们赵室社稷大事,可不只是朕的家事,难道长姐真的要袖手旁观吗?” 长公主白了明帝一眼,冷着脸回道:“真是难得你心中还有赵室社稷,你若是早有这个心思,当初就不该逼死阿娴,任由孟氏那贱人把持后宫,任意残害皇嗣。” 长公主冷哼着道:“现下你只有这么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还谈什么社稷?” 明帝急着道:“璧儿虽不争气,但晋儿却是个好的,这次他与伯约平定西北,亦是立下了赫赫功勋,长姐若是不信,可问问伯约,晋儿他” 不待明帝说完,长公主便冷声打断道:“你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让我支持你的爱子而已,他若真是个好的,不用你说我也会考虑扶持他,只可惜,他与太子不过是一丘之貉,哪里有一个能挑起我大齐未来社稷的?” 在明帝心中自己的爱子赵晋是个极优秀的人,他听了长公主这一番话后,沉沉的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替赵晋辩解道:“长姐不过是因着厌恶孟氏,才会对晋儿有这般偏见。只是孟氏即便是得罪了长姐,晋儿到底是朕的亲骨肉,是咱们赵室的骨血,他又没做错什么事,长姐不该因着私心对晋儿怀着偏见才是。” 长公主自然是知晓赵晋的为人,只是见弟弟一味偏袒儿子,她亦是为人母的人,倒是也能理解弟弟的慈父心肠。 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明帝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让我扶持晋儿做储君吗?” 明帝听了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他两眼放出精光,忙不迭的点头道:“朕确实有此心,如今曹氏势大,只有长姐和公府出面支持晋儿,才能与曹氏抗衡,扶持晋儿上位。” 他直直的看着长公主道:“这不仅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亦是对公府有利啊,伯约平定西北时,曹氏已经对伯约下手,虽然他们未得手,但若是将来曹氏真的得了势,岂会放过公府?” “所以,只有晋儿成了储君,将来公府才有出路。” 长公主听了这话,冷笑着道看向明帝,回答:“难道你忘了阿娴是怎么死的吗?镇国公府和孟氏有这笔血债在,镇国公府会支持孟氏母子吗?晋儿若是将来得势,孟氏难道会真的容得下镇国公府吗?” (本章完) 第268章算计 直到平阳亲口说了娇杏怀孕,府中诸人才知晓这事。 静姝和徐婉宁知晓了这事,第二日趁着府中爷们儿都去当值的空档来了翔林苑,平阳正倚在榻上看话本子打发时间,见两个嫂子来了,她连忙起身,却被徐婉宁按了回去:“你就在榻上歪着罢,咱们又不是外人,起来做什么?” 平阳见二人单独而来,开口问道:“孩子们呢,怎没有一起跟过来玩耍?” 静姝在椅子上坐定,回道:“担心它们在一起太闹腾,影响到你,便没有带过来。” 玉珠奉来香茶,静姝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徐婉宁是个急性子,却是直接奔向主题,问平阳道:“我听闻你这院子里的一个姨娘也有了身孕了?三弟何时纳的妾室,我怎么没听说过?” 娇杏回道:“不过是他从前屋子里伺候的一个丫头,是个贱籍,纳在房中三爷也没让声张,我见她是个老实本分的,这才给了她个姨娘的位份。” 权贵人家,男子皆有妾室,这样的事本就不算什么新鲜的,但因着平阳还未生下嫡子,所以听说妾室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身孕,才值得主子们放在心上。 平阳每次怀孕都怀得辛苦,这胎虽然比上一胎强些,但也是虚弱得很。 徐婉宁瞥着平阳苍白的脸色,问道:“听闻你打算让那姨娘生下这胎?” 妾室能不能生育皆在正妻的态度,若是正妻已经育有嫡子,妾室若是有了身孕,慈善人家是不允许将孩子打掉的,毕竟孩子是自家的骨肉,正妻若是做下残害丈夫骨肉的事,是要背上骂名的,但若是正妻还没有诞下嫡子,则是另当别论。 毕竟,庶长子在前,无形中就隐藏着诸多隐患。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现下又怀着身孕,那丫头既然怀上了,我不想做下损阴德的事情徒生孽障,便让她生下罢。左右那姨娘也安分,若是个女孩就让她自己养着,若是个男孩便记在我膝下。” 都是做娘的人,平阳这样的心思静姝和徐婉宁倒也能理解。 徐婉宁听后默默的回道:“若是记在你膝下,到底是差了一层,但你每次怀孕都是这般折腾,这样也是个权宜之计罢。” 静姝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养庶子在膝下的贵妇不在少数,这样做的隐患不是没有,但关键还是要看男人的态度,男人若是拎得清,一个妾室和庶子,到底是无论如何都翻不出天去。 静姝放下茶盏,问平阳道:“三弟纳那杏姨娘也有好几年了,这些年,三弟待她如何?” 平阳笑了笑,回道:“那丫头是个再本分不过的人,三爷一个月也就去那边不过一两次的样子,待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娇杏自回到府中,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的在小跨院里窝着,静姝从未见过她,但听平阳这样说,她倒是稍稍放下了心。 徐婉宁一听这话,更是毫不在意道:“既然是个省心的,那便留下罢,左右是个无宠的贱籍女子,将来也不怕她能翻出天去。” 妯娌三人正在这里聊天,紫云寻了过来,说是宫里曹皇后命人来传旨,命静姝即刻进宫去。 静姝一听说是曹皇后有请,她便是一个头两个大,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只是她再不愿意也不能抗旨,静姝别了徐婉宁和平阳,先回了清风苑来换进宫要传的衣裳。 不用猜静姝也知晓,曹皇后宣她进宫,定然又是让她劝说李陵投诚太子的事,只是不知这次是威逼还是利诱。 静姝收拾妥当,坐上马车,随着宫人进了宫,被女官引领着径直进了曹皇后的椒房殿。 曹皇后见了静姝依旧是热络的招呼着道:“李夫人,几日未见,你这气色倒是更好了。” 你若是不隔三差五的来烦我,我气色更好。 静姝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一副和煦模样,笑着与曹皇后寒暄着道:“妾身不过是一介普通妇人,倒是承蒙娘娘谬赞了。” 曹皇后笑着问道:“此次李将军平定西北有功,圣上定然又要赏赐,只是李将军已是位居一品,这次不知圣上还要赏赐他什么。” 曹皇后一提这茬,静姝便明白过来了,今日曹后宣她进宫,定然又是要拿青鸾的事来威胁于她。 静姝心下沉沉,面上却是毫不显现,依旧淡淡笑着回道:“为圣上分忧乃是我家将军的本分,将军他从不敢居功。” 曹皇后见静姝一直在这里与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来来回回的打太极,她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曹皇后凤眸微挑,看向静姝道:“李夫人是个聪明人,本宫前阵子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可想好了吗?” 静姝见曹皇后挑明了,她也不好再装糊涂,故作愁苦道:“娘娘交代给妾身的事,妾身已经与将军说了,只是将军并未表态,可、可能是他还是有所顾虑罢。” 这个曹皇后前脚才百般陷害李陵,现下又来诏安,静姝也看出她这是狗急跳墙,已是快到了山穷税尽的地步了,她此番来威胁她,不过是欺负她年轻罢了。 曹皇后见静姝竟是这般有主意,不肯轻易就范,她立马沉下了脸子,不悦道:“既然李夫人如此不肯给本宫面子,那么本宫只好另想办法了。” 曹皇后命人送走了静姝,朝着屏风后的人道:“出来罢。” 闻声,一女子冷着脸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立在了曹皇后跟前。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九公主青鸾。 青鸾一心想嫁李陵,明帝眼中只有八公主这个女儿,根本就不管她,上次外祖母托长公主要将她下嫁江东时,她气得病倒,老夫人来探望她时,她也豁出了脸面与老夫人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怎奈老夫人当场便是一口回绝了。 这世上能指望的人,既然她都指望不上,青鸾只有千方百计的搭上曹皇后。 曹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拿捏镇国公府的机会。 二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本章完) 第269章贬妻为妾 以曹皇后的心机城府,拿捏住青鸾这样的小姑娘,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曹皇后看向青鸾,淡淡的开口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母后不肯帮你,而是这李家世子夫人根本就容不下你。” “我上次已经与她说了你与李将军的事,让她回去想一想,不曾想今日再问她,她便是推到了李将军身上,说李将军有所顾虑。” 青鸾早知静姝容不得她,闻言她看向曹皇后,恨恨道:“沈氏一向善妒,表哥成婚这么些年,房中竟是一个姬妾都不敢留,这样的女子,怎配为公府主母。” 曹皇后淡淡一笑:“她配不配为公府主母,是李家说了算,李将军一味的抬举他,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青鸾一听曹后这话,立马没了主意,她上前带着哭腔哀求道:“怎么没有办法,您是天下之母,只要您一道懿旨,便可帮女儿达成所愿啊。” 瞥着曹皇后犹豫的模样,青鸾立马补充道:“母后请放心,您若是能让我如愿嫁给表哥,我定然有法子助母后一臂之力,帮助太子皇兄稳登大宝。” 曹皇后端起茶盏,轻轻的吸了一口,淡淡道:“不是母后不信你,只是你这孩子心性太单纯,又怎能拿捏住李陵那样的人。” 青鸾连忙回道:“这个母后只管放心,公府乃我母族,老夫人可是最疼我了,便是我真的无力劝动表哥助母后,也定能说动外祖母。” 说着,她咬了咬银牙,恨恨道:“母后难道不知晓吗,我那嫡亲的姨母和母妃可都是被孟贵妃害死的,只是现下过去了这么些年,镇国公府的人只顾着自己的前程,除了老夫人外,倒是都将我姨母和母妃的死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若是嫁进公府,定然要时时提醒外祖母这血海深仇,我就不信他们不肯投诚太子皇兄,难道要扶持仇人之子吗?” 曹皇后要听的就是这个,她拍拍青鸾的肩,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意,说道:“好孩子,母后就知道你是个有孝心有气性的孩子,你放心,有母后在,定能让你达成所愿就是。” 月明星稀,勤政殿内,明帝正在批阅这一日的奏折。 李德全躬身入内,向明帝回禀说曹皇后求见。 明帝听闻是曹皇后求见便是满脸的不开心,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淡淡的回道:“让她进来罢。” 曹皇后得了旨意,款款入内。 正伏案忙碌的明帝见曹后进来,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朕正忙着,皇后求见可是有什么要事?” 明帝忌惮着曹家的势力,他虽不待见曹皇后,却也不得不给其颜面。 明帝以为曹后又是来与她哭诉衷肠的,不料曹皇后却是开口提道:“陛下,九公主青鸾一直养在本宫膝下,她如今已经过了双十,早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原先是一直等着八公主的婚事,但现下八公主的病一直不见好转,九公主真的不好再蹉跎下去了。” 明帝为了储位之争已是闹得筋疲力尽,哪里有心思顾及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的婚事,他听闻曹皇后提及这个,微微叹了口气,顺口说道:“前阵子皇姐不是提过要将她下降给江东慕容氏嘛,慕容氏是她母族外祖母的娘家,门第也显赫,本是门不错的婚事,青鸾却是死活不同意,她这般挑剔,朕又能如何?” 曹皇后听了明帝的话,她笑着回道:“陛下可知青鸾为何拒绝这门婚事?” 明帝摇了摇头,冷笑着道:“这孩子心思一向不定,朕哪里知晓她是如何想的。” 曹皇后朝着明帝走了两步,笑着回道:“那是因为青鸾心里有了旁人了。” 明帝便是再不喜欢青鸾这个女儿,也断不会允许还未出降的女儿心系外男。 明帝一听这话,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他白了眼曹皇后,不悦道:“此事干系重大,皇后要慎言。” 青鸾名义上是养在曹皇后膝下的,她若是心系外男,那曹皇后自然也难逃罪责,她早已想好的应对之策。 曹皇后笑着对明帝解释道:“陛下勿恼,青鸾一直养在本宫膝下,这孩子心思虽敏感了些,但却最是知礼的,她长这么大,您何时见过她行差踏错过,所以她断然做不出不守宫规的事来。” 见明帝面色有所缓和,曹皇后接着道:“女孩子大了,在男女之事上有些心思也正常,这孩子自幼丧母,臣妾这个做母后的见她婚事迟迟没有着落,这才费尽心思的与她透问出了心里的想法,原来这孩子竟是一直想下降给母族,臣妾既然知晓了这孩子的心思,自然要来与陛下讨主意,这一切还得全凭陛下做主才是。” 曹皇后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被好奇心驱使的明帝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青鸾母族里,还哪里有合适的人选。” 曹皇后淡然一笑,缓缓的回道:“怎么没有呢?陛下您的亲外甥,镇国公府世子李陵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明帝一听这话,恼得一甩衣袖,冲着曹皇后冷声道:“胡闹!伯约已经娶妻,难道皇后不知吗?” 曹皇后笑着回道:“这个臣妾自然知晓,只是那李陵的妻子沈氏如何能与陛下的女儿相较,只要陛下点头,臣妾一道懿旨让李陵休了那沈氏就是。” 明帝虽不是个明君,但也不是没人性之辈,他听了这话,沉着脸子道:“伯约一向爱重沈氏,人家并无错处,朕怎能为了自己的女儿强迫人家无故休妻。” 曹皇后劝道:“李陵是大齐难得的将帅,有不世之才,难道陛下就不想牢牢的拉拢住他,让他俯首帖耳的甘愿为赵室效力?” 见明帝面有缓和,曹后再接再厉的接着劝道:“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外甥到底是不如女婿来得更牢靠,若是从大齐的江山社稷来看,若是能将青鸾下降给李陵,这倒真的是门极好的亲事。” (本章完) 第270章李陵找明帝理论 静姝从内宫出来直奔回府,待她回到清风苑时,李陵已经下值归来,正在外间候着静姝。 还未待静姝开口,李陵便迎上来问道:“听闻曹皇后下半晌宣你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静姝解下披风,在椅子上坐定,自顾斟了一盏茶水喝了两口缓下心神,对着李陵道:“她宣我能有什么好事,左右又是让我劝你投诚太子呗。” 李陵听了这话,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回道:“她怎么跟你说的。” 静姝看向李陵,将曹皇后与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李陵听,末了,她瞥着李陵逐渐转冷的脸色,叹着气道:“我没答应她,但是看样子曹皇后可不会这般善罢甘休,哎!说不定哪天她一道懿旨下来,我可就成了下堂妻了,恐怕要给青鸾让位了。” 李陵听了静姝的话,他恼得一拍案几,冷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李陵因为恼怒,这一嗓子,可谓是中气十足,一旁的静姝被吓得一个激灵,李陵忙安抚妻子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曹后简直是太过分了。” 曹皇后威逼利诱静姝可不止这一次了,原来李陵征讨西北不在家,没有人可以为静姝撑腰,现下李陵归来,面对曹皇后的逼迫,静姝心里可再不似原来那般惶恐。 她苦着脸,故作忧虑道:“我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曹皇后若是有心与我过不去,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我打发掉。” 李陵见妻子这般,立马起身走到她跟前,将妻子拉进怀中安抚道:“你且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得你分毫。” 静姝从他怀中仰起头,她垮着一张小脸儿,眼眸亦是湿漉漉的,低声回道:“那青鸾一直惦记着你呢,前阵子祖母和母亲为她选的那样何时的婚事都被她寻死觅活的给拒绝了,可见她是铁了心的非你不嫁,纵使你一力保我能留在府中,皇家也会以她公主的身份压制我的,恐怕我便是留在府中,也得被贬为妾室了。” 说着,静姝眼中便是一片烟雨,她吸了吸鼻子道:“咱们的孩子们也成了庶子庶女,少不得要受人欺负,我们母子几个岂不是要过着看人脸色胆战心惊的日子” 还未等静姝说完,李陵便承受不住了。 让他心爱的妻子对旁人伏小做低,让他宠爱的孩子们低人一头,这简直比杀了李陵还让他难受。 李陵揽着妻子的手臂紧了紧:“胡说!你是我妻,永远都是,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打你主意。” 静姝垂着眼角,嘟囔着道:“只怕是皇命难违。” 李陵沉默了一阵子,遂松开妻子道:“我这就去面圣!” 说着,他便扯过大氅,自顾披在身上,转身就要出去。 静姝上前拉着他道:“天都黑了,要不改日再说罢。” 李陵回道:“这个时辰圣上正在勤政殿,我去面圣也方便,作甚还要等,说不定那曹后明日还要逼迫你,我今日就去绝了她的念想。” 说着,李陵便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跨上凌霄备好的良驹,直奔皇城而去。 静姝就知晓这事她只要与李陵提了,李陵便会是这般不顾一切的护着她。 上辈子就是她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李陵性子又直,所以造成了两人间诸多的误解。这辈子她可不会那样傻了,有话就直说,她不同于那些有娘家可以撑腰依仗的高门贵女,她自己不能摆平的事情,自然要依靠丈夫才是。 好在,李陵一心一意的待她,能给她十足的依仗。 却说曹皇后正打着将九公主下降给李陵的念头,还在勤政殿里孜孜不倦的说服明帝。 明帝是个没注意的人,刚开始听曹皇后提起这个事他还是一百个不同意,但听曹皇后晓以利害后,明帝不由得也动了心思。 明帝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他虽然一心想将储位传给晋王,但也晓得晋王论能力才干是远远比不上李陵这个外甥的,李陵这人虽然才干出众,却是个耿直中正之辈,若是成了他的乘龙快婿,与皇家联姻,将来即便是他龙御归天,以李陵有担当的性子,也定然会忠心耿耿的辅佐他儿子。 李陵未成婚时,明帝也动过这个念头,不过那时候李陵羽翼还远不如现在丰满,不过是刚崭露头角,自然与现在的能力才干不可相较,所以明帝将这念头与长公主提了后,见长公主不同意,他便也放弃了。 但是现下却是不同了,他身子已是大不如前,明帝不得不为儿子的将来考虑。 明帝听了曹皇后的劝说,心思颇动,他捻着扳指,喃喃道:“皇后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伯约一向爱重沈氏,那沈氏又得皇姐青眼,只怕这般无故将她休弃,长姐和伯约会不同意。” 曹皇后本来是打着拿扭住静姝来控制李陵的念头,她费了一番心思却是没辖制住静姝,主意便打到了青鸾身上。这青鸾性子虽然古怪,却是个没脑子的,可比那沈氏好拿捏,将青鸾下降给李陵,曹皇后本就是做着诸多的打算,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力的促成此事。 曹皇后听了明帝的话,笑着回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这样的事有何必事先与皇姐和李将军商议,不过是一道旨意下去,皇姐和李将军即便是不同意,又有何办法呢。” 见明帝依旧面有迟疑,曹皇后接着道:“再说了,这青鸾可是公府的嫡亲外甥女又是皇姐的亲侄女,臣妾不信皇姐疼那小门小户的沈氏会超过她,陛下圣旨一下,皇姐便是心里不痛快,也不过是埋怨几句,她还能不顾念自己的侄女不成?至于李将军,若是真的舍不下那沈氏,便仍让他将沈氏留在身边,降为侧室就是,那沈氏若论出身,原就是高攀了镇国公府,她做李陵的正妻,本就是不合适的。” 明帝听了曹皇后这一番劝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遂点头答应道:“事不宜迟,那就劳烦皇后拟道懿旨罢,就让伯约先将沈氏降为侧室,待过阵子,再下旨将青鸾赐给他为妻就是。” 曹皇后连忙躬身答应道:“臣妾遵命,臣妾这就回去拟旨。” (本章完) 第271章男人三妻四妾正常 曹皇后刚出了勤政殿,便见李陵迎面走了过来。 李陵见了曹皇后停下了脚步,拱手向曹皇后施礼,脸色却是阴冷得骇人。 曹皇后心怀鬼胎,她见了李陵面色微变,故作镇定的寒暄着道:“这么晚了,李将军来面圣,可是有要事?” 李陵没有回答曹皇后的话,而是冷冷的反问道:“臣听闻皇后年年三番两次寻内子进宫,不是威胁便是恐吓,内子一向谨慎,从不曾得罪过娘娘,臣正想斗胆问娘娘呢,您到底为甚无故难为内子?” 曹皇后确实听闻李陵对妻子爱重,却是没成想他会因此当面这般无礼的诘问于她,曹后虽然心虚,但气势上却是不输。 他昂着头看向李陵,面露不悦,淡淡的开口道:“李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本宫不过是宣李夫人进宫闲叙,哪里有威胁恐吓她,李将军竟敢这般诘问于本宫,难不成你仗着自己平定西北有功,便居功自傲,胆敢不将本宫这个一国之母放在眼里了吗?” 李陵见这妇人敢做不敢当,他心中愈加气恼,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愈发不善起来:“娘娘到底与内子说了什么,您自己心里有数,只是臣请求您往后莫要再宣内子进宫来,这宫中规矩多,臣担心内子一个不甚着了有心之人的道儿。” 曹皇后听了李陵这指桑骂槐的话,她气得凤眸微立,厉声道:“大胆李陵,竟敢这般无礼!” 二人正在这里对峙,早有小太监通报给了大总管李德全,李德全闻讯碎步跑了出来,见了剑拔弩张的二人,他连忙上前劝和道:“哎呦我说皇后娘娘,李将军是个晚辈,您大人有大量,何苦与他置气。” 说着,他又看向李陵:“陛下在殿内候着李将军多时了,您快进去罢,可莫让陛下等着急了。” 曹皇后闻言下意识的抬眸朝着勤政殿看了一眼,她到底是对镇国公府和长公主多有忌惮,朝着李陵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李德全见曹皇后终于作罢,这才压低了嗓子劝李陵道:“方才皇后娘娘在殿内正提将军与夫人呐,您还在这里跟她计较什么,陛下正在殿内,您还不去与殿下说个明白。” 李德全是长公主的母亲提拔起来的人,他感念先皇后,更敬重疼爱长公主,所以对李陵自然也是怀着不一样的袒护。 李陵听了李德全这话,心中便明白了八九,连忙随着李德全朝着大殿而去。 李德全躬身进了大殿,对着正在伏案忙碌的明帝回禀道:“陛下,镇国公府世子李陵求见。” 明帝听闻是李陵求见,他猛的怔了下,喃喃道:“这么晚了,伯约来做什么?” 明帝虽然不想让李陵知晓他与曹皇后的打算,但想着他不过刚与曹皇后商议了此事,李陵定然不会知晓,明帝便料定他是因着其他的事情来求见。 他看了眼李德全,回道:“让他进来罢。” 李德全答应着出去,眨眼功夫,李陵便龙行虎步的进了内殿,他见了明帝施礼问安后,便直奔主题的说道:“陛下,皇后娘娘三番五次的宣内子入宫让她劝说臣投靠太子,内子不允,她竟是百般威胁,臣无奈,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原来是告状来了。 明帝虽是李陵的亲舅舅,但李陵还是头次仗着他们的舅甥关系来跟他有所求。 明帝听了李陵的话,他一时没有想明白,更没有将李陵口中所说的曹后威胁沈氏,与曹皇后今日与他所说的事联系在一起。明帝还以为是曹后想拉拢李陵,但是李陵不愿意呢。 李陵不愿意投诚太子,那么就说明李陵是与他这个做舅父的一条心,是打着支持晋王的想头的。 这个外甥果然没白疼! 明帝龙心大悦,他起身亲自将李陵扶起,笑着道:“朕知你的心思,你能与朕一条心,朕心甚慰。” 李陵听了明帝这没头没脑的话,他心里一合计,便知明帝是误解他的意思了。 他不想投靠太子,但更不想支持那个晋王。 这两个人,没有一个能让李陵心甘情愿臣服的,所以当下的李陵,还是想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他见明帝误解,连忙解释道:“陛下,臣只想尽一个武将的职责保家卫国,并不想参与朝堂上的事。” 明帝听了这话,心中大为失望,他拍了拍李陵的肩,循循善诱道:“朝堂之事,亦是天下之事,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怎能袖手旁观。” 说着,明帝拉着李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继续劝说他道:“你前阵子与晋儿平定西北,你二人配合默契,一举平定叛乱,朕见你们表兄弟二人这般能干,朕心甚慰。” 他瞥着李陵依旧沉着的脸,好言好语道:“你母亲不过是因着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怀着妇人之见,才会不同意支持晋儿,但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与你们兄弟毫不相干,你若是能与舅父一条心,扶持你表哥晋王登上储君之位,将来你们兄弟君臣同心,必定能成就大齐未来的繁荣,伯约,这是于国于家都有利的好事啊。” 李陵前来面圣,是想让明帝阻止曹皇后破坏他家庭,可不是来与他谈论储位之争的。 明帝絮絮的说得口干舌燥,却见李陵始终板着一张脸不肯表态,明帝终于安耐不住,急躁道:“朕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一堆,你这孩子到底听进去没?” 李陵终于看向明帝,缓缓的回道:“臣会考虑陛下所言,但陛下要答应臣一个条件。” 明帝疑惑道:“你想让朕答应你什么?” 李陵冷着脸回道:“请陛下阻止皇后娘娘干预臣的家事,更不要下什么懿旨将其她女子胡乱指给臣。” 明帝听了李陵的话,他惊诧的脱口问道:“你怎知皇后要将别人指给你?” 瞥着李陵愈加阴沉的脸,明帝才自觉失言,他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朕的意思啊,这事是皇后提出来的。” 李陵听了这话,恼怒道:“曹后真是欺人太甚!” (本章完) 第272章曹后下懿旨 明帝头次见外甥这般气愤,他连忙安抚道:“哎呀!伯约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你如此气愤。” 李陵起身,朝着明帝恭敬施礼,说道:“请陛下答应臣,莫要让皇后娘娘胡来。” 曹后若是强行下懿旨,任是李陵再不愿意,也不能抗旨不遵不是,所以李陵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磨得明帝点头才是。 明帝看着李陵,无奈道:“你这孩子,可真是一根筋,朕真不知那沈氏有什么好,竟值得你这般掏心掏肺的对她,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你若是舍不得沈氏,便让她留在你身边就是,只是青鸾可是公主,断不能与她平起平坐,只将她降为妾室就是。” 李陵一听这话,断然拒绝道:“此事万万使不得,莫说臣断然不会如此对待妻子沈氏,便是臣还未娶妻也断不会尚主,臣只拿青鸾当妹妹看,如何与她结为夫妻,这事岂不是荒唐吗?” 明帝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可是青鸾却是对你有意啊,她拖到这个年纪还未出降,便是心里记挂着你的缘故,这孩子自幼丧母,也怪可怜的,今后若是有你照应着她,朕也就放心了。” 这是什么道理? 为了自己的女儿,便将他的妻儿于不顾,李陵气得额上青筋条条绽出,冷硬道:“陛下若是这般苦苦相逼,臣只有卸下官职,带着妻儿回乡种田去了。” 李陵若是解甲归田,谁来帮着打仗? 明帝一听这话,忙不迭的回道:“你这孩子,怎的竟说气话,好了好了,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李陵闻言,终于如释重负,他连忙朝着明帝躬身施礼道:“多谢陛下成全。” 明帝瞥着李陵,冷哼着道:“真是个死心眼,放着齐人之福不享,非要在一棵树上吊着,多少人巴不得尚主呢,偏你不识好歹,哼!朕的女儿难道还愁嫁不成吗?” 李陵见明帝终于松口,他的脸色不禁也缓和了下来,附和着明帝道:“陛下的公主,定能觅得良人。” 明帝白了眼外甥,冷哼着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既然如此钟爱沈氏,还在朕这里耗着作甚,且回家去罢。” 李陵得令,笑着向明帝实力告退,他大步流星的出了皇宫,打马飞快的直奔回府。 曹皇后回到椒房殿便拟好了懿旨,她盯着懿旨,想起沈氏和李陵还是忍不住懊恼。 玉团儿瞥着曹后的脸色,她奉上一盏热潮,小心翼翼的劝着道:“娘娘勿恼,便是那李陵再是桀骜难驯又如何,娘娘一道懿旨下去,他再是钟情沈氏,还不是要与其劳燕分飞,待九公主下降镇国公府后,娘娘诸般计划自然可以顺利达成。” 事到如今,曹皇后已经做好的多手准备,若是青鸾能说服老夫人和李陵最好,若是不能,让她盗取了李陵的巡城司令牌,他们就可以顺利掌控住京城。 所以青鸾这一枚棋子,曹皇后是势必要安插进李陵身侧了。 曹皇后闻言淡淡一笑,喃喃道:“本宫本是打算接着沈氏拉拢住李陵,谁知那沈氏偏不上道儿,这就怨不得本宫了。” 玉团儿回道:“这沈氏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是她被李家世子宠得太过了,倒是让她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还以为有丈夫的庇护便可以永远高枕无忧,却是殊不知这权力漩涡中,哪里容得下她这份天真,娘娘给她阳关道她不走,今后可是有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了。” 曹皇后端起茶盏,优雅的轻酌了一口,她面带微微得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正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沈氏既然不识抬举,待她被降为侧室后,本宫自然有的是法子让她后悔不迭。” 说着,她压低了嗓子对玉团儿道:“待明日宣旨时,你且让他们带出去消息给兄长,这些个事得悄悄部署起来了,若是李陵不肯配合,那只有待青鸾嫁过去后,再另当别论了。” 玉团儿暗暗点了点头,低声道:“自从晋王回来后,国舅爷那边便是已经有准备了,娘娘放心就是。” 曹皇后垂眸,恨恨道:“上次若不是李陵碍事,破坏了本宫大计,那晋王早入土了,哪里还需要费这些心思。” 主仆两个正在这里密谋,外面通传侍女入内,回禀道:“娘娘,陛下过来了。” 明帝除了初一十五,按照宫规会来曹皇后这里点个卯,平日几乎从不踏入椒房殿半步。 曹皇后骤然听闻明帝过来了,倒是愣了好半响没有缓过神儿,还是玉团儿催促她道:“娘娘,陛下过来了,快预备着接驾罢。” 曹皇后闻言忙回说:“是是是。”,遂兴高采烈的带着侍女女官迎出了殿外。 夫妻二人寒暄了两句,明帝进了椒房殿,直接问曹皇后道:“方才伯约过来面圣,跟朕提起说是皇后威胁他夫人,可有此事?” 方才在勤政殿外李陵便当面与她揪着这事不放,曹皇后却是没料到他个堂堂一品大将军会那这个事去跟明帝说。 曹皇后自然不会承认,她故作惊诧道:“李将军与陛下说的这些可是从何说起,好好的,臣妾去威胁他夫人作甚,请陛下明鉴,这可是冤枉了臣妾了。” 明帝冷哼着道:“若是皇后没有这般做最好,你可是贵为皇后,若是真的为了笼络下臣,干出这般让人不齿的事来,那刻真是让朕大失所望了。” 曹皇后闻言,立马伏跪在明帝脚下喊冤抱屈道:“陛下,臣妾为您执掌后宫十余年,一向谨守本分,此事定是李将军夫人沈氏背后诬陷臣妾。” 明帝疑惑道:“你与沈氏并无过节,沈氏为何要诬陷你?” 曹皇后回道:“臣妾知晓了青鸾的心思后,便寻来沈氏话里话外与她提过此事,无非是想着保存她的脸面,想让她自己下堂求去,可她却是态度强硬,仗着李家世子的宠爱不肯就范,臣妾想着,她便是因着这个而怀恨在心,这才在李家世子跟前诬陷臣妾罢。” 明帝后宫的女人多,向来是非也多,对于这样的口水仗,明帝早已习以为常,他今日过来不过是想借此敲打一下曹皇后莫要肆无忌惮的结交拉拢外臣,至于到谁恨谁,谁又爱着谁,明帝根本懒得在意,也懒得管。 明帝闻言,冲着曹皇后挥手道:“起来罢。” 曹皇后起身,心里却是担心明帝会改变让青鸾下降给李陵的主意,她瞥着明帝的脸色,试探着道:“臣妾让李陵休妻迎娶九公主的懿旨已经拟好,明日就让人去宣旨,可好?” 明帝点头道:“既然已经拟好了,那事不宜迟,明日就下旨罢。” 第273章奉旨成妾 明帝点头道:“既然已经拟好了,那事不宜迟,明日就下旨罢。” 明帝确实答应了李陵不插手他的家事,但殊不知李陵的家事,亦是关联着国事。 明帝疼爱外甥是真,但他作为一国之君,心里想着为自己的儿子铺就一条高枕无忧的帝王之路,却是要凌驾于他与李陵的舅甥之情的。 再说,在明帝看来,让外甥多娶个女人并不是什么损害他的事情,明帝一直对李陵这般只甘愿吊在一女人身上的举动十分不理解。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外甥太过古板的缘故,待他身侧的女人多了,那么这个古板的外甥自然也就食髓知味,说不定还要感谢他这个舅父呢。 曹皇后见明帝并没有改变心意,她连忙回道:“臣妾遵旨,臣妾明日就命人去镇国公府宣旨。” 明帝来椒房殿不过是警告曹皇后莫要拉拢外臣,既然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后宫还有好多娇滴滴的美人在等着他共度良宵,他自然不愿意在人老珠黄的曹后这里多留。 明帝淡淡的说了句:“时辰不早了,皇后早些安置罢。”便起身离开了椒房殿。 帝后早已离心,曹皇后心里明镜似的明帝之所以还愿意对她假以辞色,不过是看在她曹家势大的份儿上,她目送着明帝深夜离去的背影,早已是没有了年轻时失落的情绪,而她心里唯一惦记的,便是明日命人去镇国公府宣旨的事。 将青鸾插在李陵身边,以图大事,这才是曹皇后心中的大事。 李陵从皇宫出来,直奔回府,回到清风苑时已是半夜。 冬日的寒风凛冽,从屋内透出的灯光却是温暖又柔和,那映照在轩窗上爱妻的身影,更是让李陵的心温柔下来,他加紧步子,三步并做两步的迈上廊下的台阶,推门进了屋子。 李陵夹杂着冬日的寒风进了屋子,正在灯下理账的静姝连忙迎上前,如往常一般柔声道:“回来了啊。” 李陵将手放在嘴边呵暖,这才伸手牵住妻子,他眉眼弯弯的看向妻子,问道:“等得着急了吧?” 静姝温和的笑着道:“没什么着急的,我知你早晚要回到我身边来。” 李陵听了静姝这一语双关的话,笑了笑,俯身抱起妻子,轻挑眉梢道:“你倒是挺自信。” 静姝“噗嗤”一笑,她展臂揽住李陵的脖颈,得意道:“那是当然,我相信这世上的女子,除了我,才没有任何人能让你入眼。”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壁炉里的碳火燃得正旺,雕花梨木大床上,夫妻两个尽情的恩爱缠绵。 静姝一觉醒来时,李陵已经出门,紫云进来服侍她洗漱时回道:“姑爷天刚亮就去营中了,他说今日营中有事,他要早去,带忙完了便早归。” 静姝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她下了床收拾妥当后,如往常一样先去抱厦看望两个孩子。 煊哥和宝姐儿已经睡醒,两个小家伙儿正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宝姐儿比哥哥先见娘亲进了来,她张着手臂朝着静姝嚷嚷着道:“娘亲先来抱我。” 宝姐儿自来爱咬尖儿,好在煊哥儿很有哥哥的样子,总是会让着妹妹。 静姝来到宝姐儿身侧,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儿,催道:“快起床了,吃了早饭娘亲还有事忙呢。” 宝姐儿却是问道:“爹爹呢,怎么没过来看我。” 静姝为儿子和女儿拿过衣裳,回道:“爹爹今日差事忙,清早起来便去营中了。” 宝姐儿一听这话便嘟起了小嘴巴,皱着眉头不悦道:“爹爹又是这么早就走了?也不陪宝姐儿吃饭,哼!” 静姝耐心的哄着女儿道:“爹爹晚饭时就回来了,宝姐儿要乖。” 说着,静姝将衣裳推给女儿,催道:“快起床了,自己穿好衣裳。” 宝姐儿一面自顾穿着衣裳,一面低声嘟囔着道:“爹爹若是在家,定是要帮我穿衣的。” 静姝只做没听见,待孩子们穿好了衣裳,洗漱完毕,她便领着儿女去外间用早饭。 吃罢了早饭,乳母们带着哥儿姐儿去院子里玩耍,静姝收拾妥当,同往常一样要去前厅理事,她刚要出门,凌霄便是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内院,见了静姝他急着道:“夫人,皇后娘娘下懿旨了,宣旨的宦官已经到了二门了。” 静姝听说是曹皇后的懿旨,心里便是一凉半截,再见凌霄这慌乱的模样,更是猜出了八九。 她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黑,却是咬着牙没让自己晕倒。 紫云连忙扶住静姝,皱眉问凌霄道:“可听闻是什么旨意了吗?” 凌霄皱眉支吾着道:“宣旨宦官没说明,但听那意思也是对夫人不利的。” 静姝此刻已经定住了心神,他对着凌霄吩咐道:“你且速去营中与世子爷说明此事,将世子爷请回来。” 凌霄领命而去,紫云看向静姝,焦虑道:“这曹皇后三番五次的为难夫人,此次定是要置夫人于不利,夫人不如暂且躲一躲,待姑爷回来了再见宦官接旨。” 既然已经杀到家门口了,躲是躲不掉的。 静姝此刻倒是镇定了下来,她淡淡的回道:“走罢,先去接旨。” 说着,她便扶着紫云缓缓的出了清风苑,朝着二门而去。 宣旨宦官由府中大管家陪着,等得已经是有些不耐烦,见了静姝,宦官便展开曹皇后的懿旨,高声朗诵起来。 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沈氏接旨 奉天承运,皇后懿旨: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沈氏,出身低微,善妒骄横,不足以匹配朝廷股肱之臣,特降为侧室,钦此! 一道懿旨,短短的几个字,便将静姝从云端扯到了泥地。 静姝接过懿旨,脑子一片混乱,耳边更是“嗡嗡”作响,她淡淡的看了眼立在一旁一脸忧虑的大管家祥叔,说了句:“祥总管,好生送公公出府。” 祥叔重重的叹了口气,回道:“知晓了,夫人。” 他特意将“夫人”日子咬得贼清,以此来发泄皇家对自家主母不公对待的不满。 静姝简单的交代完,便回过身,她的心如刀割般难受,却是强挺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依旧是如往常一样,迈着沉着端庄的步子往清风苑走去。 第274章交出兵符 皇宫内。 今日天气正好,明帝下了早朝,他没有去勤政殿理事,而是兴致勃勃的进了内宫,想寻最得圣心的孟贵妃一起去御花园散步。 明帝刚笑容面面的踏进孟贵妃的重阳殿,内侍便急三火四的跑了进来,向明帝呈上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奏报。 明帝打开奏报,只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一双手忍不住簌簌的抖了起来。 高山国突然起兵三十万,重兵压境,函谷关一夜失守。 失了函谷关,便是失去了守卫南边的最大屏障,若不速速牵制住敌军,南边大片城池皆是危矣。 明帝急着吩咐道:“速速招内阁重臣和一品以上武官到勤政殿议事。” 明帝刚踏出重阳殿的大门,又一道十万火急的奏报呈了上来。 匈奴铁骑犯境,北面三城骤然失守,匈奴铁骑一路烧杀掠夺,正气势汹汹的朝着京城而来。 真是祸不单行,接二连三的噩耗,让明帝险些急得背过气去。 李德全急忙扶住明帝,明帝急得直跺脚,嚷嚷着道:“速速招重臣勤政殿议事,且快!且快!” 明帝刚到了勤政殿,李陵便是第一个赶了过来。 明帝见了李陵如逢救星一般,连忙拉着外甥诉说道:“伯约,朕刚接到奏报,南边函谷关已失,北面的匈奴又打了过来,哎呀呀!两面夹击,十万火急,这可如何是好。” 李陵正在营中检阅兵将,骤然接到府中凌霄的消息,说是曹皇后竟然下了懿旨,将他的妻子降为了妾室。李陵听闻后气得跨上快马便赶到了内宫来找明帝理论,现下听了明帝向他絮絮的说着这些紧急军情,李陵心中即是气愤亦是悲凉。 他李陵为大齐江山出生入死,可皇家哪里给过他一丝尊重,竟然对他的妻子做出这样的事。 李陵瞥着明帝心急火燎的模样,冷着脸,淡淡的回了句:“这天下是赵室的,敌军来犯,与我李陵何干?” 李陵是个忠义之人,明帝骤然见他这般态度,急火攻心的他竟还一时没有回过味儿来,他直直的盯着李陵说道:“伯约,你今日是怎么了?你可是我大齐一品大将军,如今敌军压境,你是不是被唬傻了。” 李陵不悦的瞥了眼明帝,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臣今日面圣正是来向陛下致辞的。”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兵符,“吧嗒”一声搁在了明帝的龙案上:“我李陵从今日起已经不是大齐的一品将军了,陛下若想退敌,请令择良将罢。” 明帝看了眼被李陵放在案头的兵符,继而又将目光盯在李陵那冷若冰霜的脸上,难以置信道:“伯约,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突然闹起脾气了?” 说着,他便拿起兵符,塞进李陵手中,半是哄着道:“你是朕的亲外甥,这个时候你不为朕分忧,朕还能指望谁?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只管跟朕提就是了,现下朕可真是急得火上房了,你可是朕的亲外甥,难道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舅父使性子吗?” 李陵见状,心知明帝这是早将昨日答应他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面对这个越老越糊涂的舅父,李陵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直视明帝,质问道:“陛下昨日分明已经答应过不插手臣的家事,为何又让皇后下懿旨,将臣的发妻贬为侧室。” 明帝一听这话,这才回过味儿来。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拍着李陵的肩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值得你这样耍性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明帝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看着李陵,苦口婆心道:“你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太直性了,这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朕让你尚个公主有什么不好,你是朕的亲外甥,待尚主后,便是朕的半个儿子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再说了,你若舍不得那沈氏,朕也不逼迫你,只是将她降为侧室,你从前怎么宠爱她,今后还怎么宠着就是了,不过是个女人” 每个人的心性不同,所思所想所为也大不相同,明帝不能理解李陵这样弱水三千非要独饮一瓢的举动,李陵也看不上明帝滥情又不守信诺的行径。 不待明帝絮絮的“说教”完,李陵便冷声打算道:“陛下若是不让皇后收回成命,臣只有带着老婆孩子解甲归田。” 冷冰冰的一句话,将口若悬河的明帝彻底赌了个哑口无言。 明帝见李陵油盐不进,只好妥协,他做皇帝几十年,虽然帝王之术不精通,但却是极擅演戏。 明帝见李陵油盐不进是铁了心思非沈氏不可,他眼珠子一转,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故作痛心疾首状,对着李陵道:“这个曹氏做朕的皇后也有十几年了,做事却是一直不得朕心,前几日她与朕提及将沈氏贬为侧室,然后将青鸾下降给你做妻,朕便是不同意。” 说着,他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继续道:“你说说,这沈氏没有一丝错处,无缘无故便将人家贬妻为妾,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皇家颜面?” “真没想到,朕苦口婆心的劝了皇后好一阵子,她竟然还是这般的一意孤行。” “这个曹后,不贤无德,真是可气又可恨!” 明帝叹着气,上前又拍着李陵的肩道:“伯约你要信朕,这个事儿,朕真的是不知情。” 说着,他将兵符又一次塞进李陵手中,和颜悦色道:“现下敌军两面来犯,十万火急,这可是玩笑耽误不得,朕方才已命朝中重臣前来商议,一会儿他们就到,你且莫要再闹性子了。” 面对明帝的示好,李陵却是毫不所动,他后退两步,冷着脸道:“既然陛下不知晓此事,那就请陛下命皇后收回懿旨。” 说着,他又一次将明帝塞给他的兵符放在了案几上:“待皇后收回懿旨,亲自向内子赔礼,并保证今后再不得难为内子,臣再接下陛下的兵符就是。” 李陵说完这些话,连礼都没施,便是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勤政殿。 第275章闹脾气 李陵前脚刚走,一帮得了信儿文武重臣便赶到了勤政殿。 明帝见了众臣,开门见山的将十万火急的军情说了一遍,末了,他瞥着众人问道:“军情紧急,诸位可有御敌之策?” 众人听说高山国和匈奴同时攻打过来,一个个俱是唬得大惊失色,众人嘁嘁喳喳的商讨了一阵子,为首的徐阁老出列回道:“如今函谷关已失,若不及时拦下外敌,南边诸城皆是危矣,以微臣只见,当务之急,应该速速派人抵御高山国外敌。 至于匈奴那边,听闻草原今年干旱,冬日里粮草供应不上,这群蛮夷定是因为这个才来反应掠夺,如今南边大敌当前,北方匈奴既然是为钱粮而来,当以和谈为上。” 明帝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抵御高山国外敌,众卿以为朕命谁去何事?” 这回众臣子没有商讨,徐阁老直接出列回道:“击退高山国敌军,自然是非李陵将军莫属。” “李将军收复五城时曾与高山国交过手,熟悉敌人用兵之道,况且,李将军足智多谋,放眼当今大齐武将,无有比李将军更能力挽狂澜之人了。” 明帝自然也知晓击退来犯的高山国敌军,李陵是最佳人选。 可是人家不是正闹脾气呢嘛。 此刻的明帝可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若不是昨日曹皇后与他出馊主意开罪了外甥,哪里会让他置于如此被动。 明帝正在天人交际,曹国舅疑惑道:“臣进宫时,恰巧碰到李将军出宫,陛下为何没留下他商讨御敌之策。” 提起这茬,明帝一股脑的将心里的怨气悉数的撒在了曹国舅身上,他气鼓鼓的回道:“国舅还好意思与朕提这个,你且去问问你那好妹妹都做好了什么好事罢。” 曹国舅被明帝骂得一头雾水,脱口问道:“娘娘做什么了?这与娘娘何干?” 明帝重重的对着曹国舅冷哼一声,遂对着徐阁老命道:“徐爱卿先选出几个擅于外交的人来,命他们速速去与匈奴何谈,至于抵御南敌,朕自有决断。” 众臣退下后,明帝便命人将曹皇后宣到了勤政殿。 曹皇后也刚刚知晓这些军情,她见明帝一脸凝重,仿佛顷刻间又被打击得苍老了许多,曹皇后开口便道:“臣妾刚听闻军情紧急,陛下可莫要着急上火,万万要保重龙体才是。” 明帝朝着曹皇后冷哼了下,开口责骂道:“没有你在这里乱搅和,朕自然高枕无忧。” 曹皇后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明帝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还请陛下明示?” 明帝又重重的冷哼一声,沉着脸子道:“你竟还不知做错了何事?” 他白了眼曹皇后,反问道:“朕来问你,是不是今日一大清早你便命人去镇国公府宣旨,要贬李陵的妻子为侧室了?” 曹皇后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承认道:“臣妾确实是下了懿旨了,这个臣妾昨日不是已经与陛下回明了吗?” 明帝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他见曹皇后狡辩,气得猛的一拍案几,厉声责骂道:“若不是你乱出主意朕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答应,这事本就是你考虑不周,到现在反倒来埋怨起朕来了。” 曹皇后不知其中缘由,她见明帝发火,连忙跪地请罪。 明帝白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可知罪在何处?” 曹皇后诚惶诚恐的抬起头道:“臣妾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明帝又朝着她冷哼了下,冷着脸子回道:“你可知就因为你下了将李陵妻子贬为侧室的懿旨,这下是彻底惹怒了李陵,他方才过来将兵符交还给了朕,说是要撂挑子了。” 曹皇后听了这话,惊诧道:“这李陵也太放肆了罢,居然敢拿着个来要挟陛下” “你给我闭嘴!”不待曹皇后说完,明帝厉声喝道:“他是朕的亲外甥,轮不到你在这里挑拨离间,若不是你这贱妇给朕出馊主意,朕何至于现下如此被动。” 曹皇后见明帝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了她身上,她一肚子的委屈,却是不敢回怼明帝,只含着泪叫屈。 “陛下,臣妾可是一心为大齐打算的,全没有一点的私心,还请陛下明鉴啊,陛下,呜呜,陛下-——” 明帝被她聒噪得愈加心烦,他一甩龙袖,喝止道:“在这里嚎叫什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想法子补救。” 曹皇后满脸泪水的看向目的,诚惶诚恐的低声道:“臣妾懿旨都下了,还怎样补救?” 明帝厉声道:“谁叫你那么着急下懿旨的?” “哼!你既然有能耐下旨,便给朕想法子收回就是!” 曹皇后此刻也顾不得明帝龙颜大怒,她膝行向前,难以置信的看向明帝道:“陛下,臣妾可是皇后,一国之母,哪有放下去的旨意又收回的道理,陛下让臣妾这般做,要置臣妾脸面于何地?” 明帝气得用手指着曹皇后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跟我提你这皇后的脸面,现如今连朕自己都顾不得脸面了。” 说着,他哆嗦着用手指了指殿外,厉声道:“现如今南北大敌可都要打到家门口来了,李陵若是不去御敌,难道你能去将敌人给朕打回去吗?还是你那宝贝儿子能?” 曹皇后见明帝大怒,她唯恐连累儿子,急得跪在地上抱着明帝的大腿哭着道:“陛下息怒,这一切都是臣妾一人的错。” 明帝气恼的一把将曹皇后推翻在地,冷声道:“你不仅要给朕立马收回懿旨,还要亲自去与沈氏道歉,今后也再不准为难她,听见没?” 曹皇后一听这话,唬得连哭都顾不上了。 让她收回懿旨已经是够普天下人之大笑了,还要他个堂堂的皇后去给一个臣妻弯腰道歉,她这皇后今后还怎样立足? 明帝见她不愿意,他长叹一口,对着曹皇后冷静的回道:“军情十万火急,你若是挽不回李陵收回兵符前去御敌,那么你这皇后也莫要再做下去了。” 第276章安慰 李陵负气交出兵符从皇城出来,便直奔回府。 他刚跨进清风苑的大门,煊哥便一头扑进了他怀中,李陵抱住儿子,问道:“你娘呢?” 煊哥儿扬起湿漉漉的小脸儿,带着哭腔回道:“爹爹,方才皇后娘娘下旨了,娘亲接旨后回来就哭了。” 小家伙儿吸了吸鼻子道:“我听乳母说,是皇后娘娘不让娘亲在家里了,爹爹,是这样吗?” 煊哥儿自来懂事上进,李陵头次见儿子这般无助的模样,他心痛的抱起儿子,回道:“哪有的事,有爹爹在,自会保护你娘和你们兄妹的。” 李陵抱着儿子进了屋子,屋子里再不似往日那般热闹,静得让人心慌。 李陵三步并做两步推门进了内间。 静姝正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女儿坐在床上,她眼里湿漉漉的,一双美丽的杏眼已是哭得红肿,见李陵进来,她抬头看向他,依旧是如往常一样,开口道:“你回来了。” 李陵放下儿子,连忙上前将妻子拥进怀中,静姝伏在李陵坚实的怀中,闷声哭了起来。 李陵抚着妻子的脊背,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交出兵符,这个将军我不做了就是,往后咱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好好儿的在一起。” 静姝听了这话,她从李陵怀中抬起头来,哽咽着道:“这怎么成?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为了我违抗皇命,岂不是要步周家世子后尘,我怎么” 不待静姝说完,李陵便紧紧的吻住了她的唇,低沉道:“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做这个将军又有什么劲,你放心罢,圣上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要了我的命,这些人打的是我手中兵权的主意,如今我交出了兵符,便再不值得他们处心积虑的惦记着了,他们也再不会来伤害你就是。” 静姝扑在李陵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哭着道:“你为我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可让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李陵抬起妻子的头,笑着逗她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还想要个孩子吗?若是真的想报答为夫的深情,那就劳烦夫人再为我生个孩儿如何?男孩女孩都成,我这人不挑的。” 静姝破涕为笑,嗔着李陵道:“都这个节骨眼了,真难为你还能开出玩笑来。” 李陵最见不得妻子伤心,现下终于见妻子纾解了些,他凑在妻子耳畔,低声道:“我解甲归田后有的是时间陪你了,你想要生孩子,我随叫随到,只是你在床上莫要总是喊苦叫累才是。” 宝姐儿虽然睡着,但煊哥儿还在一旁,李陵这不正经的话不过是凑在妻子耳畔低语的,不料他这话一出口,一旁的宝姐儿便是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向李陵问道:“爹爹在说什么呢?” 李陵被女儿唬得一激灵,连忙回道:“爹爹在和娘商量事情呢,不干宝姐儿的事,宝姐儿莫要多问。” 宝姐儿听了这话,却是一骨碌爬了起来,嘟着小脸儿道:“我听见爹爹在说生什么孩子?” 李陵狡辩道:“哪里说这个,是你听错了。” 宝姐哼了声,冷着小脸儿道:“怪不得乳母说娘亲今后不能在府中了,原来是你们想去外面生孩子去,不想要我跟哥哥了。” 李陵听得一头雾水,忙抱起女儿哄着道:“爹爹怎会不要宝姐儿,宝姐儿莫要胡说。” 宝姐儿搂住李陵的脖颈儿,一本正经的对李陵告状道:“爹爹,上半晌皇宫里来人了,跟娘亲说了不少话,娘亲回来就哭了,乳母说是皇后娘娘她欺负娘亲,不让娘亲在家里待了。” 李陵的妻子儿女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李陵听了女儿的话,心里更是恨透了曹皇后,他脸色不自觉的又沉了下来。 他低头亲了亲女儿,安慰道:“宝姐莫怕,有爹爹在,爹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娘的。” 李陵话音刚落,紫云便步履匆匆的进来回道:“世子爷、夫人,宫里又来人了,说、说是皇后娘娘有懿旨,让夫人出去接旨呢。” 静姝再是有心劲儿,也不过是个深宅中的女子,哪里比得过皇宫中那些女子成日勾心斗角历练出的强韧,她听闻曹皇后又来了旨意,一颗心便是忍不住一颤。 这上半晌曹皇后一道懿旨刚将她贬为妾室,难道下半晌还要不依不饶的将她休弃不成? 那她可就是彻底的与李陵和孩子们分开了。 静姝想哭。 李陵听闻是曹皇后的懿旨,却是猜出定是明帝命曹后转圜了心意。 若是平常时候,明帝有些事上糊里糊涂,但是如今大敌当前,李陵不信明帝会拎不清轻重缓急。 李陵拍着妻子的脊背柔声安慰道:“莫怕,这回定是那曹后收回成命的话,走罢,我陪你过去。” 李陵为妻子披上外衣,大手牵着她出了清风苑,去往前院领旨。 上午宫里宣旨的是个方脸的宦官,这回换成了个圆脸儿的,看上去和蔼可不少。 宣旨宦官见了静姝便是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陪着笑脸儿,寒暄着道:“李夫人,奴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来宣旨的,这上半晌儿负责为皇后娘娘拟旨的女官会错了意,拟错了旨意,哎呦!真对不住您了哎,皇后娘娘知晓后,大发雷霆,当下就让人重新拟好了懿旨,奉您为一品诰命夫人。” “皇后娘娘吩咐奴才了,您身份贵重,上午又受了委屈,就免了您跪地接旨了。” 说着,宦官朝着身后的小太监一挥手,小太监上前,将懿旨和一品诰命夫人的翟衣绶册悉数捧给静姝身后的小丫头们。 圆脸儿宦官笑眯眯的看着静姝,讨好似的说道:“李夫人,您现下可是这京中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了,恭喜您了。” 静姝眨眨眼,猛的有些回不过味儿来,她转头看向李陵。 李陵信手抓过诰命的绶册,抖在宦官眼前,冷声问道:“这回没弄错?” 圆脸宦官哎呦呦的回道:“世子爷,李大将军,这回可是千真万确的没有弄错。” (本章完) 第277章折腰 李陵静姝刚回到清风苑,还没说上两句话,门上的通传婆子便急着进来回道:“世子爷、夫人,皇后娘娘的銮驾到了府门前,掌事宫人吩咐说娘娘要见夫人。” 上半响曹皇后刚下懿旨将她贬妻为妾,下半晌又将她加封一品诰命。 都说雷霆风暴莫非皇恩,但这样荒唐的事, 也真是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静姝听说曹皇后亲临府上要见她,她不由得看向李陵,向他讨主意道:“你说她来见过又是为了什么?” 李陵淡淡一笑,不屑道:“十有八九是来向你示好罢,总之,她不敢再难为你就是了。” 说着,李陵牵着妻子的手道:“走罢,还是我陪着你去。” 静姝是个通透的人, 凡事都能拎得清, 也知晓轻重。 既然曹皇后亲临府上来跟她示好,这已经是看在李陵的面上给她沈静姝大面子了,镇国公府再是显赫也拗不过皇权,现下朝廷正是用得着李陵的时候,曹皇后才会肯这般低头,为了长久计,静姝自然不会糊涂到与皇家的人拿乔,总要要给彼此留下余地才是。 静姝晓得李陵脾气冷硬,见他要跟着去, 静姝笑着回道:“既然你也料定她不会再难为我,还是我自己去见她好,你去了,反而不太方便。” 李陵坚持道:“这妇人欺人太甚, 你不用再给她留颜面。” 静姝笑着冲着李陵点头道:“你放心, 我自有分寸就是。” 静姝由紫云服侍着换好了衣裳,亲自去府门口将曹皇后迎进了会客厅叙话。 堂堂皇后要向一个臣子的妻子折腰,曹皇后心里自然是百般的别扭, 但是明帝为了拉拢李陵, 让他抵御外敌,他是给曹皇后下了死命让她亲自给静姝赔礼道歉,曹皇后再是不情愿也不敢违逆皇命。 曹皇后由静姝引着在厅内落座后,她强自挤出了笑容,对静姝直截了当的说道:“本宫真是糊涂了,竟是不慎做下了让夫人难堪的事,夫人是个聪明人,该不会怨怼本宫罢。” 静姝自然不会恃宠生骄,跟皇家闹得太过难堪,她脸上挂上和煦的笑容,对着曹皇后道:“娘娘日理万机,有一时想不周全的也是正常,况且方才内宫官宦已经与妾身说明了,上午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妾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曹皇后见静姝明白事理,她心里虽依旧别扭,但到底也算有了颜面,曹皇后热络的拉着静姝道:“本宫就知夫人是个通透之人, 你且放心,今后本宫定然会护着你的。” 你不来找我麻烦就是了,我用得着你来护? 静姝心中这般想,面上却是客气的寒暄道:“如此,妾身就谢过娘娘了。” 曹皇后冲着静姝笑了笑,转入正题道:“李将军是个能干的,现如今大敌当前,本宫还要请夫人多多劝劝将军。” 说着,曹皇后拍了拍静姝的手道:“这大齐,可是离不得李将军这样的肱骨之臣啊。” 静姝回道:“真是承蒙皇后娘娘谬赞了,公府食大齐俸禄,自然要为朝廷分忧才是。” 场面上的话说完,静姝客客气气的送走了曹皇后。 曹皇后收回了懿旨,又给静姝觐封了诰命,又亲自来公府与静姝屈尊道歉,这一出想对静姝不利的闹剧,便是以这般荒唐的方式收场了。 曹皇后从公府出来上了銮车,委屈的眼泪便是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堂堂皇后要屈尊去给一个臣妻折腰道歉,除了她这个皇后外,从古至今怕是也再难寻出第二个来了。 她这个皇后真是做得窝囊到家了! 曹皇后满腹委屈的回了皇城,她刚被宫女搀扶着下了銮车,迎头便见孟贵妃得意洋洋的朝她款款的走了过来。 孟贵妃晃到曹皇后跟前,浅浅的施了个礼,便是阴阳怪气的问道:“皇后娘娘骤然出宫,这是去了哪里公干了?” 曹皇后自然知晓孟贵妃是不怀好意来奚落她的,她微微抬起下巴,显出一副高傲的模样,冷声对着孟贵妃道:“本宫贵为皇后,去了哪里,还要向你个卑贱的妃子回禀不成?” 孟贵妃闻言,用团扇掩嘴轻蔑的一笑,回道:“皇后娘娘这话,可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不过是听闻娘娘这一日功夫竟然给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下了两道懿旨,又屈尊前去公府私下求见李家世子夫人,臣妾不过是好奇而已,皇后娘娘您到底是因何对那沈氏这般殷勤备至的。” 曹皇后与孟贵妃一直势同水火,自从曹后命人在晋王随李陵平叛西北时公然暗杀晋王后,曹孟二人更是已经识破了脸面,每每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曹皇后心里正在为这事憋闷,见孟贵妃直戳她肺管子,曹后气得脸色惨白,恨恨的对着孟贵妃厉声道:“大胆孟氏,竟敢对本宫无礼,信不信本宫用中宫之法来治你。” 孟贵妃如同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一通,然后用团扇指着曹皇后道:“我说皇后娘娘啊,我真是头次见像你这般将皇后做到这样窝囊的女人,往后你这皇后之位坐稳坐不稳还不一定呢,你还在本宫这里抖什么威风。” 孟贵妃奚落了曹皇后一通,便带着一众宫人得意洋洋而去。 曹皇后被她气得浑身哆嗦,她被贴身女官扶着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椒房殿。 曹皇后拾阶而上,登上最后一个台阶,她停住了脚步,立在阶前仰望着大殿上赫然提着的“椒房殿”三个字,低沉的问身侧的贴身女官玉团儿道:“团儿,你说本宫是不是这天下最窝囊的皇后?” 她这话刚一出口,还未待玉团儿回应,曹皇后便是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了过去,她身后即是高高的台阶儿,曹后这骤然晕倒,身侧之人没有丝毫防备,她便是从那几十层的台阶上直直的摔了下去。 (本章完) 第278章长公主出头 李陵牵着马刚出府门,刚要去皇城面圣领旨御敌,便遇到了从庄子上得信儿归来的长公主。 长公主见了儿子,开口问道:“事情我都听说了,姝儿怎么样?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陵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母亲说了一遍,长公主气得脸色铁青,冷声道:“好个曹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三番两次的来欺负本宫儿女,看来本宫真是该找她好好理论一番才是。” 说着,长公主又坐回了銮车,与李陵一起朝着皇城而去。 待到了宫门口,长公主对儿子说道:“你且在这里等一会儿,待我与他们理论完再说。” 长公主性子强势,上次晋王随李陵征讨西北,曹皇后便使尽了阴招儿,长公主得知后气愤不已,还是被镇国公压着劝着才作罢,这次曹皇后又惹到头上,长公主自然是再忍不得了。 长公主由女官引着,气势汹汹的直奔椒房殿而来,她刚走到大殿门口,曹皇后身侧的贴身女官玉团儿便闻讯赶了出来。 见了长公主,玉团儿连忙行大礼,长公主却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她半昂着头冷声道:“去叫你们娘娘出来见我。” 玉团儿慌忙回道:“启禀殿下,娘娘方才不慎从台阶上跌落,身体大受损伤,现下正昏迷不醒,太医正在里面全力救治呢。” 长公主骤然听闻玉团儿这般说,还以为是曹皇后心虚不敢见她,才故意弄得这出借口,她尤不相信的走进大殿,果见里面聚着太医,一众宫人忙作一团,长公主这才信了玉团儿的话。 长公主再是骄横也不会与个病重之人计较,只是让她生生咽下这口气实在是不能。 长公主凤眸嗔怒,一甩衣袖出了椒房殿,直奔明帝的勤政殿而去。 长公主并不知晓这事是明帝首肯,但是曹皇后是他的妻子,她做出这般让人恶心的事来,长公主不能当面给她好看,总要找弟弟理论一番才是。 长公主刚走出椒房殿,便恰巧遇到了前来探视皇后的明帝。 明帝虽不待见皇后,但眼下皇后被摔得生死不明,即便是做做样子,明帝也得过来瞧一眼的。 明帝见了长姐,连忙加紧步子走上前,陪着笑脸道:“长姐何时入宫的,怎不着人告诉朕一声。” 长公主冷着脸子质问明帝道:“我只问你,曹氏对我儿媳做下的事,你这做丈夫的知不知晓?” 明帝见长公主这幅怒气冲冲的模样,哪里敢说实话,他眉头紧蹙,故作糊涂道:“长姐指的是什么事?”见长公主欲要发作,明帝连忙转换了表情,故作恍然:“长姐指的是皇后擅自将伯约妻子沈氏贬妻为妾的事吧?” 明帝连忙撇开干系表白道:“这个,朕怎么知晓?朕知长姐一向看重那沈氏,怎会做出这样的事,这都是曹氏一时糊涂做下的,朕实不知情。” 长公主沉沉的看了眼明帝,冷哼着道:“但愿你与此事无干,若是让我查出来这事与你脱不了干系,我” 不待长公主说完,明帝便急着表白道:“哎呦呦,朕的好姐姐,您还信不过亲弟弟吗?我也是响午的时候才知晓此事,为此我在勤政殿将曹氏狠狠的责骂了一顿,您若是不信,且问问李公公。” 李德全忙不迭的回道:“公主殿下,陛下说的是实情。陛下确实因此事与皇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逼着皇后收回了懿旨,亲自登门与李夫人道歉。” 李德全看着姐弟俩长大,姐弟二人每每有争执,她免不得要在二人之间和稀泥。 长公主闻言,白了明帝一眼,并没有言语。 明帝瞥着长公主依旧冷若冰霜的脸,笑着讨好道:“如今军情紧急,伯约为此与朕置气交出了兵符,你说说,现下正是朕需要伯约分忧之际,他就这样撂挑子不干了,这可让朕如何是好。” “哎!这些全是曹氏造的孽,真真儿的气死朕了,这个曹氏不仅不能为朕分忧,还竟是给朕惹麻烦添乱,哼!根本就不配做皇后。” 长公主这才淡淡开口,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明帝朝着椒房殿瞥了一眼,转而问李德全道:“人醒过来了吗?” 李德全如实回道:“方才听禀报的奴才们说,娘娘还昏迷着,这一跤跌得挺重,太医说即便是醒过来,一条腿也得落下残疾。” 明帝虽不喜皇后,但他却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这件事本身就是他首肯了曹后才去做的,现下见皇后成了这幅模样,明帝心里不仅生出几分愧疚之心。 长公主却是不管这些,她见明帝沉默不语,便是直盯着弟弟逼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曹氏?” 明帝咽了下口水,叹着气道:“若是因此将她废黜恐生事端,不如这样吧,朕褫夺了她的掌宫之权,再将她禁足椒房殿三个月,罚俸一年,可好?” 曹氏贵为皇后,这般惩罚已经是很严厉了。 长公主闻言,脸色终于缓和了些,淡淡的回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罢。” 说着,她又朝着椒房殿的方向白了一眼,冷声道:“她醒来后,你且告诉她,今后她若是再敢动本宫的儿女,本宫势必再容不得她。” 明帝连声说是,遂急着道:“长姐,现下南边北边都乱了起来,实在是万分火急,伯约这孩子还跟我闹脾气呢,朕已经处置了曹氏,您好歹帮朕劝劝伯约。” 长公主看了眼弟弟,冷声道:“伯约是个牛脾气,这个事本宫可帮不了你。” 说着,长公主便要转身出宫。 明帝一把拉住长公主,哭丧着脸道:“长姐,如今函谷关已失,匈奴又在北边作乱,朕可是焦头烂额了,难道您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大齐的江山被敌人践踏?” 长公主闻言,冷笑着道:“不是还有你那宝贝儿子晋王吗?他上次与伯约平叛西北,可是战功赫赫,为何不让他去御敌?” 明帝耷拉着脸道:“他资历尚浅,怎能与伯约相较。” 长公主冷哼道:“我看你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吧?” “你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战场厮杀拼命,难道本宫就舍得自己的骨肉了?” (本章完) 第279章青鸾和亲 李陵为帅,率领三十万大军急赴函谷关。 李陵大军到了函谷关几番交战下来,便抑制住了敌军的继续进攻,将敌军堵在了关口,扭转了不利战事。 南方有李陵坐镇,明帝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但是北方与前来进犯匈奴的和谈却是十分艰难。 匈奴是见高山国起势,才来趁火打劫,所以开出的和谈条件十分苛刻。他们不仅向大齐索要大量的金银、粮食、美女等,更让人气愤的是,匈奴竟然要求大齐要遣一名公主前去和亲。 明帝和众臣一听这些条件,便是一个头两个大,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为了稳定局面,给这些蛮夷些钱财粮食倒是可以,但要天朝公主和亲匈奴确实是屈辱至极,可是现下南边的高山国虎视眈眈,强敌未退,大齐若是两面作战,实在是有些应接不暇。 明帝很闹心。 但最闹心的却是明帝的女儿青鸾。 明帝未嫁的公主只有三位,七公主因为失节,一直被幽禁在行宫,这么多年过去,明帝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那花一般的七公主早已被折磨得重病缠身,这两年已是连床都下不来了,只剩一口悠悠之气,又哪里能去和亲。 娇横跋扈的八公主自从被鹰隼啄瞎了一目后,更是疯疯癫癫,犯起病来便是大喊大叫,连人都认不得。即便如此,因着她是孟贵妃所出,明帝依旧对她百般迁就宠爱,又哪里舍得遣去和亲。 那么,若是和亲,就只有青鸾。 青鸾得知了此事便是寝食难安,日夜祈祷,偏偏老天爷听不到她的祷告,明帝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答应匈奴的和谈条件,所选的和亲对象正是青鸾。 倒不是明帝如何软弱可欺,而是除了李陵如今的大齐再难寻出能有把握对抗住匈奴的将领,与其浪费军力财力去打无把握的仗,还不如和谈。 青鸾得知她居然要被送到蛮夷之地和亲,当即便晕死了过去。 待太医将她救活后,青鸾便哭闹着要见明帝。 明帝在家国社稷和一个不受宠爱的女儿之间,自然是选择前者,任由青鸾如何胡闹甚至闹到绝食来以死相逼,明帝却是铁石心肠的连见也没见她一眼。 明帝可以不顾及女儿,镇国公府却不会对青鸾不管不顾。 李陵出征在外,听闻明帝要送青鸾去和亲,老夫人和镇国公皆是受不住,央求着长公主劝说明帝改变心意。 长公主面对丈夫和婆母的请求,她为难道:“青鸾是阿恬的女儿,亦是我的侄女,我自然不想看她落得这般归宿,若是伯约还在京中对付那群蛮夷或者还有胜算,如今伯约被高山国强敌牵制,朝廷哪里还有能出征挂帅的人。” 适龄的和亲公主只有青鸾,若是不和亲,那么就得与匈奴宣战,如今的大齐穷在后继无人,无人再能挂帅出战。 镇国公虽已经致仕多年,但朝中的大事也是了解一二,他听了长公主的话,重重的叹着气,感叹道:“当年先帝在位时,朝中能征善战的将帅辈出,怎的现下就没落到这样的田地了呢。” 老夫人悲戚道:“周毅当年可是没少与匈奴对战,回回都是大获全胜,打得那些蛮夷落花流水。” 说着,老夫人抹了抹泪:“可惜他也退下来了,如今朝中除了咱们伯约,怕是真的再无有把握对抗蛮夷的将帅了。” 老夫人话音刚落,门上通传的便来回禀说,周毅将军来府拜见镇国公和长公主。 老夫人一听这话,眼中立刻闪出了精光,连忙回道:“快请周将军进来。” 一会功夫,周毅被小厮引进府中,老友到访,还未待他入厅,镇国公便迎了上去。 “不是回乡丁忧了吗?何时回的?”镇国公拍着周毅的肩,笑着寒暄道。 周毅随着镇国公进入正厅,对着老夫人和长公主施礼后,在椅子上坐定,开口回道:“我这一听闻匈奴犯境,立马连夜赶了回来,赶了三天三夜的路,这还没到家呢,便来这里了。” 镇国公笑着打趣道:“匈奴犯境又与你何干?哈哈!难道你这老东西还能披甲上阵不成?” 周毅一听这话,不服气道:“我才五十出头,哪里就老了?” 老夫人闻言,惊讶道:“难不成叔夜真的还想再去平叛蛮夷不成?” 周毅字叔夜。 周毅点头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与陛下请旨,打算重新挂帅,前去击退匈奴。” 老夫人正在为宝贝外孙女的事发愁,她一听周毅这话,乐得眼中不由得又泛起了泪花。 镇国公和长公主却是一脸难以置信,镇国公叹了口气道:“你都退下来这么些年了,还能成吗?” 周毅回道:“我怎么不成?当年我可是将那单于冒顿打的哭爹喊娘,如今他儿子来犯,我照样将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打回老家去。” 周毅少年时心系镇国公的二妹妹阿恬,后来阿恬被迫入宫,他深受打击,待三十出头才勉强娶妻,发妻贤惠,却是又早早故去。后来简郡王的女儿赵媛儿因为得罪了孟贵妃,孟贵妃便仗着明帝的宠爱,将那娇蛮的赵媛儿指给了周毅,那时周毅已经四十多岁,被迫娶了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又哪里有幸福可言。 所以,周毅这人,一辈子被情伤所困,虽有经天纬地的将帅之才,却是一辈子的伤心人。 因为生活压抑,他便也渐渐的失去了斗志,早早的退了下来。但镇国公却是坚信这个老友的本事,论战场拼杀年过五旬的周毅虽然已经过了武将的黄金年龄,但他谋略过人,又有着与匈奴作战的丰富经验,他若是真心想去抗击匈奴,确实是有十分的把握。 镇国公上下打量了下老友,却是摆着手道:“算了算了,我劝你还是莫要逞威风了,当年冒顿确实是你的手下败将,但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若是在冒顿儿子那里吃了败仗,岂不是要毁了一生英名。” (本章完) 第280章出战匈奴 镇国公上下打量了下周毅,摆着手道:“算了算了,我劝你还是莫要逞威风了,当年冒顿确实是你的手下败将,但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若是在冒顿儿子那里吃了败仗,岂不是要毁了一生英名。” 周毅哪里看不出镇国公的心思, 他瞥着老友道:“自从我第一次与你上战场,你便用这激将法来对付我,现下连伯约都成了大齐首屈一指的帅才了,你还拿这套来对付我,呵呵,你不觉得有点过时了吗?” 镇国公见自己的心思被周毅识破他, 爽朗的哈哈一笑, 对着周毅赞道:“我以为你早就没了血性了,倒是不曾想竟是壮志不减当年,甚好!甚好!。” 周毅回道:“实在是那些蛮夷太过嚣张,这帮家伙趁火打劫,要银子要粮食也就算了,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要求我天朝公主下嫁和亲,简直气煞我也。” 老夫人一听周毅提及“公主和亲”,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毅一眼,默默的摇了摇头,闷声叹了口气。 镇国公附和着回道:“这帮家伙确实气人,若不是我现下又老又病,我也要去上阵跟他们拼命去。” 周毅玩笑道:“我若是打不过,你这老将再去也不迟。” 长公主见状,也跟着附和着玩笑道:“我看不如你们两个一起请命前去抗击匈奴, 说不定你们兄弟两个靠吹牛皮就能将这群蛮夷吓跑了呢。” 周毅闻言, 看向长公主道:“我这次前来,正是要请公主殿下帮忙的。” 长公主回道:“周将军但说无妨。” 周毅回道:“我听闻现下陛下已经决心答应匈奴的条件议和,我要请旨出战,还请公主殿下从中周旋才是。” 明帝跟前, 长公主最说得上话。 长公主闻言, 起身对着周毅深深一鞠道:“周将军尚在丁忧中,却是能心怀大义,实在让我佩服,你放心就是,我定会劝说陛下放弃求和,允你出战。” 清风苑内。 弯月如钩,两个孩子已经在静姝身侧恬然入睡,静姝倚在床上,从枕下拿出李陵刚寄回的家书,又反复读了起来。 这辈子,她与李陵已经一起过了七年。 因着上一世的教训,这辈子,静姝改变了自身亦是转变了李陵,他们相处得甚是融洽,恩恩爱爱,日子过得甜蜜又幸福。 这一世,她与李陵变了,他们周围的人人事事也变了。 譬如,上一世并没有高山国夺下函谷关这事, 匈奴来犯也是在她与李陵成婚的第五个年头发生的。 那个时候正是夏季,因为南边闹洪灾,匈奴趁机来犯,朝廷忙着赈灾,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饷供应这场战争,所以明帝才决定求和。 和亲的对象也是青鸾,最后也是周毅请战,长公主说服了明帝命周毅迎战匈奴,但是周毅最后却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战败了,所以才有李陵继周毅战败后的请旨出征。 上辈子,静姝因为不擅与李陵这个直性子的男人沟通,再加上无子、高嫁、流言蜚语等诸多原因,日子过得憋闷又压抑,得知李陵不顾一切的前去对抗匈奴,她竟是还误会他心系青鸾。 重新来过,匈奴来犯的时间虽然与上辈子对不上,静姝却是希望周毅能够打赢这场仗。 这样,她的丈夫击退了南方的强敌后,便可以回到她和孩子们的身边跟他们团聚了。 有李陵在身边,静姝总是会很安心。 同样的夜晚,有一个人比静姝更加期盼周毅能打胜这场仗。 那就是青鸾。 青鸾是个执拗的人,她心里认定了李陵,便是如何也不会改变,哪怕现下她明知李陵深爱的人是他的妻子静姝,对她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青鸾也还是依旧执拗的想嫁给他,她不求能与李陵举案齐眉,只要能让她在他身边,日日能见到他,青鸾便觉得心满意足。 除了李陵,青鸾不会考虑嫁给这天下的任何男子,更遑论是那让她想想就作呕的蛮夷之辈。 当青鸾得知一向不待见她的父皇竟是这般狠心的要送她去和亲,她在抗争无用的情况下,已经是做好了自尽的准备了,倒是不曾想峰回路转,一个她仅仅是听过名字而已的叫做周毅的人,无意中救了她性命。 朦胧的月色下,青鸾一身素衣,屈身虔诚的对月而拜,她口中念念有词道:“仙家在上,小女子求仙人保佑周毅将军能够旗开得胜,顺利击退匈奴蛮夷,若能如愿,小女子愿侍他为父,终生为他祈祷。” 一旁的朝露听了青鸾这大逆不道的话,她诚惶诚恐的四下张望了下,唬着脸凑在青鸾耳畔低声劝道:“这漪澜殿外可都是陛下派来监视公主的人,公主千万要慎言才是,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可是了不得。” 前阵子明帝决定议和,青鸾整日的寻死觅活,明帝怕她真的死了再没有公主可以遣去和亲,便派了很多宫人来看住青鸾。现下,明帝虽听从长公主的劝说拒绝了和谈,同意周毅挂帅出征,对抗匈奴,但是明帝却是并没有下旨将这漪澜殿内外的宫人撤去。 周毅虽然是常胜将军,但谁也不能保证他这次依旧能打赢,若是不慎战败了,那么青鸾就还得送去和亲。 明帝儿子虽少,但女儿却是很多,不过他除了对孟贵妃所出的八公主青鸢另眼相看视作掌珠外,对于其她的那些女儿们,不过泛泛,或是将其远嫁和亲,或是用来联姻笼络权臣,从未丁点儿考虑过那些女儿的幸福与否。 青鸾听了朝露的话,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淡淡的回道:“让她们听了去又如何?即便是她们将这些话告诉了父皇又能怎样?这么些年,父皇何曾将我当做女儿来真心疼爱过,哼!想我堂堂的大齐公主,关键时刻,我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父亲倒是还不如一个素不相识的武官能让我指望呢。既然他全完不顾及我的死活,我还在意他做什么。” (本章完) 第281章为人妇的苦 冬夜漫长,翔林苑的小跨院内,两个相依偎在一起的有情人却是总嫌夜色流逝得太快。 李翔抱着娇杏倚在床榻上,透过那一扇小轩窗,二人借着朦胧的月光依偎在一起闲聊。 夜色已深,娇杏柔声催着李翔道:“你明日可还要去早值,快些歇息罢。” 李翔回道:“我这一个月里才能与你在一起一次, 我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说着,他的大手又缓缓的附上了娇杏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声道:“现下都快四个月了,这孩子怎还不动一动呢?” 娇杏闻言,也将手轻轻附在小腹上,笑着回道:“大夫说得到五个月才会有胎动,你这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竟还不知这个?” “我以前并没有留意过这个, 只是现下却是盼着这孩子早点动一动,好让我更真切的感受到他。”说着,李陵趴在床上,将耳朵紧紧的凑在娇杏的肚子上,细细的听了一阵子,又对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自言自语似的道:“好孩子,你能听到爹爹说话吗?若是能听到就给爹爹动一动可好?” 娇杏用手指戳了戳李翔的头,掩嘴笑着道:“看你这傻样,他还小呢,能听到什么?” 李翔翻身在娇杏对面坐下,拉着她的手问道:“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才好?” 娇杏笑着回道:“你来起名字罢,我读书少, 可不擅长这个。” 李翔用手指了指窗边那高高的书架, 说道:“你何必这样自谦,现下你读的书可是比我都多了。” 娇杏抬眸望向李翔, 回道:“我不过是胡乱读的,并没有什么深刻见识,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咱们孩子的名字还是你这当爹的来取罢。” 提起孩子,李翔又忍不住将手轻轻附上了娇杏的小腹,回道:“那这样吧,若是男孩,便是我来取名字,若是个女孩,就由你来取。” 娇杏看着李翔问道:“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翔想也不想的脱口道:“我自然希望是个女孩。” 若是个女孩,这孩子便可以留在娇杏身边养着,他身不由己不能时常过来陪伴心爱的女人,将他们的孩子留在她身边也是好的。 哪个女子又愿意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儿交给别人养育呢,娇杏自然也不例外,她听了李翔这话,突然沉默了下来。 李翔自然知晓娇杏的心思,他展臂将娇杏拥在怀里,温柔的安抚她道:“你莫要担心,倘若是个儿子,便是记在平阳膝下, 我也会与她说明,这孩子的日常起居要由你这个生母来照料, 你亦是可以日日与孩子在一起的。” 娇杏伏在李陵怀中,素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衫,喃喃道:“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很害怕。” 李翔垂眸看向怀中心爱的女人,连忙回道:“莫怕,我定会护着你们母子的。” 娇杏抬起头,双手捧住李翔的俊面,笑中带泪道:“我自然信你,我怕的是你对我的好,早晚要被别人知晓,那时,恐怕就是咱们被迫分别的时候了。” 娇杏说着说着,那晶莹的泪珠便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滚落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接着道:“我常常做同一个梦,梦到我孤身站在高高的山崖上,周围的人都用恶毒的眼光看着我,逼着我跳下那万丈深渊。” 李翔伸手试去娇杏脸上的泪水,紧紧将她拥进怀中,悲戚道:“无碍,这只是梦罢了,若真是有人逼你,我也会抛下一切,跟你一起跳下去。” 雕廊画栋的主屋内,平阳好容易入睡,却是被一个怪异的梦境扰醒。 她梦到自己又生了个女儿,她抱着襁褓中刚生下来的女儿,领着晴姐儿和婉姐儿在烟雾缭绕无边无际的路上走着,她带着孩子们走得筋疲力尽,忽然见李翔出现在路的前方,她拼尽力气呼唤他,却是怎么也喊不出声,她又拼尽全力带着孩子们朝他跑去,却是怎么也追不上他 平阳又急又累,猛然从梦中惊醒,抬手一摸额头,竟是一头的虚汗。 她再无睡意,强自支撑着坐了起来,拿起案头的摇铃,唤来了玉珠。 玉珠披着衣裳擎着烛台急急的跑了进来,她见平阳虚弱的倚靠在床头,汗水将她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玉珠唬着脸道:“这可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将三爷请过来去唤大夫来。” 平阳瞥了眼墙上的更漏,见已经是三更天了,她摆了摆手,虚弱的回道:“我没事,就是方才做了个噩梦,将我扰醒了,便再睡不着了。” 平阳每次怀孕都是不得安睡,玉珠闻言,连忙倒了一盏热茶,待服侍着平阳喝下后,玉珠贴心的为平阳掖好被子,心疼道:“夫人若是不睡着,奴婢便在这里陪您说说话儿罢。” 平阳看向玉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玉珠,我常常觉得你待我甚至比夫君待我都亲。” 玉珠忙回道:“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奴婢从小就在您身边服侍,不过是更了解您罢了,这怎能与三爷待您的情分相比,您与三爷是夫妻,可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怅然道:“我与夫君成婚也有三四年了,按理说,我们应该已经是十分了解对方了才是,但是不知为何,夫君的心,我却是一直看不懂,看不透似的。” 玉珠听了平阳这伤感的话,安慰她道:“您虽然与姑爷成婚已久,但这些年,您一直忙不停歇的生育孩儿,胎胎又都是折磨人,您的身子虚,自然凡事就爱多思多想,有些事情,恐是您自己想多了罢。” 平阳是雍亲王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深受父母宠爱,她自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从不知愁苦是何滋味,整个少女时代都是天真烂漫的。 平阳思起从前的自己,反观下嫁人后的自己,她摇着头苦笑道:“从前常听母亲说,女儿家在父母膝下时才是最快乐幸福的,待到嫁人后便是吃不完的苦,当时我还不能理解,现下嫁做人妇不过才四五年的光景,我已经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为人妇的苦了。” (本章完) 第282章要对孩子不利 江佑辰文韬武略,自从来京中任职后仕途十分顺利,现已升做从二品的兵部左侍郎,他与慕容丽珠亦是恩爱有加,二人生下女儿雪姐儿后,今年冬天又得了个儿子。 江佑辰作为当今朝中冉冉升起的新贵,儿子满月宴上,京中好多权贵皆来捧场。 江佑辰夫妇与公府一向亲厚,所以这日老夫人、静姝、徐婉宁皆来江府庆贺,平阳虽然怀孕不方便出门,但也备了厚礼相送。 慕容丽珠二胎得子,心中自然欢心,气色也尚好,小儿子更是生得玉雪可爱。 老夫人见侄孙女这般圆满,老人家心中欣慰,她在慕容丽珠房中坐了好一阵子,才被徐婉宁和静姝两个搀扶着去前厅赴宴。 静姝和徐婉宁在上首的席位上安顿好老夫人,二人刚要入席,便见周毅的继室赵媛儿朝着这边儿而来。 同是贵妇,京中人情往来宴饮,静姝与她经常碰面,静姝性子沉稳,若是旁人不与她挑衅生事,她从不与人嫌隙,徐婉宁却是个刚烈性子,见了不顺眼的,便要说上两句才罢休。 徐婉宁见了赵媛儿朝着这边而来,便语带讽刺的大声招呼着道:“周家二婶子,好久不见啊。” 赵媛儿奉旨嫁与周毅也有好些年了,老夫少妻的,本就是难有共同话题,在加上赵媛儿性情乖张,便更是不得周毅喜欢,所以这么些年夫妇二人感情一直寡淡。多年不顺遂的生活,让原本就生得相貌平平的赵媛儿更加显愁态,与静姝徐婉宁这样年纪相仿的贵妇站在一起,她看上去像是比人家大十岁八岁一样。 赵媛儿与公府的两位夫人自来不对付,她听了徐婉宁的招呼,放眼看去,见是自己最不喜的人,她冷着脸子朝着静姝和徐婉宁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其他席位走去。 偏生徐婉宁却是个嘴不饶人的主儿,她见赵媛儿又当众对着她和静姝甩脸子,便又故意热络的冲着赵媛儿招呼着道:“周家二婶子,这桌还有位置呢,您怎么扭身走了,快快来坐啊。” 赵媛儿每次与公府两位夫人顶牛儿最终受损的皆是她,这么些年她也长了教训,再不敢公然去惹公府的两位夫人。 赵媛儿回头狠狠的瞪了徐那宁一眼,气鼓鼓的在离着她们最远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像赵媛儿这样的人,在贵妇圈中便是个笑话般的存在。 徐婉宁身侧的刑部尚书夫人吴氏见状,忍着笑对徐婉宁低语道:“你可莫去招惹这小周夫人,她呀,呵呵,最近可是烦得很。” 见徐婉宁面露疑惑,吴氏伸长脖子朝着赵媛儿瞄了一眼,遂压低了嗓子对着同桌的几个贵妇道:“我娘家嫂子跟周将军三弟的媳妇是表姐妹,我娘家嫂子说这周将军从乡下丁忧回来连府门都未进,便请旨去抗击匈奴了,你说这小周夫人能不闹心吗?” 一旁的贵妇赵氏闻言,掩嘴一笑:“这周将军回乡丁忧没带她去,她还自圆其说是周将军担心乡下条件简陋怕她跟着吃苦,现下周将军这般宁可去与匈奴拼命都不愿意回家,她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呵呵,我若是她,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吴氏闻言叹着气道:“可怜周将军如此英雄人物,竟是摊上了这么个蠢女。” 说着,她又下意识的伸长了脖子朝着赵媛儿瞥了眼,压低了嗓子对众人八卦道:“还没听娘家嫂子说,周将军挂帅出征后,这小周夫人竟然派人将周将军那不满十岁的独子擅自从乡下接回来了。” 周毅这独子是原配夫人章氏所出,章氏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年近四十才为周毅生下这个儿子,儿子生下来后,章氏却是因为高龄产妇产后大出血而死了。 所以,周毅年过五旬,膝下只有这么个独子。 赵氏听了这话,皱眉道:“我早就听闻这赵氏自从嫁入周将军府便常常怠慢周将军独子,为此周将军没少收拾她,可她却是变本加厉,周将军无奈之下这才将独子送往乡下老家,就是怕这心思狭隘的妇人对这孩子不利。” 桌上众贵妇皆是各府宗妇,对于这些后宅的阴私手段自然都了然于胸,大家听了赵氏这话,皆是不由得唏嘘。 徐婉宁闻言,她柳眉微蹙,愤怒的快言快语道:“周家大郎可是周伯父唯一的儿子,这妇人她敢!” 赵氏叹着气道:“这小周夫人闺中时便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与周将军成婚这么些年,又备受冷落,现下心性更加狭隘偏激,我看这事啊,哼!十有八九是她没安好心思。” 其余诸人听了这话,皆是长吁短叹,七嘴八舌道: “这赵氏若是真敢坐下这般歹毒之事,也不怕周将军回来收拾她?” “哎呀!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有的是手段做得天衣无缝,周将军便是怀疑她又能怎能,死无对证,况且她又有娘家撑腰,周将军纵然是再气愤,还能吃了她不成?” “她对那孩子不利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她自己又没有儿子。” “呵呵,谁知道呢,或者是她对周将军积怨已久,想报复他呗,或者是想着将来自己过继个儿子从小养大,也总比养不熟的继子强。” 一旁的静姝听了贵妇们这八卦的话,心下却是沉沉。 前一世,周毅前去对抗匈奴,与匈奴的前几次交战均是大获全胜 他的独子便突然暴毙,眼看着就要将这群蛮夷驱出大齐,周毅的独子却是突然暴毙,正在前线作战的周毅骤然从家书中得此噩耗,当即便晕了过去,被救醒后,整个人却是中风,不仅行动不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主帅突然重病,匈奴趁势反扑,原本一片大好的战局又陷入了胶着,明帝动摇了念头,又想着要议和,遣青鸾前去和亲,后来才有前世的李陵请旨出征。 这一世,静姝要扭转乾坤,她要想法子救下周毅的独子才好。 第283章静姝出主意 待从江府归来,静姝便随着老夫人去了安僖堂,将在宴上听到的赵媛儿擅自将周毅独子接回来的消息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她听了静姝的话便猜到了这赵媛儿的打算。 周家独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周毅怎能一心御敌,若是战事不利,明帝定然要再动议和的念头,那么宝贝外孙女青鸾不还得被遣去和亲。 所以,老夫人可是心心念念着周毅能旗开得胜,好改变外孙女和亲的命运。 老夫人知晓静姝是个仔细的人,若是不确定的事情,定然不会乱说,所以老夫人在三个孙媳中,最信任的便是静姝了。 老夫人骤然听了这个坏消息,心里虽焦灼,但却是束手无策。 毕竟,镇国公府虽然与周将军府世代交好,但也总不好干涉人家的家事。 老夫人急得攥了攥手,叹着气道:“媛儿这孩子从小就骄横,若是她真的怀着这般歹毒心思,你周叔叔这一把年纪了,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如今你周叔叔正与匈奴对战,这个紧要关头,万一媛儿这孩子真的弄出不可挽回的祸事来,哎呀!这岂不是要要你周叔叔的命嘛。” 静姝自然也不愿周毅战场失利,她听说了这事后,心里便是有了盘算,不然也不会急着将这事说与老夫人听。 静姝见老夫人着急,忙回道:“周叔叔家的事,咱们自然不好插手管,但是周叔叔家的大姑娘却是管得。” 周毅的发妻为他育有三个女儿,长女嫁与京缁守将黄进。黄家与老夫人是表亲,这门亲事还是老夫人给做的媒呢。 老夫人一听孙媳的建议,她不禁乐得抚掌道:“你看看我,现下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忘了还有江宁呢。” 周毅的大女儿名唤,周江宁。 说着,老夫人便立刻转头对着徐嬷嬷吩咐道:“快快取笔墨来,我这就给江宁修书一封。” 徐嬷嬷应声取来笔墨纸砚,老夫人亲笔手书后,将信笺交与徐嬷嬷。再三叮嘱道:“找个稳妥的人,这就快马加鞭的赶往京缁黄家,务必将这封书信亲手交到周家大姑娘手中。” 徐嬷嬷领命而去,老夫人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默默的坐在一旁的静姝,她忍不住伸手将孙媳拉在身边,拍着她的手道:“我镇国公府娶了你这般能干的儿媳可真是大大的幸事啊,祖母现下老了,这公府有你打理着,我真是放心极了。” 自从去年老夫人和长公主打算将青鸾下降给江东慕容氏,青鸾一番寻死觅活的病重,静姝陪着老夫人入宫探望,青鸾便与老夫人坦白了她非李陵不嫁的心声。 老夫人虽然早就察觉了外孙女的心事,但没成想她居然痴恋孙子到如此地步,老夫人心里虽然生气,但看着外孙女那般凄然的模样,老人家心里并不是没有一丝动容的。 老夫人甚至思量过,若是外孙女一直这般执迷不悟下去,她便舍了这张老脸想方设法的让她嫁进府中来,哪怕与静姝平起平坐的作为孙子的平妻,哪怕孙子心里眼里根本装不下她,老夫人也认了。 至少是了却了外孙女的执念,有她护着,这性情偏执的外孙女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可是,现下老夫人却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公府,真的离不开静姝。 就连精明了一辈子的她,在一些棘手的事上也越来越依赖这个孙媳。 周毅的大女儿周江宁自从赵媛儿入府,便是甚少归家,她收到了老夫人的书信,便连夜赶回了周府。 周江宁要比赵媛儿还要年长几岁,因为是家中长女,性子强势又泼辣。 赵媛儿自来对这个继女十分厌恶,骤然听闻周江宁回来了,赵媛儿便是满心的不愿意,她带着一众仆妇直奔府门,见周江宁便是冷着脸子问道:“大姑娘回府,怎不提前着人回来通报一声。” 周江宁一向不将赵媛儿这个小继母放在眼中,她正指挥着仆妇往府中搬运行李,闻言她只是淡淡的瞥了眼赵媛儿,毫不客气的冷哼着道:“这是我的家,我愿意什么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回来,还用得着与你知会吗?” 赵媛儿气结于胸,指着周江宁厉声道:“我可是奉旨下嫁你们将军府的,你好歹要唤我一声母亲才是,这倒是哪里来的规矩,做晚辈的这样与长辈说话,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周江宁满脸不屑的瞥了眼赵媛儿,冷笑着道:“我周家就是这个规矩,继妇就是让人瞧不起,你若是觉得没天理,当初哪个为你指的婚便找哪个说理去。”说着,周江宁便半仰着头,与赵媛儿擦身而过,直径进府。 赵媛儿气得直跺脚,指着周江宁的背影咒骂了一阵子,好容易才被贴身嬷嬷劝回了屋子。 赵媛儿自从嫁与了周毅,不仅不得丈夫宠爱,还要受继子继女的气,她本就是心性狭隘之人,这么些年郁结下来,心性更加扭曲。 赵媛儿在周江宁那里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回到堂屋,她恨得将案几拍得“啪啪”直响,大骂道:“我算是看透了,这周家一窝子的狼子野心,每一个好东西。好哇!既然你敢来找老娘的晦气,那就别怪老娘我心狠!” 说着,她气呼呼的对着贴身嬷嬷吩咐道:“告诉她们,让他们将那个东西也下在周江宁的饮食中。” “哼!她不是总爱跟我作对吗?那就让她和她那该死的弟弟一道去阴曹地府作伴去罢。” 外面所传并非空穴来风,赵媛儿擅自将周毅独子接回府中,就是打着暗害了他,将来好方便为自己打算的念头。 她得了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服用一个月后便可以置人于死地,死者状似因伤寒而亡,根本查不出真正死因。 自从接回周毅儿子这七八日来,赵媛儿一直命人悄悄将这毒药掺在他的饮食之中,想用这种隐私卑劣的法子除掉周毅的儿子。 第284章隐私手段 赵媛儿的贴身嬷嬷是从简郡王府出来的,自然非等闲之辈,她听了赵媛儿的话,连忙劝道:“郡主千万莫要这样做,咱们悄悄除去了小公子一人任是谁也查不出什么,但若是连大姑奶奶也一并弄了,这也太过于显眼了。” 赵媛儿恨恨道:“左右吃了这东西后任是谁也差不出死因, 死一个两个又有何妨?” 嬷嬷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连哄带劝道:“郡主切莫意气用事,还是要以大计为上,那大姑奶奶早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偶尔回来一趟也住不了几日,您又何必在意她,眼下趁着老爷不在家, 先将那孽障解决了才是要紧。” 经过嬷嬷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阻,赵媛儿才算是歇了心思,她赌气道:“那就依嬷嬷所言,先暂且放过那周江宁,先除了那小孽障再说。” 嬷嬷答应着道:“眼下大姑奶奶回府,咱们行事上不得不多加小心,依老身之见不如先等上两日,待那大姑奶奶走了以后咱们再继续动手,反正这药只要食够了一个月就能成事,那大姑奶奶最是难缠,若是被她发现了端倪,反而要误事。” 赵媛儿此刻也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听了嬷嬷的话,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合计了一番,遂答应道:“也好, 左右周毅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再拖个几日, 最好是待他回来后再让那小畜生毒发咽气,这样也能彻底洗脱咱们的干系。” 说着,赵媛儿吩咐贴身嬷嬷道:“事不宜迟, 你这就吩咐下去,让她们这几日不必再动手了,以免被那周江宁发现了端倪。”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黑了心肝的密谋着害人,外面一个婆子吭哧吭哧的跑了进来,连滚带爬的“扑通”一声跪在赵媛儿脚下嚷嚷着回道:“郡主,可不好了,大姑奶奶抓了少爷院子里的一干人,正在前厅审问呢,已经动用的大刑,小桃花那丫头的一个招架不住,已经招认了。” 赵媛儿一听这话,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这周江宁可是怎么知晓的呢?” 贴身听闻这个也是唬得心肝一颤,她缓着心神咬着牙道:“无论如何,郡主只咬死不承认就是了,您贵为王爷嫡女,谅他们也那奈何不了您。” 赵媛儿听了嬷嬷的话,也稍稍定下了心神, 板着脸道:“走!既然大家已经撕破脸面, 暂且去会会那周江宁去。” 赵媛儿带着一众仆妇气势汹汹的朝着前院而来, 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里面让人心惊肉跳的“啪啪”的板子声和鬼哭狼嚎的喊叫求饶声。 赵媛儿的贴身嬷嬷李氏连忙推开了院门,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周毅老来才得子,年轻时便将大女儿当男孩养,周江宁不仅会武,未出阁时甚至常随父出征,其气势非一般女子可比。 现下,她面色肃穆的端坐在上首,端的的气势骇人! 一众仆妇立在周江宁身后,院子东西两侧竟还分列着数十个手持刀剑的护卫。 赵媛儿见了这气场,气焰便低下了三分。 院子当中,五六个刑凳一字排开,上面五花大绑着的仆妇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还有一干子人被绑着跪在两侧,各个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 仔细看去,这些个仆妇皆是赵媛儿悉心安排的人。 赵媛儿见状,心里不由得又打起了鼓,底气不足的朝着上首的周江宁喝道:“大姑奶奶刚回府便是这般打人骂狗的对府中下人用起了大刑,这是什么道理?” 周江宁冲着行刑的人一摆手,噼里啪啦的板子声骤然停下,周江宁冲着赵媛儿冷冷一笑,说道:“我正要去请你呢,你倒是自己来了。” 说着,她冲着身后的仆妇一挥手,仆妇会意,片刻功夫便将那已经招认的名唤小桃红的丫头押了上来。 那丫头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见了周江宁唬得磕头如捣蒜,诚惶诚恐道;“求大姑奶奶饶命,求大姑奶奶饶命,奴婢已经将知晓的事全都说了,真的再不知其他了。” 周江宁对着小桃红道:“你再将方才的话给夫人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小桃红悄悄瞥了眼一旁脸色铁青的赵媛儿,吓得一时语塞,连大气也不敢出。 周江宁见状一拍案几,厉声道:“再不说,就给我割掉她的舌头。” 一精壮仆妇得令,拎着刀子便上前就要掰小桃红的嘴,小桃红吓得鬼哭狼嚎,大神呼喊着道:“我说,我说就是了,求大姑奶奶饶命啊。” 那仆妇见她识趣,这才放开了手,小桃红吓得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将刚才招认的话又对着赵媛儿重复了一遍。 “婢女是少爷房中的贴身丫鬟,我是奉周二嫂子的命,日日将一小包药粉放在少爷饮食之中,周二嫂子给了我很多银子,让我只管下药,说是下足了一个月便可以。” 说着,她又惶恐的朝着上首的周江宁磕头求饶道:“周嫂子每日只悄悄的给我一包药粉,今日给我的那药粉已经被我下进公子的茶水中让公子喝下了,奴婢手里真的再没有那药粉了,呜呜——至于那药粉到底是做什么的,奴婢是真的不知啊,奴婢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受了周嫂子蛊惑,求大姑奶奶饶了我罢。” 小桃红说完了话,一旁的仆妇便将她押到了一旁,周江宁对着赵媛儿道:“我就纳闷了,一个卑贱的丫头竟敢往主子饮食中下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媛儿的眼角抽了抽,闷声道:“或许是这贱婢存了不可见人的心思,给公子下了催情的药粉,妄图勾引公子,如今事发,她不过是胡乱攀咬旁人罢了,这样的贱婢,拉下去打死了便是,何至于这样大动干戈。” 说着,赵媛儿下意识的瞥了眼被绑在刑凳上,下半身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周婆子,开口道:“这周婆婆一直在少爷院子里当差,是府中的老人了,是个老实人,我看大姑奶奶还是放了她,莫要听信那小桃红一面之词便冤枉好人才是。” 这周婆子直接受赵媛儿身边的李嬷嬷吩咐,若是将这周婆子屈打成招,她势必要咬出李嬷嬷来。 李嬷嬷是赵媛儿的贴身嬷嬷,她做的那些缺德事,这李嬷嬷可全都知晓。 (本章完) 第185章拿下 周江宁见赵媛儿神色,更加肯定是她在背后主使要至她胞弟于不利。 他盯着赵媛儿恨恨的说道:“她到底是不是无辜的且待我逼问后便知。” 说着,她对着行刑的仆妇吩咐道:“既然这周嬷嬷皮糙肉厚的这样抗打,且换个花样来伺候她。” 周江宁当年随父出征,战场上刀山火海什么场面没见过,现下虽然嫁做人妇收敛了许多,但收拾起几个妇人, 她有的是雷霆手段。 仆妇得命将那周婆子从刑凳上拖起来,牢牢的困在一旁的木桩之上,遂拿起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烙铁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周婆子身上招呼。 这些后宅妇人哪里见过这般铁血手腕,一个个吓得大惊失色,胆小一些的甚至晕死了过去。 一时间,那婆子杀猪似的嚎叫和赵媛儿手下那些心藏暗鬼的仆妇连连磕头求饶声,此起披伏的在院子里回荡开来。 赵媛儿和她身边的李嬷嬷亦是被周江宁的手段威慑,唬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被大刑伺候的周婆子没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扛不住了,不顾一切的嚎叫着道:“这都是夫人跟前的李嬷嬷让我干的呀, 姑奶奶饶命,啊——啊——姑奶奶饶命啊。” 行刑的仆妇见她终于招认,停下了手,将她松绑开来,押到周江宁跟前,狠三狠四道:“知道些什么通通招来,不然有你的苦吃。” 那周婆子吓得连连磕头,赵媛儿亦是吓得面若土色,李嬷嬷更是膝盖一软,瘫跪在地, 嘴里忙不迭求道:“这婆子血口喷人,姑奶奶莫信她。” 周江宁瞥了眼赵媛儿和李婆子,只盯着周婆子道:“李嬷嬷到底是如何指使你的, 且从实招来。” 周婆子忍着身上的剧痛, 咽了下口水,如实回道:“李嬷嬷让奴才往公子饮食中放的是慢性毒药,这玩意吃了一个月便会毒发身亡,姑奶奶, 奴才不过是受李嬷嬷指使啊,求姑奶奶开恩。” 周江宁一听这话,气得牙根直痒,她强压着怒气问道:“那些药在哪里?” 弟弟已经吃了好些天了,周江宁只有找到了毒药,才能找大夫为弟弟对症解毒。 周婆子被折磨了一番,已经失了心智,她如实回道:“那些毒药被老奴藏在了房里的地砖下,姑奶奶命人去搜就是了。” 周江宁对着左右一挥手,一会功夫儿几个仆妇便搜回了毒药,周江宁瞥着吓得瘫软在地的李嬷嬷道:“现下人证物证俱在,李嬷嬷是这就如实招来,还是要我大刑伺候一番再说。” 李嬷嬷方才已经见识了周江宁的手段,吓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只是诚惶诚恐的盯着赵媛儿,连声哭道:“郡主救我啊,郡主救命啊。” 周江宁的手段简直比刑部大牢那些番子还要略胜一筹,李嬷嬷哪里能够承受得住,若是招出实情,任她是有简郡王府撑腰, 这残害夫君子嗣的罪名也是不小。 赵媛儿强自缓住心神,对着周江宁道:“李嬷嬷乃我乳母,相当于半个娘亲,即便是她做了错事,还有我这个主子以及郡王府呢,哪里轮得着你这个外嫁女来审问她。” 周江宁冷笑道:“这婆子既然同你进了我将军府,便是我将军府的人,她犯了事,我作为大将军嫡女,自然有权审问。” 说着,她瞥了眼赵媛儿,继续道:“莫说是这个贱妇,待我审出害我胞弟的主谋,哼!任她是谁,我都要以家规处置。” 赵媛儿一听这话,怒着道:“你敢!老爷不在家,我才是一家之主,哪里容得下你这个外嫁女来当家。” 说着,赵媛儿冲着带来的一众仆妇一挥手,色厉内荏道:“搀扶着李嬷嬷回去,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敢动本郡主的人。” 左右领命,搀扶起李嬷嬷就往外走,周江宁端坐在首位,对着两列侍卫命道:“将那婆子给我拿下。” 这些侍卫是周毅留在府中的亲兵,除了周毅,这阖府诸人也就只有曾随周毅出征的周江宁才能调遣得动。 一众亲兵得命,手持明晃晃的武器乌压压的上前,唬得赵媛儿接连倒退,那些仆妇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顾得上那早已吓得半死的李嬷嬷。 周江宁命人将李嬷嬷五花大绑在木桩之上,冷着脸对着行刑的命令道:“将她的手指头给我一根一根的剁下来,剁完了手指头剁脚指头,她若是还不招人,就将她给我千刀万剐。” “姑奶奶饶啊!”还未待李嬷嬷求饶声落地,行刑的已经是手起刀落,一刀剁下了李嬷嬷的小手指。 血淋淋的指头扑在尘土中,李嬷嬷疼得杀猪似的嚎叫不止。 赵媛儿见这惨状,两眼一黑,直挺挺的晕死了过去。 待她悠悠转醒,只见自己被关在一间漆黑黑小屋子里,屋子里连张床都没有,她被扔在一堆乱草中,仅有一床薄被子盖在身上。 赵媛儿大惊,连滚带爬的扑到门口,“啪啪啪”的拍着门板哭喊道:“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我可是郡主,是这府中的宗妇,你们这群奴才,居然敢将我关起来,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吗。” 她喊得嗓子都哑了,周江宁身边的一个仆妇才缓缓的走了过来,隔着门板冷声道:“夫人且省省力气罢,你做下的那些个事,你身边的那个李嬷嬷可都是悉数的全招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大姑奶奶只等着老爷回来处置发落你呢。” 赵媛儿急着道:“你们休听那李嬷嬷胡言乱语,我是冤枉的,我怎会做对不起将军的事。” 门外的仆妇冷哼着道:“这些个抱冤喊屈的话,您还是等着老爷回来后,跟老爷说去罢,咱们姑奶奶可是只看证据不看人。” 赵媛儿扒着门缝儿见那仆妇要走,她呼喊着道:“即便是姑奶奶有证据在手,我好歹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这府中的主子,便是再有错处也该由老爷来处置我才是,哪里轮得着周江宁来管。” 那仆妇看了眼那紧锁的铁门,重重的冷哼一声,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媛儿大呼大叫道:“即便是要关我,好歹也给我拿床厚实的被子来,天寒地冻的,你们这是要折磨死我吗?” (本章完) 第186章救下 冬阳高悬,天气晴朗。今日的安僖堂内,甚是热闹。 镇国公府与周将军府世代交好,周江宁闺中时便是公府的常客,现下回京,又承蒙老夫人提醒她才得以及时赶回救下胞弟,诸事处理妥当后, 她自然要先来拜访老夫人才是。 周江宁带着周家小公子周怀恩来到镇国公府,老夫人一向喜爱周江宁,遂索性将几个孙媳和还未出阁的三姑娘也一并请到了安僖堂作陪。 周怀恩虽才十岁,许是自幼丧母的缘故,比其同龄的孩子更显成熟,老夫人拉着周怀恩左看右看,夸赞道:“这孩子真是像极了他父亲小时候的模样,呵呵,长大后必定亦是个出息的。” 见周江宁欲言又止,静姝催着与周怀恩同龄的坤哥儿道:“小孩子家闷不住,你们俩个且去外面玩耍去罢。” 两个半大的小子得令,欢呼雀跃的跑出了屋子。 见胞弟不在跟前,周江宁才对着众人道:“幸亏表姑祖母及时书信提醒我,哎!不然我这弟弟可就要被那黑心肝的赵氏给害死了。” 说着,周江宁便将事情一五一时的说了一遍。众人听得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夫人急着问道:“可找太医问过,虽是吃了没几日,到底是毒药,会不会对身子有损。” 周江宁回道:“我审了那起子黑心肝的人得了那毒药便寻太医看过了,幸而只是才食了六七日,太医给怀恩施了针, 又开了解毒的方子,对身子并未造成损害。若是我再晚回来几日, 可就是无力回天了, 太医说了, 这个药吃了半月后人便会逐渐痴傻,一个月后便会暴亡。” 众人听闻无不唏嘘, 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佛珠, 念叨了一声:“真是罪过,媛儿那孩子闺中时虽然骄横,但也算是个好的,没成想现下竟是成了这般毒妇。” 徐婉宁听了后亦是恨得牙根直痒,恨恨道:“这样阴狠毒辣的人,断不能轻饶了她,不然她将来还得害人。” 周江宁道:“我已经将那赵氏关押起来了,就等着父亲回来处置呢。” 老夫人知晓周江宁是个火爆性子,闻言问道:“这事简郡王府知晓吗?有没有来闹?” 周江宁回道:“我处置了赵氏的第二日一大早简郡王府便来了人,我连面都没露,只让亲兵将他们打了出去。” 说着,周江宁气愤道:“我父戎马一生,只有怀恩这么一个儿子,那赵氏竟是要置我弟于死地,便是她有简郡王府撑腰,我周家也定不会轻饶了她。” 按照大齐律法,继室谋害丈夫前期骨肉,轻则被休弃发配庙上,重则要处以极刑。 赵媛儿虽是王室宗女,但周将军府亦是门第显赫, 周毅若是这次能够顺利击退匈奴蛮夷,更是居功至伟,周家处置起赵媛儿来便是更无顾忌了。 赵媛儿纵然侥幸活命,后半生怕也只有凄惨度日。 响午的时候,老夫人命人在安僖堂宴厅摆了饭,留周江宁姐弟连同府中女眷和几个重孙子孙女一起用饭。 静姝嫁进镇国公府时周江宁早已出嫁,所以周江宁对镇国公府的这位小主母并不甚熟络。 周江宁早听闻公府的这位小主母出身并不高,今日得见她举止落落,说话沉稳内敛,看问题更是有一番真知灼见,心底不由得对她高看,席间主动与静姝寒暄交谈。 老夫人知晓周江宁虽是个女儿身,却是男儿胸襟,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主儿,等闲女子并不能入眼。 她笑着对周江宁道:“你这弟妹是个好性情的人,我也老了,你今后再来京,便多与姝儿来往就是。” 周江宁笑着感叹道:“世人都赞镇国公府百年望族长盛不衰,依我看来这皆是公府历代宗妇精干不凡的缘故,表姑奶奶您智慧通透,长公主亦是世间难寻的女中豪杰,现下的弟妹更是个大智慧大心胸的人,所以公府能愈来愈兴旺,不像我们周家,哎!自从我母亲过世,便是一年不如一年,自打那赵氏进门,更是将府中搞得一团糟,越发的没个体统了。” 静姝见周江宁说得伤感,安慰她道:“大小姐莫要这样悲观,哪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风水轮流转,我见怀恩甚有乃父之风,将来必定是个成大器者,未来周府门庭必定更加兴旺才是。” 周家夫人早逝,周江宁身为长姐,心中自然对幼弟疼爱怜惜寄予厚望,她听了静姝的话,脸上浮现出笑意,侧头看向一旁的弟弟道:“怀恩却是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已经处置了那赵氏,今后他也不必躲去乡下老家了,待过几日我便让他入官学读书。” 徐婉宁的坤哥与周怀恩同龄,她听了周江宁的话,爽快道:“乡下的学堂哪里比得上京中的官学,坤儿六岁便入官学读书了,现下怀恩已经十岁,确实该入学读书才是,正所谓,祸兮福所倚,那赵氏害人不成被反噬,倒是成全了怀恩了呢。” 老夫人慈爱的看向坤哥儿和怀恩,笑着对两个孩子道:“咱们两家世代交好,你们叔侄两个同龄,今后又同在官学读书,今后定要相互照应着才是。” 周怀恩听了老夫人的话,郑重的点了点头,坤哥儿眼睛转了转,却是问道:“怀恩比我还小两个月呢,为何却要让我唤他叔叔?” 坤哥儿的一句话,将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徐那宁摸着儿子的头道:“怀恩虽与你同龄,但是要比你辈分长,你自然该唤他叔叔。” 坤哥儿扁了扁嘴,看了眼一旁的周怀恩,说道:“你既然要我唤你叔叔,功夫和学业自然要比我更好才行,不然,我不服气。” 周怀恩虽然与坤哥儿同龄,却是比坤哥儿更成熟些,他闻言笑了笑,回道:“那就待我入了官学后,咱们比试一番就是。” 坐在静姝身侧的煊哥儿听了二人说起上学的话,抬头看向静姝道:“娘亲,我何时才能像大哥和小叔叔那样去官学读书。” 静姝看着儿子笑着道:“煊哥儿还小,还要等两年。” 周江宁闻言看向煊哥儿,顺口道:“这孩子生得可是与伯约表弟一模一样,是个俊的。” 说着,她又看向坐在静姝另一侧,长得玉雪可爱的宝姐儿,笑着问道:“姐儿生得这样好看,可愿意像哥哥一样去官学读书吗?” 宝姐儿歪着小脑袋,爽快的回道:“我才不去官学读什么书,我爹爹说了,待我长大后他亲自教我习武。” (本章完) 第287章凯旋而归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李陵南征大获全胜,凯旋归京。 大军在城外三十里扎营奉旨待命,李陵先带着一众副将亲卫进城。 京中百姓得知李将军凯旋,沿路敲锣打鼓,欢呼雀跃, 好不热闹。镇国公府里更是张灯结彩,一家老小皆是侯在府前迎接着凯旋而归的李陵。 李陵带着一众金戈铁马的亲卫刚出现在巷子口,宝姐儿便迫不及待的张着手臂朝着爹爹跑了上去。 李陵骑在马上,见心爱的小女儿朝着自己奔来,他立刻翻身下马,急着向前大步走了一段, 展臂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亲了又亲, 然后才翻身上马,一路抱着女儿往府中而来。 宝姐儿穿着红色的春装,头发用粉色丝带系成蝴蝶小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笑起来更是春光灿烂,甜到人心里。 她由伟岸坚毅的父亲抱着,虽是第一次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小家伙非但没有丝毫没有怯意,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却是充满了好奇和兴奋,一路上雀跃着与李陵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众将皆知李陵爱女心切,见宝姐儿这般天真可爱,便是不由得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她玩笑。 梁进护在李陵身侧,看着宝姐笑着问道:“宝姐儿, 骑马好不好?” 面对这群身着铁衣重甲的将军将领, 小小的宝姐儿却是丝毫没有惧色,她歪着脑袋爽快的回道:“好呀!我喜欢骑马,这回爹爹回来了,过阵子我要让爹爹教我骑马,驾驾驾——” 小女娃娃玉雪可爱,又不怯生, 任是谁见了都难免心生喜欢,胡大海也跟着凑上前来,尽量压低了嗓门咧嘴笑着问宝姐儿道:“宝姐儿,来让叔叔抱一抱好不好?叔叔这匹大黑马坐起来更舒服。” 宝姐儿侧头看了他一眼,断然拒绝道:“不可以。” 胡大海见小娃娃这般拒绝,他立刻皱起了眉头,唬着脸问道:“这是为何?” 宝姐木着小脸儿,嘟嘴回道:“你生得太丑了!” 一句话逗得众将士哈哈大笑,李陵踹了一脚胡大海,忍俊不禁的笑骂道:“一边去,莫吓到了我闺女。” 胡大海拧着眉头,摸了摸脸,朝着宝姐儿做了个鬼脸儿,宝姐仰头看着李陵咯咯的笑道:“爹爹你看,他做起鬼脸儿来,更丑了,活像个门神。” 小女娃娃童言无忌的话,又将众将士逗得哈哈大笑。 入京前,众将士已经在城外收拾妥当, 再不似战场上血染战袍的污秽模样,一个个盔甲锃亮,军容威严。 李陵骑马行在队伍前面,他头戴金盔,身着银甲,更是威风凛凛。 徐婉宁见李陵抱着宝姐儿骑马渐渐走近,他拍着煊哥儿问道:“煊哥儿怎不像妹妹一样跑去迎接爹爹?” 煊哥仰着小脸儿,回道:“爹爹教导过我,男子不可以举止不羁。” 徐婉宁扁了扁嘴,对着一旁的静姝道:“这二弟真是偏心,对女儿百般宠溺,便对儿子这般严苛。” 说着,他又拍了拍立在煊哥儿旁边的平哥儿,唤道:“平哥敢不敢像二妹那般跑去迎接二叔?” 平哥儿一听这话,撒丫子便跑了出去。 “这孩子,终于不怕二弟了。” 徐婉宁正在欣慰,却见平哥跑到府门外“呲溜”一下,躲在了门口的大石狮子后面。 静姝和平阳忍不住掩嘴偷笑,徐婉宁却是摇着头道:“这小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偏生就惧怕二弟。” 正说着,李陵已经行到府门前,他翻身下马,先是冲着老夫人和父母躬身问了礼,然后转身扬手便将藏在石墩子后面的平哥儿拎了出来,笑骂道:“你这小子,每次见我都是鬼鬼祟祟。” 平哥儿吓得哇哇直叫。 众人逗得哈哈直笑。 静姝连忙上前护着平哥,嗔着李陵道:“你莫吓到了孩子。” 李陵温柔的看了眼妻子,这才撒手放开平哥儿,平哥儿抱着小脑袋躲在了老夫人身后,嚷嚷着道:“曾祖母救我,二叔又要打我。” 李陵见侄子又告刁状,他咬着牙,用手点了点他,故作凶恶道:“再让我逮住你说白话告刁状,我真要狠狠的揍你一顿。” 一家子人欢欢笑笑的进了府中,老夫人体谅人家夫妻两个分别已久,待进了二门便嘱咐李陵道:“伯约一会儿还要进宫面圣,且先回去让姝儿帮着你收拾收拾罢,我已经命他们摆好了接风宴,待你面圣回来,咱们一家子再聚。” 长公主性子自来高冷,自然更是做不出来与儿媳妇抢儿子这般小女人家的事来,她闻言与催着李陵道:“老夫人言之有理,你待会要面圣去,却像随着姝儿回去罢。” 李陵出征在外数月,自然也是挂念家中老祖母和父亲母亲,但最是魂牵梦绕之人当然还是妻子。 他听了老夫人和长公主的话,也没有拒绝,便是抱起女儿领着儿子,与静姝先回了清风苑。 春风和煦,亭台错落间草木生发,甬道两边的垂柳已经吐出了新芽。 一家四口缓缓的走在光滑的石板路上,宝姐儿伏在李陵肩头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煊哥儿亦是满脸崇拜的看着伟岸的父亲,李陵的目光却是更多的停留在身侧的妻子身上。 静姝一身藕粉色的桃花衫,简直比这春日的阳光还要灼人眼。 静姝迎上李陵火辣辣的目光,娇嗔道:“看什么?直勾勾的,让人心慌。” 李陵嘴角弯弯,凑在她耳边道:“让她们备水没?” 静姝不明所以的看向李陵,她峨眉微蹙,看向李陵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疑惑,开口道:“备什么水?” 李陵朝着静姝眨眨眼,静姝这才明白过来,她的脸不由得绯红起来,嗔着李陵道:“青天白日的,想什么呢。” 久别重逢,娇妻在侧,李陵还能想些什么? 进了清风苑,李陵便将孩子们交给了乳母,让乳母带着他们先去玩耍。 煊哥儿还想听爹爹讲这次行军打仗的事,虽不乐意爹爹这般安排,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宝姐儿则是直接跳起了脚:“我要爹爹陪着我玩!我要爹爹!” (本章完) 第288章急吼吼 李陵打发了孩子们,牵着静姝的手便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屋里的丫鬟们见状,一个个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人刚走干净,李陵便急吼吼的伏身将妻子抱上了床。 李陵重甲在身,那冰凉的甲衣泛着寒气,更是将静姝硌得生疼,她推着李陵,嘟嘴抗议道:“你这样子,是要吃了我吗?” 李陵这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恋恋不舍的在妻子额上吻了吻,遂起身麻利的解下铠甲。 虽是初春,天气并不炎热,但骑在马上时间长了身上也难免汗气重,李陵展臂闻了闻自己,他心里虽是急不可耐,但却顾忌着娇妻素来爱洁。 李陵抬眸看着床上的妻子,说了句:“等一下。”便大步进了浴室。 一会功夫,静姝便听见浴室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浴桶中的热水还是早晨沐浴时候备的呢,静姝恐李陵着凉,她连忙下了床,走到浴室边问道:“水已经凉了,你且等会儿再用,我这就让她们抬些热水来。” “不用!”里面的李陵干脆利落的回道。 这个时候,李陵哪有心思细细的沐浴,他稀里哗啦的冲干净了身上的热汗,便是迈步出了浴室。 他披着玄色的中衣,连腰带都没有扎,裸露出胸前紧绷绷的胸肌,他赤红着双目盯着眼前的妻子,被沐浴过的身体散发着雄性勃勃的生机,将这个还散着微微寒意的春日,彻底的熊熊点燃了起来。 静姝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按到了床上去。 数月的金戈铁马,风沙长剑,无边的血腥与拼杀,征战在外,眼中的颜色变得孤寂单一,在将娇妻入怀的刹那,李陵才突然觉得春回大地,一颗被战争洗刷得冰冷的心,也随即温软柔润起来。 反反复复的不知过了多少个来回,李陵却只觉得不够,他恨不能将那柔润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能解饥渴。 李陵要进宫面圣,老夫人和长公主都叮嘱静姝帮着李陵收拾妥当,但是静姝却真的有辱了使命。 待李陵终于放开她时,静姝累得真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李陵自己收拾妥当,衣冠楚楚的立在床边,低沉的对她道:“我先走了,一会儿就回。”静姝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李陵瞥着小妻子娇柔的模样,他俯身为妻子掖了掖被子,凑在她耳畔道:“你且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待晚上再来。” 还要来? 将她折腾成这样子,他还嫌不足? 静姝吓得赶紧往被窝里缩了缩,李陵眉眼弯弯的又恋恋不舍的盯着妻子看了阵子,才转身出门。 静姝实在太累,她懒在被窝里眯了一刻钟,最终还是咬牙起了身。 李陵回府,本该先去老夫人和长公主那里请安,两位婆母体恤她才让李陵先回来与她相聚,她若是一直懒着不出门,这事儿就太显眼了。 静姝起身下了地,休息了这么会子,立在地上双腿还是有些微微发颤。 她也不好意思唤人进来服侍,便自顾从妆奁里取来了按摩用的花露,倒在掌心在两腿上揉搓了一阵子,这才算好些。 她换上新装,坐在菱镜前又重新挽好发髻,扑了一层胭脂,直到再看不出任何破绽,这才出了门,直奔前院而去。 今日要摆接风宴,亦是阖府团聚,静姝先去了大厨房,细细的查看了菜肴,直到确保诸事妥当,这才折向宴厅。 静姝第一个到的宴厅,偌大的厅内已经布置妥当,一会功夫,李显和李翔夫妇和几个孩子们也赶了过来。 孩子们一到,嬉笑玩闹个不停,整个宴厅便是热闹了起来。 等到老夫人、镇国公和长公主都到了后,众人这才依次入座,一家子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只等着李陵面圣归来开宴。 老夫人见诸人都到了,却只有二婶子郭氏未来,老夫人开口问李显道“你母亲今日又身子不舒坦了?” 郭氏一向不得老夫人待见,所以府中团聚宴饮,十次有八次郭氏都不出席,借口便是万年不变的“身子不舒坦”。 李显尴尬的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回道:“这几日倒春寒,母亲有点感染风寒。” 老夫人深知郭氏是个小性子的人,既然她不愿意来,老夫人也没心思与她置气,转而笑着看向身怀有孕的孙媳妇平阳道:“我见平阳这阵子脸色强了不少,现下饮食如何?能吃得下东西吗?” 平阳笑着回道:“现下不仅胃口好了许多,晚上亦是能睡得安稳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欣慰的点点头,又看向李翔问道:“我听闻你院子里有个姨娘也怀了身子了?” 李翔回说是。 说着,又急忙的补充了一句:“她不过是个贱籍,待生下了孩子,也说好了,要记在平阳名下的。” 老夫人这样智慧的人自然不会去与一个低微的姨娘计较,她最在意的是尊卑体统,阖家安宁。 老夫人见孙子这般模样,笑着道:“不过是个姨娘,你这般紧张作甚?” 李翔被老夫人问得一时语塞,待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他尴尬的笑笑,支吾着道:“祖母真是取笑我了,孙儿哪里会对个姨娘紧张。” 老夫人没有言语,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咱们家家风清正,所以历代庶出的子女都是不多,到了你们这辈儿” 说着,老夫人迟疑的看向了李显夫妇,李显连忙表白道:“我们院子里那两个姨娘,我已经是好几年都不曾看她们一眼了,更不可能弄出个庶子庶女的来。” 李显自从前些年被宫姬媚娘险些害惨后,这几年已经是浪子回头,再没有闹出过花边绯闻,只一心一意的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 老夫人听了长孙的话,微微笑了笑,念叨着道:“祖母可没说不让姨娘生孩子,只是有一条” 说着,老夫人的目光移到了李翔身上,敲打着他道:“这庶出的子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过嫡出的去。” (本章完) 第289章精力充沛 宴罢,从安僖堂出来时天已经微微擦黑。 李显夫妇和李陵夫妇顺路,李显和李陵走在前面,兄弟二人便走便说政事,静姝和徐婉宁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照看着几个孩子。 徐婉宁问静姝道:“今日祖母与三弟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老人家还担心三弟院里那姨娘闹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徐婉宁是个直性子,又曾经深刻吃过妾室的亏,所以对这些个事更上心些。 这嫡子还未出生,一个妾室现下有了身孕,确实让心难免心里不踏实,静姝听了徐婉宁的话,微微叹了口气道:“只盼着平阳这胎是个男孩,这也就省去了后顾之忧了。” 徐婉宁闻言点了点头,提议道:“若是不能天随人愿,这胎依旧是个女孩,反倒是那姨娘生了男孩,便是那孩子记在了平阳膝下,也该将那姨娘送走才稳妥。” 说着,徐婉宁又默念了声阿弥陀否道:“虽然让人家母子分离到底是阴损了些,但总比以后闹出什么来要好。” 如今的静姝亦是褪去的少女时的天真,多年的宗妇历练让她的头脑也愈加清晰理智,徐婉宁担心的事情也正是静姝所担心的,若是李翔真的如表面上那般不在意娇杏还好,但今日宴上,老夫人提起娇杏,他那突然反常的紧张举动,不光是老夫人瞧出了不妥,竟是亦是窥窃到了端倪。 现下见徐婉宁提起这个,静姝也赞同道:“平阳到底年纪小,经历的也少,有些事情难免想得单纯些,待寻个合适的时机,咱么确实要提醒她一下。” 待到了岔路口,两家人分开,各自朝着自家的院子而去。 刚进了屋子,宝姐儿便是缠着李陵给她讲故事,陪她玩游戏,煊哥儿则是早已迫不及待的要听爹爹讲战场杀敌的事。 一时间,李陵被两个孩子纠缠不清,应接不暇起来。 李陵带着两个孩子玩耍,静姝则是忙着收拾归置李陵带回的行李。 待静姝收拾打点好后,李陵依旧被两个孩子缠着不放,响午静姝便在床上被李陵折腾了许久,晚上又操持家宴,现下已经是甚感疲乏,她命紫云备好了水,自顾沐浴洗漱后,便早早上了床,眼皮一合便是睡了过去。 静姝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被李陵揽进了怀中,她蜷缩在李陵坚实温暖的怀里,眼也没睁的含糊问了句:“几时了?” 李陵低声回道:“已经过了亥时了。” 静姝又问道:“孩子们都睡了。” 李陵回道:“都哄睡了。” 静姝听闻孩子们已经被李陵安顿好,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心的打算继续睡去,李陵却是凑在她耳畔问道:“累了?” 多年的默契,静姝早已领会他这两个字里蕴藏着的巨大含义,她“嗯”了声,含糊着道:“今日真的累了。” 李陵未再多言,只是将妻子又往自己的怀中紧了紧,拥着她一起睡去。 春寒料峭,李陵温暖的怀抱让静姝十分好眠,待她一觉醒来,天已微亮,自己竟是在李陵的怀中睡了一整夜,而李陵早已醒来,正侧着头盯着她看。 静姝冲着李陵淡淡一笑,嗔着道:“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这样看我作甚?” 李陵却是答非所问道:“还累吗?” 安睡了一整夜,自然是舒缓了过来,静姝冲着李陵微微一笑,一只温暖的素手缓缓的伸了过来。 春日万物勃发,李陵英武阳刚,本就是重-欲之人,况且已经素了小半年,骤然回到爱妻身边,自然更是格外的贪婪。 纱帐迷离,李陵又是折腾了好一阵子才作罢,此时天虽然已经大亮,但静姝仍旧是又忍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虽然已经成婚这么些年,床笫之间,有时候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李陵的强悍。 李陵本就是精力体力皆充沛的人,清早在温柔乡里又得了一番满足,此刻精神好得很,他起身穿好衣裳,便自顾去了抱厦看望一双儿女。 坤哥儿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廊下挥弄着小木剑玩耍,宝姐儿虽也醒了,却是懒在被窝里还没有起,她见李陵推门进来,这才一骨碌爬起身,嚷嚷着道:“爹爹给我穿衣裳,然后带宝姐儿去玩耍。” 李陵见了女儿便是眉眼弯弯,她顺从的帮着女儿穿好了衣裳,又亲自为女儿净了面,洗了手,只是他实在不会梳女娃娃的辫子,才让乳母代劳。 宝姐儿收拾妥当,又是一头扑在李陵怀中,撒着娇道:“我要让爹爹陪我骑马。” 李陵爽快答应了下来,宝姐儿立马雀跃着在李陵脸上亲了亲,嬉笑着道:“爹爹真好!” 李陵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哄着她道:“爹爹可以教带宝姐儿骑马,但是要吃了早饭后,等响午天气暖和了才行。” 宝姐冲着李陵点头说好,李陵俯身抱起女儿出了屋子,在廊下陪着女儿喂鹦鹉。 煊哥儿见爹爹出来了,小家伙立马跑了过来,仰着红通通的小脸儿问李陵道:“爹爹,你看我的木剑挥得怎样?” 李陵伸手为儿子擦了擦汗,笑着回道:“煊哥儿现下还太小,待你满了六岁,爹爹就教你舞剑习武。” 煊哥儿嘟着小脸儿道:“那还要再等两年呢,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煊哥儿这就像跟着爹爹习武,好早日能像爹爹那般上阵杀敌。” 李陵看着儿子天真的小脸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点头道:“那明日开始,爹爹就开始教煊哥儿习武,只是你可不许喊苦叫累,你若是能做到这般,爹爹才会教你。” 煊哥儿朝着李陵郑重的点了点头,回道:“我一定能做到的。” 李陵一直陪着孩子们玩到早饭时间才带着孩子们回了堂屋,紫云连忙照料着两个孩子更衣净手,李陵则是轻手轻脚的进了内间。 静姝已经醒来,见李陵过来,她嗔着他道:“你倒是精神头十足。” 李陵坐在妻子身侧,淡淡一笑,回了句:“圣上体谅我南征辛苦,特允了我一个月的假,这段日子,我在家好好的陪你。” 静姝静静的听着李陵的话,总觉得他这句话,意味深长得很。 (本章完) 第290章骑马 吃罢了早饭,李陵果然兑现了对女儿的承诺,要带着一双儿女去马场骑马。静姝不放心他一个人照看两个孩子,便也跟着同行。 今日天气晴朗,一家四口皆换上了轻便的衣裳来到了马场。 公府原就有一个教练场,专供子弟练习骑射而用,因为长公主喜欢骑射, 自从她回府后,镇国公为了取悦爱妻,便将公侯外面那大一片林子都扩进了教场,所以现下府里这教场可是极其阔朗,足可以骑在马上肆意驰骋。 凌霄从马厩牵来马一匹温顺的马匹,煊哥儿和宝姐儿见了骏马便是高兴得欢呼雀跃。 李陵以前也教过静姝骑马, 只是她的马术自然是与李陵没法相较,李陵也不放心静姝带孩子骑, 便对着一双儿女问道:“爹爹一次只能带你们其中的一个骑马,待跑满一圈后再换另一个,你们谁先来?” 宝姐儿听了这话,立马欢脱着嚷嚷道:“我先来,我要先来。” 煊哥儿自然也十分期盼着与爹爹一起骑马,但他素来懂事,一贯都是让着妹妹,闻言便道:“那就让妹妹先来罢,我可以等的。” 李陵摸了摸儿子的头,赞道:“煊哥儿很懂事,像个男子汉。” 说着,他俯身抱起女儿翻身上了马,宝姐儿虽是女娃娃, 但胆子却大得很,她被父亲抱上了马,兴奋得小脸蛋涨得红红的, 不断的嚷嚷着道:“爹爹, 快让马儿跑起来, 快让马儿跑起来呀。” 李陵满眼宠溺的看着女儿,遂一手牢牢的抱住她,一手牵着马缰,踢踢踏踏的围着教场小跑起来。 春风拂面,宝姐儿被强有力的父亲紧紧的护着,小家伙骑在马上不断的嚷嚷着道:“爹爹再快点,爹爹再快一点嘛。” 只是任凭小家伙如何纠缠叫嚷,李陵却始终让马儿保持着一个不急不缓的速度。 宝姐儿再胆子大也是个女娃娃,李陵还是担心马速太快吓到了她。 待绕着校场跑了一圈后,李陵便翻身将女儿抱下了马,说道:“好了,已经跑满了一圈,现下该轮到哥哥了。” 宝姐儿嘟着小嘴儿,不悦道:“可是我还没玩够呢,我想再让爹爹带着再跑一圈。” 李陵在女儿脸上亲了亲,温和的哄着道:“爹爹不是与你说好了嘛,带你跑一圈后,便轮到哥哥了。” 宝姐儿却是攥着李陵的衣襟不撒手, 依旧是嘟着小脸,撒着娇道:“可是我还没坐够呢。” 李陵摸了摸女儿的头, 柔声道:“待爹爹带着哥哥跑一圈后,再来带着你跑,宝姐儿放心,爹爹今日有得是时间,爹爹一定要让宝姐儿过足了瘾才是。” 宝姐儿听了爹爹这般保证才勉强点头道:“那好罢,不过爹爹要带着哥哥快些回来,宝姐儿若是等久了,可要着急得哭。” 李陵看着女儿娇憨的小模样,笑着回道:“宝姐儿放心,爹爹很快就带着哥哥回来,然后再带着宝姐来跑马。” 宝姐踮起脚尖揽着爹爹的脖颈在他面上亲了一口,这才点头答应。 李陵将宝贝女儿交给妻子,然后抱起早已跃跃欲试的煊哥儿上了马,这一次,李陵刚开始依旧跑得很慢,待见儿子适应后,便是逐渐加快了速度。 煊哥儿不愧是将门之后,李陵带着他跑了大半圈后,他便已经找到了骑马的诀窍,能够很有节奏的随着儿马儿奔跑的速度调整身体的起伏了,李陵看儿子如此有天赋,她心中高兴,故意带着他兜了一个大圈,待回来时,煊哥儿和宝姐儿一样,亦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李陵平日里冷肃威严,脾气也不好,但对妻子儿女却是极其有耐心,他不厌其烦的带着一双儿女跑了大半天的马,直到两个小家伙儿嚷嚷着肚子饿了,才算作罢。 晚饭时,煊哥问李陵道:“爹爹,你清早与我说明日便开始教我习武,可作数吗?” 李陵点头道:“当然作数,但是爹爹还是那句话,你若是要习武,可不许叫苦喊累,更要持之以恒才行,若是你不能做到这两点,那爹爹可是要罚你的。” 煊哥儿点头道:“只要爹爹肯教我,我就定能做到。” 李陵拍了拍儿子的头,道:“那明日开始,每日卯时你便去后园子里,爹爹开始教你习武。” 静姝见状,连忙拉了拉李陵朝他使着眼色道:“清晨正是倒春寒最厉害的时候,莫冻着了孩子。” 李陵暗暗的朝着妻子使了个眼色,静姝勉强闭上了嘴,待孩子吃完了饭被乳母带出去后,静姝便又忍不住提起这茬:“煊哥儿才不过四岁,作甚这么小就要教他习武?” 李陵回道:“我也打算再等两年,待他满六岁再教他习武,可是今早是他自己提出来要学的。” 静姝心疼儿子,对着李陵不悦道:“他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你便随意带着他耍耍就是了,作甚像模像样的那么早起来,这个时候清晨可是冷得很,若是冻着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李陵为妻子夹了一口菜,安慰她道:“既然煊哥儿有志气要学习,咱们做父母的自然要满足他才是,既然要学,那就要正经学起来,怎能随随便便的敷衍着。 静姝木着脸嘟囔着道:“孩子才四岁,还小着呢。” 李陵瞥了眼妻子,淡淡的回道:“他将来可是要肩负重担的,早些启蒙,对他有好处。” 李陵对儿子一向要求严苛,静姝知晓自己拗不过他,她抬眸看了眼李陵,闷闷的回道:“那就暂且依你所言,但是我可与你说好了,煊哥儿还小,刚开始学武,你可莫要对他太严苛了,可别累着我儿子。” 李陵看着操心的小妻子,抿嘴笑了笑,回道:“看你说的,煊哥儿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儿子吗?我疼他可不比你少,但是他是个男孩子,莫要养得太娇气了,现在对他严着些,对他有好处。” 静姝听了李陵的话,也不再纠结,只念叨着道:“既然煊哥儿启蒙了,那么宝姐儿也该学起来才是,你说是先教她琴艺好,还是先学跳舞?” 李陵沉思了下,回道:“且再等一等罢,宝姐儿还小,且在让他玩两年再说。” 静姝: (本章完) 第291章弃妇 春光明媚的五月,醉柳拂堤,莺歌燕舞,是京中最美的时节。又正赶上周毅将军抗击匈奴凯旋归京,又给这个春日增添了热闹喜庆。 周江宁担心家中事情惹得出征在外的父亲分心,所以她是在得知父亲击退了匈奴凯旋的消息后,才在家书中将赵媛儿对周怀恩做下的阴损事告诉周毅。 周毅在归京途中接到家书后, 便命副官带大军押后,他只带着一队亲卫快马加鞭不分昼夜的赶回家中。 周江宁见了父亲,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悉数说给了周毅,并且将人证物证也一并拿到了父亲跟前。 周毅只有周怀恩这么一个儿子,他深知赵媛儿是个心术不正之人,这才无奈将儿子安置在老家, 就是担心儿子惨遭赵氏迫害,却是没成想这赵媛儿竟然趁他出征在外,竟然擅自将儿子接回京中,还用这种阴狠的招数残害他骨肉。 周毅听了长女的话后怒不可遏,当即便挥笔写下休书,然后让人将赵媛儿押送过来,逼迫她署字按押。 赵媛儿被周江宁关押数月,早已失去了往日养尊处优的贵妇模样,整个人满身污秽,披头散发,如同疯妇。她见了周毅,便是抱怨喊屈,又哭又闹,说什么也不肯在休书上署字按押。 赵媛儿自来不贤不惠,周毅本就对她没有丝毫感情, 不过是皇命难违,又看在简郡王府的面上才勉强与她维系着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 现下赵氏触碰了周毅的底线,周毅自然是不会对她容情。 周毅见她哭闹不止,便不耐烦的冲着左右侍从一挥手, 左右上前,强按住赵媛儿的手画了押。 周毅连看都不愿意看这疯妇一眼,待她画了押后便对着侍从吩咐道:“且将这休书送去简郡王府,将这弃妇押送到家庙严加看管起来。” 赵媛儿一听这话,更是如疯狗一般大喊大叫咒骂周毅,她在地上打破打滚的哭闹,说什么也不肯就范。 侍从无奈,只好堵上了她的嘴巴,正要将她绑起来强行押送走,门上的来回道:“简郡王和简郡王妃来府求见。” 周毅冲着侍从命道:“既然她父母来了,便让他们再见一面罢。”侍从得命,这才放开了赵媛儿。 一会功夫简郡王夫妇进了正厅,见了女儿这般模样,简郡王妃也顾不得体面,直直的扑向女儿抱着哭了起来,简郡王拧着眉头,质问周毅道:“本王女儿好歹是个郡主,即便是嫁给将军,犯了错, 你们也不该这样待她。” 周毅冷哼道:“她既然奉旨嫁入我将军府,犯了错便要由我家规处置。” 说着, 他便将赵媛儿谋害周毅子嗣的罪证通通的推给了简郡王:“王爷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好事,还请王爷自己看罢。” 自从赵媛儿犯事后,简郡王夫妇已经来府上找了多次,怎会不了解自己女儿犯下的罪过。 简郡王将那些罪证推到了一遍,缓和下语气对着周毅道:“周将军,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媛儿她嫁与你这么些年,为你打理中馈操持家务,你且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原谅她这一次罢。” 周毅冷声道:“王爷说的倒是轻巧,赵氏她心狠手辣,竟然趁我出征在外意图毒害本将军唯一的儿子,这般毒妇,王爷让我怎么原谅她。” 简郡王也知这事是自己的女儿做得太过,他微微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再开口向周毅求情。 简郡王妃也知事已至此,若是想让周毅再与女儿过下去是不可能了,嫁出去的女儿若是被休回娘家,即便是贵为皇室中女也是不可能再嫁的。简郡王妃看着女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她现下也不求女儿再能做高门贵妇,只求着能让她下半辈子能够衣食不缺,若是她被周毅休弃发配到周家家庙,那些人哪里还会待见一个下堂妇,女儿的下半生不定如何凄惨呢。 为了女儿的将来计,简郡王妃对着周毅求道:“媛儿她虽然一时糊涂,倒到底也没有伤到公子,既然将军执意休弃媛儿,那妾身也没旁的所求,只求将军允许王爷和妾身将她带回府中罢。” “这可不成!” 周毅虽恨赵媛儿,但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他见简郡王妃慈母心肠放低了姿态来求,周毅正要心思松动,只见周江宁英姿飒爽的迈进了正厅,冷声拒绝了简郡王妃的请求。 赵媛儿被母亲爱抚着刚刚安定下来,见了周江宁又来搅合,她气得立刻从地上暴跳起来,指着周江宁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煞星,三番五次的与我过不去,到底是何道理?你已经是出嫁女,却一味的来参和娘家的事,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周江宁高昂着头,冲着赵媛儿道:“我乃大将军嫡长女,这将军府自然有我说话的份儿,你个下堂妇,哪里还有脸来与我狠三狠四。” 说着,周江宁冲着左右仆妇一挥手,吩咐道:“且将这弃妇给我押到家庙里好生的看管起来。” 左右仆妇应声就要上前来拉赵媛儿,赵媛儿吓得紧紧的躲在母亲身后,哭着道:“父王母妃救救我!” 简郡王妃早听闻周江宁泼辣的名声,她见对方成心不让女儿好过,气得厉声道:“媛儿乃郡主,身份尊贵,哪里容得你来处置。” 周江宁冷声回道:“即便她是天王老子,既然嫁到了我周家,既然犯了罪,就得按照周家家规处置。” 简郡王见周江宁态度冷硬,他缓和了语气别有意味的对着她道:“周大姑娘,俗话说得好‘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本王听闻令婿在京缁已经守了好些年,正要调入京中,大姑娘既然已经嫁做人妇,自然要多为夫家打算才是,何必来参与娘家这档子事。” 简郡王身为皇室宗亲,管着吏部人事任免的差事,他这番话正是要赤裸裸的威胁周江宁妥协。 (本章完) 第292章皇家寺庙 偏生周江宁这人最是个硬骨头的人,她听了简郡王这威胁的话,态度更加强硬,毫不客气的对着简郡王夫妇冷言冷语道:“王爷王妃倒是知道心疼自家孩子,那么就可以拿别人家的骨肉视作草芥了吗?我周家这辈儿里只有胞弟这么一个男丁,赵氏居然能做出这般阴损的事来,胞弟若是有一个不测, 王爷王妃可曾考虑过我父的处境?” 周江宁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赵媛儿险些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周江宁是发了狠心不想让她好过。将她放回王府,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岂不是太过便宜她了。 周江宁恨恨道:“哼!对待赵氏这般毒妇,我将军府定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就该将她送往家庙上去忏悔。” 简郡王妃见周江宁这样油盐不进非要置女儿于不利, 她气得失了体统,指着周江宁骂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女儿是毒妇, 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你作为一个晚辈,不仅擅自囚禁虐待主母,还将我女儿身边的仆妇滥用私行,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世上怎会有你这般铁石心肠又手段残忍的女子,你今日为难我女儿,将来必也落不到好下场!” 周毅一直对前期所出的几个孩子爱护有加,尤其是对长女周江宁,更是视作掌珠,现下见简郡王妃这般辱骂长女,周毅的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 “放肆!”他厉声喝道。 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发起怒来,那骇人的气势莫说是郡王妃和赵媛儿,便是简郡王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简郡王妃被周毅这一嗓子骇住,再不敢吱一声,简郡王缓了一会儿, 才对着周毅道:“周将军才是一家之主,此事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一个外嫁女插手” 当简郡王妃提出要带着赵媛儿回府,周毅本是打算同意了的,他恨赵媛儿对他的骨肉下毒手是真,但周毅必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既然已经休弃了赵媛儿,他也没有非要折磨一个女人的心思,只是简郡王妃对他的爱女周江宁这般态度,却是让周毅很不爽。 不待简郡王的话说完,周毅便冷着脸子一挥手道:“赵氏既然奉旨嫁入我将军府,她犯下如此罪过,便该由我将军府处置。便如我女儿所言,将她送到家庙上去,此事便这样定了。” 周毅一锤定音,说罢便抽身而去。 周江宁当着简郡王夫妇的面,对着左右侍从吩咐道:“这就将这毒妇押往家庙看管起来。” 赵媛儿拉着简郡王妃死活不肯就范,侍从们得了周江宁的命,哪里会顾忌着其他,便是强硬的将人掳走。 简郡王虽是皇族,但也没法在将军府公然抢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周江宁处置。 简郡王妃则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脸色铁青的指着周江宁骂道:“你这毒妇,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咱们且走着瞧!” 简郡王夫妇出了将军府,简郡王妃便是哭着道:“媛儿被他们押送去了家庙,还哪里有活路,不行!我得进宫找皇后娘娘去。” 简郡王妃和曹皇后是亲表姐妹。 简郡王听闻妻子要找曹后做主,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媛儿这桩婚事当初是孟贵妃指的婚,曹后与孟贵妃素来势同水火,现下曹后有开罪了陛下,她连自身都难保,恐怕不会插手这事,倒不如我去求宗室出面。” 简郡王妃抹着泪道:“周毅击退匈奴有功,现下正是炽手可热的时候,宗室那些人哪个不是拜高踩低,又怎会为了帮咱们去开罪周毅,我还是要去求求表姐,她贵为皇后,这些后宅之事也方便插手,便是她现下再不得意,也比旁人更有分量。” 简郡王妃爱女心切,打定了主意,便是连王府都没回便直奔皇城而去。 曹皇后前阵子从高台上摔下,一直脚踝被生生折断,现下走路都得需要人搀扶才行,明帝为了安抚长公主的雷霆之怒,褫夺了她的掌宫之权,现下的曹后便如同折了翅膀的老鹰,再没有往日的风光。 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的禁足期,但世态炎凉,宫里宫外的贵人都知曹氏失了势,哪里还会往她跟前凑,所以现下的椒房殿已经与冷宫无异。 曹后委坐在榻上,骤然听闻简郡王妃求见,倒是不由得吃了一惊,即可着人将人宣了进来。 简郡王妃进了椒房殿,见曹后这般模样,心里更加悲戚,叹着气道:“娘娘在闺中时便是女中凤凰,那些人竟是敢如此怠慢您。” 曹皇后苦笑道:“世态炎凉,他们见本宫失了势,巴不得踏上一脚,倒是难为你,还肯顾念着咱们的姐妹情义。” 我这不是也因着有事相求嘛。 简郡王妃闻言,她捏着帕子试了试眼角,继而恨恨道:“陛下如此慢待娘娘还不是因着那孟贵妃的缘故吗?这妇人自来手段毒辣,又会狐媚。” 当初若不是孟贵妃指婚,赵媛儿又怎么嫁给周毅这个鳏夫,更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简郡王妃对孟贵妃的恨不比曹皇后少。 曹皇后闻言,微微叹着气道:“想我曹家百年望族,世代肱骨,本宫与太子,怕是也要折在这妇人手中了。” 简郡王妃回道:“娘娘不必这般自暴自弃,以曹氏的势力不愁推不倒孟贵妃母子,妾身与娘娘乃嫡亲的表姐妹,只要娘娘一声差遣,妾身与王爷甘受娘娘驱使。” 简郡王可并没有投诚太子麾下,但也没有支持晋王,而是保持着中立,曹皇后是个精明人,见简郡王妃竟在自己失势时主动投诚,心知她必是有难言之隐。 曹皇后看向简郡王妃,缓缓的回道:“表妹若能说服王爷襄助太子,本宫自然感激不尽。” 见简郡王妃面色微动,曹皇后接着道:“妹妹来找本宫,可是有事吗?” 简郡王妃这才将赵媛儿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曹皇后。 曹后虽然暂时失了势,但也毕竟是一国之母,处理这样的事还是有能力的。 她听了简郡王妃的哭诉,回道:“媛儿犯下这样的错,周毅又正是炙手可热,你若是违逆了周家非要将媛儿接回府恐怕难办,但是本宫可以帮你从中周旋,不如以静修为名先将媛儿发落去皇家寺庙,然后再图后计。” (本章完) 第293章青鸾求父皇 简郡王妃刚走,玉团儿便进来回道:“娘娘,九公主还在闹绝食,已经是第三天了,方才漪澜殿的人来报,说是方才晕过去了。” 自从得知周毅击退了匈奴大军,这青鸾便又为了下降李陵的事来求曹皇后,曹皇后前阵子因着这事闹得不仅颜面尽失而且又受了明帝责罚,哪里还敢再打镇国公府的念头,但是她却是想借着青鸾这事来做一出戏给明帝看。 曹皇后听了玉团儿的话,开口问道:“命人去告诉陛下了吗?” 玉团儿回道:“昨日便命人回禀陛下了,陛下听后挺不耐烦,并没说什么,今日又遣人回禀了陛下,陛下说处理完政务要去看望九公主。” 曹皇后闻言,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明帝能去面见青鸾,这就好办。 明帝从勤政殿出来,由李德全引着到了青鸾的漪澜殿,明帝甚少关注这个女儿,所以他踏足漪澜殿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 青鸾已经闹绝食三日,明帝再不待见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饿死,况且前阵子匈奴来犯,明帝遣她去和亲,他心里还是对青鸾怀着一丝愧疚的。 明帝见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女儿,他心里并不是没有一丝心疼,明帝在床边坐下,看着青鸾开口道:“好好的,作甚要这般寻死觅活?” 见青鸾紧闭双眼不肯开口,明帝接着道:“你可还是因着前阵子朕要你去和亲的事而耿耿于怀吗?” 青鸾听了这话,才缓缓的睁开眼,木着脸子冷声回道:“父皇遣我去那蛮夷之地,难道还不允我伤心难过?” 明帝被女儿怼得一时语塞,他沉默了一阵子,待平复下心绪,才接着劝解青鸾道:“你是大齐的公主,是朕的女儿,理应为国为朕分忧,你看你那些皇姐,哪个不是这般。” 青鸾冷言冷语的回怼明帝道:“我虽是父皇的女儿,但在您的心里眼里,何曾将我当做女儿,又何曾给过我一丝疼爱?若说为大齐为父皇分忧,也该是一直被父皇视作掌上明珠的八皇姐才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皇的一丝宠爱,为何偏偏要我来为父分担。” 青鸾这一番没清没重的话一出口,连一旁伺候的李德全听了一张老脸都惨白起来:“九公主,您慎言啊。” 明帝听了这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原本对这个女儿怀的一点子愧疚之心,此事也被气得烟消云散了。 明帝气得一甩龙袖,恼怒着道:“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竟还是这般偏执,真让人看着头疼。” 说罢,明帝便是起身就走。 青鸾不惜绝食三日闹了这么一出,可不是要惹怒明帝而为之的,她现下见好容易盼来的父皇就这般被自己气走了,青鸾才知晓后悔。 她再顾不得矫情,情急这下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扑在明帝脚下,死死抱着明帝的腿哭求着道:“女儿方才一时被蒙了心才会口不择言,是女儿错了,求父皇救我!求父皇救我!” 李德全连忙上前,扶着青鸾道:“哎呦呦,我说九公主,您有什么话好好的与陛下说,莫要这般。” 青鸾并不起身,她松开明帝,转而跪在他跟前,抹着泪求道:“父皇,既然匈奴已退,大齐也不需要女儿去和亲了,女儿没有旁的所求,只求父皇答应我一件事。” 明帝虽不喜青鸾的性子,但这也毕竟是他的骨肉,因为父女感情疏远,这个女儿长这么大也没求过他什么,况且和亲的事确实让明帝心中有愧,他见女儿这般哭求,到底是心又软了起来。 明帝扶起女儿,开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所求,只管说来就是。” 青鸾试了试泪,一双水目巴巴的望向明帝,低声回道:“女儿自幼丧母,缺少庇护,并没有别的所求,只求能嫁进母族,与亲人们在一起,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便好。” 明帝听了这话,重重的叹了口气,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伯约呢?” 青鸾见明帝这般直接的说出了她的心思,她先是诚惶诚恐的看了明帝一眼,继而又垂头咬着唇重重的点了点头,回道:“女儿已经发过毒誓,此生非表哥不嫁。” 明帝冷哼着道:“你跟伯约真是犟到一块儿去了,一个非沈氏不可,再不肯要旁的女子,一个又是非君不嫁。” 见青鸾苍白着一张小脸,又垂眸拭泪,明帝将她按在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缓着语气劝解她道:“不是父皇不肯帮你达成心愿,而是伯约他并不愿意娶你,前阵子皇后为了成全你,甚至已经给沈氏下了贬妻为妾的懿旨,你可知晓,伯约知晓此事后甚至不惜上交了兵符” 不待明帝絮絮的说完,青鸾便拉着明帝的袖口,急着辩解道:“父皇,表哥是要面子的人,母后骤然将那沈氏贬为侧室,然后强行让他娶我,这样强迫表哥,他自然是不愿意。” 明帝看着女儿道:“那你说该怎么办他才愿意?” 青鸾连忙回道:“父皇只下旨将我下降给表哥就可以,也不用那将沈氏贬为妾室,我甘愿与沈氏平起平坐给表哥做平妻。” 明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个堂堂的公主,要与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妇人平起平坐,你还要不要点尊严了?” 明帝这话一出口,青鸾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她已经绝食三日,原本虚弱的身子现下更是孱弱得不堪一折,现下伤心啼哭起来,看上去好像随时要背过气去一般。 李德全唬得连忙上前为青鸾顺背,急得嘴里不断的念叨着道:“公主莫急,公主千万莫急!” 明帝耐着性子,好言好鱼的的哄了一会儿,只是青鸾翻来覆去的就只一句话:“若是不能嫁给表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明帝正被这执拗的女儿闹得没注意,内侍进来回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本章完) 第295章外祖母最疼我 曹皇后在大殿外见了明帝,她先是朝着殿内张望了下,故作关切道:“青鸾怎么样了?” 明帝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回道:“这孩子执拗得很,仍旧惦记着下降给伯约呢,朕好言好语的劝了她,她却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哎!她这般不肯听劝,朕也没办法了。” 曹皇后见明帝因着青鸾烦恼,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顺着明帝道:“青鸾这孩子性子确实是犟了些,当初臣妾知晓了她心思后,也是苦口婆心的劝了她好久, 可这孩子就是转不过来性子,臣妾这才” 曹皇后因着这事被明帝夺了掌宫之权, 她挑破青鸾闹到明帝跟前,就是打着要借此提醒明帝自己的冤屈。 当初,将曹后下懿旨将沈氏贬妻为妾,明帝可是首肯的,不成想南边大乱,李陵为了护妻甚至不惜以上交兵符来威胁明帝,明帝一时气恼,竟将所有的罪责全推在了她身上。 现下南方已经定,匈奴亦退,解铃还须系铃人,也是时候唤醒明帝来解除对她的不公了。 曹皇后瞥着明帝的神色, 试着泪道:“青鸾自幼寄养在臣妾膝下,臣妾也是受不得这孩子的纠缠,当初才会想错了主意,让陛下为难。” 明帝又怎不知当初的事他亦是脱不得干系, 他看着期期艾艾的曹皇后, 心肠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开口道:“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你也是为了青鸾好,朕不怪你就是了。” 曹皇后见明帝终于松口,她连忙跪地谢恩:“臣妾多谢陛下体恤。” 明帝伸手将她扶起,为难道:“只是现下青鸾这孩子又犯了倔,她是朕的女儿,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绝食而亡罢,哎!这孩子这般执拗可真让人头疼。” 曹皇后连忙上前回道:“陛下勿恼,臣妾倒是有个法子。” 还未待曹皇后开口细说,明帝便摆着手道:“你可莫再打伯约的主意了,伯约更是个倔的,他是铁了心的不会娶青鸾,再说了,皇长姐也不能同意。” 曹皇后闻言,笑着道:“臣妾当然不能重蹈覆辙让陛下为难。只是这青鸾不光是陛下的女儿,亦是镇国公府的骨肉。陛下不如就将此事知晓了公府,左右青鸾执意要嫁的也是他们镇国公府的世子,此事既然陛下棘手,那就索性交给镇国公府处理罢。他们若是答应尚主更好,若是依旧不答应, 那么青鸾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 也是她的命,陛下已经为她尽心尽力, 便是镇国公府那边,您也交代得过去不是。” 明帝也对这个女儿束手无策,闻言他点头答应道:“那便依皇后之言,将青鸾的事告诉镇国公府,或者宣他们府中老夫人进宫来,总之就将这青鸾交给他们就是了,朕是真的拿她没辙了。” 说着,明帝便负手出了漪澜殿。 曹皇后立在漪澜殿门口,看着明帝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不仅要扭转这令他们母子不利的局面,还要让得罪过她的人不得好过,更要好好的利用好青鸾这颗棋子为儿子的前程铺路。 曹皇后思量了一番后,她缓缓的进了漪澜殿,见青鸾正倚在床上啼哭,曹皇后在她床边坐下,故作关切的说道:“你莫要哭了,哎!父皇和母后都知你心意,我们也想成全你,说到底还是沈氏容不下你,所以李家世子才会这般决绝。” 青鸾是个没心眼儿的,哪里知晓曹皇后这样口蜜腹剑之人的真正打算,她还以为曹皇后是真的一直在真心帮她。 青鸾闻言,她停止了啼哭,抬眸看向曹皇后道:“母后,父皇不肯为我做主,我只有仰仗您了。您可要帮帮我,您若是能让我达成夙愿,我定然肝脑涂地的报答您的大恩。” 曹皇后拉住青鸾的手,虚情假意的回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是养在母后膝下唯一的公主,母后不疼你,还能疼谁去。” 说着,她微微的叹了口气,继续道:“能不能如愿下降李陵,这事还得靠你自己争取。” 青鸾听了这话,急着道:“可是我已经如您交代的那般请求父皇了,可父皇他” 曹皇后嗔了眼青鸾回道:“你父皇之所以没有明着答应你,不过是顾忌着镇国公府那边,如果镇国公府那边肯同意,你父皇自然也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 青鸾听得一头雾水:“母后,那我还要怎么做才好?” 曹皇后看着青鸾,循循善诱道:“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可是你嫡亲的外祖母,她老人家素来最疼你,你想想看,她若是知晓了你这心思,还能舍得不成全你吗?” 青鸾一听这话,她垂下了眼角,闷声道:“实不相瞒母后,这个事我两年前就跟外祖母提过,可是她老人家当即便回绝了我。” 曹皇后哄着青鸾道:“傻孩子,那时候还没有要遣你去匈奴和亲这档子事儿,老夫人她自然不能深刻体会到你作为公主的不容易,现下你死里逃生,这事可就大不一样了。” 见青鸾又抬起了眼眸,曹皇后再接再厉道:“你是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老夫人便是再疼那沈氏,也定然越不过你去,你这次险些被遣去和亲,恐怕已经让老夫人对当初回没让你嫁进公府的事后悔不迭,你这次再以死相逼闹上一闹,母后不信老夫人能做到铁石心肠。” 青鸾闻言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外祖母自来最疼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曹皇后拍了拍青鸾的肩,鼓励她道:“这就对了,左右现下陛下已经默认了此事,你也再不用有后顾之忧。明日母后就将老夫人宣进宫来探望你,你可要把握好机会,话要说得能触动老夫人心肠,多提提你那为了公府在宫中郁郁而终的母妃,当着老夫人的面多哭哭多闹闹,一定要表明自己非李陵不嫁的决心。” 在曹皇后的循循善诱下,青鸾终于茅塞顿开,她忙不迭的点头道:“母后放心,明日外祖母一过来,我便与她说,若是不能嫁表哥,我就绝食不活了。” (本章完) 第296章不愿与他亲近 端午节,拜神祭祖、祈福辟邪,是大齐最重要的一个节日。 大齐贵族,皆会在端午这日在聚在西城曲河上看龙舟、放河灯来祈福。 这日,徐婉宁和平阳来清风苑,妯娌三人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品着香茶, 一起商量着今年阖府欢度端午的事情。 妯娌三人聊兴致正浓,李陵带着两个孩子骑马归来,爷三个皆是满头大汗的回了清风苑。 正所谓无父无犬子,煊哥儿和宝姐儿在李陵的教导下,不到几个月的光景便学会了骑马,现下两个小家伙儿正是最上瘾的时候。孩子们到底还小,李陵不放心旁人带着孩子们策马, 所以他一有时间便是亲力亲为的护着两个孩子去校场练习马术。 煊哥儿和宝姐儿一进了院子便朝着静姝扑来, 静姝倒了两盏茶与孩子们, 两个孩子一饮而尽。 徐婉宁掏出帕子为宝姐儿擦着汗,嘴上埋怨着道:“你说说你个小姑娘,弄得这般狼狈。” 宝姐儿却是满不在乎道:“我就喜欢骑马。” 说着,她看向娘亲,嘟着嘴巴道:“只是爹爹为我选的那匹矮马跑得太慢了,我不喜欢,我想要一匹快马,爹爹却是不同意。” 李陵过来,摸了摸宝姐儿头,笑着道:“你刚学会策马, 而且年龄还小,只能骑矮马, 不然要摔跤。” 宝姐儿不服气道:“那哥哥为什么就能骑那匹跑得飞快的枣红马?哼!爹爹偏心。” 面对女儿的小性子,李陵自有对付的办法,他看着女儿回道:“宝姐儿若是能像哥哥那般每日卯时便起来习武,爹爹便也给你换一匹和哥哥一样的快马。” 小宝姐儿自来爱懒床, 每次都是李陵教导了煊哥儿习武归来后,李陵亲自哄着才肯起来。 让她早起,简直是太难了。 果然,宝姐儿听了爹爹这话,便是没了脾气,只自顾嘟囔着道:“我还小,哪里能那么早起来。” 李陵垂眸看着女儿娇嗔的小模样,忍着笑道:“去让乳母帮你净面换好衣裳,然后爹爹带你去后花园扑蝴蝶去。” 宝姐儿一听这话,立马又雀跃了起来,跟着乳母去换了衣裳,然后连蹦带跳的跟着李陵走了。 徐婉宁瞥着李陵带着宝姐儿离去的背影,笑着道;“真是没成想二弟自从有了孩子,竟是这般的有耐心。” 对比李陵这般的疼爱女儿,想起李翔自来对两个女儿的不闻不问,平阳更是一脸的羡慕,哪哪道:“我家三爷若是对待孩子有二哥一半的耐心,那我宁可吃苦也情愿给他再多生几个。” 平阳话音刚落,翔林苑的玉珠便寻了过来,对着平阳回道:“夫人, 婉姐儿午睡醒了,哭着闹着非要找您。” 平阳闻言, 挺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起了身,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个孩子,这么大了,总是离不得我。” 说着,她便别了静姝和徐婉宁,扶着隆起的小腹,急着赶回了翔林苑。 婉姐儿自小便有起床气,平阳归来见小女儿哭得满头大汗,她心疼的将孩子搂在怀中。 婉姐儿在娘亲温柔的抚慰下才渐渐止住了啼哭,平阳又亲自为女儿洗了脸,换上了衣裳,小家伙这才被乳母带着出去玩耍。 平阳从女儿住的抱厦出来回了上房,见沐休在家的李翔正倚在榻上专心致志的捧着本医书看,她忍不住抱怨道:“你说你在家也不知道哄哄孩子,让婉姐儿哭成那样,你这个爹当得可是不甚称职。” 李翔见妻子抱怨,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抬眸回道:“孩子们自来都是跟你亲,我便是哄了也是哄不好不是。” 平阳在软椅上坐下,看着李翔反驳道:“小孩子家对父母都是一样的喜欢亲近,只是你平日里也不哄她们玩耍,所以她们才会与你生疏,你看二哥那样忙,便是一有时间便陪着孩子们玩耍,两个孩子皆是愿意亲近爹爹。” “煊哥儿才四岁,二哥便已经亲自教他习武了,还有小宝姐儿,现下也被二哥教得能自己驭马了呢。” 李翔听了妻子的话,笑着回道:“你也希望我教孩子们习武策马吗?咱们的两个女儿可是胆子小得很,怕是见了马就要吓哭了。” 平阳听了这话,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柳眉微蹙道:“我也不是非要你教孩子们策马习武之类,只是要你多陪陪孩子,多与她们亲近才好。” 正说着,乳母带着晴姐儿和婉姐儿进了屋子,婉姐儿手里捏着一只小蚂蚱,兴冲冲的跑过来举在平阳跟前,笑嘻嘻道:“娘亲,你看,蓝田姐姐给我捉了一只小蚂蚱。” 平阳正在与李翔讨论孩子的事,她闻言冲着婉姐儿笑了笑,摸着女儿的头道:“娘亲已经看过婉姐儿的蚂蚱了,婉姐儿拿过去给爹爹看看罢。” 婉姐儿才不过两岁,她听了平阳的话,侧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爹爹,又转过头来,皱着小眉头问平阳道:“为什么要爹爹看,爹爹又不会喜欢。” 平阳耐着性子回道:“爹爹怎么会不喜欢,爹爹也喜欢婉姐儿的小蚂蚱的。” 婉姐儿却是木着小脸儿回道:“爹爹不喜欢被婉姐儿缠着,更不喜欢小蚂蚱。” 李翔听了小女儿这话,冲着她招手道:“爹爹喜欢婉姐儿的,婉姐儿到爹爹这来,让爹爹抱一抱好不好?” 婉姐儿见状,连忙扑到平阳怀中,唬着小脸儿道:“娘亲抱我,娘亲快抱我。” 李翔见小女儿不肯找她,转而对着大女儿道:“晴姐儿来让爹爹抱抱可好?” 晴姐儿盯着李翔看了一会儿,亦是同妹妹一样走到了平阳身侧,冲着平阳嘟囔着道:“娘亲,今日爹爹好奇怪。” 平阳抱着小女儿,搂着大女儿,嗔着李翔道:“你看看罢,就因为你平日里不知哄孩子,现下孩子们都不愿意与你亲近了。” 李翔淡淡一笑,满不在意的回道:“她们还小呢,待长大了自然知晓爹爹的好了。” (本章完) 第297章老夫人要青鸾入府 静姝刚送走徐婉宁和平阳,安僖堂的通传嬷嬷便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请几个媳妇去安僖堂商量事情。 昨日宫里来信,说是青鸾又病了,宣老夫人进宫看望,今早老夫人刚入了宫,现下宣她们过去, 定是又为了宝贝外孙女的事。 李陵带着孩子们在后花园玩耍,静姝换好了衣裳,便带着紫云去了安僖堂。 静姝赶到安僖堂时徐婉宁和平阳已经到了,二人正坐在老夫人下首轻声的安慰着淌眼抹泪的老夫人。 静姝见状,忙上前关切道:“祖母这是怎么了?可是皇表妹病得很重吗?” 老夫人见是静姝,连忙伸手将她拉在身侧坐下:“好姝儿,快坐到祖母这里来。” 老夫人虽然平日里也最是厚待静姝,但当着徐婉宁和平阳的面这般热络却是不寻常。 静姝的心里便是隐隐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老夫人见了静姝,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得更急了,她拍着静姝的手道:“祖母今日进宫去看你那皇表妹,哎呀!这孩子她,她” 静姝见老夫人这般难以启齿的模样,心中便是一惊猜出了八九,老夫人不说,她也不言语,只闷闷的坐在一旁。 徐婉宁却是个急脾气,她见老夫人这般伤怀,急不可耐道:“皇表妹到底怎么了?祖母快快说来罢,可真要急死人了。” 老夫人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没法说出口,哎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徐婉宁拧着眉头,急着道:“可是皇表妹的病医治不得了?” 青鸾身子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的闹不好,大家早习以为常, 能让老夫人这般痛心的, 那保不齐就是人要死了。 徐婉宁按捺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后,巴巴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瞥了徐婉宁一眼,目光却是落在了静姝身上。 老夫人用帕子试了试泪,看着静姝道:“我将你们三个叫到跟前,是有一件私密的事要与你们商量。” 老夫人顿了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前阵子匈奴来犯,青鸾要被遣去和亲,这孩子自来胆小,得知了这事便是吓病了,现下蛮夷虽退,但是她也是落下了心病这孩子她她” “皇表妹被吓得要不成了?”徐婉宁见老夫人支支吾吾的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急着追问道。 老夫人用帕子试了试泪,回道:“那倒是没有。” 说着,老夫人的目光从三个孙媳面上一一扫过,接着道:“你皇表妹只是担心将来这样的祸事再落到她头上,所以,所以想来咱们家?” 徐婉宁和平阳哪里知晓青鸾心心念念着李陵这事,更是从未敢往这上面想过。 徐婉宁一听这话, 立马回道:“她来咱们家做什么?要在这里住到下降吗?从咱们这里出降, 陛下能同意吗?” 平阳亦是跟着附和道:“这个恐怕不合规矩吧?公主已经及笄,若是来此常住,这,这岂不是有失体统,万一有个闪失,咱们哪里吃罪得起?” 老夫人又哪里不知这事的荒唐,老人家要强要脸面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外孙女逼得不得不做下这般丢人现眼又让晚辈记恨的事,老夫人的心如同油煎般难受。 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翻滚的心绪,深深的垂着头道:“你表妹的意思是想下降到咱们府,下半辈子就在这过下去了。” 老夫人这话,更让徐婉宁和平阳二人不解。 徐婉宁瞥了眼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静姝,又看了眼一脸懵懂的平阳,她一头雾水的问道:“皇表妹要下降到咱们家?咱们家哪里还有未婚的男子?” 见老夫人默不作声,徐婉宁急着道:“皇表妹这到底是要闹哪一出,祖母快说吧,可真是要急死人了。”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后,老夫人才缓缓的抬起头,望向闷坐在一旁的静姝,艰难的开口道:“姝儿,你自来最懂事,这个事你怎么看?” 老夫人疼爱静姝这个稳重知礼的孙媳是真,但她却真的不能对外孙女的以死相逼无动于衷。 徐婉宁见老夫人特特的询问静姝的意见,直性子的她一时还是没转过弯儿来,信口道:“这事也太荒唐了,便是一向有主见的二弟妹,恐怕也没主意。” 平阳却是看出了蹊跷,心里却是不由得为静姝捏了一把汗。 静姝待人宽厚,性子又温和,谁不愿意与这样的人做妯娌呢,若是那个性子执拗整日哭哭啼啼的九公主仗着身份鸠占鹊巢,这阖府恐怕也没有消停日子了,平阳真是想一下就头疼万分。 平阳动了动嘴唇,终究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生于王室,从小见惯了这样不平的事,皇权凌驾一切,并不是人力可改变,况且李家两个姑奶奶的死一向是老夫人的心结,现下可见老夫人也是站在青鸾这一边了。 静姝这个低门出来的小妇人在皇权与老夫人跟前,又能有什么力量维护自己呢。 平阳思及至此,心中不禁一片悲凉,看向静姝的眼神儿亦是带着深深的同情。 静姝自然知晓青鸾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从前老夫人可以为了顾全大局揣着明白装糊涂含糊了这事,但现下青鸾明摆着已经是破釜沉舟,老夫人不可能置外孙女于不顾。 今日老夫人当着她们妯娌三人的面能如此开诚布公,心里已经是下了决定。 静姝心中五味杂陈,她缓缓的抬起头,迎上老夫人殷殷的目光,开口回道:“这样大的事断不是我能做得主的,祖母您心里是什么想头呢?难道只是为皇表妹寻个避风港吗?您有没有为她将来的幸福考虑过?” 老夫人闻言,她心虚的躲闪开目光,叹着气道:“青鸾这孩子性子太过于执拗,又体弱多病敏感多思,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样的人恐非福禄长寿之相,我现下真的也顾不得那么远了,只想将她接到身边来,有我这把老骨头在,便是照料她一天是一天罢,也算是为我那为了公府而惨死深宫的女儿赎罪了。” 说着,老夫人泪如泉涌,拉起静姝的手,低声哀求着道:“姝儿,祖母知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祖母求你就让青鸾进府罢,祖母跟你保证,她不过是担个虚名而已,待她进府后,祖母便让她跟我在安僖堂住,绝对不会影响你跟伯约过日子。” (本章完) 第298章她若来我便将她撵出去 静姝嫁进公府这么些年头次见老夫人这般低三下四的有求于人,她心中伤感又悲凉。 虽说李陵待青鸾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但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家中住着一个不仅担着名分而且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男人的女人,况且青鸾性子如此执拗,当年她及笄前来公府小住,便是隔三差五的来威胁恐吓她,静姝真的不敢想象与这样的人一辈子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光景,况且她现在还有孩子们呢,若是青鸾执拗起来,恐怕连孩子们也要跟着遭殃了。 老夫人眼中含泪,默默的看着静姝,见她始终不肯松口,老夫人接着劝道:“你若是觉得看到青鸾别扭,待她到府中后,我带着她去京郊别苑住着也可,祖母现下没有旁的心愿,只求青鸾这孩子能在我身边平安度日即可,这样我便是死后,也能有脸去见我那苦命的女儿了。” 说着说着,老夫人又忍不住落下了泪。 静姝知晓老夫人的难处,更坚信以老夫人的为人定是能说到做到,但是老夫人早晚有故去的那日,待失去了老夫人的牵制,以青鸾的性子,哪里会心甘情愿的安分守己的看着她与李陵过恩爱日子。 总之,一想到这个哭哭啼啼整日惦记着她男人的小公主,静姝就头疼。 自从静姝嫁进府中,老夫人一向厚待她,老人家这心酸的眼泪可比曹皇后那皇权施压更让静姝不能承受。 静姝闷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对着老夫人艰难的回道:“兹事体大,并不是孙媳一个人能做主的,待我回去与夫君商量下再做决定可好?” 老夫人深知李陵的牛脾气,这事在孙媳这里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被嫡孙知晓,可就难办了。 当着静姝的面,老夫人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她看着静姝道:“伯约一向对你情深义重,即便是让青鸾只担个虚名,伯约他定然也不能愿意,你若是能答应祖母,然后回头再来劝伯约,这事还能有些余地。” “不用劝了,我不同意!”老夫人话音刚落,李陵便大步流星的迈进了屋子。 他沉着脸,满身的肃杀之气,那强大的气场,唬得屋中几个女眷俱是一惊。 平阳坐在最边上,见了李陵这副架势她下意识的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站了起来。 徐婉宁现下终于明白了老夫人的打算,她正在这里气愤不已,骤然见李陵进来亦是唬得抚着胸口连声道:“哦!二弟这一嗓子,可吓死人了。” 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老夫人见了孙子这般骇人的模样,亦是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眸。 李陵大步走到老夫人跟前,将妻子拉起来护在身侧,冷着脸子说道:“祖母真是糊涂了,您你若真心为表妹着想就该想法子劝她莫再痴迷不悟下去,趁着大好年华找个好人家安分过日子才是,您将她强塞给我,我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又哪里能给她幸福,再说了,我已经有了妻儿,她日日在我们跟前晃悠,我们一家还哪里有消停日子可言。” 老夫人听了这话,她抬起头看向孙子,缓着语气道:“祖母已经跟姝儿说过了,待姝儿进了府中,我便带着她去别苑过日子,祖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留你表妹在身侧悉心照顾。” 李陵冷着脸,斩钉截铁的干脆回道:“那也不行,总之,我不会娶她。” 老夫人见孙子这般油盐不进,她忍不住悲从中来,抹着泪道:“你小姑姑当初可是为了公府的前程才无奈进宫,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她就留下青鸾这么一个骨肉,如今这孩子为了嫁你不惜以死相逼,难道你就真的这般铁石心肠的置她于不顾。” 说着,老夫人又缓着语气,带着哀求的意味对着孙子道:“祖母知晓你钟爱姝儿,但是祖母跟你保证,青鸾便是入了府,祖母也断不会让她影响到你们丝毫,还不行吗?” 静姝心软,见老夫人一把年纪这般悲戚模样,她难过得也跟着落了泪。 李陵虽也见不得老祖母这般模样,但他依旧是冷硬着道:“祖母莫再说了,这事我绝不会同意,您若是执意将表妹接到府中,我定会不顾情面的将她撵出去。” 李陵这话一出口,一旁的徐婉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瞥着老夫人递来的眼刀子,她立马憋了回去。 老夫人指着李陵骂了句:“你这牛脾气,真是气煞我了!” “祖母若是不想生气,便莫要再插手此事,否则,待我真的将表妹撵出府去,您更要生气。” 这下,徐婉宁虽憋住了没笑,但平阳却是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 李陵对着徐婉宁和平阳道:“大嫂和弟妹在这里好好劝劝祖母。” 说罢,他便拉着静姝,头也不回的出了安僖堂。 待被李陵拉着走出去好远,静姝才挣脱开他的大手,皱眉问道:“现下青鸾为了嫁你在宫里正闹着绝食呢,恐怕这事陛下和曹皇后也已经知晓,所以才宣祖母去宫里看望青鸾。” 说着,静姝微微的叹了口气道:“她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祖母这么一把年纪,万一有个不好,可怎么办?” 静姝虽然不在意青鸾的死活,但是她却是做不到连老夫人也不顾念。 在她与青鸾之间,老夫人虽然到底还是站在了青鸾那一边,但静姝却是能理解她,这事若是换做了她自己,定然也不会置自己亲生女儿的骨肉于不顾。 情和理,有时候到底是不能两全。 李陵看着妻子,微微一笑,驱散了方才面上那骇人的阴云密布。 “祖母都不肯护着你了,你还能这般为她老人家着想,当真是个有孝心的。” 李陵的话带着一丝调侃又带着一丝欣慰。 静姝虽心善,但可不是菩萨圣母。 青鸾这番操作虽然让她厌烦,老夫人的悲戚亦是让她为难,但是她坚信李陵会坚定的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腰。 她对李陵有一种坚定的信仰,坚信他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既然自己最在意的人不会让自己失望,那么对于其他人,又何必放在心上。 静姝看向李陵,笑着道:“我可是这公府主母,自然要让阖府安定。” 李陵屈指刮了刮妻子的鼻尖,调侃着道:“吾妻既然如此贤惠,那不如为夫便勉强将那青鸾娶进府中罢,只是你到时候可莫要争风吃醋,闹得阖府不安定才好。” (本章完) 第299章治青鸾 李陵虽然护媳妇,但也承担得起世子的责任和担子,自然不会任由青鸾胡闹下去,惹得老祖母不得安生。 他将妻子护送回清风苑,便去了落安堂寻长公主母亲。 长公主虽然在大齐举足轻重,但李陵凡事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从不求着母亲为他摆平任何事, 但为了阖府安宁,更为了妻子不被纷扰, 青鸾这事,李陵却是不得不求母亲出面了。 李陵见了母亲,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末了, 李陵对母亲说道:“青鸾表妹眼下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若是让她再这般闹下去不定要惹出什么祸事来,母亲入宫方便, 且待我去训她一顿,让她趁早断了这念想。” 长公主瞥着儿子义愤填膺的样子,故意逗他道:“我记得你以前最护着青鸾这个小表妹了,现下怎的竟是烦成这样?” 李陵木这个脸,眉头紧锁着回道:“她是小姑母的骨肉,公府亦是她的依仗,我也愿意照拂着她,可是她” 李陵最看不上那种不要脸面的女子,自从青鸾前几年来府中小住当面与李陵表白心迹后,李陵便是对这个公主表妹失望透顶,后来青鸾又二连三的闹了几次,李陵对她那仅存的亲情也是被磋磨的消失殆尽了。 现下李陵对于青鸾真的就如长公主所言的那般,就只剩下厌烦了。 李陵叹了口气,无奈道:“祖母定是已经好言好语的劝过表妹了, 她却是仍旧这般冥顽不灵, 母亲也不必再惯着她, 见了她便是厉声的责骂她一顿,必定要让她知晓厉害才好。” “总之,要让她明白,她若是再这般胡闹下去,便是公府,也再不能管她了。” 长公主听了儿子的话心里忍不住发笑,面上却是故作试探道:“青鸾好歹是公主,又对你这般情深,你真的要这般决绝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毕竟以你的身份地位,便是身边多几个女人也是正常。” 李陵正在心烦,哪里听得出母亲实在故意调侃他,他一听这话,便像被人踩住了尾巴似的,冷着脸子不悦道:“别人也就罢了,居然连母亲您也说这样的话,真是让人受不了。” 长公主见儿子怒了,再不敢逗他,忙哄着他道:“不怨你祖母说你是个牛脾气,我不过是试探试探你, 你竟是这般不禁逗。” 李陵听了这话, 脸色才算缓和了些, 他嗔了眼母亲,讪讪的回道:“母亲既然知晓我脾气,今后莫再拿这样的事来与我玩笑。” 长公主笑了笑,回道:“好了,母亲知晓了,待我得空便进宫一趟就是。” 李陵回道:“天色还早,不如我这就护着您进宫去,您早日骂醒了青鸾,祖母也早点安生,老人家这么大的岁数了,万一有个着急上火,又要生病。” 长公主嗔了儿子一眼:“倒是难为你还对祖母有孝心,你今日在安僖堂那一番硬邦邦的话,你祖母听了指不定要多难过。” 李陵面露疑惑道:“母亲怎知我与祖母说了什么?” 长公主笑着道:“你是我儿子,我还不知你脾气秉性吗?你来我这里便是一直冷着脸子,你祖母与姝儿说要将让你娶青鸾,你还能有好脸?” 李陵闻言笑了笑,对着母亲回道:“我也是为了让祖母死心,不然老人家心里老惦记着事,对身体不好。” 长公主忍不住朗声一笑,冲着儿子摆手道:“快去让他们备车罢,早点将这事摆定,不仅老夫人那边安生,你也能早点儿放心。” 李陵得令,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大步流星的出了落安堂,亲自去为母亲置备车马。 长公主望着儿子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个长子,长公主真是愈来愈喜欢,长子不仅才干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他重情重义,对待感情上的事从不拖泥带水。这一点,最让长公主欣赏。 长公主坐上銮车,李陵骑马护着母亲来到宫门外,李陵扶着母亲下了銮车,又再三叮嘱道:“母亲见了青鸾表妹,定要好好的斥责她一顿才好,这次定要彻底让她断了念想,今后再不能这般胡闹下去。” 长公主拍了拍儿子的肩道:“母亲知晓了,你且先回去罢,待我见了青鸾后顺便再去看望下你舅舅,恐怕要耽搁一阵子。” 李陵点了点头,目送着母亲进了宫,这才打马回府。 长公主进宫后由女官引着,径直去了青鸾的漪澜殿。 青鸾做这一出要死要活的戏不过是要给明帝和老夫人看,今日老夫人来她一番哭闹,与老夫人说明了若是一日不能嫁与李陵她便是一日不肯进食,这才逼得老夫人点头答应。 青鸾本就是逢场作戏,又哪里会真的能忍受饥饿的痛楚,今日见老夫人终于点头同意,她乐得胃口大开,吃得比谁都欢。 明帝已经知晓了她的想头,他同意老夫人进宫就是默许了这事,现下老夫人也点了头,青鸾乐观的以为她终于得偿所愿,现下正美滋滋的倚在贵妃榻上品香茶看话本子解闷,骤然听闻长公主嫁到,倒是着实唬了她一跳。 眼看长公主就要进殿,青鸾慌得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急着躺回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做出一副孱弱模样。 长公主由女官引着,也没让人通传便进了内殿,她环顾了下内殿,见那窗前的贵妃榻几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香茶点心还有那话本子,心中便明白了八九。 长公主挥手退下殿内众人,待大殿之内只剩下她们姑侄两个,长公主才开口道:“你外祖母被你气得病倒了,府中诸人知晓此事后十分气愤,族中已经决定与你断绝关系,今后公府再不是你母族了。” 长公主上来就是一剂猛药,打得青鸾是措手不及,她慌忙掀开被子,惊坐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长公主道:“皇姑母,您在说什么啊?我母妃可是老夫人嫡亲的闺女,公府怎会与我断绝了关系?这、这、这怎么可能?” (本章完) 第300章厌恶孟氏 长公主在玫瑰软椅上缓缓落座,垂眸摆弄着手上精美的护甲,漫不经心的回道:“你这孩子虽是长在深宫,却是一点也不谙世事,你殊不知这世上可是有比骨肉亲情更重要的东西吗?” 说着,长公主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一脸震惊懵懂的青鸾, 淡淡的继续说道:“这就是利益。”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家大族更是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这一点亦应当明白。” 青鸾一脸震惊的看向长公主,用难以置信的口气回道:“皇姑母,我可是公府至亲的骨肉,我母妃可是为了公府死的呀,我不信外祖母会这般狠心的弃我于不顾, 更不信表哥他会这般没担当。” 长公主闻言, 微微叹了口气道:“青鸾,枉你还是在权力漩涡里长大的孩子,竟是一点也看不清这利益二字。” “姑母且问你,当年你母妃为何入宫?” 青鸾连忙回道:“我母妃自然是为了公府才入的宫,我听闻他本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的,她本是不愿意入宫,外祖父却是为了让她帮着皇后姨母固宠,这才强自将她塞进宫来,到最后却是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皇姑母,我母妃可是为了公府才死的呀,公府怎能” 不待她说完,长公主便冷声打断道:“当年老公爷为了公府的利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牺牲,现下公府为何不能牺牲你。” 青鸾一听这话, 如遭电掣, 她惶恐的喃喃道:“我不信,外祖母不会不管我的,表哥也不可能这般没担当。” 长公主回道:“老夫人自然是心疼你的,但在你和公府利益之间,你说她老人家会选哪一样?至于伯约,你自己心里清楚他钟爱的是姝儿,对你也只不过是兄妹之情,你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他底线,他早已让他对你失望透顶,不瞒你说,提出让公府与你断绝关系的正是伯约。” 青鸾一听这话,眼泪“唰”的一下便落了下来。 这回,她可是真哭了。 长公主瞥着青鸾,继续道:“你也莫怨老夫人和伯约,老夫人再是疼你,也不可能置自家儿孙的前程于不顾,伯约身为世子,肩负一族兴衰,更是不会为了你而置公府荣辱于不顾。” 长公主这一番话,让青鸾满心的希望彻底化成了泡影,她无力的靠在床上, 喃喃自语道:“我不过就是想嫁给表哥,一辈子守着他过日子而已,我没有旁的所求,只有这么一个想头,怎么就关系到公府兴衰了呢?” 长公主回道:“你既然身为公主,就该明白,你的婚姻大事不仅关系着你自身,更关乎着朝堂社稷。” 见青鸾一脸迷茫,长公主接着道:“你自幼被养在曹皇后膝下,如今太子堂和晋王堂为争储位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公府是打定要保持中立的,并不想参与这场党争,伯约若是尚了你,岂不是公然表明支持太子了吗?” “所以,伯约不会娶你,公府为了自保,亦是要与你划清干系了。” 青鸾虽不是通透之人,但也不傻,长公主这一番下来,确实让她醍醐灌顶,那一直心心念念李陵的火热念头也彻底被这一盆冷水浇灭。 她本就不得明帝宠爱,又无生母庇护,若是连镇国公府这个依仗都没了,她将来还有什么指望。 这下,青鸾是吓得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长公主从漪澜殿出来,恰巧遇上了闻讯而来的明帝。 明帝见了长公主,下意识的伸长了脖子朝着殿内张望了下,开口问道:“长姐可是专程为青鸾而来的吗?” 长公主点了点头,回说是。 明帝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性子太执拗了,朕与皇后苦口婆心的劝她,可她就是不听,朕总不能的眼睁睁看着她真的绝食而亡,这才让皇后将老夫人请进宫来劝解她。” 长公主是个记仇的人,心里还在为了曹皇后之前做的荒唐事而耿耿于怀,现下见明帝提起曹后,她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哼着道:“曹氏那妇人心怀鬼胎,巴不得天下大乱,哼!这事若是没有她插手,恐怕还好些。” 明帝自知自己失言,忙不迭道:“长姐好容易进宫一趟,咱们不提这些个烦人的事,朕那里有上好的雪顶含翠,走罢,咱姐弟俩一起品茶去。” 长公主与明帝并肩朝着明帝的养心殿而去,二人刚踏进大殿,孟贵妃便是满脸带笑的迎了出来,热络的与长公主寒暄着道:“臣妾久不见长姐,心中甚是惦念,方才听闻长姐进宫来了,特来此等候长姐,长姐该不会怪我鲁莽罢。” 曹后让长公主厌恶,这个舞姬出身又口蜜腹剑的孟贵妃更是让长公主看不上眼。 长公主连看不没看孟贵妃一眼,只对着明帝冷声道:“你现下真是越来越不将我这长姐放在眼里了,竟是与贱人合起伙来套路我。” 孟贵妃被长公主这毫不客气的话弄得满脸羞赧,一双含情目立马噙满了泪水,无措的立在原地,巴巴的看向一旁的明帝。 明帝见宠妃受长姐欺负,他连忙将孟贵妃拉在身后,对着长公主道:“朕知长姐是个有气性的,可是现下咱们都这把年纪了,您何苦还与孟氏过不去,孟氏她其实一向很敬重长姐的,长姐何不” “本宫用得着一个贱人来敬重?真是笑话!”长公主最厌烦明帝和稀泥,她不待明帝絮叨完,便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镇国公府的大姑奶奶当初可是与长公主最对脾气的人,姑嫂两个感情深厚,当初二女共侍一夫,这孟氏可是百般的挑拨陷害,才导致帝后离心,阿娴郁郁而终。 长公主一向爱憎分明,虽然沧海桑田,但这笔仇恨她一直铭记在心,若不是看在明帝百般袒护的份儿上,长公主甚至恨不得杀了孟氏为阿娴报仇才痛快,又怎会因为孟氏的刻意逢迎而给她好脸。 (本章完) 第301章大权 长公主从皇城归来,直接去了老夫人的安僖堂。 被青鸾这样一闹,老夫人着急上火又病倒了,刚吃了药,正要睡下,她见公主儿媳妇过来,被徐嬷嬷扶着坐了起来。 长公主连忙上前, 将软枕塞到老夫人身下,好让老人家依得舒服些。 长公主虽然清高,但对老夫人却是一向敬重,见老夫人又为了青鸾的事而烦闷,长公主在老夫人身侧坐下,缓缓的说道:“婆母勿要再为青鸾的事而心烦, 我刚才进了一趟宫,见了陛下, 已经与他商量妥当, 要在京中为青鸾择一门亲事,这样,您若是惦记着她,也可以时时得见。” 青鸾的婚事就是老夫人的一块儿心病,听闻长公主这般说,老夫人才算心中稍安,她拍了拍长公主的手,感叹道:“青鸾这孩子着实让人操心,多谢你为她费心了,我只怕青鸾那孩子不知好歹,又要让你失望。” 当初老夫人有意将她许配给娘家的慕容王世子,托着长公主去与明帝说和,明帝虽然答应, 但也还不是因着青鸾的不愿意而白白错过了这门好亲。 长公主知晓老夫人放不下青鸾, 她自然不会将她是如何拿下青鸾的事如实告诉老人家。 长公主笑着劝慰老夫人道:“青鸾不仅是公府的骨肉, 亦是我嫡亲的侄女,我为她操心也是应该应分的。我今日进宫也去看了青鸾, 好生的劝慰了她一番,这孩子也是被那几个皇姐的婚事吓怕了,担心自己被遣去和亲或是所嫁非人,当她得知陛下同意咱们公府为她择婿,心里也踏实了下来,答应不再闹了,这孩子担心您不放心,还亲笔给您写了一封手书。” 说着,长公主从袖袋里取出了在她的“恐吓”下,青鸾手书的信笺,交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连忙展信来读,见果真是宝贝外孙女果真在信中说她已经看开,会等着公府为她的婚事做主,老夫人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连带着身上的病也去了大半。 明帝虽然看在长公主的面上答应公府可以插手青鸾的婚事,但老夫人知晓这其中的轻重,她回道:“陛下能让青鸾嫁与京中子弟已经是莫大的恩惠,还是请陛下和公主为青鸾择婿罢。” 要知道, 明帝的一大堆女儿,可都是远嫁, 没有一个能有幸留在京中,青鸾能有这般待遇,可不是莫大的恩惠吗。 长公主答应着道:“请婆母放心,我定然竭尽所能为青鸾选一门好亲事,但是您也知晓,我现在不怎么与外面的人结交,您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也告知我一声,总之,咱们齐心协力,多相看比较了,才能选出良婿。” 长公主儿媳能这般为外孙女打算,老夫人自然欣慰至极。 老夫人笑着对长公主道:“如今老大与你也过得甚好,几个孙子亦是都已成家立业,青鸾的婚事若是再有了着落,我便是再无遗憾了。” 说着,老夫人感叹道:“现下我也老了,你与老大也常年云游在外,姝儿历练了这么些年,也真正的成长了起来,这孩子心地正直,做事又稳妥,我便打算彻底交权,将这个家交由她罢。” 静姝现下虽是公府主母,但只有掌家之权,豪门士族的规矩,阖府大权得由辈分最长的宗妇执掌。 长公主忙回道:“这可不合规矩,姝儿再能干也是晚辈,您这样做恐怕不合适。” 按礼来说,得老夫人过世后,这大权才会落到下一任主母手中,老夫人这般做法,确实是不合规矩的。但是老夫人有老夫人的打算,她因为外孙女的缘故,让孙媳妇为了难,如今长公主出面圆满解决了青鸾的事,她自然要对孙媳有所补偿才是,不能让孙媳白白的受委屈。 老夫人笑着道:“我现下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早晚都得交权,索性就趁着现下交出去算了,左右姝儿是个好的,将这个家交给她,我是放心得很。” 送走了长公主后,徐嬷嬷忍住不念叨着道:“您真的打算这就将大权交出去了” 老夫人歪在榻上,笑着道:“若不是因着青鸾这孩子的事,我也会再等一等,现下让姝儿受了委屈,她又一向孝敬我,若是不做些补偿,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哎!待过几日我便找个机会将这大权交出去算了。” 徐嬷嬷一面为老夫人捶腿,一面回道:“世子夫人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她定也能理解您爱护公主心切,断不会因这事而埋怨您与您心生嫌隙的。” 老夫人感叹道:“姝儿是个好性子的,只怕那个牛脾气的定要怨我了。” 说着,老夫人忍不住抱怨道:“哎呀,这个青鸾小祖宗,真是我的冤孽。” 徐嬷嬷安慰老夫人道:“现下陛下既然已经答允咱们公主插手公主的婚事,将来也不愁公主没有好归宿了,您老也再不用为这个事终日悬心了。”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闲叙,外面小丫头捧着食盒入内,回道:“老夫人,方才世子夫人命人给您送来了她新手做的几样吃食。” 静姝手艺好,人又细心,老夫人每每病中胃口欠佳,她都会亲自下厨为老夫人做些开胃的吃食。 徐嬷嬷听闻是静姝命人送来的,连忙伸手接了过来,一样样的在塌边的小几上摆下,笑着念叨着道:“这世子夫人,真真儿是个有孝心的,哎呀呀!更难得的是人家的这份心胸,真是比男子都强。” 老夫人原本还在担心孙媳会因着青鸾的事与她生分,现下见孙媳依旧待她如常,老人家脸上更是乐成了一朵花,得意道:“我果然没看错这个孙媳,确实是个有心胸的人。” 徐嬷嬷将一碗做得精细的百合莲子粥喂给老夫人,嘴上夸赞道:“这个粥虽然简单,但是一经世子夫人的手便是不一样了,闻着便让人开胃。” 老夫人吃着可口的饭食,忍不住感叹道:“别人都说这伯约如何专情不一,殊不知是他这媳妇太完美了,你说说身边有这样的女子比着,又有哪个还能入眼。” 说着,老夫人摇着头道:“那青鸾又怎能跟人家比得了,哎!她若是能赶上姝儿一小半儿,我也不会这样为她犯愁。” (本章完) 第302章娘亲脚疼 月色皎洁,静姝翻看了府中大管家祥叔送来的各色田契、地契以及各色铺契后已是累得脖子酸疼。自打老夫人将大权彻底交给了静姝,静姝光是查看各类产业便花费了好几日的光景,公府这百年望族,产业之丰厚,远远超出了静姝的想象。 老夫人已是放手将手中大权悉数交给了静姝,这庞大的家业自然也交到了她手中。 青鸾闹了这么两次, 虽然给静姝添了不少赌,但正所谓祸兮福所倚,她因此被封为了正一品诰命,老夫人又不惜破了规矩提早交出大权,静姝反倒是阴差阳错的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李陵归来,见静姝面前堆着的小山似的各色契书,笑着调侃着道:“祖母真是信任你,竟将公府全部的产业都交给了你了。” 静姝笑着回道:“怎么?你觉得我没这个能力打理好吗?” 李陵在妻子身侧坐下, 笑着回道:“那倒不是, 我只是但你心今后要更忙了?” 静姝为李陵斟了一盏茶,递到他手中,回道:“你说得没错,今后我恐怕真的没有精力照顾你了呢。” 李陵闻言,嗔着静姝调侃着道:“这可不行,你要明白,你首先是我的妻,然后才是公府主母,无论何时,自然要将为夫放在首位才是正经,府中的差事可以敷衍,但服侍为夫却不能丝毫敷衍。” 静姝抬眸嗔了李陵一眼,笑着道:“妾身又没有三头六臂, 只怕今后我忙起来, 还要世子爷来多照顾我才是呢。” 说着, 她对着李陵使唤着道:“我方才查看契书累得脖子酸了,你这就过来帮我捏一捏。” 李陵对妻子这般对他撒娇很是受用, 他起身走到妻子身侧, 俯身将她拦腰抱起,低声道:“在这里捏不好,不如为夫去床上为夫人好好揉揉如何?” 静姝粉面微红,捶着李陵嗔道:“光天化日的,你能不能正经些。” 李陵低头含住了妻子的樱唇,正要大步抱去内室行事,外面的门却是“嘭”的一声被人推开。 “爹爹,娘亲,你们在做什么?” 宝姐儿外面进来,见二人这般模样,宝姐儿圆睁着杏眼,惊诧的问道。 静姝连忙从李陵怀中滑下来,手脚慌乱的整理着衣裳,李陵面上却是镇定,敷衍着回道:“你娘亲方才脚疼,走不得路,所以爹爹要抱着她。” 宝姐儿闻言,忙上前问道:“娘亲的脚到底怎么了?” 静姝嗔了眼骗起小孩子脸不红心不慌的李陵, 连忙回道:“方才娘亲不小心崴了一下, 现下已经无碍了,宝姐儿不必担心的。” 宝姐儿听娘亲这般说,这才放心下来,小家伙仰头对着静姝叮嘱道:“娘亲今后要小心些才是。” 静姝忙回说知晓。 李陵俯身将女儿抱在怀中,问道:“你不是去西苑找大姐姐玩耍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宝姐儿回道:“大姐姐要习琴了,所以我便回来了,大姐姐说明日端午,她要给大家抚琴呢。” 提起这茬,宝姐儿问静姝道:“娘亲,明日端午咱们还去河上看龙舟吗?” 端午是大节,贵族在端午这日都会去城外看龙舟、游船、放河灯祈福。 静姝笑着回道:“我们当然要去,今年端午咱们阖府都会去看河上看龙舟的。” 宝姐儿最爱热闹,得了这消息,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静姝命小丫头们将契书搬下去收好,便让紫云摆晚饭,一家人正要用饭,门上的婆子来回禀道:“回夫人的话,方才周将军府命人来传话,说是大姑奶奶想跟咱们一起去看龙舟,问咱们家的亭子位置够不够用。” 自从周江宁得了老夫人的书信及时赶回救下了周家独子,周将军府和镇国公府的关系便更近了一层,周江宁更是将镇国公府当成了恩人,常与府中女眷来往。 因为曹皇后出面,如今的赵媛儿已经被遣送到了皇家寺院,将军府没了主母,府中女眷又少,端午观龙舟便想着与镇国公府一起凑个热闹。 静姝痛快的回道:“去告诉将军府的人,就说亭子里有位置,让周家大姑奶奶尽管来罢,人多才热闹呢。” 通传婆子领命而去,饭桌上,李陵随口问道:“这周家大姑奶奶在京中好一阵子了,莫非她夫君已经调来京中了吗?” 静姝回道:“原本是要调来的,只是周江宁因着赵媛儿的事得罪了简郡王,此事怕是要耽搁了,只是将军府现下没有主母,周家大姑奶奶是想着帮着娘家理顺了家事,才在京中多加逗留。” 李陵感叹道:“周叔叔这般英雄人物,偏偏摊上这么个毒妇,着实可惜可叹。” 周毅击退了匈奴,本是居功至伟,却是拒绝了明帝邀他继续出仕的美意,依旧选择了致仕。 见李陵提起周毅,静姝费解道:“看周叔叔的样子,早就是无意于仕途了,这次骤然请命前去抗击匈奴,难道真的是突然的热血来潮?” 一个当了大半辈子将帅的人,既然已经解甲归田,不顾丁忧在身突然请命出战,战胜后又甘愿归于平静,这真的很难让人理解。 李陵听了静姝的话,他皱眉思索了下,回道:“周叔叔为人内敛,断不是那种凭着一时心血来潮便做决定的人,他此次这番所谓确实是难以理解。” “或许,是不忍看着青鸾被遣去和亲罢。” 周毅当年钟情李家二姑娘的事众所周知,但沧海桑田,如今佳人早已入土,周毅难道真的就因着不忍看心上人的骨肉受苦而选择出战? 这事确实让人费解,但若是深思下去,却是不由得让人心酸。 吃罢了晚饭,静姝忙着与丫鬟们一起收拾东西,为明日端午游船做准备。 静姝心细,她除了给孩子们备了早晚要添置的衣物,白日里还抽空亲手做了些糕点,以备孩子们充饥。 静姝和紫云将衣物装好,又将糕点细心的装好了盒子,待一切准备妥当后,静姝才去沐浴休息,她刚钻进被窝,便被李陵一把捞进了怀中。 白日里被打扰了,晚上自然要尽情释放出来才好 (本章完) 第303章同时落水 府中正经的夫人女眷自然可以随意出府,但各房各院的姨娘却是没有这个权利,只碰上年节才可以出去一趟。 譬如每年的端午节,便是阖府女眷皆能出游的日子,阖府女眷众多,要一起出行,光是置备车马, 就是一项大工程。所以,一大清早,二门外便是车水马龙一派忙碌。 李陵和静姝带着孩子们用罢了早食,带上了阿姆、紫云、丹朱和碧缕,早早出了门。 李陵带着两个孩子先上了车,静姝作为主母则是要指挥着管事婆子将各房各院的女眷都安置妥当才最后上车。 春光明媚, 花红柳绿, 适逢端午佳节,京中无论权贵人家还是平头百姓都会赶去城外河上看龙舟, 一时间,街上香车宝马蜿蜒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城外长河沿岸临水而建许多亭子,专供世家大族看龙舟而建造,簪缨大族皆有自家的亭子。镇国公府的车队赶到河边,大家下了马车,由管事的引着进了亭子。 公府有两个亭子,紧紧相邻,男女分开就坐。偌大的长亭中早已布置妥当,轻纱垂蔓,一应桌椅亦是擦拭得干净,便是所有人都入座,亦是丝毫不显拥挤。 府中诸人安置妥当后, 周江宁带着胞弟周怀恩也如约过来了, 静姝和徐婉宁迎了出来, 热络的将姐弟二人请进亭内落座。 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喧闹,长公主亦是不喜欢这个,所以二人都没过来, 没有长辈束缚着,年轻的女眷们聚在一起要活跃得多。 今日徐婉宁将院子里的那两个姨娘也一并带了出来,平阳也带了娇杏来,只是尊卑有别,夫人们坐在上首,妾室们则是聚在下首。 大河之上,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龙舟蓄势而发,伴着一声号角,擂鼓声响起,百余艘龙舟同时开动,一时间大河上下擂鼓齐鸣,呐喊声震天,十分热闹。 女眷们坐在亭子内,品着香茶,吃着果品,凭栏看龙舟,好不惬意。 大河背靠群山, 山上便是有名的皇家寺庙金禅寺。 在这皇家寺庙的一间禅房内, 一身素衣的赵媛儿虽然被佛音洗涤了好些日子,但她身上的戾气却是有增无减。 一个健壮的婢女牵进来一条半人高的巨型恶犬, 对着赵媛儿道:“郡主,巴哥已经被训练妥当。” 赵媛儿闻言,脸上又浮现出狠戾之色,她对着身后的仆妇使了个眼色。 仆妇会意,一会儿功夫,仆妇便从暗室里抬出两个草人儿。 这草人儿一大一小,一男一女,若是从衣着装扮上辨认,一下子就能看出这是仿周毅的长女周江宁和独子周怀恩所制。 那恶犬见了两个草人儿便是“汪汪”的张牙舞爪的咆哮起来,那健壮的婢子松开狗链子,那恶犬一个飞扑便将那小的草人按倒在地,张开血喷大口一下子便剖开了它的肚子,将里面藏着的生肉一口吞了下去,接着又飞扑向另一个草人,如法炮制的将其撕咬个稀巴烂。 赵媛儿盯着那两个面目全非的草人儿,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恨恨道:“周江宁,你害我至此,本郡主今日就以牙还牙,送你们姐弟一起下地狱。” 说着,她问仆妇道:“看清楚没,那周江宁姐弟可是已经来观龙舟了?” 仆妇回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姐弟就坐在镇国公府的亭子里。” 说着,那仆妇犹豫着迟疑道:“这畜生虽然已经训练纯熟,见了那周家姐弟定然能置二人于死地,只是那亭子里可是聚着好些镇国公府的女眷,奴婢只怕这畜生再伤了其他人。” 赵媛儿冷声道:“镇国公府也没有一个好东西,索性将她们都一并咬死了更好,你且按照计划将巴哥放过去就是。” 仆妇领命,牵了恶犬出了禅房。 正值响午,阳光普照,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百余艘龙舟竞技,亭内的贵妇们正兴致勃勃的凭栏观舟,几个孩子亦是兴高采烈的玩耍嬉闹。 正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恶犬呼啸着奔进了亭内。 厅子外面几丈外本有各府家丁看守,但这恶犬奔跑速度极快,在看守还未回过神儿的功夫,它已经是飞一般的蹿进了亭子。 亭中皆是妇人孩子,众人更是没有防备,那恶犬骤然呼啸着奔进来,唬得众人连喊带叫,慌不择路的四散躲藏。 那恶犬张牙舞爪的直直的扑向了周怀恩,眼看着那血盆大口就要咬住孩子的脖颈,周江宁护弟心切,一个飞身便朝着那恶犬扑去,只是那恶犬体型硕大,周江宁也只是勉强将它拖住,那恶犬一击不成,又转身朝着周江宁扑了过来。 周江宁虽有武艺傍身,但她手无寸铁,面对如此猛兽亦是难免力不从心,她躲闪开了恶犬袭击要害,手臂却是被恶犬死死咬住,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健硕的身影携风奔了进来,上前一个飞踹将那恶犬踢出去几丈开外,这才险险的救下周江宁。 及时赶来之人,正是隔壁亭中的李陵。 此刻,众家丁护卫也已经赶来,这恶犬被李陵这一脚踢得瘫软在地,众人不费力气便将它牵制住。 一切皆发生在电花火石间,待众女眷从惊慌失措中安定下来,才听见河水中传来的呼救声。 原来在恶犬奔如亭中时,众人吓得四散躲藏,有些人被挤进了水中。 平阳和娇杏都身怀有孕,二人身子不灵便,通通掉进了河里去。 不待众人反应,李翔“扑腾”一声跳进了河中,却是直接朝着娇杏游了过去。 亭中女眷无不被李翔的这般举动震慑得目瞪口呆。 “快救平阳!救三夫人!”静姝最先回过味儿来,其她人倒是耽误得了,平阳身怀有孕却最是紧急,但静姝自己也不会水,只有急得干喊。 家丁护卫中自然有会水的,但平阳身份尊贵,这些下人却是犹豫着不敢造次,徐婉宁见状,“扑通”一声,跳进水中抱住了已经快虚脱的平阳。 众家丁这才下了水,帮着徐婉宁将平阳拖上来,又将掉进水中的其余女眷仆妇等人救了回来。 (本章完) 第304章娇杏早产 众人将平阳救上来后,连忙用厚毯子将她裹了起来,又为她灌了一壶热水。 所幸,平阳喝了热水后人便缓了过来。 她死死的盯着不远处抱着娇杏的李翔。 眼中有不解,亦是充满了恨意! 静姝和徐婉宁扶着平阳上了马车,二人帮她脱下了湿漉漉的衣裳,换上了厚实的干衣, 便招呼着车夫回府。 一路上,平阳一句话也没说。 静姝闷闷的揽着平阳坐在一旁,一向快言快语的徐婉宁也是长吁短叹的一路无言。 回到祥林苑后,静姝差人请了医者。 平阳腹中胎儿已经七个月大,正是身最重的时候,医者为平阳细细的切脉问诊, 所幸平阳除了偶感风寒, 腹中胎儿并无大碍。 得知平阳和孩子无恙, 静姝和徐婉宁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平阳却是脸色冰冷,没有一丝笑意。 平阳与娇杏皆是怀着李翔的骨肉,二人同时落水,李翔竟然抛下她这个正妻去救妾室,任是平阳再单纯愚钝,此刻也明白了丈夫的待她的心。 伤心、绝望还有被欺骗的羞愤,平阳从没像现在这般痛彻心扉。 静姝和徐那宁哪里看不出平阳的难过,徐婉宁叹着气绞尽脑汁的安慰平阳道:“今日骤然出了这般祸事,当时人仰马翻的,三弟恐是没看清是你,不然他怎也不会想去救那个” 说着,徐婉宁看向静姝问道:“那妾室叫什么来着?” 这娇杏自从入府来,便是规规矩矩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莫说徐婉宁不甚晓得她, 便是平阳这个大夫人也甚少将她放在心上。 殊不知, 这个最不起眼的小女子竟是李翔的心中挚爱。 静姝自然也不知李翔竟是对娇杏这般情深, 当初她刚嫁进公府,李翔和娇杏事发触犯了家规,管事的也是抱着不忍的心思才没有去回老夫人,而是将此事回禀了刚嫁进门还未掌家的静姝,便是打定了静姝这新妇不会太过为难李翔娇杏二人。 试想,一个刚进门本就是高嫁的新妇,既然没掌家,自然不会拿小叔子屋里的事来抖威风。 便是静姝自己也没想到,当初还是稚气未脱的李翔竟会真的对这个小丫头用情至深,甚至待娶了平阳这般家事才貌都出类拔萃的妻子后,他仍旧是将娇杏视作挚爱。 平阳垂着头,闷闷的对着两个嫂子道:“大嫂、二嫂,我知晓你们都是真心疼我,你们也不用为我担心,左右我还有孩子们”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哽咽着道:“他心里没有我便算了,今后我且守着孩子们就是了。” 见平阳如此, 静姝和徐婉宁无不心疼,静姝回道:“你才是三弟的正妻, 既然现下知晓了三弟的心思, 你若是能真的看开最好,若是心里不痛快,也不必忍着,待那娇杏生下了孩儿后,仍旧将她送去原来的庄子上就是了。” 徐婉宁亦是附和着道:“对呀!男人这玩意能靠上最好,若是指望不上咱们也不能憋屈着自己,我与你大哥闹的那时候你还没进府呢,你是没见着李显那老小子当初被那狐媚子勾引得五迷三道的模样,哼!还闹着跟我和离呢,幸好老娘我看得开,不然我这下半辈子可就要在庙上吃斋念佛了。” 说着,她用帕子拭了拭平阳眼角的泪,劝她道:“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就像你二嫂说的那样,将那妾室赶出去就是。” “人生苦短,他们爷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咱们做女人的莫要憋屈了自己才是正经。” 静姝和徐婉宁正围着平阳百般开解,玉珠面带焦色的看了静姝和徐婉宁一眼,正迟疑着,平阳说道:“什么事?两位嫂子又不是外人,尽管说罢。” 玉珠这才犹豫着回道:“夫人,方才听跨院的素月来报,说是杏姨娘方才在外受惊,恐怕动了胎气,现下已经见了红,恐怕孩子要早产了,听闻那杏姨娘情况挺危急,三爷让将王婆婆带过去,您看这” 王婆婆是平阳的陪嫁嬷嬷,专擅产妇接生,平阳出嫁时,雍亲王妃为了女儿生育之事,特意将这王府中最好的产婆陪嫁给了她。 娇杏这般危急,若是去府外请产婆恐怕是来不及了,王婆婆就在府中,就是个中高手,自然是最稳妥的选择。 但现下平阳已经知晓了李翔的心思,若是授意自己的陪嫁产婆稍微动一下手脚,恐怕这娇杏母子俱是危矣。 平阳作为李翔的正妻,又有雍亲王府做靠山,若是想除掉娇杏根本不费力气,但想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这便是个现成的好时机。 所以,玉珠当着静姝和徐婉宁的面回禀这事时才会面露难色。 静姝和徐婉宁沉浸后宅多年,又哪里看不出玉珠的心思,只是二人俱是装聋作哑的坐在一旁,成心的想袒护着平阳。 平阳听了玉珠的回禀却是想也不想的回道:“马上去将王婆婆请到跨远去,告诉她务必要全力保住她们母子。” 玉珠是平阳的贴身丫鬟,自然最了解平阳的性子,她早料到平阳会是这般举动,现下得了平阳的吩咐,她倒也不甚意外,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出了屋子,急急的去寻那王婆子了。 徐婉宁快言快语的感叹道:“咱们这样的人啊,注定是心慈手软,下不去狠手。” 当初那宫姬媚娘有孕,徐婉宁便是再恨她,也是如平阳这般,从未想过要对她腹中无辜的孩子下手。 平阳苦笑道:“我自己没本事留住丈夫的心,何故要迁怒旁人,更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去下手,我自己也有骨肉,便是不为了自己的福报着想,还得为孩子们想呢。更何况他既然来求我借用王婆子,便是料定我不会趁人之危,他能这般信任我,我们也没算白过了这么些年。” 徐婉宁听了平阳的话,不禁感叹道:“这三弟真是瞎了眼了,放着你这样好的媳妇不好好珍惜爱护,却将个妾室放在心头,我今日见那小丫头也不过相貌平平,还不如我院子里那两个看上去有姿色呢,哎!这三弟真是鬼迷心窍了,真不是他到底看上了那丫头什么。” 平阳苦笑着回道:“不光大嫂你想不明白,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或许,我是自我感觉良好,就是入不得三爷的眼罢。” 静姝劝解平阳道:“你无论哪一点都比那娇杏不知强多少,唯一比不上她的也就是她比你与三弟相识得早,所以,这都不是你的错。” (本章完) 第305章你再不必装我也不再将你放心上 第二日清晨,娇杏终于艰难的诞下一女。 因为动了胎气,再加上娇杏这胎胎位不正,幸亏王婆婆经验老道,才保住她们母女性命。 李翔疲惫的回到堂屋时,平阳正带着孩子们用早食,见李翔进来了, 她只抬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言语,便继续哄着孩子们吃饭。 李翔闷闷的在榻上坐定,直到平阳和孩子们用完了饭,他吩咐乳母将孩子们带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气氛出奇的尴尬。 “对不起。”过了良久, 李翔看着平阳说了这么一句。 平阳没有说话,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只起身抛下他便要往外走。 李翔起身,急着挡在平阳跟前,却是不敢去看妻子的脸,他又重复了一遍:“平阳,是我对不起你。” 平阳停住步子,立在李翔跟前,目光直直的看向他,语气出奇的平静,回道:“这样很好,你再也不必在我跟前装下去了,我也再不会将你放在心上。” 说完,平阳便是抛下李翔出了屋子, 径直朝着清风苑而去。 当初祖母兰太妃和母亲雍亲王妃看好镇国公府这门婚事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公府门庭如何显赫, 更不是见李翔这人如何值得托付,婆媳两人最看重的便是公府女眷和睦这一点。 平阳一直不明白祖母和母亲为何这般思量, 现下她终于理解了长辈的苦心。一个帝妃一个王妃, 她们这两个尊贵的妇人已是看透了男人并不可靠这一点。嫁入权贵之家, 便是男人靠不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女人才是真正能照应自己的人。 昨日她落水后,见李翔跳下水来,平阳满心以为丈夫定是来救她的,她拼命的朝着他呼唤,可是他却是毅然决然的朝着另一个女人游了过去。 当时的平阳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她甚至已经心如死灰,放弃了挣扎,若不是听见静姝朝着她拼命呼唤,若不是徐婉宁舍身跳下水来救她,平阳或许已经心灰意冷的沉入水底了。 静姝和徐婉宁正结伴来翔林苑的路上,二人正好撞见了平阳,俱是十分惊讶。 不待二人开口,平阳便对着二人笑了笑,说道:“杏姨娘今早才生,三爷在跨院守了一整夜,累得正在屋子里睡觉呢,我这才出来找你们。” 徐婉宁爽快道:“咱们本来要去看你,既然三弟在屋子里, 那咱们去你二嫂那罢, 她哪里有好茶, 咱们去她那里蹭茶去。” 平阳痛快的说好,妯娌三人进了清风苑,小丫头们上了香茶果品,妯娌三人寒暄着入座。 昨日出了这档子事,静姝和徐婉宁一直担心平阳会想不开,倒是不曾想平阳却是远比她们想象中要坚强。 她瞥着静姝和徐婉宁忧心忡忡的模样,笑着道:“大嫂、二嫂不必为我担心,昨个你们走后我想了一晚上,我做了个决定” “我想跟你们学着赚钱!” 平阳这话一出口,静姝和徐婉宁面面相觑了下,看平阳的眼神儿换成了难以置信。 徐婉宁笑着道:“你那些嫁妆你恐怕两辈子都花不完,作甚又想着要赚钱?” 平阳抚了抚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回道:“我这眼看就是三个孩子了,既然指望不上三爷,那我总该为孩子们的将来打算下,王府陪嫁的那些银子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倒是不如让它们钱生钱,为我孩儿攒下更多的资产好。” 徐婉宁虽贵为侯门女,嫁妆自然十分丰厚,静姝虽出身低门,但是这么些年有丈夫和婆母填补自己又努力营生着,亦是身家丰厚,但静姝和徐婉宁二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平阳的身家。 她可是亲王嫡女,说是十里红妆一点儿也不夸张,她现下的资产,莫说养三个孩子,便是到曾孙子那辈都是花不完的,平阳这般,只是在争一口气。 对于平阳这般举动,徐婉宁最能感同身受,当初她与李显闹得不可开交后,亦是铆足了劲儿的去赚钱,不为旁的,就是为了一份心安。 徐婉宁听了平阳的,赞同道:“好哇!你若是有这心思,那甚好!” 平阳笑着对静姝道:“我听闻二嫂的药铺如今已是在京中颇具威望,已经开了十几家了。” 静姝刚开始做药铺生意时,本是打着赚钱的想头,但是目睹清苦人的状况后便一直在济贫,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赔钱,但是却也无形中积累了良好的声誉,这几年已是享誉京城,不仅扭亏为盈,而且开了好些分铺,着实赚到了很多银子。 静姝点头问平阳道:“你想入股与我一起做药铺生意吗?” 平阳回道:“其他的生意我也不懂,左右我手里有的是银子,不如入股二嫂的药铺,咱们可以接着京中的声誉,扩大经营,在京缁再开几间新铺子。” 不待静姝答话,徐婉宁抚掌赞同道:“平阳真是好眼力,我去年入股了你二嫂的一间药铺,不到半年时间便是赚到了那些首饰丝绸铺子好几年的银子。” 静姝回道:“大嫂将那些田地都改成了药圃,咱们这药铺的药材都是药圃上出的,成本低,药材又好,所以价钱比旁的药铺低,自然是更受欢迎。” 妯娌三人正在这里热火朝天的聊着,外面通常婆子入内,回道:“翔林苑的杏姨娘求见几位夫人。” 几人听说是娇杏求见,俱是惊讶,徐婉宁原本眉飞色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好好的,她来做什么?她不是刚生完孩子吗?怎不在自己屋子里养着,跑这里来见咱们作甚?” 静姝看向平阳,开口道:“你若是不愿意见她,我便差人打发了她就是。” 平阳看着两个嫂子,苦笑着道:“这个杏姨娘,我从前真的是没将她放在心上过,如今想来,她确实是有许多不同于常人之处。” 徐婉宁听了平阳的话,满不在意的冷笑道:“不过是个贱籍的小丫头片子,又无甚姿色,哪里有什么过人之处,她若是能安分守己,你便让她留下,若是看她不顺眼,待她出了月子,便打发了就是了,既然你已经看开,倒是不值得将这么个妾室放在心上。” (本章完) 第306章离去永不相见 平阳却是对着静姝道:“既然她不顾刚生产完执意来求见,那二嫂就让她们放她进来罢。” 娇杏由侍女引着进了堂屋,她刚生产完,又是难产,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更是弱得让人不忍看。 娇杏见了几位夫人便是跪在了地上,诚心的对着平阳道:“妾身多谢夫人救我和孩儿性命。” 昨日若不是平阳将陪嫁产婆遣去跨院, 娇杏母女不会这般安好。 平阳闻言看了娇杏一眼,她面色平静的淡淡回道:“你怀着三爷的骨肉,我作为大夫人,照拂你是应当的。” 平阳这话虽是场面话,语气亦是平淡,但她周身透出来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刚强气势。 挫折使人成长,这个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女子, 经历了昨日那残忍的事,认清了人心后,仿佛一夜之间便成长起来了。 她再不是那个单纯感情用事的小女子,变得稳重、理性、通透,再不将男女之情看得甚重。 娇杏听了平阳的话,她垂头回道:“妾身身份低微,承蒙夫人不弃接回府中,如今有幸为三爷生下一女,我此生已经是再无遗憾,妾身想再回从前的庄子上去,从今往后再不踏进公府一步,亦不再见三爷,请夫人成全。” 娇杏这话一出口,倒是完全出乎静姝徐婉宁和平阳三人意料, 一个妾室, 既然已经得到主君这般爱重, 大夫人又没有为难于她,而且她又已经生下了孩儿,该是心安理得的待在府中享受着所拥有的一切才是。 平阳终究心善,她见娇杏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气儿,倒是让她对这卑贱的女子生出几分敬意。 平阳从第一次见到李翔,便是钟情于他,平阳嫁与李翔这么些年,李翔虽然对他也温柔体贴,夫妻二人相处得算也算是融洽,但平阳心里却是总觉得与李翔隔阂着什么,这种隔阂让她常常心有不安。自从昨日知晓了李翔的心思后,平阳虽也痛彻心扉的伤心难过,但心里却是踏实了下来,甚至觉得反而轻松了许多。 平阳虽然对李翔心有怨怼,但却并没有怨恨娇杏。 平阳虽是李翔的正妻,但娇杏却是比她更早的与李翔相知相爱。既然她因为出现的时机而输给了娇杏,才得不到李翔的真爱,那么平阳依然守住了自己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让恨意冲昏自己的头脑。 平阳有高贵的出身,有几个可爱的孩子,有疼爱自己的娘家人, 婆家的公婆妯娌亦是待她亲厚。 她拥有的依旧很多,犯不着为了个卑贱的女子毁了自己的人生。 平阳沉默了会儿,开口道:“你既然已经生下了孩儿, 便好好的在府中养育好孩子便是。” 娇杏抬头看向平阳,诚恳的回道:“夫人待人宽和,却是因我与三爷心生嫌隙,这便是妾身最大的罪过,妾身已经决定离府,还请夫人原谅三爷,与三爷和好如初,举案齐眉的过日子。” 娇杏这话说得极其诚恳,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 说着,她从袖袋里拿出一页纸笺,继续道:“妾身保证今后再不踏入公府半步,亦不会再见三爷,这是妾身亲笔所书的保证书,还请世子夫人和大夫人给妾身做个见证。” 婢女将纸笺呈给静姝,静姝展开来看,只见那一笔簪花小楷,便让静姝不由得对这娇杏又高看了一眼,原本满脸不屑的徐婉宁亦是忍不住唏嘘着叹了口气,脸上再不似方才的冷若冰霜。 静姝看过了保证书,便将纸笺递给了平阳,平阳瞄了两眼,脸色亦是不由得变换起来,她正要开口,却不料李翔推门闯了进来。 李翔显然已是知晓了娇杏的打算,他扶起娇杏,慌乱着急着道:“你这是做什么?既然如今你我连孩子都有了,你作甚好要这般狠心的抛下我们离去。” 娇杏拿开李翔的手,又对着平阳深深一鞠:“夫人,我的孩子,今后就拜托给您照应了。” 李翔却是不放手,他死死的拉着娇杏,对着平阳说道:“平阳,我知晓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请求你原谅,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我自幼与娇杏相守在一起,早已是将她视作亲人一般,我真的离不得她,求求你能不能允她留下。” 平阳听了李翔这话,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侧过头去回道:“三爷弄错了,并不是我不让你的心上人留在府中,是她自己执意要走的,你若是能将她留下,我并没有意见,你若是有本事将她扶正,我平阳亦是甘愿让位。” 平阳这话一出口,徐婉宁忙不迭的拉着她道:“你这是什么话?好好的,可莫要这般与人置气,犯不上。” 平阳听了徐婉宁的劝告,她侧过头去,再不言语。 静姝将娇杏方才呈上来的保证书交给李翔,对着他说道:“确实是杏姨娘自己提出要离开的,这是她亲手所书,三弟若是不信大可自己亲眼看看。” 李翔没有看那保证书,他急着对平阳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平阳的,只是娇杏她不能离开。” 静姝代平阳回道:“要离府是杏姨娘自己的决定,平阳和我们都没有逼迫她,三弟且问问杏姨娘自己罢。” 娇杏闻言,对着李翔道:“没有人逼迫我,只是我心意已决,三爷莫再留我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李翔焦急的追到了门口,急急的呼唤着她,娇杏立在廊下,转头看着李翔,对他说了句:“莫再追!”便是义无反顾的离去。 娇杏回到跨院,小丫头已经奉她的命收拾好了行礼,娇杏走到刚出生的女儿身边,含泪亲了亲她粉嫩嫩的小脸道儿,便转身对着小梅道:“咱们这就走罢。” 小梅忍不住哭着劝道:“姨娘,既然夫人救了你跟姐儿,就说明她没有怨你,以夫人的心性,将来也不会为难您,您何必要走这一步,姐儿还这么小,你怎么能忍心?再说了,三爷他也离不得您啊。” 娇杏用帕子试了试眼角,淡然回道:“我与三爷的身份本就是云泥之别,我们之间亦本就不该有真情,偏生他真真儿的爱上了我,我亦是实实在在的恋上了他,我们之间的爱恋,若是能瞒住世人的眼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下众人知晓了这秘密,便是夫人能容的下我,世人亦是容不下我,有我在只会让三爷难心,亦是让这孩子将来难做。” 说着,她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孩儿,狠下心来道:“走罢,这就走!” 娇杏的马车轱轱行驶出镇国公府,李翔一直骑马跟在后面,他好话说了许多,甚至哭着求娇杏留下来,娇杏坐在车内虽然泪流满面,却是始终没有打开车门看李翔一眼,直到车子到了城门口,娇杏才隔着车窗对着李翔说道:“放我走罢,莫再追了!” (本章完) 第307章喜得贵子 娇杏走了,除了伤心不已的李翔,她的走并没有在公府中掀起任何涟漪。 老夫人和长公主除了小五姐儿满月的时候,过来看了一眼,甚至都没过问过杏姨娘这人。 一晃到了七月,平阳顺利生下了个男孩。 平阳一连两胎都是女儿,一举得男, 镇国公府阖府上下无不欢心,长公主甚至将一座京郊庄园送给了小孙子作为见面礼。 小四郎是平阳给起的名字,唤作衡哥儿。 为了弥补平阳所受的委屈,衡哥儿的满月宴,府中流水的筵席摆了三日,其隆重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几个孩子。 静姝和徐婉宁也为衡哥儿备了厚礼, 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二人又来到翔林苑看望平阳母子。 小衡哥儿白白胖胖,生得如平阳般眉清目秀,甚是招人喜爱。 徐婉宁抱着衡哥儿爱不释手道:“看着这么可爱的大胖小子,真是太招人喜欢了,弄得我又想生孩子了。” 静姝掩嘴笑着打趣她道:“现下平哥儿也大了,你若是想生,何不趁着大哥在家时抓紧了,听说今年南边水患依旧严重,待过阵子大哥说不定又要被调去南边赈洪,你可又要有得等了。” 徐婉宁回怼静姝道:“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催我,你这么些年了,怎的一直不要?你那才两个,可是落后了。” 静姝确实是一直想再要孩子,只是她生煊哥儿宝姐儿时将李陵吓怕了, 便是过了这么些年, 李陵依旧不同意让她再生孩子。 提起这茬, 静姝便是憋屈, 只闷闷的找借口回道:“我这一直想要, 却是没怀上。” 平阳见二人都这般热衷生孩子,她苦着脸道:“可见你们怀孩子皆是轻松,我这可是够够的了,好在这一胎是个男孩,我便是再也不打算生了。” 妯娌三人正在这里围着孩子闲聊,李翔信步走了进来,平阳悻悻的闭上的嘴,原本热闹的屋子一时陷入了尴尬。 徐婉宁为了缓解气氛,对着李翔打趣道:“三弟喜得贵子,这回算是圆满了,心里可高兴吧?” 自从娇杏离府后,李翔便是一直闷闷不乐,虽然现下平阳为他生了儿子,但他也并未开怀。 李翔勉强的扯出一丝笑意,敷衍着回道:“男孩女孩,都好,我都是一样喜欢。” 静姝和徐婉宁见李翔归来,也没再多留,寒暄了几句便一起出了翔林苑。 徐婉宁忍不住与静姝抱怨道:“你说这三弟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那叫娇杏的就那么好,我看自从这丫头走了以后,他便是跟丢了魂儿似的,那丫头在府中时,也没听说他对那丫头怎么宠爱啊。”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道:“可见三弟是真心的爱着那丫头,以前那样也是为了护着她罢。” 李翔这样一个贵族公子,对一个贱籍女子能够做到这般情深义重,确实令人动容,但却是真的很伤平阳的心。 徐婉宁感慨道:“好在平阳这胎终于得男,也算是有所安慰罢。” 妯娌二人正往回走,门上的婆子赶上来回说周将军府周江宁起来求见。 静姝命将周江宁请到前厅,妯娌二人也跟着折去了前厅见周江宁。 端午观龙舟,周江宁被恶犬咬伤,虽没有伤及要害,但也被伤得不轻,现下过了一个多月了,胳膊上仍旧缠着厚厚的绷带。 见了公府的两位夫人,周江宁先命人奉上准备好的厚礼,寒暄着道:“府上五郎满月宴,我本该来吃席,但是你瞧瞧我这幅模样,真是不好见人,只等着宾客散了才过来。” 静姝看着周江宁缠着的胳臂,关切的问道:“这里伤得好厉害,是不是还得将养一阵子。” 周江宁回道:“其他的伤口都无碍了,只是这胳臂被那畜生生撕下去了一块肉,着实还需要养一阵子才能大好。” 瞥着周江宁被折腾得略显憔悴的模样,徐婉宁叹着气道:“好好的竟是莫名的遭此横祸,真是倒霉,只可惜不知那畜生是哪府养的,竟是这样害人不浅。” 周江宁看着静姝和徐婉宁冷哼着道:“两位夫人还真以为这畜生是无意伤人?” 徐婉宁一听这话,疑惑道:“莫非这祸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周江宁回道:“那畜生进了亭子便是直接扑向我与怀恩,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我觉得蹊跷,便命人暗中调差,哼!果然是有人蓄意想加害我们姐弟?” 静姝猜测道:“莫非是那被关在金禅寺的赵氏吗?” “二夫人猜得不错。”周江宁恨恨道:“我一直觉得这事蹊跷,过后便命人暗暗在金禅寺查了一番,果然有人在赵氏的院子里见过那畜生,哼!最恨我们姐弟的人也就是赵氏,不是她做下的还能有谁?” 徐婉宁一听这话,气得咬牙切齿的骂道:“这赵氏心肠毒辣,如今沦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死不悔改,真真儿的可恨!” 静姝蹙眉回道:“只可惜那恶犬不过是个畜生,倒是毫无对症。” 提起这茬周江宁亦是叹着气恨恨道:“可不是嘛,畜生也不能开口指认真凶,凭我周家再气,倒是也不能拿那贱人问罪了。” 静姝问道:“听闻周叔叔前阵子便因着赵氏的事被气病了,这阵子可好些了?” 周江宁摆手道:“可莫提了,自从得知这贱人又处心积虑的暗害我们姐弟俩,父亲的病反倒是更重了。” 徐婉宁道:“周叔叔本来就有老毛病,此去对抗匈奴难免劳心劳神,现下又被那赵氏这一番折腾,身子自然是吃不住了。” 周江宁附和着道:“是呢,这回父亲的身子是彻底不中用了,是真的再不能驰骋沙场了,恐怕要退下来了,哎!想我父亲这般顶天立地的人物,竟然娶了赵氏这般的蠢妇,这孟贵妃可真是造孽。” 说着,她又忍不住怨恨赵媛儿道:“这次便宜了那贱人,但这事我是记恨在心里了,早早晚晚我要让那贱人将欠我周家的一并还回来。” (本章完) 第308章无毒不丈夫 妯娌二人刚送走了周江宁,碧堂居里大丫鬟四儿便寻了过来,回禀徐婉宁道:“夫人,大爷让您快点回去,他刚接到圣命,说着过几日要去南边抗洪,说是有事急着要跟您商量呢。” 徐婉宁一听这话, 看向了一旁的静姝,忍不住嗔着她道:“瞧瞧你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方才在平阳那里你刚念叨这事,这事就来了。” 说着,徐婉宁别了静姝匆匆的赶回了碧堂居。 李显也刚从衙门回来, 徐婉宁见了他问道:“这次何时出发?” 李显回道:“大约大半月后罢。” 徐婉宁一听还有半个月呢,忍不住抱怨李显道:“这不还有些日子呢嘛,来得及打点的, 你作甚这么急三火四的催着我回来。” 李显自顾斟了一盏茶,吸了一口,回道:“不知怎的,自从接了旨意后,我这便是觉得心神不宁的。” 徐婉宁回道:“南边一到雨季便要闹洪灾,你这又不是第一次奉旨抗洪了,难道这趟差事比以前的更难吗?” 李显放下茶盏,回道:“那倒也不是,这次我只是奉命督建水利。” 李显如今已是工部尚书,官居正二品。 徐婉宁闻言,回道:“这差事你以前也做过,应是有经验的, 只是不知这次治水圣上命谁总领呢?” 李显微微叹了口气道:“听圣上的口气应该是让晋王督领。” 徐婉宁冷哼着道:“去年二弟平叛西北圣上便命晋王跟着去领功, 这次治水, 又命晋王去, 呵呵,圣上还真疼这儿子, 这是想方设法的为他积累威望啊,我看呀!这太子的储位,早晚要不保。” 皇城深宫内。 今日是曹皇后的寿辰,白日宫内大摆筵席,晚上,明帝则留在椒房殿陪着皇后听曲儿。 明帝坐于主位,曹皇后与明帝并肩坐于侧位,帝后二人正醉心的听着乐师们演奏,突然,一演奏古琴的小伶工突然从琴内抽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奔向明帝,嘴里嚷嚷着:“狗皇帝,你将我们招进宫来,却不宠幸,害人不浅!” 一切发生在电石火花间,还未待殿内侍卫护驾,曹皇后便舍身护在了明帝身前,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明帝挡下了利刃。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凤袍,那小伶工见状,咬破了嘴里含着的剧毒蜡丸, 便是当场自尽了。 一时间, 请太医、排查刺客,椒房殿内闹腾了整整一夜。 索性曹皇后并没有伤及要害,并无性命之忧。但明帝也因着她这般举动而大为感动,他坐在曹皇后床前,拉着她的手道:“皇后为朕挡刀,此等壮举,让朕甚为感动。” 曹皇后深情的看向明帝,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缓缓回道:“正所谓‘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父妻’,臣妾是陛下的妻子,为陛下做什么都是应当应分的。” 明帝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他闻言心中大为感触,拍着皇后的手道:“皇后待朕情深意切,倒是朕很多时候对不住你了。” 因为那伶工当场自尽,这场行刺虽然在内宫掀起了一阵风波,但终究是因为当事者死无对证而不了了之了。 但帝后的感情却是因此大为改善,前朝后宫的风向也跟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让人始料未及的便是明帝命被其冷落了好一阵子的太子赵璧为督领,奉命去南边抗洪赈灾。 历来,抗击外敌、赈灾这两样是最能体现一个人能力的事务,如今明帝突然将这差事交给了太子,这对晋王党来说,无疑是个不利的信号。 孟贵妃为此找明帝哭闹了数次,但明帝始终没有动摇,就连以往与她信誓旦旦的说要改立储君的事也未再听明帝提及。 叱咤后宫多年的孟贵妃终于觉察到了,年近四十的自己在明帝心中的地位再不如从前,美人迟暮失去帝心的危机感让孟贵妃终日寝食难安。 她和她的儿子,不得不开始紧锣密鼓的筹谋着了。 孟贵妃找来晋王,教导他道:“母妃在你父皇心目中本来就已是大不如前,曹后这贱人又诡计多端,偏你父皇是个耳根子软又好糊弄的主儿,现下他被曹后迷惑了住,恐怕咱们要另做打算才是。” 晋王冷也忍不住跟着抱怨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刺客分明就是那曹后一手策划的苦肉计,偏生父皇这般好糊弄,原本说好的让我去抗洪,被曹后这么一搅和,这美差居然落到赵璧头上去了,真真儿的可恨。” 孟贵妃心里的怨气只会比儿子更盛,她冷着脸子道:“你父皇是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现下抱怨又有什么用,还是抓紧想想法子罢。” 晋王眼珠子一转,冷笑着道:“法子倒不是没有,曹后不是想借此让太子出风头吗?那咱们就让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说着,晋王便凑在孟贵妃耳畔,压低了嗓子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孟贵妃听了,脸色微变,断然拒绝道:“这可不成,此事可是关系着镇国公府,上次曹后的事咱们可要引以为戒,这镇国公府咱们能拉拢来最好,若是不能也要绕着走,可莫要招惹。” 晋王说服孟贵妃道:“母妃真是妇人之仁了,上次曹后招惹的是李陵,自然弄得一身晦气,这次咱们利用的是那大房的李显,母妃且放心,他怎能与那李陵相比,况且这事儿,儿臣自会做得滴水不漏,便是如何也不让他们查到咱们头上就是。” 孟贵妃尤不放心的回道:“这可干系到几万生命,若是一个不小心东窗事发,咱们可不是全完了,便是你父皇也包庇不住咱们啊。” 晋王回道:“正所谓无毒不丈夫,不过是几万条贱民而已,成大事者,岂会在意这些小节,此事若成,赵璧必然彻底倒台,我定要放手一搏才好。” 孟贵妃听了儿子的话,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那便依你所言罢,只是千万要谨慎才是。” (本章完) 第309章眼里只有你 深宫之中,那每一座巍峨的宫殿内,都是藏着苦心算计。 漪澜殿内,青鸾正看着案头上的一堆名录枯坐着发呆。 这些名录是长公主和老夫人为她选的婚配对象,长公主心里还是很为这个侄女着想的,她命人将她和老夫人觉得满意的京中世家公子编成了名录,命人送进宫给青鸾过目, 让她自己择选。 可青鸾看了好几日,却是一个也没看上。 眼看着主子已经快要熬成老公主了,连侍女朝露都忍不住替她着急,朝露知晓自家公主心里喜欢李陵,她上前指着名录中的一位同样是武将出身的公子道:“这位晋国公府的世子奴婢看就非常适合公主,您看这世子生得相貌堂堂,听闻他又有一身好武艺,听说上次随周将军抗击匈奴, 他还立下了大功了呢,连周将军都夸赞他是个难得的将才。” 青鸾看着那名录中晋国公府世子的画像,冷哼着道:“什么将才,不过是个莽夫罢了,看他长得那憨样便让我作呕。” 同是武将,李陵是那种外表硬朗伟岸但却丝毫不显憨壮的,这位晋国公府的世子与李陵相比,确实是没有李陵英俊帅气。 朝露信手翻看着名录,在这些男子中寻出一位最英俊的指给青鸾,道:“这位南阳侯府的小公子怎样?长得英俊又亲和,还是个探花出身呢,如今在国子监当差,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才子, 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青鸾淡淡的瞥了眼,不悦道:“一个大男人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我才看不上。” 李陵是一副冷峻气质,看上去更有男子气概, 这位公子是个笑面, 显然是不符合主子的审美。 朝露微微叹了口气,再接再厉的又选出一位,略带惊喜的对着青鸾道:“公主,这位李大人如何?他现如今可是锦衣卫左衣统领,管着昭狱呢,这李大人英俊又冷肃,看着便是让人又敬又爱的,公主您看看,这个真的不错,奴婢看这” 不待朝露絮絮的说完,青鸾便不耐烦的打断她道:“皇姑母真是成心坑我,将这样的刽子手拿给我作甚?让我下降给他天天闻血腥味过日子吗?” 说着,青鸾便一把将朝露推过来的画像撇开,嚷嚷着道:“拿走拿走,看到这样的人,我晚上准得做噩梦。” 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入眼, 这世上能入得自家公主青眼的只有那李家世子,偏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李家世子心系娇妻, 对公主毫无心意。 朝露见自家公主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她放下那些世家公子的名录,走到桌前为她斟了一盏香茶捧给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公主,奴婢知晓您心里始终放不下那李家世子,可是咱们改用的法子都用了,偏生那李家世子就是不肯回头,您又何苦这般自苦,现下陛下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同意公府插手您的婚事,您还不趁此机会好好的为自己择一门好亲,若是再惹得长公主没了耐心,您今后可如何是好。” 青鸾听了这话,苦笑着道:“外祖母和皇姑母又哪里是真正的为我打算,她们若真的为了我好,便应该为我撑腰,将那沈氏休了,允我嫁给表哥才是正经,现下公府为了保住那沈氏,竟然拿与我断绝关系相威胁,哼!什么至亲骨肉,全是唬人的。” 说着说着,青鸾又悲从中来,嘤嘤的哭啼起来。 朝露见她如此,心里着急,耐着性子哄着她道:“公主,您莫要这样钻牛角尖,长公主已经命人拿来好些名录给您挑选了,您若是再这般蹉跎下去,若是惹得长公主撂开不管了,可如何是好。” 宫里的那些公主,有青鸾这待遇能够自己择婿的,除了青鸾,可再寻不出第二个了。 青鸾这个不受明帝宠爱的公主,能得如此厚待,皆是因着李陵战功赫赫,明帝有意笼络,以及看在长公主亲自开口求情的份上。这事连朝露这个小侍女都能看明白,偏生青鸾这个至尊至贵的公主却是想不清楚。 青鸾听了朝露的话,她抽抽搭搭的回道:“除了表哥,这世上的男子我真的是一个也看不中了。” 说着,她拉住朝露的手道:“表哥之所以不愿意娶我,就是被那沈氏的色相所迷,但常言说得好‘花无百日红’,便是那沈氏再妖艳,她还能永远不老吗?” 青鸾抹了抹泪,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我想好了,我就要这样等下去,等到那沈氏人老珠黄了,我就不信表哥还能这样的恋着她,哼!我们可是嫡亲的表亲,我又对他这般痴心一片,我不信那沈氏失了美貌,表哥还是不肯接纳我。” 朝露一听这话,彻底不知如何开口再劝下去了,自家公主真是执拗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朝露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将那些公子名录收了起来。 被青鸾说成只是贪恋沈氏美色的李陵,此刻刚给一双儿女讲完了故事,他哄着孩子们入睡后迈步进了正房。 妻子刚刚沐浴完,正坐在菱镜前绞发。 李陵信步走到妻子身侧,很自然的从她手中拿过巾帛,细细的一点一点的帮她绞干了长长的秀发,然后又拿起羊角梳子,温柔的帮妻子将头发疏顺。 静姝透过菱镜看着李陵,笑着调侃着道:“谁能想象得到冷肃威严的李将军私下里还有这般温柔小意的一面。” 李陵俯身在妻子散着馨香的秀发上深深一吻,对着菱镜中的妻子笑着回道:“这世上,能让我如此温柔对待的女子,除了女儿,也就只有你了。” 静姝侧过头来,对着李陵莞尔一笑。 这一年,静姝已经二十有四,褪去了豆蔻少女青涩,她现下的美带着成熟的妩媚,更让人爱不释手。 李陵抚摸着妻子芙蓉般的脸庞,喃喃道:“这么美,真让人看也看不够。” 静姝笑着道:“待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你或许就不这么说了。” 正所谓始于容貌,终于人品。李陵最开始确实是被静姝的美貌所吸引,但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妻子的一切,在李陵眼中皆是不可取代的,妻子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成了他习惯的守护。 李陵含情脉脉的看着妻子,回道:“莫说十年二十年,便是再过一百年,我眼里还是只有你。” 说着,他便附身将妻子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而去。 (本章完) 第310章李陵训子 静姝一觉醒来,李陵早已不在。 现下,李陵每日清晨除了自己习武,还要教煊哥儿功夫,所以比以前起得更早了。 李陵一向自律,便是这每日早起习武的习惯,这么些年除了屈指可数的几次意外, 他都是雷打不动的坚持着。 静姝起身梳洗妥当后,吩咐紫云道:“告诉小厨房今日为世子爷和煊哥儿做些肉糜粥,再做一些虾饼来。” 爷俩儿清早习武耗费体力,要多补充营养才是。 紫云领命而去,一会儿功夫,紫云带着丹朱碧缕便端上了热乎乎的早食。 两婉香喷喷的肉糜粥、两婉小米山药粥、一碟子金灿灿的虾饼, 一碟子枣泥桂花糕,还有两样卤菜,两样炒菜和一样拌菜。 紫云一面摆早食,一面与静姝笑着道:“煊哥儿真是勤勉,每日天刚蒙蒙亮便起来与姑爷习武,真是难为这么小的孩子,竟能坚持得住。” 静姝听了这话,不禁又要心疼儿子,她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正打算这几日与夫君商量呢,每隔十日要让煊哥儿休息一日。” 阿姆在一旁附和着道:“大小姐说得对,煊哥儿还小,用不着这样,没得累着了孩子。” 正说着,李陵带着煊哥儿从外面习武归来,李陵将剑挂在墙上, 便是同往常一样自顾去了内间洗漱。 静姝亲手为儿子脱下劲装,正要帮着儿子擦脸,煊哥儿却是自顾拿过了热毛巾,说道:“娘亲,我自己来就行了。” 待煊哥儿自己洗漱干净后,李陵也从浴室出来了,煊哥儿见了李陵,目光躲闪着,轻轻唤了句:“父亲-——” 李陵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先吃饭。” 煊哥儿听了李陵的话,坐下来开始用饭。 静姝转头问紫云道:“宝姐儿怎的还没过来,是不是今日又懒床了?” 紫云如实回道:“方才乳母来回说是姐儿还没起呢。” 静姝一听女儿又懒床,脸色便不由得沉了下来,吩咐紫云道:“一会儿你去告诉乳母,以后早晨姐儿便是不起来也要将她叫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懒床,莫要让这孩子养成这坏习惯。” 还未待紫云答话,李陵便忍不住道:“她想睡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待明年开蒙了,早起学习想睡也没机会了。” 说着,他对着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去告诉小厨房,将姐儿的早食温起来,待她睡醒收拾好后端到她房中去。” 静姝嗔了眼李陵:“女儿真是要被你宠坏了。” 说着, 静姝往儿子碗中夹了一块虾饼,笑着道:“煊哥儿今日与爹爹习武习得如何?” 煊哥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父亲,低声回道:“还好。” 静姝见状,问李陵道:“怎么?今日煊哥儿没练好吗?他还小,若是习得不好,你且对他耐心些。” 李陵点头敷衍着答应了一句,待吃罢了早饭,他便出了屋子,煊哥儿也紧跟着父亲出去了。 父子二人来到书房,李陵开口对儿子道:“你要学武时我便与你说了,既然要学便要能吃得苦,你也答应了,现下我见你却是有些倦怠,昨日来迟了一刻钟,今日又是迟,你这般懈怠是不是不想好好继续学下去了?” 煊哥儿抬头看了眼父亲,低声回道:“我想学的,只是这两日贪睡,所以才起得晚了。” 李陵看着儿子说道:“学武便是要吃得苦,能坚持不懈才行,你若是这个样子下去,只能学艺不精。” 煊哥儿听了父亲的训诫,垂眸认错道:“父亲,我知晓了,以后定会勤奋的。” 李陵依旧板着脸道:“你能知错很好,但我也要让你长些教训才是,免得你过阵子又忘了错处。” 待李陵父子吃罢早饭出了门,静姝来到女儿房中,将睡懒觉的小宝姐儿叫了起来,紫云将小厨房的饭菜端过来,待宝姐收拾妥当后,静姝一面看着她吃早饭,一面忍不住数落女儿道:“你哥哥每日天刚亮就起了,你却是睡到日上三竿还要娘亲亲自过来叫你才肯起,这样也太不像话了,今后要在吃早饭前起床才是,不然,娘亲可不让厨房给你留饭了。” 宝姐儿冲着静姝调皮的龇牙一笑,回道:“我才不信是娘亲让厨房给我留的饭呢,定是爹爹让他们给我留的。” 静姝嗔了眼女儿:“你莫要以为有爹爹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性,你现下可都六岁了,待明年也要开蒙了。” 静姝正在女儿房中教导女儿,丹朱急急的跑进来道:“夫人,世子爷在书房里打煊哥儿呢,您快去看看罢。” 静姝一听这话,“呼”的起身便往外走,急着问道:“好好的,他为甚打我儿子?” 丹朱紧跟着静姝往外走,回道:“仿佛是为了这两日煊哥儿习武起晚了的事。” 说着,丹朱忍不住抱怨道:“姑爷真是的,小孩子家贪睡晚起一时半刻有什么了不得,竟然打煊哥儿,听凌霄说打得可重了呢。” 静姝心疼儿子,一听丹朱这话,脚下已是不由得小跑起来。 待她赶到书房,便听见里面传来李陵严厉的训斥声:“今日责你十下,待下次再迟了便是二十下,若再是不肯长记性便是三十下,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静姝连忙推开门,见李陵手中拿着戒尺,儿子立在李陵跟前,一双眼睛红红的。 “你作甚要打他?” 静姝白了眼李陵,急着奔到儿子跟前,她拿起煊哥儿的小手,见手心被李陵打得都红肿起来了,静姝心疼得眼里“刷”的一下便落了下来。 静姝对着李陵怒目而视:“煊哥儿还小,你对他该耐心些才是,作甚因这点小事便责罚他。” 李陵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并没有作甚,只对着儿子说了句:“我要去当值了,你午睡醒来后要继续练习扎马步,将我早晨教授你的招式也要勤习几遍。” 煊哥儿垂着头回道:“我知道了。” 李陵冲着儿子点点头,便转身大步出了书房,赶着去营中当值了。 (本章完) 第312章哄妻 傍晚,李陵下值归来,一进屋便见妻子木着脸端坐在屋内,一副要与他理论的架势。 李陵解下外衣,走到妻子跟前,将手亲昵的搭在妻子肩头,笑着道:“今日府中没有事要忙吗?你回来的居然比我早了。” 静姝拿开李陵的手, 板着脸质问他道:“你今早为何要打我儿子?” 李陵立在静姝跟前,垂眸睨着她,笑着回道:“看你这话说的,一口一个‘我儿子,我儿子的’难道煊哥只是你一个人的儿子吗?” 静姝仰头白了眼李陵,不耐烦道:“你少跟我东拉西扯的,我且问你,煊哥儿才不过五岁, 偶尔贪睡一次又不打紧, 你作甚这样上纲上线的责罚他。” 李陵见妻子急了,他也收敛起了笑容,回道:“当初是他自己嚷嚷着要习武,既然要学,就要认真刻苦,怎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虽然迟了一两次不打紧,但若是这样纵容下去,他今后恐怕要养成做事不认真的习惯了。” 静姝知晓李陵说得在理,但是孩子都是六岁才开蒙,煊哥儿不过才五岁,能做到这般知上进已经不易, 况且每日清早便要起床,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本就是极大的考验。 总之,静姝很疼儿子,更受不得李陵责打儿子。 她对着李陵据理力争道:“煊哥毕竟还小, 他又自来懂事, 若是做错了, 你与他好生讲道理就是了。” 李陵看着妻子回道:“我今早已经跟他讲了道理了呀。” 静姝反问道:“既然已经讲了道理,为何还要打他?” 李陵回道:“不过是让他记住教训而已。” 静姝听了这话,气得站了起来,与李陵理论道:“既然他已经知错,你便不该责罚他,你这样做,不对!” 李陵见妻子动了气,他便住了嘴,回身去唤仆妇们摆饭,紫云刚进来,便被静姝撵了出去。 静姝挡在李陵跟前,不依不饶的对着他道:“我说你这般做不对,今后再不准你打他,听见没有。” 李陵瞥着妻子嗔怒的模样,他笑着喃喃道:“真是慈母多败儿。” 静姝气得扯着他衣襟质问道:“你在说谁?” 李陵剑眉微蹙,对着妻子说道:“你可莫学大嫂那样,将儿子娇惯得像二郎那般只知道调皮捣蛋。” 静姝回道:“煊哥儿从小就懂事, 何曾调皮捣蛋过。” 李陵回道:“那还不是我一直对他耳提命面的缘故, 现下他是懂事些,但若是不严加管教, 你能保证他能一直懂事?” 静姝垂着眼眸,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左右我儿子定是个懂事的就是了,反正我不允你再打他。” 在教育儿子的事上,李陵自有自己的主意,他虽然宠爱妻子,却不会被妻子左右。 李陵笑着将妻子揽进怀中,静姝心里还在恼怒李陵,她用力的去推开他,反而被李陵抱得更紧了。 静姝捶着他嗔道:“你放开我,我要喘不上气了。” 李陵这才松开他,却是转身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小零嘴,捧到妻子跟前道:“你最喜欢的蜜煎樱桃,我回来时特意绕到西市买的。” 静姝嗔了眼李陵:“你拿我当小孩子吗?一点吃得便能哄得忘了你的可恶。” 李陵见妻子咬着这事不放,他拣了一颗樱桃塞进妻子口中,对着外面传唤道:“来人呀,快快摆饭来。” 一会儿功夫丫鬟们摆上饭菜,煊哥儿和宝姐儿也跟着紫云来了上房,宝姐儿见了李陵便是奔过来一头扑在他怀中,煊哥儿见了父亲则是规规矩矩的唤了句:“爹爹好。” 李陵放下女儿,看向儿子,开口问道:“今早留下的课业可都完成了吗?” 煊哥儿回道:“我都认真的按成了。” 李陵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吃饭罢,明日爹爹沐休,带你和妹妹去策马。” 煊哥儿见爹爹终于对他露出好脸,这才放松下来,与妹妹一起上桌吃饭。 一家四口正在用饭,二郎平哥儿过来找煊哥儿玩耍,他走到堂屋门口问门口的婆子道:“二叔可在家吗?” 婆子回二郎道:“二公子是来找三公子玩耍的罢,三公子这会子也快用完饭了,二公子且进去罢。” 二郎立在廊下,追问道:“我只问你二叔在没在家?” 婆子回道:“你这孩子,来找煊哥儿玩耍,老追问世子爷在没在家做什么。” “世子爷在家呢,正在屋里用饭。” 平哥儿一向惧怕李陵,听闻李陵在屋子,他便对着婆子道:“婆婆且进去将煊哥儿叫出来。” 婆子无奈的冲着平哥儿摇了摇头,还是转身进了屋子,平哥儿心急,见婆子进去后,便趴在门缝儿往里面瞄,门却是冷不丁的被人从里面骤然打开了,唬得平哥儿跌了个屁敦儿。 李陵剑眉微蹙,抬手将平哥儿拎进屋来,板着脸对着他道:“男孩子家家,做事大大方方的,做甚这般鬼鬼祟祟的扒门缝儿,像什么样子。” 平哥儿吓得紧紧的缩着肩,恨不能将小脑袋缩进了衣领子里,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陵瞧着他这幅模样,他伸手又拎了拎侄子,唬着脸道:“男子要立如松,坐如鈡,你看看你这站没站样坐没坐相的,不像话。” 平哥儿本来就惧怕李陵,现下见他冷脸,唬得眼泪汪汪的想哭又不敢哭。 静姝闻声来到外间,见了叔侄俩这幅样子,连忙过来护着平哥儿,嗔着李陵道:“你作甚又训起平哥儿了,看将孩子吓的。” 平哥儿见静姝过来,如逢救星,眼里的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紧紧躲在静姝身后抓着她的衣裳道:“二叔要打我,二婶救我!二婶快救我!” 李陵见状,缓和了语气对着平哥儿道:“二叔不会打你,只是在给你讲道理,你是男孩子,要举止大方,还有,莫要动不动就往别人身后钻。” 说着,李陵伸手打算将侄子拉过来好好的与他讲讲道理,平哥儿却是“呲溜”一下钻出了屋子,边跑边嚷嚷着道:“往后二叔在家,我再不来找煊哥儿玩了。” 煊哥儿吃罢了饭从屋里出来,瞥着平哥儿火燎屁股一般飞奔而去的背影,疑惑的皱这小眉头问道:“平哥儿这是怎么了?说好了晚饭后来找我玩,怎么来了又跑了。” (本章完) 第313章集资 南方连年水患,损耗甚大,群臣上奏明帝,请求大修水利,彻底解决洪灾。 这需要一大笔银子,这笔巨款拨出去后,国库便是所剩无几了, 偏生没安分几日的匈奴又来趁火打劫。 打仗是烧钱的事,议和亦是需要大笔的银子,明帝思来想去,决定割地求和。 将北方六座城池让给匈奴,以求喘息。 长公主知晓了此事,连夜进宫面圣,见了明帝她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数落。 “大齐的江山是咱们祖辈呕心沥血打下来的,建国三百年来, 无数将士们拼尽血汗守护, 哪里有割地蛮夷的道理,这些城池一点落到了蛮夷手中,将来若是再想收回,不知要费多少财力人力,再说了,那五城的千万生灵一旦落入匈奴手中,岂不是生灵涂炭。” 明帝苦着脸、叹着气回道:“长姐说的道理朕自然是懂的,只是眼下银子都用来赈灾修水利了,国库哪还有银子去打仗。” 长公主又哪里不知弟弟的难处,她毅然决然的回道:“我可以将我的私产全部都拿出来用于对抗这群蛮夷,解大齐眼下之困。” 明帝连忙摆手道:“你的那些产业都是父皇给你的陪嫁,朕怎好挪用。” 长公主回道:“我宁可倾尽家产, 也不愿看我大齐的国土和百姓被那些蛮夷践踏。” 明帝知晓长姐的心胸气度,但听了她这一番话,还是让他忍不住一时默然。 长公主继续道:“我产业虽多,但那些庄园田地一时半会也换不出银子,我现下能拿得出的现银差不多有五百万两, 用于耗费这场战事怕是还远远不够。” 说着,长公主看向明帝:“你后宫嫔妃众多,各个都是富得流油,哼!平日里一个个的都是一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模样,现下也是时候让她们对你表表忠心了,为你分忧了。” 明帝听闻长姐打他那些老婆们的主意,他微微叹了口气,为难道:“朕可是一国之君,让朕跟女人要银子,朕实难开口哇。” 长公主回道:“不用你来开口,本宫既然来了,一会儿便亲自去跟她们要银子。” “还有京中的大家士族们,祖祖辈辈的吃着大齐的俸禄,现下也该是回报的时候了,且让他们也都出银子才是。” 大半夜的,各宫嫔妃大多正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中,骤然听闻长公主有请,大家伙儿心里便不由得一颤。 长公主一向眼高于顶,从来不多看她们这些女人一眼,现下骤然相邀,定然没有好事。 这些嫔妃虽然心中不情愿, 但也不敢不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各宫嫔妃便是齐齐整整的聚在了长公主在宫中所居的朝阳殿。 长公主见人来齐了,她也不兜圈子,直接对着众人道:“如今蛮夷入侵,南方又要赈灾,国库空虚难以对抗外敌,本宫愿意拿出全部私产用于应对这场战事,诸位皆是陛下的嫔妃,自然要为陛下分忧才是。” 殿内的女人们一听这话,面面相觑了片刻,俱是深深垂首,恨不得将脑袋缩回脖子里才是。 长公主也不管众人愿不愿意,她先对着曹皇后道:“曹后身为大齐国母,在这件事上自然要做出表率才是。” 曹皇后的私产虽不及长公主,自然也是身家丰厚,但她需要为儿子保住储位打点上下,又哪里舍得拿出来充公。 曹皇后犹豫再三,咬着牙道:“那本宫就拿出两百万两银子罢。” 她见长公主面有不善,连忙解释道:“长姐也知晓,这几年一直不太平,莫说国库便是宫中银库亦是紧紧巴巴,本宫为了维持宫内开销,少不得要常拿出自己的陪嫁银子来贴补,哎!不瞒长姐说,本宫也是囊中羞涩啊。” 长公主闻言,微微沉默了下,看也不看曹后,直接开口道:“本宫作为长公主出了两百万两,你作为皇后,自然是该比本宫出得更多才是,既然你说自己囊中羞涩,那便同本宫一样,同出五百万便是。” 曹皇后听了这话,连忙苦穷道:“长姐,这个数目,怕是将本宫那椒房殿拆了卖了都凑不够,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长公主恼得一拍案几,气得直接“你呀我呀”的,冲着曹后厉声道:“你少在这里跟我哭穷,我还不知你吗?心里只揣着你那宝贝儿子,你最好放聪明些,若是连这天下若是不保,首当其冲为大齐陪葬的便是你那宝贝儿子。” 长公主说得没错,儿子就是曹皇后的软肋,她最终闷闷的回道:“那,那本宫就回去好好凑一凑罢。” 曹皇后点头答应后,长公主的目光又落到孟贵妃身上,开口道:“孟贵妃位份仅次于皇后,皇后出五百万两,你便低皇后一些,出四百万两便是。” 孟贵妃正坐在那里转着眼珠子盘算,骤然听了这数目,唬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她可不同于曹皇后世家大族出身自带家底,舞姬出身的她,这些身家可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点点积攒起来的,现下长公主是可着她钱袋子要的呀,若是拿出了这么些银子,她可就是彻底见了底了。 孟贵妃急着眼泪汪汪的看向长公主,只是不待她开口,长公主便冷着脸回道:“你莫要学着旁人与我哭穷,这么些年你明里暗里得了多少银子当本宫心里没数吗?本宫让你现下拿出来,是在给你机会,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孟贵妃作为明帝宠妃,自然得的赏赐最多,但她利用便利私下结交大臣,买官卖官所得的银子可是不计其数。 孟贵妃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明帝虽然厚待她,但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可是对她的儿子夺储不利。 只是要她将银子全拿出来,真是比割肉还疼。 孟贵妃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长公主却是丝毫不动摇,冷哼着道:“你莫要想着去找陛下说清,本宫既然将尔等招过来,这个事儿便是本宫做主,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本章完) 第314章气节 长公主逼着曹皇后和孟贵妃掏银子后,又对着其余嫔妃道:“尔等按照级别,均是各有任务,尔等只管照着拿出相应银子便是。” 说着,长公主冲着身侧的女官一挥手,那女官从袖袋里拿出一页纸笺,按照嫔妃的等级当众宣读了各自需要捐献的银两, 连曹皇后和孟贵妃都没本事违逆长公主,其余妃嫔更是没这个胆量和本事了,长公主一个晚上便从后宫筹到了两千多万两白银。 明帝又下令各豪门士族亦要捐献银两用于御敌,有国才有家,家国若是有难,莫说这些身外之物,便是阖家的性命都或许不保。京中豪族众多, 皇命下达后, 不到几日光景便又筹到了两千万两银子。 其中, 镇国公府捐献最多,老夫人、徐婉宁和平阳几乎都是拿出了自己的半幅身家,静姝则是将她和李陵的私产全都拿了出来。 光是镇国公府便捐出了一千万两银子。 明帝靠着长公主带头筹集而来的银子,终于有力去抗击强敌,这一年秋日,刚刚平定了高山国强敌在京不到半年的李陵,又奉旨前往北方对抗匈奴。 北方战事刚刚有了眉目,李陵刚率大军出京不久,南边又传来了坏消息,为治理水患而工程浩大的拦河大坝突然决堤,洪水倾泻而出,将长江下游的村镇城郭悉数冲毁,三万余百姓命丧洪水中。 黄河连年泛滥, 朝廷一直舍不得出资根治, 眼下为了这工程可是清空了国库, 如此耗资巨大的工程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明帝震怒, 火速命内阁重臣周群前去审查。 出了这样大的事故, 此次奉旨在南方赈灾的大小官员,无不人心惶惶。 李显身为工部左侍郎,奉命督建治水工程,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事故出现后,李显亲临现场,他几天几夜没合眼在现场仔仔细细的勘探后,才知这事故乃是工程用料不合格所导致。 李显回了驿馆,找到专门负责此事的工部右侍郎冯生,气恼着道:“这堤坝建造时候图纸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要用石头和青砖,但是我在那破损的坝底却是发现了许多雷木,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生将门关上,拉着李显悄悄道:“枉你还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这里面的事难道你真的想不明白吗?” 李显眼眸微动,看向冯生问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冯生暗暗点了点头。 李显眉头紧蹙,说出了心中的猜测道:“是晋王?” 冯生又暗暗点了点头,悄悄对着李显道:“实不相瞒, 在下便是晋王的人, 出了这样的事, 太子这回必定倒台,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怎么办,子都兄就不用我多言了罢。” 黄河每年雨季都要泛滥,南方灾情不断,群臣一再上奏,明帝才不惜倾尽国库兴修水利,意图彻底解决黄河之患。 此工程若建成,黄河之患将会被彻底根治。 这是个利国利民的工程举措,亦是个最能积累声誉的大事,所以太子和晋王才会不惜挤破了脑袋的想揽下这差事。 明帝本是想将这个立功的机会给被他偏爱的晋王,可曹皇后煞费苦心的使了一出苦肉计,便让心软的明帝改变了主意,又将这差事给了太子。 阴险狡诈的晋王怎能善罢甘休,他想方设法的在负责修建工程的官员中插入了自己的人,这一出大手笔正是出于晋王之手,目的便是要借此将太子拉下马。 李显听了冯生的话,气得一拍桌子,怒道:“这可是国家倾尽巨资建的大工程,怎可儿戏?还有那三万余枉死的百姓” 李显气恼的用手点着冯生,咬牙切齿道:“尔等真是祸国殃民啊!” 冯生呵呵冷笑两声,不屑道:“子都兄这般,可就是不识时务了呀,呵呵,这天下可是赵室的,兄弟阋墙,这些个皇家的事岂是我等能操心得来的吗?我劝你还是放聪明些。” 李显对着冯生怒目而视道:“大齐早晚要毁在你们这些肖小手中。” 冯生见李显油盐不进,他也冷下脸来,对着李显质问道:“那你想怎样?实不相瞒,晋王殿下既然敢定下此计,便是早已做好了完全之策,你若是能识时务站在晋王这一边儿,与我等一起将脏水泼给太子,咱们口径一致,就咬定是受太子之命,为了贪下建造款将材料以次充好,这才导致了这场事故。” 李显冷哼着道:“便是这样,冯兄觉得咱们就能洗脱干系,逃脱罪责了吗?陛下可是已经命内阁来彻查此事了,哼!此事恐怕没那么好糊弄过去罢。” 冯生听了李显的话,哈哈一笑,回道:“你呀你呀!真是太天真了。晋王有胆量做下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有本事做到万无一失。” 说着,他拍了拍李显的肩,回道:“你放心罢,那前来调差此事的内阁辅臣,亦是晋王殿下的人,咱们且一口咬定是被太子胁迫,晋王亦会从中周旋,即便是问罪,也不过是罚些俸禄罢了,待搬倒了太子,晋王得势后,咱们可都是从龙之功,又何愁没有前程。” 一听这话,尤是宦海沉浮了多年的李显亦是大为震惊,他面露悲戚,摇着头喃喃道:“想不到朝中党争已经渗入内阁,我大齐还有什么指望啊。” 冯生附和着他道:“此事陛下心知肚明,连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视而不见,咱们做下臣的又何必操这份心。” 说着,他又劝李显道:“你们镇国公府一直在太子和晋王之间举棋不定,我奉劝你一句,跟着晋王保准儿没错。你还没看明白嘛,陛下是铁了心的要扶持晋王,一直助晋王暗暗打压着太子,眼下曹后虽然用计缓和了与陛下的关系,但这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陛下心里还是属意晋王的。” “眼下接着这事,可是投诚晋王的大好机会,我劝你三思。” 李显胸中怒气翻滚,他盯着冯生质问道:“要我投诚晋王?用那三万余条无辜的性命做投名状?” 他用手指着冯生掷地有声道:“我办不到!我李显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为那些惨死在洪水下的冤魂讨回公道。” (本章完) 第315章不爱了 镇国公府 南边治水工程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府诸人自然也能听闻,李显便是负责修建此工程的主要钦差,家里人得知此事,自然焦心万分。 李陵这个主心骨出征在外,李翔便自然的成了这个家的指望。徐婉宁、静姝和平阳巴巴的耗在翔林苑等了一整日,终于盼到了李翔归来。 徐婉宁见了李翔, 便急着问道:“可打听到了?可有你大哥的消息?朝廷有无问罪?” 李翔咕嘟嘟的猛饮了一盏茶,回道:“陛下刚命内阁的人去南边追查,恐怕还要等阵子才能有消息。” 徐婉宁听了这话,她呆坐下来,木然道:“此事,怕是凶多吉少啊。” 待静姝和徐婉宁走后,平阳问李翔道:“内廷就没有透出一点儿风声吗?这么大的工程怎会出现纰漏,此事似乎有蹊跷。” 李翔回道:“此事也只能待查证后才有定论,内廷自来是无风三尺浪,传出来的话怎能听得。” 二人正说着,刚会走路的衡哥儿蹒跚着进来,扑在平阳怀中奶声奶气的嚷嚷着道:“娘亲,我肚子好饿,什么时候才能开饭?” 平阳将儿子抱在怀中亲了亲,笑着道:“衡哥儿方才不是刚吃了点心,才这么会子便又饿了?” 衡哥儿奶声奶气道:“那点心到了肚子里便化掉了,娘亲一听,小肚子又在咕咕叫了。” 平阳亲了亲儿子,爽快的回道:“好的,那娘亲这就让她们摆饭。” 说着,平阳便招呼着玉珠去命小丫头们摆饭,李翔在椅子上坐定, 开口问平阳道:“梅姐儿今日又烧没?” 梅姐儿便是娇杏生下那闺女的名字。这孩子因为早产, 所以体弱多病。 自从娇杏离府后, 这孩子便顺其自然的养在了平阳膝下, 若说一点也不介怀娇杏, 平阳确实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 但她到底是个善良的人,倒是不至于因此而迁怒到一个弱小的孩子身上。 平阳挑选了两个乳母让她们在跨院里精心照看着梅姐儿,对于这孩子的一应吃用,也是与她自己的几个孩子无异。平阳待梅姐儿自然不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般掏心掏肺的对待,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短不了一个孩子的吃用,索性不亏待她就是了。 平阳这般,倒也不是做给李翔看,而是她心性如此,如她这样的人,便是心里再怨恨,也做不出拿一个小孩子撒气的事来。 平阳如实的回道:“今日按照大夫嘱咐的又让乳母喂了药,倒是没再烧起来,但听乳母回禀,梅姐儿胃口依旧不好,今日只吃了小半碗白粥。” 李翔很宠爱梅姐儿,现下他再也不用如以前待娇杏那般可以压制隐瞒,李翔听说女儿依旧没有大好, 他忧心忡忡的喃喃自语道:“这孩子,身子太弱了些。” 平阳随口回道:“医者说她这是先天不足所致,也只能悉心将养着。” 李翔尤不放心道:“我且过去去看看。”说着,他便起身急急的朝着跨院而去。 平阳正哄着小儿子,见李翔就这么走了,她连眼眸也未掀一下。 有时候,连平阳自己也纳闷,他当初爱李翔爱得那样痴迷,当得知娇杏才是他心尖上的人后,她便是很干脆的就能放下了,再也没有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暗自伤神或是惴惴不安。 原来,爱上一个人或许只是一瞬,不爱了,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待丫头们摆上了饭菜,平阳带着两个女儿和儿子聚在桌前,母子几个欢欢喜喜的用了起来,任是谁也没在意去跨院还未归来的李翔,还是玉珠问了句:“要不要给姑爷留饭?” 平阳这才记起来这茬,她回了句:“且告诉小厨房将饭菜端到跨院去罢,梅姐儿病着,他定是要在那边多待的。” 交代下去后,平阳便接着与孩子们乐呵呵的继续用饭。 李翔果然半夜才归,平阳早已入睡,她被李翔归来的动静吵醒,平阳翻了个身正打算继续睡去,李翔掀开床幔,见儿子占了他的位置,他低声道:“今晚衡哥儿怎的睡在这里了?” 平阳闭着眼睛回道:“我以为你会在跨院陪梅姐儿,衡哥儿晚上在这里玩耍得累了,我便让他睡在这里了。” 李翔闻言没再言语,他自顾解了衣衫在狭窄的床边躺了下来。 平阳搂着儿子正要再次入睡,耳边却是传来李翔轻微的唤声,平阳勉强睁开眼,问道:“有事吗?” 李翔沉默了会儿,开口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挺恨我的?” 平阳回道:“谈不上恨。” 李翔起身坐了起来,对着平阳道:“平阳,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自从娶你时起,我便想着要努力让你过得遂心。” 她的丈夫,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她又如何能遂心。 平阳苦笑了下,低声回道:“自从知晓了你的真正的心思后,我倒是比以前踏实了许多。” 现在的平阳悉心照料好几个儿女,又经营了些生意赚钱,平日闲暇了便与妯娌小姑子说说话聊聊天,她不在一门心思放在李翔身上,日子过得反倒是比以前踏实了。 李翔听了这话,急着道:“平阳,你听我说,其实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我对你” 不待李翔说完,平阳便打断他道:“好了,莫再说了,当心吵到了衡哥儿。” 情急之下见真情,她与娇杏同时落水,当李翔抛下她奋不顾身的去救娇杏时,平阳对他的心便彻底死了。 既然已经不在意了,又何必再纠结。 李翔终于不再言语,平阳侧过身去,闭上了眼,心里合计的却是明日该去舅父家一趟才是。舅父身为内阁重臣,表兄亦在内廷身肩要职,如今公府世子不在家,李翔既然指望不上,有关李显这事,倒是去可以去舅父那里探探风声。 她这条命是静姝和徐婉宁救回来的,谁待她好,她便该加倍回报才是。 看着大嫂那样着急上火,平阳心里早已按捺不住。 (本章完) 第316章智谋 不到十日光景,南边的水利事故终于查出了眉目。 据以工部左侍郎冯生等官员供述,太子赵璧为了贪下工程银子,命督造官员偷工减料,这才导致工程出了事故。 明帝闻言大怒,虽顾忌着曹氏势力没有直接褫夺赵璧的太子之位,却是命人将他软禁在了东宫, 其余一应负责官员皆被暂时关押进了大牢。 这些官员不过是听从赵璧之命,虽然有错,但也不是大罪,只有李显最让人棘手。 李显身为工部左侍郎,是此次工程的督建,其他要员皆是指认是受太子之命被胁迫,只有李显咬死了此事是晋王为陷害太子,才不惜栽赃陷害, 口口声声要明帝为那三万条命丧洪水中的百姓主持公道。 此事非同小可,明帝一向钟爱晋王,他是宁可相信此事是因着太子的一时贪欲而致,也不愿意将晋王牵扯进来。 负责审理此案的大理寺主事深知明帝心意,将一干涉事官员审问完毕,或是降了官职或是奉命罚了些俸银后便悉数放了,只有李显这个不愿同流合污说真相的硬骨头判了个攀诬皇子之罪,褫夺了他的官职,还判了十年刑期。 攀诬皇子是大罪,对李显这般处罚,还是看在李陵在外抗击匈奴的份上, 从轻发落。 此次进犯大齐边境的是匈奴首领单于勒和克的长子巴哈,巴哈此人野心勃勃又勇猛善战。 去年匈奴入侵大齐,率军来的首领是单于勒和克的小儿子谢哈,被周毅打了回去, 这回他们趁着大齐南方闹水灾又来趁火打劫,帅军的首领巴哈可是比其同父异母的弟弟胃口要大得多,他打的是攻下北方五城,以便慢慢蚕食掉大齐的念头。 他率领十万万铁骑入侵却与李陵第一次交战便吃了败仗, 一向擅战又好大喜功的谢哈吃了败仗后十分不愤,第二日便与李陵下了战书,扬言要与李陵单独决战。 李陵应下了巴哈,第二日清晨,两军对垒,李陵排兵布阵后,端坐在马上,他神情桀骜,长枪指着巴哈道:“昨日你扬言要与我阵前单挑,今日可有胆量来与本帅比试吗?” 巴哈身量魁梧,壮如牦牛,是匈奴第一勇士,李陵的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的纵马上前,叫嚣着挥着寒铁琅琊棒便朝着李陵迎面击来,李陵轻巧的躲开,回枪相刺, 巴哈挥着琅琊棒硬生生来挡, 兵器相交间, 击得火花四射。 巴哈仗着体力好,越战愈猛,招招逼人要害,李陵渐渐招架不住,回马撤回,巴哈好胜心切,叫嚣着:“李陵小儿哪里去?”便驭马追来。 李陵大军见主帅败下阵来,也跟着败下阵来纷纷转头逃命,匈奴大军见状,气势汹汹的追赶上来。 匈奴骑兵横行天下,最是难缠,那万千铁骑滚滚向前,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 李陵大军逃了一段,便渐渐放慢速度,兵将们从随身所带的布袋里拿出一个个三角形状的尖锐铁器,纷纷抛洒于后,那气势汹汹追赶上来的匈奴铁骑胯下战马的被这些铁器扎入了蹄子,纷纷咆哮着倒下,一时间,匈奴前排的骑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那些骑兵速度极快,前面的倒了下去,后面的却是来不及收势,也跟着掀翻在地。 李陵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拾了匈奴最难缠的那些彪悍的骑兵。 匈奴大军大势已去,李陵大军此刻趁势反攻,将那些早已失了阵法的匈奴军杀得鬼哭狼嚎,仓皇逃窜。 巴哈见中了李陵的计,他再也顾不得逞英雄,连忙带着大军回撤,李陵却是纵马追来,一个飞索准头十足的抛了出去,便将慌不择路仓皇逃命的巴哈牢牢套住生擒了过来。 巴哈被李陵生擒,其余兵将亦是大败而去。 巴哈五花大绑的被押进李陵的中军帐,他为人自负,生平从未受过这般屈辱,见了李陵便是破口大骂:“李陵小儿,你靠着阴谋诡计取胜于我,算什么本事,你若是条汉子,便放了我,咱们真刀真枪的比试一番,你若真的赢得过我,我才心服口服。” 李陵端坐在帅位,抬眸淡淡的看了眼巴哈,回了个“好”字。 他挥手命左右亲兵将巴哈松绑,巴哈舒活舒活筋骨,对李陵道:“李帅果真是条汉子,咱们这就去帐外比试一番如何?” 李陵淡淡的回道:“本帅只在战场上与敌人比试,从不私下切磋。” 说着,他看向巴哈,说道:“你且回去罢,咱们战场上再见。” 巴哈听了这话,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李陵,结结巴巴道:“你,你打算放我。” 李陵对着左右亲兵命令道:“且好生送巴哈王子出去。” 巴哈又用疑惑的眼神儿盯着李陵看了会儿,确定他是真的要放了自己,这才对着李陵一拱手,说了声“谢”便大步出了营帐。 副将梁进身为李陵心腹,知晓他是个足智多谋之人,但骤然见李陵这般举动,却还是有些不解。 待巴哈出去后,梁进对着李陵疑惑道:“巴哈此人可是比他那弟弟谢哈要难缠,元帅此举可是又有妙计了?” 这些匈奴蛮夷虽然剽悍擅战,但战场上讲究的可不是拼蛮力,李陵足智多谋,对付这些蛮夷根本不费力气,轻而易举便能将他们击退。 这群蛮夷时不时的就要来趁火打劫,大齐隔三差五便要被迫来应付他们,如今大齐积贫积弱,这一次抗击匈奴的军饷都是连同他祖母、母亲、妻子家人在内的众人拼凑出来的,下一次,他们若是再来进犯,恐怕朝廷真是无钱应对了。 李陵做的是长远打算,他要让这群蛮夷之辈再分不出精力来侵犯才是。 李陵没有直接回应梁进,而是回道:“若是今日杀了这巴哈,这场仗也就胜利在望了,但是保不齐过不了一阵子他们又要卷土重来,且放他回去,我要利用这巴哈,为大齐北面谋求十年八载的太平才是。” (本章完) 第317章智谋 巴哈被李陵释放平安回到营中,匈奴各将领见之大喜。 巴哈将与李陵的约定告诉的众人,并发狠道:“明日且再下战书,我这次定要在阵前生擒李陵,以报今日之恨。” 巴哈帐下的谋士彦卓献计道:“李陵乃大齐第一能人,出了名的擅于谋略,大王子何必要与之硬碰硬, 不如咱们也用计来对付那李陵。” 巴哈听了彦卓的话,反问道:“你有何高见?” 彦卓回道:“不如今夜咱们便去劫了李陵大营,大王子今日刚刚被他放回,他定然不会防范,咱们索性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去烧了李陵的粮草, 如此, 李陵便是天大的本事,也再无力量与咱们抗衡。” 巴哈听了彦卓的计策,抚掌道:“彦阿兄果真有神算,那本王子便依你之计,这就召集人马,今晚就去劫他粮营。” 恰巧今夜无星无月,巴哈大喜,带着几千精锐绕着小路直奔李陵粮草大营而去。 待距大营三十里外,巴哈先派哨兵前去侦查,哨兵回来禀报,李陵粮草大营果然戒备松泛,巴哈听后哈哈大笑道:“果然天助我也!” 巴哈下令全军加速行进, 一行精锐奇兵风驰电掣的朝着齐军粮草大营而去,黑暗中那连绵不绝的粮仓依稀在前,巴哈喜出望外,两腿一夹,跨甲骏马四蹄生风, 他搭上火箭,正要带头射向粮仓,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巴哈顿时感觉到天塌地陷,待他反应过来后,连人带马以及大部分麾下将士已经深陷几十仗的深壑之中。 巴哈惊惶的向上张望,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大齐将士,各个手持火把,照得巴哈眼睛酸胀胀的。 他这又是中了李陵的计了! 看这深壑里的土还是湿润的,可见不过是刚挖出来的,巴哈怎么也想不明白,李陵怎会料到他今夜要来烧他粮草。 他便是用这样的瞧宗,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他困住了。 一向自负的巴哈,平生从未像现在这般沮丧,他是打心眼里服气李陵了。 李陵的副将杨广上前,对着陷在深壑中的巴哈笑着道:“大王子昨日被李帅生擒,咱们元帅仁义,将大王子好生放回,大王子本是与元帅约定好了战场上比试,不曾想大王子却是如此不守信义,居然带人来烧粮草, 哈哈, 大王子此举,真是让人不齿。” 巴哈羞得面红耳赤,挥着手中的琅琊铁棒对着杨广叫嚣着道:“好小子,你休在这里羞辱本王,你若有本事,不如将本王放出去,咱们俩真刀真枪的切磋切磋。” 杨广笑着道:“大王子有兴致与末将切磋,末将却是没工夫,走罢!元帅在帐内候着大王子呢。” 说着,杨广命人将巴哈用铁缆拽了上来,将其五花大绑的押金李陵的中军帐。 李陵正在帐内悠闲的与梁进对弈,梁进听得北方一声巨响,笑着道:“元帅果然神机妙算,那些蛮夷果然来打粮草的主意了。” 李陵将手中黑子落入棋盘,淡淡的回道:“这群家伙也不是一点儿没脑子,倒也会行出其不意这招数呢。” 梁进回道:“这点儿小伎俩或许能唬过一般人,在元帅这里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二人正说着,帐外亲兵入内回道:“禀元帅,杨将军抓到了那巴哈,正押着在帐外求见。” 李陵不慌不忙的又落下了一子,回道:“且让杨将军将他好生放了就是。” 亲兵领命而去,梁进瞥向棋盘,皱眉道:“我又输了?”他不甘心的看向李陵:“咱们再杀一盘如何?” 李陵淡淡一笑,起身拍了拍手道:“今日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说着,他对着梁进命道:“我料定这些蛮子会老实几天,你这几日去营中挑几百个活脱嗓门大的兵卒来,再命工兵造些锣鼓,以备后用。” 梁进虽然跟随李陵多年,但李陵一向用兵如神,便是如梁进这般心腹大多时候也捉摸不清李陵的诡谲心思,只依照命行事。 李陵回到寝帐,解下外氅,平躺在榻上。 他刚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了妻子的音容,李陵复又起身点燃了榻前的小灯,从贴身的中衣中取出妻子刚寄来的家书,再一次反反复复的读了起来。 已是深秋,北方的边塞尤其寒凉,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帐外的北风呼天抢地。 在这样孤寂清冷的午夜,妻子那饱含深情的家书却是让李陵的心中充满了温暖。 战争是血腥残酷的,但这么些年征战在外,每每在战事不那么吃紧的时候,李陵总是会深深的思念起妻子来。 这几年连年征战,他能陪伴在妻子身侧的时候少之又少,李陵突然对妻子心生愧疚,眯着眼睛独自盘算着待这次凯旋而归后,该如何好好的补偿一下妻子。 他想带着妻子出趟院门,江南便是个很好的去处,今春父亲母亲去江南归来,家宴中与大家说途中的见闻,静姝听了便是满心向往,他曾经与静姝承诺过待有空会带着她下一趟江南,却是因着忙不完的差事,一直没有兑现承诺。 李陵决定,待这次回去后,等开春天气暖和了一定要带着妻子去江南游玩一番。 他想与她一起泛舟西湖,他还想钓一尾鱼来亲自烹饪给妻子吃,他还打算带着她逛一逛江南的大街小巷,将她喜爱的绸缎首饰通通买下。 李陵越想越兴奋,他仿佛看到了妻子快乐欢雀的模样,她笑起来明媚如春日的阳光,那乌顺的秀发总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还有那不堪一握的腰肢,柔软得不像话 想着想着,李陵的身子便渐渐热了起来,喉咙里更是火烧一般,他下意识的想揽妻子入怀,一摸身侧却是空空如也。 李陵一骨碌起身,走到桌前连喝了三盏冷茶才勉强压下身上的火气,他放下茶盏又回到榻上,这回他再不敢东想西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本章完) 第318章离间 不出李陵所料,巴哈两次被李陵生擒后士气大减,再不敢贸然出兵,只命兵将严加把守住大营。 巴哈领教了李陵的厉害,正在苦思应对之策,匈奴王城内却是暗潮汹涌起来。 巴哈是匈奴单于冒顿已故的阏氏所出,那谢哈却是冒顿现任的阏氏所出。巴哈英勇, 又有其母族伊稚部落的支撑,已经被老单于钦定为继承人。但是老单于现任的阏氏须卜和其子谢哈却是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 这日,老单于又接到了巴哈战败的消息,正在帐内愁闷,他的阏氏须卜走了进来,对着老单于问道:“大王为何这般模样?可是大王子他又吃了败仗了吗?” 老单于见是自己的娇妻, 他微微舒展了眉头,叹着气道:“此次大齐派出的将帅是李陵,此人少有英名,更是用兵如神,恐怕巴哈不是他的对手啊。” 须卜回道:“汉人有句话叫做‘胜败乃兵家常事’,纵然大王子再是骁勇无敌,偶尔吃一两次败仗也不足为奇,我相信大王子他最终定会打败汉人,夺下北方那些城池,实现他的宏图壮志。” 老单于一听这话,又皱起了眉头,冷哼着道:“当初他要带兵出去我便不同意,大齐虽然现下贫弱不堪,但是还是有些能人的,现下他碰到了李陵这么个难缠的敌手, 不知要折损多少勇士儿郎。” 须卜上前为老单于顺背揉肩,笑着回道:“咱们草原的勇士历来以血染战场为荣, 只要大王子他能平安无恙, 即便是暂时得不了那汉人的江山,将来也还是有机会的。” 说着,她便暗暗的朝着站在她与谢哈这边的近臣西顿使了个眼色。 西顿领悟,上前接着须卜的话道:“奴才听闻大王子两次败给那李陵,且被齐军生擒,李陵非但没有难为大王子,还将他好生放回,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老单于冒顿年轻时也是个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不仅脾气越发古怪,疑心也越来越重。 他烦闷的正是李陵无端放了巴哈这事。 按理来说,大齐生擒了单于王子,即便是不想激化矛盾杀之,也会提出些苛刻的交换条件才是。 李陵擒住了巴哈两次,却是没有向他们提一点儿条件,这事着实让老单于费解。 须卜闻言,故作惊讶道:“这可就是怪事了,若说这李陵忌惮单于您的威名,不敢贸然为难大王子也说得通,但是就这么轻飘飘的将人给放了, 着实是蹊跷了些。” 西顿进言道:“大王子一向桀骜不驯, 如今他与大齐交手又遇到这样蹊跷的事, 单于您不得不多做准备才是。” 老单于听了这话,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须卜趁机说道:“此次大王子征讨大齐,单于您本就不同意,是他一意孤行,莫不是大王子他心怀不轨,暗自与大齐结了盟约,意图您的单于之位。” 老单于冒顿虽然老了,但也没彻底糊涂,他扭头狠狠的瞪了眼须卜,厉声道:“我这单于之位早晚是他的,他何至于如此?你这妇人,莫要在这里挑拨是非。” 须卜受了老单于的责备,她连忙跪地,哭着道:“我不过是担心您才会直言,我嫁与单于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何曾为难过您的儿女,单于这样说我,可真让人伤心。” 须卜不过二十几岁,正是女子最有魅力的年纪,她生得娇艳,人又机灵,故而深受老单于喜爱。 老单于见娇妻哭得梨花带雨,立马软下了心肠,他俯身扶起须卜,砸着嘴道:“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你是我的阏氏,我的那些儿子亦是你的儿女,你该善待他们才是,你说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定然要掀起是非,明白吗?” 须卜垂眸摆出一副娇柔模样,垂泪喃喃的回道:“我明白了,今后再不多言便是。” 老单于见娇妻这幅委屈样子,心里更加不忍,他拍着须卜的手道:“你一向温顺,今日是我心情不好,所以才口不择言。” 须卜连忙回道:“我知单于真心疼我,今后我定然好生服侍单于才是。” 老夫少妻虽然重归于好,但巴哈被李陵无故释放这件事,却是如一根芒刺,深深的在老单于心头扎下了一道阴影。 巴哈躲在营中七日不出,李陵便命兵卒在匈奴大营外敲锣打鼓的嘲弄于他,巴哈命人乱箭齐,那些兵卒用遁甲掩护着撤退下去,第二日一大清早却是又来滋扰,如此反复三日,巴哈终于按捺不住,亲率大军来与李陵对阵。 两军交战到一起,李陵大军又渐渐不支,巴哈吃够了李陵的亏,担心他又使诈,待击退了李陵大军后他便下命撤退,但是匈奴大军之前连吃败仗又被李陵大军羞辱了数日,一个个憋足了火气,现下见了胜势便是不顾军令的穷追不舍。 匈奴大军紧追李陵大军,为防有诈起先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待追出十月里后,见李陵部队军旗已乱,将士溃不成军,巴哈的胆子才大了起来,他重整威风,一马当先率领匈奴铁骑直奔李陵中军杀来。 大军渐渐进入山谷,好胜心切的巴哈遥望着奔跑在前的李陵,他追红了眼,待李陵纵马跑出山谷,只听呐喊声震天,山谷上黑压压的皆是大齐将士,巴哈这才知晓又中了李陵的计,他急忙挥军回撤,只是那山谷口已经熊熊的燃气了大火,他又率军奔向出口而去,那山谷出口亦是火光冲天。 这山谷名为胡芦谷,肚大口小,李陵用此诈降之计,就是要费心将敌军引入此谷,来个请君入瓮,这里早已埋伏下几万弓弩手。 李陵金盔银甲,威风凛凛的立于山谷之上,伴随着他一声令下,一时间山中矢箭如雨,射得匈奴大军丢盔弃甲抱头鼠串。 李陵不费力气便剿灭了匈奴主力大军,且又活捉了大王子巴哈。 (本章完) 第319章离间2 经此一战,十万匈奴大军几乎全部折损,只剩不到几千人马。 李陵命人将巴哈押入大帐后,命人将他松绑,巴哈心知大势已去,索性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厉声对着李陵道:“只怪我巴哈一时大意, 这才一次又一次的中了你的奸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陵淡淡一笑,回道:“本帅若是想杀你,早杀了,何必要等到今日。” 李陵已经放过他两次,巴哈也一直对李陵此番举动十分不解,他看向李陵问道:“你这人最是诡计多端,现下可否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你到底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我。” 李陵回道:“本帅第一次放你是敬大王子是一条好汉, 不忍杀之,第二次放你,则是不忍你受小人其害。” 巴哈听了这话,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那次去偷袭李陵粮仓不过是一时性起,却是没成想李陵却是如此料事如神,对于这事儿巴哈心里一直画着魂儿,现下听李陵这般说,他急着问道:“可是我身边有叛徒告密?事到如今还请李帅明白告知我详情,让我即便是死了也是个明白鬼。” 李陵又是淡淡一笑,回道:“告密之人自然是最盼着你死的那人,我李陵虽然平生最恨这样的阴险之辈, 但他既然帮了我,我也不能出卖了他。” 他看向巴哈, 继续道:“你如今已是大势已去, 为了缓解大齐与匈奴的冲突,我可以不杀你这个王子,但你要保证今后再不犯我大齐。” 巴哈自然会答应,李陵便又命人将他好生的送出了大营。 巴哈这次出了齐军大营,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李陵的话已经在他心中扎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世上最盼着他死的人无非就是老单于的阏氏须卜和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谢哈。 巴哈回到大营整理好残余部族连夜朝着匈奴王营而回,在残军行至距离皇城百里时,巴哈在王城内的心腹跑过来相告,说是老单于听信了须卜的谗言,怀疑巴哈与大齐串通要谋取王位。 巴哈一听这话,气得火冒三丈,带着残余部队直接找到了支持他的母族伊稚部落,带着大军便直接攻向王营,声称要杀死须卜和谢哈。 原本被老单于同统一的草原大乱,又便成了你争我夺,互相残杀的局面,自然再无暇来滋扰大齐,至此大齐北疆总算得到了太平。 李陵击退了匈奴,率大军凯旋而归。 秋高气爽,成熟的庄稼一片金黄,长亭外, 一少年牵着马侯在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此人正是因抗旨获罪被发落北疆的忠顺侯府世子周瑾。 当初京中那个出身名门鲜衣怒马的少年已被北疆凛冽的风沙吹成了苍劲的青年, 李陵见是周瑾, 他连忙翻身下马,二人步入亭内,周瑾笑着道:“匈奴隔三差五便来这里打秋风,北疆连年不得太平,至此一战,北方终于安矣。” 周瑾是个很有才能抱负的人,虽然被发配到北疆之地,但这么些年他一直勤奋上进,现下在北疆已是二等守将。 李陵看着周瑾,心中百感交集,回道:“一别数年,表弟终是没有埋没了自己。” 周瑾苦笑道:“我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 他沉默了会,终于开口问道:“我家里都还好吗?表兄府上是否也都安好?还有,还有表妹现下也还好吧?” 李陵哪里不知周瑾的心思,他如实回道:“你们府上一切都好,瑾嫣她也还好,只是至今还未嫁人。” 周瑾一听这话,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支吾着喃喃道:“终究是我误了她。” 李陵伸手拍了拍周瑾的肩,回道:“若是所嫁非人倒也未必有瑾嫣现在过得更快活,我们都相信你总有回京那一日。” 秋阳浓烈,金色的阳光照在周瑾坚毅的面上,他脸上的笑容比秋阳更灿烂。 自从李显被降罪关押后公府便是愁云惨淡,得知李陵抗击匈奴凯旋而归,笼罩在公府的愁云终于见了光。 李显获罪,最为焦心的自然还是徐婉宁,不过两三个月的光景,她人便瘦了一大圈。 得知李陵凯旋,静姝和平阳便去碧堂居开解徐婉宁,李陵是公府的主心骨,他一回来,李显这事至少还能有些指望。 徐婉宁打发了几个孩子出去玩耍,对着两个弟妹长吁短叹道:“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大爷犯的是污蔑皇子的大罪,如此处罚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只怕纵是二弟回来了,也怕难有转圜的余地。” 静姝和平阳自然也知晓此事的轻重,平阳叹着气道:“可惜那些涉事命官都城投了晋王,竟是没一个能为大哥说句公道话。” 静姝默默道:“三万条无辜的性命啊,可恨这些人的良心真的全喂了狗了。” 徐婉宁闻言苦笑着回道:“我在闺中便是好武,大爷虽是文人,当初我便是看中了他有气节这一点,哎!大是大非面前他能做到这般坚守,也算是我没看错他。” 静姝点头附和道:“那么些文官,也只有大哥堪称清流,我就不信皇帝心里没个数。” 论起来,明帝可是平阳的嫡亲的伯父,他虽然不是生长于京中,但每逢朝贡年也会随着入宫小住,对这个皇帝伯父还是有所了解的。 平阳毫不忌讳的回道:“陛下这人也不算是坏人,就是爱拎不清,爱护短儿,他心里虽清楚大哥的清白,恐怕为了袒护晋王,也甘愿糊涂着了。” 徐婉宁冷哼着道:“皇帝昏聩,哼!晋王和太子更不是好鸟,关起门来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着大齐的天下是没得指望了。” 徐婉宁说的是大实话,平阳听后,对着静姝道:“大嫂所言甚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真是要想想今后的出路了,还好二哥就要回来了,凡事有他做主,到底咱们也能安心些。” 李显被问罪,便是镇国公公府想在太子与晋王之间保持中立也是不可能了,是时候要做出选择了。 静姝自然明白平阳的意思,她回道:“这事不光要看夫君的意思,只怕母亲的心意更重要。” (本章完) 第320章宫宴 为贺李陵打败匈奴凯旋而归,宫中大摆庆功宴,明帝亲自出席,他当着文武官员的面携着李陵入上座,并且颁发了册封李陵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旨意。 这一年,李陵不过二十九岁,她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智慧才干攀登到权力巅峰。 李陵身着赤朱的一品武将官服紧位于明帝下首, 这么些年的战场上的打磨,让李陵看上去更加英武不凡,他周身散发着坚毅果敢的气度,将一同列于明帝身侧的太子和晋王比照得黯然失色。 明帝今日龙颜大悦,一再与李陵推杯换盏。 今日长公主也出席了宴会,儿子如此出息能干, 长公主今日格外高兴, 她列于明帝身侧,对明帝说笑道:“陛下可莫要将我儿灌醉了。” 明帝开怀, 笑着对长公主回道:“伯约的酒量可是远远在朕之上,长姐勿要担心。” 列宴的文武官员亦是瞥着明帝的脸色,极有分寸的上前与李陵敬酒,嘴里皆是恭维李陵的话。 明帝一向喜爱这个耿直又能为他分忧的外甥,席间与长公主说笑道:“朕小时候长姐便是护着我,如今朕老了,长姐又为朕养育了这么个优秀的外甥,哈哈,有伯约在,朕何愁江山不稳。” 长公主也不客气,回道:“本宫养育的孩儿,自然是好的。” 位于女眷席上的曹皇后和孟贵妃听了明帝与长公主这话,脸色皆是出奇的难看。 下首随行命妇贵女, 瞥着夫贵妻荣的静姝, 心里虽冒着酸水儿, 但也不得不撑着笑脸来逢迎讨好。 青鸾亦是在席,女眷的席位虽然与文武官员的席位离得甚远, 但她遥望着坐在上首李陵那抢眼的身姿,便是满心不甘,又见静姝被众星捧月的捧着,连曹皇后和孟贵妃这样的大人物都刻意讨好,她心里更是一肚子的酸水儿。 青鸾瞥了一肚子的气,看向静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表嫂这身一品诰命的翟衣穿在身上,可真是晃人眼睛,表嫂能有今日的风光,心里定是极其开怀的罢。” 众贵妇正在已一言我一语的巴结静姝,骤然见九公主无端发难,一个个的面面相觑了片刻,均是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静姝迎着青鸾的目光看向她,缓缓回道:“正所谓夫贵妻荣,这翟衣虽然华贵招人爱,但却是我夫君征战沙场而得的荫封,我每每穿在身上,心里都会告诫自己断不能被这华贵迷惑了眼睛,而忘记了夫君在外的辛苦, 所以并不像表妹所说的那般‘心里极其开怀’。” 静姝这妥帖又深明大义的话, 让在场的贵妇不禁对她心生敬畏。 这样貌美又有智慧胸襟的女子, 合该匹配李陵那般的英雄了。 青鸾被静姝这一番话怼得不知该如何还击,但他心里瞥着嫉妒,却是不甘心服输,阴阳怪气的嘟囔着道:“小门小户出身,说得倒是比唱的好听。” 青鸾贵为公主,宫中宴饮自然也是常常出席,但前些年都是八公主青鸢出风头,她不过是个小透明,这几年八公主病得不能抛头露面,众人才注意到这个九公主,但青鸾性子一向孤僻,故而众命妇贵女也是对这个九公主不甚了解。 今日见她大宴上这般没规没矩的模样,真是让不了解她的贵妇们皆是惊掉了下巴。 众人或是面面相觑,或是心里暗自逗乐,心里想的却是一样的。 这个一向以清高示人的九公主,不过是个无礼傲慢的草包,没有丁点的内涵。 曹皇后贵为内宫之主,见青鸾失了体统,出言提醒她道:“青鸾,你与李夫人虽是至亲,但也不能这般随意胡闹,当着众人的面,莫要失了体统才是,你若是想与李夫人亲近说私房话,待宴后本宫准她去你宫中就是。” 青鸾心眼少又偏执,即便是曹皇后这般提醒,她却是丝毫不领情,依旧摆着脸子道:“镇国公府是我至亲不假,但我与这沈氏却是亲近不起来,母后不必费心了。” 青鸾这话一出口,众贵妇齐齐的垂下了头,面上虽是诚惶诚恐的模样,却是揣着一副偷看笑话的心理。 曹皇后更是被这个青鸾气得不轻,她白了青鸾一眼,低声喝道:“你闭嘴!” 一旁的孟贵妃见状,半笑不笑道:“皇后何必跟着孩子一般见识,再说了,这九公主可是一直养在您的膝下,便是再有不妥之处,您回去再慢慢教导就是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曹皇后狠狠的白了眼孟贵妃,冷声道:“本宫身为内宫之主,该如何教导孩儿,怎么也轮不到你个嫔妃来插嘴。” 太子妃也跟着曹皇后一起怼向孟贵妃道:“贵妃若是教女有方,多用在八皇妹身上便是了,也省得她隔三差五的闹得阖宫不得安宁。” 八公主是孟贵妃心中大憾,她听了太子妃的话,便是气得脸色煞白,抖着手指着太子妃喝道:“本宫的女儿便是再病也是陛下爱女,容不得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堂堂帝王后宫,宫宴上便是闹得如此不成体统,平阳身为皇室外嫁之女见状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她悄悄的牵了牵静姝的衣角,低声道:“二嫂,咱们出去走走罢。” 静姝也懒得看这些人的丑陋嘴脸,便随着平阳起身,两人抛下乱纷纷的皇家女眷,出了宴厅。 宫里的女眷虽然让人讨厌,但宫中景致却是怡人,二人坐在宴厅前的水榭中,一面赏景,一面细语闲聊。 一会功夫,迎面过来一个女官,见了平阳施礼问道:“敢问贵人是平阳郡主吗?” 平阳点了点头,回道:“你寻我可是有事?” 那女官回道:“奴婢是蔷薇殿兰昭仪宫内的女官,昭仪娘娘听闻郡主来宫中赴宴,邀请郡主去宫内小叙。” 这兰昭仪出自兰太妃族中,按辈分算来,应是平阳的表姨母,平阳出阁前随着祖母和母亲来宫中时,这兰昭仪常来探望,所以平阳对她也不算陌生。 平阳回道:“既然姨母相邀,那我正巧随你去探望下。” 说着,他嘱咐静姝道:“宫宴也快要散了,二嫂先回殿中等我,我去去就来。” 静姝点了点头,待平阳走后,她正要起身回殿中,却被太子赵璧拦住了去路。 (本章完) 第321章救妻 赵璧见了静姝,嘴角带着诡谲的笑意,弯着眉毛道:“表嫂为在此多寂寞?孤特来与表嫂叙叙话。” 静姝看也不看赵璧一眼,沉着脸子道:“时候不早了,妾身要回宴上寻我家将军去了,请殿下让路。” 赵璧非但不让开,反而又凑近了两步,嬉笑着道:“孤与镇国公府是至亲,为何表嫂每次见孤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这让孤情何以堪?” 静姝狠狠的瞪向了赵璧,冷声回了句:“无耻之徒!” 赵璧哈哈一笑,睨着静姝道:“表嫂生起气来,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平阳被宫女请去了别处,现下此地只有静姝一人,她心下害怕,也没心思与狂傲的赵璧理论,静姝绕开他便急急的往回走,却被赵璧急赶上前一把拉住。 静姝惊惶的挣脱开赵璧,厉声骂道:“赵璧,你给我放尊重些,我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赵璧死死的拦在静姝跟前,无耻的笑道:“李陵虽然厉害,但你以为孤会真惧怕他?哈哈!孤可是大齐的储君,未来的大齐之主,你可想好了,若是得罪了孤,将来孤登基后会怎么对待李陵。只怕那时,表嫂便是想不从我也不行了。” 赵璧如一头恶狼,贪婪的盯着静姝,继续道:“实不相瞒,孤对表嫂倾慕已久,表嫂若是识时务,现下就从了孤,孤保证待登基后便接你入宫。孤会比李陵待你更好,孤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便是皇后之位,表嫂若是稀罕,孤也能双手捧给你,你跟着孤难道不比跟着李陵更体面” 赵璧正在这里无耻的纠缠静姝,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煞气铺天盖地的朝他压来,赵璧正要回身去看,整个人便是“扑通”一声极其利落的被一脚踹进了湖中。 李陵一个箭步上前将妻子护在怀中,温柔的问道:“你没事吧?” 静姝见了李陵,心中大安,她紧紧抓着李陵的衣襟,冲着他摇了摇头。 一会功夫,大内侍卫和宫人们赶到,见赵璧落在湖中,熟习水性的侍卫纷纷跳下去救人。 一时间,湖边水里俱是乱做一团。 早有人回报了明帝。明帝、长公主和后宫嫔妃闻讯赶到时,赵璧已经被侍卫救了上来。 李陵那一脚踹的极狠,赵璧落入湖中没来得及挣扎便晕死了过去,他灌了一肚子的水,浑身缠满了腥臭的水草,样子十分狼狈。 曹皇后大惊,连忙命人对赵璧施救,一精壮侍卫猛压其腹,挤出来足有一大盆子腥臭的湖水,赵璧那被灌得如球儿一般的肚子才算瘪下去,人也慢慢有了意识。 曹皇后见儿子无恙,这才稍安,她忍不住指着李陵责怪道:“大胆李陵,居然敢对太子行凶,简直无法无天。” 明帝来时已经大略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看着如此荒唐不争气的儿子,气得脸都绿了,厉声对着曹皇后骂道:“你这贱妇,给我闭嘴。” 明帝是个心软性子温润的人,极少这般疾言厉色,曹皇后闷闷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吱一声,其余嫔妃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长公主的脸色更是冷若冰霜,她看向明帝,冷声道:“瞧瞧你这好儿子做下的事,我赵室的脸简直都被你这不肖子给丢尽了。” 说罢,长公主拂袖便要走,明帝急着拉住长姐,狠狠的瞪了一眼伏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赵璧,不耐烦的冲着宫人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畜生给我押回东宫,再不准他出来现眼。” 发落了太子,明帝对着李陵安抚道:“今日这畜生定是又喝多了,这才不知廉耻的冒犯了沈氏,朕自会严惩他,伯约莫要气恼。” 不待李陵和静姝答话,长公主冷哼着道:“这样的人,怎配做储君,哼!我这次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置这狂徒!” 说罢,她便带着儿子和儿媳拂袖而去。 赵璧被抬回东宫,太医施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针,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曹皇后见儿子醒来,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责备:“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与你舅父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求着你父皇赦免了你,你竟这般不知收敛,你说说你去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李陵的女人” 赵璧自来叛逆,不待曹皇后絮絮叨叨的说完,他便是不耐烦的打断道:“够了!我已经这般了,你还要来数落我,能不能让我消停会儿。” 曹皇后被儿子这一嗓子喝住,她顿时泪如雨下,悲戚道:“我的儿,不是母后我数落你,而是你又闯出这样的祸事,等待咱们母子的还不一定是怎样悲惨的下场呢。” 长公主虽然一直没有支持太子,但也没有反对过他,今日长公主在湖边说的那些话,恐怕已是打定了主意要拉自己的儿子下马了。 明帝本就一直有废黜之心,长公主若是再点头,儿子的储君之位,恐怕再难保住。 思及至此,曹皇后唉声叹气道:“如今长公主恐怕也要置你于不利了,儿啊!你这太子之位,真的是再难保住了。” 赵璧白了眼曹皇后,冷哼着道:“若是没有今日这一出,母后以为我这太子之位还能保多久?” 赵璧孤注一掷道:“我早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了。” 曹皇后闻言,默默了良久,垂泪回道:“事到如今,怕也只有反了还或许能挣出一条生路。” “对!”赵璧见曹后终于点头,他一时兴奋,却是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李陵那一脚正好揣在了赵璧后腰上,现下他的腰上已经是肿胀不堪,一片青紫,稍一用力便是痛不可挡。 赵璧龇牙咧嘴的捂住后腰,恨恨道:“待我成了事,定要让李陵那厮千刀万剐,让整个镇国公府皆跟着陪葬。” 曹皇后一面为儿子揉着伤处,一面安抚他道:“你舅父虽然早有筹划,但咱们还是要谨慎才是,此事必要一击即中,待成了事,我儿想要谁不可,你若是真的想要那沈氏,到时候母后也不拦你,便将她拘在行宫里任你玩乐就是了。” 赵璧闻言,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嘴角勾出一抹淫笑:“时间貌美的女子孤见识得多了,如沈氏这般真正的国色,我倒是头次见,待成了事。呵呵,我要让沈氏在我的胯下百般求饶。” (本章完) 第322章太子被贬 回到镇国公府,长公主将李陵叫到落安堂,母子两个关起门来,叙了大半夜。 静姝知晓赵璧是个好色狂傲之辈,为了不惹麻烦,每逢宫宴,她是能推脱便推脱, 今日因是明帝特为李陵设的接风宴,静姝这才随他入宫,却是不曾想又遇到这样的祸事。 李陵不在,静姝无眠,她倚在榻上,一听见李陵归来的声音, 她便冲进了他的怀中。 李陵紧紧搂住妻子,将她抱上了床榻,温柔的安抚她道:“无事了,有我在,莫怕、莫怕!” 李陵今日这般举动虽是情急这下,但也无意是与太子闹翻了,赵璧若是倒台还好,否则待他日后继承大统,镇国公府再难有活路。 凭着敏锐直觉,静姝觉得长公主与李陵定是商量了什么大事。 静姝仰头问李陵道:“母亲与你说了什么?” 李陵回道:“母亲不过是见那太子嚣张无礼,与我发了些牢骚,并没有说什么。” 静姝皱眉问道:“就这些?” 李陵点了点头,伸手摸着妻子的秀发,淡淡的说道:“你莫要担心, 我李陵是凭着本事混到今日这地位,不是任何人都能撼动得了的, 我便是得罪了赵璧,他也不能奈我何。” 静姝闷闷的回道:“他现下自然是不能拿咱们如何?我只是担心以后。” 李陵安慰妻子道:“往后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便是, 总之有我在,你只管安心就是了。” 李陵这话确实给了静姝极大的安慰,她冲着李陵点了点头,回道:“赵璧这人真是猖狂至极,今后我再不进宫去了。” 李陵点头答应,遂又回道:“赵璧如此猖狂,便是你不进宫我担心他也不会善罢甘休,我时常不在家,我担心他会趁我不备伤害你,我打算明日送你出去躲几日。” 静姝一听这话,心里更不踏实了,她急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李陵安抚她道:“竟胡思乱想,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再说了,你这么聪明,便是我相瞒也瞒不住啊。” 说着,他将妻子拉进怀中,温柔的哄着她道:“听话,且出去躲个十天半月便好, 我都安排好了,明日我亲自送你去。” 凭借与李陵生活在一起多年的默契,静姝断定李陵有事瞒着她, 她坚持道:“我哪里也不去,我要一直在你身边,我知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而且还是大事。” 李陵闻言抱着静姝的手臂一僵,他垂头在妻子的额上亲了亲,温柔的说了句:“要乖。” 静姝展臂回抱住李陵,追问道:“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瞒着我,不知我有多着急。” 李陵抬手抚摸着静姝的脊背,叮嘱她道:“你且记住,无论发生何事,你且只管照顾好自己和女儿便是。” 静姝一听这话,急着眼泪倾泻而下,她死死的抓住李陵的衣襟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李陵抱着妻子,看着她笑着道:“我怎么会离开你,竟说傻话。” 说着,他便松开妻子下了床,走到桌前自顾斟了一盏茶,捧到妻子跟前,一面温柔的帮她拭泪,一面哄着她道:“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你只需要与宝姐儿在外面住个十天半月的,我便来接你。” 静姝眉头紧缩,问道:“那煊哥呢,不和我一起走?” 李陵迟疑了下,回道:“我日日都要教煊哥儿功夫,耽误不得且让他留下,你只管带好宝姐儿就是。” 说着,他将茶盏递给静姝:“时辰不早了,明日我亲自送你走,喝了这茶便歇下了。” 静姝心里七上八下的极不踏实,她知晓李陵的性子,若是没有大事是不会这般的,但他有意瞒着她,便再是追问,也不会得到答案。 静姝抿了一口茶,复又将茶盏交给李陵,她仰头看着李陵,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郑重的对着他道:“我知晓你定是有大事瞒着我,你若是不肯说,那我也不再问,总之,我要让你知道,我是不会离开的,你若是执意将我送走,那我便再不肯理你了” 说着说着,静姝眼前的李陵便是渐渐的模糊起来,接着她便人事不知的倒进了他的怀中。 待静姝悠悠转醒,她已经是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她心里一惊,连声呼唤着李陵,房门被人打开,进来的却是紫云。 静姝忙问道:“姑爷呢?姑爷去哪里了?咱们这是在哪里?” 紫云回道:“昨夜姑爷连夜将咱们送到了这里他就走了,奴婢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静姝心下一片慌乱,李陵不惜将她弄晕也要送她出来,定是有天大的事瞒着她,不然他绝不会如此。 静姝起身问道:“姑爷临走时有没有说什么?” 紫云回道:“姑爷只吩咐让务必照顾好您,还让奴婢转告您安心在此等候。” 说着,紫云也疑惑道:“夫人,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了?” 正说着,宝姐儿由阿姆领着进了屋子,小家伙见了静姝,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拉着静姝问道:“娘亲,我一觉醒来怎么就不在家中了?这地方是哪里?咱们为何要到这里来?爹爹和哥哥呢?” 静姝顾不上回应女儿,又问紫云道:“姑爷没带着煊哥儿过来?” 紫云如实回道:“昨夜姑爷只抱了已经睡着了的宝姐儿,并未带哥儿来。” 昨晚,李陵便与她说让她只管照顾好女儿便是,现下果真没让煊哥儿留在她身边。 静姝愈想愈理不出头绪。 这李陵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的京中已是大乱,第二日长公主清晨入宫面见明帝,姐弟二人在勤政殿交谈了几个时辰,不到响午明帝便下旨废黜了赵璧,将其贬为鲁王。 明帝在宫外为赵璧新赐了宅院,责令其三日内迁出东宫。 明帝这雷厉风行的手段,令曹皇后和文武百官措手不及。 曹皇后虽然已经与儿子商议了谋反大计,但却没成想明帝抢先一步对他们母子下手,曹皇后脱簪顿足跪在勤政殿外为儿子求情,曹国舅为首的一干臣子亦是在午门外长跪不起,但终于得到了长公主支持废黜太子的的明帝却是丝毫不再动摇。 (本章完) 第323章青鸾身世之谜 废黜太子是国之大事。 明帝废黜了赵璧第二日,明帝便带着后宫嫔妃、晋王、齐王和未出阁的八公主九公主前去皇家的金禅寺告天祭祖。 告天祭祖要数日可成,皇室一行人要在金禅寺的皇家别苑小住。 这日,随驾而来的青鸾闲来无事正在亭内临摹。四下无人,她坐在石桌前,全神贯注的一笔一笔在宣纸上摹画,一会功夫,那雪白的纸上便摹出了李陵的面容。 青鸾手托香腮,看着那画像不由得出神,思起李陵昨夜宫内护着静姝的模样,她心里针扎一般的难受,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下。 “青天白日的,你在这里淌眼抹泪的作甚?” 青鸾正在这里暗自伤神,骤然被人打断,她猛的回过头,见是八公主青鸢,青鸾的脸便立刻沉了下来,连忙展袖盖住了桌上的画卷。 青鸢自从被鹰隼啄瞎一目后,精神便不好了,她好的时候不过是性情更狂躁些,若是发起病来,便是连人都认不得。 但只要青鸢神智清楚些,她便总爱寻青鸾的晦气。 青鸢见青鸾遮遮掩掩,她上前野蛮的从她手中夺过画像,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我当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原来是在思春。” 青鸾被她这话羞得满脸通红,她上前就要去夺,青鸢却命随行宫女将她拦住。 青鸢拿着那画像又自顾端详了一番,她走到青鸾跟前嘲讽她道:“这么些年了,你还惦记着那李家世子呢?呵呵,你倒是痴情,只可惜你有意人家却是无情,昨日我听闻那李家世子为了护妻,将赵璧都打了,人家可是对妻子一往情深,枉你还是堂堂公主,竟是这般的恬不知耻,还在这里肖想,哼!真是丢人。” 说着,青鸢当着青鸾的面将那画卷撕得粉碎,扬手将纸屑扬在青鸾脸上,冷哼道:“就你这样没羞没臊的玩意,难怪嫁不出去。” 李陵是青鸾心中的禁地,她听了青鸢的话,气得小脸儿煞白,回嘴道:“你还有脸来笑话我,那周家世子不也是不惜抗旨也不娶你,哼!你不是也还没嫁出去。” 青鸢本来精神就不好,最受不得刺激,闻言便是狠狠的抽了青鸾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青鸾一个踉跄,青鸢自来骄横,青鸾常被她欺负,若是平时青鸾也就忍了,偏她昨日宴上刚被静姝回怼,又见李陵不惜为了静姝去公然开罪太子,这深深的刺激了她的心神,现下青鸢又来拿这事来挑衅她,青鸾便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她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便朝着青鸾掷去。 那砚台正是李陵与静姝新婚时,李陵曾经委托静姝转交给青鸾的,那方盘身刻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紫金砚台。 这方珍贵砚台原来的主人是青鸾的生母,也就是李陵的小姑姑。 当年小姑姑身怀有孕,李陵跟着老夫人进宫探望,小姑母便将这砚台悄悄给了李陵,她还郑重的叮嘱李陵,待她腹中孩儿长大后,让李陵再将这方砚台交给她孩儿。 李陵那时不过五六岁,他也不懂小姑母的意思,但是小姑母的嘱托他却是深深的铭记在心,所以待老夫人六十大寿那时,青鸾要来府中拜寿,他便曾托新婚妻子静姝将这砚台转交给青鸾,却是被静姝给拒绝了。后来有一次老夫人入宫,李陵便让老夫人将小姑母留下的这砚台带给了青鸾。 侍女们怎会让青鸾伤到青鸢,见那砚台直直的朝着青鸢而来,早有麻利的侍女一把将青鸢推开,那砚台没有击中青鸾,而是飞出了亭子,“扑通”一声,落在了外面的小径上。 两个公主扭打在一起,宫人们忙着拉架,亭子内乱作一团,哪里会有人在意一方砚台,这砚台静静被摔在尘土中,却是被恰巧路过的被发落到此处修行的赵媛儿拣到了。 那紫金砚台虽名贵,但在他们这些见惯了珍宝的贵女眼中倒也不算什么,但赵媛儿盯着这一方砚台,眼中却是闪烁出异样的神色。 此刻,青鸾与青鸢已经宫人拉回各自的住处,亭子内只有几个宫人在收拾残局。 赵媛儿上前,逮住一个宫女问道:“这砚台是谁的?” 恰巧这宫女是青鸾身边侍奉的人,她正在这里收拾青鸾的东西,闻言忙道:“这砚台是九公主的,奴婢正在寻找呢,想是方才九公主与八公主撕扯时掉了出去,多谢贵人送来。” 说着,这宫人便要伸手去拿那砚台,却是被赵媛儿攥住,她对着那宫人道:“我是简郡王府的郡主,与九公主相熟,既然是九公主的东西,那我一会亲自给她送过去就是了。” 那宫人听闻对方是郡主,哪里敢得罪,只得闷闷的答应下来,赵媛儿拿着那方砚台回了住处,心里却是异常兴奋起来。 他嫁与周毅多年,周毅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砚台,他将其视作珍宝一般珍藏,常在人生人静时拿出来呆看着出神。赵媛儿好奇,曾经趁着周毅不备时拿出那砚台仔细的看过。 周毅手中那砚台上提着的便是这句诗的下半句“原根立在摩崖中”。 周毅字子崖,青鸾的生母闺字是玉青。 而且,这两方砚台从成色上看,分明就是一大块紫金一分为二而铸成,是妥妥的一对儿。 赵媛儿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越想越兴奋。 周毅卸甲多年,为何在得知青鸾要去和亲时,不顾自己丁忧在身便要披甲上阵。 这青鸾便是周毅与镇国公府小姑奶奶的私生女! 赵媛儿简直要为自己这惊喜的发现高兴得跳起来。 欺君罔上,暗结珠胎,给皇帝戴绿帽子。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这事若是被明帝知晓,不光周毅全家死无葬身之地,便是镇国公府也要灰飞烟灭。 周毅、镇国公府,这些害她至此的人,她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赵媛儿将那方砚台揣在怀中,急匆匆的出了门,直奔皇家下榻的别苑而去。 (本章完) 第324章告发 八公主经了今日这番刺激又犯了疯病,孟贵妃好容易安抚好的女儿,懊恼着对明帝抱怨道:“九公主这么大的人了,明知青鸢有这样的毛病,竟然还这般来刺激她,这孩子好容易好了几日,现下又被她给气病了。” 明帝自来偏心, 闻言回道:“这个青鸾自来心性古怪,今日这事,朕已经处罚了她,下半晌便命人将她遣送回宫去了。” 孟贵妃不依不饶道:“她何止性情古怪,简直是恶毒,你没听宫人们回禀,说今日她与青鸢争执时,竟然拿那砚台来打青鸢, 幸而被宫人们拦下了,不然这一下挨上,咱们的女儿哪里还有命活。” 说着说着,孟贵妃便滴下了泪。 明帝恼怒的一拍案几,愤愤道:“朕一向仁厚,怎会生出这样性情乖张的女儿来,哎!真是个冤家,待忙完了这阵,便赶紧打发她出降就是了,莫要再在宫内惹事,朕真的是见了她就头疼。” 孟贵妃虽然护着女儿,但也不是分不清轻重, 眼下终于等到赵璧被废黜, 正是他们模子出头的日子, 她揭过女儿茬不提, 只拣着重要的来说。 “陛下要扶持晋儿上位,可是那曹氏势大,恐怕未必肯甘心, 臣妾害怕他们会对晋儿不利。” 明帝回道:“若是放在以前, 朕确实忌惮着曹氏,但现下可是不同了。” 孟贵妃盈盈的看向明帝,轻轻的扯着他的袖口,笑着开口道:“现下有何不同,陛下还在臣妾这里卖关子嘛,真真儿急死人了,快快与妾身说来嘛。” 孟氏虽然徐娘半老,但论撒娇邀宠魅惑人心依旧是手到擒来。 明帝最受用孟贵妃这般,他展臂将人揽进怀中,回道:“废黜太子是长姐提出来的,长姐既然不打算支持璧儿了,那自然是默认了晋儿继承大统,长姐虽然不问世事多年,但她在朝中那些老臣心中的分量依旧不减,有长姐和镇国公府支持,曹氏又算得了什么。” 明帝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然手心手背皆是肉, 朕也不想如此对待璧儿,但他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他自己没有能力也就算了, 若是能拢住下臣,将来倒也能坐稳这皇位,但他连伯约这样的人也得罪,大齐若是交到他手上,恐怕用不了年便会被外族踏平,哎呀!大齐三百余年基业,朕纵是无功,也不能让这江山基业断送在自己儿子手上啊。” 明帝和孟贵妃正在这里说话,宫人入内回禀,说是简郡王府郡主求见。 赵媛儿是皇室女,论起来明帝还是她的堂伯父,所以明帝自然也知晓她。 听闻赵媛儿求见,明帝疑惑的看向孟贵妃,问道:“朕记得这简郡王府的郡主还是爱妃做的媒将她指给了周毅,前阵子朕听皇后说她与周毅闹得甚是不愉快,周毅将她休弃了,有这一回事吗?” 赵媛儿姿色平平又无才无德,当初她肖想李陵的事传开后,京中贵女无不笑话她,一次茶花会上,孟贵妃的侄女孟真真因此带头奚落她,赵媛儿一气之下将孟真真推进了水里去,因此得罪了孟贵妃,孟贵妃一气之下才将她指给了周毅。 孟贵妃听明帝提及这个,冷笑着回道:“这赵媛儿当初确实是臣妾将她指给周将军的,自从嫁给周将军,周将军待她也算亲厚,是她自己不安分,这才被休弃。” 说着,孟贵妃故作感叹道:“早知他们不是良缘,臣妾当初就不该管这档子事儿。” 明帝哪里会在意一个宗室女的命运,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问了一嘴罢了,闻言他打趣孟贵妃道:“这赵媛儿趁着咱们来此骤然求见,八成还是想让你为她做主,再指一门好亲呢。” 孟贵妃惊诧道:“陛下这样说可是抬举臣妾了,当初将她指给周毅便没落到善果,她不恨我已经是大善了,哪里还会再让臣妾指婚。” 明帝堂堂帝王,哪里是谁都可以面见的,只不过他现下左右无事,心中揣着好奇,便与孟贵妃道:“那朕就与爱妃打个赌,看这赵氏到底是不是来求你做主。” 明帝有此兴致,孟贵妃自然没有不配合的道理,她雀跃着道:“好哇,那臣妾就着让她进来,臣妾也好奇这赵媛儿到底是个什么想头。” 一会儿功夫,宫女带着赵媛儿入内,孟贵妃急着问道:“郡主面见本宫所为何事?” 赵媛儿恨透了孟贵妃,她抬眸淡淡的瞥了眼孟贵妃,转而看向明帝道:“妾身是有要事要禀告皇伯父的。” 明帝和孟贵妃闻言面露疑惑,明帝呵呵的干笑两声,问道:“媛儿面见朕所为何事啊?” 赵媛儿不语,而是将拾来的被青鸾丢的那方砚台呈给明帝。 明帝瞥了眼那砚台,疑惑道:“你给朕看这个作甚?” 赵媛儿回道:“皇伯父可知这砚台是哪里来的吗?” 明帝摇头道:“这个,朕又哪里知晓。” 赵媛儿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狂喜,缓缓说道:“这方砚台是九公主的,九公主今日在后园子里与八公主争执,用这砚台掷向八公主,被遗落到了外面,恰巧被妾身捡到。” 明帝沉着脸道:“朕已经为此责罚青鸾了,你来与朕说这个作甚?” 赵媛儿继续道:“陛下,九公主这方砚台乃是一对儿,一块儿在九公主这里,皇伯父可是另一块在哪里?” 明帝不耐烦道:“你有话就说吗,莫要再这里卖关子。” 赵媛儿连忙回道:“另一块在周毅那里。” 见明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赵媛儿直接说道:“青鸾的这块砚台上提的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周毅那块提的则是‘原根立在摩崖中’,皇伯父,您还没想明白吗?” 说着,赵媛儿一口咬定道:“皇伯父,那周毅与已经薨逝的李妃有染,这青鸾便是他们二人的私生女,周毅与镇国公府欺君罔上,臣妾不忍皇伯父被他们这些奸佞蒙蔽,特来告知。” (本章完) 第325章公府危矣 赵媛儿一口咬定道:“皇伯父,那周毅与已经薨逝的李妃有染,这青鸾便是他们二人的私生女,周毅与镇国公府欺君罔上,媛儿不忍皇伯父被他们这些奸佞蒙蔽,特来告知。”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般耻辱,况且还是个帝王。 明帝一听这话,恼得一拍案几,瞪向赵媛儿厉声道:“放肆!” 赵媛儿再接再厉的继续道:“皇伯父若不信我,只管命人去将军府搜就是了,另一块砚台就在周毅书房里,妾身与他过了这么些年,亲眼见那周毅夜深人静时对着这一方砚台流泪发呆,京中老一辈儿的人皆知他年轻时便钟情镇国公府二姑奶奶,李家二姑奶奶入宫后他甚至还不能忘,不惜拖到三十来岁才在其父母的逼迫下娶妻,可见他对这李家二姑奶奶可谓是一直念念不忘。” 瞥着明帝铁青的脸,赵媛儿继续道:“那周毅本早已解甲归田不问世事,但去年匈奴来犯,九公主就要被遣去和亲,他甚至不顾丁忧在身前去对抗匈奴,就是为了救九公主于水火,哼!陛下大可去查,这九公主若不是周毅的骨肉,臣妾愿受极刑。” 对于周毅与李妃当年的事,身在皇宫的明帝也是在李妃入宫多年后才知晓的。 李家二姑奶奶容颜娇美,才情过人,她被纳入宫后,明帝本是很宠爱她的,但无论明帝怎样待她亲厚她却是一直郁郁寡欢,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明帝见了她写的诗,才知原来她心中揣着旁人,明帝这才一怒之下将其打入冷宫,后因李后临终求情,明帝看在夫妻情分上,这才宽宥了其胞妹,将其恢复了位份。 这些陈年旧事本来就是明帝心头的一根芒刺,现下听了赵媛儿的话,明帝心里已经是信了九分,他气得脸色惨白,额上青筋条条绽出,招来李德全下旨道:“去周将军府搜擦,若是搜出这样的紫金砚台,便将周家人关押大牢,听候发落。” 此事若是做定,不仅周毅要弄得满门抄斩,便是镇国公府也得跟着玩完。 孟贵妃与周毅也是无冤无仇,她现下最关心的是想让明帝尽快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倒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孟贵妃试着劝说明帝道:“陛下息怒,这事也不能听凭一面之词,待抓起周毅慢慢审问就是了。” 不待明帝答话,赵媛儿抢着道:“此事非同小可,恐怕周毅未必肯轻易认罪,左右这事与镇国公府也脱不得干系,陛下何不将镇国公府的人也抓起来一同审问,只要有一个熬不住的,不愁问不出个所以然。” 明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恨道:“我赵室一向待镇国公府不薄,没成想他们居然养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居然敢如此戏弄于朕,朕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说着,明帝一挥衣袖,下旨道:“摆驾回宫,朕要亲审此案。” 明帝带着滔天的怒火摆驾回宫,刚一进内殿,奉命去查抄周将军府的人便回来复命说,果真在周毅的书房里搜出了明帝所说的那方砚台,而且还搜出了一副已故李妃的画像。 得知这消息,明帝心里更加笃定周毅与李妃私通。 那么,青鸾铁定并非他的亲生女儿,李妃将那砚台留给女儿,便是委婉的暗示了青鸾的身世。 让明帝忍受李妃心里揣着别的男人已经是大限,如今知晓李妃居然敢在入宫后还与周毅苟合,明帝气得暴跳如雷。 他立即下旨道:“查封镇国公府,除了长公主与李陵兄妹三人,其余诸人一律关押起来。” 一会功夫,长公主的銮车入了宫,长公主下车后,直奔内殿,她见了明帝便是厉声责骂道:“你疯了吗?作甚因着这捕风捉影的事便来镇国公府兴师问罪?” 明帝正在气头上,见了长公主,他冷声回道:“长姐可真是成心偏袒镇国公府,便是您亲弟弟被他们如此戏耍,您也要朕忍着吗?朕可是帝王,便是他镇国公府再是功勋卓著,朕又岂容他们如此见他朕的尊严。” 长公主挥手退下众人,安抚明帝道:“哪里就如你说的这般,那赵媛儿不过是被周毅休弃后心有怨怼,这才蓄意陷害,你怎能轻信这妇人的一面之词。” 明帝反驳道;“那砚台可是从周毅书房搜出来的,还能有假。” 长公主回道:“即便这砚台是一对儿,也不能说明阿恬进宫后还与周毅有染,兴许就是她入宫前二人私下赠送的呢,对于他们当初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情” 不待长公主说完,明帝便打断道:“阿恬她心系外男,如此不知廉耻,长姐莫要再跟朕提及她从前的事。” “哼!朕恨急了她和周毅。” 长公主冷着脸道:“当初阿恬确实是心系周毅的,还不是你看中的人家,生生将她纳进宫来,这事若是有错,你也脱不得干系,哼!还有那周毅,你当初即便是得知阿恬心悦他,还不是因着要靠周毅为你打仗守江山,当初也便对他不了了之了,周毅也老了,你又翻出这事来抄家问罪,岂不是过河拆桥。” 明帝气恼着道:“当初朕以为他们不过是少年心事,到底也没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这才轻轻放过,倒是没成想,他们非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居然暗通款曲,甚至还怀了私生女,这般奇耻大辱,长姐让朕如何能忍?” 长公主叹着气道“哪里是你想的那样?阿恬便是再放不下周毅,也断然不敢做出这样的事,青鸾就是咱们赵室的骨肉,你莫要听信谗言。” 明帝反驳道:“青鸾若不是那周毅的骨肉,原本已经解甲归田不问世事的他,会不顾丁忧在身去抗击匈奴吗?哼!这青鸾绝对就是他与阿恬留下的孽种。” 不待长公主分辨,明帝斩钉截铁的继续道:“周毅和镇国公府如此欺君罔上,让朕蒙受如此大辱,待朕查明真相,绝不能轻饶,朕可以保证不伤害姐夫和长姐那三个孩子,至于公府其他人等,皆要为此付出代价。” (本章完) 第326章宫变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 此事若是做定,周将军府和镇国公府皆是灭族大罪。 虽然明帝答应不会为难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孩子,但长公主嫁入公府数十年,莫说府中诸人早已是她不能割舍的亲人,便是儿媳和几个孙子孙女亦是她命根子一般。 长公主又怎样眼睁睁的看着明帝置公府其他人于死地。 正所为情不由己,阿恬与周毅到底有没有因为相爱而情不自禁的做出悖逆的事来, 长公主也不能确定,但不管事实如何,她最在意的定然还是婆家的安好。 长公主放低了身段对着明帝道:“阿弟,你听姐姐一句劝,长姐可以保证,阿恬和周毅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明帝叹着气道:“朕知长姐不忍见公府遭难, 但是朕可是帝王, 这等奇耻大辱,长姐要朕如何咽得下去。” 明帝一甩龙袖, 斩钉截铁道:“朕心意已决,便是长姐再为他们求情,朕也绝不会再容情。” 姐弟二人正在这里争执,大内总管李德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了明帝与长公主他慌得连礼都顾不得施,气喘吁吁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太子谋反,围了晋王府杀死了晋王,现下已经围住了内宫。” 明帝骤然听此噩耗,惊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口中只知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危机时刻, 长公主却是比明帝要冷静得多,她命令道:“即刻招禁军首领张奉来此。” 李德全领命后,刚跑到大殿门口,便见禁军首领张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长公主见了他, 直接问道:“太子带了多少人马?” 张奉回道:“太子所带围困皇城的人马不过万人,皇城内三万禁军完全能抵挡得住,现下最要紧的便是禁军内有人变节,他们若是里应外合,便危矣。” 长公主忍不住责怪张奉道:“你身为禁军统领居然管不住手下人,简直是失责。” 张奉见长公主动怒,他也不敢分辨,只瞥了眼委顿在地的明帝,讷讷的回道:“变节之人乃副统领曹真,此人乃曹皇后内侄。” 明帝明知太子堂和晋王党争得厉害,居然还将曹氏的人提拔为亲卫,长公主气得脸色煞白,但看着早已被吓得六魂无主的弟弟,她将已经到嘴边的责备之语又咽了回去。 长公主对张奉命道:“将你信得过的人马分成两批,一批调到城门守卫,一批调至大殿外守卫,只要能坚持住半个时辰,巡城司的人马看到花火信号便能赶过来。” 张奉即刻领命而去, 明帝拽着长公主的手,战战兢兢道:“曹真可是管着少半数的禁军呢,这么些禁军都跟着他反了,长姐,这可如何是好。” 长公主将不争气的弟弟从地上扯起来,恼着道:“你是帝王,能不能有点帝王的样子,越是这个时候,你该坚强起来才是。” 明帝窝囊了一辈子,哪里还能硬得起来,他见长公主恼怒,急得哭了起来。 长公主缓了语气道:“无碍,便是半数的禁军都反了,待伯约带着巡城司精锐赶到,这群逆贼便成不了势。” 明帝紧攥着长公主的手臂道:“长姐,朕方才命人查抄了镇国公府,伯约他定会怀恨于朕,朕怕他是不会赶来救朕啊,哎呀呀!朕现下可真是后悔。” 长公主无奈的瞥了眼明帝,淡淡的回了句:“伯约可不像你这般没心性。” 此刻,禁军已经将勤政殿包围起来,长公主也顾不得再哄着没出息的弟弟,她自顾擎起悬挂于御书房内专属帝王的尚方宝剑,大步走到大殿之外。 长公主手将剑举国头顶,威严的对着一众禁军命道:“尔等听命,赵璧谋逆,尔等必要舍身护卫陛下,待杀死逆贼,尔等皆封万户侯。” 长公主气势凌然,众将热血沸腾,皆对着勤政殿山呼万岁。 片刻功夫,宫外便震天动地的响起了滚木撞击城门的响声,勤政殿外亦是箭矢如雨。 此次谋反,曹后和太子密谋已久,皇城外的兵马多是曹国舅暗中豢养的死士,禁军中曹真亦是拉拢了多数小头领,所以真正还能效忠明帝的禁军不过少半数人而已。 今日明帝下旨查抄镇国公府,李陵正在府中打点,却不曾想宫内大变,待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巡城司带人马去皇城护卫,势必要耽搁时辰,李陵带着巡城司的精锐人吗便赶到了皇城外,又被围在城外的那一万死士缠住。内宫叛变禁军众多,守卫在勤政殿外的禁军便渐渐吃力起来。 殿外喊杀声震天动地,眼看着一排排携着血雨腥风的箭矢愈来愈密集的射入殿内,明帝吓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长公主命殿内宫人用重物将殿门堵住,将明帝护在御案 殿外的喊杀声渐强,突然又湮灭了下去,接着,殿门被骤然撞开,曹皇后和赵璧带着东宫侍卫到底闯入了殿内。 曹皇后见了躲在案头下的明帝,“哈哈”的大笑了几声,她仿佛要将她这些年的委屈悉数释放出来才痛快。 曹皇后指着明帝骂道:“昏君,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长公主以手中之剑指着曹皇后厉声道:“大胆贱妇,你居然敢谋反,你可知罪?” 曹皇后看向长公主,回道:“昏君无道,人人皆可诛之。” 明帝此刻也再顾不得害怕,他从案头下钻了出来,与曹皇后对峙道:“曹雨墨,你乃朕的皇后,咱们可是夫妻,朕一向待你不薄,你却敢谋逆,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一向在明帝跟前温顺的曹皇后听了这话,又是一阵仰天大笑,她指着明帝道:“你还有脸说我是你的妻子,我嫁与你二十余年,你这昏君何曾将我当妻子待过,你眼中只有孟氏母子,有何曾顾念过我们母子。” 明帝反驳道:“你儿子不满八岁,朕便将他立为太子,是他自己不争气,朕才无奈将他废黜,此事要怨只怪你没生一个争气的儿子,你来怨朕作甚?” 曹氏歇斯底里的回道:“当初若不是群臣上谏,你会立璧儿为太子?哼!纵然你立了他为太子,这十几年,你还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废黜他,立孟氏生的贱种为储君。你可知我们母子的艰难?你可想过璧儿被废黜后哪里还有生路?” 听着曹皇后的控诉,赵璧面色愈来愈阴戾,他弯弓搭箭直直的射向了明帝,长公主手疾眼快的用手中的长剑挡下了那骤然飞来的箭矢,不料赵璧又毫不犹豫的朝着明帝又射出了一箭,长公主刚挡下一箭,还未来得及回旋,见状连忙推了明帝一把,但那箭还是射中了明帝前胸。 (本章完) 第327章说出当年的秘密 听着曹皇后的控诉,赵璧面色愈来愈阴戾,他弯弓搭箭直直的射向了明帝,长公主手疾眼快的用手中的长剑挡下了那骤然飞来的箭矢,不料赵璧又毫不犹豫的朝着明帝又射出了一箭,长公主刚挡下一箭,还未来得及回旋,见状连忙推了明帝一把,但那箭还是射中了明帝前胸。 登时,殷红的鲜血喷射出来,明帝应声倒下,长公主和李德全连忙扶住了明帝,长公主对着赵璧怒目而视,骂道:“孽畜!他可是你的生身父亲,你还有点人性吗?” 从小到大累积在心中怨气让赵璧的心性早已泯灭,此刻,他看着父亲满身是血的倒在在自己脚下,赵璧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他嘴角浮现出快意的诡异微笑,毫不犹豫的搭上弓箭,眯起眼,瞄准了明帝的咽喉要害。 “赵璧!”长公主撕心裂肺的朝着他怒吼,却抵挡不住他手中无情的利箭。 就在这冰冷的利箭即将要射中明帝时,却被另一只骤然射来的箭抵住,只听“嘭”的一声,赵璧射出的箭被另一支箭钉入案几。 还未待赵璧回过神儿来,另一支利箭已是伴随着一阵阴风“嗖”的一下穿透了他的身体。 赵璧挣扎着回过头,正对上李陵赤红的双眸。 李陵眸子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那日宫宴上,赵璧在水榭拦住他妻子时,李陵亦是这般的气势骇人。 李陵金盔银甲,傲然的立在赵璧跟前,他并不言语,只狠狠的盯着赵璧,那眼神儿是在让他知晓:在赵璧窥窃他妻子的时候,李陵便想要他死在自己手中。 李陵这一箭直穿赵璧心房,赵璧呆呆的看着李陵,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能吐出一个字,便倒了下去,彻底结束了这荒唐的一生。 由曹后和赵璧引发的这一场宫廷政变被李陵扭转了乾坤,赵璧被诛后,巡城司的精锐大军便剿灭了所有叛军。 皇城内外的又一次血流成河宣誓着有一个皇朝的更迭。 太阳照常升起,昏迷了两日的明帝终于悠悠转醒。 长公主一直守在明帝身侧,明帝醒来与长公主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晋儿真的被璧儿给杀了?” 长公主对着他点了点头。 明帝一向喜爱赵晋,得知爱子被杀,他一时间心如刀割。 明帝留下一行清泪,哽咽着道:“这孩子心肠怎会如此歹毒,晋儿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长公主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伯约及时赶来,恐怕你也要毙命于那畜生之手了。” 明帝闻言重重的闭上了眼,喃喃自语道:“朕虽废黜了璧儿,但到底也未想要他性命,朕本来已经为他想好的退路,打算将他分封到西蜀去做藩王的,哎!朕顾念着他,他倒是丝毫不讲父子之情啊。” 长公主回道:“‘最是无情帝王家’难道你忘记了吗?当初你为储君时,不也如这般的血雨腥风?” 说着,长公主叹着气道:“赵璧被诛杀后曹后也在暴室自尽了,谋逆的曹氏一族亦已经被我悉数关押入狱,这些个事,待你好了后再说罢。” 明帝拍了拍长公主的手道:“从小到大,朕无论遇到什么挫折磨难都是长姐为朕善后,若是没有长姐,朕真不知会怎样呢。” 长公主笑了笑,回道:“谁让我是你姐姐呢。” 明帝见只有长公主一人守在他身侧,他又问道:“孟贵妃呢?怎不见她在朕身侧?是不是晋儿的事让她受了打击?” 孟贵妃得知儿子被赵璧杀害便是晕死了过去,待被人救醒后便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现下精神已经不好了,人已经是半疯半傻。 明帝已经受了诸多打击,长公主自然不会再给他添堵,她敷衍着道:“晋儿的事,孟氏自然难过,这几日她也病了,出不得殿。” 说着,她安慰明帝道:“你虽未被伤中要害,但太医吩咐了,要你且得安心静养才是,这些个事有我料理就是了,你且安心休养罢。” 明帝叹着气道:“朕哪里能得休养,如今璧儿和晋儿都不在了,咱们赵室的江山社稷将来可怎么办?恐怕要在诸位亲王中过继个做储君才好,此事若不早些定下,拖得久了,恐怕又要生乱。” 说着,明帝懊恼着喃喃道:“想不到朕一生拥有的女人无数,到最后竟是连个继承江山社稷的孩儿都没有。” 长公主闻言沉默了良久,终于对明帝说道:“其实,你还有个儿子。” 明帝摇头道:“你说是齐王吗?那孩子从小就残疾,连字都认不得,如如何能担起江山社稷。” 长公主看向明帝,开口问道:“你还记得阿娴吗?” 提及发妻,明帝并不是没有愧疚,他讷讷的点点头,叹气道:“朕怎么会忘。” 长公主迟疑着,继续道:“那你可还记得她曾经为你生过两个儿子?” 提及这个,明帝心中愧疚更甚,他摆手道:“当初是朕辜负了她,是朕对不住阿娴,朕对她心中有愧啊,长姐莫再提了。” 长公主却是不顾明帝的阻拦,她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其实,阿娴当初为你生的那小儿子根本没死,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 明帝一听这话,他惊得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长姐莫要诓我,那孩子如今在何处?” 长公主缓缓的对着明帝道:“这孩子就是伯约,伯约就是阿娴为你生的那小儿子。” 明帝闻言目瞪口呆的傻看了长公主好一气才回过味儿来,他叹着气道:“长姐真是有了婆家便忘记咱们赵室了,但是你便是再想抬举李家,也不能混淆咱们赵室的血脉啊,赵室皇朝三百余年,长姐岂能因着顾念自己的骨肉而混淆我赵室血脉。” 长公主听了明帝的话,她气得顾不得明帝重伤在身,一个巴掌呼在明帝身上,自将他打翻在床,长公主怒骂道:“我乃长公主,怎会做出混淆我赵室血脉的事?” (本章完) 第328章当年的秘密2 长公主听了明帝的话,她气得顾不得明帝重伤在身,一个巴掌呼在明帝身上,只将他打翻在床,长公主怒骂道:“我乃长公主,怎会做出混淆我赵室血脉的事?” 长公主气极下,这一巴掌呼得极重, 明帝龇牙咧嘴的躺在床上“哎呦呦”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皱着眉头抱怨道:“朕重伤在身,长姐居然还下这样的狠手。” 长公主习惯性的半昂着头,冷哼着道:“谁叫你胆敢诋毁我公主清誉。”、 明帝仰面躺在龙床上,听着长公主这话,终于回过了味儿来:自己的这个姐姐对待赵室真是比他这个皇帝都尽心,自然是不会做出混淆他赵室血脉的事来。 明帝努力平复下心绪, 看向长公主, 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既然没死, 阿娴为何要骗朕?” 长公主冷着脸子回了句:“不知道。” 明帝紧蹙着眉头,拽着长公主的衣袖问道:“不是你说伯约就是朕与阿娴所生的那小儿子吗?现下长姐怎的又推说不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姐快告诉我。” 长公主瞥着一脸焦急的明帝,冷哼着道:“你不是不信吗?既然你不信,就当我没说,伯约文武双修、德行出众,你便是想认,我还舍不得了呢。” 说着,长公主恼着抽出衣袖,转身就走。 明帝急得哇哇大叫:“来人啊!快来人,李德全,快将长姐拦住。” 李德全闻声连忙碎步入内,他也不知姐弟二人又在闹什么, 见重伤的明帝急成这样,李德全连忙劝着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 哎呦呦, 陛下重伤未愈,可受不得刺激,奴才求求您好歹担待着陛下些啊。” 明帝亦是跟着附和着道:“长姐, 是朕说错话了,是朕错了还不行吗?你快回来,把话跟朕讲清楚。” 长公主自来是个有脾气的,她转头瞥了眼明帝,余怒未消道:“我今日没兴致了,也不想说了,此事你就权当我没提过便是了。” 这么大的事,明帝怎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躺在床上急得额上直冒汗,直直的冲着长公主求道:“朕的好长姐啊,朕求求你还不行吗?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见长公主依旧木着脸,明帝哭丧着道:“您要再不说,朕就要急吐血了。” 说着,明帝又要挣扎着起身,李德全“哎呦呦”的连忙上前安抚明帝,长公主脸色虽依旧冷着,但也下意识的走了过来,按着明帝没好气道:“我儿好容易将你救下来,你且惜命些罢。” 明帝哪里还顾得上命, 他连忙死死的抓住长公主的手, 追问道:“长姐,朕信伯约是朕的骨肉,朕信还不行吗?只求你告知朕这其中曲折。” 长公主叹了口气,悠悠的回道:“我本来是答应阿娴永远不告知你伯约的事,我本打算是将这事瞒到底的。” 明帝皱眉感叹道:“阿娴怎么如此待朕,她既然为朕生下了好好的孩子,为何不让朕知晓?哎呀!这个阿娴啊。” 长公主狠狠的瞪了明帝一眼,冷声道:“还不是你将她伤得太深了,若不如此,她怎么如此?” 明帝听了长公主的责怪,悻悻的闭上了嘴。 长公主这才缓缓的诉说起陈年旧事。 长公主对着明帝说道:“阿娴怀伯约的时候,我那时也恰巧怀了身子,后来我那孩子却是不到三个月便流掉了,阿娴便求我保守秘密,她想待她腹中孩子出生后抱给我抚养,让他做我儿子。” 明帝忍不住问道:“难道阿娴真的就对朕失望至此,你们可知朕和她的一个孩子夭折后,朕是多盼着她再为朕诞下嫡子。” 长公主叹着气道:“阿娴在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太医为她医诊时就断定她生不下这孩子,她那时已经是疾病缠身,若是强行生下这孩子必定难保性命。” 提到此事,长公主又忍不住狠狠的白了眼明帝:“她那时是对你彻底绝望,又无力摆脱这深宫的尔虞我诈,阿娴那时已经心灰意冷,不甚在意自己的性命,所以她才执意留下了这孩子。” 明帝闻言,他惭愧的低下了头,喃喃道:“是朕的错,到底是朕辜负了她。” 长公主吸了吸鼻子:“我当初苦劝过她,为了自己放弃腹中孩子,可她到底是不听。”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责备道:“当初阿娴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被孟氏迷惑,冲昏了头脑,一再让她伤心,最终阿娴才会彻底死心做出这般选择。” 思及往事,明帝默默的流下了泪,哽咽着道:“所以阿娴她恨朕,不愿意将豁出性命生下的孩子留给朕。” 长公主气恼着道:“便是留给你,你能将孩子抚养长大吗?你被孟氏迷惑,这宫中为你生儿育女的嫔妃不少,为何你那些儿子都夭折了,难道你心里没数吗?你若是真的能负起做父亲的责任,阿娴又怎会不将孩子留给你。” 明帝闻言,抹了一把泪道:“到底是朕不配。” 明帝一向性子柔弱,他虽然并不是大恶之人,但因着他这样的性子,却是无形中伤害了许多人,做下了许多错事。 长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阿娴受够了宫内的尔虞我诈,她不愿意孩子再受其害,只想让他平安长大成人,做一个有德行的贵族公子便好,她将孩子交给我时便求我永远不要说出这秘密。” “当年我怀孩子时,镇国公在外征战,我一直居住在公主府,我将流产的事瞒了李家人,待到阿娴生下伯约,我便命菊嬷嬷悄悄抱回了公主府,瞒天过海的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育了。” 说着,长公主从袖袋里拿出一页纸笺,交给明帝道:“这是阿娴命菊嬷嬷将伯约抱给我时亲笔写给我的信,你若不信我的话,且自己看看这信罢。” 明帝接过信笺,当那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时,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本章完) 第329章杀伐果决 经历这次打击,明帝原本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明帝知晓自己再不能处理政事,便决定禅位给亲生儿子李陵。 明帝禅位之前,便已经带着李陵和文武百官于宗庙内告天祭祖,让李陵认祖归宗,但金銮大殿上, 明帝立李陵为储君的旨意一发出,文武百官仍旧免不得一片哗然。 赵璧谋逆被诛,晋王已死,竞争了多年的太子党和晋王党两败俱伤,明帝居然在这个时候又冒出个儿子,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李陵,那些明争暗斗了许久的臣子,怎能甘心。 赵璧无子, 所以他死后,太子党也便消停了下来,晋王可是还有一个儿子,所以晋王党为了自己的利益,是满怀着心思要立晋王之子为储君。 李陵身份公开后,晋王党便是蠢蠢欲动,要置李陵于不利,扶持晋王之子上位。 金銮大殿上,圣旨宣读完毕,现任左相的孟贵妃的弟弟孟凡永便带头出列反对道:“李陵是否为赵室血脉单凭长公主一面之词不足以定,臣反对立李陵为储君。” 孟凡永此话一出,晋王党一干大臣皆出列奏道:“臣等复议。” 明帝性情一向软弱,他对待臣下亦是仁厚有余威信不足。 明帝身子尚未痊愈, 他靠着软枕歪在龙椅上,叹着气道:“朕乃天子, 难道还会胡乱认儿子吗?伯约乃朕前皇后李氏所出,此事确凿, 尔等莫要再怀疑了。” 李陵此刻,正立于明帝身侧, 他眉目英挺,一脸的肃穆,周身散着驰骋沙场多年的武将独有的冷肃之气。再看明帝,除了眉眼间确实与李陵有几分相似,浑身上下的气度风韵简直天壤之别。 哪里像父子? 明帝这话根本没对孟凡永照成任何威压,他又反对道:“陛下,皇室血脉容不得半点差池,兹事体大,还请圣上三思。” 孟凡永乃孟贵妃的弟弟,孟贵妃不过舞姬出身,家世不过尔尔,这个孟凡永原也不过是个贩夫走卒之辈,只因沾了孟贵妃的光才读上几年书,仗着裙带关系攀到相位。 不待明帝开口,位于明帝身侧的长公主厉声回怼孟凡永道:“你口口声声拿我赵室血脉说事,本宫倒是想问问你,此乃我赵室的事,既然陛下和本宫都无异议,这里又哪里轮得上你这个仗着孟氏才得以舔居在此的人来置喙。” 孟贵妃独得圣宠多年, 孟氏一族亦是一度在朝中炽手可热, 无人敢招惹,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养成了他们专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德行。 面对长公主这毫不客气的回怼,孟凡永冷声回道:“自古女子出嫁从夫,长公主既然已经出降,自然也不能再算是赵室的人,这里若是没有我孟某说话的份,那么朝中大事自然也轮不到长公主做主。再说了,李陵乃长公主的儿子,长公主这般举动,不得不让臣等疑心。” 说着,孟凡永对着明帝叩首道:“立李陵为储君,臣第一个不服。” 孟凡永话音以落,晋王党悉数跟着纷纷跪地复议道:“臣等也不服!” 晋王一度与太子分庭抗礼,朝中有半数臣子都已经投诚在其麾下,所以孟凡永一带头,殿下便是乌拉拉的跪下的一大片人。 长公主气得指着殿下跪地的臣子道:“尔等这是要造反吗?” 明帝见状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道:“朕已经失了两个儿子,朕已经表明了,伯约就是朕的骨肉,其中曲折朕亦是已经向众卿说明,尔等何必又这般苦苦相逼,哎!众爱卿皆是大齐的肱骨之臣,尔等这般,真的让朕十分为难。” 孟凡永却是毫不退让道:“陛下虽然失了二子,但晋王尚有儿子,为了皇室血统纯正,陛下应立晋王之子为储君,陛下拥立李陵,臣等就是不服。” 孟凡永义愤填膺的话音刚落,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陵缓步走下御台,满朝文武的目光亦是跟着情不自禁的皆聚在了李陵身上。 李陵面无表情,步履亦是不急不缓,但他身量英武,周身的冷肃气势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他走到殿前护卫的侍卫跟前,还未待那侍卫回过神,他便利落的抽出了侍卫腰间的佩剑,紧接着他步履如风的朝着孟凡永而去。 那沉默又骇人的气势直逼得孟凡永连连后退,他惊得瞳孔微缩倒吸凉气,嘴巴里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李陵已是振臂起剑。 只见一道寒光从空中闪过,孟凡永便已经身首分离,那圆溜溜的人头洒着殷红的鲜血随着剑光在空中翻滚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后“扑通”一声落在地上,轱碌碌的滚出去好远。 群臣哪里见识过这般杀伐果决的血腥场面,各个被骇得面如土色,一些胆小的甚至当即晕死了过去。 李陵单手擎着染着鲜血的利剑,面色冷肃的睨着众臣,冷声道:“还有不服的吗?” 俾睨天下的气势!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铿锵有力的在金銮大殿中回响。 满朝文武皆被震慑,大殿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还有不服的,尽管站出来!” 李陵深邃如冰的目光在大殿内环视,声音震慑人心。 堂堂当朝左相李陵便是说斩就斩,如此杀伐果决,哪个不知死活的还敢挑刺,早有识趣的膝盖一软连忙跪下,接着众臣便如下饺子一般争先恐后的纷纷跪地,排山倒海般山呼万岁。 委坐在龙椅上的明帝早被李陵这果决的举动吓得瘫软,这“万岁”之声他听了大半辈子,这次听来却是最为激荡人心。 明帝看向傲然立在大殿中央的李陵,心中五味杂陈,除了欣慰,他甚至有一点不敢相信自己会拥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儿子。 长公主的目光亦是落在了李陵身上,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皇家公主,终于在赵室下一代帝王身上再次看到了她祖父、她父亲,他们赵室执权着应有的风采。 李皇后临死前曾求她莫要让李陵知晓自己身份,只愿他平安顺遂便好,但这个流淌着皇室血脉的子孙,如一只苍鹰,注定不能如凡鸟那般平凡过活,他定是要翱翔在山峰之巅。 (本章完) 第330章爹爹要来接咱们 静姝自从被李陵带到这不知名的下塌处一晃已经十日。 这些日子来,静姝每日无不提心吊胆,虽然李陵没有与她讲明到底发生了何事,但静姝心里明镜似的,若不是李陵遇到了大事,他断然不会这般。 静姝担心李陵,更惦念着家中的儿子。 她想着想着,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静姝蹲在痰盂旁干呕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疲惫的起身,自顾倒了一盏清茶饮了,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 恰在此时,宝姐儿从外面跑了进来,扑在静姝怀中嚷嚷着道:“娘亲,咱们来这已经十日了,爹爹今日就会来接咱们的。” 宝姐儿一向与李陵亲近, 这么些日子,小家伙整日的念叨着找爹爹。 静姝抱着女儿安慰道:“爹爹在忙大事,待忙完了定会来接咱们的,宝姐儿莫要着急。” 跟着宝姐儿进来的阿姆瞥着静姝的脸色,关切道:“夫人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静姝回道:“也无大碍,就是觉得最近总是恶心,许是着急上火的缘故罢。” 阿姆又忍不住叹气道:“这地方连个医者都没有,只盼着姑爷快快来接咱们回去罢,老身看着,夫人莫不是又怀上了?” 静姝生产双生子时,可是吓怕了李陵,便是这么些年,他每每与她亲热时亦是做好了措施坚决不肯将精血留在她体内, 任凭静姝如何撒娇恳求,甚至不惜采用暴力手段对付李陵逼迫他就范,李陵就是不肯改变主意。 李陵是铁了心的不想再让她再生孩子, 这一点,静姝是既无奈又没辙。 静姝苦笑着道:“不会的,这事我心里有数。” 宝姐儿抱着静姝安慰道:“娘亲不要着急,今日爹爹就会来接咱们了,待回府后,便让爹爹为娘亲寻大夫来。” 静姝安慰女儿道:“娘亲只是这几日肠胃不太好,没什么关系,宝姐儿莫要担心。” 宝姐儿仰头看向静姝,说道:“娘亲,我想去门口等爹爹,我想爹爹了?” “哪一个想爹爹了?”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静姝猛然抬头一看,不是李陵又是谁? 宝姐儿见了李陵,便如一只小鸟儿般雀跃着奔了过去。 李陵蹲下来,张开双臂,稳稳的将女儿抱在怀中亲了又亲。 李陵抱着女儿来到妻子跟前,睨着妻子笑着道:“看来只有女儿想我?” 静姝嗔了李陵一眼,赌气侧过头去。 他将她迷晕后送到这里便是不闻不问,虽然静姝知晓他定是有难言之隐,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气他。 李陵见妻子生气,他傻愣愣的立在她跟前, 当着阿姆的面却是放不开去哄。 阿姆见状, 哄着宝姐儿道:“爹爹来接咱们了, 阿姆带着宝姐儿去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就回府了。” 宝姐欢快的跟着阿姆跑去了自己的房间,待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李陵才嬉笑着凑到静姝面前,讨好道:“生我气了?” 静姝又扭过了头去。 李陵不厌其烦的又绕回到她面前,陪着笑脸儿道:“真的生我气了?” 静姝起身,抛开他自顾走到一片,木着脸道:“懒得理你。” 李陵从后面抱住她,静姝挣扎了两下,他却是愈抱愈紧,静姝知晓拗不过他,便索性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冷声问道:“我且问你,为何要将我迷晕送到这里来?” 李陵没有回答,而是凑在她额上亲了又亲。 静姝推开他,嗔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李陵拷问道:“你快说来,到底为何这般做?你在背着我做什么事?” 即便是妻子嗔怒的小模样,在李陵眼中亦是十分可爱,他忍不住俯身含住了妻子的樱唇,长驱直入,愈吻愈烈。 静姝被他的火热的激情包裹着,渐渐虚脱到无力挣扎,李陵才放开她。 静姝攀住李陵的脖颈,娇嗔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目光盈盈如秋水,纯净得清澈见底,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沦陷其中。 今日还有好多要事等着他,李陵努力的定了定心神,这才强自忍住立马将人按到床上去的冲动。 “赵璧谋逆,已经被我诛杀。” 简短的几个字,静姝听得却是不甚骇然。 短短十日内,赵璧便倒台了? 还不待静姝回过神儿来,李陵便催着道:“走罢,这就回府去,煊哥儿还在家里等着呢。” 提及儿子,静姝忍不住又气了起来,他质问李陵道:“枉你还记得儿子,这般凶险的事,你居然不让儿子跟着一起躲出来,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李陵嬉笑着道:“哪里就如你说的那般,我不过是每日要教导煊哥儿习武吗?耽误不得。” 静姝木着脸,嗔了李陵一眼,道:“待回去后,我再跟你算账!” “好了好了,待回去后你想打想骂都随你。”李陵打横抱起妻子,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 宝姐儿正在院子里收拾自己的玩具,见爹爹抱着娘亲出来了,小家伙连忙跑上前,冲着李陵张着手臂嚷嚷着道:“爹爹抱我,爹爹抱我。” 静姝顺势连忙从李陵怀中滑下来,她理了理衣角,嗔着李陵嘀咕着道:“当着孩子的面,正经些。” 李陵立在静姝跟前,睨着她咧嘴傻笑了下,凑在她耳畔道:“待晚上我再抱你。” 说着,他俯身将女儿抱在怀中,高声道:“走咯!跟爹爹回家去喽!” 待回到府中,李陵将妻女抱下马车,说道:“我有些急事,要想进宫一趟,你们先回去等我,我一会儿就回。” 静姝答应着道:“早些回来。”便带着女儿和阿姆紫云等人进了府。 不过是离开十日,静姝却是感觉府中隐隐有了许多变化,最明显就是在回往清风苑这一路碰到的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儿有些不一样了。 带着点疏离,亦是有些畏惧,见了她皆是比以前更加毕恭毕敬,一些不懂事的小丫头还背着她咬耳朵。 静姝心里一心惦念着儿子,她也顾不得多想,急急的朝着清风苑而去。 今日一章哈 (本章完) 第333章喜事连连 静姝刚进了清风苑,煊哥便闻讯跑了过来,静姝抱着儿子,问道:“娘亲不在家,煊哥儿有没有受委屈?” 李陵教子甚严,静姝总担心他委屈了儿子。 煊哥儿像个小大人似的回道:“我并未受委屈,只是那日皇帝命人来抄家, 祖母被吓得病了。” 静姝和阿姆等人听了这话,俱是吓了一跳。 静姝全然没有料到她不在这几日,府中竟是经历了这般凶险。 静姝正要唤人来问,徐婉宁和平阳闻讯赶了过来。 自从李显被关押入狱,徐婉宁便再不似从前那般爱说爱笑,今日见了静姝却是一脸的喜色。 “哎呀呀!这往后就要唤弟妹太子妃了, 真没成想, 我还能有这个造化。” 静姝一听这话, 更加懵懂。 她盯着徐婉宁和平阳,惊诧道:“大嫂说什么呢?可莫要这般胡乱打趣。” 平阳见静姝这般反应,便料定她还不知这几日发生的曲折事情,平阳开口道:“二嫂难道还不知,二哥是大姑母的孩子,现已入了皇谱,已被封为太子。” “啊?!” 这么大的事儿,李陵居然只字未提,静姝听了徐婉宁的话,惊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于李陵身世公开,被立为储君这事,虽然镇国公府皆是振奋,但最高兴的还是徐婉宁。 李显因晋王陷害被关押入狱, 此事涉及赵璧赵晋两位皇子之争,本是再无转圜的可能, 现下李陵一跃成为储君, 而且现下明帝伤势沉重,已经明确将大权交给李陵,那么李显平反自然指日可待。 徐婉宁见静姝竟然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情,她饮尽了一盏热茶,拉着静姝便是滔滔不绝的将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她。 太子宫宴失态被废黜,赵媛儿诬陷周毅与小姑奶奶被下入狱镇国公府险被抄家,太子谋逆被李陵诛杀,李陵被封太子大殿之上斩杀孟凡永 徐婉宁如同说书,讲得是眉飞色舞,静姝哪里成想这几日内竟是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尤其李陵身世和他成为太子这事,更是让静姝一时无法接受。 徐婉宁刚说完,外面通传婆子便喜滋滋的入内对着徐婉宁回道:“夫人,大喜啊,大爷回来了。” 徐婉宁一听这话,惊喜得连忙起身,正要着急忙慌的出门去看,李陵和李显已经进了屋子。 徐婉宁急忙迎上前,拉着李显上下前后打量了好一番,见他除了消瘦了些,并没其他变化, 她忍不住伏在李显肩头喜极而涕。 李显故作无谓的拍了拍妻子的肩,劝道:“当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面儿, 你且收敛着些。” 徐婉宁闻言抬起头, 看向李陵,连哭带笑道:“叫了这么些年二弟,骤然要称殿下,着实让人不习惯。” 李显忙道:“不习惯也得习惯,殿 李陵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冷漠样子,他催着李显道:“且快回去看看孩子们罢,这些日子,孩子们也因着你的事跟着着急上火的。” 李显夫妇和平阳离去后,李陵立马换上了笑脸儿,走到妻子跟前道:“大嫂是不是都跟你说了?” 静姝嗔了李陵一眼,回道:“若是等着你来告诉我,恐怕我得等到猴年马月。” 李陵笑着道:“哪里需要那么久,我这不是忙着去接大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嘛,哎!这阵子着实忙得够呛,我已经连着几天没合眼了,刚一安定下来便赶着去接你们娘俩,我就是怕你着急。” 静姝看着李陵嗔道:“你莫再这里跟我油嘴滑舌的,我且问你,既然这般凶险,你为何不将儿子一起送走。” 提及这个,李陵面露愧色,叹着气道:“当初送你们母女走,我也是怕万一有变故伤及你们,但你们不过是我妻女,纵然不见了,他们也未必费心寻找,煊哥儿就不同了,他是我儿,若是事败,他们必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让他跟着你们,反而会置你们母女于不利。” 静姝后怕道:“还好,咱们到底是平安度过了此劫。” 她问李陵:“你送我走那晚是不是就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李陵点头道:“我早知曹氏有谋反之心,只不过那日宫宴赵璧他胆敢对你无礼,我归来后才与母亲说出要置他于死地的心思,母亲本是答应过我生母不告知我身世的,她也是经历那日的事才最终下了决心,将真相说了出来。” 提及赵璧,李陵依旧为那日宫宴上的事而愤恨不已,他冷着脸恨恨道:“让那赵璧这么痛快的死,倒是便宜他了。” 莫看李陵这人行事磊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但只有静姝知晓,他有时候小心眼起来,便如同孩子一般。 静姝轻轻握住李陵的手,柔声劝解他道:“赵璧虽狂傲,但那日也不过是言语上冲撞了我而已,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你已手刃了他,心中的戾气便也该散了,你现下可是储君,是未来大齐的帝王,如此戾气深重可是要不得。” 李陵之所以如此钟爱静姝,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每当他闹脾气时,静姝的三言两语便能轻松为他化解,让他的内心归于平静,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可取代的。 果然,静姝这话一出口,李陵脸上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眉眼弯弯的看向妻子,打趣道:“我还没成为仁君,你倒是个合格的贤后了。” 说着,李陵俯身便轻巧的抱起妻子,急不可耐的朝着内室而去。 静姝推着李陵道:“你不是说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嘛,现下得闲了,赶紧睡一会儿罢。” 李陵俯身下来,沙哑着道:“不急,一会再睡也不迟。” 说着,他火热的唇便雨点般的盖了下来。 静姝揽住李陵的脖颈,回以他同样的热情,夫妻二人正在缠绵,静姝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忍不住伏在床上干呕起来。 李陵唬得连忙为她顺背递茶,着急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外面住那几日着凉了?” 静姝干呕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她安抚李陵道:“无碍,许是前几日上火而致。” 李陵瞥着妻子惨白的面色,尤不放心道:“不行,我这就命人去请医者过来看看。” 说着,李陵便大步出了屋子,唤来管事的去请大夫。 一会功夫,管事的带着医者入内,医者隔着帘子为静姝请脉后,恭喜道:“恭喜夫人,此是喜脉。” 静姝听了这话,连忙坐了起来,问道:“确定吗?多久了?” 医者回道:“看脉象已经快两个月了。” (本章完) 第334章我已知足 屋内一干仆妇听了这消息皆是欢喜得不得了,只李陵沉着个脸。 静姝瞥着李陵愁云满面的样子,她遣开众人,对着李陵玩笑道:“你千防万防,到底是阻挡不住孩儿来寻娘。” 李陵依旧闷闷的坐在一旁,只默不作声。 静姝一直想再生一胎,如今得偿所愿, 她心中自然欢喜,但见李陵紧锁着眉头的模样,静姝只好强忍着喜悦劝道:“你莫担心,我生煊哥儿和宝姐儿时是双胎,又是头生,所以费力, 这一胎定然会顺当得多。” 李陵这才开口道:“我这怕这胎万一还是双胎可怎么好?女子生产本就是风险甚大。” 静姝忍不住笑着道:“哪里会那样巧合,这一胎又是双胎。” 说着,她又忍不住与李陵玩笑道:“即便是双胎,那也是好事,你如今贵为储君,自然是子嗣愈多愈好。” 李陵闻言,他展臂将妻子揽在怀中,喃喃道:“我并不在意这个,咱们如今有一儿一女,我已经十分知足,我不愿你再冒着风险继续产子。” 李陵能如此在意她,静姝自然欣慰,她安慰李陵道:“你且放心,我定会平安产下这孩子。” 尽管静姝百般安慰,但并没有让李陵紧缩的眉头舒展开, 直到晚上阖府家宴,李陵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显平安出狱,静姝又诊出了喜脉,老夫人等人自然十分高兴。 如今, 李陵虽然公开了身份,他虽然并非公府之子, 但他亦是大姑奶奶的骨血,亦是半个李家人。 本来因为抄家被唬得病倒了的老夫人,当得知李陵居然是自己那苦命的女儿留下的骨肉时,她欣慰得去家庙上了香,因为高兴,病也没几日便去了。 镇国公虽然也埋怨长公主不该一直隐瞒他,但他也能理解妻子的苦心,再说公府虽然失去了李陵这个能干的当家人,但他成了皇帝,将来公府有他护着,也必定无忧。 其余的人则更不用说了,李陵成了储君,再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那么世子之位便落在了李翔肩上,世子之位代代传承,李翔虽也不甚在意这世子之位,但为人母的平阳却是打心眼里为将来能有爵位继承的儿子高兴。 李显夫妇更不用说了,李显本就热衷功名, 眼下李陵成了储君, 他不仅被平反昭雪,摆脱了牢狱之灾,而且未来的仕途自然也必定是锦绣前程。 丈夫入狱,公府险些被抄家,徐婉宁这阵子熬得心神俱疲,若不是李陵扭转乾坤,徐婉宁真不敢想自己还能否熬得住。她本就是快言快语之人,今日喜上加喜,徐婉宁乐得嘴就没停过,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一直说笑个不停。 一大家子人皆是高高兴兴,只李陵本尊却是全程冷脸锁眉,忧心忡忡。 众人也都习惯了李陵的一贯冷肃,在加上现下他又成了储君,更无人敢多加置喙,只一向惧怕李陵的平哥儿,却是时不时的悄悄瞥着李陵。 李陵见侄子又鬼鬼祟祟的偷看他,他冲着平哥儿招招手,平哥心里揣着好奇,这回倒是没有躲闪,小家伙下了椅子从徐婉宁身侧溜到了李陵身边来。 李陵拿起餐帛试了试侄子嘴角的菜汁,开口问道:“我见你在那里一直悄悄看我,这是为何?” 平哥儿仗着胆子回道:“我听说二叔要做皇帝了,我想让你带着我进宫玩去,可以吗?” 李陵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拎了拎侄子的肩,回道:“我可以带你去宫里玩儿,但你这总爱偷偷瞧人,还有站没站样,坐没坐相的习惯必要改了才好,知道吗?” 李陵虽已经尽量缓和了语气对侄子说教,但在平哥儿眼中,李陵这幅样子就是在训人,他“呲溜”一下连忙又躲回徐婉宁身边,连声道:“算了算了,我不让二叔带我进宫就是了。” 平哥儿一直是家里最能调节气氛的,众人见状,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宴罢,众人各自回了住处。 李陵抱着女儿,静姝领着儿子回到了清风苑,夫妻二人先去抱厦将孩子们安顿好,这才回了堂屋。 李陵扶着妻子靠在床上,下意识的摸着她的小腹,问道:“可还觉得好吗?” 静姝瞥着李陵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既好笑又无奈,安慰他道:“无碍,只是偶尔会恶心,倒是没什么其他不适,你且放心就是了。” 静姝怀着煊哥儿和宝姐儿时李陵便是无微不至的照料,已经有了经验。 李陵起身为妻子斟了一碗酸梅茶,端给她道:“刚吃了饭,且喝了这个压一压,省得胃里不舒服。” 静姝接过茶盏,李陵对着她道:“东宫里已经收拾一新,待过两日咱们就得搬过去了,如今你怀着身子,诸事我自会安排妥当,你无需操心。” 静姝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不禁微微一颤,他抬眼环顾着这间承载了她与李陵太多故事的屋子,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世事难料,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会住到宫里去,只是家人们皆在这里,骤然离开了,倒是很不习惯。” 李陵安慰静姝道:“我已经与祖母说了,这清风苑让他们原样的保留着,你若是想家了,随时带着孩子们回来小住就是。” 他们将来便是皇帝皇后,虽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但也意味着失去了诸多自由,往后这一应出行皆要受限制,又哪里是说回来小住便能回来的呢。 静姝撇开这个话题,她抬眸看向李陵,喃喃道:“到现在我还是没缓过来,你竟是成了储君,将来要做皇帝了?” 李陵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回道:“做皇帝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将来我恐怕有忙不完的事,能陪着你和孩子们的时间怕是更少了,而且你将来肩上的担子也更加重了。” 说着,他将妻子揽进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手道:“不过你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的。” (本章完) 第335章我没空 农历七月初八,大吉,宜搬家。 东宫已经收拾妥当,洛芙带着一双儿女别了公府众人,搬进了那楼宇巍峨的皇城。 得知李陵成了储君,公府内无人不高兴,现下到了分别之日, 阖府众人又是实实在在的难舍难分。 望着那轱轱远去的銮车,老夫人黯然落泪,李陵也就罢了,老人家是实打实的舍不得静姝这个温柔又能干的孙媳妇,思极起这么些年这孙媳待她至孝,老夫人是一百个不舍。 徐婉宁更不用说了,他本就是性情中人, 与静姝做了这么些年妯娌, 感情处得甚至胜过嫡亲的姐妹,当年她与李显闹,若不是静姝从中周旋,替她出头,现下她这小家早已是七零八落了。这么些年,无论大事小事,她早已是习惯了向静姝倾述商量讨主意,现下见静姝一走,徐婉宁当着一家老小的面哭得稀里哗啦。 三姑娘瑾嫣自然更不用说,静姝嫁进公府时她不过才十来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这么些年,皆是静姝这个长嫂教导照料着她, 尤其是因着周瑾的事,她这么些年不愿出嫁,家里人大都不能理解她,也只有静姝这个嫂子是她的知音,能够开解她, 抚慰她。年近双十的瑾嫣已经将静姝这个嫂子看得比谁都重要,如今不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公府的几个女主子里,只有平阳还算是淡定的,她心里虽然亦是舍不得静姝这个宽厚的嫂子,但现下思量的更多的却是自己未来的路,李陵静姝一走,这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担子便落在了李翔和她身上。 李翔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李陵能干,静姝身为公府主母时府中亦是无人不服,现下轮到她来接班,平阳不由得深感肩上担子之重。 待送别了李陵夫妇,众人回府,徐婉宁惦记着老夫人受不住,便拉着三姑娘去了安僖堂相伴。 平阳的屋子里还堆着好些个没看完的账目,她回府后便急着抱着儿子,领着女儿们直接回了翔林苑。 这阵子静姝已将府中事务交代给了平阳,平阳也已经掌了家,公府事务千头万绪, 静姝没有离开时平阳有难处还有可以询问的人, 现下靠山走了, 老夫人又早已罢手多年, 府中诸事,皆是要靠平阳一个人撑着了。 平阳现下身为当家主母,一切事务得抓紧料理起来才行。 平阳心急,脚下的步子亦是不禁快了起来,李翔赶上她,从她怀中伸手抱过儿子,笑着打趣道:“自从成了府中主母,现下你真是走路都带风了。” 平阳淡淡一笑,敷衍着回道:“二嫂一向能干,将府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虽比不得她,但也要说得过去才好。” 李翔抱着儿子,侧头看向平阳,笑着道:“掌家是门大学问,也不能操之过急,且慢慢来就是了。” 平阳没有言语,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是更加快了起来。 李翔无奈的拉住她,笑着道:“你慢些,再着急也不差这一会,我看你这阵子也忙得够呛,赶上我今日下半晌不用去当值,不如今日你也歇歇,我带着你和孩子们出府逛逛去。” 平阳瞥了李翔一眼,淡淡道:“我没空。” 李翔见她兴致缺缺,便也不再多言,他抱着儿子跟着平阳回到了住处。 平阳回到堂屋便又继续翻起了账目,公府名下产业众多,一应账目虽然静姝都理顺清楚才交到平阳手中,即便是这般,这么多账目,平阳熟悉起来也是着实需要一番功夫的。 平阳刚翻看了几页,衡哥儿便蹒跚着扑在平阳怀中,奶声奶气道:“娘亲陪我玩耍。” 平阳的目光从正在查看的账目上移到儿子身上,眼中带着慈爱的笑,回道:“娘亲在忙,好衡哥儿,让蓝田姐姐带你去玩耍好不好。” 衡哥儿嘟起小嘴儿道:“不用要别人陪,我就要娘亲。” 李翔见衡哥儿缠着平阳,便过来哄着儿子道:“走罢,爹爹带你去院子里喂鸟儿去,待娘亲忙完了再陪衡哥儿玩儿。” 衡哥儿被李翔哄着,终于放开了平阳,跟着爹爹出了屋子。 恰巧梅姐儿也被乳母抱着在院子里玩耍,两个孩子不过差了几个月,见了面便是围在鸟笼子旁玩在了一起。 梅姐儿与衡哥儿虽同岁,但梅姐儿因为是早产,所以身子一向不好,个头要比衡哥儿矮上小半头,衡哥儿见她瘦小,所以也从不将她当做姐姐,只“小妹妹、小妹妹”的唤着她。 李翔看着玩耍得开怀的儿女,心中五味杂陈。 平阳确实是个心地极其善良的人,这么些年,李翔也深知妻子一直因着当年的事怨怼着他,但对于梅姐儿,平阳却是丝毫没有苛待。 这梅姐儿一向体弱,若是换做心性狭窄的妇人,便是不用使手段,下人们哪个不是瞥着主子脸色行事,平阳只要不闻不问的待这孩子,这个娇弱的孩儿便活不下去。 现下,这梅姐儿虽也比正常孩子弱,但经过这几年在平阳授意下请医问药的调养着,已经算是大好。 李翔坐在廊下听着小女儿欢快的笑声,忍不住侧头朝着屋内的妻子瞥去。 他静静的盯着平阳看了许久。 平阳埋头在一堆账目中,她看得十分认真,时不时的还用朱笔圈画一气。 李翔看着妻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想起他们刚成婚那会儿平阳总是粘着他的模样。 那时的平阳简单得如一弯清泉,仿佛永远不知世间愁苦,现下她的双眸虽然依旧清澈,但却带着淡淡的愁绪。 李翔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他起身缓步来到平阳跟前,平阳正在专注,李翔在她身后立了好一阵子,平阳才感受到。 平阳抬起头,诧异的看向李翔,开口问道:“有事?” 她鬓边散着一缕碎发,李翔抬手想为她掖到耳后,平阳却是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了?”平阳淡漠的看着李翔,语气亦是没有什么温度。 李翔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他看向平阳,尴尬的笑了笑,没话找话道:“看了这么阵子账本,歇一会吧,外面天气好,出去晒晒太阳。” “我还没忙完。”说着,平阳又将视线重新移到了手中的账本上。 (本章完) 第336章仍旧不死心 明帝被赵璧这一箭射得虽没有伤中要害,但他这么些年一直被孟贵妃蛊惑着信奉道士方术,服用了大量透支身子的丹药,身体早已被掏空,所以这一箭虽然没要了她命,但明帝的身子也是彻底的垮了。 明帝本就不是励精图治的主儿,现下身子又不行了, 李陵虽刚被封储君但却是个能让他彻底放心的,明帝便索性将一应事务全交给了李陵这个能干的儿子,虽未禅位,但也再不问朝中之事。 所以刚被封为太子的李陵现下千头万绪,每日便是忙不完的朝政,和收拾不完的烂摊子。他将妻子儿女接到东宫安顿好,便去忙了。 东宫位于皇城东南,因为赵璧好奢侈,这里的宫殿楼宇规制上虽不如内宫,但也是极尽奢华。 当然,因为换了新主人,殿内的一应家具陈设早已焕然一新,再没有前太子丝毫的影子。 这一年,煊哥儿和宝姐儿不过才六岁,正是懵懂又好奇的年纪。 因为没有李陵这个严父拘着,骤然进了这样富丽堂皇的新环境,煊哥儿也如宝姐儿一般的欢脱儿,两个小家伙兴奋的在大殿之内尽情嬉戏玩耍。 刚搬到这里,千头万绪的杂事自然多,但现下静姝身怀有孕,李陵哪里舍得让她费心, 他早已安排好的得力女官妥善打理。 静姝倚在贵妃榻上一面休息, 一面看着一双儿女嬉闹玩耍。 阿姆坐在一旁陪着静姝,脸上亦是乐成了一朵花儿似的, 不停的念叨着道:“当年咱们在潮州时有方外人士为大小姐相面就说您是大富大贵之相, 将来必能嫁贵人,倒是没成想咱们大小姐竟是这样福泽, 居然成了太子妃。” 紫云笑盈盈的端着一盘子实鲜的果子进来,附和着阿姆道:“咱们大小姐将来还要做皇后呢,母仪天下,可不是福泽深厚的嘛。” 正所谓世事难料,便是静姝也是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的造化。 她跟着李陵能有今日的荣耀,自然是让人羡慕的,但静姝并没有因此而又多么的沾沾自喜,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李陵现下成了储君,她成了太子妃,但是他们夫妇两个肩上的担子亦是更重了。 静姝现下身怀有孕,李陵担心她操劳,所以一应事务都不允她插手,所以现下的静姝还是清闲的,但明帝留下那些烂摊子却是让李陵忙得焦头烂额,已经是一连几日都没有合眼了。 静姝听了阿姆和紫云的话,没有回应,而是道:“待会让女官吩咐膳房做几样清淡的小食,然后送到御书房去,夫君这几日忙得上火,清早便没有吃下东西。” 阿姆和紫云是最了解静姝的人, 知晓她是个宠辱不惊的性子,两人便也跟着闭上了嘴,再不提之前的话茬。 紫云答应着出去了,阿姆亲手为静姝剥着鲜果子,说道:“这样的季节也只有皇宫里才能吃到这样的鲜葡萄了。” 如今是春季,葡萄要到夏末才成熟,这样的品种恐是藩外千里迢迢运送而来。 皇室,总是能极享人间富贵。 静姝含住了阿姆递来的果子,又亲手为阿姆剥了一颗,阿姆忙推脱道:“这东西稀罕,你如今怀着身子胃口差,留着给你吃。” 阿姆虽与她在镇国公府亦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哪里见识过皇家的奢侈,如这样的贡品,宫里怕是享之不尽的,但静姝知晓李陵的性子,过不了多久他必定要令行禁止了。 如今国库空虚,外面的百姓亦是食不果腹,皇宫之内却是这般奢侈糜烂,莫说李陵,便是静姝,也看不过去。 静姝坚持将果子塞进阿姆嘴里,笑着道:“我便是喜欢吃也吃不完这么多,这葡萄是番外所产,阿姆且尝一尝。” 阿姆尝了一颗,便再舍不得多用,忙着招呼来煊哥儿宝姐儿,两个小家伙更是没见过这般鲜见的果子。 宝姐儿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捏了一粒问静姝道:“娘亲,这个是什么?” 静姝告诉女儿道:“这个是葡萄。” 宝姐儿立马反驳道:“不对,葡萄是紫色的,这个是却是红色的。” 一旁的煊哥儿解释道:“这个是红提,有名晚红,产于藩外。” 静姝剥开一颗递给儿子,笑着问道:“煊哥儿怎知晓这个?” 煊哥儿回道:“我在书中看到的。” 静姝倚在榻上,正为一双儿女剥着鲜果子,只听殿外一阵吵嚷。 “公主殿下,太子妃虽在殿内,但请奴婢通传后您在进去,殿下,您不能这样进去,殿下-——” “是谁啊?如此吵闹?” 守在门口的丹朱正要迎出去,青鸾已是不顾宫人的阻拦,自顾闯进了大殿。 宫人慌忙跪地请罪道:“太子妃,奴婢无用,没能拦住外客。” 静姝从榻上坐起,回道:“无碍,你先下去罢。” 青鸾立在殿口,瞥着那宫人远去的背影,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表嫂初来宫中,定是不习惯,不曾想表嫂竟是这般好适应,这么快就拿起做太子妃的谱了。” 静姝最厌恶青鸾这执拗的性子,却不想当初她费尽心力也没入了镇国公府,静姝还庆幸终于不用与她日日相对,倒是没成想现下却是自己入了皇宫,二人到底是免不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了。 静姝挥手命丹朱带着一双儿女下去。 青鸾性子怪癖,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来,静姝可不想孩子们污了耳朵。 待孩子们被丹朱哄下去后,静姝问青鸾道:“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青鸾冷笑道:“表嫂初来宫中,我自然是要来拜访的。” 静姝不愿意与她多加纠缠,只是冷静的纠正她道:“你不该再唤我表嫂,夫君身份已正,你该唤我皇嫂才是。” 李陵身份公开,他可是青鸾的亲哥哥,静姝想着这下青鸾总算该歇了心思了,不料提及这茬,青鸾却是气得胸口起伏,急急的回道:“什么皇嫂?难道你不知我并非明帝骨肉。” (本章完) 第337章入皇城 李陵身份公开,他可是青鸾的亲哥哥,静姝想着这下青鸾总算该歇了心思了,不料提及这茬,青鸾却是气得胸口起伏,急急的回道:“什么皇嫂?难道你不知我并非明帝骨肉。” 前阵子,赵媛儿为污蔑周毅不过是在明帝跟前信口胡言, 明帝稀里糊涂的抓了周毅,又要将镇国公府抄家,正赶上赵璧谋反逼宫,明帝被重伤,这才放下了这事。 李陵掌权后已经命大理寺放了周毅,还了其清白,镇国公府更是因着此次此事大受其害, 现下阖府上下对青鸾皆是讳莫如深, 众人皆知此事荒唐,偏生这青鸾却是信以为真。 换做普通人,被人诬陷成私生女,不定要做多么气愤难当,可青鸾却是巴不得事实如此似的。 静姝见她如此,便知她恋着李陵已经是到了疯魔的地步,静姝不想与她多费唇舌,只警告她道:“此事荒唐至极,现下早已无人再提,你若是不知廉耻的宣扬出去,不仅要祸极自身,便是公府的百年清誉,也要毁于一旦, 你要好自为之。” 青鸾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道:“如今表哥已是太子, 过不了几日便要登基做帝王,有表哥护着, 我和镇国公府又有何惧?” 静姝简直要被她气笑,她知晓与青鸾说不通道理,便也不再徒劳, 便对她下逐客令道:“我这里还有事忙,你若无事,我就不多留了。” 青鸾气鼓鼓的白了静姝一眼,恨恨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莫要以为我没了与表哥在一起的机会而得以,路还长着呢,咱们且走着瞧。” 待青鸾走后,阿姆念了句阿弥陀佛,对静姝道:“这九公主可真是走火入魔了,哎!一个金枝玉叶,怎会成了这个样。” 紫云也忍不住道:“看样子,这公主精神似乎不大好。” 说着,她劝静姝道:“您如今身怀有孕,她可别对您不利,不如将这事告知了姑爷,让姑爷想法子对付她。” 静姝淡淡一笑,安抚阿姆和紫云道:“你们莫要担心,我自有法子应付她的,夫君现下政事一大堆, 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可莫要因着这等繁杂小事去牵扯他。” 正说着,殿外响起宫人的唱喏之声:“太子殿下到。” 阿姆和紫云连忙闭了口,静姝起身迎了出来。 李陵头戴墨玉冠,身穿金丝滚边蟒袍,胸前腾云驾雾的蛟龙张牙舞爪的俯瞰众生。 他本就生得伟岸,现下更是冷肃尊贵得让人不敢直视。 李陵见了静姝,他加紧迈上台阶,忙搀扶住妻子,关切道:“上半响搬家劳碌,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休息,出来作甚?” 静姝笑着与李陵打趣道:“我来迎接太子殿下啊。” 李陵携着妻子进了内殿,笑着回道:“别人唤我‘殿下’也就算了,你还像从前那般唤我夫君才好,我听不惯你唤我别的。” 说着,他扶着妻子在软塌上坐定,问道:“方才有没有眯一会?今日忙碌,身上难受没?” 静姝笑着道:“我哪里有那么娇气,今日虽然搬家事杂,但有一应事务皆有女官料理,我并没有什么要操心的。” 说着,她亲手为李陵倒了一盏热茶:“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归了?” 李陵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回道:“我忙完了要紧的事,担心你刚搬过来不适应,所以回来看看。” 静姝安慰李陵道:“我没事的,这一胎倒是没有像怀煊哥儿宝姐儿时那般折腾,现下胃口也好,方才紫云拿来的这红提我吃了不少呢。” 李陵闻言看向桌上的红提,伸手为妻子剥了起来,嘴上道:“你喜欢吃,便多吃些,这阵子你胃口差,都没怎么吃东西,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正说着,有女官入内回禀说,大内总管李德全求见。 李陵手上正为妻子剥着葡萄,嘴上让人将李德全请进来。 片刻功夫,李德全碎步入内,见了李陵静姝恭敬的行了大礼,满脸堆笑的回道:“太子殿下,陛下得知今日太子妃和小殿下小公主入宫了,命老奴来传话,陛下命人在养心殿设了宴,请太子和太子妃带着孩子们过去呢。” 罢了,李德全又加了句:“方才长公主殿下也过来了。” 李陵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复李德全,而是转头看向静姝,开口问道:“身子还好吗?能走得动吗?” 他们刚入宫,明帝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要见一见儿媳和孙子孙女了,静姝便是身怀有孕,也没有娇弱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她忙回道:“我无碍,咱们本也该去面圣的。” 李陵人就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道:“便是面圣也不差这一时,你若是身子不舒坦我便明日再带你和孩子们过去,也是一样的。” 当初李陵还是公府世子时为了护妻便没少在这宫里掀起风波,这个李德全自然知晓,但他真没成想这一贯杀伐果决的刚毅太子爷日常对待妻子竟会这般温柔小意。 李德全偷偷的瞥了眼静姝,忍不住暗暗发笑。 静姝道:“我无碍的,我这就命他们将孩子们叫来。” 李陵这才对着李德全道:“且去回复陛下罢,孤与太子妃一会儿就过去。” 李德全答应着退了出去。 静姝命乳母为两个孩子换了衣裳,她自己也被紫云服侍着收拾整齐,一家四口出了东宫,来到了养心殿。 明帝现下身子虚得很,她虚弱的靠在软榻上,正在与坐在一旁的长公主聊天。 两个孩子见了长公主便如往常一样扑过去一声声的唤着“祖母。” 李陵携静姝与明帝和长公主见了礼,不待明帝开口,长公主便忙让人为静姝看座。 明帝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儿媳,他情不自禁的打量了静姝一番,见这妇人果真貌若天仙,明帝又看向李陵,笑着道:“朕听闻伯约又要做父亲了,真是可喜可贺。” 李陵闻言,只淡淡的回道:“谢陛下。” (本章完) 第338章为她费心思 李陵本就是冷肃讷言之人,对明帝这个对他没有半分教养之恩的生身父亲,李陵实在是爱不起来,更敬重不起来,一家人聚在一起,他只是沉默。 还好静姝是个性子温和的,又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在场, 这一顿家宴总算不至于冷场。 李陵担心有孕在身的妻子疲惫,待用罢了饭便别了明帝和长公主,带着静姝和孩子们回了东宫。 待李陵走后,明帝对长公主道:“朕得多谢长姐将伯约教养的这样好。” 长公主回道:“伯约八岁我便离了公府,他之所以这般能干也与不是我的功劳,你若是想谢, 就谢谢阿娴罢,是她为你生了个好儿子。” 明帝闻言, 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便是阿娴了, 伯约这样性子的人,现下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心里指不定多怨我呢。” 长公主道:“若说伯约他一点儿怨气也没有,那是假话,但好在姝儿是个极温和的人,有她在伯约身边,总能开解得了他。” 明帝微微点了点头,赞道:“这沈氏果然是个好的,也不枉伯约如此待她。” 提及静姝,长公主忙提醒明帝道:“你也知伯约的性子,如今他虽已成了储君,你可千万莫自作主张的往他身边塞女人, 我可警告你, 你若犯这样的糊涂,只会更加恶化你们父子关系。” 明帝摆手道:“长姐当朕糊涂嘛,伯约是个有主见的, 朕才不会干涉这事。朕已决定过阵子便下旨禅位了,这大齐的天下交由伯约,朕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便是见了阿娴也能有个交代了。” 李陵携着妻子儿女回到东宫已是月上柳梢,一双儿女如今早已分房而居,煊哥儿的寝宫位于紧挨着东宫主殿的西侧殿,宝姐儿的寝宫则是位于东侧殿。 一家人回到住处,李陵和静姝招呼着乳母带着一双儿女去睡觉,两个小家伙今日刚搬到皇宫,正是被这里的一切深深好奇的时候,纷纷闹着不肯去睡。 宝姐儿抱着李陵的大腿不断的撒着娇,煊哥忌惮着父亲,虽不敢如妹妹那般吵闹,但也是木着一张小脸儿,十分的不情愿。 李陵先说服儿子道:“今后咱们会一直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玩耍,明日起早爹爹还要教你习武,现下你必要去睡了。” 煊哥儿一向敬重这个威严的父亲,闻言心里虽不情愿, 但还是讷讷的点了点头。 李陵见儿子这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缓和着语气道:“你如今是小殿下,贵为皇室子孙,更要严于律己。” 煊哥闻言,小脸儿终于有所缓和,回道:“我知晓了。” 李陵拍了拍儿子的肩,笑着道:“煊哥儿一向最懂事,待爹爹这阵子得闲了,便带着你去跑马。” 李陵这话一出口,宝姐儿率先雀跃着嚷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爹爹要带着我去。” 李陵抱起欢脱的小女儿,在她圆鼓鼓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笑着哄着她道:“宝姐儿若想跟爹爹和哥哥一起去跑马,那现在就得好好去睡觉才行。” 宝姐儿嘟着小嘴儿,回道:“那我要爹爹给我讲故事。” 静姝见女儿又缠着李陵,她哄着道:“爹爹忙得好几日没睡好觉了,已经很累,宝姐儿乖,莫要再缠着爹爹了,好不好?” 宝姐闻言,小家伙展臂揽住李陵的脖颈,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着望着李陵,软软的问道:“爹爹,你会累吗?” 在年幼的儿女眼中,伟岸的父亲如天一般,无所不能,更是永远不会疲惫。 李陵看着女儿娇萌的小模样,哪里还能顾得上累,他眉眼弯弯道:“爹爹不累,爹爹这就抱着宝姐儿回寝殿,待给宝姐儿讲了故事再去睡觉。” 宝姐儿满意的在爹爹脸上亲了下,嬉笑着道:“爹爹最好。” 静姝无奈的看着李陵抱着女儿朝着东侧殿而去,转而对着儿子道:“时辰不早了,煊哥儿快去睡罢。” 煊哥儿点了点头,回了句:“娘亲还怀着小弟弟,这一日也辛苦得很,娘亲也早些休息。” 静姝看着懂事的儿子,欣慰的点了点头,煊哥儿这才被乳母带着去了西侧殿。 紫云扶着静姝回了正殿,丹朱和碧缕早已命人备好的香汤,这宫中要比镇国公府奢华得多,紧连着正殿建有一座专门用于沐浴的殿宇,里面有座十余米见方的浴池,池底有地龙用来恒温,池中引的是活泉水。 紫云服侍着静姝褪去衣衫,那如脂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泛着莹白的光芒。 温泉水滑,最是滋养肌肤,泡在里面,亦是不甚舒爽。 池水温润,袅袅的散着瘟晕,静姝眯着眼在池中泡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舒爽了许多。 “舒服吗?” 李陵不知何时过来了,他蹲在大理石的池边,温和的看着水中的妻子。 静姝闻声睁开眼,看向李陵,回道:“这个甚好。” 李陵笑着道:“这是我命他们亲自为你建的,你一向喜洁,池水中沐浴会更舒服。” 静姝嗔了他一眼,回道:“你刚做储君便为了我这般兴师动众,往后千万莫再如此。” 李陵笑着回道:“不过是个浴池,哪里就如你说得这般严重。” 静姝道:“防微杜渐,便是小事上亦是不该如此。” 李陵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妻子,答应道:“知晓了,太子妃殿下。” 说着,他朝着妻子伸出手:“出来罢,时辰不早了,快回去睡罢。” 静姝将素手搭在李陵宽大的手掌上,李陵小心的抚着妻子出了浴池,拿起池边架上的浴巾亲自为妻子擦拭起来。 静姝害羞道:“这个我自己来罢。” 李陵坚持道:“你现下怀着身孕多有不便,还是为夫来帮你。” 待细细的试干了妻子身上的水后,李陵又从架上拿过侍女们早已备好的干爽中衣,贴心的为妻子穿好,然后他俯身抱起妻子,稳稳的朝着寝殿而去。 (本章完) 第339章登基 李陵静姝一家搬到东宫不到半个月,明帝便宣告天下禅位给李陵,当了储君不到两个月的李陵成了大齐的新一任帝王,称景帝。 李陵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册封妻子沈静姝为皇后,立儿子为太子。 皇朝更迭,皇宫内又是一番忙碌。 李陵登基大典后便是静姝的封后大典, 静姝要忙着学习礼仪,又要试穿挑选尚衣局源源送来的凤袍,每日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清晨用罢早膳,静姝送走了临朝的李陵,便要抓紧时间跟着尚仪局的掌事学习礼仪。 封后大典乃国礼,半点马虎不得, 苛刻到便是每个流程皇后需行几步, 手臂抬多高都有严苛的规定。 静姝本就是聪慧要强的人,这些东西学来倒也不费力,但她身怀有孕,体力难免不济,跟着掌事学了一上午,也是累得腰酸背疼。 静姝正要休息,尚衣局的掌事又带着一群捧着凤袍凤冠的宫人来了,封后大典在即,宫人们为了赶制服饰彻夜忙碌,静姝虽然累,但也耐着性子一一来试。 凤袍乃天下最华贵的服饰,端庄大气,雍容奢华,静姝本就生得极美, 凤袍着身, 更是美得耀眼。 尚衣局秋尚宫恭敬的对着身着凤袍的静姝回道:“娘娘仪态万方,这凤袍正合身。” 待服侍着静姝试过了凤袍, 秋尚宫又从宫女手中的红木盒子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镶金坠宝抢夺天工的凤冠来。 当那凤冠被从盒子里取出时,灼灼的光彩映得满殿生辉。 紫云扶着静姝在菱镜前坐定,负责服侍的两个宫人上前,二人默契的服侍着静姝戴好凤冠。 这凤冠虽华美异常,但戴在头上却是沉头十足,静姝戴着凤冠在殿内试着走了不过一小圈,便已是累得脖颈发酸。 静姝身怀有孕,身子本来就虚弱,封后大典礼仪繁琐,要持续一整天,阿姆和紫云看着静姝受累,二人心疼不已,阿姆对着秋掌事开口道:“这凤冠如此沉重,娘娘戴着吃力,能否将其改制得轻巧些。” 秋掌事如实回道;“凤冠的重量和镶嵌的珠宝皆是有特定的规制,重六斤六两零六克,需赤金打造,镶嵌珍珠三十六枚,红宝石一十六颗,南珠六枚, 缺一不可,差一分一毫亦是不能。” 紫云听了这一番话,微微叹着气嘟囔着道:“可是娘娘正身怀有孕, 戴着这样重的凤冠劳累一整日,岂不是要累着了。” 皇宫规矩礼仪繁琐刻板,秋掌事听了紫云的话,也只是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静姝瞥着面露难色的秋掌事,说道:“罢了,这凤冠做得甚好,也无需改动了,且留下罢,我每日练习礼仪时候戴着,待习惯了也就能适应了。” 正所谓“欲戴其冠必受其重。”身为大齐的皇后,静姝自然不会因着此事而耽误了正典。 恰在此时,外面唱喏声响起“陛下驾到——” 随之,身着明黄龙袍的景帝李陵信步走进了大殿,满殿的宫人乌压压的跪成一片,李陵直奔妻子而来,他瞥着她娇喘微微的模样,蹙眉问道:“怎么了?今日看着气色不好,可是又不舒服吗?” 静姝回道:“刚试了大典需着的凤袍和凤冠,许是有些累了,并无大碍。” 听静姝这样一说,李陵瞥向她头上华美的凤冠,问道:“这冠看起来好重,你看看,这头上都出汗了。” 说着,李陵对着宫人命道:“且将这冠子去了,难道你们不知皇后身怀有孕受不得累,居然制这样重的冠来。” 李陵向来冷肃威严,如今成了帝王,他身上的气势更是逼人。 服侍静姝戴冠的宫人连忙跪地告罪,秋掌事到底见过些世面,面对李陵这骇人气势,她心中虽怕,但也能对答如流:“启禀陛下,这凤冠自有特定规制,奴婢们亦是按照规矩来制的,奴婢们不敢破规矩妄自更改。” 静姝忙回道:“这事并不怪她们,一应凤袍凤冠皆是有规制,正所谓礼不可破。” 李陵安抚住静姝,对着秋掌事道:“规矩虽重要,但也要因时而定,现下皇后身怀有孕,受不得这样的重冠,你且让她们重新制来,必要轻巧能让皇后承受才行。” 皇帝开口,宫人们自然不敢不从,秋尚宫答应着带着一众宫人退下。 李陵一锤定音,三言两语便解决了静姝之困。 待众人退下后,静姝笑着对李陵道:“你刚做了帝王便为我破了宫规,我这个皇后岂不是罪过。” 李陵看着妻子,笑着回道:“若是累到了你和腹中的孩子,那便是我这个做夫君和父亲的罪过了。” 说着,他展臂揽过妻子,温柔的说道:“如今我成了皇帝,更有能力好好的护着你和孩子们,凡事有我,你莫怕,更无需忧思过甚。” 李陵这样的大男人,不善言辞,平日里更总是一副冰冷面孔,但他对待妻子儿女却是细心,他总能铺捉到妻子哪怕是极其细微的情绪变化。 便如现下,不过几个月间静姝从一个士族妇人骤然间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便是静姝再沉稳,但她毕竟是个女子,面对这偌大的皇城和这样沉重的担子,她内心亦是有着惶恐和不安。 静姝将头深深的埋在李陵坚实的胸膛上,欣慰道:“你总能知晓我心中所想,有你在,我心里便能得安定。” 李陵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脊背,安慰她道:“你现下身怀有孕更是不能多思操劳,你只管好好的休养着,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提起这茬,静姝仰头对着李陵道:“我正要与你说呢,太医给我号脉说腹中胎儿一切安好,你不必再让太医日日过来请脉了,还像我怀煊哥儿宝姐儿那时,每隔十天半月来请一次脉就好,左右咱们现下住在宫内,若是有不舒服,再宣太医也来得及。” 李陵却是拒绝道:“方才还说不要你多思,你看看你,还是做不到。” 李陵知晓静姝的顾虑,她是不想他们夫妇重蹈前朝皇室奢侈无度的后尘,李陵刚登基,根基还不稳,静姝更是担心那些言官会借机大做文章。 李陵看向妻子,温和的劝慰道;“你且放心就是,凡事我自有分寸,便是帝王,亦是有七情六欲,你是我妻,你和孩儿的平安是我现下最看重的。” (本章完) 第340章封后 八月初八,大吉之日,晴空万里,静姝的封后大典如期举行。 彩炮响,礼乐起。 静姝身着如火的凤冠霞帔,头戴凤冠,她拾阶而上, 缓缓的朝着立于御台顶端的李陵而来。 皇后登上御台,然后跪拜皇帝,帝后携手接受文武百官朝贺,到此,封后大典才算礼成。 那御阶有几百层,待静姝走到一半的时候, 立在御台顶端的李陵沿阶走了下来, 他走到妻子跟前, 朝着他伸出手,静姝仰头看向他。 她的目光依旧如他们刚成婚那时清澈如秋水,但眼神儿却是带着一丝责备。 礼不可改,偏生李陵又为她破了规矩。 可就待静姝将素手放在他宽厚的大掌中时,原本盘桓在她心中的那缕惶恐和紧张,却是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李陵牢牢的牵着她的手,稳稳的朝着那万人之上的巅峰而去。 封后大典礼毕,静姝特意将特意被请来观礼的镇国公府的女眷请到了后宫。 静姝在镇国公府生活了那么些年,早已将公府的人视作家人一般。 静姝如今虽贵为一国之母,但与老夫人、徐婉宁、平阳和三姑娘聚在一起时,大家仍旧十分热络。大人们聚在一起叙旧,几个孩子在殿前玩耍,一家人依旧如在公府时那般热闹。 静姝不想与家人们生分,与公府众人, 依旧如从前那般称呼。 老夫人瞥着静姝微微隆起的小腹,无限欣慰道:“姝儿与伯约如今贵为帝后,现下这又要再添一胎,真真儿的是圆满的了。” 徐婉宁接话道:“弟妹原本一直想再生一胎,现下可不是得尝所愿了嘛, 可惜今早来时我忘记带那‘预子图’了,不然咱们又可以提前知晓这一胎是男是女了。” 静姝笑道:“我上一胎你便预测是两个男孩,生下来却是一男一女,可见那图根本不准。” 徐婉宁不服气道:“你上一胎是双胎,难免测得有纰漏,我前阵子用那图给我娘家弟妹测,可是准得很。” 徐婉宁话音刚落,平阳笑着道:“大嫂可莫再提这个了,我生那三个孩子,你次次都测得是男孩,哈哈,左右现下我是不信你了。” 静姝亦是附和着道:“就是就是,那图不准,今后大嫂休得再拿那东西来忽悠咱们了。” 妯娌几个正围着老夫人在大殿内说笑,外面通传宫人入内,回说九公主青鸾求见。 听闻青鸾来了,除了老夫人面露喜色,其余三人皆是大为扫兴的模样。 静姝命宫人将青鸾请进来, 青鸾进了大殿,一见到老夫人连礼也顾不得施便扑在老人家怀中一口一个“外祖母”的哭了起来。 静姝、徐婉宁、平阳几人早已习惯了青鸾这哭哭啼啼的毛病, 索性连场面上的话也懒得说了,几人也不好再继续说笑,只静坐在一旁喝茶。 老夫人不厌其烦的哄着外孙女,嘴里不断的劝着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这样爱哭,如今这宫里万事有你表哥表嫂做主,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你该放开了心绪才是。” 老夫人这话一出口,徐婉宁纠正道:“祖母,怎的还让表妹唤二弟和弟妹表哥表嫂呢,该称呼皇兄皇嫂才是了。” 青鸾的心思原来大家是不知晓的,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镇国公府掀起风浪,便是再愚钝的人,也能看出她这让人不齿的心思了。 平阳也跟着附和道:“大嫂说得对,从前二哥是表妹的表兄,如今更近了一层,成了嫡亲的兄妹了。呵呵,有这样的兄长护着,今后祖母也不用再担心表妹在宫里无依无靠了,这是好事,表妹该高兴才是。” 静姝知晓青鸾的执拗,只苦笑不语。 老夫人听了徐婉宁和平阳的话,尴尬的笑了笑,遂安抚青鸾道:“你大表嫂和平阳说得对,你如今在宫中有皇兄和皇嫂做主,外祖母也能放心了,你凡事要听你表嫂的,莫要总是使小性子。” 这个外孙女的脾气老夫人自然是知晓的,从前她仗着身份没少给静姝添堵,现下时移世易,静姝贵为中宫之主,若是稍稍动动手指,这青鸾又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老夫人晓得静姝是个大度的人,但老人家心里却仍旧是对外孙女极不放心,担心她不知好歹,最终惹怒了好性儿的静姝。 说着,老夫人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静姝,开口道:“青鸾这孩子脾气不好,劳烦姝儿和伯约,多多担待些。” 静姝一向敬重老夫人,她对青鸾之所以一再忍让,亦是看在老夫人的面上,静姝冲着老夫人点头答应道:“祖母放心,只要表妹能好好的,我与夫君定然会好生照料她。” 老夫人闻言,感激的看着静姝微微一笑,一旁的青鸾却是冷着脸,暗暗的白了眼静姝。 静姝只当没瞧见,继续与众人说话闲叙。 一会功夫,外面传来唱喏声“陛下驾到!” 殿内众人齐齐起身,便是老夫人也恭敬的跪拜下去,李陵迈进大殿,连忙扶起老夫人,忙不迭道:“祖母这般,让孙儿如何自处。” 静姝也跟着扶起两个妯娌,一家人寒暄着入座。 李陵虽入宫多日,但青鸾还是第一次能这样近距离的看他。 李陵身着明黄龙袍,更显气度不凡,青鸾坐在老夫人身侧,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向李陵,真是恨不能将眼珠子黏在他身上才好。 公府的几位女眷哪里看不出青鸾的失态,徐婉宁冷着脸一脸不屑的瞥着青鸾,平阳瞧着自家堂妹如此,跟着羞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老夫人更是尴尬得连手都不知放在哪里才好了。 静姝早已见怪不怪,只淡然的问李陵道:“今日前朝无事?你竟有时间这个时辰回来。” 青鸾虽一直巴巴的盯着李陵,但李陵自始至终也没瞧她一眼,他见妻子开口,只看向静姝,温和的回道:“朝中哪里有无事的时候,我不过是听闻祖母过来了,这才赶着回来瞧一眼。” 老夫人正被不争气的外孙女闹得不知该如何应对,闻言连忙回道:“陛下快去忙罢,咱们娘几个坐一会我们就要回府去了。” 李陵对着老夫人回道:“祖母难得入宫一趟,何不多坐坐。” 说着,他又看向静姝道:“一会儿命他们摆桌家宴,正好今日三弟也在宫中当值,咱们晚上一起吃顿饭罢。” 静姝回道:“我已经命他们去安排了,一会再去让人告诉三弟一声就是了。” 李陵眉眼弯弯的对着妻子点点头,遂又对着老夫人道:“祖母,那我先去忙了。” 说罢,李陵便又转身出了大殿,一会儿功夫那明黄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内。 (本章完) 第341章关照 家宴上,众人依旧如在镇国公府时一样,围坐在一张圆形桌子上用膳。 如今李陵贵为皇帝,便是他依旧待公府众人如常,大家心里也难免对他有些敬畏的心思,再加上他本是冷肃讷言之人,如今龙袍加身, 更显威严,还好静姝一向和善,再加上几个少不经事的孩子们在,这一顿饭倒也还算融洽。 青鸾也在,她虽不敢贸然与李陵搭话,但目光依旧是黏在李陵身上, 不知李陵是否在意到青鸾这般,他始终没有朝着青鸾瞥一眼, 席间她倒是时不时的看向一直闷闷的瑾嫣。 瑾嫣如今已经年过双十, 早已到了嫁龄,但自从周瑾抗旨被发配到北疆后她也一直未嫁,原本活泼开朗的姑娘,这么些年却是愈来愈沉默寡言。 看着便让人心疼。 李陵生下来便被长公主抱养,虽然如今身世大白,但对公府的感情却是依旧。 尤其是对李翔和瑾嫣,更是始终将他们当做亲弟弟妹妹的。 这么些年,李陵一直惦记着瑾嫣的婚事,他瞥着瑾嫣,状若无意道:“听闻忠顺侯府世子不日便要被调回京城了。” 此话一出,桌上众人俱是一愣,瑾嫣圆睁着一双杏眼看向李陵,忙不迭问道:“二哥, 此事可是真的?” 话一出口,瑾嫣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害羞的垂下了头去,再不肯言语,心里却是激动得“咚咚咚”直跳。 静姝见李陵这样玩笑, 忙嗔着他道:“明明是你下旨将周世子调回京中,还在这里故意卖关子,真是可气。” 李陵冲着妻子笑了笑,又看向害羞的瑾嫣,笑着道:“周瑾下个月就能回京了。” 瑾嫣一听这话,先是抬眸惊喜的看了眼李陵,遂又红着脸垂下头去嘟囔着道:“他回不回来的,关我何事。” 李陵故意道:“我又没说周瑾回来关你的事,只是如今京中缺人我才将他调回来的。” 瑾嫣一听这话,心虚的拉着一旁静姝的衣角,娇嗔道:“嫂子你管管二哥,如今他做了皇帝,便可以随意欺负人的嘛。” 李陵见妹妹终于展露笑颜,他开怀的爽朗一笑。 那笑容干净爽朗,如冬天的骄阳,光芒万丈,直抵人心。 看得青鸾心里酸溜溜的,若是论起来,她才是李陵的亲妹妹,他却还是待瑾嫣胜过她。 青鸾想哭。 瑾嫣是静姝看着长大的, 她与这个小姑子一向亲厚,见李陵这般逗她,静姝不依不饶的对着李陵道:“你莫要没轻没重的,如今咱们嫣儿可是大姑娘了,你说话要有分寸。” 李陵看向妻子,忙不迭的回说是,遂又起箸夹了菜放在静姝的碟子里。 虽然他已贵为帝王,但对待妻子依旧如此温柔宠溺。 青鸾心里更难受了。 “我身子不太舒服,要先回去了。”说着,青鸾不待众人反应便起身告辞。 她真的待不下去了,若是再不出去,她真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便是青鸾这样带怨而去,李陵依旧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三姑娘的婚事一直悬在老夫人心中,心下听闻周瑾终于要调回京中,老夫人也顾不得青鸾了,连忙对着三姑娘道:“你二哥这样忙,还能将你的事放在心上,你可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三姑娘一听这话,羞得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她娇嗔着道:“你们都在胡说什么?我与那周瑾有甚干系,你们都来冤枉我,我不理你们了。” 说着,三姑娘便害羞的起身去殿外寻几个吃罢了饭,正在殿外玩耍的侄子侄女去了。 待她一走,殿内几人便是放开了议论起来。 老夫人道:“瑾嫣如今都二十有二了,如她这般年纪的姑娘都做娘了,这次周家世子归来,这婚事便再拖不得了。” 徐婉宁跟着附和道:“祖母放心,周家早对咱们三姑娘有意,不然那周瑾当初也不会抗旨不是。” 老夫人尤不放心道:“那周家世子我记得可比瑾嫣大几岁呢,现下没在北疆那边成亲吧?” 李陵本对这些后宅之事不甚关心,但事关瑾嫣,他却是不能不管。 他见老夫人有顾虑,爽快的回道:“周瑾若是已经成亲,我还将他调回来作甚?瑾嫣为了她蹉跎了这么些年,他若是这般没良心,我便让他在北疆喝一辈子西北风才好。” 在宫内用罢了晚膳,公府众人离了皇宫,上了自家的车马。 老夫人与三姑娘坐一辆车,徐婉宁带着三个孩子坐一辆车。 衡哥儿还小,平阳此次入宫并未带着他,只带着两个女儿来,李翔在宫中当值出来的比众人早,他本是骑马而来,回府时却是弃了马匹跟着平阳和孩子们上了马车。 一辆车子来时本是坐着三个人,现下李翔也跟着坐上来,虽也不拥挤,但总不如平阳娘三个坐着更松快。 平阳倒是无所谓,只是年幼的婉姐儿却是嘟起了小嘴儿:“爹爹明明可以骑马,为何要与我们一起坐车?” 李翔听了小女儿的话,笑着回道:“现下天黑了,外面冷,婉姐儿就不怕爹爹冷着吗?” 婉姐儿听了这话,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平阳,开口问道:“娘亲清早来的时候系着披肩,现下怎的没穿,晚上天凉了。” 平阳笑着对着小女儿道:“娘亲刚刚饮了几口酒,现下身上热得很,不用穿披肩也不冷。” 一旁的晴姐儿闻言却是不由分说的将披肩披在了平阳身上,贴心道:“娘亲吃了酒更是不能受凉,不然要生病。” 平阳欣慰的搂过两个女儿,在姐俩的脸上亲了又亲,笑着道:“娘亲有你们两个小棉袄疼着,这一辈子都冷不着了。” 李翔坐在一旁见平阳母女三个温馨有爱,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平阳母女三个一路说说笑笑,李翔只枯坐在一旁靠着车壁假寐,好容易熬到了家,李翔连忙跳下车,他立在车下,先将小女儿抱下了车,又将大女儿抱下了车,待他朝着平阳伸出手时,平阳却是扶着车辕,自己轻巧的跳了下来。 平阳一手牵着一个女儿,母女三个依旧是一路说笑,李翔闷闷的跟在后面,他很想融入妻子女儿之中,可又不知该如何融入其中。 (本章完) 第342章送女儿读书 待送走了公府的家人,李陵静姝带着一双儿女往居住的椒房殿走。 宝姐儿走了一小段便又嚷嚷着腿酸,张着小手要让李陵来抱。 静姝见女儿又来使小性子,她牵着女儿的小手,俯身对着她道:“宝姐儿已经长大了,莫要动不动就要人抱着。” 宝姐儿见静姝又来说教她,小家伙狡黠的挣脱开娘亲, 转头抱住了爹爹的大腿,仰头撒娇道:“爹爹现下做了皇帝,是不是就不疼宝姐儿了?” 李陵听了小女儿这话,徜怒道:“这话从哪里听来的?爹爹怎会不疼宝姐儿?” 宝姐儿嘟着小嘴道:“那你还不抱我。” 连忙弯腰抱起女儿,在她额上亲了亲,笑着道:“爹爹抱你还不行吗?你这小机灵鬼, 想要爹爹抱,还学会用激将法了呢。” 宝姐儿揽住李陵的脖颈,嘟着嘴道:“我是担心爹爹真的不爱我了,前几日我在御花园玩耍,我听见几个宫女在那里说什么,皇帝都是要娶很多嫔妃的,还说您就娘亲一个妻子,早晚还会纳很多的妃嫔,生很多孩子,爹爹若是有了很多孩子,哪里还有时间来爱我。” 李陵听了女儿这话,脸色便真的沉了下来,她拍了拍女儿的头,回道:“宝姐儿莫要听她们乱讲,爹爹不会纳很多嫔妃,更不会与别人生孩子, 爹爹只疼你和哥哥还有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待将一双儿女送至侧殿安睡, 李陵宣来了大内总管李德全, 严肃的吩咐他道:“你且命各处掌事盘查,但凡那些爱生事, 爱乱讲话的女官、宫女, 一律赶出宫去,将内宫宫人留下小半数即可。” 前朝后宫嫔妃众多,所以宫内侍奉的宫人也多,现下内宫本就清净,根本无需这么宫人服侍,宫人闲了,自然就爱乱嚼舌头。 这个,让李陵很不喜。 李德全诚惶诚恐道:“陛下,您要削减宫人也要适可而止才好,这一下子就削减大半,怕是留下的人手紧张,服侍不周啊。” 李陵冷声道:“宫内如今只有太上皇还有朕与皇后还有几个前朝妃嫔公主,外加几个孩子,有何服侍不周的?” 这哪朝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李陵这不过是刚登基,有许多要紧的事务要忙,等忙过了这阵儿, 用不了一年半载的, 便是李陵这皇帝不张罗礼部也要觐见广纳后宫了。 彼时,一旦新人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这留下的这一小半儿宫人,怎能忙得过来。 李德全瞥了眼一旁的静姝,小心翼翼的回道:“陛下,这女官与宫女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教的出来的,将来若是内宫充盈起来,这宫里的人手不够用啊。” 李德全这样一说,李陵才算明白过来,他剑眉微蹙,脸色愈加阴冷,回道:“朕的后宫,永远只有皇后一人。” 说着,他郑重其事的吩咐李德全道:“你也顺便传下去,再有乱嚼舌头对朕的后宫说三道四的,无论是谁,一律杖责三十,撵出宫去。” 李陵做事一向果决,莫说现下作为帝王,便是在公府时,亦是说一不二,他独宠静姝那么些年房中没有一个姬妾,丫头仆妇哪里有敢背后说三道四的。 李德全忙不迭的答应着,躬身退下。 知夫莫若妻,静姝知晓李陵是因着宫女多嘴污了宝姐儿的耳朵而气愤,待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静姝开口道:“历代帝王皆是三宫六院,你如今只有我这么一位皇后,难免只言片语的,只要与她解释清楚即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大动肝火。” 提及女儿,李陵对静姝道:“我也觉得现下是该让宝姐儿开蒙了。” 宝姐儿与煊哥儿一般大,煊哥儿在公府时李陵便已经严格的教授他习武学文,不管严寒酷暑,小家伙儿每日都是天不亮便起来与父亲一起练武,字也识到了能自己看小书的程度。 可宝姐儿却是一向贪玩,静姝每次让她识字习琴,她总是不肯,被逼得急了,小家伙便去找李陵这个大靠山撒娇。 李陵一向宠爱女儿,只要宝姐儿一撒娇,他便什么原则都没了,只一味的心疼女儿年纪还小,一拖再拖的不舍得女儿吃苦受委屈。 今日宝姐儿这一番话却是点醒了李陵。 女儿已经懂事了,再不能任她这般贪玩下去,学着那些长舌妇一般,往后可怎么好。 静姝见李陵终于下定决心让宝姐儿启蒙,她忙回道:“你这个女儿奴爹爹总算是英名过来了,我早已为女儿选好了女师,待明日就开始让她学习。” 李陵微微蹙眉,担忧道:“只是前几次让她学习,她总要哭闹,我是担心她哭坏了。” 静姝担心李陵又心软,忙回道:“她那是哭闹给你看的,只要你坚定了心思,你且放心,她一旦知晓了连你也是铁了心要她学习,她便也就乖乖就范了。” 静姝说教了一番,见李陵依旧闷坐在哪里若有所思的锁着眉头,静姝警告他道:“说好了明日开始让姐儿学习便不能再动摇,你莫要见她一哭闹便心软。今日平阳说,现下连晴姐儿都开蒙了,晴姐儿才多大,可比咱们宝姐儿还小一岁多呢,现下已经识了一百多字,琴棋书画也开始学起来了。” 李陵见静姝夸别人家的女儿,他不服气的回道:“咱们宝姐儿聪明,倒也不必急在一时。” 静姝回道:“便是你的女儿比旁人更聪明,那也要让她趁早学起来才是,我可警告你,你若是再这般宠溺下去,咱们女儿可真要被你这爹爹给耽误了。” 李陵瞥着妻子冷若冰霜的小脸儿,忙不迭的回道:“我知晓了,我知晓了。” 说着,他又微微叹了口气,对着静姝道:“明日咱们一起与宝姐儿说这事,她若是一时不肯,你也不能与她急,她还小,慢慢来就是,若是将她逼得太紧,我怕这孩子哭闹得上火。” 静姝点头道:“我知晓轻重,只是有一点,她若是哭闹,你不许又没原则的顺着她。” 李陵苦恼的应了声:“好罢。” (本章完) 第343章心疼肝也疼 第二日,李陵教导煊哥儿习武归来,便与静姝一起去了女儿的寝殿。 小宝姐儿虽已醒了,但还抱着布娃娃缩在被窝里懒着,小家伙还不知父母是来抓她去学习的,她见了李陵静姝进来,一骨碌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甜甜的笑着道:“爹爹、娘亲,今日你们怎的一起过来了?” 李陵先一步走到女儿床边,他连忙将被子拢在女儿身上,眉眼弯弯道:“清早凉,若是起来,便要先穿上衣裳。” 说着, 他下意识的拿起一旁的衣裳要亲自给女儿穿,却被静姝一把夺了过去。 静姝将衣裳递给女儿, 说道:“宝姐儿懂事了,早已经能自己穿衣。” 小宝姐儿到底顾忌着娘亲,她朝着爹爹做了个鬼脸儿,自顾穿好了衣裳。 乳母和宫女捧来洗漱之物,待服侍着宝姐儿洗漱收拾妥当,小家伙儿过来拉着李陵道:“爹爹、娘亲、我肚子饿了,咱们快去用早膳罢,今日御膳房都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最爱的桂花糖糕有没有做?” 静姝拉过女儿,对着她道:“宝姐儿早已满六岁了,娘亲与爹爹决定今日起,便送你去上书房让太傅们教授你课业,待用罢了早膳,娘亲就送你去上书房。” 宝姐儿一听这话,小家伙儿先是一愣, 接着她仰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李陵, 见父亲绷着脸, 小家伙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一大滴晶莹的小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李陵的脸虽然还绷着,但那坚实的双肩却开始有些微微颤动。 静姝连忙朝着李陵投去个警告的眼神儿, 李陵微微舒了口气,这才忍住心肠。 静姝继续对着女儿道:“你与哥哥一般大,现下哥哥已经开蒙了一年多了,各项课业都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你也要学起来了才是。” 小宝姐儿抹了一把眼泪,不服气的嘟囔着道:“我不是也跟着爹爹学会了骑马,而且骑得也并不比哥哥差。” 静姝对着女儿循循善诱道:“宝姐儿学会了骑马确实很厉害,但是其他的课业也要学起来了,诸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女孩子该学的,你也要学好。” 宝姐儿闻言嘟起了嘴巴,垂着眼角儿,低声嘟囔着道:“我还小呢,学那么多东西,我哪里吃得消。” 静姝回道:“爹爹和娘亲不要你一下子学这样多,咱们慢慢来,从简单的入手。” 宝姐儿嘟着嘴巴, 小手扯着衣角,蔫巴巴的垂头不言语。 李陵见小女儿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 他摸着女儿的头,温和的劝道:“咱们刚学,每日只学小半日即可,上午学习,下午玩耍,好不好?” 宝姐儿终于等到爹爹开口,小家伙儿抬头巴巴的看向李陵,“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嘴里嚷嚷着道:“爹爹果然不爱我了,竟与娘亲合起伙来逼迫我,哇哇哇-——” 李陵见女儿伤心,下意识的将小家伙抱在怀中,嘴上忙不迭的哄着道:“宝姐儿不哭,好女儿,哎呀!莫哭莫哭!” 静姝见女儿又使这样的小把戏,她拉过李陵,怒其不争的白了他一眼,遂又对着抽抽搭搭的女儿道:“今日必须去上书房学习,咱们这就去用早膳,待用完了早膳就去上书房。” 宝姐儿到底有些忌惮静姝,小家伙儿见娘面色不善,她收敛起哭闹,用两只小手捂着脸,呜咽着回道:“你们这样逼我学习,我哪里还能吃得下去饭。” 宝姐儿一面哭闹,一面透过指缝悄悄的瞥着李陵,盼着爹爹为她撑腰。 “你便是不吃饭,也得去学习。”静姝担心李陵又撑不住,扔下这句,便连忙拉着他离开。 李陵被静姝拉回正殿,他垮着脸,长吁短叹道:“孩子哭成这样,又不肯吃饭,万一闹得生了病,可如何是好。” 静姝对着李陵严肃道:“我说过了,她这就是哭闹给你看的,你若是一再这样纵容下去,何时才能让她开蒙。” 说着,静姝拉着李陵在膳桌旁坐下,继续道:“你快些用膳,然后去上朝,女儿见没了你撑腰,我自然有法子将她送进上书房了。” 李陵被迫执起玉箸,刚要夹起了近前的菜,遂又放了下去,他叹着气道:“这孩子闹得不吃饭,你便是将她送到了上书房,她又哪里能有力气学习。” 正用着早膳的煊哥儿瞥着一向闻言冷肃的父亲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陵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臭小子,笑什么笑。” 煊哥儿一本正经的回道:“爹爹这般纵容妹妹,是想让她步前朝几位公主的后尘吗?” 如今这宫中还住着两位未出降的前朝公主,青鸾和青鸢。 一个执拗,一个霸道跋扈,皆非善类。 李陵一听儿子拿宝姐儿与那两个相提并论,他恼着道:“休得胡言,你妹妹怎么会如她们那般。” 长公主和明帝的父亲武帝娇宠长公主福熹,明帝亦是将八公主青鸢宠得没边,现下轮到李陵,亦是个女儿奴。 这赵氏皇朝,历代帝王,在宠女上可谓是一脉相承。 静姝可不想女儿被李陵宠坏,她嗔了眼李陵,回道:“煊哥儿说得没错,你若是再这般纵容下去,恐怕你这小公主也要被宠坏。” 李陵听了妻儿的话,终于把定了心肠,说道:“那就今日送她去上书房,就这样定了。” 说着,他尤不放心的叮嘱静姝道:“只是你送她去时,带些糕点过去,她这不是没用早膳嘛,莫要饿坏了就是。” 李陵话音刚落,宝姐儿便自顾走了进来。 李陵见了女儿终于过来,连忙招呼着道:“宝姐儿,今日膳房果真做了你最爱的桂花糖糕,快来用,不然一会儿凉了可就不甜了。” 宝姐儿走到膳桌前在小椅子上坐下,小家伙抬眸瞥了李陵一眼,遂两手托着圆鼓鼓的小脸儿,嘟嘴叹气道:“今日我就要被狠心的爹娘送去上书房了,我还哪里有心情吃桂花糖糕。” 李陵起箸夹了一块糖糕放在女儿碟中,温和的哄着她道:“好女儿,好好用膳。” 宝姐儿瞥了眼面前最爱的桂花糖糕,却是嘟着嘴,叹着气道:“我肚子饿得咕咕的叫呢,可是一想起要去上书房,我这嘴巴里就上火,根本吃不下东西。” 静姝哪里看不出这狡黠的小女儿又来做戏给李陵看,就是盼着李陵一时心软又为她撑腰不去读书,静姝警告的嗔了眼李陵,木着脸对着女儿道:“你若是不想吃便不吃,但是上书房今日是必须要去的。” 宝姐儿委屈巴巴的又瞥向了李陵,李陵薄唇微动,但到底还是在妻子投来的凌厉目光下生生忍了下来。 这一顿早膳,李陵没吃下一口东西,心疼肝疼的上朝去了。 (本章完) 第344章撮合 果然,宝姐儿见李陵走了,见再无人为她撑腰,小家伙儿闷闷的吃完了小碟子里的桂花糖糕,到底垂头丧气的乖乖跟着静姝去了上书房。 静姝终于将女儿送去学习,待回到椒房殿,她如同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 静姝坐在软椅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紫云轻轻的为静姝捏着背,笑着道:“陛下总算是下了决心送公主去书房,今早见陛下那反复动摇的样子,连我这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陪在静姝身侧的阿姆附和着道:“可不是嘛,这陛下真是宠女太甚,公主小时候跟娘娘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乖巧, 现下被陛下宠成什么样了, 一肚子小心眼子,除了跑马什么都不会,哎!娘娘像她这么大的时候,琴棋书画样样出色,便是女红也都学起来了,娘娘八岁时,都能绣出花样来了。” 紫云忙劝阿姆道:“阿姆可莫要这样说,宝公主可是陛下的心尖儿,您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可了不得。” 提及李陵宠溺女儿,静姝心里便顾虑重重,她是真的害怕女儿被李陵给宠歪了,静姝回道:“有何说不得的,阿姆说的是实话,你们一个个的顾忌着夫君, 真的是将这孩子宠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现下终于将她送进了上书房读书学习, 我也该管教管教这孩子了。” 紫云笑着道:“娘娘要管公主, 恐怕陛下又得心疼, 您没见公主清早这么一闹,陛下连早膳都没吃下去。” 提及这茬,静姝吩咐丹朱道:“陛下早膳没用,一会儿你去御膳房取些吃食送到勤政殿去,待陛下下了早朝用。” 李陵每日下朝后雷打不动的要去勤政殿批阅奏折。 丹朱答应着,转身出了正殿去了御膳房。 操心完女儿和丈夫的事,静姝瞥着一旁服侍的紫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前我跟你提及婚姻大事,你总是推脱,现下咱们进了宫,你也是有品有阶的女官了,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紫云听静姝提及这个,她羞怯的垂下了头,蚊子似的哼哼着道:“好好的,娘娘又提这个作甚,奴婢说过了,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嫁人的, 只想陪着娘娘。” 静姝嗔着紫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你哪有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道理。” 阿姆亦是将紫云当做女儿来看的,她闻言附和道:“娘娘说得对,你现下也不小了,可是该嫁人了,再熬几年,可就难嫁了。” 说着,阿姆提醒静姝道:“咱们在镇国公府时我就见梁进不错,我留神打听着他至今也未成家,娘娘何不撮合下紫云嫁与他呢。” 紫云一听这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她捂着脸道:“阿姆在说什么呢,真是羞死人了。” 静姝拉着紫云道:“我早与你提过梁进,你那时一直说自己身份低,配不上他,现下他虽是禁军统领,但你也是一品女官,你与他倒是堪称良配。” 阿姆也跟着道:“就是,他虽位极人臣,但你现下也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女官,完全配得上他。” 紫云见二人抓着此事不放,他摆着手道:“娘娘和阿姆莫再提及这事了,梁大人并非我良配,便是嫁人,我也定然不会嫁给他。” 说着,她岔开话题道:“宝公主也要下学了,奴婢去上书房将她接回来。” 说罢,紫云转身就匆匆往殿外走,却是恰巧碰到李陵抱着宝姐儿进来,后面恰巧跟着禁军统领梁进。 梁进见了紫云,朝她微微颔首,紫云的脸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他慌忙的朝着李陵问了礼,折身回大殿,对着静姝回禀道:“娘娘,陛下带着宝公主回来了。” 静姝忙起身迎了上去,宝姐儿被李陵抱着,美滋滋的对着静姝道:“娘亲,父皇说要带着我去跑马。” 静姝嗔道:“你父皇下半晌得批折子,哪里有空带你去跑马?” 李陵回道:“我先带着她玩一会,晚些时候再去忙。” 说着,李陵放下了女儿,对着殿内侍女吩咐道:“且先带着公主去更衣罢。” 待宝姐儿欢天喜地的跟着侍女出去后,静姝忍不住埋怨李陵道:“你那么忙,还陪着女儿去跑马作甚?” 李陵扶着孕妻倚在软榻上,回道:“我是担心她这两日被拘在书房上火,带着她出去散散心。” 静姝问道:“你下了朝亲自去接的宝姐儿?” 李陵点头道:“我这不是不放心她嘛。” 说着,李陵兴奋的对着静姝道:“我今日在上书房外偷看了女儿好一阵子,你莫看她闹着不肯去读书,待真的与太傅学上,这孩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哈哈,这一上午,竟是认了好些个字呢。” 静姝问道:“她认了几个字?” 李陵伸出了三个指头,在静姝跟前炫耀似的晃了晃,见妻子面色寡淡下来,李陵忙替女儿说话道:“她才第一日去学习,这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李陵又提及道:“现下两个孩子都正式开蒙,我打算给他们寻几个伴读。” 皇子公主读书时皆有伴读,能有为皇室做伴读资格的既要门第显赫,其之女亦是要品行好又聪慧才行,因为这些皇子的伴读,从小与皇子一起读书,待皇子继位后,这些伴读亦是要作为皇帝的心腹之臣,所以世家大族,皆希望自家子弟能有这际遇,毕竟一旦成了皇子的伴读,将来孩子不愁没有好前程。便是公主的伴读,将来亦是至少能得县主之封,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静姝听闻李陵提及这个,她回道:“煊哥儿伴读还是你来选罢,宝姐儿伴读我来选就是,现下咱们在宫中也安定下来了,过阵子我宣几位命妇带着自家女儿进宫聚聚,一来帮你笼络下臣之心,二来我也见见这些重臣家的适龄小姑娘,选几个进来给宝姐儿做伴读。” 李陵答应着说好,又絮絮的叮嘱了妻子安胎的事宜,这才换上骑马的劲装,去偏殿接上女儿,带着她一起去策马玩耍。 (本章完) 第345章纠缠不清 李陵带着宝姐儿走后,张太医奉旨过来给静姝请平安脉。 静姝现下已是四个多月的身孕,虽然是单胎,太医也说怀向甚好,但是李陵却依旧谨慎得很,每日都要张太医过来给妻子把脉。 张太医带着徒弟被女官引着进了椒房殿,张太医见李陵不在, 他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老太医最怕的就是李陵缠着他事无巨细的追问不停,原来李陵是世子时张太医偶尔还能倚老卖老的不耐烦,现下李陵成了帝王,老太医便是再不耐烦也丝毫不敢再表现出来,有一次他为静姝请脉后,被李陵逮住盘问了整整两个时辰, 老太医出了椒房殿连腿都软了。 李陵虽不在,但老太医也不敢有丝毫的含糊,他细细的为静姝请了脉,虽然静姝脉象安好,但张太医仍旧是细心地叮嘱了一番注意事宜,这才躬身告退。 静姝命紫云送张太医师徒出去,紫云送二人出了椒房殿,张太医的徒弟温医正瞥着紫云,恭敬道:“我见姑姑面色不好,可是最近身子不太舒服吗?” 温医正常随张太医出入椒房殿来为静姝请脉,故而紫云对他也是熟识。 紫云笑着回道:“我还正想去寻医正给我号脉呢,最近我总是失眠,胃口也差,不知是不是得了病。” 温医正闻言,回道:“若是如此, 那姑姑随我去一趟太医院罢,我为姑姑诊个脉,然后开一副方子调养下。” 一旁的张太医笑着打趣徒儿道:“你这孩子, 倒是个热心肠。” 张太医这不经意的话, 让温医正闹了个大红脸,他忙垂头支吾道:“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嘛。” 张太医刚走,青鸾便又来了椒房殿求见静姝。 静姝正要小憩,听闻是青鸾求见,她便是一阵心烦,这青鸾至今还未对李陵死心,整日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想头,着实让人难忍。 静姝对着女官回道:“去告诉九公主,本宫要午睡,现下不能见她。” 女官领命而去,不到一会儿功夫又折回来,回禀道:“娘娘,九公主说她有要事要跟您说,她还说您若是不见她,她便在殿外一直等。” 静姝无奈道:“让她进来罢。” 青鸾被女官引着进了椒房殿,她见了静姝便是劈头盖脸的责问道:“表嫂,是不是你让外祖母为我择婿的?” 老夫人一直不想青鸾远嫁,前阵子老夫人进宫又提及的青鸾的婚事,静姝便答应让老夫人在京中为她择一门亲事。 面对青鸾的诘问, 静姝淡淡的回道:“祖母一直希望你出降在京中, 我与陛下便答应了她老人家,这几日祖母就会帮你择婿,你且等着出降就是。” 一听这话,青鸾便又哭了起来,她立在殿中哭得抽抽搭搭。 静姝最不耐烦看她这一出,冷声道:“表妹若没有旁的事,我要休息了。” 说着,静姝转身就要走。 青鸾见静姝要走,她连忙道:“你这样急着盼我嫁人到底是何道理?” 青鸾性子执拗,前阵子赵媛儿闹的哪一出闹剧倒是让她又燃起了希望,为了嫁给李陵,她甚至甘愿相信自己是周毅的私生女。 李陵如今成为帝王,便是他不想纳后宫,朝臣也不能同意,青鸾就是打着待李陵充实后宫时,能纳她做妃子的想头。 静姝被她问得一愣,她转而笑着道:“表妹这话真是让我不懂,如今你已将过了双十,早已该出降,咱们操心你的婚事,难道不应该吗?” 青鸾回道:“你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哼!你当我是傻子吗?我知你一向不喜我,你如今成了这宫中之主,便想方设法的不让我好过,我才不信你能有什么好心为我选好亲事。” 说着说着,青鸾抽抽搭搭的又哭了起来,她哭得伤心不已,像是谁真的欺负她了一般。 恰在此时,李陵带着女儿归来。 李陵见殿内这番情景,他让女官带着女儿回了侧殿,待宝姐儿走后,他脸色铁青的立在殿内,冷眼瞥了眼站在那里哭哭啼啼的青鸾。 青鸾见李陵面色不善,她虽心虚,但却是倒打一耙的冤枉静姝道:“表哥,你可是答应外祖母要好生照料我的,可是表嫂她根本容不得我,因为从前的事,表嫂视我为眼中钉一般,我如今在这宫里的日子,还不如从前呢。” 她哭得凄凄惨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李陵哀求道:“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李陵沉默了一阵子,才抬头看向立在一旁哭哭啼啼的青鸾,他对着她冷声开口道:“今后,再不准你来椒房殿。” 青鸾听了这话,她难以置信的看向李陵,诧异的重复道:“表哥,真的是表嫂欺负我。” 李陵冷笑了下,回道:“姝儿是内宫之主,便是她欺负你,也是你活该。” 青鸾似乎不敢相信李陵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蛮不讲理的话来,她怯怯的唤了句:“表哥-——” 青鸾虽然一直痴恋李陵,但除了青鸾还未及笄那次在镇国公府小住与李陵说过两次话,这么些年,她并没有机会与李陵说过什么话。 青鸾依旧沉浸在儿时李陵待她的情分,殊不知,这么些年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李陵的底线,李陵早已对她失去了耐性,便是原本浓厚的亲情,也早已消耗殆尽。 现下的李陵对待青鸾,只有深深的厌恶。 李陵见他还不肯走,直接冷声吩咐殿内的女官道:“将九公主送出去,今后她若再敢不顾皇命来椒房殿寻皇后,便将她押回殿中禁足。” 青鸾见李陵如此绝情,她的眼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她伤心的对着李陵扔下一句:“算你狠!”便哭着跑出了椒房殿。 李陵却是连眼皮都未撩一下,她只对着妻子安抚道:“你莫气恼,前阵子我已经与祖母说了,最迟下个月便要为她定下婚事。” 说着,李陵蹙眉厌烦道:“早日将她嫁出去,这宫里也就清净了。” (本章完) 第346章心思歹毒 青鸾被李陵撵出了椒房殿,她心里憋着怨气走到半路,恰巧碰到了八公主青鸢。 明帝被赵璧设伤后至今还未康复,赵晋被杀后,孟贵妃大受刺激,已是重病在床,八公主青鸢这个从前被百般呵护宠爱的娇贵公主, 现下亦是失了靠山。 青鸢见了青鸾,连忙带着宫人扭身,想要避开她。 青鸾见状,却是紧步上前,拦住了青鸢的去路。 青鸢责问道:“你这是作甚?” 青鸾呵呵一笑,冷声回道:“从前都是我见了皇姐唯恐避之不及,老天真是有眼,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皇姐惧怕我了。” 李陵成了皇帝, 青鸾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失了势的青鸢又怎能不惧。 青鸢心中虽怕青鸾报复她,但嘴上却硬气道:“我有什么惧怕你的,真是笑话。” 青鸾以前可没少受青鸢的气,现下青鸾见她终于失去了庇护,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 青鸾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对着青鸢道:“皇姐可知晓那忠顺侯府世子就要归来了。” 青鸢一听这话,脸色骤变道:“你骗人,周瑾他抗旨不遵,已被父皇发配北疆,永不允他入京。” 青鸾见她动气,继续刺激青鸢道:“我的皇姐啊,可真难为你还能如此自欺欺人, 如今天下已经易主,你父皇当年的旨意哪里还能镇得住周瑾。” 说着,她逼近了青鸢, 阴阳怪气道:“当今陛下亲自下旨召回了周瑾,你可知为何?” 见青鸢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的傻模样,青鸾笑着道:“人家周瑾一直对镇国公府的李谨嫣有意,此次陛下召回周瑾,自然是要成全他二人的,呵呵,只是可怜了皇姐你了,哎呦呦吧,只能看着自己钟爱的人娶别人为妻了。” 青鸢本就精神不好,最受不得刺激,她身侧的宫人见青鸢双目呆滞,又要发病,连忙哀求青鸾道:“九公主,求您莫要再说了,八公主她受不得刺激呀。” 青鸾一巴掌抽开宫人,依旧对着青鸢讽刺道:“怎么,皇姐听闻周瑾要娶李谨嫣就伤心难过了,呵呵,便是没有李瑾嫣, 周瑾他也不可能娶你这个瞎子罢。” 青鸢一下子又被激疯, 她紧紧的捂住耳朵, 大喊大叫,满地打滚,个宫人上前,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制住她,将她抬回了寝殿。 论起来,这青鸢亦是李陵的亲妹妹。 李陵并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当初孟贵妃虽然间接的害了他生母,但现下李陵见孟氏已经病入膏肓不过苟延残喘的活着,李陵倒没有为难她,对于她的女儿青鸢,李陵更没有迁怒。 所以,即便是宫中易主,青鸢再不似从前风光,但一个公主应得的待遇,倒是并没有被剥夺。 青鸢被青鸾这么一刺激,疯病犯得极为厉害,宫人不敢隐瞒,来到椒房殿禀告的静姝。 对于这样的一个疯疯癫癫的前朝公主,静姝也只有命太医好生去医治。 太医悉心的医治了几日,青鸢终于算是控制住了病情,不再大好大叫,但人却依旧痴傻。 青鸾得知静姝命太医医治青鸢,她心中懊恼,这日,她又带着宫人来到了青鸢的寝宫。 静姝早命人看管好青鸢,不允旁人再去刺激她,面对宫人的阻拦,青鸾再不是当初那个在宫中谨小慎微的公主,她气势汹汹的对着宫人喝道:“狗奴才,你们看清了,如今这天下之主是谁。” “哼!本宫是镇国公府扥骨肉,镇国公府可是对陛下有养育之恩,又是陛下的母族,你们这群狗奴才胆敢不将本宫放在眼中,就不怕本宫告知了陛下,让你们一个个的吃不了兜着走。” 这事便是青鸾不拿出来说,宫里又能有谁不知。 总之,如今的镇国公府在整个大齐更是无人可以超越,青鸾现下有这样的母族撑腰,宫人们还哪里敢不将她放在眼中。 青鸾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青鸢的寝宫,见青鸢目光呆滞的委顿在床上,她挥手退下殿内众人,瞥着青鸢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青鸾走上前,对着青鸢问道:“皇姐,你想不想去寻父皇和你母妃?” 青鸢虽然不再癫狂,但现下正病着,并不记得人。 青鸾见她没有反应,又笑着道:“皇姐,父皇已将将你赐婚给了 周瑾,周瑾也答应娶你了。” 青鸢听了这话,原本呆滞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 青鸾将她拉下床,笑着对她道:“父皇已经下旨,今日就让你嫁给周瑾,走罢,周瑾就在外面等你呢,我带你去找他。” 青鸢愣愣的看向青鸾,恍惚道:“你骗我,周瑾要娶别人了,不是我。” 青鸾伸手缓缓的抚弄着青鸢的头发,笑着道:“皇姐,你可是大齐的公主,有父皇做主将你许配给周瑾,他哪里敢不从,周瑾已经答应娶你了,走罢,别让她等急了。” 青鸢傻傻的看着青鸾,开口问道:“你又是谁?你没骗我?” 青鸾瞥着她这幅傻模样,掩嘴笑着道:“我是你的妹妹呀,咱们姐妹情深,我怎会偏你。” 说着,她便将青鸢拉到了大殿的露台上。 晚风吹来,青鸢被青鸾强拉到露台边缘,她瑟缩着身子,怯怯的看着青鸾道:“你是谁?我害怕。” 青鸾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她立在青鸢面前,缓缓的说道:“你我同为公主,从小到大,我受了你无数的羞辱,真想不到你这高高在上的公主竟也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 说着,青鸾将手轻轻的伏在了青鸢身上:“咱们俩的恩怨,就在今夜了解了罢。” 青鸾一用力,便将青鸢推下了露台。 那露台有几十丈高,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青鸢血溅当场,永远的闭上了眼。 本青鸾遣出了宫人闻讯赶来,众人见青鸢被摔死,一个个大惊失色。 青鸾却是异常冷静,她对着宫人厉声道:“八公主精神失常,不甚摔下了露台,尔等都给我记好了,若是有人胆敢出去乱说,当心本公主要了她狗命。” (本章完) 第347章不能享乐了 这一晚,长公主入宫来探望明帝,姐弟二人正在殿内闲聊。 明帝喝了一口茶,品在嘴里吧唧了两下,忍不住与长公主抱怨道:“自从伯约当了皇帝,朕都要熬成苦行僧了,长姐你尝尝这茶, 哪里还有味道,朕最爱的就是那西域进贡来的雪顶含翠,偏生被伯约大手一挥,竟是再不允这些东西进宫了。” 长公主回道:“藩外来供,千里迢迢,这一路上劳民伤财,不知要耗费多少钱银,如今国库空虚,伯约亦是为了节省下银子,你呀,就将就着些罢。” 明帝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抱怨道:“长姐不知,前阵子伯约下令裁撤了大半的宫人,您看看,我这宫里,如今冷清得让我心慌。” 长公主冷笑道:“养那么多宫人同样需要耗费银子,你若是闷得慌,就寻你那些年轻的嫔妃过来解解闷。” 明帝摆手道:“我现下是真的老了,最受不得那些年轻的小妃子喧闹。” 说着,他对着一旁服侍的李德全吩咐道:“我与长姐在这里闲坐,且去乐府里挑几个伶工过来奏个小曲儿听着解闷。” 李德全躬身回道:“回禀太上皇,那些个能奏小曲儿的伶工也都被陛下遣出宫了。” 明帝一听这话,急着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德全如实回道:“前天陛下下的命,昨日便都遣走了, 只留下了奏礼乐的, 其余的全被遣走了。” 明帝委顿在软椅上,苦着脸,对着长公主埋怨道:“长姐,您瞧瞧罢,这哪里还是皇宫,真是比庙上还清苦。” 长公主回道:“伯约一向不喜歌舞,便是公府,亦是从未有豢养歌姬舞姬的传统,如今你也上了年纪,还是少沉迷生色的好,那些宫姬留在宫中也是白白浪费,倒不如放出宫去。” 明帝叹着气道:“这伯约的性情果真是一点儿也没随我。” 说着,他对着长公主好奇道:“我听闻前阵子有朝臣劝伯约广纳后宫,被伯约当庭给骂了,你说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有帝王就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道理。” 长公主听了这话,气愤道:“如今的大齐积贫积弱,伯约每日为了朝政已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些朝臣不将心思放在为君分忧伤, 居然还关注后宫这等琐事,倒是该骂。” 明帝分辨到:“作为帝王,子孙繁盛,亦是国之根基不是,伯约就一个皇后,难免让群臣忧心。” 提及这茬,长公主白了眼明帝,冷哼着道:“你做皇帝时倒是后宫充实,也没见你子孙多繁茂。” 被长公主揭穿了伤疤,明帝立即颓废了下来,他忍不住又想起自己的那些或是早夭,或是不得善果的儿女,明帝叹着气喃喃道:“朕这一辈子,对不住的人太多了,哎!现下就只青鸢最让朕不放心,朕若是有生之年能见她有个稳妥的归宿,我死也瞑目了。” 长公主见弟弟伤感,担心他忧思伤身,连忙岔开话题道:“自从伯约理政,短短的时间内,超纲肃整,他亦是树立好了威望,倒是一件最让人欣慰的事。” 提及这个,明帝脸上亦是露出了一丝欣慰:“伯约确实能干,我这一辈子也没为赵室做下什么功绩,伯约能弥补我的遗憾,我也欣慰了。” 说着,明帝与长公主商量着道:“长姐,你说我若让伯约为青鸢赐一门稳妥的婚事,他能答应吗?” 便是明帝,也对这李陵冷肃的儿子有所忌惮。 长公主回道:“伯约并不是小气的人,这事过阵子我亲自与他说一声,你放心罢,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姐弟俩正在这里说着青鸢的婚事,李德全入内,对着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呢。” 长公主闻言,她别了明帝,与李德全出了大殿。 李德全这才如实相告:“长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八公主青鸢她从露台上摔下来,不幸薨逝了。” 长公主闻言下意识的朝着内殿瞥了一眼,忙嘱咐道:“此事可莫让阿弟知晓。” 明帝伤势未愈,这阵子身子刚刚有所起色,他又一向宠爱青鸢,若是知晓此噩耗,又要伤心难过。 李德全回道:“奴才正是担心太上皇知晓了受不住,这才撒个谎将您请出来说。” 长公主皱眉道;“这孩子精神一直不好,但有那么多宫人看护着,怎会摔下了露台。” 李德全叹着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闻言大惊:“青鸾这孩子,竟是如此狠毒!” 椒房殿内,李陵与静姝亦是正为此事烦闷,青鸢虽骄横任性了些,但到底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贵为前朝公主,就这么被青鸾给残忍杀害,李陵得知此事,雷霆震怒。 长公主来到椒房殿,她问李陵道:“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陵重重的叹了口气,回道:“若按国法,青鸾当处以极刑。” 长公主忙道:“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又是老夫人的命根子,若是如此,老夫人怎受得了。” 静姝亦开口劝道:“青鸾虽罪大恶极,但请夫君看在公府的面上,饶她一命吧。” 李陵阴沉着脸,沉默了良久,悠悠回道:“那就如母亲和姝儿之意,饶过青鸾这一次,对外只好说是青鸢犯病,趁着宫人没在意,自己跌下了露台。” 说着,李陵恼怒的一拍案几,道:“但是青鸾这般恶毒朕也断不能允她留在宫中,朕择日便命她搬至公主府,待祖母为她择了人,朕便降旨让她出降。” 长公主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你父皇如今身子也不好,此事还是先瞒着她罢,待过阵子,我在缓缓的说与他。” 李陵闻言,并没有言语。 长公主知晓他对明帝心存怨怼,便对着性情温和的静姝道:“姝儿,你父皇如今也老了,孤单寂寞得紧,若是得空,你多带孩子们去看看他。” (本章完) 第348章伴读 这日,静姝请了几位家中有适龄女儿的贵妇入宫,想为宝姐儿选几位小姐做伴读。 这是个对自家女儿前途大为有利的好事,所以被静姝选中的人家都很在意,不到响午,贵妇们便带着自家小女儿入了宫。 这些小姑娘里,静姝心中已经有了两个心仪的人选, 一个是平阳的大女儿晴姐儿,另一个是慕容丽珠的女儿雪姐。 这两个孩子与宝公主同龄,性情脾气也都好,这等好事,静姝自然要先可着自家人来。 静姝在椒房殿的前厅设了宫宴,静姝位于首位,几位贵妇带着自家女儿分列两侧,静姝与几位贵妇寒暄了一阵,便对着几个小姑娘问道:“你们喜不喜欢来宫里玩儿?” 这里面,内阁首辅陈阁老的小孙女陈昭昭年纪最大,比宝姐儿大一岁,今年七岁了,小姑娘听了静姝的话,第一个答应道:“宫里的楼阁比我们府中的高,宫里的花也更漂亮,我喜欢来宫里玩耍。” 陈府的小姑娘生得极端庄,在几个女孩子中亦是最爽快的,静姝满意的点头道:“那昭昭愿不愿意天天来宫里?” 昭昭点头答应道:“我喜欢宫里,愿意天天来。” 静姝命女官将桌上的一盘甜糕赏赐给了小姑娘,陈昭昭小小年纪,也是礼仪周全, 规规矩矩的给静姝施礼道谢。 静姝又问另外几个小姑娘道:“昭昭姐姐喜欢来宫里, 你们还有谁喜欢?” 晴姐儿回道:“我也喜欢来宫里, 因为在宫里可以见到二婶和宝姐姐。” 晴姐儿话音刚落, 一旁的平阳便嗔着女儿低声道:“娘亲与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称娘娘。” 叫了这么些年的二婶,小孩子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改口, 静姝对着平阳道:“小孩子家家,莫拘着她。” 说着,静姝招呼着晴姐儿道:“来,晴姐儿到婶母这里来。” 静姝在府中时,几个孩子皆是喜欢与她亲近,晴姐儿听了静姝的话,立马跑了过来,甜甜的唤了声“二婶”便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坐在静姝身侧的宝公主悄悄对晴皆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一会儿用罢了膳,我带你去御花园玩。” 晴姐儿喜滋滋的冲着宝公主点了点头,瞥见平阳投来的带着警告的目光,晴姐儿暗暗吐了下舌头,连忙又在静姝身侧乖乖坐好。 静姝见忠顺侯府二房嫡子家的小姐周兰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其母亲身侧,她笑着问道:“兰儿喜不喜欢宫里?” 兰儿先是瞥了一眼她娘亲,遂点了点头。 周兰的母亲徐氏嗔着女儿道:“娘娘问你话,你要好好答话。” 周兰忙回道:“我喜欢的。” 静姝又问道:“兰儿为什么喜欢宫里?” 小姑娘闻言,仰头看向了母亲徐氏, 徐氏嗔着女儿道:“娘娘问你话呢,只管答话就是。” 周兰这才又看向静姝,带着一丝怯意回道:“娘亲说宫里好, 所以我就喜欢。”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虽然周家小姐与其她几位小姐相比胆怯了些,但静姝喜欢这孩子的纯真,笑着命女官赏了她一道点心。 周兰接过点心,又看向母亲讨示下,徐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叹着气道:“娘娘赏赐,你要谢恩。”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跪地给静姝谢恩,静姝拦住她道:“小孩子家,不必多礼了。” 说着,静姝又问慕容丽珠身边的雪姐儿道:“雪姐儿愿不愿每日来宫中玩耍。” 雪姐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静姝道:“敢问娘娘,每日来宫中只是玩耍吗?” 静姝笑着回道:“不光是玩耍,还可以跟着太傅和女师一起读书,习的琴棋书画等,总之除了玩耍,还能学到好多东西。” 雪姐儿回道:“我府中也有女师,每日也教授我识字习琴呢。” 人家雪姐儿可是比自己的女儿还小两岁呢,都已经开蒙了,可见江佑辰和慕容丽珠教女有方,静姝心里不禁忍不住又暗暗埋怨起李陵来。 静姝朝着雪姐儿招招手,小姑娘起身走到静姝跟前,静姝细细的端详着文静的小表侄女,柔声问道:“那你愿不愿意来宫中与一些与你一般大的小姑娘一起读书学习?” 雪姐儿思索了下,回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若是见宫里的人师傅没有府中的女师教授得好,我还可以回府去学吗?” 静姝倒是没成想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样的考量,她冲着雪姐儿点头道:“当然可以,雪姐儿想跟哪位师傅学,都可以自己做主的。” 雪姐儿这才点头道:“那我就先进宫学一段时间试试罢。” 小姑娘架子挺大,还挺难请。 静姝稀罕的摸了摸小侄女的头,点头道:“好的,姑姑听雪姐的。” 静姝一一与入宫的几个小姑娘都聊了几句,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待孩子们吃饱了,静姝便命女官带着几个小姑娘去玩耍,她与几个贵妇在亭内一面品茶聊天,一面看着欢快玩耍的孩子们。 到了下半晌,贵妇们带着自家的女人离了宫,静姝招来女儿问道:“娘亲今日招来的这些小姑娘,你喜欢哪几位今后与你一同去上书房读书学习。” 小宝姐儿眨了眨眼,干脆道:“我一个都没看中。” 静姝惊诧道:“这么多小伙伴,你为何一个都没看中?” 宝姐儿嘟着嘴道:“方才我们一起玩耍的时候,我问她们谁会骑马,她们竟是都不会,连马都不会骑,那还有什么趣儿。” 一个女儿家,才五六岁就被父亲教会了骑马的,全天下李陵算是头一份了。 见女儿如此,静姝心里又忍不住埋怨起李陵来。 将女儿教得这样野,现下真是没一点儿女孩样了。 静姝看着小女儿,回道:“你若是想策马,有爹爹和哥哥陪着就是了,只是现下你每日去上书房读书,这些小姑娘是娘亲选来与你一起学习的。” 宝姐儿听了这话,说道:“晴姐儿是我妹妹,在公府时我们俩便在一起玩,便让她入宫一起来学习就是,还有雪姐儿表妹,这些小姑娘里,她生得最漂亮,娘亲也让她来就是,至于其她的,娘亲自己选就是了,我没什么意见。” (本章完) 第349章莫要客气 自从有了几个小伙伴,宝姐儿果然爱去上书房了,小家伙每日清晨再不懒在床上不肯起,也再不与李陵撒娇嚷嚷着不去读书了。 看到女儿终于上了道儿,静姝心中甚慰。 这日响午,静姝掐算着女儿散学的时辰,带着阿姆和紫云去上书房看小姑娘们。 走在通往上书房的小径上, 阵阵读书声便郎朗入耳,静姝心中高兴,脚下的不知不禁也变得轻快起来。 待走过小路,静姝远远的便瞧见一身着龙袍的家伙正趴在上书房窗前朝内窥看,静姝扶着隆起的小腹,急步上前,冷不丁的拍了李陵一下。 李陵猛然转过头, 见是妻子,忙解释道:“我不过路过此处, 这才过来看看。” 静姝哪里不知李陵每日下朝都要绕道过来瞧一眼上书房读书的女儿,然后才急着去勤政殿批阅奏折。 静姝嗔了眼李陵,开口道:“一个堂堂帝王,整日的趴在这里偷看,像什么样子。” 李陵见被妻子揭穿,他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我不过是担心女儿不适应。” 静姝回道:“比她小的孩子都开蒙了,她都这么大了,能有什么不适应的。” 说着,她催着李陵道:“你快去忙罢,莫要在这里耽搁,晚上又要熬通宵。” 李陵睨着妻子,微微一笑, 回道:“那我这就去忙了, 待会你带宝姐儿回去, 让御膳房给她做点好吃的, 响午, 你也眯一会儿。” 静姝答应着, 又催促了李陵几句,才将人弄走。 散学后,宝姐儿第一个冲出了上书房,见静姝侯在院子里,小家伙儿又尤不甘心的左右张望了下,开口问道:“今日怎么是母后来接我,父皇呢?” 宝姐儿自从开蒙后,性子明显比以前收敛了许多,小家伙也意识到了父母与别人家父母身份的不同,知晓转换称呼了。 静姝摸着女儿的头,笑着回道:“父皇身为帝王,每日有很多事要忙的,宝姐儿已经长大了,莫要总是缠着父皇。” 宝姐儿小脸上立刻显出了失望的神色,她虽冲着静姝讷讷的点了点头,但嘴里依旧是忍不住嘟囔着道:“父皇真是的,便是再忙, 也该过来看我一眼才是。” 母女俩正说着,其余的几位小姑娘也三三两两的从上书房里出来了, 陈昭昭带头走到静姝跟前, 规规矩矩的向静姝问了安。 静姝看着几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娃,她心中喜欢,便笑着道:“走罢,今日咱们不在膳房吃,我带着你们去椒房殿吃好吃的去,好不好?” 静姝人美又和善,几个小姑娘都喜欢这和蔼可亲的皇后娘娘,纷纷拍手说好。 静姝带着几个小姑娘回了椒房殿,命御膳房上了小孩子爱吃的膳食,几个小姑娘围坐在静姝跟前,一面香香的吃着东西,一面如小雀鸟般叽叽喳喳的与静姝说话。 宝姐儿活泼,陈昭昭爽朗,晴姐儿娇憨,雪姐儿娴静,周兰腼腆。 几个小姑娘性情各异,各具千秋,静姝看着几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心情大好,待吃罢了饭,又留着几个小姑娘在椒房殿玩耍了一阵子。 阿姆喜爱雪姐儿,趁着其她小姑娘玩耍的时候,阿姆将雪姐儿拉到身边,对着静姝道:“瞧瞧这孩子眉眼间倒是与娘娘有几分相识。” 静姝肖似其母,雪姐儿的长相亦是随了江佑辰,所以表姑侄女二人自然有肖似的地方。 静姝摸了摸雪姐儿白皙的小脸蛋,问道:“雪姐儿在上书房学得可开心吗?上书房的师傅授业能否及得上府中的?” 雪姐儿冲着静姝甜甜一笑,回道:“上书房的师傅教授得甚好,我很喜欢,而且能与大家一起读书学习,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阿姆听着小姑娘利利索索的话,老人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欣慰道:“这孩子不仅生得好,而且又聪慧乖巧,真是跟娘娘小时候一模一样。” 静姝见小侄女这般聪慧可爱,更是打心眼里喜欢,她情不自禁的将小侄女揽在怀中,对着雪姐儿道:“雪姐儿若是喜欢,那往后咱们便在上书房读书好了,这样,姑母也可以日日见到雪姐儿了。” 雪姐儿乌溜溜的一双杏眼看着静姝,乖巧的点了点头,笑着回道:“雪姐儿也喜欢姑母,那往后雪姐儿便日日来宫中读书,我若是想念姑母了,便来椒房殿看望姑母。” 姑侄两个正在这里叙话,煊哥儿散了学,也来了椒房殿。 宝姐儿现下每日只上半天学,煊哥儿作为太子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小家伙上午与几个权贵子弟在上书房一同习六艺,中午休息一会,下半晌还有太傅专门教授他策论等科目,待晚上,李陵要亲自查验他这一日的功课,所以现下的煊哥儿已是十分忙碌。 静姝见了儿子,招呼他上前,问道:“可用过午膳了吗?” 煊哥儿回道:“儿子在膳房与几个同窗一同用的。” 说着,小家伙瞥着正在殿内玩耍的几个小姑娘,问静姝道:“母后,这几位妹妹便是您为宝姐儿找来的伴读吗?” 静姝点了点头,遂将身侧的雪姐儿介绍给煊哥儿道:“这个是你江舅父家的表妹雪姐儿,你可还记得?” 煊哥儿看了眼雪姐儿,回道:“我记得的,娘亲忘记了嘛,便是她这个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 听儿子提及这茬,静姝笑着对一旁的阿姆道:“可不是嘛,雪姐儿满月那日,我与老夫人带着煊哥宝姐去江府探望,当时丽珠让老夫人给这孩子起名,被老夫人推脱了,当时正是冬日,雪姐儿生得又白,煊哥儿便给起了这个名字,表哥和丽珠见这名字倒也应景,居然真的就用了。” 阿姆笑着附和着道:“一家子姑表兄妹,倒是很有缘分。” 说着,煊哥看向雪姐儿,对着她施礼道:“见过表妹。” 雪姐儿恭敬的回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煊哥儿笑了笑,回道:“连阿姆都说咱们是一家人,表妹莫要客气,今后只唤我表哥便是。” (本章完) 第350章归省 李陵登基已有半年,朝中已安,煊哥儿和宝姐的学业也按部就班的学了起来,静姝此时亦是六七个月的身孕,她这一胎怀向好,胎位亦是稳固。 静姝一家在宫中的日子算是安定了下来,她计划回一趟娘家。 自从李陵登基, 静姝虽隔三差五的遣人回沈府探望父亲和弟妹,但她自己却没有回过一次,并不是她做了皇后便忘记了娘家人,而是李陵初登基,朝中余堂未除,为了安全起见,静姝不可能贸然出宫。 如今, 前朝后宫都已安稳, 静姝终于可以放心的回娘家去看看了。 李陵虽忙, 但也坚持与静姝一道回了沈府。 静姝这一趟回去,虽一再强调要低调,但皇后娘娘归省,排场也不小,光是仪仗便占了半条街,銮车前后护卫各五百,散在周围的大内暗卫更是不计其数。 沈父早已致仕,但如今他身为国丈,李陵早命人将沈府改换了门庭。 静姝被女官搀扶着下了銮车,她看着门庭显赫的沈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她忍不住侧头看向李陵,向他投以感激的笑意。 李陵没有言语,只是紧紧拉住了妻子的手, 携着她朝前而去。 江府携着一家老小早已在二门外恭候, 见了帝后, 众人乌压压的跪成一片, 李陵一个急步上前, 搀扶起沈父,说道:“岳父如此,真是折煞小婿了。” 沈父忙说:“国礼不可废。” 一家人寒暄了一阵,这才乌压压的进了沈府。 如今的沈府宅院,正是前太子赵璧被贬为鲁王时明帝所赐。这府邸是按照亲王规格所建,其恢弘程度在京中可堪首府,只不过赵璧还未待从中宫搬过来,他便与曹后发动了谋逆被诛。李陵爱重妻子,自然也爱屋及乌的关心沈府,所以他登基后便将这赵璧还未来得及享用的奢华府邸赐给了沈家。 李陵不仅赐了沈家奢华的宅院,而且还赐国丈沈父为一等公卿,封为襄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沈家这个在京中不过是末流的小官宦人家,因着嫡长女沈静姝之故,一跃成为了京中首屈一指的高门,再无人敢轻慢。 现下,静姝的弟妹沈兴和沈静岚也已经长大成人,这一年沈兴十六岁, 沈静萱十七岁。 长姐一向待姐弟二人亲厚,看着身着凤袍的长姐回府, 沈静岚虽碍于父亲在场不敢造次,但眼睛一直盯在长姐身上,逮着机会便朝着静姝暗暗使眼色。 静姝哪里不明白幼妹的心思,待她与李陵陪着沈父聊了一阵子,静姝便抛下聊兴正浓的翁婿俩个,只说想观摩下新府邸,便带着孩子们和沈静萱出了正厅。 待到了外面姐妹二人在亭中坐下闲聊,沈静萱再不似那般拘谨,她看着身着凤袍的长姐,满是崇拜道:“长姐真有福气,竟是做了皇后,怎么样,做皇后是不是特别威风?” 静姝瞥着幼妹一脸天真的模样,笑着回道:“做皇后有做皇后需要操心的地方,并不是你想的那般能够为所欲为。” 说着,静姝提及正经事,问沈静萱道:“父亲前几日与我书信,说是要为你物色婆家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沈静岚萱一向与长姐亲厚,闻言她也不忸怩,只大方回道:“这个事,长姐与父亲为我物色就是了,长姐知晓,我这人眼光一向不好,从小连穿衣打扮我自己都整不明白,还要长姐给我拿主意,这等婚姻大事我更没主意了。” 说着,她看着静姝娇憨一笑:“我只听父亲和长姐的便是,你们让我嫁给谁,我便嫁谁。” 沈静萱性格温和,心思亦是个极单纯的。 静姝瞥着幼妹,循循善诱的问道:“嫁人说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我与父亲虽能为你做主,但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与我说一说,我也好有的放矢的帮你物色才是。” 这样的私密话,沈静萱自然是无法向父亲宣之于口的,但对于静姝这个长姐,她却能倾心吐露。 闻言,沈静萱眼眸微动,稍稍思索了下,回道:“我这人不是聪慧能干的,我也不要求婆家如何门庭显赫,便是能让我衣食无忧就好了,还有,最重要的是,婆婆不能太难缠,别见天的给我气受。” 静姝笑了笑,回道:“这些个父亲与我自然会考量清楚,我现下只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比如,性情温和些的,或是,能干上进的,你喜欢文官还是武将?” 这下沈静萱总算是转过了脑筋,她又微微思量了下,回道:“最好是文官罢,武将都太威严了,我喜欢跟温和的人相处,嘿嘿,长姐知晓我是个胆小的。” 静姝知晓幼妹暗中所指李陵,李陵这人威严冷肃,沈静萱见了他便打憷,有这么个姐夫做例,小姑娘现下是连所有武将都一律抹杀了。 静姝点头道:“那长姐就给你物色个文官好了。” 沈静萱忙道:“还有一点,他要如皇帝姐夫对长姐那般专情才好,可不能像二姐夫那样花心。” 沈静萱无意中提及了沈静岚,她忙又住了口,尴尬的笑着道:“对不起长姐,我知你与二姐有不愉快,我不是有意提及她的。” 静姝与沈静萱虽是亲姊妹,但二人到底是同父异母,论起来,沈静萱与沈静岚要比她更亲。 静姝回道:“无所谓,你莫要因着我与沈静岚的事而为难,你只凭着自己的心来与我们相处就好,倒是不必顾忌着我而刻意疏远谁。” 沈静萱冲着静姝点点头,说道:“哎呀!长姐或许不知,自从二姐暗结珠胎嫁与了永平侯府,父亲便不允二姐回家了,哎!我倒是偷偷去见过二姐几次,她这么些年在永平侯府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她婆母苛待她,处处给她难堪,二姐自从小产后便伤了身子,这么些年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的,二姐夫也早已厌烦了她,一连纳了好几房妾室,现下连她的房都不进了。” 沈静岚当初为嫁高门不折手段,殊不知这高门大户亦是有着诸多艰辛,若是自身没有过人之处,又怎能立稳脚跟。 静姝对着幼妹教导道:“你二姐心气有余,而德行不足,所以才落得境遇凄惨,你莫要学她。” 沈静萱连忙与静姝保证道:“长姐放心,有二姐这个前车之鉴,我虽愚笨但也定会自尊自爱才是,我可不学她那样做派。” 姐妹二人正在这里说体己话,门上的管事进来犹豫着对着沈静萱回道:“三小姐,二小姐来了,老爷吩咐过不准她进门的,但是二小姐在府门外就是不肯走,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351章求她原谅 若是平日,沈静岚这般纠缠不清,管家的倒也不必为难,只回禀了沈父就是,今日却是不同,帝后均在府中,若是闹得厉害, 只怕有损静姝这个皇后娘娘的颜面。 沈静萱也是个大人了,自然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她看向静姝,犹豫着道:“长姐,父亲正在跟陛下在厅内叙话,若是让二姐这般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如让她进来罢,只是也莫惊动了陛下和父亲。” 静姝点头道:“那就放她进来罢。” 一会功夫, 沈静岚随着管家进了沈府, 她见了凤袍加身的静姝,也没敢靠前,不远不近的规规矩矩跪地施礼问安。 静姝却是没正眼看她,只淡淡的让她免礼平身。 沈静岚虽如愿嫁入了高门,但这么些年过得一直不遂意,现下早已失了当年闺中的风采,变得憔悴又沧桑。 沈静岚一来,骤然将静姝和沈静萱之间欢快和谐的氛围打破,沈静萱瞥着闷闷的立在亭外的姐姐,终于心有不忍,她开口问道:“二姐,今日陛下陪着皇后娘娘归省,这满京城都都盯着咱们沈府呢, 你在这个时候回来作甚?若是被父亲知晓, 又要生气。” 沈静岚闷闷的立在地上许久, 才悠悠的回道:“长姐,小妹,以前我虽做下了许多错事,但我终究是父亲的女儿,这沈府是我娘家,如今婆家人皆不待见我,我在永平侯府度日如年,你们若是也狠心的弃我于不顾,那么我可真的没有活路了。” 说着说着,她便伤心的哭泣了起来。 沈静岚到底人小心软,她听了沈静岚这一番话,便受不住了,连忙起身将她拉进了亭子,劝说道:“父亲正和陛下在正厅聊天,你可莫要在这里哭哭啼啼,若是被父亲知晓,又要怪你了,你在怎么说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父亲不过是气急你当初所为才不允你回来,他老人家又怎么会真的狠下心肠置你于不顾。” 沈静岚被沈静萱劝着, 这才渐渐止住了啼哭, 她看向了坐在一旁一直不肯对她加以颜色的静姝, 支吾着道:“长姐,都过去了这么些年了,您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静姝冷声回道:“我并非因从前的事而耿耿于怀,而是你这般人品性情,让我不敢原谅你。” 沈静岚一听这话,她又跪在静姝脚下,哭着道:“长姐,我现下是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我一心攀附高门,确实是痴心妄想过姐夫,但我发誓,母亲悄悄往您茶中下药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自从当年王氏事发后,沈父便大受打击,所以静姝不想再追究当年那些个烂事,再往父亲的伤口上撒盐。 但对于沈静岚这样的人,她也绝不会再以姐妹相待。 面对沈静岚的苦苦哀求,静姝淡淡的回道:“当年的事时过境迁,我如今到底已经儿女双全,那些事我不想再提,你今后也莫在父亲和弟妹面前提及了。” 沈静岚回道:“多谢长姐谅解。” 静姝摆摆手,说道:“我今日难得回府,不想与你纠缠这些,你好自为之罢。” 说着,她便要抽身而去,却被沈静岚死死的抱住了腿。 沈静萱担心沈静岚闹得太过,连忙过来拉着她道:“二姐,如今长姐可是贵为皇后,你莫要无礼,若是传出去,可了不得。” 沈静萱连忙放开静姝,哭诉道:“长姐,您既然原谅了我,妹妹求您为我做主。” 她抽抽搭搭的说道:“那永平侯府主母自我嫁入府中便是百般刁难,还有那黑心的王朔,更是个负心的玩意,我当年不慎小产,他见我这么些年一直不能生养,便是对我百般的嫌弃,这么些年,他接二连三的往房里拉人,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了,可是他、他居然还打着要休我令娶的念头,长姐,我真的是忍不了了。” 静姝冷静的听她哭诉完,淡淡的开口道:“你与我说这个作甚?” 沈静岚膝行两步上前,对着静姝求道:“长姐,您如今可是贵为皇后,乃天下之母,我求求您,只要您一句话,我不信永平侯府还敢苛待我。” 说来说去,这沈静岚还是来求静姝为她撑腰做主的。 她若是个好的,以静姝的性子,定然不会置之不理任人欺负她,但沈静岚这样的人,静姝是看透了她的,便是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辈,便是将她炼成金身,她亦是个没德行的人。 静姝回道:“当初你暗结珠胎去求我出面助你嫁入永平侯府,我已与你言明,看在父亲和弟妹的份儿上,我那是最后一次帮你,你如今已经如愿嫁入高门,今后的路,全靠你自己罢。” 说着,静姝抛下哭哭啼啼的沈静岚,拂袖而去。 沈静萱无奈的对着沈静岚道:“长姐从前多疼咱们,是你将她的心伤透了,我劝你收起心思,给自己留些脸面,莫再盼着长姐为你撑腰出头了。” 沈静岚慢慢的爬起来,她瞥着那身着凤袍的长姐逐渐远去的高贵背影,悠悠的感慨道:“小妹,你说论姿色,我也不比长姐差多少,咱们同是一个父亲生的女儿,难道就因为咱们的母亲比她的生母卑微,就注定咱们的命运没有她好吗?” 沈静萱无奈的白了眼沈静岚,叹着气道:“二姐啊二姐,你说你打小就比我聪明,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一直活不通透。论出身咱们自然是比不得长姐的,但是论德言容功、脾气性情,咱们更是比不上长姐半分。你呀,就是心太高了。” 沈静岚尤不甘心道:“我就是恨命运不公。” 沈静萱见她死不开窍,也再懒得与她掰扯,她劝沈静岚道:“二姐,你还是快走罢,父亲若是知晓你趁着长姐省亲回府闹腾,定会生气,说不准连我都要跟着受罚了。” 见沈静岚依旧执拗着不肯走,沈静萱忙从袖袋里掏出两张银票,塞进沈静岚手里道:“我知你在侯府日子艰难,这是我将长姐赏赐的用不完的珠钗首饰换成的银票,你且拿去用罢。” “走罢,让父亲知晓了,我今后想帮衬你都不可能了。”说着,沈静萱急急忙忙的将沈静岚推出了府去。 (本章完) 第352章家宴 待沈静岚回到正厅,已经摆上了家宴。 沈父今日心情甚好,他并不知晓沈静岚回府的事,见沈静萱进来,沈父招呼着嗔着道:“今日陛下与你姐姐归省,家宴都摆上好一阵子了,你这孩子倒是不懂事, 竟还让陛下和你长姐候着你。” 沈静萱连忙施礼对着李陵静姝告罪道:“臣女失礼,还请陛下和娘娘莫要怪罪。” 静姝忙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快坐来罢。” 沈静岚垂头走了过来,挨着静姝坐下。 李陵亦是许久没见过沈静岚,因着静姝一向厚待弟妹, 故而李陵也对沈家姐弟青眼有加。 李陵寒暄着道:“萱儿现下也是大姑娘了, 性子倒是比以前更加拘谨了。” 沈静萱一向惧怕李陵这个威严冷肃的姐夫, 现下李陵成了帝王,威严更胜,沈静岚这个胆小的小姑娘,心里的畏惧更甚。 在李陵这样的帝王跟前,沈静萱又怎能不拘谨。 听了李陵的话,沈静萱惊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无助的看向了一旁的长姐。 李陵这人,莫说是自己胆小的妹妹,便是当初在镇国公府里,阖府的女眷亦是没有不憷他的。 静姝笑着道:“萱儿如今长大了,礼仪自然更加周全。” 有长姐解围,沈静萱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李陵静姝带着沈兴和沈静萱先是齐齐的举杯与沈父敬酒,沈父今日十分开怀,一饮而尽杯中酒。 一家人坐在一起, 虽然君臣有别, 但因着李陵顾忌着家人的感受, 总能放低姿态,所以席间倒也不拘谨。 现下沈兴已经年满十六,亦算是个成年男子了。 酒过三巡,李陵忍不住对着静姝夸赞沈兴道:“蔡伦一直夸赞兴儿学问文章俱佳,来年乡试,兴儿必能榜上有名。” 李陵从前每每见了蔡伦都不忘叮嘱她悉心教导内弟,蔡伦与李陵是同窗好友,对待沈兴自然是上心,如今李陵成了皇帝,蔡伦栽培沈兴自然更加不遗余力。 那些寒门子弟,大多是寒窗苦读了大半辈子也不过才勉强能过乡试。沈兴聪慧又通透,知晓自己能有今日的造化皆是沾着这姐夫的光,不然便是他再刻苦勤奋,若是没有官学里那些名师的指点,亦是不可能在学业上又如此大的进步。 沈兴谦虚道:“官学里人才辈出,比我学问好的大有人在,不过是因着蔡先生的不吝栽培我才能有所进益,说到底,我还要感谢姐夫才是。” 说着,沈兴举杯,郑重的敬了李陵一杯。 李陵一向喜爱沈兴, 见他小小年纪不仅能知上进,亦是个懂得感恩的, 李陵心中自然高兴。 沈父年纪大了,身体亦是不好,不能多饮,李陵与沈兴两个却是不知不觉喝光了两坛酒,直到二人皆是微醺,才被静姝强着劝下。 静姝命人将沈父和李陵沈兴几个扶回卧房休息醒酒后,她才出了宴厅,去寻早早便溜出来玩耍的沈静萱和一双儿女。 沈静萱正带着煊哥儿和宝姐儿在府内的湖边抓鱼,几个人弄得满身的泥水,静姝对着沈静萱嫌弃道:“你看你这么大的姑娘了,还玩这把戏,弄得这么脏,简直不成体统。” 沈静萱听了长姐的埋怨,她缩了缩脖子,对着煊哥儿宝姐儿道:“瞧瞧你们的娘,现下成了皇后,满嘴都是规矩体统,真是拘人。” 宝姐儿自来性子野,小家伙正与沈静萱玩得痛快,见静姝来阻拦,宝姐儿嘟着嘴嚷嚷着道:“母后别拦着我们,我们正和小姨捉鱼呢,你这么一拦着,将小鱼全都吓跑了。” 两个孩子日日拘在宫里,倒也难得有出来撒野的机会,静姝见几人玩兴正浓,便也不在多加阻拦,他在湖边的亭子内坐定,只看着幼妹带着一双女儿胡闹。 沈静萱虽已及笄,但她还是孩子心性,她带着煊哥宝姐踩着石头,拿着渔兜,三个人在湖边玩得不亦乐乎,几人愈玩兴致愈浓,后来沈静萱甚至带头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光脚下河摸起了鱼。 静姝无奈道:“现下已是深秋,那河水冰凉的,你莫着了凉。” 沈静萱反驳道:“刚过了响午,这水被太阳晒得正温,一点也不凉的。” 煊哥和宝姐儿见状,也纷纷效仿沈静萱,跟着脱了鞋子下河摸鱼。 “呵!这两个孩子,玩得倒是欢。” 静姝闻声转过头,见是李陵。他不知何时过来的,正立在她身后,见孩子们玩得开心,李陵的面上亦是挂上了微笑。 静姝问道:“你方才饮了那么多酒,怎不在房中多睡会?” 李陵笑着道:“我也没喝多,眯一会就行了。” 沈静萱正带着煊哥儿宝姐儿玩得开心,直到李陵和静姝在亭内攀谈了好一会儿她才察觉,沈静萱本来就对李陵打憷,现下自己这般失礼的模样被李陵撞见,她心里更加慌乱,连忙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岸。 煊哥宝姐见了父亲,一个个欢脱着冲着李陵道:“父皇,快来陪我们抓鱼,父皇,你快过来。” 两个孩子连蹦带跳的在岸上撒欢,完全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沈静萱连忙穿好鞋子,悄悄挪进亭内,对着静姝低声道:“长姐,我先回去了。” 静姝笑着低声问道:“怎么你姐夫一来你就要走?” 沈静萱悄悄吐了下舌头,凑在静姝耳畔道:“皇帝姐夫一会儿不见长姐就要寻来,真是太粘人,长姐与姐夫好好在这里叙话罢,我回去看看父亲去。” 说着,沈静萱趁着李陵不注意,一溜烟似的悄悄溜走了。 煊哥宝姐将鱼桶提进亭子,宝姐儿拉着李陵道:“父皇,您看我们抓了这么多小鱼,您看这条最大的红鱼,是小姨帮我抓到的。” 说着,宝姐儿环顾下四周,小家伙皱着眉头疑惑道:“小姨呢?这么一会功夫,小姨去哪里了?” 静姝回道:“小姨回去看望外祖父去了。” 宝姐儿难得碰上一个能与她一起疯玩儿的姑娘,她听闻沈静萱走了,小家伙立马沉下了小脸儿,嘟着嘴对着李陵发牢骚道:“都怪父皇,您一来,便将小姨给吓走了。” 李陵一脸的冤枉,看着女儿回道:“这怎么能怨父皇,我过来连一句话都没有与你小姨说,她便走了,宝姐儿怎能说是父皇将小姨吓走的。” 宝姐儿据理力争道:“人人都怕父皇,在宫里那些宫女见了您亦是都绕着走,小姨与那些宫女一样胆子小,所以她见了你,也被吓跑了。” 李陵无言以对。 静姝笑着道:“宝姐儿自来最喜欢父皇,今日有了小姨,竟是连父皇都不黏着了呢?” 宝姐儿垂头想了想,仰头看着李陵道:“小姨正陪着我跟哥哥抓鱼,我们玩得正高兴呢,既然父皇将小姨吓走了,那么父皇要陪我们一起抓鱼才行,父皇若是不答应,便亲自去将小姨再给宝姐儿请回来才行。” 李陵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女儿这复杂的逻辑,他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女儿圆鼓鼓的小脸蛋,笑着回道:“好吧,那父皇陪你们一起抓鱼。” (本章完) 第353章表白李陵 从沈府回到宫中,李陵先送静姝回了椒房殿,然后便急着去了勤政殿批阅奏折。 李陵正伏案忙碌,内侍凌霄入内,回道:“陛下,九公主求见。” 自从青鸾残忍的杀害了青鸢后,李陵便下令为她在宫外修建了公主府, 若是重新建造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李陵目睹了青鸾的残忍后,为了妻子儿女的安危,他等不得那么久,便下令将前朝某已故公主留下的宅邸重新翻新修缮,这样不到一两个月便可以让青鸾搬出宫去。 李陵除了对待自己的妻子儿女, 对待旁人向来不是有耐心的,青鸾一再触碰李陵的底线, 李陵早已待她不耐烦。 眼看着公主府就要修缮完成, 这阵子,青鸾百般求见李陵,李陵却是一次也没宣见她。 听闻青鸾又来求见,李陵连眼皮都未撩一下,便淡淡的回道:“朕忙着呢,不见。” 凌霄迟疑着回道:“陛下,奴才已经与九公主说了您正忙着呢,可是九公主就是不肯走,她说您若是今日不见她,她便在殿外一直等下去。” 李陵回了句:“那便让她等罢。” 说罢,李陵便再无它言,自顾继续忙碌起来。 待李陵忙完出了勤政殿,已是半夜, 青鸾真的居然还在殿外等候。 李陵见了青鸾便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冷着脸问道:“你三番五次的来朕, 到底所为何事?” 现下正是深秋, 昼夜温差极大,青鸾已经冻得脸色惨白, 她见了李陵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抽抽搭搭道:“表哥,你现在为何待我如此狠心,这么些年我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无依,受尽了欺负,如今你既然成了帝王,为何就不能对我庇护一二。” 李陵回道:“你残害手足,已经是犯下大罪,朕看在祖母和公府的面上不追究你,已经是对你格外开恩,往后你便在公主府里安生的过日子,等着祖母为你择婿便是,朕答应可以保证你一直享受公主的待遇。” 青鸾一听这话,她哭得更加伤心:“表哥,宫里这么大,难道就容不下我吗?我不想搬出去。” 李陵冷声道:“祖母已经在为你择婿,你早晚要出宫, 早一日晚一日搬出去又有什么分别?” 说着,李陵抬腿便要走, 青鸾疾步拦在李陵跟前, 巴巴的望着他道:“表哥你明知这么些年我心心念念的人一直是你,为何你要这般绝情,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是不是那沈氏挑唆的你,不让你接近我” “你给我住口!” 不待青鸾絮絮的说完,李陵便愤怒的打断了她。 李陵脸色出奇的难看,他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对着青鸾道:“咱们是亲兄妹,你能不能脑子清醒些。” 青鸾急着上前几步,解释道:“表哥,咱们并非是亲兄妹,我是母妃与周毅的骨肉啊。” 李陵被她这没羞没臊的话气得脸色铁青,他猛的朝着青鸾扬起手,李陵的手停在半空,他呼呼的喘着粗气,强自忍耐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控制住脾气。 “今后莫让我再见到你!”李陵怒气冲冲的对着青鸾扔下这句,便是气得拂袖而去。 李陵回到椒房殿,静姝已经睡下,但内殿里依旧为他留着一盏烛火。 李陵刚解下鹤氅,便听到了床榻上传来了妻子温柔的声音:“你忙完了?” 李陵大步走到床边,问静姝道:“还没睡着呢?” 静姝回道:“方才睡了一会儿,听到你的脚步声,便醒了过来。” 李陵伸手为妻子掖了掖被角,道:“是我将你吵醒了。” 静姝索性坐起身,看着李陵道:“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方才李陵确实被青鸾气得够呛,他听了静姝的话,开口问道:“你怎么知晓?” 静姝回道:“我听你的脚步声有些急,便猜到你心情不好,怎么了?真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夫妻多年,二人早已形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陵解下外衣,掀开被子上了床,他展臂将妻子搂进怀中,妻子独有的馨香萦绕在他四周,李陵原本愤怒烦躁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他柔声对妻子回道:“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我见青鸾这阵子愈加疯魔,我已下令,明日就让她搬出宫去。” 李陵一向将妻子保护得很好,他不允许妻子身边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她的人或事。 静姝猜出定是青鸾又做出了惹恼李陵的事,她回道:“可是你赐给青鸾的公主府还没修缮好呢,我听管事的说,至少还得十天半月才能完全建好。” 李陵回道:“无碍,左右正殿是能住人的,也不影响她起居,那些园子什么的慢慢修建就是了。” 见李陵心意已定,静姝也不在多言,夫妻二人相拥而眠,一夜好睡。 待静姝第二日醒来,李陵已经带着煊哥去习武,紫云进来服侍静姝起身沐浴。 待静姝刚收拾妥当,丹朱从外面进来说道:“娘娘,一大早内府的人便安排着九公主搬去公主府了,方才公主来了椒房殿,非要哭闹着求见您和陛下,凌霄也不让来回您,只带着人强自将九公主推上车,出了宫去了。” 李陵一贯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静姝不用想也知晓,宫人们定是得了李陵的吩咐才会如此。 静姝只淡淡的回了句:“我知晓了。” 紫云一面在一旁忙碌,一面叹着气道:“这九公主早日搬出宫去也好,奴婢见她看着虽好,但有时候精神像是有些毛病,执拗起来更是骇人得很,娘娘如今身怀有孕,留着这样的人在宫里,着实让人心有不安。” 正说着,外面唱喏声响起“陛下驾到。” 静姝忙对几个丫头嘱咐道:“青鸾的事,莫在陛下跟前再多嘴。” 那些忙不完的朝政已经够让李陵操心的了,静姝不舍得再拿这些琐事来烦他,左右青鸾已是执拗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让她搬出宫去也不是坏事。 紫云丹朱点头回说“是” 静姝理了理衣衫,面带笑容的朝着丈夫和儿子应了上去。 (本章完) 第354章终成眷属 秋高气爽,城外成熟的黍麦随风起浪,农夫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挥着镰刀在田中挥汗如雨,兴高采烈的享受着收获的喜悦。 一望无垠的灰褐城墙上,一身穿锦衣,头戴纱笠的少女, 一大清早便在瞭望台上驻足远眺。 响午时分,远处一前一后的飞来两骑,待看清了来者,那少女连忙提裙从瞭望台上疾步而下,飞奔着朝着尘土飞扬的远处奔去。 周瑾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他不待胯下骏马停驻便翻下身来,飞奔着迎上瑾嫣, 紧紧的将她搂进怀中。 自从周瑾被贬去北疆,一晃已有六年, 二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彼此,瑾嫣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日日都会来这瞭望台上盼着心上人归来。 她在此等候了几千个来回,终于盼来了心上人归来。 曾经那个京中鲜衣怒马的少年,在北疆经历了这么些年风沙洗礼,如今已成了个铁骨铮铮的男儿。瑾嫣的内心经历了这么些年的磋磨,亦是从那个天真烂漫不知愁苦的小姑娘,蜕变成了一个沉稳内敛的女子。 沧海桑田,唯一不变的是二人历久弥新的爱意。 直到平阳将瑾嫣拉上车,周瑾依旧恋恋不舍的跟在后面,车内的徐婉宁拉开车门,笑着对周瑾打趣道:“周家表弟,你若是想娶我们家三姑娘, 只跟着车子是娶不回去的,且快快来纳聘才是正理。” 周瑾连忙回道:“表嫂且好生待我照看着瑾嫣, 待我明日就来纳聘。” 平阳揽着瑾嫣掩嘴一笑:“真是个性急的。” 徐婉宁拉下车窗回道:“他在北疆喝了这么些年西北风,终于盼来了这日, 能不心急吗?” 平阳笑着道:“周家这么着急, 咱们也得着手抓紧准备着了。” 徐婉宁瞥着半红着脸的瑾嫣笑着打趣道:“咱们瑾嫣生得这样美,待穿上喜服,定是这京中最美的新娘。” 瑾嫣一听这话,羞得红透了脸,垂头支吾着道:“哪个说要嫁人了,我早与你们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嫁人的。” 第二日一大早,瑾嫣刚收拾妥当要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小丫鬟梅子便急急的跑进来嚷嚷着道:“三小姐,忠顺侯府来提亲了。” 虽然早知会如此,但听闻忠顺侯府这么快就来提亲,瑾嫣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梅子笑嘻嘻道:“兰陵郡主亲自带着官媒来提的亲,还有周家世子竟然也跟着来了。” 兰陵郡主作为周瑾的母亲,亲自登门提亲倒也正常,真是没听说过新郎也跟着来的。 瑾嫣心中虽喜,面上却是害羞道:“他跟着来作甚?真是个不懂礼数的。” 正说着,小丫头香兰立在窗口,嚷嚷着道:“三小姐,您快过来看,那周家世子站在那边, 正往咱们这边看呢。” 瑾嫣的闺房是座三层的小楼,她的卧房居于最顶端,凭栏俯瞰,外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瑾嫣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站起身,复又坐了下来,她羞红了脸,口不应心道:“这人,真真儿的是个不知礼的,好生讨厌。” 梅子哪里看不出主子的心思,她强拉着瑾嫣道:“周家世子对姑娘一番心意,姑娘隔着窗子看一眼罢,莫辜负了周家世子的苦心。” 瑾嫣嘴硬道:“我看他作甚?我才不看。” 她嘴上这样说着,却依旧被梅子拉着到了窗前。 三姑娘的院子紧挨着老夫人的安僖堂,周瑾立在安僖堂廊下的台阶上,正朝着她的闺房遥望。 四目相对的刹那,周瑾对着她粲然一笑。 下半晌,瑾嫣便收到了宫里下来册封她为郡主的旨意,李陵亲自拟的旨,封瑾嫣为荣硕郡主,此是郡主最高的册封。 瑾嫣接了旨意,便进了宫。 李陵早有命,镇国公府的人可直接入宫,用不着递牌子等候。 这样的特权,在京中史无前例,李陵给与镇国公府这等殊荣,重臣中自然也有不服气的,但李陵执政以来,一向是铁血手腕,便是有人心有异议,也不敢抚李陵逆鳞。 瑾嫣入了宫,她直奔静姝的椒房殿。 静姝早已得了信儿,正在椒房殿内等着瑾嫣,姑嫂二人见面刚寒暄了几句,李陵便过来了。 李陵见妹妹一脸的喜色,他笑着调侃道:“嫣儿今日怎么有兴致入宫?是想念哥嫂了?” 瑾嫣笑着回道:“二哥赐我郡主之封,我自然要来当面致谢。” 李陵哈哈一笑,回道:“你若是在意什么郡主的封号,前几年明帝赐你,你为何不受?” 自从周瑾抗旨被贬,瑾嫣便是一直未嫁,长公主为此与明帝闹过好些回,但终因明帝恨周瑾悔了爱女青鸢而没有宽恕他,但明帝见外甥女瑾嫣一直未嫁,心里也有愧疚,曾经赐过她郡主之封,但均被瑾嫣给拒绝了。 瑾嫣嗔了眼李陵,笑道:“别人赐的,怎能与二哥赐的相提并论,我若想做郡主,便只要二哥赐给我才行,旁人给的,我不要,亦是不想承情。” 这么些年,瑾嫣一直郁郁寡欢,李陵一向宠爱妹妹,现下终于见她开怀,李陵心情舒畅,忍不住与她开玩笑道:“你能这般,做哥哥的我很欣慰,但只怕你嫁人后,便再不会将娘家人看得这样重了。” 瑾嫣一听这话,气恼道:“二哥又在胡说什么?哪个说要嫁人了?” 说着,她拉着静姝的袖口撒娇道:“二嫂,你快管管他,堂堂帝王,竟然说这样冒失的话来欺负人。” 静姝笑着安慰瑾嫣道:“你的终身大事,可是让夫君他一直悬心呢。你二哥是见你和周瑾终成眷属,他心里高兴。” 瑾嫣听了静姝的话,他侧头朝着李陵俏皮的笑了下,复又对着静姝口是心非道:“哪个说要嫁与周瑾了,嫂子莫要被他们带坏了。” 瑾嫣红着脸起身,支吾着道:“我去看看煊哥儿和宝姐儿去。” 说着,她便提裙,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本章完) 第355章这茬我早揭过了 周瑾与瑾嫣这对小女儿蹉跎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两府便将二人婚事提早到了阳春三月。 权贵之家嫁娶礼仪繁琐,虽还有个月的时间筹备,但亦是十分紧迫。 平阳如今是公府主母,为了筹备三姑娘的嫁礼,她自然是最忙碌的。 这日, 平阳捋顺了瑾嫣的嫁妆清单,便赶去安僖堂给老夫人过目,老夫人虽已不问世事多年,但小孙女瑾嫣的婚事一直是老人家最焦心的,现下终于见孙女得偿所愿,瑾嫣的出嫁的大小事宜, 老夫人自然要操心。 平阳走到半路, 被门上的一个管事婆子赶上来回道:“世子夫人,方才京郊庄子上来回禀, 说是前几年被送去庄子上的杏姨娘病重了。” 自从娇杏去了庄子上,这么些年,再无人与平阳提过娇杏这人,现下骤然听闻她病重,平阳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她微微叹了口气道:“此事去禀告三爷就是了,若是需要出银子医治,只管从我与三爷的账上支去,只是用不着再来回我就是。” 交代完,平阳便当没这回事一般,径直朝着安僖堂而去。 老夫人见了平阳,连忙招呼着道:“我听闻嫣儿的嫁妆都已经备好了, 且快拿过来让祖母看看。” 平阳对着老夫人粲然一笑,回道:“三妹这么多嫁妆,我这刚与管事的列好清单,就是担心您老着急, 我这立马就给您送过来了。” 徐嬷嬷递过来老花镜, 老夫人戴上镜子, 捧过嫁妆册子大略看了眼,惊讶道:“哦!怎的这样多。” 平阳在老夫人下首坐定,笑着回道:“公中按照定例早已为三妹备好了一副嫁妆,您又出了一份,长公主婆母那里又出了一份,陛下和娘娘又出了一份,我与三爷也凑了一份,再加上大哥大嫂、已经出嫁的大姑娘和二姑娘的添妆,这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可不就是这么多了。” 徐嬷嬷一面为平阳斟茶,一面笑着附和着道:“十里红妆已经风光无限,咱们三小姐这嫁妆恐怕要排到二十里去了。” 老夫人一面瞧着嫁妆单子,一面笑呵呵的道:“我这小孙女才貌双全,人品性情俱佳,她呀!值得娘家陪送这么多。” 平阳笑着道:“有祖母疼爱,便是三妹最大的福气。” 徐嬷嬷打趣道:“老夫人,你且看看罢,您这样疼三小姐,可是有人吃醋了。” 平阳跟着打趣道:“嬷嬷可莫要胡乱攀扯,哪个吃醋了, 哪个敢吃祖母的醋。” 老夫人闻言,目光从单目上移到平阳身上,老人家笑呵呵道:“我便是再宠孙女也越不过孙媳去,这孙女嫁出去可就是旁人家的人了,还是我这几个日日在我跟前尽孝的孙子和孙媳,才是我的命根子呢。” 静姝智慧细致,当初她掌家时,公府上下没有不服气的,老夫人更是一向待她青眼有加,平阳自幼被娇生惯养,论心劲儿才干虽比不得静姝,但她性子活泼,亦是深得老夫人喜爱。 平阳听了这话,笑吟吟的看向老夫人凑趣儿道:“祖母能这般英名,孙媳我就放心了。” 老夫人拍着平阳的手,怜惜道:“这阵子为了筹备三丫头的婚事你也忙得够呛,既然大事已定,其余的琐事便交给管事的去操劳就是了,可莫累坏了你。” 平阳回说是,她又陪着老夫人说笑了一会儿,待到下半响才出了安僖堂。 平阳走到翔林苑门口,正与从里面匆匆赶出来的李翔碰了个正着,李翔见了平阳,立在她跟前说道:“我方才听说娇杏病得挺重,我想去看看她。” 平阳点头淡淡回了句:“嗯,去罢。”便继续往院子里走。 李翔见状,他呆呆的立了一会儿,转身赶上平阳,挡在她跟前继续道:“平阳,娇杏走了这么些年,我一直没去看过她,真的,我是听说她病得不轻,这才想去看看。” 平阳面部表情的回道:“你去罢,我没什么意见,你最好将梅姐儿也带过去,这孩子自打生下来还没见过亲娘呢。” 平阳她没有赌气,亦是没有因着李翔的举动而生一丝一毫的难过,她这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李翔却是没有急着出去,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平阳,却被平阳轻巧的躲开。 “三妹出嫁要忙的事很多,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平阳撇开李翔抬腿继续往院子里走。 李翔三两步赶上她,又拦在她跟前,急着解释道:“平阳,我去看一眼就回,真的。” 平阳抬头看了眼李翔,无奈的笑笑,回道:“你去罢,我真的并不在意。” 说着,她也不耐烦李翔的继续纠缠,绕开她径直进了屋子。 玉珠正陪着衡哥儿在屋子里玩耍,衡哥儿见了平阳,张着手臂蹒跚着跑过来扑进她怀中,嘴里嚷嚷着道:“娘亲,我想你了。” 平阳抱起儿子,在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回道:“娘亲忙得小半日没见到衡哥儿了,娘亲也想衡哥儿了。” “娘亲陪我玩耍。”衡哥儿揽着平阳的脖颈撒着娇。 平阳笑着回道:“好的,待吃过了晚饭,娘亲带着你和姐姐去大伯母的院子里寻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去。” 母子两个正在屋子里亲昵,蓝田从外面进来,对着平阳和玉珠疑惑道:“我见三爷在院子里呆站着好半天了,失魂落魄的,看着像有心事。” 李翔刚下值归来便听闻了娇杏病重的事,玉珠正在屋子里服侍,所以自然也是知晓的,蓝田一直在外忙碌,故而不知。 玉珠听了蓝田的话,她下意识的瞥了眼平阳。 平阳无所谓道:“我已经知晓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茬我早已揭过去了,今后这些事,你们也不用刻意在我跟前小心翼翼的。” 说着,她抱起儿子笑着问道:“衡哥儿肚子饿不饿?” 衡哥儿奶声奶气的回道:“娘亲,我肚子早都咕咕叫了,不信你听一听。” 平阳对着丫头们吩咐道:“去将晴姐儿和婉姐儿领回来,快些摆饭罢,孩子们肚子都饿了,吃罢了饭,我还要去西苑跟大嫂商量事呢。” 月末求月票支持,加更一章! 月票月票哈! (本章完) 第356章冷落 用罢了晚饭,平阳带着几个孩子来到了西苑。 孩子们到了一起,便是嬉闹着尽情玩乐,徐婉宁便与平阳两个坐在一起一面喝茶,一面商量着瑾嫣的婚事。 平阳到底年轻,一个人支撑着偌大的镇国公府难免力不从心,好在有徐婉宁这个爽快的大嫂帮衬着她, 遇到事情妯娌两个有商有量,大大减轻了平阳的压力。 二人就着瑾嫣出嫁眼前的几件大事商量妥当后,徐婉宁又忍不住念叨起静姝来:“若是你二嫂还在府中该多好,我这几日想她想得每日都睡不安稳,哎!也不知她在宫里过得怎样?” 平阳笑着道:“待忙完了三妹妹的婚事,咱们一起进宫去看望二嫂就是了。” 徐婉宁叹着气道:“哎呀!待忙过了这阵子,就意味着三妹妹也要出府了,这家里岂不是更冷清了, 真真儿让心心里难过。” 说着说着, 徐婉宁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这在这时,三姑娘瑾嫣推门走了进来,她见了淌眼抹泪的徐婉宁惊讶道:“大嫂这是怎么了?” 平阳见是瑾嫣,她笑着道:“你来得正好,提起你要嫁人,大嫂正难过呢,你且过来好好开解开解她罢。” 说着,平阳便将瑾嫣拉到了徐婉宁身侧。 瑾嫣这阵子被大家说得脸皮也厚了起来,再不起从前那般一提周瑾就脸红羞怯扭身跑开,她将脸凑在徐婉宁跟前,顽皮的笑着打趣道:“从前我嫁不出去, 我见这府中最发愁的便是大嫂, 我才不信大嫂是舍不得我,她这是见我要嫁人, 喜极而涕罢。” 徐婉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她嗔了眼瑾嫣道:“可不是, 这么大的姑娘留在家里多愁人,现下终于要嫁出去了,我怎能不高兴。” 三姑娘挨着两个嫂子坐定,一脸不屑道:“嘁!看看罢,我就知大嫂才不会不舍得我嫁人呢。” 平阳说道:“你这可真是不知大嫂的心了,自从二嫂进了宫,大嫂便日思夜想的,现下你又要嫁人,你没见大嫂这阵子难过得人都消瘦了吗?” 三姑娘笑着为徐婉宁斟了一盏茶,回道:“二嫂虽在宫里,但有二哥那样宠妻的护着,又有什么可放不下个心的,倒是我,这一嫁出去,还不知前途如何呢,依我看,大嫂且不用为二嫂瞎操心了,只管操心操心我的事就好了。” 徐婉宁嘴硬道:“你也用不着我操心,那周瑾等了这么些年才如愿将你娶回家, 还不好生的供着, 他呀!才不舍得你受委屈呢。” 三人正在屋子里闲话, 外面通传婆子入内,回道:“世子夫人,世子爷来接您了,正在院子外面等着呢。” 听闻李翔来接平阳,不光平阳诧异,连徐婉宁和瑾嫣亦是感到意外。 瑾嫣下意识的看了眼平阳,信口道:“怎么了?三嫂,你与三哥闹别扭了?” 瑾嫣毕竟还未嫁人,对于夫妻间的事似懂非懂,但她也知晓李翔与平阳表面虽和气,其实二人感情不过泛泛。 徐婉宁自然知晓二人见的曲折,她是个热心肠,心里盼着小两口能热乎恩爱,听闻李翔来接平阳,徐婉宁忙催着道:“咱们要商量的要事也都商量妥当了,既然三弟来接,你赶紧带着孩子回去罢。” 平阳无奈的笑了笑,便与瑾嫣两个别了徐婉宁,带着孩子们出了碧堂居。 李翔果真在碧堂居院外的亭子里候着平阳,见平阳带着孩子们出来,李翔连忙起身从亭子里出来,迎上平阳道:“又找大嫂商量事来了?” 平阳微微点了点头,抱着儿子往回走。 李翔被晾在原地,他看向一旁的瑾嫣,尴尬的笑着道:“你三嫂自从成了当家主母后,可是高冷得很。” 瑾嫣前几年一直因着周瑾的事而郁郁寡欢,她虽不详李翔与平阳之间的曲折,但也略知一二。 瑾嫣白了眼李翔,回道:“三嫂活泼开朗,待谁都和蔼,为何偏对你高冷?” 李翔愣了下,随即笑着敷衍着道:“这我哪里知晓,许是我有开罪她的地方罢。” 瑾嫣道:“你待三嫂若是能有二哥待二嫂一半的真心,三嫂也定不会待你如此。哼!谁才是能陪你一辈子的人,你该想清楚了。” 说罢,瑾嫣也抛下李翔,急着朝着平阳赶去。 姑嫂二人带着孩子们一路说笑,待到岔路口,二人才分开,各自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平阳回到了翔林苑,将孩子们一一送回各自的卧房,两个女儿已经大了,由乳母照料着即可,平阳亲自为小儿子洗了澡,然后抱着他上了床,她陪在儿子身侧,耐心的给了讲了好几个小故事,直到衡哥儿沉沉的睡过去,平阳才将小家伙交由乳母照料着,自顾回了堂屋。 此刻,夜已深沉,李翔还未睡,他正坐在外间,好像在专门等着平阳归来。 平阳见了李翔,她信口问道:“你明日不是要早值,怎么还不睡?” 说着,也不待李翔答话,她便自顾进了内间,坐在菱镜前开始卸妆。 不到一会儿功夫,李翔信步跟了进来,他立在平阳身后,讷讷的说道:“我去庄子上了,但是没见到娇杏。” 平阳只淡淡的“哦”了声,她没有追问原因,继续忙着卸妆。 李翔呆立了半响,他在平阳身侧的小兀子上坐下,对着她说道:“娇杏病得挺重,但是她不肯见我,既然她不愿意见,我也没有强求,我留下了些银钱,嘱咐庄子上的管事好生照料着她,便赶着回来了。” 平阳耳朵听着李翔絮絮的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她麻利的卸下的最后一颗珠钗,然后拿起羊角梳细细的通了发,嘴上回了句:“我知晓了,今后这些事,你不必对我说,若是需要银子,只管从账上支取就是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羊角梳子“吧嗒”一声放在妆台上,柔声朝着外面唤来贴身婢女,起身抛下李翔便进浴间沐浴去了。 (本章完) 第357章幼子降生 临近年下,静姝腹中孩儿足月。 这日,一家四口公用早膳后,李陵去早朝,煊哥儿宝姐儿被宫人带着去上书房读书。 静姝刚送走了丈夫和孩子们,她突然觉得后腰有些发酸,紫云连忙去太医院唤太医, 阿姆刚扶着静姝上床,静姝便觉得小腹突然下坠,腹中传来阵阵熟悉的痛感。 今日坐朝的李陵心情甚好,连续多年天灾,百姓收成欠佳,大齐历年大半个洲县均无力纳税,今年却是风调雨顺, 纳上来的钱粮抵得上大齐之前六五年的税收。 大齐如今国库空虚, 偌大的国家已经到了勉强维持的地步, 急需钱粮周转,尤其是去年的长江水利工程,因着赵璧与赵晋互相构陷,致使这项耗资巨大的工程成了烂尾,若是不及时继续修建填补,前期投入的巨资可是全打了水漂了。 现下因着今年的风调雨顺,国库得以充裕,大齐也有实力来应付这项当务之急的水利。 对于这项迫在眉睫的大事,李陵心里早有预计,所以吏部报上来今年的税收款后, 李陵当即下令开春便重建长江水利工程,并当廷任命李显为此项工程的总督,其余主要负责命官, 李陵亦是做下部署。 自从李陵执政来, 一改从前明帝怀柔拖拉的风格, 李陵励精图治, 勤勉于政事, 他胸有丘壑, 做事亦是雷厉风行,朝中众臣无不叹服。 下了早朝,李陵刚出了金銮殿,凌霄便连忙迎了上来,满脸喜色道:“恭贺陛下,皇后娘娘为您生了位小殿下。” 李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清早与妻子吃早膳时静姝还是有说有笑,才不过两个时辰,她便为他诞下孩儿了? 李陵看向凌霄,尤不相信的惊诧道:“你说什么?可是真的吗?” 凌霄咧嘴笑着道:“奴才哪敢胡说,椒房殿刚传来的喜讯,娘娘千真万确的为陛下诞下了位小皇子。” 李陵这才算回过神来,他急着问道:“娘娘可安好。” 凌霄道:“母子均安,陛下放心,娘娘” 凌霄的话还未说完,李陵则是一路跑着回了椒房殿,凌霄见状, 连忙紧跟上。 李陵武将出身,情急之下,跑起来可谓是健步如飞, 不过片刻间,累得气喘吁吁的凌霄已是再见不到皇帝陛下的半个影子,凌霄不敢松懈,只有撒开丫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朝着椒房殿紧跑。 李陵急着赶回了椒房殿,殿内一众宫人乌压压的跪成一片,喜滋滋的朝着李陵道贺:“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李陵也顾不得让众人免礼,他三两步进了内殿,见妻子正倚在床上满眼温柔的看着一旁裹在襁褓里的幼子,李陵的一颗心才算稍稍安定下来。 他生怕吵到了孩儿,缓步上前,先是看向妻子,问道:“你还好吗?” 静姝瞥着李陵面色复杂的神色,她抬手拉住李陵的手,笑着回道:“我一切都好,生得很快,也没遭什么罪。” 李陵一听这话,脸上这才浮现出喜色,他俯身深深的吻了下妻子的额头,然后才看向襁褓中的幼子。 “没让你娘遭罪,真是个省心的孩儿。” 这是李陵对幼子说的第一句话。 静姝的目光再次落在身侧的孩儿身上,她笑着附和着道:“这孩子确实省心,不仅生得极顺,方才乳母喂他,他吃了奶后不哭不闹的,便乖乖的睡着了。” 静姝话音刚落,襁褓中的小家伙常常的打了个哈欠,睁开了小眼睛,他看了眼凑在跟前的爹娘,小嘴吧唧吧唧,又贪睡了过去。 静姝当初被王氏所害险些不孕,后经医治好容易才怀上,所以对于头胎,李陵虽然忧心但也是十分期待的。但是因为静姝生双生子时遭了大罪,李陵一直心有余悸,他心疼妻子,才不想再让妻子受生育之苦,因着这样的心理,静姝怀上这胎时,李陵心里只有焦心,担心妻子生育时又要经历艰难,所以自打静姝怀上了这胎,李陵心里便疙瘩着,并不是期盼着的。 现下,见妻子这般顺当的生下这孩儿,李陵却是愈看幼子愈喜爱。 李陵情不自禁的小心抱起襁褓中的幼子,在他小小的额上亲了亲,小小的孩儿吃饱了就是睡,并未因着皇帝父亲的亲昵而扰其清梦,李陵的目光温柔得化成了一滩水,他喜悦的端详着怀中的幼子,喃喃自语道:“这孩子,真好!” 静姝瞥着李陵傻乎乎的模样,打趣道:“这孩子在我腹中时便是个省心的,偏你这做爹的却是现下才知他的好?” 李陵嘴硬道:“谁说我不知这孩儿的好,我一直都知,一直盼着呢。” 说着,李陵看向妻子,将今日朝中的喜事与妻子说了一遍。 静姝回道:“连年天灾,终于碰到个年景好的时候,老百姓却是又要缴税,也不知他们缴了税后,余粮还能不能填饱肚子。 静姝虽是贵妇,但也知晓市井百姓的疾苦,她一向心善,如今贵为国母,心系苍生之心自然更甚。 李陵回道:“这个我心里有数,大齐赋税虽然严苛,但碰上今年这样的年景,百姓缴纳了赋税后,倒也能维持温饱。” 李陵微微叹了口气道:“现下国库空虚,南边扔下的水利若是不及时重修上,不仅从前投进去的巨资要白白浪费,来年若是遇上洪灾,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所以,今年这笔税收是非收不可的。待到将眼前这些紧要的事处理妥当了,我便打算要修改税法,减轻百姓的赋税。” 静姝点头道:“只有让百姓富足起来,过上好日子,这大齐才能渐渐富强。” 李陵回道:“你说得对,只是这路还长,我现下只觉得任重道远。” 李陵执政不过才半年多,如今他已经肃清了前朝演绎了十余年的激烈党争,整肃了朝纲,逐渐铲除了奸佞,坐稳了帝位,这已经十分了不起。 静姝鼓励李陵道:“虽然任重、路远,但我会与你风雨同舟,咱们一起面对就是。” 李陵静姝小儿子来了! 月票支持哈! (本章完) 第358章俯瞰万家仰望星空 转眼到了春节。 往年,每到春节左右,宫里最是热闹,往往刚进了腊月,宫里便是每日筵席不断,不是明帝大宴群臣,便是皇后摆宴命妇, 还有位份尊贵的妃嫔互相宴请,皇宫内不分昼夜,笙歌不绝于耳。 今年的春节与往年比,却是显得格外冷清了些。 新君景帝只请了几位要臣入宫,说是赴宴,不仅没有歌舞助兴,席间更是开口不离政事。 皇后娘娘却是一个命妇也没传召,只给了几位功臣的夫人一些赏赐, 赏赐之物也不过平平, 全不似前朝时贵重。 所以,虽也有人置喙帝后的小气,但却无人敢口出抱怨,因为帝后亦是身体力行的笃行着节俭之道。 新帝偌大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并未纳一个嫔妃,服侍皇后的宫人,亦是不过前朝规制的少半。 除夕的上午,李陵依旧在勤政殿处理政事,直到下半晌,他才回到椒房殿带上妻子儿女一同去了太上皇明帝的宫殿,一家人欢度节日。 这么些年,明帝享乐惯了, 现下平日不仅听不得小曲,欣赏不来歌舞,连过年都是这样冷冷清清, 老人家着实很不适应,他在殿左等又盼, 终于等到李陵静姝带着孩子们过来了,明帝一脸愁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陵携着妻子儿女为明帝施了礼。 明帝亲自扶着李陵起身,又招呼着煊哥儿宝姐儿到身侧,明帝看着可爱的孙子孙女,脸上的笑容渐浓,他嗔着道:“你们不知皇祖父多么盼着你们过来,你们怎不早点儿过来。” 宝姐儿一向开朗,她嘟着嘴巴回道:“我和哥哥是想早些来给皇祖父请安的,可是父皇一直在御书房忙,我们与母后一直在等父皇来着。” 明帝听闻李陵大过年的还在忙政事,他那点儿不能听曲赏舞的抱怨心思便烟消云散了,明帝冲着李陵微微点点头,笑呵呵道:“伯约果真是个勤政的好皇帝。” 李陵虽已认了明帝这个生身父亲,但他对明帝也只不过拘着面上的礼仪,父子两个谈不上一丝的亲近。 面对明帝的主动示好,李陵只是沉默不语,并没有接话,甚至连个敷衍的表情都没有。 每到这个尴尬的时候,总要静姝出来打圆场, 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对着明帝道:“父皇, 今日我让她们将稷儿也抱过来了。” 稷儿即是李陵静姝的幼子。 稷,五谷之神也。因幼子降生这一年大齐风调雨顺,所以李陵静姝便取此名给幼子,寄托着夫妻二人乞求上苍垂怜天下,令百姓能年年丰收的心思。 明帝见儿媳递来台阶,他连忙回道:“快抱来给朕瞧瞧,这孩子自打出生,朕还没见过呢。” 按礼来说孙儿出生便自该抱来给祖父瞧的,但稷儿降生时正值寒冬,李陵爱妻又护子,他担心幼子被抱出殿内着凉,这才拦着没让。 现下稷儿即将满百日,又已经开春,所以静姝才做主将幼子抱来与祖父瞧。 明帝看着襁褓里的小孙子,乐得眉眼弯弯,他盯着孙子端详了好半响,又看向李陵道:“这孩子眉眼既像了姝儿,又有咱们赵室的风韵,真是个周正的孩儿,你们的孩子各个好看又聪明,呵呵,伯约真是个有福气的。” 明帝的话里话外,尽是讨好李陵的意思。 旁人家都是儿子讨好老子,偏他们家反了过来。 李陵听了这话,脸色倒是稍稍缓和了些,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妻子,回道:“这几个孩子长相都是随了姝儿的更多,所以才好看。” 一句话,噎得体弱的明帝险些背过气去。 但好歹儿子是给了些笑脸,明帝只当好话来听,他嘻嘻哈哈的又道:“这孩子是你称帝后的第一个儿子,这百日宴应该好好的张罗下,该好好庆贺下才是。” 李陵听了这话,脸色又沉了下来。 静姝忙打圆场道:“陛下的意思是如今朝廷用银子的地方多,后宫还是节俭些好,稷儿的百日宴我们打算将镇国公府的亲人请过来,再将臣妾母家的至亲请来,摆上两桌,一家人热闹热闹就行了,咱们的孩儿虽生于帝王之家,但更应该体谅民生疾苦,不能让他们养成奢靡的习气。” 说完这一番话,静姝看向明帝,温和的问了句:“父皇,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这个温善的儿媳妇可比牛脾气的儿子好多了。 明帝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他笑着忙不迭的说好,随即又名宫人取出几件至宝赠与了幼孙,权做祖孙两个的见面礼。 虽说是来陪着明帝过年,但李陵不过是沉着脸闷坐在一旁,静姝和孩子们与明帝闲聊寒暄了一阵子,终于熬到了年夜膳的时辰,一家人被宫人簇拥着进了前殿。 陪着明帝吃罢了年夜饭,李陵便携着妻子儿女回了椒房殿。 乳母抱着稷儿去侧殿喂奶,李陵静姝带着煊哥宝姐照例与往年一样围坐在一起吃喜饼。 两个孩子吃了两口,听到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便按捺不住了,纷纷嚷嚷着要出去看烟花。 李陵静姝亲自为孩子们穿上厚厚的棉衣,李陵笑着对孩子们道:“往年咱们在公府里,都是在廊下观烟花,今年父皇带你们去城墙的高台上去看,咱们站得高能看得更过瘾。” 两个孩子欢脱着说好,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待到城墙处,不过才登了一小段台阶儿,宝姐儿便嚷嚷着说累,非要缠着李陵来抱。 静姝嗔着娇蛮的女儿道:“你都多大了,还让父皇来抱?” 宝姐儿仰头看向高大的父亲,撒着娇道:“父皇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宠宝姐儿了。” 面对女儿的撒娇,李陵向来毫无招架之力,他俯身抱起女儿,嘴上笑着道:“这话谁说的?父皇非要治他的罪不可,父皇怎会有了弟弟便不宠宝姐儿,父皇永远都会宠爱宝姐儿的。” 李陵一直抱着女儿登上高台,才将她放下,他宠溺的看着女儿,逗着她道:“今后可少吃些罢,父皇现下抱着你都吃力了,若是再贪吃,可做不成宝公主了,要成胖公主了。” 宝姐儿一听这话,恼得扭头故意不理李陵,李陵又屈尊来哄。 苍茫的夜空无数花火尽情绽放,一家人立在皇城的高台上,俯瞰万家灯火,仰视漫天璀璨。 (本章完) 第359章愧疚之心 李陵静姝入驻皇城时,正赶上静姝身怀有孕,李陵不忍妻子操劳,所以后宫一应事务皆是交由掌事宫人打理,稷儿白日后,静姝的身体也恢复了大好,这才正式接管后宫。 历朝历代皇后打理后宫最难的便是平衡妃嫔关系, 但李陵的后宫只有她这么一位皇后,并无一个妃嫔,这让静姝省去了许多精力。 静姝在公府时已是掌家多年,与做公府主母相比较,打理没有宾妃勾心斗角的后宫要轻省得多,后宫掌事的皆是女官出身, 这些女子多是贵族出身, 饱读诗书, 素养比那些高门的管事婆子自然要高,所以无论是做事还是沟通都更容易。 静姝不到一个月时间便理顺了后宫事宜,忙完了眼前的事,她便开始琢磨着为幼妹沈静萱择婿。 过了这个年沈静萱已经十七了,静姝早为她留意过一些京中贵族子弟,但许是因着静姝太过疼爱幼妹,比较来比较去,静姝总是觉得没有一个特别称心的,总之,皆是有些遗憾之处。 这日闲暇时,静姝与李陵提及了此事,李陵斟酌了下,回道:“我最近倒是一直在提拔了一些年轻俊杰, 不如我在这些人中帮你选一选罢。” 静姝虽贵为皇后困于深宫,她也接触不到外男,只能是道听途说, 哪里有李陵与其亲自接触后了解得深入。 静姝闻言,笑着回道:“如此甚好,那有劳夫君帮着选几个合适的人, 我再从中参考。” 李陵知晓妻子疼爱弟妹,自然对其所求没有不应的道理。 李陵说道:“那我七日后寻个由头将他们召进宫来,你将萱儿也叫来,让她看一眼,若是能入得眼,再往下议。” 静姝答应下来,感激的对李陵道:“夫君为我妹妹如此操心,我要谢谢你。” 李陵眉眼弯弯的看向妻子,回道:“你妹即是我妹,说这样的说,好生见外。” 提及这个,静姝道:“明日就是瑾嫣和周瑾的大婚之日,我已选了一些贺礼,你要不要看一看。” 李陵摆手道:“这些个事有你做主就是,明日下了早朝,咱们带着孩子们一起去观礼。” 夫妻二人正在商量琐事,内殿里传来了幼儿的哭声。 李陵连忙起身, 大步去了内殿, 乳母正抱着稷儿哄着,见李陵进来,她正要屈身施礼,却被李陵拦住:“你抱着稷儿,莫要多礼,当心闪着孩子。” 乳母点了点头,回道:“奴婢领命。” 李陵伸手接过幼子,抱在怀中哄着,问道:“稷儿是不是饿了?” 乳母回道:“小殿下刚刚吃过,他现下哭闹,十有八九是困了。” “朕来哄他就是。” 乳母得命,恭敬的退了出去。 稷儿虽刚满百日,小家伙感觉到换了人来抱,他停止了哭啼,睁开眼一眨一眨的看着李陵,朝着父皇咿咿呀呀起来。 静姝入内,瞧着父子这般温馨的画面,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看向幼子道:“儿子喜欢你抱,你一抱他便不哭了。” 李陵眼底化成了一滩水,俯身凑在幼子脸上亲了下,小家伙却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李陵连忙轻轻的掂了掂幼子,小家伙终于停止了哭啼,却是直直的看向一旁的静姝,冲着娘亲咿咿呀呀求抱。 李陵无奈的将幼子交给妻子,他微微叹着气道:“我自从做了这个皇帝整日忙碌,都没有时间陪伴你和孩子们,你看看,现下稷儿都与我生疏了。” 静姝抱着儿子,笑着安慰李陵道:“稷儿还小,只认我与乳母,待他再大一些就好了。” 李陵道:“煊哥和宝姐这么大的时候,我每日都能抱着他们哄着他们,他们可喜欢了,现下可见还是我与孩子亲近的时间太少了。” 李陵虽冷肃不善言笑,但却是个十足的好父亲,他爱护孩子们,亦是对他们的教养十分耐心。 静姝回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你虽忙,但总有能闲下来的时候,现下你管着一个国家呢,每日日理万机,连觉都不够睡,陪伴孩子们的时间少了也是正常,你放心吧,孩子们会理解的。” 正说着,侍者入内,施礼回道:“禀陛下,礼部尚书张大人在御书房外求见。” 听闻是礼部尚书求见,李陵的脸色微变。 礼部尚书张大人年过六十,本是已经快到了致仕的年纪,可这张大人却是一点儿不服老,差事上一丝不苟,勤勤恳恳,大有撑着一把老骨头为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架势。 正因为张大人具有这样的传统美德,在朝中甚有威望,便是李陵亦是对他十分钦佩。 但最让李陵受不了的便是这人十分的磨叽,大齐虽是礼仪之邦,历来重礼,但对于李陵这个日理万机的勤勉帝王来说,振兴农业、强军强国、免除赋税、兴修水利,这些才是紧要的头等大事,张大人却是事无巨细的总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来一本正经的与李陵奏请,这让李陵很是无奈。 李陵别了妻儿,他刚出了大殿,正巧碰上了爱女宝姐儿。 宝姐儿见了李陵,连忙跑上前,仰头对着李陵道:“我听闻父皇方才不忙,这才不顾与晴姐儿玩耍赶过来见父皇,父皇这又是要去哪里?父皇整日忙忙碌碌,女儿现下真是想见您一面都难。” 小姑娘说得凄凄惨惨戚戚,小脸上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三个儿女,李陵各个都十分疼爱,但爱的方式却是不同。对于长子煊哥儿,李陵对他寄予厚望,平日教导也甚严。对于幼子,李陵虽喜爱,却是没有时间像对待长子长女那般多加陪伴,所以他心中对幼子有多愧疚。只对宝姐这唯一的女儿,李陵有时明知有些宠爱过甚,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正所谓人无完人,宝姐儿便是李陵的软肋。 李陵受不得女儿受一丁点的委屈,见到女儿闹脾气,他便没了主意。 现下李陵见女儿抱怨,他连忙俯身揽住女儿,耐心的与她解释道:“礼部尚书张大人求见父皇有急事,待父皇宣见完了张大人后,再来陪着宝姐儿玩耍,可好?” 宝姐很干脆的回了两个字:“不好!” 月底了,求月票哈!多谢支持! (本章完) 第360章广纳后宫 得到李陵宣见,礼部尚书张大人被宫人引着进了御书房。 臣子不能直视天颜,张大人垂着眼眸,刚要跪地对皇帝施礼,只听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张大人好!” 老臣唬得一个激灵,这一嗓子,让他将早已刻进了骨子里的礼仪规矩顷刻间抛诸脑后, 下意识的猛然抬起头。 正对上了上首帝王深不见底的目光。 张大人又是一惊,连忙复又垂下了头,跪地连连告罪:“微臣失礼,还望陛下赎罪。” “爱卿请起!” 待听到那沉着的声音,张大人还道方才听到那稚嫩的童声是自己耳鸣的缘故,只是他刚起身,便又听到上首之人问道:“张大人寻我父皇, 所为何事?” 张大人抬眸,见御案下露出一个扎着两个小歘歘的毛绒绒的小脑袋, 这才心下了然。 带着公主来御书房胡闹,真是不像话! 张大人心中所想,面色忍不住沉了两分,他朗声回道:“陛下,臣此番求见是有要事回禀。” 李陵道:“张爱卿请讲。” 张大人倒了一口气,朗声道:“《左转》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天地神灵乃头等大事,上至夏商伊始,历代帝王都将祭天、祭地、祭五谷、祭祖先纳为隆重祭祀。正所谓太阳朝序,王宫有仪,现下陛下登基已有一年有余, 自该炎精式降, 苍生攸仰,澄彝拂俎,报德酬功” 不待张大人絮絮叨叨的说完, 宝姐儿稚气的打断他道:“张大人,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老尚书正说得起劲, 听了宝姐儿这话,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噎得背过气去。 李陵拉过女儿,看向张尚主道:“爱卿的意思朕明白,只是年前朕刚祭了五祀,爱卿这番,到底为何?直接讲来就是。” 若不是被宝姐骤然打断,张尚书滔滔不绝的还有好一气,现下见李陵直接发问,他虽觉尚不尽兴,但也只好简要的回道:“陛下年前虽按照规矩拜了五祭,但只是陛下一人,皇后并未出席,此祭祀算不得礼成。” 李陵无奈的苦笑了下,回道:“皇后那时刚刚产子,身体甚为虚弱,如何有精力参与祭祀?” 张尚书就是为了劝李陵充实后宫而来。 他忙回道:“按照规矩礼法,皇后若是不能参与祭祀大典, 该由正妃以上位份的宫妃代劳, 如此, 放算礼成。” “只是父皇没有嫔妃, 只有母后一人。”宝姐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张尚书,稚声回道。 这老尚书又是趁机来劝他纳妃的。 李陵心中愈加厌烦,他瞥了张尚书一眼,敷衍着道:“此事,以后再议罢。” 张尚书见李陵又是这幅敷衍态度,他再接再厉道:“陛下,皇家子孙繁茂,江山社稷才能稳固传承,陛下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这于情于理皆是不合规矩,如今朝事平稳,四海归心,陛下应当广纳后宫” “父皇早说了,除了母后,他不会再纳其她嫔妃。”老尚书正絮絮的说着,宝姐儿又打断了他的话。 张尚书暗暗憋了一口气,却是不放就此放弃,他继续道:“陛下,按照规矩,皇帝后宫当有三宫六院才算充实,陛下入宫如今只设中宫” “父皇,这个砚台怎么是紫色的?”宝姐将御案上的砚台高高的捧在李陵跟前,稚气的问道。 李陵眉眼弯弯的回道:“这个与石砚不同,是紫金所制。” “陛下,历朝历代皇帝后宫人数皆是有定数,为了皇家子嗣繁茂,三宫六院七十二为嫔妃是最低的标准” “父皇,这个磨是徽墨吗?”老尚书正在这里絮絮的劝李陵广纳后宫,宝姐儿又拿起一块磨捧到李陵跟前问道。 李陵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回道:“这个是徽墨。” 不待老尚书开口,宝姐又道:“我最近已经习字了,父皇能送我一根徽墨吗?” 李陵将女儿抱在腿上,笑着道:“朕的小公主终于开始习字了,那父皇就送你一根徽墨,当做奖励好不好?” “多谢父皇。” 张尚书瞥着这父慈女孝的皇帝和公主,他无奈的暗暗叹了口气,再次拱手道:“陛下,鉴于陛下后宫空虚,臣提议由礼部着手采选秀女,以充实后宫,还请陛下恩准。” 这老尚书隔三差五的就觐见李陵纳妃,虽然李陵次次回绝,他依旧愈挫愈勇且孜孜不倦。 李陵很烦,更无奈! 李陵朝着怀中的女儿使了个眼色,宝姐儿会意,立马对着张尚书道:“张大人,您如此博学,真是个好大儒。” 张尚书闻言,他面上微露得意,老人家现下终于看这搅局的小公主顺眼了些。 “只是您总是劝父皇纳妃,这一点着实有些讨厌。” 老尚书脸上的得意顿时烟消云散,连胡子都微微抖动起来。 “父皇乃专情之人,只喜欢母后一人,不会再纳其她女子,此其一。父皇为了朝政忙得都没时间陪我们玩耍,又哪里还有精力去应付那么多女子,此其二。还有,父皇一向倡导后宫节俭,您选那么多妃嫔进来,得浪费多少银子。” “所以,尚书大人今后莫再拿纳妃这事来烦父皇了。” 一向能言善辩的老尚书被噎得一时语塞,花白的胡子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李陵骄傲的看了眼女儿,遂对着老尚书安抚了句:“公主还小,说话没有分寸,爱卿莫要气恼。” “张大人是大儒,怎会与小孩子一般置气。”说着,宝姐儿便拉着李陵,嚷嚷着道:“父皇答应过我,宣见完了张大人便陪我去玩,父皇不许失言,走罢,父皇陪我玩耍去。” 李陵笑着起身,对着老尚书故作无奈道:“小孩子家胡闹惯了,朕也拿这孩子没辙,爱卿请回吧。” 宝姐儿拉着李陵蹦跳着出了御书房,到了门口,小家伙转身对着呆若木鸡懊丧无比的老尚书嚷嚷着道:“张大人,您真博学,我很喜欢您,下次您再求见父皇,我还过来。” (本章完) 第361章入宫 阳春三月,忠顺侯府世子周瑾风光的迎娶了镇国公府嫡女李瑾嫣。 二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婚礼隆重浩大,风头无量。 三姑娘瑾嫣是这辈里最小的孩子,她嫁人后,公府这辈的子女就算都解决了终身大事。 瑾嫣出嫁后, 徐婉宁病了一场,她是性情中人,姑嫂情深,身为长嫂她与瑾嫣相处的日子最久,小姑子嫁人她如同嫁女一般,心里舍不得, 身上便上火, 嘴里起了好几个火燎泡。 平阳也病了一场,瑾嫣的婚礼是她一手操办,事务繁杂费心,她是被累病了。 平阳休养了好几日才重新打起精神,这日,她终于又能早起,早饭时几个孩子见了娘亲皆是十分高兴,叽叽喳喳的围着她说个不停。 平阳对待几个孩子,一向是亲力亲为,所为孩子们亦是与她亲近。 李翔劝着孩子们道:“娘亲身子刚好,你们莫要一直缠着娘亲。” 三个孩子闻言,这才有所收敛。 “我要挨着娘亲坐。”最小的衡哥儿将自己的小椅子往平阳身侧拉了拉,然后笨拙的爬了上去,紧紧的挨着娘亲。 “我也要挨着娘亲坐。”婉姐儿捧着自己的饭碗, 绕过李翔, 在平阳的另一侧坐下。 “娘亲,你尝尝这个。”最大的晴姐儿贴心的为娘亲夹了块乳饼。 娘亲看向几个孩子, 脸上浮现出笑意,道:“都是娘亲的好孩子,你们且好生吃罢,待吃完了早食,娘亲带你们入宫见娘娘和表兄表姐去。” 晴姐儿作为宝姐儿的伴读,日日都可以入宫,倒也不新鲜,两个小的却是新鲜得很,一个个的雀跃起来。 李翔问平阳道:“你今日要入宫?怎的没听你提过?” 平阳回道:“我也是临时起意,前几日我身子不好,二嫂三番两次的命太医来为我调理,这阵子晴姐儿亦是她在帮忙照看着,我今日觉得身上轻快了些,想去看看二嫂去。” 李翔道:“便是要去道谢也不急在一时,你身子刚刚好点,应该在家好生休养才是,不如过几日再去罢。” 平阳没有搭话,只对着玉珠吩咐道:“我一会要入宫,你且去西苑问问大嫂去不去?” 玉珠领命而去,平阳这才拿起玉箸开始慢条斯理的用早食。 李翔见平阳主意已定,他开口道:“我今日正好早值,一会儿我护着你们娘几个一道入宫。” 平阳小口的喝着甜粥,淡淡的回道:“我们娘几个且得收拾一气呢, 你差事要紧,不必等我们,待吃罢了早饭,你便先走罢。” “我也不急。”说罢,李翔才继续用饭。 一会功夫,玉珠从西苑回来与平阳复命道:“夫人,大夫人说她也随您一道入宫。” 平阳闻言点了点头,遂又吩咐道:“你且命他们准备着吧,待吃罢了饭,咱们就出发。” “我吃好了,我亲自去安排车马。”李翔放下玉箸,用巾帛净了手,起身出了屋子。 平阳带着孩子们吃罢了早食,换上了翟衣,又细细的打扮妥当,这才与玉珠两个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几人走到半路,恰巧遇到了徐婉宁和平哥儿。 几人说笑着来到二门,徐婉宁见李翔已经安排了车马,正才候着,她笑着打趣道:“三弟现下真是越来越殷勤了,咱们也不出远门,还要劳烦世子爷亲自来备车,罪过罪过。” 李翔瞥了眼平阳,见妻子一直在与儿女们叮嘱并未朝这边看,他侧头笑着对徐婉宁道:“大嫂惯会打趣于我,我本该去当值的,只是平阳身子刚好,我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这才候着你们,与你们一道入宫去。” 徐婉宁闻言,她也看向了平阳,嘴上道:“三弟越来越知晓关心妻子了,如此,甚好!” 李翔见平阳一直未曾搭话,他抬手想将几个孩子抱上了车,遂又对着平阳道:“这车宽敞,你与大嫂带着孩子们坐一起罢,让丫头们坐后面的小车。” 小丫头们闻言,扶着徐婉宁上了车,平阳微微点了点头,也走了过来。 李翔伸手来扶平阳,平阳现下是公府主母,一举一动不同于一般女眷,她与李翔私下虽淡淡的,但当着众人的面,平阳却是很自然的搭上了他的手,只是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漠模样。 众人在车内坐好,李翔骑马护在车外,出了公府,朝着皇城而去。 先于几人入皇城的还有一辆华车,那便是襄国公府上的三小姐,沈静萱。 沈静萱入了内宫,她由女官一路因着进了后宫,紫云早已奉静姝之命侯在宫门口,她远远的瞧见了一直东张西望的沈静萱,连忙迎上前唤道:“三小姐。” 沈静萱这才回过神儿来,她提着襦裙朝着紫云小跑着过来,待瞥着女官见她微微诧异的眼神儿,沈静萱立马又放慢了脚步,小姑娘半红着脸凑在紫云跟前低声道:“紫云姐姐,宫里是不是不该乱跑的,我方才是不是很失规矩。” 沈静萱是家中幼女,少不得娇惯些,再加上她性子活泼,心性上来便不自觉的忘记了淑女风范。 紫云笑着说“无碍!” 沈静萱半红着脸,嘟嘴道:“我真是散漫惯了,来时父亲一再叮嘱我入宫要谨言慎行,我方才见了姐姐一时高兴,又给忘记了。” 紫云瞥着天真烂漫的沈静萱,掩嘴笑这打趣道:“咱们这三小姐真是长大了,也知晓极重规矩礼仪了。” 沈静萱此番被长姐招进宫,原就是为她选婿的,她听了紫云这番调侃,小脸儿一下子全涨红了,支支吾吾的道:“哪里如姐姐说的那般,长姐如今贵为皇后,我是担心我这般没有体统,要连累姐姐名声。” 紫云引着沈静萱朝着椒房殿而去,二人一路说笑着到了殿前,静姝已经带着宫人在殿外候着了。 沈静萱见了长姐,又忍不住提起了襦裙,只是她刚买开小腿,便又记起了要规矩,她立马收住了步子,将两手交叠在前,迈着端庄的步子,缓缓的朝着长姐走去。 (本章完) 第362章选婿 大殿内,李陵坐于上首,个年轻的官员跪坐于两侧。 李陵不时的就天下大势向几个年轻的官员发问,这几人虽年轻,但不愧是李陵看好的俊杰,各个头脑清楚,便是对棘手的问题,亦是有着真知灼见。 静姝坐于殿后,她招手对着幼妹低声交代道:“这几个年轻的官员是你姐夫看好的,你且过来看一看,若是见了哪个能入得眼,尽管告诉长姐就是。” 沈静萱连连摆手,执拗着不肯上前,紫云强拉着她走到屏风后,她这才悄悄的朝着殿内看了过去。 但她只瞄了一眼,便连忙缩了回来,凑在静姝耳畔道:“长姐,那些人在说什么,为何我一句都听不懂?” 静姝笑着道:“他们在畅所欲言国家大事,无碍的,你便是听不懂这些,只看他们哪个能入眼就是了。” 沈静萱的小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支吾着道:“我哪里有这个主意,只凭长姐做主就是了,只要是您和姐夫相中的人,定是错不了的。” 李陵为沈静萱选的这几个年轻人,静姝亦是早已对各自的家世人品才干能情况了然于胸的,她将幼妹拉到一旁的内殿,对着她道:“那个紧挨着你姐夫,坐在左下首的年轻人是户部侍郎李大人家的独子,他去年春闱高中,此人六岁能诗,八岁能文,有旷世之才,为人亦是端方稳重,你姐夫看中他才华人品,殿试时将他点做了状元,现下在大理寺人少卿。” 沈静萱一听这个立马摇头道:“长姐,这个我可要不起,你知我文墨并不精通,与这样的才子作伴,我好有压力,不行不行。” 静姝又道:“那个坐于你姐夫右侧的是晋国公家的世子” 静姝刚一开口,沈静萱便打断道:“就是那个娶了前朝长公主的晋国公吗?” 静姝点头道:“对的,这位世子的母亲就是我婆母的庶妹,福乐大长公主。” 沈静萱又摆手道:“算了算了,有公主做婆母,我这样笨手笨脚的哪里能服侍得来。” 静姝笑道:“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是你想的那般不好相与,我在公府时,我的婆母便是个公主,她待人极好的,亦是很护着我。” 沈静萱冲着长姐笑道:“那是因为长姐你处处出色,我怎能比得上。” 这话不是奉承,她这个长姐真的是处处都强,长姐从小就是个小仙女,长大了亦是个大仙女,长姐是云端上的女子,注定要匹配一个如李陵这般优秀的男子。而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那些个才子和骨子里便透着贵气的高门子弟,沈静萱想想便觉得压抑。 说着,沈静萱冲着长姐眯眼一笑,顽皮道:“长姐,你莫怪我不争气,这些人都太优秀了,我真的配不上人家的。” 沈静萱虽然单纯但却是个通透的,她深知自己的不足之处,现下他们沈府虽然已是京中不折不扣的高门,父亲是国丈,长姐是皇后,但沈静萱知晓这些都是托了皇帝姐夫的福气,她不过是个极其普通的姑娘而已。 论样貌,她远远不及长姐美丽,便是沈静岚也要比她清丽。论出身,她母亲不过是个婢女,而且又做下了诸多错事。论气质修养,她自幼丧母,父亲年迈,她无人管教,与那些从小便千锤百炼的淑女比不得。 她唯一比旁人强的,就是她有一个贵为皇后且又疼爱她的长姐而已。 静姝喜爱幼妹,自然是觉得她哪哪都好,她丝毫不觉得妹妹比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差,相反,妹妹天性纯真善良,又烂漫可爱,倒是比京中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姑娘更招人喜爱。 沈静萱见长姐脸色微嗔,她犹豫着道:“那要不长姐就从他们中间替我选一个罢,才学不用太高的,家世莫要那般显赫,还有,也不用那么英俊的便好了。” 静姝被幼妹怄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微微叹着气道:“算了,既然这些你都没入眼,那咱们再斟酌着就是了,何必要勉强。” 沈静萱闻言,这才如逢大赦,她忙扶起长姐,嘴上道:“那咱们快走罢,这里是姐夫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我在这里待得浑身不自在。” 静姝带着妹妹出了勤政殿,迎面而来的女官回禀道:“娘娘,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和大夫人进宫来了。” 静姝点头道:“且将她们迎进椒房殿去。” 说着,她便带着沈静萱径直朝着椒房殿而去。 静姝回到殿中时,徐婉宁和平阳也刚到,妯娌几人寒暄着坐下,静姝拉着妹妹介绍道:“这个是我娘家幼妹,大嫂和平阳可还记得?” 徐婉宁上下打量了下沈静萱,笑着道:“我记得是唤作萱儿的,对吧?” 沈静萱忙向两位夫人见礼:“大嫂好眼力,我正是萱儿,幼时常去公府玩耍,大嫂还送过礼物于我呢。” 徐婉宁见沈静萱口齿伶俐,又全无小姑娘家的忸怩之态,态度亦是真诚有礼,让人见了便生出亲近感,她起身拉住沈静萱的手,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一番,赞道:“这孩子,真是长成大姑娘了,模样虽不是特别出挑,但看着便让人喜欢。” 静姝知晓徐婉宁一直是个快言快语的直爽性子,她只掩嘴偷笑,一旁的平阳却是忍不住打趣徐婉宁道:“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哪有你这般夸人的。” 徐婉宁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找补道:“哎呀呀!你们看我这张嘴,我真的是见了这孩子便欢喜得口不择言了,萱儿可莫要笑话大嫂。” 沈静萱笑呵呵的回道:“我本来就远远不如长姐生得好,大嫂说得是实话。” 徐婉宁道:“如你长姐这般美貌的能有几个,你莫要与她比,你这样在姑娘堆里已经是上等的了。” 沈静萱被徐婉宁这话逗得娇憨的笑了起来,爽快道:“大嫂莫要替我遮掩,我这长相勉强也就算个中等,您实话实话就好。幼时我去公府看望长姐大嫂常送我礼物,您的好儿我都记着呢,便是您说实话,我也不会恼您的。” (本章完) 第363章大富大贵之命 响午,上书房读书的孩子们得知椒房殿今日有热闹,待散了午学,小家伙们便急着跑了回来。 平哥恰巧与煊哥同龄,他虽顽皮,但李陵有心栽培这个侄子,所以便让他与煊哥一同在上书房读书。 散学归来, 平哥儿一阵风似的第一个冲进了椒房殿,嘴里嚷嚷着道:“哎呀!可闷死我了,终于散学了,哈哈哈——” 徐婉宁拉住皮儿子,嘴上责备道:“你这孩子,早晨来时蔫头耷脑,送你进上书房更是像要扒皮, 这一散学,你倒欢实成了猴儿。”说着, 她将儿子按在椅子上:“你且给我消停些,都这么大了,没规没矩的像什么样?” “真是的,都散学了也不让人轻松些,整日的念叨我,说得我耳根子都要长茧子了。”平哥虽被娘亲被在椅子上按住,嘴里却是抱怨个不停。 徐婉宁伸手扯了扯儿子的耳朵:“你若是有你大哥一半的上进,我才懒得管你。” 正说着,煊哥儿、宝姐儿还有晴姐儿也随后进了大殿。 宝姐儿见到小姨沈静萱眼睛便是一亮,她正要扑过去,小家伙瞥见了静姝警醒的目光,便耐着性子随着煊哥儿晴姐儿规规矩矩的先朝着众长辈见了礼, 这才连蹦带跳的去寻沈静萱。 平阳前几日一直病着,今日才好便来了宫中, 晴姐担心她又折腾得不舒服。她来到平阳身侧, 开口关切道:“娘亲现下觉得身子如何?还难受吗?” 平阳拍了拍长女的手,低声回道:“娘亲不过是小毛病,现下已经无碍。” 煊哥在这几个孩子中最为沉稳, 现下虽才八岁,但已经有了太子的威仪,他只端正的坐在一旁,虽不言不语,但却让人不敢轻易造次,便是徐婉宁这样快言快语长辈人,见煊哥儿进来后,也下意识的收敛起来,再不似方才那般说笑。 静姝见孩子们都散学归来,她命人在椒房殿摆宴,留着众人一同用膳。 一会功夫,梳着高高发髻,腰间束着红绸纱带的宫娥鱼贯而入,待摆上御膳,静姝招呼着众人入座。 众人坐定后,徐婉宁感慨道:“我年轻的时候爱热闹,看着这青砖褐瓦的巍峨皇城,总盼着进宫见见新鲜,真没想托了二弟和弟妹的福气, 现下竟是想来便能来了, 不仅能入宫,还能吃上宫里的御膳,哈哈,这真是万事难料。” 徐婉宁话音刚落,一旁的平哥回怼道:“娘亲如今也是诰命夫人了,又是皇亲,说这个话听起来好没出息。” 徐婉宁嗔了眼儿子:“你这小子,竟然嫌弃起你老娘来了,回头仔细你的皮。” 平哥儿见娘亲动怒,他吐了吐舌头,再也敢多言。 妯娌三人一向亲厚,便是静姝现下贵为皇后,但几人情谊依旧如从前那般。 静姝回道:“我倒是时常怀念在公府的日子,那时候咱们日日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随意逛逛铺子,又一起做生意,那日子多惬意,现下我闷在宫里,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平阳闻言,笑着打趣道:“这就是陛下后宫太清净的缘故,若是如前朝那般嫔妃众多,整日的尔虞我诈,二嫂可说不出这话了。” 不待静姝搭话,徐婉宁感叹道:“我最佩服的便是陛下这一点,人家二弟在公府时就是专情之人,如今成了帝王还能依旧这般,古往今来的帝王,恐怕也只有咱们二弟能做到这般。” 说着,徐婉宁看向静姝,笑道:“所以弟妹上辈子定是竟做善事了,不然怎会有这般的好命。” 挨着静姝的沈静萱听了徐婉宁的话,她笑着说道:“大嫂说得对,长姐小时候,有方外高人给她看相,便断然她是个大富大贵且享福的命。” 静姝嗔了眼妹妹,笑着回道:“我小时候的事,你哪里又知晓。” 沈静萱娇憨的笑道:“咱们府中老人都这么说,我是听来的了,只可惜再寻不到那高人,不然我也想让她给我相一相,我不求如长姐这般大富大贵,只求能顺遂就成。” 徐婉宁是个爽快性子,只觉得见同样快言快语的沈静萱甚是投缘,她含笑着看着沈静萱,遂又对着静姝问道:“萱儿是不是也到了及笄之年了?” 沈静萱爽快道:“大嫂,我去年就已经及笄,今年都十七了。” 徐婉宁笑道:“比我娘家幼弟小一岁。” 说着,她看向静姝,继续道:“弟妹可还记得我那娘家幼弟吗?唤作皓哥儿的。” 静姝见徐婉宁骤然提及这个,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勇毅侯府家风清正,那小公子文治武功虽不突出,但却是个端方君子,长相也十分清秀。 既然沈静萱不想找太冒尖的,勇毅侯府的小公子,倒也是个可堪托付之辈。 “我怎会不记得,前几年我随你回娘家给令尊祝寿见过皓哥儿,那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哎!时间过得真快,眼下连你幼弟也弱冠了。” 徐婉宁忙回道:“我那幼弟虽不及他其他几个兄长能干,但却是个性情温和的,生得亦是芝兰玉树,更难得的是这孩子人品贵重,丁点儿没有贵族子弟的做派,屋子里干净的很,更是从不沾染渔色,真真儿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孩子。” 贵族子弟不养姬妾不好美色,这一点最为难得。 静姝不由得心动。 她和徐婉宁的目光不由得齐齐的看向了沈静萱。 正在埋头用膳的沈静萱见状,她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小脸儿“腾”的便红了。 此刻,正好几个孩子已经吃饱,嚷嚷着要出去玩耍,沈静萱连忙也跟着放下玉箸:“我也用完了,我带着他们出去玩玩。”说着,她便逃也似的跟着孩子们出了大殿。 姑娘长大了可真不得了,便是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有人要给说亲。 沈静萱脸上羞红,心里窘迫得更是“咚咚”乱跳。 她再不敢回椒房殿,带着几个孩子玩耍了一阵子,待孩子们去午睡后,沈静萱也没让宫女跟着,自顾信步在宫中转悠起来。 (本章完) 第364章偶遇 皇宫内殿宇巍峨,亭台小筑无不精美绝伦,草木花草亦是珍奇少见,沈静萱还是头次入皇宫,她左看右看,不知不觉便出了内宫,待她惊觉, 已经全然记不得了回去的路。 她看着大同小异的建筑,瞥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沈静萱不禁加快了步子,她在过一座拱桥时脚下一急,一只鞋子不甚脱落,恰巧落进了桥下的水里头。 沈静萱扒在桥上, 眼见着鞋子没入了水中,她急得左右看看,却是没寻到人, 此刻她后悔不迭没让宫人跟着,她这幅狼狈的样子是定然没法子回去的了,沈静萱沮丧的坐在桥头,只能盼着有人过来救急。 沈静萱坐在桥头等了好一会才终于见有人过来,两个小内监,引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朝着这边而来。 沈静萱连忙朝那两个小内监招手呼唤,几人走上前来,一个小内监开口问道:“姑娘唤咱家,可是有事?” 沈静萱半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回道:“我路过此处,不甚将鞋子落入水里去了,不能行走。” 两个小内监下意识的朝着水中瞥了眼, 笑着对沈静萱道:“看姑娘穿着定是宫里的贵人, 敢问贵人在何处下榻,奴才去通禀一声。” 沈静萱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她这幅样子, 要给长姐丢脸了。 沈静萱连忙摆手道:“不必了, 只劳烦二位公公想法在帮我将鞋子捞出来, 我将就着穿上自己回去就是,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 两个小内监又下意识的瞥了眼桥下的水,面露难色道:“这水这样深,见不到姑娘的绣鞋半点影子,哪里能捞得到哇,奴才还是帮您回去唤人来罢。” 沈静萱见二人不肯帮忙,她垂下了眼角,回道:“既然如此,那公公且去忙罢,我在这里再等等就是了。” 被二位内监引着的官员见状,他缓步上前,凭栏朝着水中看了一眼,遂转头对着两个小内监道:“劳烦公公折一根长树枝过来。” 一会功夫,一个小内监折回一根树枝回来,那人拿过树枝,看向沈静萱问道:“姑娘的鞋子是从哪里落入水中的?” 沈静萱垂着头朝着方才洛鞋的地方指着道:“就是从这里落进去的,掉进去就沉入水底去了。” 那人闻言,他弯腰蹲在桥上, 手持木棍在水中细细的搅合了一阵,到底是将沈静萱的鞋子给捞了上来,那鞋子在水底沾上了许多泥巴, 那人拿着鞋子走下拱桥,踩着石头将鞋子在水中洗涮干净后用手拧干,然后又折回桥上,礼貌的提给沈静萱,说道:“好在今日也不算冷,姑娘且将就着穿上,快快回去罢。” 他的声音温润,让人听着十分的舒服且踏实,像是大哥哥一般。 沈静萱这才忍不住抬眸看向帮助自己解了燃眉之急的人,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四品的文官官服,容貌如他的声音一般的温润。 沈静萱瞥了一眼便连忙垂下了头,她忙不迭的点头道:“多谢公子,我知晓了。” 直到那人走下了桥,沈静萱才敢抬起头,她呆立在桥上,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一颗心却是“咚咚”的跳个不停。 沈静萱在不敢乱逛,她穿上鞋子下了桥,好容易逮住个宫人问清楚了路,她便一路小跑着回了后宫,刚走到半路,沈静萱恰巧遇到了来寻她的紫云。 紫云见沈静萱一脸的狼狈,忙问道:“这是跑去哪里了?娘娘让我来寻,我在内宫寻了你好一会儿了。” 沈静萱连忙将脚往襦裙里缩了缩,支吾着道:“我方才去御花园看花来着。” 紫云不疑有他,笑着道:“内宫大,下次再出去逛让宫人们跟着点儿。” 说着,她拉过沈静萱道:“走罢,陛下和娘娘在雨花台设宴了,让你去呢。” 沈静萱忙回道:“那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待沈静萱换好了衣裳先随着紫云来椒房殿寻静姝,此刻,椒房殿内除了徐婉宁和平阳,又多了一个女眷,那便是刚刚新婚的李瑾嫣。 静姝见了妹妹,连忙招手道:“萱儿快过来,你可还记得瑾嫣吗?” 沈静萱上前,瑾嫣亦是起身,二人寒暄着问了好,静姝见人都齐整了,开口道:“今日难得一家人聚得如此齐整,陛下命在雨花台设了家宴,孩子们也就要散学了,咱们这就过去罢。” 一行女眷出了椒房殿,沿着宫道上了雨花台。 “你们且瞧瞧谁来了?”待女眷们刚进了大殿,位于上首的李陵便笑着寒暄道。 “呀!这是四弟吗?” 徐婉宁第一个惊呼出声。 “真的是四哥?”李瑾嫣随之掩嘴惊讶道。 李玉起身,她先对着静姝恭敬施礼道:“见过娘娘。”遂又对着其余女眷施礼道:“见过大嫂、三嫂。”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待目光落在一群女眷中的沈静萱身上,李玉面色不禁微微一变。 静姝捕捉到李玉的疑惑,她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娘家妹妹。” 李玉这才缓过神儿来,他连忙恭敬施礼道:“见过沈家妹妹。” 沈静萱要比李玉更加震惊,她又不及人家能掩盖情绪,直到李玉朝她施礼,沈静萱依旧没有回过神儿来,只讷讷的点点头,便随着女官的指引入了座。 “一别数年,四弟这变化可真大。”徐婉宁就坐后,依旧揪着李玉不放。 “可不是嘛,我险些认不出来了。”平阳附和着道。 “人家四弟如今可是地方父母官儿,我听闻四弟在南边可是被老百姓交口称赞。”静姝看向李玉,笑着说道。 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数年,虽然经历了诸多挫折是非,但现下聚在一起,大家只觉得亲切,没有谁还纠葛着过去的那点子恩怨,便是曾经忧郁的李玉,现下亦是成了一个温润开朗的上进青年。 李玉又对着几个嫂子施礼道:“我李玉有今日的造化,还不是当初承蒙几位嫂嫂的照拂。” 徐婉宁快言快语道:“咱们做嫂嫂的照拂你是应当的,只是现下陛下可是招你入京为官,再不会离开了吧?” 李陵道:“四弟虽年轻,但他能力不凡,在地方这么多年甚有建树,我此次招他入京,就是要委以重任的。” 李玉闻言,连忙起身施礼道:“微臣实不敢当,能为陛下分忧,臣万死不辞。” (本章完) 第461章你与我客气什么 兄弟四人相聚,不甚欢喜,直到月上柳梢,家宴方散。 兄弟几人均是已经喝得微醺,李陵虽脚步有些虚浮,但头脑依旧清醒,他携着妻子儿女回到椒房殿, 静姝命人备来醒酒汤,李陵饮了一碗便又轻省过来,他要去御书房批阅未完成的奏折,却被静姝拦下,静姝担心他酒后吹风受凉,命内侍将奏折搬来寝殿,李陵便依着妻子之言在殿内忙碌起来。 李显、李翔和李玉醉得更加厉害, 李显被徐婉宁搀扶着上了马车。李玉被内侍护送回了李陵新赐的府邸。李翔醉得最为厉害,在宴上时便已经伏案睡了过去,直到宫宴散了平阳也没能唤醒他,平阳便索性让两个小太监将他抬着扔进了车里。 车马接着月色轱轱而行,一会功夫便回到了镇国公府,徐婉宁搀扶着李显带着孩子们去了西苑,平阳下了车马,招呼来小厮们照应着李翔,自己则带着已经困倦的孩子们先回了院子。 平阳刚进了屋子,蓝田便迎上来回道:“夫人,下半晌咱们王府来了家书了。” 平阳听闻娘家来了信,连衣裳也顾不得换便拆信来读。 此家书是平阳母亲兰王妃所书,家书上说平阳的一个远房表哥不日要进京参加武举, 兰王妃托表哥给她带了许多东西,并叮嘱平阳对这个表哥照应一二。 平阳反复将母亲寄来的家书读了好几遍,才细心的收起来,唤来婢女服侍着沐浴卸妆。 平阳坐在铜镜前,待卸完了妆,李翔才被小厮们搀扶着回来,玉珠连忙招呼着小厮将李翔搀到床榻上,又唤来蓝田捧过醒酒汤,好一番折腾。 平阳卸下了妆容便去了浴室,待她沐浴后出来,李翔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倚在床头,揉着眉心对着平阳道:“我这一身的酒气,是不是熏到你了?” 平阳抬眸看了眼李翔,回道:“还好。” “我也去洗洗。”说着,李翔挣扎着起了身,脚步虚浮的朝着浴室而去。 平阳自顾上了床,许是今日太累了,她的头一挨上枕头便模糊了过去。 “夫人,您还没喝药呢?” 平阳正要入睡,却被玉珠唤醒,她睁开眼,回道:“我没什么事了,这药不用再喝了罢。” 玉珠坚持道:“您这才刚好些,太医吩咐了,这样还得再喝两三日才行呢,不然只怕又要反复。”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说话, 李翔从浴室出来,他沐浴后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李翔走过来拿过玉珠手中的药碗,递给平阳道:“按照太医的嘱咐,再喝两日。” 平阳没有言语,玉珠见状,上前扶起平阳,劝道:“您就听太医和姑爷的话罢,不然若是病情反复了,受罪的还是您自己不是。” 平阳从李翔手中接过药碗,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一饮而尽,李翔又递上热茶,平阳用茶水漱了口,这才复又躺了下去。 “我听说今日你娘家来家书了?”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平阳方才的睡意也散了,她淡淡的回道:“是我母亲寄来的。” 李翔又问道:“岳母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家中可还好吗?” 平阳淡淡的回道:“家中还好,母亲说过阵子我一个远房的表哥要进京参加武举,会捎带些东西与我。” 李翔问道:“你哪个表哥,怎从未听你提及过。” 兰家是大族,平阳的表哥多到数不过来,她听了李翔这话,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敷衍着道:“不过是个远房姨母家的表兄,当年这个姨丈在京中因着仗义执言而触怒了圣上因此获罪被贬去南边,父王和母妃对他们家多有照顾,这表哥一直在父亲麾下效力,如今二哥光纳贤才,父王便举荐他来京中搏一搏。” “那岳母在心中有没有提他何时能抵达京城,我好命人去城外接应一下。” 平阳回道:“差不多月末能到罢,我命小厮们去接应下就可以了,不必劳烦夫君。” “你与我还客气什么。” 李翔这话一出口,平阳抬眸看了他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均是有些面露尴尬。 “睡罢,我累了。”平阳扔下这句,便侧过了身去。 李翔灭了案头的烛火,也随着躺了下来,皎洁的月色洒进屋内,妻子朦胧的身影虽近在枕边,但李翔却觉得她却如同远在天边一样,他听着妻子匀称的呼吸声,下意识的将身子朝着妻子拢了拢。 椒房殿内。 待李陵看完最后一本奏折已经下半夜,他起身舒展下已经坐得麻木的腰身,自顾解下外氅,他生怕吵醒妻子,轻手轻脚的进了内殿,只是李陵刚一躺下,妻子那娇软的身体便靠了过来。 “你还没睡?”李陵将妻子揽入怀中,柔声问道。 “方才也睡着了,只是你不在我身侧,我总是睡不踏实。”说着,静姝将头紧紧的埋在丈夫的怀中,闻着这熟悉的气味,困意才算是真正袭来。 李陵搂着小猫一样娇软的妻子,方才被驱散的酒劲儿又一股脑的重新奔涌回来。 静姝睁眼嗔着他道:“你忙到这么晚,还不累吗?” “还好罢。”说着,李陵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虽然二人已经成婚了这么些年,但李陵依旧十分贪恋妻子,这一夜,风雨摇曳,直到天光微熹,内殿里的响动才算歇下来。 第二日清晨,李陵带着两个孩子用的早膳,宝姐儿不见娘亲,一直追问个不停。 “父皇,母后到底怎么了?为何今日又不起来吃早膳?” 李陵敷衍着回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母后昨日操持宫宴累到了,要多休息会儿。” 宝姐儿嘟着嘴道:“那我每日去上书房读书,也累得很,我为何就不能多睡一会?” 李陵无奈的骗小孩子道:“你哪里有你母后辛苦,你母后既要操持后宫,又要照看你们,偶尔晚起一次也正常,小孩子要懂事,快用早膳,吃完了,好去学习。” (本章完) 第462章表哥来了 待静姝起身后李陵和孩子们都已经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去了,她命紫云去将妹妹召来。 紫云嘴上答应着,却忍不住与静姝嘀咕道:“自从昨日宫宴回来,奴婢见三小姐便有些怪怪的。” 静姝纳闷道:“这是为何?可是有人冲撞了她,惹她不痛快了?” 紫云摇了摇头,回道:“应该没有,三小姐并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人,若是有人得罪了她,她定是要诉委屈的。” 静姝点头道:“你且将她找来,我问问她就是。” 紫云应声而去,一会功夫,沈静萱便随着紫云来到了椒房殿。沈静萱进了椒房殿,便同往常一样,乐呵呵的来抱着稷儿稀罕。 静姝见妹妹并无异样,她心中稍安,遂没再多言,只命女官取来这一日的例事,在殿内埋头看了起来。 沈静萱抱着稷儿哄着,状若无意的问静姝道:“长姐,昨日宴上那个被姐夫唤作四弟的人便是当年镇国公的那个庶子吗?” 李玉不是镇国公的亲生子这事只有镇国公府的人知晓,便是后来得知了当年的真相,镇国公府一直将李玉认作庶子。 对于这其中的曲折隐私,便是静姝的娘家人,亦是不得知晓。 静姝听妹妹突然问及这个,她放下手中的事务,抬眸看着沈静萱回道:“他正是镇国公的庶子,名唤李玉,早些年中了进士便去了外地为官了,他为官清廉,这么些年在地方干出了不少政绩,你姐夫现下大力提拔年轻有为的晚辈,便将他调回了京中。” 沈静萱状若无意的点了点头,但静姝看得出来,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沈静萱听得十分上心。 静姝是个极其细致的人,哪里看不出沈静萱这等小姑娘的心事,她唤来乳母将幼子抱了下去,招手让妹妹坐在自己身侧,开口问道:“昨日你姐夫为你选的那几个年轻人,你果真不再考虑考虑吗?” 沈静萱忙不迭的摇头道:“长姐,我知晓自己不过是个资质平平的,那些个人,我真的高攀不起。” 静姝又问道:“那这个李玉呢?你是否看中了他?” 沈静萱一听这话,小脸“腾”的红了个透:“长姐,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怎会随意对个男子便动心?” 静姝见妹妹这般,更加笃定了她的心思。 静姝笑了笑,回道:“四弟读书时就是个用功上进的,现下做了官亦是个有志之士,从前他性子虽然有些阴郁,但在外这么些年,如今看着也已经磨炼出来了,他如今虽已是二十有五,但也未曾婚配。” 沈静萱竖着耳朵听着长姐说完,她半红着脸,支吾着嘟囔道:“他果真还未婚配。” 静姝忍着笑,故意打趣妹妹道:“你既然对人家无意,作甚又关心他是否婚配。” 沈静萱的脸“腾”的红了起来:“长姐,您又打趣我,不理你了。”说着,小姑娘便害羞的跑了出去。 平阳自从得了母亲兰王妃的家书,便日日命人去城外候着表哥,不过三两日光景,小厮们便接应到了人。 平阳的这位表兄名唤裴允谦,他随着小厮进了公府,早有人回报了平阳,李翔今日也正巧沐休在家,夫妻二人连忙迎了出来。 平阳嫁到京中已经有七八年光景,裴允谦乍一见平阳,他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怎的?一别数年裴表哥不认得我了吗?”平阳朝着裴允谦微微一笑,寒暄着道。 裴允谦连忙施礼,嘴上忙不迭道:“表妹变化甚大,裴某真是险些认不得了。” 平阳贵为雍亲王唯一的嫡女,从小千娇百宠着长大,未出阁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只知天真烂漫的小女子,而眼前之人衣着严谨,举止端重,嫣然是个典型的宗妇模样。 平阳笑道:“表哥变化倒是不大。”说着,她向裴允谦介绍李翔道:“表哥,这是我夫君。” 裴允谦这才细细的看向平阳身侧的李翔,李翔却是一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裴允之。 裴允之见李翔容貌俊美,举止温润,一副大家公子的矜贵气质,倒也配得上金尊玉贵的表妹。 李翔见了裴允之却又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或是武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相识之故,裴允之的气质与李翔的兄长李陵有几分相似,只是裴允谦他相较于冷肃的李陵,气场要更温和些。 几人寒暄了一起,李翔和平阳将裴允谦请到了前厅。 待坐定后,裴允谦连口热茶都没顾得上喝,便命随从奉来兰王妃托他给平阳带来的东西。 母亲千里迢迢托人给她带的礼物,平阳心里自然是急着想看的,但当着客人的面,她总是不好失礼。 平阳按捺下心中的喜悦,客气道:“路途遥远,母妃却劳动表哥带这么些恭喜过来,真是太辛苦表哥了。” 裴允谦曾在雍亲王麾下任亲卫,所以经常出入雍亲王府,对平阳这个表妹算是十分熟识的,遥想当年那个率真的小姑娘,现下见平阳这般克己,裴允谦觉得甚是不习惯。 他抬眸看了眼平阳,回道:“旁的倒无所谓,只是姨母托裴某带来的这些东西里面有一些是你素日爱吃的小食,这东西放久了恐要坏掉,你且命人拿出来放在阴凉处储存才好。” 平阳一别家中数年,对家乡的小吃一直念念不忘,现下听闻母妃带了吃的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端重的模样:“母妃真是的,作甚带什么小食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贪着一点吃的嘛。” 说着,她唤着小丫头们道:“且快快打开箱子,将里面的吃食先拿出来搁好,裴表哥哥千里迢迢的送过来不容易,莫要闷得坏掉了。” 丫头们应声上前来开箱子,平阳面上虽是平静的样子,一双杏眼却是巴巴的紧紧盯着那缓缓开启的箱子,待丫头们将箱子打开,平阳见了里面的各色小食,她在顾不得其他,急得起身惊讶道:“表哥你带了这么些小食过来,哎呀呀,全都是我在家时喜欢的,哎呀,好几年没尝过了,我真是见了便” 说着说着,平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复又坐了下来,尴尬的冲着裴允谦笑道:“不过是一点子吃食,我这真是太失礼了,让表哥见笑了。” 新书《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发布,欢饮大家阅读! 洛芙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男人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旁人,她一再隐忍,只因她坚信他给的承诺:他心中只有她,待得了江山,他定会风光迎娶她。 直到司马超为了夺权亲手杀了他们的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重新来过,洛芙对他寒了心,决定再不重蹈覆辙。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他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不是所有人都会永远在原地等待。 他得了天下,拥有了一切,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颜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第463章敲定婚事 裴允谦爽朗一笑,刚毅的面上晴空万里:“表妹嫁人后真是大不一样的,跟我何必如此客气。” 说着,他亲自弯腰拣出几样小食放在平阳跟前:“这几样是我出门前姨母连夜为你做的,她说你在家时最爱吃这一口,你且尝一尝。” 平阳看向面前的几样小点心,她心中一暖, 再顾不得其他,连忙拣起一块她最爱的蝴蝶酥尝了一口。 就是这个味儿!这点心虽不难做,但她母亲的手艺就是与旁人的不一样。 她从小就爱吃母亲做的这一口。 平阳尝在嘴里暖在心里,眼睛一眨,眼泪便不由得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怎的哭了?”一旁的裴允谦急着问道。 “吃着岳母做的小食,便想起家来了罢。” 坐在平阳身侧的李翔立马拿出锦帕来帮平阳拭泪,却被平阳夺下了帕子,她自顾试干了泪,半哭半笑道:“我今日真是失礼, 让表哥见笑了。” 静姝知晓了妹妹的心事后,她回了一趟娘家。 事关幼妹婚姻大事,她要当面与父亲商量一番才是。静姝与父亲私下里,说明了李玉的身世和与公府之前的纠葛,沈父是个开明人,也相信女儿的眼光,即便是李玉出身有些污点,但既然李玉是个人品好知晓上进的,老人家也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父亲同意后,静姝才让李陵将李玉召进宫来。 李玉乍一听闻静姝要给她做媒,他连忙摆手道:“我初回京中,一切还未有着落,婚事上实不敢想。” 不待静姝开口, 李陵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弟只比你大一岁, 如今人家都三个孩子了, 你这婚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李玉为难道:“只是我现下确实还不想娶亲。” 静姝试探着问道:“这是为何?可是四弟有心上人了吗?” 李玉忙不迭的摆手道:“没没没, 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只是呵呵,总之这京中的贵女都骄傲得很,我恐怕伺候不得。” 听李玉这般说,静姝心里便回过了味儿,李玉对待自己出身上这些事,到底还是不能全然释怀的。 静姝开口道:“我知晓四弟的顾忌,但若是有这么个姑娘,她只在意你的为人,不在意其他的,四弟可愿意考虑吗?” 李玉闻言,他下意识的便想到了一个人。 那便是那日宫中偶遇的沈静萱。 她可是皇后的亲妹妹! 李玉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想头,尴尬道:“京中还有这样的贵女?” 静姝见他心思活络起来,她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实不相瞒,我与你二哥想将我娘家妹妹嫁给你,就是那日家宴上的那个名唤萱儿的姑娘,不知四弟可愿意吗?” 李玉一听这话,他愣了一下。 李陵开口道:“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也无妨,婚姻大事不能强求, 这样罢,你回去考虑考虑,待想清楚了再说。” 李玉却是起身冲着李陵静姝施礼,结结巴巴道:“既然二哥,哦是陛下和娘娘有意促成此事,那微臣遵命就是。” 静姝瞥着原本淡定的李玉,骤然变成这幅紧张的模样,她便看出,他亦是对沈静萱有意的。 李陵却是个直性子,他摆手道:“我与你二嫂的虽有这意思,但这到底是你娶亲,你要自己想清楚才是,莫要因着我们的面子而有半点勉强。” 此刻,李玉白皙的面上已是泛起了红晕,他支支吾吾道:“总之,二哥二嫂的眼光总是差不了的,此事,我听你们的就是。” “哎!这事还得看你自己的心思,婚姻大事,要你自己称心才好” 静姝见李陵还没开窍,她广袖下了手悄悄的捅咕了下身侧的李陵,李陵立马停住了话头,侧头疑惑的看向妻子,静姝朝着丈夫使了个眼色,遂又对着李玉道:“既然四弟没有意见,那么我与你二哥就做主将你与萱儿结成连理了。” 李玉连忙起身道谢:“多谢陛下和娘娘美意。” 李玉和沈静萱的婚事就此敲定,静姝下懿旨赐婚,双方定下婚约,婚期订在来年秋日。 得知沈静萱订下了婚约,沈静岚趁着沈父外出之际偷偷回了娘家。 她见了沈静萱,便阴阳怪气道:“你还说长姐疼你,我还以为她会给你找个高门呢,呵呵,倒是没成想居然是这个样子。” 沈静萱自从宫中偶遇李玉,便对这个温润的男子心生好感,现下能如愿嫁给中意的人,她很满足,沈静岚这番话便是让她听着十分不舒服。 沈静萱瞥了沈静岚一眼,回道:“镇国公府不是高门吗?二姐这话什么意思?” 沈静岚道:“镇国公府虽是高门,但那李玉可是个庶子,又是个外室所出,京中谁不知大长公主一向不待见他,呵呵,你若是嫁给他,将来有大长公主那样的嫡母压着,这日子恐怕要难呀。” 沈静萱笑着回道:“二姐多虑了,陛下早已为李家四公子赐下了府邸,长姐说了,待我们成婚后就在新府安家。” 不必侍奉公婆,看人家脸色,只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清净日子,这样的生活,谁不羡慕。 沈静岚自己过得不好,也见不得旁人太好,哪怕此人是她亲妹妹,她听了这话,脸色忍不住冷了下来:“再怎么说那四公子也是个庶子,长姐给你找了这么个夫君,明显是没安好心。” 沈静萱哪里听不出沈静岚的挑拨之意,她白了沈静岚一眼,回道:“庶子又怎么了?那李家四公子有功名傍身,人亦是知晓上进,如今又有皇帝兄长撑腰,将来不愁没有好前程,最主要的是他人品贵重,虽未娶妻,但房中也没有什么姬啊妾啊的,我看倒是比那些道貌盎然的高门嫡子要强。” 沈静岚见沈静萱意有所指,她愤愤道:“他一直在外供职,你怎知晓他没有其她女人,他都这个岁数了,不知外头养了多少女人呢,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沈静岚这尖酸刻薄的话将沈静萱气得眼圈都红了,小姑娘气急道:“沈静岚,你莫要乱说。” “我可是你亲姐,论起来,咱们可比长姐更近,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而已,京中这些高门大户家的公子,长姐却偏偏将你嫁给这么个身份尴尬的庶子,她能安什么好心,呵呵,就是欺负你傻罢了。” “你给我住口!” 沈静岚这在这里絮絮的说着静姝的坏话,沈兴冷着脸走了进来。 公告:此文还有一阵子才能完成,大家莫着急,阿鹊虽开了新文,但这个文会一直更新,努力写出精彩的故事给大家~ (本章完) 第464章不知悔改 沈静萱见了沈兴,她哭着道:“阿弟,二姐竟乱说话,你快管管她。” 沈静岚指着沈静萱骂道:“我才是老大,你个小蹄子,还让这毛头小子来管我?” “你给我住口!”沈兴对着沈静岚冷声道:“父亲不是不允你进家门吗?你为何又私自回来?” 沈静岚赌气道:“这是我的家,我自然能回来。” 沈兴沉声道:“你若是再私自回来, 休怪我告诉父亲。” 沈静岚气得跺脚道:“沈兴,我可是你亲姐,你居然这样对我?你还有点良心吗?” 沈兴白了沈静岚一眼,回道:“你若是还顾念咱们的血缘情分,便莫要在这里挑拨离间的,长姐一向厚待咱们, 你不但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还在这里说她坏话,你的良心又在哪里?” 沈静岚见弟妹二人皆是向着静姝,她气得哭着道:“你们真是被她的一点子小恩小惠蒙蔽了双眼,难道,你们忘记咱们的娘是怎么死的了吗?” “你给我住口!”沈兴愤怒的打断了沈静岚,他如今已是成年,发起怒来气势骇人。 沈静岚唬得闭上了嘴,抽抽搭搭的哭丧起来:“我苦命的娘啊,你睁眼看看罢,你被那女人生的孩子逼得不得好死,如今你自己的孩子非但不为你深远报仇,反倒是与仇人合起伙来欺辱我,娘啊,你在天有灵快睁眼看看你这不肖子罢, 啊啊啊哇哇” 沈兴冷眼瞧着沈静岚这幅泼妇模样,他直接对着管家吩咐道:“叫人来,将她拖出去。” 几个仆妇得命上前来抓沈静岚, 沈静岚却是疯了一般一面挣扎一面破口大骂,个人强自将她拖出了府门。 沈静萱见沈静岚这般凄惨, 她又忍不住要去帮她, 却被沈兴拦住。 沈兴知晓沈静萱是个没主意的,他对着沈静萱道:“三姐,你是要出嫁的人了,既然你心系那李家四郎,他亦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便在家好好的待嫁就是了,莫要听二姐的挑拨,坏了自己的幸福,辜负了长姐的教诲和期望。” 沈兴少年老成,说教起沈静萱来俨然一副兄长模样,沈静萱忍着笑道:“瞧瞧你,真是越来越像父亲了,张口闭口就要教训人。” 沈兴回道:“我是担心你没主意,被二姐给带偏了。” 沈静萱道:“我也是大人了,还分不清好歹吗?我不过是见二姐可怜,你说她在婆家没有人待见她,连下人都瞧不起她, 我不过是想接济她点银子,咱们可是亲人, 总不能眼见着她遭罪不是。” 沈兴冷声道:“这路是她自己选的,便是遭罪,也让她自己受着罢,你少与她往来,莫被她这不知悔改的给带坏了。” “我知晓的。”说着,沈静萱便抛下沈兴朝外走去,嘴上喜滋滋道:“我得抓紧绣嫁衣去了。” 沈兴瞥着沈静萱,嘴角噙上一丝笑意,打趣道:“你多听绣娘的意见,就你那女红,当心绣出来的嫁衣穿不出去。” “乌鸦嘴,懒得理你!”沈静萱白了沈兴一眼,扭身出了门。 沈静萱刚走出去不远,门上的婆子便赶上来道:“三小姐,二小姐在门外不肯走。” 沈静萱道:“她还要作甚?” 婆子回道:“二小姐估计又是手上紧了,想跟您要银子罢。” 一个费尽心机嫁入高门的人,竟沦落到三番五次的厚着脸皮来娘家讨银子的地步。 沈静萱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对着婆子吩咐道:“你将这个给她,且告诉她,我这也是最后一次接济她了,往后莫再跟我讨银子了。” 婆子领命而去,她见了沈静岚将银票转交给她,遂将沈静萱的话也一五一十的转告一遍。 沈静岚听得气愤,但还是接下了银票,她抬眸望了眼如今光耀的沈家门楣,转身上了车马,终于打道回府。 沈静岚回了永平侯府,她刚进屋子,抬眸便见丈夫王朔居然破天荒的来了她这里。 王朔本就不是良人,这么些年,他左拥右抱,纳的妾室无数,夫妻二人的情分早已被消磨得一点儿不剩。 沈静岚在娘家受了一肚子气,见了王朔没好气道:“今个儿是什么风儿,怎的将公子爷吹到我这里来了?可真是稀罕。” 面对沈静岚的刻薄话,王朔今日破天荒的没有恼怒,他笑着道:“我这阵子确实是冷落了夫人,全是我的错,夫人莫怪。” 说着,他便过来将沈静岚搂进怀中,嬉皮笑脸道:“今日想念夫人得紧,咱们好生亲热一番。” 正值妙龄,却要日日独守空房,沈静岚怎能不寂寞。 她见王朔难得与她示好,身子便软了下来,他情不自禁的攀上丈夫,撒着娇道:“我还以为你被那些女人迷昏了脑子,再也想不起我来了呢。” 说着,她便如饥似渴的来解王朔的衣裳。 王朔俯身将沈静岚抱上了床,他睨着身下的沈静岚,笑着道:“我听闻户部现下正好有个肥缺。” 沈静岚早已急不可耐,身上颤抖个不停,她骤然听王朔提及这个,沈静岚迷离的睁开眼,嗔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作甚,你快点呀。” 王朔却是拉起了她,说道:“我如今这差事不过是个闲差,一年到头就那么点儿俸禄,没有半点油水。” 沈静岚强忍着身上的难受,敷衍着道:“那你好生上进,争取快点被提拔上去就是了。” 说着,她又来拉王朔,追道:“且快点嘛,咱们都多久没在一起过了。” 王朔见状,急着道:“我在说正经事,你怎么就想着这点事?” 丈夫每日不是宿在这个姬女那里便是留在那个妾室那,一年到头也不来她房中一次,沈静岚见他这般推诿,忍不住恼怒道:“你好容易来我这里一次,这么拖拖拉拉的做什么?” 王朔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拉住沈静岚的手,央求道:“好夫人,皇后娘娘可是你亲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求个门路,将户部那肥差给我做。” 原来他竟是为了这个才来找她! 沈静岚气得一脚将王朔踹到地上,骂道:“不知廉耻的玩意,你若有本事自己去搏个前程来,要靠老娘为你去求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王朔见沈静岚又犯泼,他扬手便给了她一耳光,回敬道:“若不是看在你现下有个好娘家,老子我早将你休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跟我狠三狠四的。” “你还敢打我,当心我去宫里告御状,让你们全家下大狱。” “你敢出去乱说,老子我打死你。” 夫妻二人推推搡搡,又是打骂成一团。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开文,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男人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痛彻心扉。 司马超揽洛芙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我得了江山,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就这样信了他。 直到司马超为了顾念他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 重新来过,她决定再不重蹈覆辙。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他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不是所有人都会永远在原地等待。 他得了天下,拥有了一切,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洛芙对身侧男子笑颜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本章完) 第465章平阳的喜欢 入了夏,天气一日热似一日。 晴姐在宫里读书,若是府中事务不忙,平阳总要抽出时间亲自去接大女儿回来。 这日,快到晴姐儿散学时,平阳便命人备好了车马,她坐着马车来宫中接女儿。 晴姐儿被女官领着出了内宫, 小姑娘远远的瞧见了撑伞立在外面等着的娘亲,欢脱着朝着平阳跑了过来。平阳迎上女儿,拿出锦帕为晴姐试了试汗,母女两个欢欢喜喜的上了马车。 平阳担心女儿热,让人在马车上放了冰鉴子,待上了车,平阳便从冰鉴子里取出一直镇着的冰碗给女儿解暑。 晴姐接过冰碗,先舀了一口给娘亲吃, 然后才自己吃起来, 她吃了几口凉快了下来后,便从书袋中取出今日女红课上做得绣品给平阳看。 “娘亲,这个是我第一次亲手完成的绣品,女儿送给您罢。” 平阳连忙接过来,女儿绣的是一株凤凰木,火红的花朵,艳丽如霞,虽然针脚略显粗糙,但女儿这般初学的年纪,能绣出这样,已经十分难得。 平阳夸赞道:“晴姐儿绣得真好,娘亲很喜欢。” 晴姐笑着回道:“我听说娘亲从前最喜欢的花便是这凤凰木,可怜这么些年, 我却不知。” 平阳闻言疑惑道:“娘亲年轻的时候确实很喜欢这花, 你又是哪里听来的?” 晴姐回道:“我前几日散学途经花园偶然遇到表舅父,女儿与他顺口谈及园中花草, 表舅父便问我,说您一向最喜欢凤凰木,咱们园子里这么多花木,为何单单没有这个,我这才知晓您所爱。” 是啊!她一直喜欢凤凰木,未出阁时,父王和母妃为了她所爱,在后花园种满了这种花树,她嫁入公府这么些年,她这点喜好再无人关注,现下连她自己索性都淡忘了。 晴姐依偎在平阳怀中,继续道:“娘亲,待到明年开春,我让他们将院子里那些梅树砍掉,专种上您喜欢的凤凰木,您的院子,合该种您喜欢的花草才是。” 晴姐是平阳和李翔最大的孩子,虽然平阳从未在孩子们跟前说过李翔任何不是,但晴姐是个心思细腻的,她能感知到母亲的不快活,对于他们之间的纠葛, 小姑娘亦是能知晓一二, 所以她从不喜欢父亲,更加不待见那个唤作梅姐儿的庶出妹妹。 平阳不想她与李翔之间的事情影响孩子的成长,她听着女儿的话,感受到女儿心中的怨气,便笑着安慰女儿道:“这凤凰木的花最为明艳,所以娘亲未出阁时喜欢这样的花树,待嫁人后,女子身上的担子重了,喜好也会变化,娘亲现下倒是喜欢上梅树了,呵呵,你看那梅花迎风傲雪,不折不挠,倒是让人钦佩。” 当初,平阳与李翔成婚多年,李翔虽然一向待她温和,但平阳总觉得自己不甚了解他的内心。就比如,没有闲暇,李翔总喜欢立在那梅树下发呆。 直到她与娇杏同时落水,李翔抛下她奋不顾身的游向那个女人,平阳才算彻底了解了李翔,明白了他那些个日日夜夜里呆立在那梅树下的苦心。 若说不伤心难过,那是假话,只是这么些年,平阳已经学会了坚强,她从不会当着孩子们的面表露自己的苦楚,亦是不想让孩子们生活在阴影之下。 晴姐听了平阳的话,她默默了良久,小姑娘张开手臂,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母亲,喃喃道:“娘亲,待我长大了,无论你喜欢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女儿也会捧给您。” 这就是成长在父母恩爱环境下和父母不睦环境里孩子的区别,她与李翔这样别扭的夫妻,孩子们都是有些敏感多思的,像李陵和静姝那样的恩爱夫妻,孩子们要阳光舒朗得多。就像宝姐儿,她甚至比晴姐还要大些,但小姑娘想的就是开心玩乐,因为母亲由父亲无微不至的爱护着,小孩子自然没有这样存心讨好的敏感心思。 平阳心中酸楚,当着女儿的面,却是强自忍耐着,她摸着女儿的头,笑着回道:“母亲贵为郡主,如今又是公府主母,要什么没有,你们还小,只管好好享受孩童时光就是,用不着想那么多。” 母女俩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公府,母女两个下了马车,恰巧在二门处遇到了从外归来的裴允谦。 裴允谦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白兔,他见了晴姐儿便送给了她,嘴上对平阳道:“我今日出城办事,回来正巧遇到了这么个小东西,我便顺手逮住了,给孩子们养着玩罢。” 晴姐儿到底还是小孩子,见了毛茸茸的小兔子,便将心中的烦恼暂且抛开,她抱起小白兔,惊喜道:“好可爱的小兔子,我要好好的养着它。” 平阳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她欣慰一笑:“还不谢谢表舅。” 晴姐冲着裴允谦甜甜一笑,爽快道:“多谢表舅。” 裴允谦对着晴姐说不必客气,遂又对平阳道:“我在外面找了一处宅子,这几日正找人收拾着呢,待过几日我便想着搬出去了。” 平阳闻言,忙道:“这府中这么大,还住不下你嘛,何必费那个麻烦,非要出去住?” 裴允谦笑道:“我总归是客,刚回京中不好落脚在府中打扰几日倒也无碍,将来日子还长,我总是不好一直打扰的,左右京中空宅子也多,我一个人也不挑住的地儿,随便置办一所就是了。” 平阳道:“表哥与我还这般见外作甚?可是我哪里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吗?” 裴允谦忙说没有,他见平阳坚持留他,遂岔开话题说道:“我入京也有几日了,前阵子便想去表舅父家拜访,但听闻表舅父去了外地公差,今日表舅父回京了,着人来告知我,我打算明日去表舅父家拜访一下。” 裴允之口中的表舅父就是平阳的亲舅父,平阳闻言回道:“舅父听闻你要来京中便一直惦记着呢,既然他已经回京,表哥明日早些过去罢。” (本章完) 第466章表哥送小兔子 恰巧李翔下值归来,他刚进了大门便瞧见平阳和裴允谦立在二门处说着话。 裴允谦身量高大,平阳立在他跟前愈显娇小,她半仰着头,正絮絮的与他说着什么,妻子面上挂着甜甜的笑意,那是他许久未曾目睹过的了。 李翔不由得心里一揪,他将马缰顺手扔给小厮,大步朝着二人而去。 “表哥这也是刚回来吗?” 二人似乎聊兴正浓,直到李翔走近发声,平阳和裴允谦才同时侧过头来。 裴允谦见是李翔,拱手道:“我刚从外头回来,妹婿今日下值好早。” 李翔回道:“今日衙内无事,我便早归了。”说着,他看向平阳:“若是知晓你今日去接晴姐,我便提早出来一会与你们同归了。” 平阳淡淡的回道:“我不过也是临时决定去接姐儿的。” 裴允谦虽住暂住公府,但他初回京中,每日忙着往来应酬故交,大多时候都不在府中,今日难得见到李翔,他顺便礼貌的与其告辞道:“裴某在府上打扰数日,我前两日在京中置办了新宅,这两日就要搬过去了,在此与妹婿提早辞个行。” 李翔闻言回道:“府中住处多得是,表哥何必如此见外。” 不待裴允谦答话,平阳回道:“我也劝过表哥了,可他执意如此,那便依着他罢。” 李翔闻言也不再多劝,只道:“难得今日表哥早归,咱们一起吃个饭罢,权当是我与平阳为表哥置宅的恭贺。” 裴允谦笑道:“承蒙妹婿相邀,本不该推辞,只是我一会还要出去见个朋友,是已经约好了的,所以今日便只能遗憾了,待我搬去新宅前,我再邀请表妹和妹婿。” 李翔道:“既然表哥有事在身,那咱们改日再聚也是一样。” 说着,几人辞过,各自朝着住处而去。 一路上,晴姐抱着裴允谦给的小白兔,兴奋得叽叽喳喳的与平阳说个不停,李翔见状,顺口问道:“哪里来的小兔子?是宫里带回来的吗?” 晴姐摸着怀中的小兔子,回道:“宫里哪里有这东西,这是表舅在京外逮的,送与我和娘亲养着玩的。” 李翔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平阳,遂又神色讷讷的对女儿道:“你娘亲哪里有闲工夫养这东西。你若是喜欢,改日爹爹命人给你买些小猫小狗来玩,这样的野兔子可养不得。” 晴姐儿疑惑道:“这小兔子为何养不得?” 李翔回道:“这东西是野生的,看着虽温顺,但有时也会反性咬人。” 晴姐不服气,反驳道:“我可从未听说兔子还咬人的,哪里值得您这般大惊小怪。” 李翔见女儿不肯听话,他急着道:“兔子怎么不会咬人?它牙齿尖锐着呢,尤其是这种野兔子,便是怎么驯养它也会反性,你要听话,莫要留着这东西,一会儿便让丫头们拿出去放了罢。” 晴姐见父亲执意不肯放过她的小兔子,她急得带着哭腔道:“爹爹今日好生啰嗦,不过是一只小兔子,哪里就会如您说的这样厉害,我喜欢这小东西,我非要养着不可。” 平阳见父女两个不悦,她拉过女儿,好言劝道:“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喜欢就养着,只是当心些就是了。”说着,她看了李翔一眼:“小孩子家都喜欢小动物,她喜欢就让她养着玩罢,我会让丫头们盯紧些。” 李翔见平阳开口,他这才闭了口,只是脸色依旧沉着。 待回到翔林苑,一家人吃罢了晚饭,晴姐便带着弟妹们去院子里看那小野兔玩儿,平阳坐在案前查看账目。 李翔倚在榻上翻着他一向喜爱的医书,只是今日他心里闷闷的,翻了好一阵子也不能入眼,他抬眸看向正在专心致志查看账本的妻子,遂起身下了地,来到茶桌上斟了一阵热茶给她。 平阳头也未抬的说了句“多谢!” 李翔在她跟前坐下,开口问道:“表哥怎么突然要搬走了?是不是咱们有哪里招待不周?” 平阳听李翔提及裴允谦,她这才抬起头,回道:“表哥并不是心性狭窄的人,他许是觉得自己住更便利罢,这个事,你莫要多想。” 李翔讪笑:“你对他倒是很了解。” 平阳淡然道:“我们家虽与裴家不算近亲,但我父王敬重裴家姨丈为人,裴家落难后,父王对表哥多有照顾栽培,他少年时担任父王亲卫,常在父王左右,所以我对他也算熟识。裴表哥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不会小事上斤斤计较,他既然执意要搬走,自有他的道理,咱们若是多想,难免造成嫌隙了。” 李翔点了点头,道:“那便依你之言,我也不多留他就是了,只是他走之前,咱们也该找个机会一起吃顿饭才算不失礼。” 说着,他看向平阳,询问她道:“你说呢?” 平阳闻言,微微点头应下,复又垂眸看向了面前的账目。 “裴表哥比我还大两岁呢,怎的还未婚配?”良久,李翔又开口道。 平阳依旧在细细的查着账目,只顺口回了句:“你问这个作甚?” 李翔笑道:“我不过是顺口问一句。” 见平阳不语,他又道:“他若是成个家,身边也有人照顾不是。” 平阳没有搭话,待她查完了所有的账目,她合上账本,起身舒展了下腰身,便要抬腿去外面寻孩子们去,却被李翔拦住:“你还没告诉我呢,裴家表哥怎的还未婚配?” 平阳抬眸看了李翔一眼:“你今日怎么了?怎的对裴家表哥这般关心?” 李翔抓了抓头,笑着道:“表哥初来京中,岳母不是托付咱们好生照料他嘛,我关心一下他又有什么不对。” “听闻裴家没有没落前在京中好像与永平侯府家订过亲,后来裴家问罪,永平侯府就悔了这门婚事,至于后来裴家表哥为何没有娶妻,那我就不知晓了。”平阳匆匆敷衍了李翔几句,便急着去院子里寻孩子们去了。 公告:下周恢复双更!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男人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洛芙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我得了江山,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了顾念他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 重新来过,她决定再不重蹈覆辙。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他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不是所有人都会永远在原地等待。 他得了天下,拥有了一切,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洛芙对身侧男子笑颜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1v1双c (本章完) 第467章夫妻争吵 椒房殿内。 静姝正捧着宝贝女儿今日做的女红发愁,阿姆坐在一旁,亦是忍不住长吁短叹道:“娘娘如宝公主这么大的时候,女红都能翻出花样了。” 说着,老人家瞥向宝姐儿绣的迷糊成一片的女红,叹气道:“您说说,宝公主绣的这个,到底像个什么东西呢?” 一旁的紫云掩嘴道:“宝公主说了,这个是大雨后的落花。” 说着,她凑在阿姆跟前,解释道:“您想呀,下过了大雨,那花瓣被打落在地上,哪里还能看出样子,可不就是模模糊糊的一大片了嘛。” 静姝懊恼的将女儿绣的女红扔在一旁,生气道:“我几日未管教她,这孩子又顽劣上了。” 说着,她对着紫云吩咐道:“你且去将女红艺师请来,我得交代艺师几句,课上要对宝姐儿严着些,纵着她这般胡闹,成何体统?” 紫云领命而去,一会功夫回来急着回道:“娘娘,奴婢方才去寻上书房的女红艺师,上书房那边的掌事说,方才陛下已经下旨,将上书房女红课给取消了。” 静姝闻言,惊讶道:“你可听仔细了,可是陛下下的旨?” 紫云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 阿姆念了一声阿弥陀否,叹气道:“准是宝公主自己不爱学去陛下那里告状了。” 静姝恼得一拍案几:“这对父女,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她便急着赶去了御书房,果不其然,宝姐儿正在御书房里,她见了静姝,连忙缩着脖子躲在正伏案批阅奏折的李陵身后。 静姝心下了然,她白了眼女儿,厉声诘问道:“你往哪里躲?今日的事你且好好的与我说一说。” 李陵见妻子气势汹汹而来,他连忙放下御笔,陪着笑脸道:“今日你怎的这么得空来看我们父女两个,快过来坐,我这马上就完事了,一会儿我陪着你们去御花园逛逛。” 面对李陵的示好,正在气头上的静姝可不买账,他质问李陵道:“是不是你下旨将上书房的女红课给取消了?” 李陵故作糊涂道:“是我下的旨吗?我怎的不记得了?” 静姝沉声道:“你少给我装糊涂。” 她看向李陵,责备道:“就因为宝姐儿不喜欢习女红,你便不让她学了?这可是姑娘家必修的课,你怎能这样纵着她?” 见李陵在一旁嘻嘻哈哈的陪着笑脸,静姝警告道:“你且快收回旨意,不然我跟你没完。” 李陵笑道:“哪有圣旨下去后,又收回来的道理,皇后这不是为难朕吗?” 宝姐见有人撑腰,她从李陵身后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对着静姝道:“母后,父皇可是帝王,一言九鼎,哪有收回旨意的道理,母后可莫难为人。” 静姝见父女两个沆瀣一气,她过来抓着宝姐,嘴上责道:“你这孩子,当我不知吗?定是你又在你父皇跟前告的状,是也不是?” “父皇救我!父皇快救我!”宝姐儿围着李陵躲闪静姝来抓。 母女两个围着李陵一个跑一个追,乱做一气,李陵笑着抱住妻子,哄着道:“既然孩子不喜欢,非要学那个东西作甚?” 静姝气着道:“哪家的女子不学女红,哪有不喜便不学的道理?” 李陵道:“咱们的女儿又不需要自己做衣裳穿,便是学得再好,也无用武之地不是,既然她不喜欢,你便莫要逼着她了嘛。” 宝姐儿闻言,立在一旁委屈巴巴道:“是呀母后,您看我今日刺绣,将手指都扎破了,流了一地的血,好疼的。” 李陵心疼道:“你看看,孩子手被扎成什么样了,你难道是后娘吗?居然不心疼!” 静姝白了眼李陵,遂对着女儿责道:“扎了手你也得学,少在这里装可怜,你父皇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 宝姐儿见娘亲真的动怒,她冲着李陵吐吐舌头。 李陵暗暗的朝着她摆摆手,示意女儿走为上策,宝姐儿见状,立马撒丫子跑出了御书房。 “你给我站住!你回来,这事还没理论完呢。” 静姝挣脱着李陵要去追女儿,却被李陵死死拦住,静姝气得抬起玉足来踹李陵,李陵一面躲闪一面告饶。 外面候着的李德全闻声入内,见平日冷肃威严的帝王被看似娴静的皇后收拾得堵在墙角,老太监咂咂嘴吧,摇着头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你就这样惯着她罢,女儿早晚要被你宠坏。” “不习女红就宠坏女儿了?你这是什么道理?” “女儿家哪有不通女红的?” “谁说女儿家就必须学那个东西?” “你少给我胡搅蛮缠,这个女红必须要她学!” “她又不用自己做衣裳穿,为甚必须要学那个?” “你少惯着她!” “我哪里惯着她了?” 夫妻两个你来我往,吵了一阵子,李陵见妻子似乎越战越勇,大有一副不胜不罢休的架势,他便索性闭上了嘴,只嘻嘻哈哈的陪着笑脸,任妻子打骂了一顿,然后厚着脸皮将人抱去了内间。 这御书房里面有个卧房,是专供帝王政事繁累休憩的地方,静姝被李陵强自抱上了床,她也不知李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嘴上依旧埋怨个不停,直到李陵将她按倒,然后俯身用唇堵上了她的嘴,静姝才反应过来。 她推搡着李陵,挣脱道:“这里可是御书房,你作甚”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又被李陵炽热的双唇死死的堵上了。 这床虽没有椒房殿的龙凤大床宽敞,但这丝毫不影响李陵发挥,他愈战愈勇,不过一会功夫,静姝便再没了要与他争执的力气。 待李陵终于尽兴放开了人,静姝累得一侧头便睡了过去,李陵贴心的为妻子盖上了被子,然后自顾穿戴整齐出了内室,重新回到御案前将未完成的奏折批阅完。 待李陵再次回到内室,见妻子睡得正香,他凑在她耳畔道:“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虽然模糊着,但静姝决然的摇了摇头。 她贵为皇后,夜宿御书房,那岂不是成了祸乱君王的妖后吗? 李陵知晓妻子的顾忌,他拿过衣裳,亲自为妻子穿了起来,静姝累得实在没有力气,便由着李陵为她穿戴整齐。 阿鹊的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欢迎订阅!追妻,双c,1v1 洛芙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男人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了顾念他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连对自己孩子都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 重新来过,她决定再不重蹈覆辙。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他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不是所有人都会永远在原地等待。 他得了天下,拥有了一切,唯独失了她。 当他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颜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第478章你还过来吗 静姝强撑着疲倦与李陵走出了御书房,待出了勤政殿大门,李陵便附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静姝挣脱着道:“放我下来,让宫人们看见成何体统。” “你是我皇后,咱们是正经夫妻,便是看见了又如何?” “你这般轻浮举止,会影响你威名。” 李陵笑笑,凑在妻子耳畔道:“这么长的一段路呢,你又腿软,如何走得动?” 李陵说得没错,她现下腿真的是酸软无力,要步行回去,当真难捱,静姝索性不再坚持,她埋在李陵坚实的胸前,又昏睡了过去。 李陵抱着静姝一路回到椒房殿,宝姐儿知晓自己惹了娘亲不快,此刻正巴巴的在殿外候着,她见父皇抱着母后归来,掂着脚看着正在父皇怀中沉睡的母后,悄声道:“父皇,母后怎的还睡着了?” 李陵嗔了眼女儿,回道:“哪里是睡着了,是被你给气晕了。” 宝姐儿一听,急着道:“怎会这样?那还不宣太医来?” 李陵扯谎道:“太医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只是太医叮嘱了,今后再不能让你母后生气,你们几个都记好了,尤其是你,今后要多多孝顺母后,莫要总是惹她生气,知晓了吗?” 宝姐忙不迭的点头,遂又带着哭腔回道:“父皇,那明日我还是继续去学女红罢,虽然我不喜欢,但既然母后要我学,那我听话就是了。” 李陵看着女儿,点头道:“你知晓孝顺母后,甚好,只是既然你实在不喜欢女红,那也不必勉强,女红不必学了。” 宝姐闻言,面露惊喜:“我真的不用习女红了吗?可是母后她” 李陵对女儿道:“父皇会劝好你母后,只是我们不逼着你学女红,但其他的课你要都学好,要在那些小姑娘里拔头筹,能做到吗?” 宝姐儿点头道:“父皇,只要不让我学绣花那玩意,其他的我保证都能学到最好的。” 李陵知晓女儿是个聪明的,他满意的点头道:“光嘴上说可不行,你一会回去写一份保证书,明日交给你母后。” 宝姐说好,李陵又嘱咐道:“记住了,你母后生气就会晕倒,今后再不能气她了。” 宝姐儿连连保证,遂又看向正在父皇怀中昏睡的母亲,疑惑道:“父皇,我见母后不像是晕了,倒是想睡得深沉。” 李陵连忙道:“人晕后与沉睡并无两样,好了,你且快回去罢。” 说着,他抛下女儿,抱着妻子大步进了内殿。 第二日大清早,待静姝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女儿那圆鼓鼓的小脸蛋儿。 宝姐儿见娘亲醒了,她凑上前在静姝脸上亲了亲,关切道:“母后,您好些了吗?” 静姝还道女儿在说昨日不学女红的事,静姝虽对女儿严格,但并不是那种无知刻板的母亲。 她此刻气也消了,见女儿乖巧温顺,便起身将她搂在怀中道:“昨日母后确实生你气了,但你父皇说的有道理,既然你实在不想学女红,母后也不想再难为你了。” 宝姐儿闻言,脸上露出笑意,献宝似的将昨夜李陵交代给她,她连夜写好的保证书捧给了静姝:“母后,我除了不喜欢女红,其余的功课,我一定会学到最好,这是我写的保证书。” 静姝拿过女儿递来的保证书展开看了后,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夸赞道:“宝姐儿虽不习女红,但若是真能做到其余功课做到最好,母后亦是安慰。” 宝姐儿闻言点头道:“母后,昨日我将您气晕了,我心中甚是难过,今后我定会听您的话,再不惹您生气了。” 静姝被女儿说得一头雾水,但她转念一想,也能猜到定是李陵昨夜与女儿说了什么的缘故,静姝笑着回道:“我的宝姐儿真是长大了,母后很高兴。” 母女两个刚收拾妥当,李陵带着煊哥儿习武归来,煊哥儿个头已经要赶上静姝了,他自小懂事,进殿后先恭敬的对着母亲问安,然后才去偏殿更衣。 待李陵和煊哥收拾妥当,稷儿也被乳母抱了过来,小家伙已经满周岁了,见了母亲便挣脱了乳母蹒跚着跑了过来。 静姝抱着幼子亲了亲,然后将他放在小餐椅上,宫女鱼贯而入摆上早膳,一家人入座,共同用膳。 孩子们先吃完后,大的由内侍领着去了上书房,小的由乳母抱着去殿外玩耍,静姝则亲自送李陵出了椒房殿。 现下李陵三十刚出头,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他身为帝王,平日里高贵冷肃如皓月,但在妻子跟前,李陵却一贯是温和的。 他牵着妻子的手往内宫外走,侧头玩笑道:“你今日倒是对我殷勤,还亲自来送我上朝,倒是有些让我受宠若惊了。” 清早,内宫往来忙碌的宫人众多,静姝面上端着皇后的威严,嘴上回道:“你说这话,倒像是我平日冷落了你似的。” 李陵笑道:“倒也不是,只是你今日似乎格外殷勤了些。” 静姝看向李陵,问道:“昨晚,你都跟女儿说了什么?” 李陵攥着妻子的手紧了紧,回道:“我狠狠的教训了她,让她听你的话。” 静姝不屑,她嗔着李陵道:“你这话后半句我信,这前半句,说出来,谁信?” 李陵哈哈一笑,对着妻子道:“总之宝姐她已经知错了,她答应今后不再惹你生气,至于那女红,她既然实在不喜欢,便莫要再逼着她学了。” 说着,李陵停下脚步,看向妻子,诚恳的商量着道:“莫让她学那东西了,行不?” 静姝嗔了眼李陵,回道:“我清早已经与她说了,她实在不喜欢,我不在逼迫她便是。” 夫妻二人说着,便到了内宫门口,李陵见静姝停住步子再不肯向前,他道:“今日天气尚好,陪我再走一段罢。” 出了内宫,便是帝王上朝议政的金銮殿。 静姝回道:“外殿重地,后宫女眷,不好僭越。” 李陵回道:“你是朕的皇后,乃天下之母,算不得僭越。” 静姝笑道:“这不合规矩,你快去上朝罢,我这就回了。” 李陵抬手抚摸了下妻子额前的细发,压低了嗓子道:“那今晚我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你还过来吗?” 静姝闻言,她慌忙的环顾下四周,见四下无人,她这才稍安,立马推着李陵道:“一个帝王,说话如此轻浮,像什么样,快去上朝!” (本章完) 第479章表哥与李翔的冲突 天气尚好,裴允谦早早的出了公府,打马去了兰府。 太国舅兰正雍已经年过五旬,他见了裴允谦,甚是欢喜,舅甥二人在厅内一直聊到响午,小丫头进来回禀道:“老爷,老夫人已经命人在宴厅备好了筵席,请表舅爷过去用席。” 裴允谦随着太国舅来到宴厅,兰正雍的老妻钟氏正在厅内候着,裴允谦恭敬的上前施礼问安,钟氏见了裴允谦便是激动的淌眼抹泪道:“当年你裴家离京时,你才不过七岁,哎呦呦,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如今谦哥儿都长大成人了,快让舅母好生看看,哎呦呦,真是生得一表人才,只可惜你娘去得太早了些” 兰正雍见钟氏又提那些伤感的旧事,他嗔着老妻道:“都过去的事了,老提它作甚,如今谦哥儿不是回来了吗?当今圣上英名,广纳贤才,谦哥儿此次若能中武举,以他的品行才干,将来必能大有作为,再次光耀门楣。” “是是是,谦哥儿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错不了。”钟氏抹干了泪,又上下打量了下裴允谦,微微叹气道:“可惜你们裴家书香门第,现下谦哥儿却是要靠武举博功名了。” “武举怎么了?当今圣上要强兵兴国,已是将武举与科举一同看重。”说着,兰太国舅摆手道:“罢了罢了,说了你这妇人也是不懂,快让他们开席罢。” 钟氏嗔了丈夫一眼,招呼着小丫头们上席面。 一会功夫,婢女摆上一桌子佳肴,兰正雍携着裴允谦入席,裴允谦亲自为裴正雍夫妇斟了一杯酒,先是举杯敬了二老一盏。 兰正雍见裴允谦虽历经家族没落,但这年轻人却是稳重知礼,举手投足间一副大家公子的风范,他心中感慨,席上知无不言的与其讲起了当今朝中时事。 钟氏一介妇人,关注点自然不在这个上头,她抽着丈夫与裴允谦谈话的空子便问道:“谦哥儿,你今年也是二十有六了罢。” 裴允谦恭敬道:“舅母好记性,外甥今年正好二十六。” 钟氏自顾嘀咕着道:“我记得你是比平阳年长两岁。”说着,她又追问道:“现在可曾娶妻了吗?” 兰正雍正与裴允谦聊得尽兴,他见老妻打断,不悦道:“你问这个作甚?” 钟氏反驳道:“儿女婚事乃是大事,我问问怎么了?” 裴允谦笑着回道:“我还未曾娶妻。” 钟氏又问:“那可曾定下婚约了吗?” 裴允谦回道:“便是婚约,亦是还未定下。” “啊呀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订婚?”说着,钟氏又忍不住感叹道:“就是你母亲去得太早了,你看看罢,如今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亲事还没着落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舅母帮你留意一下。” 兰正雍不悦道:“孩子刚回京中,正是要作为的时候,婚事着什么急嘛。” 钟氏反驳道:“男女婚事,兹事体大,岂能含糊?平阳那孩子当初姑奶奶千挑万选还出了这等纰漏呢,谦哥儿的娘亲去得早,咱们做长辈的不多操些心怎么成?” 裴允谦原本对钟氏的话并没上心,不过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尊重,这才恭敬有礼,现下听她说平阳的婚事出了纰漏,裴允谦才记上心头。 他看向钟氏,面色凝重道:“舅母,表妹嫁给镇国公府有什么不妥吗?她这几年过得可是有不顺心的地方?” 提及这个,钟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回道:“镇国公府家风清正,倒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平阳那姑爷人品端正,亦没有纨绔子弟的做派,只是前几年因为个妾室,哎!夫妻二人闹得终究是离了心。” 裴允谦疑惑道:“难道是那李家三公子闹出了什么宠妾灭妻的事吗?” 钟氏见裴允谦问起,便一五一十的将李翔和娇杏的事说了出来。 裴允谦愈听面色愈加凝重,当他听闻身怀有孕的平阳不幸落水后,李翔居然抛下她去救个妾室,一向稳重谦和的他恨得猛的一拍桌案,气急道:“这个李翔,真是岂有此理!” 乌金西陲,李翔下值归来,他打马刚出了宣德门便见裴允谦。 李翔连忙下马,走到他跟前,只是他正要拱手寒暄,裴允谦却是一拳抡在了他面上,李翔猛然被打翻在地,他爬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裴允谦,质问道:“表哥,你这是作甚?” 他这话一出口,裴允谦又一拳抡了过来,李翔躲闪不及,重重的又挨上了一拳。 这回不待他开口,裴允谦便上前拎住他衣领,目齿俱裂的骂道:“你这混账,居然为了个妾室置平阳于不顾,我打死你也难解心头之恨。” 李翔这才明白他挨揍的原因。 他看向裴允谦,眼中燃起熊熊的怒火,回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说着,他便挥拳朝着裴允谦而来,二门各怀心事,狠命的扭打在了一起。 李翔的亲随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二人拉开,小厮们强自扶着李翔上了马,裴允谦指着李翔骂道:“你小子今后再敢负平阳,我裴允谦定饶不了你。” 李翔坐在马上,转头怒视裴允谦:“平阳是我妻,轮不到你姓裴的来护。” 李翔回到翔林苑时,平阳正在埋头理账,她抬眼见了李翔唬了一激灵。 李翔的一侧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渗着血,一身的尘土,官服袖子也被扯去了一半,简直是狼狈不堪。 “这是怎么了?”平阳惊呼道。 随行小厮回道:“世子爷回来路上与裴公子打起来了?” 平阳听了小厮的话,她回味了好一阵子,疑惑道:“哪个裴公子?” 李翔冷声道:“还有哪个裴公子?你那个好表哥呗。” 平阳这才反应过来是裴允谦,她急着问道:“好好的,你们两个怎会打成这样?” 恰在此时,蓝田从外面匆匆入内,回道:“夫人,表少爷这就要搬走了,他来向您辞行,您快过去看看罢。” 哈哈!终于写到大家要看的地方了! 阿鹊新书《给夫君心上人上位后》已经发布,欢迎亲们一观!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顾念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对自己孩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本章完) 第480章你若再敢对不住平阳我宰了你 平阳闻言,连忙带着蓝田出了院子。 裴允谦正立在二门外候着平阳,他衣裳也被撕破了两块,额上亦是有一块明晃晃的擦伤。 平阳虽不知二人因何而冲突,但她知晓裴允谦是个稳重之人,若不是真的惹恼了他,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不待平阳开口,裴允谦便急着道:“平阳,我方才一气之下揍了李翔那小子,他回来后没有为难你吧?” 平阳被问得一头雾水,她看着面色焦虑的裴允谦,开口问道:“夫君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呢,你们俩到底为了什么,怎的还动起手来了。” 提及这个,裴允谦面上露出愤愤之色,他问平阳道:“他李翔居然是个宠妾灭妻之辈,你在这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为何不说?若不是今日听舅母提及,我竟是一点也不知。” 裴允谦强压着怒火,恨恨道:“不曾想这李家儿郎竟然是如此不可托付!” 平阳闻言,心下了然,她沉默了一阵子,讷讷的回道:“这些事都过去好久了,我也都淡忘了,表哥不必在因此为我不平。” 裴允谦听了平阳的话,他亦是默默了良久,继而叹着气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这次来京,见你虽表面风光,但你这眼中时常笼罩着的愁绪又哪里是能瞒住人的。” 平阳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侧过头去,哽咽着道:“我真的挺好,你莫再说了。” 裴允谦见平阳哭了,他立马闭上了嘴,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平阳平复下情绪,她试干了泪,转头对着裴允谦道:“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不会纠结在过去里,我这日子是往前看的,这些事表哥你莫要告知父王母妃和祖母知晓,我如今也是大人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裴允谦坚实的肩微微颤着,他冲着平阳点了点头,回道:“我会记住你的叮嘱不将此事告知家里,但既然我如今回了京,那小子若是再敢欺负你,你莫要瞒着我。” 平阳安慰裴允谦道:“夫君并不是如你想的那般不堪,他也不是全然拎不清的人,现下他对我们母子几个挺上心的。” “你还替他说话!”裴允谦气得胸口激烈的起伏着,他重重的冷哼着道:“总之,若是他再敢对你不好,我裴允谦可不是揍他一顿这么简单了。” 裴允谦是为了博取功名而归京,平阳担心因着自己的事影响了裴允谦大计,她连忙劝道:“表哥千万莫要冲动,武举在即,你将心思放在功名上才要紧,当心圣上虽英名,但他与夫君同胞情深,你千万莫再与夫君嫌隙,若是传到圣听,难免会影响你前程。” 裴允谦斩钉截铁道:“我虽奔着功名而来,但更见不得你受气。” “平阳——” 兄妹二人正在这里叙话,李翔走了出来,他立在不远处盯盯的瞧着二人,开口唤着妻子。 平阳闻声回头看了李翔一眼,遂又转头问裴允谦道:“你那宅子还未修缮好,你这么急着搬出去可怎么住?” 裴允谦见了李翔,他目光转冷,盯在李翔身上,回平阳道:“我一个大男人还愁无处安身嘛。倒是你,弱女子一个,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说。” 李翔闻言,他冷笑着上前,扬手将平阳拉过来护在身后,回怼裴允谦道:“姓裴的,我已经警告过你,平阳她是我妻,轮不到你来护。” 裴允谦冷哼着道:“你若是个男人,就该护好妻子,莫让她受一丁点委屈,你小子宠妾灭妻,为了个贱籍女子,丝毫不顾惜平阳,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说着,李翔气愤的朝着裴允谦抡拳过来。 裴允谦扬手抓住了李翔抡来的拳头,他赤红着双目,对着李翔狠狠的警告道:“你若再敢对不住平阳,我宰了你!” 说罢,便带着两个随从,转身而去。 裴允谦前脚刚走,安僖堂的通传婆子便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请平阳过去有事商量,平阳嘴上答应着,转头看向一旁的李翔,夫妻二人相对无言的立了一会儿,终是平阳开口道:“裴表哥是个直性子,你莫要往心里头去。” 不待李翔回话,平阳便转身随着通传婆子往安僖堂而去,李翔立在原地默默的注视着妻子,直到再见不到平阳的身影,他才抬脚走人。 待平阳到了安僖堂,徐婉宁已经到了,她见了平阳,招呼着道:“祖母要找咱们商量四弟的婚事,你快过来。” 平阳上前先给老夫人见了礼,然后与徐婉宁两个一左一右的在老夫人下首坐定,回道:“宫里赐婚的旨意一下来,我与大嫂便开始料理着了,现下万般事务都有条不紊的预备开来了。” 老夫人闻言,满意的点头道:“玉儿身份虽尴尬些,但既然咱们家已经认了他,便不能薄待,这婚事上的一应事务,皆要按照府中规矩来办。” 平阳和徐婉宁痛快的答应下来,老夫人说完了李玉的婚事,话头又情不自禁的引到了外孙女青鸾身上:“这些个孙辈里面,如今只剩下青鸾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了,哎呀!真是愁人。” 见老夫人又提及这个让人头疼的公主,平阳微微叹了口气,悻悻的闭上了嘴。 一向爽快的徐婉宁却是忍不住说道:“表妹虽是贵为公主,但耽搁到这个年纪,她又这般挑剔,这婚事呀,真的难。” 青鸾今年已经二十有六,姑娘家及笄便要张罗着嫁人了,在家中留到双十都是罕见,如青鸾这般的大龄女子,条件好些的男子,哪里会愿意娶。 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难啊,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这么蹉跎下去,可如何是好?” 平阳见老夫人发愁,她试着说道:“如今京中怕是再难寻到适龄的子弟了,我前阵子听闻江东舅父家大表哥的发妻不幸病故了,不如”平阳看向老夫人:“表哥贵为藩王世子,又是文武全才,只是不知皇表妹是否愿意为人继室。” 第481章平阳说覆水难收 老夫人当初便是打算将青鸾许配给娘家的世子,只是当初青鸾死活不同意,现下她已经蹉跎成了老公主,那江东世子又丧了妻,二人倒也般配。 三人商议妥当后,待平阳和徐婉宁从老夫人的安僖堂出来时已是圆月升空,二人各自朝着自家院子而去。 平阳回到堂屋时烛台虽还亮着,但李翔已经躺在了床上,看样子早已入睡。 平阳灭了烛台,只留着一盏烛火用来照亮,她只低声唤来玉珠,服侍着卸妆沐浴。 玉珠轻声入内,她服侍着平阳沐浴时悄悄回道:“夫人,姑爷回来后心情很不好,晚上连饭也没吃,一直闷在床上,奴婢唤他,他也不应。” 平阳闻言,她微微叹了口气,吩咐道:“你待会去告诉院子里的人,今日世子爷与表公子的事,莫要传扬出去,更不准大家私下乱嚼舌根。” 玉珠点头答应,平阳又吩咐道:“你再从咱们从王府里带来的陪嫁仆妇里面挑两个利落能干的出来,明日你出府一趟,送到表哥的新宅上去,他那院子还没修缮完,也定是还未来得及雇佣仆妇打理,咱们自己的人,做事到底要比外面买来的用心些。” 玉珠闻言,迟疑着道:“夫人,我看表公子的事您就莫要操心了,奴婢是担心世子爷他会多想。” 平阳回道:“这个你不必顾忌,我自会与他说的。” 平阳收拾妥当后出了浴间来到内室,她担心吵醒李翔,轻手轻脚的拉开床幔上了床,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 平阳合上眼,正要昏昏入睡,耳畔传来李翔的声音“方才祖母唤你过去可是有事?” 平阳睁开眼,侧头反问道:“你还没睡?”见李翔没有回应,她回道:“祖母唤我过去,不过是与我和大嫂商量下四弟和皇表姐的婚事,四弟婚事逼近,眼下正是要忙碌的时候了,二哥他虽新赐了府邸与他,但祖母的意思是,四弟的婚事还是咱们来全全操办。今日离了祖母那里时,我与大嫂商量着,待你跟大哥得空,咱们四个该去四弟那里一趟才是,到底是一家人,他入京后咱们还没登门拜访过呢。” 李翔闻言,只轻轻的“嗯”了声,算是回应。 提及这个,平阳又记挂着老夫人交代的青鸾的婚事,她侧头问李翔道:“江东舅父家大表哥,你了解吗?” 良久,只听身侧之人悠悠回道:“倒是见过几次面。” 平阳道:“前阵子听闻半年前大表嫂因病故去了,你觉得将皇表姐下降给大表哥如何?虽是为人继室,但皇表姐蹉跎到这个年纪也不太好遇良人了,大表哥作为藩王世子,身份尊贵,听闻他又是一表人才,倒也不算辱没了皇表姐。” 平阳悠悠叹了口气,道:“祖母一直为了皇表姐的婚事着急上火,整日的催着我跟大嫂为她寻觅良人,哎!可她这个年纪了,性情又有些古怪,这婚事真的不太好成,除了江东大表哥,我真是想不出好办法了。” 平阳絮絮的说了好半响却是许久不见李翔回应,黑暗里,她看不清李翔的表情,只试探着问道:“你在听我说话吗?”见李翔依旧没有回应,平阳还以为他睡着了,便侧过身去,自顾闭上了眼,也要睡去。 “平阳,你现下除了家事,就没有旁的能与我说了吗?” 良久,耳畔又传来李翔的声音,他这话里带着一点委屈,更含着一丝悲凉。 平阳闻言睁开眼,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夫妻两个,除了正事和家事,这么些年来,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了。 平阳心里亦是一片凄凉,她微微叹了口气,索性又闭上了眼。 李翔见妻子不语,他侧过身来,展臂揽住身侧之人,凑在她耳畔低沉的问道:“平阳,你还会原谅我吗?” 平阳没有推开他,亦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讷讷的道:“今日的事很抱歉,是表哥他一时冲动了。但是这个事,并不是我告诉他的,咱们之间的事,我从未跟我娘家人透露过半句,便是京中的舅父舅母之所以知晓,也是舅母逼问了玉珠的缘故。你放心,表哥答应不会将那些事告知我父母,今后我也会约束好下人们,再不准她们透露出去就是。” 李翔闻言,他“呼”的坐了起来,对着平阳道:“平阳,我并不在意自己名声如何,我在意的是你。” 他语气激动,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久久回荡。 平阳侧头看向李翔,她沉默了良久,悠悠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你明早还要去早值,且快睡罢。” 第二日清晨,待平阳起来时,身侧早已空空。 玉珠进来服侍平阳时回道:“夫人,姑爷天不亮就出去了,奴婢看他气色不太好,问他话,姑爷也不搭理。” 平阳只说无碍。 玉珠瞥着平阳的脸色,试探着道:“是不是因为表少爷的事,昨晚姑爷和您闹不愉快了?” 平阳回道:“那倒是没有。”说着,她又吩咐玉珠道:“你莫要忘记今日送两个仆妇与表哥那里。” 玉珠闻言,她垂着眼角道:“夫人,您这般关心表公子,姑爷会不高兴的,您赎奴婢多嘴,姑爷从前虽辜负过您,可他现下确实是知晓悔改的了,自从那杏姨娘走后,姑爷再未对您有过二心,如今您儿女双全又成了这府中宗妇,奴婢劝您还是打开心结,原谅姑爷罢。” 玉珠是平阳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平阳哪里不知她是一心为了自己好,她苦笑着回道:“玉珠,我与夫君的事,你最清楚不过了,从前我是多么的爱恋着他,可如今,我真的早已对他死心了。” 平阳苦笑:“正所谓覆水难收,我与夫君这一辈子,恐怕也就是看在孩子和双方长辈的份儿上,就这么过下去罢。” 玉珠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是,您这般心里总是不快乐的不是?您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平阳正坐在菱镜前往头上比量着珠钗,她闻言一顿,将手中的珠钗放在案上,望着菱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道:“快乐?我早已不记得那是个什么滋味了。” 第482章嫁去江东 平阳收拾妥当后便朝着安僖堂而去,今日她与老夫人和徐婉宁相约,要一起去青鸾的公主府与她提婚事。 平阳与徐婉宁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出了院子,三人乘上马车,一路来到了公主府。 青鸾见了外祖母,又是一顿哭哭啼啼,徐婉宁最不耐烦见这出梨花带雨图,却是顾忌着老夫人的心情不好表现出来,只坐在玫瑰椅子上遥望着殿外,平阳作为当家主母,要比徐婉宁沉稳些,但心里也同样是极不耐烦,只闷坐在一旁一盏接一盏的品着茶水。 终于熬到青鸾哭够了,老夫人这才得空试探着道:“青鸾呀,外祖母这次来又是要跟你商量下婚事的。” 青鸾听了这话,她试了试泪,苦着脸道:“我不是早说了嘛,这辈子我不嫁人了,左右我从小便无人心疼,我也习惯了,外祖母也莫要再管我了。” 说得好像全世界都对不住她似的。 徐婉宁听了这话,暗暗冷哼着将头扭到一边,平阳亦是将头压得更低。 只有老夫人哄着青鸾道:“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怎么就没人疼了,莫说咱们公府,便是宫里的圣上和娘娘,亦是都惦记着你这婚事呢。” 青鸾听老夫人提及李陵和静姝,她冷哼着道:“表哥若是疼我,怎么就容不得我在宫里头呢?非要将我赶出来,他被那沈氏迷了心智,心肠简直比石头还狠,只怕我便是死在了外面,他也不会在意丝毫。” 老夫人见青鸾口出怨怼,连忙劝道:“你这孩子,竟说傻话,打小陵哥儿便护着你,这岂能有假,还有姝儿亦是处处为你打算着的” “外祖母莫要再提他们,我不想听。”不待老夫人说完,青鸾便冷声打断道。 老夫人闻言她悻悻的闭上了嘴,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女儿来,老人家面露悲戚,长长的叹了口气。 徐婉宁见青鸾又惹得老夫人不痛快,忍不住开口道:“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皇表妹虽贵为公主,但也没有不嫁人的道理,祖母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你一直这般固执,可让她老人家如何是好?” 平阳跟着附和着道:“大嫂说得在理,皇姐你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下才是。” 青鸾闻言淡淡一笑,冷声问道:“你们这次又要给我说个什么人来?” 徐婉宁和平阳见状,二人面面相觑了下,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旁的老夫人回道:“你江东舅舅家的大表哥名唤慕容翼的,他为人端正,亦是文武全才,江东是我娘家,你若是嫁过去,你表舅父一家亦是不会让你受丁点的委屈的。” 青鸾闻言,苦笑着道:“那个表哥不是早已娶妻了吗?” 老夫人如实回道:“他确实已经娶妻,但发妻半年前病逝了。” 早在青鸾及笄那会儿,老夫人就曾想将她下降给江东世子慕容翼,只是那时青鸾一心嫁李陵,说什么也并不同意,现下兜兜转转一大圈儿,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慕容翼已成了鳏夫,膝下已有一儿一女。 青鸾听闻这个,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她冷笑着道:“外祖母当真是心疼我,居然要我为人家继室吗?” 徐婉宁见青鸾如此顶撞老夫人,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回怼青鸾道:“皇表妹莫怪大嫂我说话直,你如今早已过了嫁龄,若想寻个处处可心的人哪里是容易的事,江东表哥虽然是个鳏夫,但他贵为藩王世子,皇表妹若是嫁过去,倒也不算辱没。” 青鸾一听这话,气得又哭了起来,抽抽搭搭道:“那以大嫂的意思,如我这般嫁不出去的,就合该给人家做填房了?” 老夫人见状,过来哄着外孙女道:“你大嫂哪里是那个意思了,她也是为了你的婚事着急,你这孩子,可千万莫要想歪了。” 平阳见青鸾也不听劝,只一味的哭个不停,她无奈道:“既然皇姐不愿意,那此事也莫要勉强了,这婚事,回头再议罢。” 祖孙三人在青鸾这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又是无奈的无功而返。 待众人走后,青鸾唤来朝露,将一封写好的信笺交给她,吩咐道:“你且命人将这信送进宫去,交给表哥。” 李陵将青鸾赶出宫时,可是明令禁止她再入宫的,朝露见青鸾又要纠缠李陵,她忍不住劝道:“长公主,您又不是不知陛下的脾气,您又何苦又去触霉头。” 青鸾垂泪赌气道:“人人都轻贱于我,她们居然要将我嫁个鳏夫,好哇!我倒是要看看表哥是否也与她们一样,若是她也觉得我合该给人家做填房,那么我便遂了他们的意便是了,左右这辈子,我也没什么指望了。” 朝露劝道:“长公主,您何苦这样钻牛角尖呢,那江东是老夫人的娘家,老夫人让您嫁过去可是一片苦心,何况那慕容翼可是未来的江东之主,您嫁与了他不是比嫁入普通权贵家更体面吗?” “我谁都不想嫁!除了他,我谁都不想嫁!”青鸾怒吼着将身侧的茶盏摔得粉碎。 自从被李陵赶出皇宫,这青鸾的脾气愈发古怪,朝露见她又要犯病,连忙劝道:“公主莫急,奴婢这就进宫送信去,奴婢定会想法子将信交给陛下,你千万莫急,莫急啊。” 朝露匆忙出了公主府赶往皇宫,她在宫中多年,自然还是有些门路的,将青鸾的信呈交李陵她确实做不到,她便想法子将信送到静姝面前。 静姝收到了青鸾的信笺,她并没有拆开,夜晚李陵忙完后,她便交给了李陵。 李陵见了青鸾的信,面上便显出了不耐,他当着静姝的面拆信读了一遍,直接提笔在原信上回了一个字:可! 青鸾收到回信,哭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哭得晕死过去,待被太医救醒,她赌气似的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既然他真的如此绝情,那我便称了他们的心意,嫁去江东罢。” (本章完) 第483章裴允谦受器重 时光如梭,李玉和沈静萱的婚礼操办完后,青鸾也要嫁去江东。 公主出降,礼仪繁琐,好在有礼部操持,静姝也并没有太多操心的地方,青鸾虽犯了过错,但毕竟贵为公主,静姝不想面上太难看 待青鸾出降江东前,静姝说服了李陵允她入宫赴宴。 宴上,静姝将镇国公府的家人也都一并请到宫中,李陵厌烦透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妹妹,看在公府的面子上,虽勉强出席了宫宴,面上却是淡淡的。 便是公府诸女眷亦是早已被青鸾这个娇滴滴的老公主给哭怕了,虽是为她设宴,但谁也不敢与青鸾搭讪,生怕不经意的哪句话又要惹她哭哭啼啼个没完,皇宫重地,比不得旁处,大家伙谁也不愿意触霉头,好在李瑾嫣现下怀上了身孕,女眷们皆是便拉着她问长问短。 只有老夫人一个人不厌其烦的与青鸾絮叨个没完,老人家事无巨细的与青鸾讲着江东那边的风土人情和慕王宫的人人事事,老人家是一心盼着外孙女能过得遂意,恨不得多生出两张嘴,将自己娘家的事全都让外孙女提前知悉。 只可惜说者有意,听者无心,青鸾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未来的婆家上,她坐在下首,目光却是紧盯着最上首的那人。 遗憾的是,直到宫宴散去,李陵也没有朝她看一眼。 宫宴散去后,青鸾失魂落魄的随着公府女眷出了内宫,刚到宫门口便见一行身着紫衣的青年男子由内侍引着朝着皇城而来。 坤哥见了这些人,少年两眼放着精光,嚷嚷着道:“娘亲,这些人是今年武举选拔出来的武将,你看他们多威风。”说着,坤哥儿冲着平阳道:“三婶,那个走在最前面的裴家表舅,是这届的武状元,我想跟他结识一下,三婶能帮我引荐吗?” 坤哥儿从小上进又好武,平阳看向侄子,笑着答应下来。 待一行人走近,不待平阳开口,裴允谦便停住了脚步,他本就身材英武,现下身着绛紫色的武状元礼服,愈加衬得裴允谦面庞俊朗,英武不凡。 裴允谦在距离平阳不远处立住,他礼貌的看向平阳,开口寒暄道:“表妹这是刚从宫里出来?” 平阳回道:“青鸾长公主就要出降,今日娘娘邀请咱们入宫赴宴来了。” 说着,她看向裴允谦笑着恭喜道:“表哥武举拔得头筹,我还未来得及向你道贺呢。” 裴允谦笑着回道:“裴某不才,不过是承蒙圣上抬举而已。” 平阳将坤哥推过来,对着裴允谦介绍道:“这是内侄,名唤李坤,这孩子从小好武艺,想与表哥请教一二。” 裴允谦看向坤哥儿,猜出他便是位居内阁重臣的李显长子,他谦虚道:“裴某不才,李大公子若是有意,可随时到寒舍来切磋。” 坤哥儿朝着裴允谦恭敬一礼,回道:“待表舅得空,我定要去府上打扰,还望到时表舅不吝赐教。” 裴允谦答应下来,平阳说道:“来日方长,表哥急着入宫面圣,耽误不得,快快随着内侍进宫去罢。” 裴允谦这才辞了众人,朝着皇城而去。 自从李陵执政后,他锐意改革,不问出身,大力提拔年轻有为之士,这便为许多寒门或是曾经的罪臣子弟,开启了入仕报国的大门。 裴允谦等从武举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人随着内侍进了勤政殿,众人跪地朝着上首的帝王施礼,待皇帝命他们免礼后,众人便在一旁垂手而立。 李陵抬眸,一一打量着这几位在武举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人,他开口问道:“哪位是裴允谦?” 裴允谦出列,回道:“微臣便是。” 李陵道:“朕看了你写的兵法参悟,很是入理。” 武举选拔出了人才不仅要弓马精锐,李陵更在意的是这些人有无军事才能,将这些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培养成能排兵布阵带兵打仗的将领才是国家所需。 当今天子登基前可是赫赫有名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他用兵如神,曾被大齐百姓尊为“战神”。 在用兵打仗这方面,这位帝王可是行家里手。 裴允谦在李陵跟前丝毫不敢大意,他听了李陵发问,知晓圣人说这话的真正目的,裴允谦也不盲目自谦,便就自己武举中曾经呈上的兵法参悟中的要点,一一向李陵娓娓道来。 李陵听后,微微点头道:“你参悟得甚对,只是你到底未曾临过阵,这里面有些许言过其实之处。” 裴允谦连忙回道:“还望陛下赐教。” 李陵炯炯的目光看向裴允谦,道:“用兵不仅要熟习兵法,更要有临阵经验才行,你倒是个难得的将才,若是在京中做个安稳武将着实可惜了些。” 裴允谦道:“臣愿听陛下差遣。” 李陵沉思了片刻,他没有立即赋予裴允谦差事,而是又开口问道:“你裴家曾是书香门第,你如今从武,可是自己心甘情愿吗?还是被形势所迫。” 这话问得实在,亦是尖锐。 裴允谦微微思索了下,如实回道:“当初臣从武确实是形势所迫,现下却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李陵冲着裴允谦点点头,遂又一一问了其余几位武将,待众人退出去后,他心里已是对这几人有了打算。 恰在此时,李翔入内回话,自从李陵登基后,已经提拔这个弟弟为天子内侍,官任御林军左统领。 李陵见了弟弟,面露笑意,顺口道:“方才我宣见了裴允谦,论起来,他与平阳家是不是还带着亲呢?” 说着,李陵忍不住赞道:“他自幼家境中落,没成想这人倒是心智过人,倒是个难得的将才。” “什么将才,不过是个狂妄自大之辈。” 李陵骤然见弟弟这般,他疑惑道:“怎么?你与这裴允谦打过交道?” 李翔方才听李陵对裴允谦赞不绝口,这才不慎脱口而出,现下才意识到自己失仪,他忙回道:“臣弟失礼了。” 李陵笑着说无碍。 李翔又道:“臣弟确实与这裴允谦打过交道,臣弟不如皇兄好眼力,倒是没看出他有什么才干,只觉得他是个傲慢无礼又狂妄自大之辈。” 李翔性情温和,即便他现已是天子近臣,但依旧总是一副温润模样,从不与人为恶。 李陵见弟弟提及裴允谦这般戾气深重,他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对这裴允谦如此成见,他可曾得罪于你吗?” (本章完) 第484章公主非要在新婚夜闹得如此难看吗 话说青鸾嫁入了江东。 慕容翼乃慕容王世子,虽是娶继室,但他身份贵重,所娶之人又是公主,所以这场婚礼注定是盛世空前。 热闹的婚宴散去,慕容翼穿着大红的礼服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喜房,偌大的宫殿内,一众仆妇婢女连忙跪地,喜气洋洋的为新郎道喜。 “全都重重有赏!” 人逢喜事精神爽,慕容翼大手一挥,殿内仆妇忙不迭的雀跃着谢赏。 慕容翼迈步走到喜床前,他拿过婢女递上来的称杆,像所有新婚的新郎一样,怀着迫不及待的喜庆挑开了喜娘的喜帕。 可当慕容翼垂眸看向他的喜娘时,他脸上的笑意便渐渐的淡了下去。 那其实是一张很秀丽的脸,但那坐在喜床上了的女子迎头看向他的目光却是冷漠的,怨毒的,甚至是嫌弃的。 他是成过婚的人,这么一刹那,便让慕容翼不由自主的思念起了已故的前妻。 当年二人新婚夜,他挑开喜帕时,前妻迎上他的目光含羞带娇,只一眼,便让他恋上了她。 而这女子,却是与他已故的妻子大不相同。 慕容翼压下心中翻滚的思绪,惯有的涵养让他面上又重新浮现出笑意,他温和的开口对床上的新娘道:“折腾了一天,是不是很累?” 直到慕容翼开口,青鸾才收回那让人不爽的眼神儿,他垂下眼眸,木着脸子冷声回道:“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虽然让人不耐烦,倒也谈不上累。” 这句话险些将慕容翼雷倒。 慕容翼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他看着喜床上的新娘,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一旁的朝露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道:“世子爷,长公主她长途跋涉而来,累到了,所以情绪不大好,还请世子爷多加包涵。” 这话虽然牵强,但好在慕容翼是个有涵养的端方君子,他闻言冲着青鸾温声道:“公主远嫁而来,着实辛苦,待喝了合卺酒,公主便早些安置就是,若是实在劳累,明早我与父王和母妃说一声,我改日再带你去敬茶就是了。” 新妇新婚第二日清早要去给长辈敬茶见礼,莫说是王府,便是普通百姓家也是这个规矩。 慕容翼作为藩王世子,能不惜为新妇破了规矩,做到这般体贴,着实是十分不易。 青鸾听了这话,她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点头道:“那让她们取合卺酒来罢。” 负责服侍的婢女应声而去,片刻功夫,便将早已预备好的合卺酒奉到新人跟前。 二人正要举杯,外面便传来一阵吵嚷声:“我要找爹爹!你们莫要拦着我,我要找爹爹!” 慕容翼闻言,连忙出了内室,质问道:“碧姐儿怎么了?” 慕容翼已故的妻子曾为他生下一儿一女,这唤作碧姐儿的便是慕容翼刚满三岁的女儿。 外面仆妇慌忙入内,回道:“回世子爷,小姐过来了,嚷嚷着要找您。” 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了小孩子大哭大闹的声音:“我要找爹爹!你们这群奴才,胆敢拦着我?” “爹爹!爹爹!” 慕容翼听到女儿的哭闹声,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了房门,外面的仆妇见状,再不敢拦着那孩子,碧姐儿便是哭着一头扑进了慕容翼的怀中:“爹爹,您是不是不要我了,爹爹,她们说您娶了新妇,今后便不会再管我了,是吗?” 慕容翼将小女儿抱在怀中,轻声哄了一会,遂又对着廊下一美妇质问道:“我将碧姐儿交给你照顾,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大半夜的,竟是由着她哭闹。” 作为藩王世子,后宅内不可能没有妾室,这位美妇名唤庞娇儿,她出身江东名门,是慕容翼妾室中位份最高的一位。自从世子妃过世后,慕容翼便将一双儿女交给了她抚养。 庞娇儿见慕容翼不悦,她连忙上前回道:“世子爷,不是妾身不尽心,实在是大小姐她哭闹得厉害,妾身实在是拦不住这孩子啊。” 说着,庞娇儿上前,对着慕容翼怀中的碧儿劝道:“好孩子,今日是你父亲与公主的大婚之日,碧儿听话,莫要再闹了,快到庶母这里来。” 碧姐儿闻言又放声哭闹起来:“我要爹爹抱,爹爹不准娶公主,爹爹不准娶公主。” 慕容翼被女儿哭闹得无奈,只好转头对着殿外的仆妇吩咐道:“且转告下公主,这孩子闹得厉害,我先将她送回房间去,一会儿就归。” 说着,慕容翼便抱着女儿离开了,庞娇儿瞥了眼红柱高悬的正殿,嘴角噙上一丝得意的笑意。 待慕容翼安顿好女儿,他加紧了步子匆忙赶回正殿,此刻,青鸾已经脱下了火红的鸾凤嫁衣,换好了家常便装,她坐在大床边上,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 大婚夜出了这档子事,显然惹了这位公主不快。 慕容翼怀着愧疚之心走上前来,他对着青鸾深深一鞠,赔礼道:“公主,真是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庞氏亦是个不知轻重的,我已经责罚了她,请你勿要见怪。” 青鸾冷眼看向慕容翼,开口问道:“难得世子知那庞氏不知轻重,那么你是怎么责罚她的?” 慕容翼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回道:“我已经下令,罚了她半年的月例。” “罚了她半年月例?”青鸾重复了一遍慕容翼的话,遂冷笑着反问道:“一个世家贵女,会差这半年的例银吗?” 慕容翼闻言一愣,问道:“那依照公主之意,该如何处罚旁氏?” 青鸾干脆的回道:“将她休弃,赶出王宫。” 慕容翼没料到这青鸾如此难缠,他虽是个有涵养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无底线的包容这个蛮不讲理的公主。 慕容翼挺直了腰杆,冷声回道:“这个我做不到,莫说庞氏没有犯下大的过错,便是她犯了家法,念在她服侍我多年又为我照看一双儿女的份上,我亦是会念着她的好,今日之事,罚她半年的月例已是极限,还望公主莫要强人所难才是。” 青鸾闻言,她冷眼瞥了眼慕容翼,木着脸子回道:“我要入睡了,还请你出去。” 大婚之夜将新郎赶出去? 哪里有这个道理! 慕容翼身边不缺女人,对于这个刚刚蒙面又闹得十分不愈快的公主,他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他身为藩王世子,实在是从未受过这等屈辱。 慕容翼强压住心中的愤怒,说道:“公主非要在大婚夜,闹得如此难堪吗?”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发布,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顾念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对自己孩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本章完) 第485章盼着能举案齐眉 慕容翼强压住心中的愤怒,说道:“公主非要在大婚夜,闹得如此难堪吗?” 青鸾却是看也不看慕容翼,只冷声回道:“并非我要闹,而是世子待我并无诚意。” 慕容翼见与她说不清道理,她挥手退下殿内仆妇,他到底还是顾念着大局,虽然自顾退出了内殿,却没有出去,只在外殿的榻上合衣躺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夜他并未成眠,面对这个难缠的公主,慕容翼思量了许多,他想得最多的便是曾经与亡妻美好的点点滴滴。 第二日清晨,待青鸾起身收拾妥当出了内殿,只见慕容翼已是穿戴整齐,他头戴玉冠,身着锦服,端的是样貌英俊,玉树临风。 慕容翼正坐在餐桌前候着新妇,见青鸾终于出来,他面上挂着笑意,温和的说道:“我打听了公主的口味,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你素喜的早食,且过来用罢。” 朝露正为昨日青鸾开罪了慕容翼而忐忑不安,现下见慕容翼非但没有因着昨晚的不愉快而生怒,反而依旧是对公主和颜悦色,朝露连忙从中周旋着道:“驸马真是有心人,这一桌子吃食果真都是公主最喜欢的,公主,您快与驸马同用罢。” 青鸾就坐,却是依旧冷着脸,不肯对慕容翼加以颜色。 待用罢了早食,慕容翼问青鸾道:“公主可觉得劳累缓和些了吗?今日能否随我去给父王和母妃敬茶。” 青鸾开口道:“我今日不想去。” 丢下这句话后,她便抛下慕容翼,木着脸子,缓缓走回了内室去。 慕容翼盯着青鸾的背影,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摇着头,随之出了大殿。 朝露见状,连忙跟进内殿劝说青鸾道:“公主,驸马彬彬有礼,您何必这般下他脸子,您刚成婚,这般做,要伤了夫妻和气的。” 青鸾冷哼着回道:“他待我以礼不过是表面功夫,又哪有半分诚意可言,既然他不能赤诚相待,我又何必对他加以颜色。” 朝露知晓自家主子的脾气,不过是因着昨日洞房夜那庞氏闹的一出而气恼,这才与慕容翼使小性子。 朝露对着青鸾劝道:“昨日那庞氏虽有挑衅之意,但驸马已经当众斥责了她,亦罚了她月例以示惩戒,这说明驸马爱重您,您又何必不依不饶的与驸马闹呢。” 青鸾气恼道:“他若是真心爱重我,便应该严惩庞氏,就这么轻轻揭过去,哪里有诚意可言?” 朝露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劝道:“那庞氏到底未犯下什么大错,她又是江东世家之女,驸马这般做已经是十分顾念您,若是换做一般男子,恐怕未必能做到驸马这般。” 青鸾不依不饶道:“旁人为何能为妻子不惜一切,他为何就做不到。”她冷哼着:“既然他做不到,就莫怪我不给他好脸。” 朝露是青鸾的贴身婢女,她听了这话,便明白了青鸾的心思。 她这是在拿慕容翼与李陵作比,希望慕容翼能如李陵那般不顾一切的护妻。 朝露微微叹了口气,悻悻闭上了嘴。 慕容翼出了大殿,自顾朝着慕容王和慕容王妃的寝宫而来。 慕容家乃大族,此刻,正殿内已经坐满了人,慕容王和慕容王妃坐于上首,两列分别坐着慕容王的亲兄弟还有他的几个子女以及位份尊贵的侧室。 慕容王妃见儿子一个人过来了,她立马蹙起了眉头,开口询问道:“怎的翼儿一个人过来了?新妇呢?” 慕容翼朝着父母施礼问安后,恭敬回道:“公主长途奔波而来,甚是劳累,今日身子不适,故而没能同儿一起过来,公主让我代她向父王和母妃致歉,她说待身体恢复了些,立马便过来给二老问安。” 慕容翼此话一出,偌大的正殿立马雅雀无声,慕容王清了清嗓子,回道:“无碍!公主金枝玉叶远嫁而来已是十分不容易,父王与你母妃是不会挑她理的,你且好生照料着公主,待她身子好了,再带着她过来也是一样。” 青鸾下降给慕容翼前老夫人已经与慕容王通书数封,千叮咛万嘱咐的请侄子对自己的外孙女多加照拂。慕容王自幼丧母,老夫人这个小姑母在未出阁时没少关照于他,姑侄情深,慕容王自然会看在姑母面上对这个儿媳宽容些。 慕容王妃见慕容王开了口,她虽不好说什么,但脸色却是当即冷了下来,只对着殿内候着的诸人道:“既然新妇未来,那诸位也散了罢。” 待众人心里各怀着心思,三三两两的散去后,慕容王妃看向儿子询问道:“可是公主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吗?你们昨日相处得是不是不甚愈快?” 慕容翼敷衍着道:“母妃想岔了,公主知书达理,我们没有相处的十分融洽,只是她身子弱,实在是不甚舒服,这才没有来请安敬茶。” 儿子本与儿媳琴瑟和谐,不料儿媳不幸早亡,这已经让儿子伤心不已,慕容王妃生怕儿子过不好,只盼着儿子能再娶贤妻。 慕容王妃知晓自己的儿子是个能容人有涵养的人,他听了儿子的话,并没有全然相信,叹气回道:“公主虽身份尊贵,但咱们家的地位在大齐也不差,我儿莫要觉得在公主面前低人一头,被她压制住,委屈了自己啊。” “你说什么呢?”慕容王打断妻子,嗔怪道:“夫妻本是平等的,哪里有谁压制谁的说法,你这妇人,莫要与孩子乱讲。” 慕容王妃不悦道:“我自然知晓夫妇相处之道,我这不是担心翼儿受委屈吗?” 慕容王看向儿子,说道:“你姑奶奶与为父家书中说这青鸾公主虽娇贵了些,但亦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初来乍到,难免不适应,你既与她结为夫妇,你作为男人自该好生担待着妻子才是,待她熟识了,你们自然也就融洽了。” 慕容翼忙回道:“儿子谨遵父王教诲。” 慕容王一向爱重这个人品贵重的嫡长子,他又语重心长道:“你是成过一次婚的人了,这夫妇相处知道用不着我与你母亲多说,我们只盼着你与公主能举案齐眉。”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发布,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顾念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对自己孩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第486章平阳的善良 慕容翼本就是宽和之人,他听了父亲的教诲,心里因青鸾而生的那点子怨气消散而去,待别了父母后,他便又折回了自己的寝宫。 慕容翼进了大门,便见自己的三个妾室和一双儿女齐齐的侯在庭院中,几人见了慕容翼纷纷规规矩矩的朝他施礼问安,只慕容翼的小女儿碧姐儿跑了过来,嘟着小嘴朝她告状道:“爹爹,我与庶母们来给公主请安,她让我们在外侯了好一阵子了,就是不肯见。” 说着,小姑娘忍不住抱怨道:“不就是个公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大的架子。” 慕容翼怜惜的抱起女儿,柔声哄道:“她是爹爹的新妇,你该称她为母亲才是。” 碧姐不屑道:“哪有这样的母亲,让孩儿在外面候着不肯见的,她才不是我母亲呢。” 慕容翼耐心的劝导女儿道:“你母亲刚来王宫,今日不过是身子不适,这才让你们在外久等。” 说着,他将女儿交给同在殿外候着的庞氏,遂对着几个妾室道:“眼看要响午了,外头热,今日公主身子不适,便暂且先不见了罢,你们先带着哥儿和姐儿回去罢。” 三人领命,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慕容翼目送着妾室和孩子离开后,他抬脚进了大殿,见青鸾正百无聊赖的倚在榻上把玩着一对玉珠,慕容翼上前问道:“方才我的几个侧室和一双儿女来给你请安,你为何不见他们啊?” 青鸾抬眸看了眼慕容翼,木着脸回道:“你房里的女人倒是不少?” 慕容翼听出这话中的醋意,他抽了一把椅子在青鸾跟前坐下,耐着性子解释道:“庞氏她们都是出自江东士族,我纳她们不过是父王和母妃的安排,为平衡各方势力而为之的。” 上至帝王,下至权贵,政治联姻本就是平常之事。 慕容翼并非好色之徒,他除了出自政治需要听从父母的安排纳了这三个世家女外,房中并无什么歌姬舞姬之类的美人。 慕容翼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解释青鸾便能明白自己,谁料青鸾听了这话,却是嗤之以鼻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你纳了那么多女人,就说明你并非专情之人。” 慕容翼闻言一愣,他缓了缓心神,对着青鸾回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今后不去她们房中就是,只是她们皆是大族之女,江东的稳固离不得这些士族的支持,咱们待她们以礼,也就是了。” 青鸾抬眸瞥了眼慕容翼,冷笑着道:“我才是你的正妻,你的这些妾室日日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可顾及过我感受吗?” 她盯着慕容翼,一字一顿道:“你若真是想拿出诚意,便将她们都赶出宫去。” 慕容翼真是打着与新妻好好相处的想头的,他虽不求与之能如同亡妻那般琴瑟和谐恩爱有加,但至少该做到互相尊重才是。 慕容翼虽有涵养,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底线,没有脾气。 他见青鸾如此油盐不进,慕容翼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恕我直言,公主这个要求,我是定然做不到的。” 说罢,慕容翼沉沉的看了眼青鸾,便抽身而去。 忙完了李玉的婚事,又顺利的送青鸾出嫁后,公府主母平阳了却了需要操心忙碌的大事,终于得以轻省。 这日,她命人从自己的库房里拿出些衣料和日用之物,交代玉珠道:“你且带人将这些东西送到表哥那里去,听说陛下过阵子有意让她去北疆呢,那地方冷得早,你交代服侍表哥的那两个仆妇,让她们将这些料子做成棉衣和厚被衾,待表哥去北面时好穿用。” 待玉珠领命而去后,恰在内间的李翔冷着脸子走了出来,对着平阳淡淡道:“你对那姓裴的倒是挺好!” 平阳奉父母的嘱托照拂裴允谦,平阳从未刻意隐瞒过李翔,就如这次她命玉珠去给裴允谦送东西,她明知李翔就在家里,亦是没有背着他的意思。 平阳见李翔话里有话,她看向他,坦诚的回道:“我与表哥不过是兄妹之情,你莫要多想。” 平阳这话并不是违心,她除了十五岁那年随着祖母和母亲上京朝贺,在皇姑母的公主府对李翔一见倾心外,即便是如今他们夫妻已经离心,平阳也未对其他男子有过旁的想法。 对于裴允谦,她不过是拿他当娘家的亲人来看。 李翔沉着脸回道:“你心中虽坦荡,但那姓裴的可未必如此。” 平阳看了李翔一眼,回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我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说着,她便抛下李翔,抽身出了堂屋。 晴姐和婉姐正在院子里喂养裴允谦送的那只小野兔玩,梅姐儿立在一旁怯怯的看着,她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小兔子,但却不敢如婉姐和晴姐那般上前去跟着一起玩儿。 平阳到底心善,她看那孩子可怜,于心不忍道:“梅姐儿,你若是喜欢便跟着姐姐们一起喂养小兔子罢。” 这么些年,平阳心中虽怨李翔,但从未迁怒过无辜的梅姐儿,因着大人之间的恩怨,让平阳去作践一个弱小的孩子,她是做不到的,亦是不屑于此。 因着嫡母从不对自己甩脸色,所以年幼不更事的梅姐儿亦是对平阳心怀善意,她看向平阳,委屈巴巴的告状道:“母亲,姐姐们不让我靠近小兔子。” 晴姐儿作为平阳最大的孩子,她心思一向敏感,小孩子多少能感受到父母之间的不睦似乎与梅姐儿这个庶妹脱不得干系,所以,晴姐儿一向不喜欢梅姐儿。 晴姐儿见梅姐儿告状,她不忿道:“这小兔子是表舅舅送与我们的,你若是想玩,去找你自己的舅舅要去。” 梅姐儿闻言委屈的哭了起来:“我没有舅舅,姐姐让我去哪里找舅舅。” 平阳看不得小孩子受委屈,她连忙拉过梅姐儿,好言哄了一阵,遂又对着晴姐儿教导道:“晴姐儿,你是姐姐,要懂得爱护妹妹。” 晴姐嘟嘴回道:“婉姐儿才是我妹妹,这个妹妹又不是娘亲生的,我作甚要爱护她。” 第487章世间难得的好女子 不知何时李翔也出了屋子,他看着院子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招手唤过梅姐儿,哄着道:“好孩子,你若是喜欢,明日爹爹命人给你买一只来就是了,莫要与姐姐们争。” 见梅姐儿终于停止了哭泣,李翔命乳母将女儿哄着回跨院去。 待梅姐儿被乳母哄着走后,李翔按着平阳坐在廊下,喃喃道:“平阳,这么些年,我真要谢谢你,梅姐儿自幼体弱,若是没有你,这孩子断不能长大。” 李翔看向妻子,说了句:“平阳,你真的是世间难寻的好女子。” 平阳望着院中玩耍的孩子们,她听了李翔的话,只淡淡的回道:“我只不过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罢了,哪里经受得住你这般夸赞。” 李翔不自觉的朝着她靠了靠,低沉道:“平阳,是我对不住你。” 平阳侧过头,她看着李翔,淡淡一笑,回道:“这句话,你不知与我说了多少次了。” 李翔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拉住平阳的手,看着她道:“平阳,我常常怀念咱们从前的日子,那时候我们虽然偶尔也会不快,但那时候你总爱对我说笑,现下,你虽从不与我争吵耍性子了,但我的心却是空落落的,平阳,我总是会很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 平阳耐心的听玩李翔这一番话,她默默了良久,回道:“那时候我虽看着开心,但心里时常不踏实,咱们是夫妻,你背着我深恋着娇杏,我心里不是没有感知的。” 平阳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自从我知晓了真相,我虽然恨你怨你,也再不能找回从前那般单纯的心思,但是至少我心里是踏实的。我知你不爱我,我便也将你从心里抛了出去,如此,倒是轻松了不少。” 李翔闻言,他落下了泪,抓着平阳的手哽咽着道:“平阳,谁说我不爱你,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连我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是深深的爱上了你。” 他抹了一把泪,道:“平阳,如果能让咱们回到过去,我愿意付出一切。” 平阳笑笑,回道:“时间不能倒转,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可言。” 李翔闻言,他面露颓色,垂下了眼眸。 乌金西陲,太阳的余晖洒在庭院中,树影婆娑,小桥流水依旧,夫妻二人并肩而坐,孩子们的欢快的笑声声声入耳这一切看上去甚是美好,只是撕裂开这美好的表象,却是狰狞的伤疤。 三人之间的纠葛,没有谁可以置身之外,自从知晓真相后,平阳曾痛苦过,亦是不断的麻木着自己不去回想过去,但今日夫妻二人相对说开了心事,平阳心里是真的轻松了下来。 平阳平静的抽回了被李翔紧握的手,淡淡道:“过去的事,我试着慢慢忘却,但让我再次真心接纳你,这辈子,恐怕是不能了。” 李翔闻言,他深深的垂下头,泪水再一次悄然从眼角滑落。 纵然不再相爱,但面前这男人亦是她孩子们的父亲,有孩子们做牵绊,他们这辈子也逃离不开彼此。 看着他哭,平阳心中一阵酸楚,她递上一方锦帕,劝道:“你莫要这般,让孩子们见了,不好。” 李翔接过帕子,他试干了泪,哽咽着回道:“平阳,我真的希望这一切从未生发过,我很后悔,一直很后悔。” 恰在此时,门上的婆子慌忙进来,回道:“世子爷,夫人,方才城外庄子上来人回禀,说是前些年住去庄子上的杏姨娘病重了。” 李翔平阳闻言,二人俱是一惊,平阳下意识的开口道:“怎会这样,不是一直让医者医病吗?” 婆子回道:“奴婢听回话的人说,杏姨娘一直让人瞒着,她这病虽一直医着,但却是不治之症,现下人已经快不行了,庄子上的管事才知晓。” 对于三人之间的纠葛,平阳怨恨最多的是李翔,对于娇杏,她心知这女子亦是个苦情的,所以天地良心,平阳可从未盼着她死。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平阳脑子里乱哄哄的,她看向李翔,见他亦是懵着的,平阳开口道:“怎会这样?你去看看罢,带上梅姐儿。” 李翔这才反应过来,他招呼上随从,命人备好车马,带着梅姐儿急着赶去了庄子。 李翔赶到庄上,带着由掌事的引着直接奔向娇杏的住处,却在门口被娇杏的婢女小梅拦住。 小梅对着李翔微微一福,回道:“世子爷,奴婢是奉姨娘之命在此恭候,姨娘命奴婢转告世子爷,她说当初离府前她曾与府中夫人们立下保证,今生再不与您相见的。” 李翔急着道:“你且让开,她都这样了,怎不容我再见她最后一眼?” 说着,李翔便不由分说的要往里硬闯,小梅连忙拦住李翔,哭着道:“世子爷,杏姨娘说这是她在这事上最后的体面,她求您成全,您就可怜下杏姨娘的苦心,莫要违逆了她最后的心愿了。” 李翔闻言,他伤心道:“即便是她不想见我,也该见见孩子,梅姐儿都这么大了,她一直未见上一面,我不信她就这般狠心,连梅姐儿也不想见。” 小梅哭着道:“姨娘说了,她虽是这孩子的生身母亲,但这孩子能够平安长大,皆是世子夫人的功劳,姨娘她,不想见您,亦是不想见梅姐儿。” 说着,小梅朝着李翔跪了下来,她哭得不能自己:“世子爷,姨娘还说,她与你今生能结成这么一段缘分,她已经死而无憾。” 小梅从袖袋里掏出一本娇杏手书的《心经》交给李翔,道:“这是姨娘用血墨所书,姨娘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她说她只祈求来世也能投身在富贵家,若能如愿,她必寻您再续前缘。若是她今生修行不足,来生依旧身为下贱,那么姨娘说,你们便莫要再如今生这般相遇了。” 李翔接过经书,他翻开书页,当见到那殷红的熟悉的字迹,李翔长叹一声,泪如雨下。 (本章完) 第488章献计 一晃李陵登基已有三年,李陵励精图治,在他的统治治理下,大齐已经逐步摆脱积贫积弱的状态,开始逐步走向富强。 这阵子,李陵却是碰到了烦心事。 大齐自从建国来,权贵势力日益膨胀,这些权贵贪得无厌,争相圈地,致使老百姓无地可耕,只能花费重金从权贵那里租地来种,所收的大部分都被权贵收刮,便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一年到头亦是所剩无几。 这几年,李陵整肃了朝纲,大力提拔年轻有为之士,改革权贵势力的时机已经成熟,李陵修改了例律严禁权贵圈地,可律法推行中却是阻碍重重。 好些个权贵甚至宁肯舍命也不舍财,居然到了公然违抗例律的地步。 这让李陵十分恼火,他下严令抓了一批依旧违抗例律的权贵,意图杀鸡儆猴,但却是效果甚微。 暮色四合,静姝在椒房殿久久等不到李陵归来,她猜想李陵定是还为圈改的政事而烦心,静姝亲自去下厨房做了几样小食,带着去了勤政殿。 静姝刚走到殿前,李德全便弓腰迎了上来,嘴里碎碎念道:“哎呦,娘娘啊,您可来了,陛下正在里面烦恼呢,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您快进去劝劝罢。” 静姝道:“无碍!我将饭食拿过来了。”说着,她便抬脚进了御书房。 李陵一向宠妻,自然是允静姝不必通传随意出入御书房的。 “我听说你连晚饭都没吃呢?” 李陵正锁着眉头在御案前奋笔疾书,骤然听到妻子的声音,他猛的抬起头,脸上的神色瞬间舒缓下来,开口道:“这么晚了,你怎又过来了?” “原来你也知道现下已经晚了呀!”静姝嗔了眼李陵,遂将带来的食盒放在窗前的案几上,转头对着李陵道:“先吃点东西罢,不吃饭身子哪里受得住。” 李陵放下御笔,抬手揉了揉眉心,与妻子抱怨道:“朝廷纵容了这些权贵这么些年,他们都被养得膨胀得不得了,一个个的贪得无厌,又麻木不仁,着实可气。” 静姝走到丈夫身后,她抬手轻轻的为李陵按揉着双肩,劝说道:“大齐建国三百余年,权贵圈地亦是已有百余年历史,症结深厚,哪里是朝夕可以改变的。” 李陵闭上眼,一面享受着妻子的揉抚,一面喃喃道:“百姓一日过不上好日子,我这做天下之君的便一日不得安生。” 说着,他转头看向妻子:“你可还记得咱们新婚时,一同去南边路上所见吗?” 那次李陵去南疆,静姝随行顺路去潮州舅父家,那时那边五城被高山国所占,他们只能绕路而行,将近一个月的行程,静姝见了太多的民间疾苦,那些吃不饱饭的穷苦人为了活命不惜卖儿卖女,路过荒僻村野时,甚至饿殍遍野的惨景亦是常见。 这些人间惨状,当时曾剧烈的震慑着静姝的心,她怎么能忘却。 静姝叹着气道:“作为君主,自然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只有民富才能国强,夫君为天下百姓的苦心,妾身亦是能感受深受。” 李陵蹙眉回道:“赵室先祖建国后感念一起陪着打天下的臣子劳苦功高,便给了他们许多特权,这圈地习俗便是从那时留下来的,这几百年下来,但这问题遗留已久,权贵势力庞大,前几任帝王虽有心改革,却是力不从心了,我现在虽然下了严命,这些权贵虽不敢再圈地,但大部分肥沃土地都已经被他们掌控,他们若是不放出曾经圈得的土地,留给百姓能耕种的土地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李陵看向妻子,悠悠道:“我也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是若不用雷霆手段,恐怕便是再拖个十年八年的,依旧不能根治。” 提及这个,李陵面色渐渐凝重,他下狠心道:“我打算下重手压制这些权贵,再有胆敢公然违抗例律者,一律斩首。” “如此便太过激进了。”静姝看向丈夫,缓缓道:“你刚刚登基不久,如今朝中初定,这些权贵关系盘根错节,若是太过冒进,激化了矛盾,只怕会激起他们的反心,岂不是愈加棘手。” 这个问题,李陵自然也是顾虑到了的,他闻言微微叹了口气:“你与我想的一样,只是若不铤而走险,这些权贵哪里是容易妥协的。” 静姝眼眸微动,提议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她看向李陵,缓缓说道:“权贵之家最在意的便是子弟的出路,夫君可以采用个舒缓的法子,放地买官。” 李陵闻言,他顾虑道:“这倒是个法子,只是这些个权贵子弟若是个好的倒也罢了,若是个纨绔不知上进的,便是做了官也是碌碌无为之辈,国家岂不是白养了他们。” 静姝回道:“若是个好的,你就用着,若是不好,待过两年便寻个由头罢免了便是,与大片被放出的土地相比,这三两年的俸禄又算得了什么。左右土地已经重新回到了百姓手中,届时,便是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静姝眨眨眼,继续道:“那些子弟中有实在提不起来的,夫君若是担心他们反误了差事,亦是可以赏赐爵位,待过几年,再寻个由头将爵位收回便是。”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他眼眸一亮,脸上噙上笑意,曲指刮了下妻子的鼻尖:“真是狡黠至极!小坏蛋,你这招可是够坏的!” 静姝反驳道:“一味的做老好人,能当好皇帝吗?” 李陵笑着点了点头,遂摸着肚子道:“我突然觉得腹中饿得厉害,你都带什么吃食来了。” 静姝拉着李陵做到案几前,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在他跟前:“都是我亲手做的,还热着呢,快用罢。” 李陵拣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是你的手艺不假。” 静姝嗔道:“我还能诓你不成?” 李陵温柔的看向妻子,玩笑道:“某人狡黠,曾拿旁人做的点心诓过我?我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静姝看着李陵,笑道:“那都是八百年的事了,你这人可真是记仇。” 李陵哈哈一笑,回道:“这么些年,夫人的手艺我便是闻一闻都能分辨得出来,你再是想诓我,也是不成了。”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发布,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顾念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对自己孩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第489章小宫女的肖想 李陵将静姝带来的饭食吃了个精光,夫妻二人说说笑笑着出了勤政殿,携手往寝宫而去。 守在门口的李德全见皇后进去一会儿功夫,这铁血皇帝便展露了笑颜,他砸了砸嘴巴,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李德全身边的徒弟小夏子见师傅盯着帝后的背影发呆,他上前问道:“师傅,陛下已经登基三年了,这皇位已经是坐得稳稳当当的了,您说陛下何时才扩充后宫啊?” 李德全闻言收回视线,瞥着身边的徒弟道:“这个事陛下都不急,你个小猴崽子跟着急什么?” 小夏子嘻嘻哈哈道:“皇帝皆是三宫六院,咱们陛下只有皇后一人,这也不合规矩啊。” 李德全上下打量了下徒弟,冷下了老脸,沉声道:“规矩由陛下定!你个小猴崽子,莫以为我不知你怀着什么想头,我可警告你,趁早歇了不该有的心思,陛下的脾气你是知晓的,若是犯了忌讳,我可救不下你这颗脑袋。” 小夏子见瞒不住师傅,便嬉皮笑脸道:“是绣房里的小红姐姐央求我的,她一心仰慕陛下,想寻个门路” 不待小夏子说完,李德全便打断道:“什么小红小绿的,莫说是个宫女,便是九天玄女,陛下也不可能动心,若想活命,你趁早让她歇了这心思。” 小夏子忙道;“师傅,您不记得那小红姐姐了吗?她生得美极了,便是那九天玄女也比不上她,师傅,咱们做奴才的不就是想有个出头之日吗?这丫头若是入了圣眼,她还能忘了咱们的功劳?咱们也算多一条出路不是。” 李德全听了小夏子这一番话,他抬脚踹了他一脚,骂道:“小猴崽子,你还真敢想啊。” 小夏子挨上一脚,龇牙咧嘴道:“师傅饶命,我这也是想寻个门路上进不是。” 李德全生怕徒弟惹出是非,他将人拎到跟前,压低嗓子教诲道:“你可知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圣眼?” 小夏子抓抓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李德全回道:“若能入圣眼,这女子必要会御龙之术才行。” 小夏子忙问:“怎样才能习得这本事,还请师傅赐教。” 李德全怒其不争的白了眼徒弟,语重心长道:“这世上习得了这本事的,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说着,他又忍不住踹了一脚徒弟,厉声警告道:“所以,除了皇后娘娘,这世上女子皆是不能入圣眼,你小子千万莫昏了头,弄什么阿猫阿狗的出来惹是非,当心掉了脑袋!” 小夏子挨了师傅的骂,悻悻的往住处走,他走到半路,恰巧被那唤做小红的女子拦住。 小红满脸带笑,问道:“夏公公,我托你办的事可有眉目了吗?” 小夏子看着面前婀娜的美女,无奈道:“别提了,今日我刚与师傅提了一嘴,便被他老人家责骂了一通,姐姐还是令找门路罢。” 小红上前,将一只金镯子塞进小夏子手中,讨好道:“夏公公是御前的人,您这里若是都行不通,让我还能去哪里寻得门路。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您好歹帮帮我,若是能够得偿所愿,我定然不会忘记公公的恩情的。” 小夏子微微叹了口气,为难道:“真的不是我不肯帮姐姐,实在是师傅那边有严命,我也不敢造次啊。” 小红笑着道:“李总管已经是咱们奴才堆里的最荣耀的了,他老人家侍奉了三代帝王,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求的,你就不一样了,待姐姐得了势,定然会提携你的,这里头的轻重,公公难道想不明白?” 这话确实说进了小夏子的心坎里,他回道:“圣上有命,勤政殿里可不准有宫女侍奉,姐姐有什么想头?” 李陵平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勤政殿处理政务,便是有闲暇亦是在皇后的椒房殿,也只有在这两个地方能有接近机会。 小红既然有攀附之心,必然是知晓这个的。 她听了小夏子的话,回道:“既然勤政殿去不得,那公公便想法子将我调去椒房殿罢。” 小夏子犹豫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嘴上却是尤不放心的叮嘱小红道:“陛下一向不好女色,你去了椒房殿一定要谨慎行事。” 小红见小夏子答应下来,她势在必得道:“天下男子哪有不喜美色的,陛下正值壮年,我就不信美色当前他真的能不动心。” 小夏子见状,连忙劝道:“陛下可不同于前朝皇帝,姐姐可千万当心,陛下不同于皇后娘娘宽厚,若是惹怒了陛下,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红见小夏子唬得脸都白了,她笑着安抚道:“你只管想法子将我调去椒房殿便是了,你且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正在被小宫女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李陵,此刻正倚在龙床上看着妻子发呆。 静姝刚刚沐浴归来,坐在菱镜前细细通发,李陵的眼睛黏在妻子身上,见那一头秀发如瀑,他身上便忍不住发火。 静姝一下一下,慢悠悠的梳理着秀发,李陵身上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他实在按捺不住,自顾穿上软鞋下了地,走到妻子跟前,握住她的素手,开口道:“这秀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快上床罢,当心地上凉。” 静姝转过头,瞥着李陵猩红的眼,多年夫妻,默契十足,她眨眨眼,回道:“昨日才来过,你今日又想?” 李陵顺势将妻子拉进怀中,淡淡的馨香扑面,李陵嘴角噙着笑,哑着嗓子道:“怎么?你嫌烦了?” 静姝羞怯的侧过头去,嘴上嗔道:“懒得理你!” 她穿着月白的睡袍,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但腰身依旧如少女般柔软纤细,周身却是充满了成熟女子独有的魅力,像一颗熟的红了的桃子般,让人忍不住垂涎。 静姝侧头的瞬间,那带着淡淡馨香的秀发散散的扑在李陵面上,李陵下意识的做了个深呼吸,眼里更红了。 这一夜,内殿里的响动又是久久才歇。 第490章妻妾难平 转眼间青鸾与慕容翼已经成婚三日。 因为青鸾一直与慕容翼闹着别扭,二人一直未同房,慕容翼是个稳重知礼的,他顾忌着父母和京中公府,虽然青鸾一直没有好脸,但慕容翼这几日也一直留在正殿。 这日,慕容翼晚上却没有过来。 他在外处理完政务,便径直去了庞氏处。 庞氏教养着他与亡妻的一双儿女,慕容翼难免要对她另眼相看,相比于其她妾室而言,这庞氏在慕容翼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庞氏是个精明的,他见慕容翼过来,立马命人将一双儿女请到殿内。 慕容翼见了儿女,他这几日在青鸾处受的憋闷一扫而空,他牵过儿子,抱起女儿,乐呵呵的问个不停。 “宁哥儿这几日书读得怎样?” “碧姐儿想没想爹爹?这几日有没有听庶母的话?” 两个孩子见了父亲自然开心,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围着慕容翼说个不停。 庞氏在一旁摸着宁哥儿的头,笑着道:“宁哥儿现下已经开始学写字了,这孩子知晓上进,先生也是总夸赞他聪明好学。” 不待慕容翼搭话,碧姐儿不服气道:“庶母只知晓夸赞哥哥,却看不见我的好。” 庞氏闻言,笑呵呵道:“碧姐儿更厉害了,现下十分懂事,每晚睡觉不哭不闹,饭也吃得又香又多。” 小家伙露出小脸儿,在父亲面上亲了亲,嘻嘻哈哈道:“爹爹,我最近乖的很呢。” 慕容翼宠溺的看着一双儿女,奖励似的夸赞了一番,遂又看向庞氏道:“哥儿姐儿年幼,有劳你费心了。” 庞氏忙回道:“世子将哥儿姐儿交给我教养,这是我的福气,妾身不辞辛苦。” 慕容翼身份贵重、样貌俊美,亦是个文武双全且人品端正的,他在江东,可是万千女子的春闺梦中人。 庞氏在闺中时,一次随母亲入宫赴宴,无意中见了慕容翼一眼,便是芳心暗许。庞氏出身名门,她仗着家里的势力,这才勉强入了王宫,便是明知慕容翼心系发妻,她亦是甘愿与他做小。 慕容翼妻子徐氏在世时,对于她们这几个妾室,他不过是场面上的敷衍应付,并无什么真情可言。不料他发妻病逝,这便给了庞氏希望,论家世,她是慕容翼这三个妾室中最高的,徐氏病逝后,慕容翼又将一双儿女托付给她照料,庞氏本来笃定慕容翼正妻之位非她莫属。 谁知,半路又杀出个公主来,抢占了她垂涎已久的正妻之位。 庞氏为此懊恼了好一阵子,故而才会在慕容翼大婚之夜,按捺不住的使出了一点小手腕。不曾想,那金枝玉叶的公主竟是这般好对付,因此与慕容翼闹个没完没了,就这样将人轻巧的推给了她。 庞氏真是乐得做梦都笑醒了好几次。 庞氏见慕容翼见了儿女开怀,她殷勤的奉上香茶,絮絮道:“世子请尝尝这茶妾身烹得如何?” 慕容翼接过茶盏,品了一口,遂微微蹙起眉头,疑惑道:“这茶,你是如何烹得的?” 庞氏盈盈的看向慕容翼,缓缓回道:“此法是姐姐在世时教授于我的,采用冬日的雪水埋在梅树下,取用时淘沉干净,配以茉莉、百合、泡松针而成。” 说着说着,她试着眼角喃喃道:“姐姐聪慧贤良,她在世时对我们百般关照,我现下每每想起姐姐来,心中真是不甚思念。” 慕容翼又酌了一口茶,细细的品在嘴里,喃喃道:“只可惜佳人已逝,独留悲伤了。” 庞氏见状,连忙上前安慰慕容翼道:“都是妾身的罪过,又引起世子伤怀了。” 慕容翼看向面前的女子,他展臂将人揽住,低沉道:“你如此贤良倒是与徐氏相似,我将一双儿女托付于你,心里也能安心。” 徐氏未过世时,慕容翼从不正眼瞧她,现下虽然她靠着徐氏的孩子和徐氏的影子才能引起慕容翼关注,但庞氏并不介怀这个。 他是未来的江东之主,身边注定要被众多女子环绕,她不求能如徐氏那般让他付出深情,她争的,不过是他的几分真心而已。 庞氏含情脉脉的看向慕容翼,回道:“姐姐从前待我如亲姊妹,便是看在姐姐的恩情上,妾身也会尽全力照料好宁哥儿和碧姐儿的。” 慕容翼欣慰,他拉起庞氏,正要朝着内室而去,外面通传侍女入内,回道:“世子,正殿来人传说,说是公主急着寻您回去。” 慕容翼闻言愣了一下,遂侧头对庞氏道:“我过去看一眼。” 庞氏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但她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连忙道:“公主身份尊贵,容不得含糊,世子快过去看看罢。” 慕容翼略带愧疚道:“我明日再来看你和孩子们。” 庞氏贤惠道:“世子尽管去忙,您放心,我会照料好哥儿和姐儿的。” 慕容翼回到正殿,见青鸾正气鼓鼓的坐在榻上,内殿茶盏杯几摔了一地,他蹙起眉头,看向青鸾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又是哪里惹了你不快。” 青鸾“呼”的转过头,怒气冲冲的瞪着慕容翼质问道:“你我才刚刚大婚,你便抛下正妻去寻妾室快活,这是何道理?宠妾辱妻,你们慕容家就是这个规矩吗?” 大婚三日,她一直没完没了的与他别扭,他为了维护她脸面,已经忍受着她脸色在这里苦熬了三日,慕容翼能做到这般,已经算是涵养深厚。 他听了青鸾的责问,平静的反问道:“提及规矩,新妇进门三日也不去给舅姑问礼敬茶,这就算有规矩了?” 青鸾被他问得哑然,她气得双肩起伏,哭得像是随时要背过气去一般,呜呜咽咽道:“你若是觉得我不称心,大可给我一封休书,咱们一别两宽。” 慕容翼本是被她怄了一肚子气,现下见她哭成这样,他惯有的涵养让他压下了愤怒,上前柔声劝道:“公主严重了,我并非对你不满,我知你千里迢迢远嫁而来不易,亦是知晓你为人继室,心中定有不甘,只是无论如何,你我既然已经结为夫妻,我是一心想要与你好好过日子的。” 慕容翼是个温润君子,他见青鸾依旧哭着不停,他耐着性子继续表白道:“咱们是至亲,你且放心,我既然娶了你,定会好生爱护你的,我虽然已经有一双儿女,但你也莫要有顾忌,我会要求他们尊敬你,还有我那几房妾室,我亦是早已严命告诫她们要敬你,总之,你有什么顾忌和不满都可以跟我说,我若是能做到的,定然会如你所愿,只是你莫要总是哭闹着与我别扭就好。” 手里有月票的宝子们多多支持下哈!感谢!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发布,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顾念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对自己孩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第491章明明在意又要闹 慕容翼不愧是老夫人看中的人,他涵养真的好。 一旁的朝露见驸马如此真诚,自家公主依旧哭闹个不停,她心里急得着火,按捺不住的上前提醒青鸾道:“公主,您有什么委屈尽管与驸马说呀,您这样只知道哭,驸马哪里又知晓您的心思。” 青鸾抽抽搭搭的回道:“我便是有委屈又如何?谁能体谅我?谁又能给我做主。” 慕容翼见青鸾终于开了口,他忙回道:“公主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说出来就是,但凡我能做到的,定然会尽力让公主遂意就是。” 青鸾试了试泪,看向慕容翼道:“我要你将那庞氏赶出宫去,你能做到吗?” 慕容翼闻言,他被压下去的怒火又忍不住蹿了上来,他蹙着眉头回道:“庞氏并无错处,为何要将她赶出宫去?”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青鸾盯着慕容翼,冷笑着道:“怎么?世子不舍得了?方才还说要让我遂心,可见全是糊弄人的。” 慕容翼缓了缓,强自压下怒气,对着青鸾回道:“公主身份虽尊贵,但凡事要讲个‘理’字,你这般无理取闹,恕我不能答应。” 青鸾白了眼慕容翼,阴阳怪气道:“我贵为公主,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处置个妾室本就是我的权柄,莫说那庞氏冒犯我在先,便是它规规矩矩做人,我这个做正妻的想处置她,亦是理所应当的事。你不舍得便说不舍得的,还拿什么‘理’字来压我,真是可笑!” 慕容翼再也按捺不住,他气得脸色煞白,指着青鸾道:“你莫要欺人太甚,我警告你,有我在,你休想动庞氏半分。” 青鸾恼得一拍案几:“我就要将她赶出宫去,我倒要看看你还想怎么护着她。” “真是与你说不通道理!”慕容翼气得拂袖而去。 青鸾见他就这样走了,她恼得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朝露叹着气上前劝道:“公主呀,您说您也不是不在意驸马,为何非要跟他对着干呢。” 慕容翼是个魅力十足的男子,青鸾与他相处了这么几日,若说她对慕容翼一点心思也没有,那是假话。 青鸾希望的是慕容翼能够如李陵爱重静姝那般来待她。 她伤心的哭了好一阵子,见慕容翼再没回来,青鸾瓮声问朝露道:“他去哪里了?” 朝露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驸马好像又回了庞氏那里了。” 青鸾闻言,气恼着道:“你看罢,他就是迷恋那贱人,这让我怎么与他好生相处。” 朝露上前劝道:“奴婢冷眼瞧着,驸马是真的想与您好好过日子的,只是您总是要与他别扭,这不是将他推给了旁人了。” 青鸾冷哼了下,回道:“他若是心里有我,我便是推他也是推不走,不过吵闹两句,他便去寻旁人了,可见他待我根本没有真心。” “公主您这就是钻牛角尖了,这感情都是相处后才能培养起来的,您才与驸马相处了几日,他又能对您有多深厚的感情呢,奴婢劝您莫要总是与驸马别扭,你们好生的相处下来,亦驸马的为人,他定然是拿您这个妻子为重,又怎会去理会那些妾室呢?” 青鸾听了朝露的话,她自顾寻思了会儿,讷讷道:“那你再命人去将他叫回来,这回,我好好的与他说话就是。” 哪有三番五次去抢人的道理。 朝露摇了摇头,好心劝青鸾道:“您这样三番五次的去庞氏那里抢人,会让人笑话您小气,不如明早奴婢借着您要跟着驸马一起去给王爷和王妃见礼敬茶的由头,再将驸马请回罢。” 青鸾急着道:“那庞氏不过是个妾室,有什么资格霸占驸马,你这就去她那里将驸马叫回来就是。” 朝露无奈,只要领命而去。 此刻,慕容翼已经与庞氏躺下,侍女入内,回说:“世子,公主又命人来了,请您回正殿去。” 慕容翼有涵养是真,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和尊严。他听了侍女的回禀,恼怒着回道:“且去告诉来者,就说我已经睡下,再不准来打扰。” 待侍女退下后,庞氏瞥着慕容翼带着怒容的面,温柔的劝说道:“世子莫恼,公主金枝玉叶难免要骄纵些,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她些就是了。” 慕容翼冷笑,忍不住与庞氏抱怨道:“这个公主,不仅是骄纵,简直是让我无法与她沟通。” 庞氏心中暗笑,面上感叹道:“遥想当年徐姐姐在世时,咱们这宫里是多么和睦,您又何曾为后宅这般烦心过,看您如今这样烦恼,妾身真是心疼不已。” 慕容翼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侧之人道:“睡罢,我被她闹得,也真是累了。” 青鸾见慕容翼不归,她气得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发起了高热。 正殿的仆妇乱作一团,连忙去回禀慕容翼,便是慕容王和慕容王妃也被惊动了过来。 慕容王听闻青鸾是因为昨夜与儿子争吵而怄得生病,他沉着脸训斥了慕容翼两句,慕容王妃不禁为儿子抱屈,对着慕容王嘟囔着道:“这公主如此娇贵,如此难相处,你却来训斥儿子,未免太偏心了些。” 慕容王白了妻子一眼,冷声道:“青鸾贵为公主,又是姑母的外孙女,咱们自该多但待她才是。” 慕容王妃不悦道:“咱们还不够宽容她吗?这新妇进门都日了,我还没喝道她奉的茶呢,哼!咱们江东又不是没下降过公主,真是没见过这么娇贵的。” “你给我住口!”慕容王瞪着妻子,沉声道:“你这妇人,说话要当心些。” 慕容王妃见丈夫嗔怒,她虽悻悻的闭上了嘴,却依旧是一副意难平的样子。 慕容翼见父母因自己的事操心,他惭愧道:“儿子这么大了,还让父母为我操心,实在是我的不孝,请父亲母亲放心,我定然会好生照料公主,再不让父母因我们的事而烦恼了。” 慕容王妃见儿子这般委曲求全,她试了试眼角的泪,忍不住道:“徐氏若是还在该多好,我儿也不必受这个苦。” 第492章裴表哥要带平阳回益州 李陵看中裴允谦是个人才,待殿试后便决定将他先调去北疆历练。 北疆虽苦寒却是大齐北方的重要门户,那一带不时的有草原那边的各路蛮夷过来抢夺,时不时的就要闹不太平,作为一个武将,那里是个很好的历练之地。 裴允谦在去北疆任职之前,他打算先回一趟益州看望下家中老父。 益州正是平阳的家乡,裴允谦决定后,便命人将这打算转告给了平阳。 平阳得知裴允谦要回益州,她亲自去了裴宅。她见了裴允谦命仆妇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交给裴宅的仆妇,对裴允谦寒暄着道:“我知表哥回去一趟也不容易,但我实在牵挂家中祖母和父母,只好有劳表哥帮我给他们带去些礼物以表我心意了。” 裴允谦看着那小山似的礼物,笑着道:“无碍的,我这趟回去带的人手多,表妹便是往娘家搬多少东西我都能效劳。” 平阳笑着回道:“看表哥说的,若是被李家人听到,定要误解我这管家的宗妇拿东西填补娘家了。” 裴允谦笑着打趣道:“你自嫁入他们家,兢兢业业的不辞辛苦,便是填补娘家些,也是理所应当。” “表哥这话若是传道李家人耳朵里,若是今后账目上有亏空,婆家人定要疑心我了,呵呵,说不定连我这宗妇之位都难保。” 裴允谦哈哈哈一笑:“你未出阁时是多么自在的一个人,想不到嫁人后也会这般谨小慎微的。” 平阳感叹道:“女子嫁做人妇,哪里还能与在父母膝下时候比。” 裴允谦闻言,他微微叹了口气,提议道:“你嫁过来也有七八年了,不如趁着这次,你也跟我一同回去一趟罢,姨丈和姨母也是十分的想念你,表外祖母更是整日的念叨着你,你这么些年不回去,难道就不想家?” 平阳一听这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慌忙试着泪道:“表哥快别说了。” 裴允谦地上一方帕子,叹着气道:“你想哭就哭出来,在娘家人跟前,用不着顾忌。” 平阳的眼泪奔涌而出,嘴上却是硬着道:“我都是当娘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裴允谦道:“这是什么话?谁说当娘就不准哭了?” 平阳试了试泪,吸着鼻子道:“我是公府宗妇,自然要端庄持重才行,哪里能说哭就哭的,没得失了体面。” 裴允谦打趣道:“那你还是郡主呢,在家中时还不是一日要哭上好几场,豢养的小鸟死了你要哭,脸上长个痘痘也要哭,便是见旁人穿了裙子比你的漂亮,你也要急得哭上好半天。” 平阳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哪里如你说的那样了?” 裴允谦见她展露笑容,他嘴角亦是噙上了笑意,回道:“看看罢,哭完了就笑,你以前就是这样的,刚刚哭了一场,见到好玩的便又立马开心起来,整日哭哭笑笑,没心没肺不知愁苦。” “你才没心没肺呢?”平阳收敛起笑意。 裴允谦回道:“没心没肺有什么不好,至少比你现下整日端着绷着要自在开心。” “我现下已经为人妇,哪里还能如从前那般?” 裴允谦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回道:“是不是私下里李翔那小子还是总欺负你?” 自从裴允谦知晓了当年那些烂事,便一直对李翔耿耿于怀,平阳见他提及李翔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连忙解释道:“夫君以前虽然做过错事,但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其实他品行不坏。” 裴允谦木着脸道:“品行不坏还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哼!我看他是个徒有其表的。”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道:“前几日那杏姨娘已经病故了,人都没了,还纠结这些作甚?” 裴允谦听闻被李翔宠着的小妾已经病故,他微微舒了一口气,却又不放心的叮嘱平阳道:“你莫要因着他宠爱的妾室没了便对他放松警惕,你这人就是太单纯善良了,当心再被他欺骗。” 平阳忍不住又替李翔分辨道:“夫君并不是完全糊涂的,其实,对于之前的事,他也一直对我愧疚。” 裴允谦冷哼着道:“他做出那样的混蛋事,还不该愧疚?”他见平阳沉默不语,又叮嘱了句:“虽然他现下浪子回头,但你也要自己多长些心眼,莫要对谁都怀着善心,对那些不怀好意要欺负你的人,用不着心慈手软,知晓吗?” 平阳点头道:“我也是大人了,都知晓的,用不着你这般操心。” 裴允谦依旧忿忿不平道:“一想到你当初被人家那般欺负,我便咽不下这口气。” “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平阳看向裴允谦,叮嘱道:“我这些个事,你回去莫要与父亲和母亲他们提及,我不想让他们着急上火的。” 裴允谦点头答应道:“我可以不告知姨丈他们,但你要答应我,今后若是那姓李的再敢欺负你,你莫要瞒着我。” 平阳点头说好,遂又道:“我与夫君现下挺好的,你只管好生经营前程就是,莫要惦记着我的事。” 裴允谦怒其不争的看着平阳,回道“你若是能厉害些,不让人欺负住,我自然不会操这个心。” 他见平阳沉默不语,便转了话头,追问道:“你当真不跟我回去一趟吗?”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事呢,哪里能抽出身?” 裴允谦道:“便是入宫的女子每隔五年还恩准归宁一次呢,你这只是嫁入个公府而已,怎么就脱不开身了?怎么?你是不是惧怕李翔那小子?还是李家那些婆母们压制你?” 裴允谦不仅对李翔心有怨怼,现下是连整个李家人都怨上了。 平阳看着裴允谦那提及李家人便忿忿不平的样子,她连忙劝道:“婆母是我亲姑姑,哪里会苛待我,便是祖母她亦是最明白事理的人,她们都待我很好的。夫君亦是个性情温和的,他自然也不会阻拦我回去,是我自己撂不开家事和孩子们,你莫要错怪旁人。” 月底了,有月票的支援一下哈!感谢感谢! 第493章平阳要回家 今日与裴允谦聊起家乡,平阳回到府邸,便忍不住思念起家中亲人来。 玉珠见状,劝说道:“夫人若是想家,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回去一趟,不过七八日的行程,又有表公子护着,倒也让人放心。”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回道:“这府上每日大小事务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三爷出差不在家,孩子们又年幼,我哪里能走得开。” 玉珠笑着道:“府中事务虽多,但您若是不在,便交给大夫人多料理着些就是了,再说几位管事的也都是得力之人,完全可以应付得来,至于孩子们,有乳母照料着,我和蓝田再留下一个照看着就是了。” 平阳闻言犹豫了下,还是拒绝道:“算了罢,孩子们从未离开过我,路上带着又恐他们吃不消,我还是不回去了罢。” 玉珠闻言,也不再多劝,恰在此时,蓝天入内,将一封家书捧给平阳道:“夫人,世子爷又来信了?” 玉珠闻言瞥着平阳打趣道:“姑爷奉命出差,这才七八日光景,便来了三四封家书了,可见姑爷思家心切啊。” 平阳嗔了眼玉珠,淡淡道:“他这趟是代天子去巡查几个洲郡权贵圈地情形,要去的地方多,路上难免让人悬心,他这也不过是怕家里惦记,报个平安回来罢了。” 说着,平阳拆信来读。 平阳吾妻: 见字如面! 吾已抵达鹿城,差事一切顺利。鹿城风光秀美,今随鹿城太守巡城,偶见街边一女酷似汝,吾便再无心赏景,只盼差事了结,速速归家。 夫:翔 平阳读完了信,将其折好,转交给玉珠,道:“收起来罢。” 玉珠接过信,信口问道:“姑爷现下到哪里了?” 平阳淡淡道:“已经到了鹿城了。” 玉珠问道:“那姑爷有没有说明归期?” 平阳信手翻开桌子上的账本,漫不经心的回道:“圣上正大力改革各地权贵圈地,他这一趟奉命出去要巡查好些个洲郡,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归。” 玉珠将家书收在平阳的妆奁抽屉里,笑着道:“自从圣上登基,这么些年一直大力提拔姑爷,现下姑爷已是正二品的左廷刺史,如今的姑爷位高权重,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也不一样了呢。” 平阳笑了笑,目光从账目上移到玉珠身上,回道:“他这人从来没什么上进心,却是个好命的,摊上二哥这么个好兄长,当初二哥在府中是便是一直对他教诲,现下二哥成了皇帝,更是不遗余力的栽培提拔他,呵呵,希望他自己也能争点气,我倒是不求跟着他夫贵妻荣,只盼着他莫辜负了二哥待他的苦心就好了。” 现下李翔待平阳日益上心,玉珠总是盼着平阳能过得快乐,她听了平阳的话,回道:“不管怎样,姑爷现下是越来越出息了,人都是慢慢成长的,夫人是个明白人,既然姑爷有心求好,奴婢还是劝您与姑爷冰释前嫌才好。” 平阳闻言,只苦笑了下,便又将目光移向了手中的账目。 第二日,侯在外间的玉珠听到内间平阳起身的动静,她便连忙入内去服侍。 平阳刚睡醒,正坐在床上,她见了玉珠,第一句话便是:“玉珠,我想与表哥一起回家去。” 玉珠惊讶道:“您这是怎么了?昨日奴婢那么劝您您都不肯,怎的睡了一觉便改了主意了?” 平阳回道:“我昨晚做梦回到了家中,见了祖母和父母兄弟姐妹,我这一觉醒来便想得不得了,不行,我定要回去一趟才好。” 说着,她便急着自顾穿鞋下了地,对着玉珠吩咐道:“一会儿你且命人去告诉表哥一声,就说我改了主意了,要随着他一起回去。” 玉珠笑着应下,唤来小丫头们备水来服侍平阳洗漱沐浴。 待收拾妥当后,平阳便赶去了安僖堂,大长公主又与镇国公云游去了,并不在府中,故而平阳要回娘家,便只需要与老夫人商量下就是了。 待到了安僖堂,老夫人还没有用完早饭,老人家见平阳这么早便赶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她放下玉箸,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来寻祖母?” 平阳归家心切,直到见老夫人惊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回道:“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我想回一趟益州,我是过来讨祖母示下的。” 老夫人忙拉着平阳在身侧坐下,回道:“你嫁过来这么些年还一次也没回去过呢吧?哎呀!前几年你接连有孕,行动不便,如今孩子们也能大些了,你确实该回去一趟才是。” 老夫人一向开明,平阳早料到她不会阻拦,但平阳还是感激的谢过了老夫人:“多谢祖母体谅,离家这么些年,我确实十分惦念家中长辈,正好我娘家表哥要回益州去,我便趁着这机会跟着他一道回去一趟。” 老夫人听平阳提及娘家表哥,顺口问道:“你说的表哥,可是那个刚中了武举的裴家小子吗?” 平阳回说是。 老夫人感叹道:“他们裴家当初在京中亦是个鼎盛人家,裴家世代清流,只可惜裴公仗义执言得罪了前朝孟贵妃的兄长,这才被奸人进谗言被贬谪,眼下裴家儿郎如此出息,可见将来裴家再次兴旺亦是指日可待啊。” 对于裴家这些往事,平阳自然亦是知晓,她听老夫人提及,附和着道:“裴家姨丈是个忠正之士,确实让人感佩。” 老夫人点点头,遂又对着孙媳叮嘱道:“京中距离益州虽不算远,但也有十来日的路程,虽有裴家儿郎护送,为了安全起见,你也多带些家丁护卫。” 平阳答应着道:“祖母放心,我路上定会小心谨慎,只是我不在这段日子,府中诸事便交给大嫂打理罢,我一会去西苑找她说一声。” 老夫人点头道:“你难得回去一趟,多住些日子也无妨,府中的事有你大嫂和掌事的管着,你莫要挂心,只安心在娘家住几日罢。” 说着,老夫人感叹道:“提及你回娘家,我也想起江东来了,也不知青鸾嫁过去这阵子,在那过得怎样。” (本章完) 第494章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青鸾嫁入江东的第十日,收到了外祖母镇国公府老夫人寄来的家书。 青鸾倚在软榻上读着家书,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泛滥而下。 慕容翼见状上前,温声安慰道:“可是姑祖母来的书信吗?她老人家在信中说了什么?” 自从上次夫妻二人闹不愉快将青鸾气病,慕容翼反思己过,这几日与青鸾相处,他总是温和的担待着她。这让青鸾总算稍微安定下来,她抬眸看向慕容翼,低声回道:“外祖母没说什么,她只是在信中问我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说着说着,她悲从中来,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慕容翼见她哭得伤心,它贴心的递上锦帕,安慰道:“你若是想念京城,今年正好是朝贡年,年下我入京朝贺,带着你回去看看。” 青鸾接过锦帕试着泪道:“我虽贵为公主,但这世上真正惦念我的也唯有外祖母一人而已,便是回京,我也只挂念着见见外祖母而已。” 慕容翼也知晓她自幼丧母,他是个仁义温和的人,见青鸾这般伤感,猜想她虽贵为公主,但没有生母庇护,从前在皇宫里定然也是过得十分艰难。 慕容翼轻轻的拍了拍青鸾的手,安抚她道:“想必你从前受了不少的委屈,你且放心,咱们慕容王宫可没有宫里那些糟心事,你只管放宽心,慢慢的,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青鸾抬眸看向慕容翼,面前的男子眉目如画,生得俊逸非凡。她曾经痴恋的李陵硬朗如一柄利剑,无论她怎样封闭自己,李陵那浑厚的阳刚之气总能轻易剖开她的心,让她痛彻心扉却又欲罢不能。而慕容翼却似一弯清泉,不知不觉便缓缓流进了她内心深处,一点一点的滋润着她,给她带来温暖和慰藉。 这几日相处下来,青鸾真的已经慢慢的爱上了慕容翼,不然那日,在得知他去了庞氏那里,她不会那样气愤。 青鸾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慕容翼的手,哭着道:“我求求你,莫要离开我好不好。” 二人自从成婚以来,青鸾一直闹着别扭,夫妻二人从未有过肌肤之亲,慕容翼见青鸾骤然这般举动,他懵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又继续安慰她道:“你莫要说傻话,咱们是夫妻,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我怎会离开你。” 说着,他扶起青鸾,柔声哄着她道:“你自从来了慕容王宫便一直闷在殿内,今日天气正好,你身子也好些了,走罢,我带你去花园子里散散心去。” 青鸾痛快的答应下来,慕容翼贴心的为青鸾披上披风,她终于在慕容翼的带领下,迈出了大殿, 秋阳正浓,花园里百花还未凋谢,花儿像是非要为了在这最后一季争出高下似的,一朵朵一簇簇开得艳丽无比。 慕容翼携着青鸾,夫妻二人并肩而行,他一面走,一面絮絮的向青鸾介绍这花园中的花草。 “你那个是白玉兰,那边的是龙吐珠,还有那个开得正盛的事美人蕉,这些个花草都是咱们江南独有的,在旁处很难见到。” 青鸾微微点点头,含笑着道:“从前以为御花园的花草是最美的了,如今见了江南花木,我才知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慕容翼难得见新妇展露笑颜,他也跟着心情大好,回道:“这里的花草虽美,但也不过沧海一粟,待得空,我带你出去走走,咱们江南风景秀丽,那些开在山谷烂漫处的花草更让人大饱眼福。” 青鸾闻言,面上一滞,她看向慕容翼问道:“你常出去游历?” 慕容翼坦率道:“若是事务不忙时,我总喜欢出去的,既然有幸生于江南,这锦绣风光岂可辜负。” 慕容翼心情好,正说得起劲儿,不料青鸾却是沉声问道:“那你都是与谁一起出游?” 慕容翼见青鸾沉了脸,他微微一滞,如实回道:“我时常与友人一起出游,徐氏在世时,我也时常带她一起出去。” 青鸾冷笑了下,问道:“听闻你与你亡妻感情甚笃?” 慕容翼面上的笑意彻底淡了下去,他淡淡的看了眼青鸾,回道:“好好的,提这个作甚。” 少年夫妻,情深似海,只可惜巫山云雨,再不能相依相伴。 青鸾见慕容翼面露伤感,她心里便堵上一口气,遂沉下脸来说道:“既然你忘不了亡妻,为甚又要娶我?” 慕容翼闻言一愣,他看向青鸾,一双秀眉渐渐蹙起。 恰在此刻,慕容翼的女儿碧姐儿叫嚷着跑了过来:“爹爹,爹爹,您今日怎么来花园了?” 女儿的唤声将慕容翼拉了回来,他循声看向朝着自己奔来的女儿,蹲下身张开双臂,一把将女儿抱在怀中,笑着问道:“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碧姐儿揽着慕容翼的脖颈回道:“庶母在这里陪我和哥哥扑蝴蝶呢。” 正说着,庞氏和慕容翼的另一个妾室孟氏带着宁哥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庞氏和孟氏见了慕容翼和青鸾,恭敬的施礼问安道:“妾身见过世子、世子妃。” 慕容翼让她们免礼,遂又对着一双女儿道:“这是你们的母亲,她前阵子一直病着,所以爹爹没有带你们来见,你们要想母亲问安。” 宁哥儿已经六岁,已经懂事,他听了慕容翼的话,礼貌的朝着青鸾施礼道:“宁哥儿见过母亲。” 碧姐儿却是粘在慕容翼怀中,嘟囔着道:“我被爹爹抱得紧,不方便施礼。” 慕容翼悄悄劝说女儿道:“好碧姐儿,要懂礼貌,讲规矩,快向母亲问安。” 说着,他便要将女儿放下来,碧姐儿却是死死的抱着慕容翼的脖颈,嚷嚷着道:“我要爹爹抱,我要爹爹抱。” 庞氏见状,连忙上前劝说碧姐儿道:“好孩子,庶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已经长大了,要听爹爹的话才是。” 碧姐儿这才放开慕容翼,小家伙正要给青鸾见礼,只听青鸾冷声道:“既然她不愿,便莫要为难,本宫从不愿意勉强旁人。” 众人愣在原地,庞氏尴尬的笑道:“都是妾身教女无方,还请世子妃恕罪。” 青鸾白了眼庞氏,阴沉着脸道:“好个教女无方!说的好像你是这孩子的生身母亲似的。” 手里有月票的宝子们多多支持下哈!感谢!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发布,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令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顾念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对自己孩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本章完) 第495章表公子可真细心 平阳将公府事务安排妥当后,便带着一众侍卫仆妇跟着裴允谦踏上了回益州的旅程。 秋高气爽,道路畅通,出京第一日响午刚过,一行人便赶到了京缁驿站。 裴允谦带着一行人进了驿馆,他递上路引让驿丞引着平阳和几个丫头去房间休息,又分配好小厮们喂马看行李,待一切打点妥当,他才进了客房去休息。 京缁的驿馆条件尚好,平阳被丫头们服侍着换下外衣沐浴妥当后,她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平阳一觉醒来后已是日薄西山,外间的玉珠听到平阳起身的动静,她连忙入内,笑着道:“时辰不早了,夫人是否腹饥?” 平阳问道:“咱们是不是要出去用饭?” 玉珠回道:“方才这驿馆有仆妇过来,说是表公子特意交代她们为您特意做了吃食,你现下若是想用,奴婢这就命她们端进来就是。” 平阳道:“如此,便让她们拿进来罢。” 玉珠领命而去,一会儿功夫,她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仆妇入内,那两个仆妇皆是干净利落的,她们见了平阳恭恭敬敬的朝她问了安,遂将食盒里的饭食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平阳坐在桌前,见所上之食皆是自己素喜的,她笑着道:“表哥真是个细心人,竟还记得我口味。” 玉珠拿起竹箸为平阳布菜,笑着道:“这里不比家里,表公子担心您吃不惯,特意去外面买了食材,又赏了厨房那些仆妇好些个银子,所以她们才做出这么一桌来,您看,这些菜色看着倒也不差,您中午只用了几块点心,若是吃得顺口便多用些。” 平阳点头,拿起竹箸开始用了起来,不知不觉,她竟是吃得肚子撑了。 平阳起身,微微抚着小腹,笑着道:“倒是没成想这驿馆里做出的吃食吃着倒是甚是合口味。” 玉珠见平阳吃得开心,她提议道:“夫人今日用了不少,不如奴婢陪着您出去走走消消食,这驿馆后面有个小花园,咱们去那里逛逛罢。” 左右无事,平阳答应着,便随着玉珠出了驿馆。 主仆二人刚走到花园门口,恰巧碰到了裴允谦,裴允谦见了平阳,笑着问道:“吃过饭食了吗?可还顺口?” 平阳笑着回说吃过了,遂又叮嘱裴允谦道:“咱们急着赶路,你本就辛苦,今后表哥莫要因着我的吃食而大费周折了,驿馆里有什么我便吃什么就是,我这人,不挑食的。” 裴允谦闻言,他剑眉微蹙,反问道:“你不挑食?”说着,她呵呵的笑道:“我记得从前王府里,光伺候你吃饭的厨子便有二三十个,便是这样,你还动不动就嚷嚷着饭食难吃不肯吃饭呢,那时姨母为了让你多吃一口饭,可是操了不少心。” 提及旧事,平阳掩嘴笑道:“这都过去八百年了,如今人家早不那样不懂事了,偏生表哥非要记着我这些矫情的事,哎呀!真是让人脸上挂不住。” 裴允谦爽朗一笑,回道:“这有什么?挑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女孩子养得娇贵些也没什么。” 一旁的玉珠闻言,笑着打趣道:“在表公子眼中,什么缺点在咱们家郡主身上皆不是毛病。” 平阳嗔了眼玉珠,道:“那是表哥大度,所以觉得我这些矫情的毛病不值得一提罢了。” 玉珠笑着附和道:“表公子确实是个大度的,今后哪家姑娘若是嫁给了咱们表公子,有表公子这样懂得担待的人护着,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裴允谦听了玉珠的话,他面上的笑意寡淡下去,裴允谦清了清嗓子,嗔怒道:“小丫头家,莫要胡乱说话。” “那个,我去看看小厮们将车马安顿好没?”说着,裴允谦便转身而去。 待他走出去一段,又转过头来对着二人叮嘱道:“天要黑了,你们逛一会便回去罢,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安置,睡前将窗子都关好,这里虽是官驿,但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一些才好。” 玉珠一一答应下来,主仆二人别了裴允谦,缓步朝着园子而去。 这园子不大,里面三三两两的聚着些同样饭后出来消失的妇人,这里是官驿,投宿在此的皆是官宦贵人。 平阳与玉珠逛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脚累,便来到一亭内小坐,亭内正坐着一个四十岁模样的贵妇,她见平阳生得俊俏,举止不凡,便笑着与她寒暄道:“小夫人也是京中人吧?” 平阳笑吟吟的向那妇人问了声好,回道:“我确实是从京中来,是打算回南边娘家探亲的。” 那妇人笑道:“真是巧合,我也是京中人,也是回娘家。” 二人在亭中坐着闲聊了几句,那妇人的婢女寻来,回道:“夫人,老爷来寻您来了。” 那妇人闻声侧过头,果见自己的丈夫正在不远处候着她,她朝着丈夫挥了挥手,遂又对着平阳道:“小夫人,放在在园子门口与你说话那个是你夫君罢,他也在那边等你回去呢。” 平阳顺着那妇人所指的方向看去,见裴允谦立在那里,她也懒得与只不过萍水相逢的人多做解释,只回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夫人再见。” 那妇人也寒暄了句,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亭子,各自朝着正候着自己的人而去。 平阳还未等走到裴允谦跟前,便听裴允谦略带责备道:“天都黑了,怎还不回房去。” 平阳瞥了他一眼,回道:“左右回去也无事,我想在外面多坐会儿。” 裴允谦看着平阳,像对待小孩子一般,语重心长道:“这里虽是官驿,但是人多眼杂,天黑后还是少在外面活动。” 平阳点了点头,随着裴允谦往回走,裴允谦一直将她们主仆送到客房门前,忍不住又叮嘱玉珠道:“回去切记要关好窗户,门也要上好锁。” 玉珠连忙答应下来,裴允谦这才抽身而去。 平阳回到屋内,简单的洗漱了下便上了床,因为下半响睡了一觉,她并无睡意,只平躺在床上发呆。 平阳正在无聊,只听敲门声响起,玉珠连忙跑过去开门,原是驿馆里的仆妇,她笑着向玉珠问了声好,将手中捧着的几本小书递了过来,嘴上道:“这个是白日里跟夫人过来的那公子托老身送过来的小书,公子说让夫人看着解闷的。” 玉珠谢过婆子,又重新锁上门,转身拿着小书走到平阳跟前,笑着道:“表公子可真细心。” 平阳接过书,见是几本她以前最爱看的话本子,平阳嘴角噙上笑意,道:“我这正愁没有营生打发时间呢,这小话本子送来的正是时候。” 第496章愉悦的赶路 第二日清晨,平阳刚刚收拾妥当,驿馆里的仆妇便敲门送来了早食。 玉珠打开房门,一个仆妇提着食盒入内,她见了平阳,笑盈盈的问安,嘴上道:“夫人安好,裴官人一再叮嘱老身说夫人是个娇贵人,饮食上十分讲究,老身今日天还未亮便开始为夫人单独张罗早食了。” 说着,她指着桌上的白米粥,讨好似的道:“您看,这个粥是老身用新宰的老母鸡小火熬制的,开胃又滋补,还有这红枣糕,亦是我选了精米和上好的红枣做出来的,只盼着夫人能吃得顺口。” 京缁馆驿,往来的皆是权贵,平阳心里明白,这婆子之所以能这般殷勤的服侍她,定是收了裴允谦不少银子。 平阳冲着婆子微微一笑,回道:“有劳嬷嬷了。”说着,她朝着玉珠使了个眼色,玉珠上前,将一枚银锭子塞进那婆子手中,那婆子假意推辞了一番,到底还是笑眯眯的收进了袖袋里。 她看向平阳,脸上笑意更浓:“厨房里还有好些个新做出来的点心,夫人可要带上些,留着路上用吗?” “也好,那就包起来一些罢。”说着,平阳又问那婆子道:“裴官人那里可曾送去早食了吗?” 婆子笑着回道:“天一亮裴官人便起身了,他在呢。” 平阳用罢了早食,玉珠带上包裹,主仆二人出了屋子。 车马都已经备好,裴允谦正立在院子里,他见平阳出来,脸上露出笑意,开口道:“都收拾好了?” 平阳点点头,回道:“听闻你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了,这等小事让小厮们操持着就行了。” “我习惯早起了,左右无事,便盯着些,出门在外,凡事还是谨慎些才好,”说着,裴允谦上前接过玉珠手中的包裹,拿着放到马车上。 裴允谦来京时,不过是一人一骑,外加两个随从,如今回去因带着她这个女眷,竟是平白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平阳心里过意不去,她对着裴允谦说道:“我这趟跟着你出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裴允谦听了平阳的话,他微微愣了下,继而无奈的笑道:“嫁做人妇,果真是不同了,你从前可从来不对我这般客客气气的。” 平阳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我从前是不是特别娇蛮不懂礼,留给你们的全是坏印象。” 裴允谦笑了笑,没有接话,只伸手虚扶着平阳上了马车,嘴上笑道:“坐好了,尊贵的小郡主!” 沧海桑田,变幻无常,便是平阳自己,亦是早已淡忘了自己从前的样子,但在裴允谦这个宽厚的兄长跟前,她总能找回自己从前做亲王郡主时的一些影子。 平阳坐稳,她隔着车窗,对着车下的裴允谦道:“下一个城池鹿城距此不过大半日的路程,今日咱们出来的早,不如快些赶路,索性越过鹿城,直奔前面的樊城。” 裴允谦看了平阳一眼,笑着道:“当初我让你回家你还不肯听话,怎么?现下竟是急成这样?”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我也不知怎的,这么些年没有回家心里虽惦记,倒也挨得住,现下踏上了归途,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回去。” 裴允谦笑了笑,回道:“今日阴天,恐怕下半晌要下雨,若是雨不大,咱们就赶着去樊城投宿,若是雨大,只能在鹿城休憩了。” 平阳闻言,她隔着车窗仰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只盼着老天爷今日莫要下雨,求各路神仙保佑我路上顺顺当当,早日到达益州。” 天色阴沉,裴允谦瞥着孩子气的平阳,脸上却是一片晴朗。 伴随着车夫的吆喝声,车马轱轱而行,一行人出了驿馆,继续赶路。 一行人行到响午,阴沉的天空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平阳的心里顿时也跟着阴沉下来,渐渐的,只听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雨点子噼里啪啦的打在车顶上,听得人心烦意乱。 平阳拉开车窗,对着正骑马护在车旁的裴允谦抱怨道:“雨这么大,今日怕是赶不到樊城了。” 平阳面容白皙,在这样阴雨天的映衬下,她探出窗外的面更显娇美。 裴允谦骑在马上,他侧头看向平阳,温和的安慰她道:“雨天急着赶路也不安全,你没要着急,今日咱们且在鹿城过夜,明早雨停咱们早些赶路就是了。” 秋雨携风而来,裴允谦虽披着蓑衣,但亦是被风雨打湿了脸,平阳看着他挨雨心里不忍,犹豫道:“这雨太大了,表哥进车里来罢。” 同在车内的玉珠亦是跟着附和着劝道道:“车内这般宽敞,表公子进来避避雨罢。” 裴允谦看向平阳主仆,笑着道:“我一个大男人,这点雨算不得什么。你们且在车内好生待着,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鹿城。”说着,裴允谦扬手关上了车窗,嘴上道:“莫要开窗,当心雨水吹到车厢里去,挨了雨气,可要生病的。” 平阳遂重新坐好,玉珠递上一盏茶来,平阳接过喝了两口,心里终于安定下来,她靠在车璧上,喃喃道:“既然天公不作美,我也不急了。” 平阳的心情再不似方才急迫,待人放松下来后,她迷迷糊糊的靠在车璧上睡了竟是过去。 直到到了鹿城驿馆,玉珠来唤,平阳才睁开眼。 玉珠拉开车门,裴允谦撑着一把大伞立在车下,对着玉珠吩咐道:“雨大风凉,且给郡主披件斗篷。” 被裴允谦以这一提醒,玉珠才知晓自己的大意,她连忙从包裹里取出斗篷为平阳穿上,这才扶着平阳下车。 平阳睡得模模糊糊,被玉珠扶着下车时,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幸而被裴允谦稳稳的接住。 雨势甚大,裴允谦看着地上已经没了脚面的积水,他干脆将平阳背在背上,玉珠撑着大伞,二人一路护着送平阳进了驿馆。 月底了,有月票的宝贝们多多支持下哈!感谢感谢! 第497章夺孩子 因为有裴允谦和玉珠护着,平阳没有挨到一点雨,玉珠身上虽也没挨到雨水,但一双鞋子却是湿了个透。 待进了驿馆,玉珠想要服侍平阳更衣洗漱,却被平阳拦下,平阳催着她道:“我且自己来就是了,你快将湿鞋子换下,当心着凉。” 玉珠闻言脱下了湿漉漉的鞋子,又用巾帛擦干了脚,主仆二人刚换好衣衫,驿馆的仆妇便敲门进了屋子。 “夫人和小娘子挨了雨,快喝点姜茶去去寒气。” 玉珠连忙接过仆妇手中的姜茶,嘴上道:“有劳嬷嬷了。” “夫人暂且休息一会儿,老身一会儿便送饭食过来。” 婆子絮絮的说完,正要出去,平阳道:“且将姜茶给与我们一同进来的那位官人送去些。” 婆子答应着道:“老身这就去送,夫人放心就是。” 待用罢了饭食,平阳出了屋子来到露台上,她凭栏而望,见外面雨势不减,对着玉珠忧心忡忡道:“这雨下得这样猛烈,只怕明日也不能开晴。” “这秋雨确实大,便是放晴了,只怕路上也要难行。”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闲叙,裴允谦走了过来,平阳见了他,忍不住道:“表哥,你看这雨,怕是要耽搁咱们的行程呢。” 裴允谦看着平阳一脸愁态,他安慰道:“你莫要着急,秋日的雨甚少连日的下,明日若是不开晴,后日定然也能驻。”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只是这雨下得这样大,只怕即便是晴天了,路上也会积水难行。” 裴允谦凭栏看向外面,道:“确实会难行一些,但是京缁这一带乃繁华之地,道路畅通,便是因着下雨也不会太艰难,你只管放心就是了,耽搁不了多少时日的。” 平阳听了裴允谦的话,她心里的焦躁微微消散,遂又岔开话题道:“你今日淋了雨,方才有没有喝些姜茶驱寒。” 裴允谦摆着手道:“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是了,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有这般娇气。” 平阳闻言,她急着道:“你这人怎的这样犟,秋日雨凉,当心生病。”她见裴允谦只敷衍着,却是依旧不上心,平阳沉下脸道:“你若是病了,路上又要耽搁,哼!表哥若是耽误了我回家,我可跟你没完。” 裴允谦朗声一笑,回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喝那姜茶,我要喝上两大碗才是,断不能病倒了,耽误了表妹回家。” 平阳与裴允谦在露台上说笑了一会儿,待他回到了屋子便上了床,她住的这间虽是这驿馆的上房,但与奢华的翔林苑比起来,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翔林苑内,平阳的床是金丝楠木的拔步床,所用被褥皆是上等的蚕丝织就,盖在身上又轻又舒适,而且每晚睡前,丫头们会在香露内燃上有助睡眠的沉水香,便是如此,平阳还是常常会失眠,今晚睡在这相较简陋的驿馆里,平阳竟是一夜好眠。 同样的夜晚,新婚的青鸾却是辗转难眠。 这阵子,慕容翼日日陪伴在她身侧,虽然青鸾总是爱耍小性子,但慕容翼待她却是温柔体贴,慕容翼的温暖,终于打动了青鸾,让这个性格偏执的公主,深深的恋上了他。 可今日,慕容翼却是没有来陪伴青鸾,并非是他去了旁的妾室那里,而是慕容翼的小女儿碧姐儿染了风寒,小孩子发起了高热,慕容翼便抛下了青鸾去照看女儿去了。 为此,青鸾闹得连晚饭都没吃,躺在床上不眠不休的哭个没完。 难得小夫妻二人刚刚转好,朝露见青鸾这般,急着劝道:“公主莫要气恼,大小姐生病,驸马过去看看也是正常,您又何必耿耿于怀。” 青鸾抹了一把泪,冷哼着道:“小孩子家有个头疼脑热本就是再正常不过,我是气那庞氏总是拿着孩子来争宠。” 朝露微微叹了口气:“那庞氏虽然心思多些,但驸马可是个拎得清的人,您放心罢,便是她有心与您争,驸马的心在您这里,以您的身份,那庞氏又怎能争得过您去。” 青鸾坐起身,对着朝露道:“你说我将那两个孩子夺过来,那庞氏是不是就没什么由头来缠着驸马了?” 朝露闻言,她皱眉思索了下,回道:“按礼来说,那两个孩子确实该由您抚养,只是公子和小姐一直由庞氏照料着,看样子驸马又对她甚是满意,您才刚过门,依奴婢之见,此事还是过一阵子再说罢。” 青鸾懊恼着道:“那庞氏隔三差五的作妖,我哪里还能等得了,哼!明日我就命她将孩子送过来,我才是嫡母,驸马的子女,理应养在我膝下才是。” 第二日清早,青鸾便命人去叫庞氏。 碧姐儿高热不退,庞娇儿与慕容翼照料了一夜,天亮后碧姐儿才昏昏睡去,慕容翼这才急着出了王宫去衙署理政事,庞娇儿拖着疲惫的身子正要回房休息,却听婢女说公主有请。 庞娇儿也顾得不劳累,她换上了衣裳,随着婢女来见青鸾。 青鸾见了庞娇儿,直接对着她道:“徐氏已故,她留下那一双女儿一直劳你照料,如今既然我这正妻已经进门,你便将驸马的那两个孩子送来我殿中罢。” 庞娇儿听了青鸾的话,她一时没有缓过味儿来,庞娇儿看向青鸾,一伙道:“世子妃这是何意?” 青鸾冷哼着道:“你少装糊涂!我是那两个孩子的嫡母,他们自该养在我膝下,难不成你这个做妾室的,要一直越俎代庖不成?” 庞娇儿心里一惊,忙回道:“徐姐姐过世后,哥儿和姐儿不胜悲伤,如今在妾身的悉心抚慰下,两个孩子心绪才刚好些,这事” 不待庞娇儿说完,青鸾厉声打断道:“你以为我不能照料好他们吗?”她白了眼庞娇儿,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的盘算,你哪里是为了孩子着想,你分明就是想借着孩子来争宠罢了。” 庞娇儿急着辩解道:“妾身从不敢有此心,还望世子妃明鉴。” 青鸾白了眼庞娇儿,遂对着一旁的仆妇吩咐道:“去将公子和小姐领过来去!这就去!” 庞娇儿急着道:“世子妃,此事还是与世子商量后再说罢,大小姐还病着呢,可不能折腾。” 青鸾却是连理也不理庞娇儿,只催着仆妇们道:“且这就将孩子们领过来,安置在偏殿就是,我这里有的是仆妇乳母,还照料不好两个孩子吗?” 庞娇儿眼睁睁的看着仆妇们领命而去,她再也不顾得其他,待出了青鸾的大殿,便急着命人去衙署里寻慕容翼。 第498章婆媳争吵 慕容翼的儿子五岁,女儿才不过三岁,两个孩子自从丧母后一直由庞氏照料着。 庞氏虽然确实怀着私心,但她自己没有孩儿,故而对这两个孩子也是真心爱护的,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已经与庞氏亲近了起来,两个小家伙见有人要带着她们离开庞氏,一个个哭着闹着不肯顺从。 庞氏急得央求奉青鸾之命来抱孩子的仆妇道:“孩儿们还小,几位嬷嬷能不能等着世子回来再接孩子们过去。” 仆妇们冷声回道:“咱们可是奉公主的命来领哥儿和姐儿的,夫人可莫要难为咱们。” 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碧姐儿还在病重,更是哭闹着扑在庞氏怀中不肯放手。 庞氏抱着碧姐儿,一时间心如刀割,她抹着泪道:“姐儿昨日烧了一晚上,你们好歹等她病好了再接走也不迟啊。” 碧姐儿抱着庞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庶母,我不想走,我只想跟着您。” 庞氏闻言,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道:“庶母也舍不得你们呀。” “这是怎么回事?”屋子里吵吵嚷嚷,正在闹作一团,得了信儿的慕容翼急三火四的赶了回来。 庞氏见了慕容翼,如逢救星,她也顾不得青鸾的奴婢在侧,抱着碧姐儿跪在慕容翼跟前道:“世子,世子妃她要将哥儿和姐儿要过去抚养,妾身抚养了哥儿姐儿这么久了,已经是离不得他们,孩子们亦是恋着妾身,况且姐儿还在病重呢,妾身还请世子给我们母子做主。” 两个孩子哭着扑进慕容翼怀中,嚷嚷着道:“爹爹,我们只想跟着庶母在一起,我们哪里也不想去。” 慕容翼将两个孩子揽在怀中,又扶起庞氏,他皱着眉头回道:“你们且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人拆散你们就是了。” 庞氏试了试泪,上前道:“世子,妾身知晓自己身为侧室不如公主高贵,但妾身亦是世家贵女出身,您自从将哥儿姐儿交给我,妾身待他们没有一点儿不尽心的地方,还望世子将孩子们留给我照料。” 慕容翼见庞氏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他安慰她道:“哥儿和姐儿被你照料得甚好,你且放心,我不会让公主将他们夺走的。” 庞氏复又跪地道:“多谢世子成全,妾身一定照料好孩子们。” 慕容翼俯身扶起庞氏,他看着庞氏道:“你昨夜为了照料碧姐儿一夜未睡,这里有我,你且去休息就是了。” 庞氏闻言,她没有急着去休息,而是将碧姐儿抱在怀中,对着慕容翼道:“姐儿刚退了高热,身上还虚着呢,妾身先带她去吃点东西,然后要哄着她吃药了。” 慕容翼点了点头,待安顿好了庞氏和一双儿女,他这才抬腿朝着青鸾的正殿而去。 慕容翼见了青鸾,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让人将哥儿和姐儿搬到这里来?” 青鸾见慕容翼双目猩红,眼下亦是一片乌青,她明知他昨夜为了照料女儿熬了一夜,青鸾心里非但没有一丝心疼,反而十分气恼。 在青鸾看来,慕容翼心里只能一心一计的装着她才是,哪怕是见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挂心,青鸾依旧是不能痛快。 她看向慕容翼,木着脸回道:“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是你孩子名正言顺的母亲,哥儿和姐儿理应由我抚养才是。” 慕容翼听了青鸾的话,他走上前来,缓和了语气道:“你说得在理,只是徐氏过世,孩子们甚是伤心,现下难得他们刚与庞氏熟识,孩子们很恋着她,这个事不可操之过急,待他们大一点,咱们再慢慢来吧。” 青鸾瞥了慕容翼一眼,冷哼着道:“那你想拖到什么时候,等他们再大些,恐怕更是与庞氏亲近而不认我这个嫡母了,现下趁着他们还小,索性便抱过来,小孩子家哭闹两日也就没事了。” 慕容翼闻言拒绝道:“这可不妥,他们失了生母后一直伤心,现下好容易被庞氏哄得纾解了心绪,怎能又让他们伤心。” 青鸾见慕容翼不肯答应,她急着道:“你还口口声声说在意我,却是根本不拿我当妻子看待,莫说哥儿姐儿是嫡出,便是侧室所出的子女亦是要记在正妻名下,如今你却将孩子都留给那庞氏抚养,你让我这正妻的脸面往哪里搁?” 慕容翼见青鸾气恼,他连忙解释道:“事从权宜,咱们家情况不是有些特殊吗?孩子们失了生母已经够可怜的了,他们好容易在庞氏那里德了慰藉,你难道就不能体谅些吗?” “你都不体谅我,竟还有脸让我体谅你!”青鸾气得哭了起来,懊恼得拿起案几上的杯盏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的粉粹。 “这又是怎么了?才消停没几日,怎又闹成这样?” 伴随着一声不悦,慕王妃板着脸信步走了进来。 慕容翼见是母亲,连忙过来施礼,嘴上道:“母妃严重了,我们不过是在商量些事情,并没有闹。” 慕王妃瞥了眼正在一旁气鼓鼓的青鸾,冷哼着道:“商量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要摔摔打打的。” 青鸾见慕王妃言语挤兑她,她上前诘问道:“敢问婆母,这慕王王宫里可是尊卑有别吗?” 慕王妃沉声道:“莫说堂堂王宫,便是普通百姓家里,亦是讲究个尊卑有别的,公主说这话,是何意?” 青鸾木着脸回道:“既然尊卑有别,本宫作为世子正妻,自该有权抚养徐氏留下的一双儿女,世子却让那侧室庞氏来抚养,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慕王妃白了青鸾一眼,回道:“我刚在庞氏那里看望了孙儿们,我还正想问问你呢。” 慕王妃沉着脸道:“便是你要抚养哥儿和姐儿也该先禀明了王爷与我还有世子才是,便是公主再是尊贵,要抚养我们慕容家的骨肉,也该我们做长辈和孩子父亲首肯了方可,公主没有与任何人知会一声便去强夺孩子,这是什么道理?” 面对慕王妃的责问,青鸾据理力争道:“既然我是孩子的嫡母,世子的孩子理应该由我教养,我进门这么些日子,你们却是对这事只字不提,我自己命人将孩子抱过来,这有什么错?” 慕容翼见青鸾对母亲不敬,他上前嗔道:“公主,你要好生与母妃说话。” 青鸾闻言,她对着慕容翼怒目而视,厉声道:“好你个慕容翼,你嘴里口口声声说以我为重,没成想关键时刻你却是一心维护你母亲,又处心积虑的袒护侧室,那么我这个正妻,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月票哈!多谢! 第499章表哥必定前途无量 慕王妃早对青鸾不满,今日见她竟当着自己的面挟制儿子,这彻底惹恼了她,慕王妃恼得一拍案几:“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生养的儿子不该孝顺我吗?” 青鸾冷叱道:“儿子孝顺母亲天经地义,但爱护妻子亦是正道。” 慕容翼见婆媳两个一触即发,他忙哄着青鸾道:“公主,母亲是长辈,你且少说两句,可好?” 青鸾白了眼慕容翼:“凭什么要我少说两句,你可真是孝子,难道任凭你母亲来羞辱我吗?” “哪个羞辱你了?”慕容王妃气得全然失去了端重,她指着青鸾责备道:“公主当我们慕容王宫真是没规没矩吗?自从你嫁入我们家,三天一小吵,五日一大闹的,弄得阖宫不安,你还有理了是吗?” 说着,她对着慕容翼命道:“翼儿,你这就修书一封上奏圣听,将公主嫁入咱们家的所作所为一一列举,我不信天下没有王法了,便是公主就可以仗着身份在婆家胡作非为吗?” 慕容王妃欲说欲气,最后竟是一个站不稳,幸被身侧婢女搀扶住。 慕容翼连忙上前劝慰母亲道:“母妃莫要气恼,公主是因着方才与我置气,这才对母亲顶撞。” 青鸾见状却是毫不收敛,他指着慕容翼道:“慕容翼,你有本事就真休了我,你当我稀罕做你慕容家媳妇吗?你们这王宫里没规没矩,外祖母真是瞎了眼才让我下降过来。” 慕容王妃闻言,气得老泪纵横道:“天呀!我慕容家这是犯了哪路煞神,居然娶了这么个媳妇来,真真儿的是要气死我了。” 婆媳两个各不相让,慕容翼正被闹得不可开交,幸而慕容王闻讯赶了过来。 慕容王身为藩王,周身气势骇人,他一进来,屋内闹着的一婆一媳终于安生下来。 慕容王冷着脸子沉声道:“尔等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慕容王妃对着丈夫抹着泪道:“王爷,公主她实在是做的太过,不然妾身也不会来插手。” 说着,她便将青鸾抢夺慕容翼孩子的事一五一十的对着慕容王说了一遍。 宁哥儿和宝姐儿贵为世子嫡长子女,在这宫里的地位自然非比寻常。 慕容王听闻了这事,他的脸色又沉了沉,慕容王瞥了青鸾一眼,先开口对着慕容翼道:“翼儿,这个事你该早向公主说明才是,你若是早些说明白了,公主也不会误解,自然也就没有了今日的争执。” 慕容翼垂首道:“此事确实是儿子疏忽了。” 慕容王微微点了点头,遂又对着青鸾道:“公主,那一双孩儿刚失了生母,既然他们与庞氏亲近便暂由她照料就是了,你是孩子们的嫡母,谁也越不过你去,将来孩子们若是胆敢不孝顺你,本王只会与你做主的。” 在慕容王的干涉下,这一场因着夺子而触发的婆媳大战终于谢幕,慕容王妃被气得脚步虚浮,被慕容翼搀扶着回了寝宫,青鸾亦是被气得又病了一场。 秋雨过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夜里大雨终于驻了,第二日一大早,又是个晴空万里。 平阳与玉珠两个收拾妥当后,便急着出了门。 因为昨日大雨,驿馆的院子里积水还未褪去,雨水漫过了甬道,主仆二人正在踟蹰不知该如何行走,裴允谦穿着雨靴带着两个小厮搬着木板朝着平阳而来。 裴允谦走到平阳跟前,笑着道:“表妹可真是急性子,这么早就收拾好了。” 平阳笑道:“昨夜雨停了,我便叮嘱玉珠今早早些唤醒我,我们天不亮就起来了。” “我方才骑马出去看了一眼,城外的路上虽有积水,但也能行。”说着,他弯腰将木板铺在甬道上,对着平阳道:“且当心些。” 裴允谦带着小厮铺好了木板,他在一旁护着,平阳被玉珠扶着,小心翼翼的踩着木板上了马车。 裴允谦随即也翻身上马,一行人出了驿馆,又上了路。 鹿城靠近京城,亦是个繁华之地,今日正赶上城中集会,待马车使出了巷子,便见城内街边两侧贩夫走卒来来往往,热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平阳好奇的将头探出车窗瞧热闹:“想不到这鹿城人皆是好热闹的,刚下过大雨,这路上还没干呢,便都出来赶集了。” 裴允谦笑着道:“这城中集市每隔五六日才开一次,自然热闹。”说着,他俯身问平阳道:“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玩意没?” 平阳闻言,她将脖子长长的伸出车外,贪婪的瞧着街边小贩卖着的小玩意,看了一会,她指着路边一摊位上的小东西道:“那小布偶做的倒是蛮可爱的,还有那边的扇子坠儿看着也精巧。” 裴允谦翻身下马,来到平阳所指的摊位上将她看中的东西买了下来,遂又顺手买了一包香瓜子和两个小兔子样的糖人来,一起捧给了平阳。 平阳接过东西,欢喜着与玉珠在车内把玩着。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一行人出了鹿城,金秋时节,正值郊外的庄稼成熟,放眼望去一片金黄,路上往来的农人脸上挂着笑意,皆是欢喜的模样。 平阳望着这一派丰收的景象,感叹道:“自从二哥登基,这几年连年丰收,老百姓终是能填饱肚子了。” 裴允谦骑在马上,眺望远方,附和着平阳道:“如今圣上正在进行土地改革,软硬兼施的让权贵放出圈得的土地给百姓耕种,大齐得此明君,今后,老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李陵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君主。平阳看向裴允谦,笑着道:“表哥也定是看出当今圣上英名,所以才愿意来京中博取功名吧?” 裴允谦回过头,看着平阳笑了笑,回道:“良禽择木而栖,能遇明君,实乃幸事。” 平阳回道:“凭借表哥的才能,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光耀门楣。” 裴允谦听了平阳的话,他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平阳道:“你不愧是高门主母,这一张小嘴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本章完) 第500章不辜负 李陵恩威并施,圈地改革推行得十分顺利。近来,被李陵派往各地督查权贵放地的使臣陆续回京复命。 李玉作为此次被李陵派出去的使臣,他归京后回府匆匆看了眼便急着赶往皇城面圣,李玉刚走到宫门口,恰巧遇到了同来复命的江佑辰,如今李玉为三品中常侍,江佑辰位居正二品的吏部尚书,二人同为朝中肱骨之臣,深受李陵器重。 二人来到御书房面圣,将巡视情况将李陵汇说。 李玉经历了外放的历练,回京后又娶得娇妻,现下整个人早已不似少年时那般阴郁,他见了李陵便是滔滔不绝道:“启禀圣上,微臣奉命巡查巴蜀、江南等地的圈地,朝中政策推下去后,江南那边权贵倒是十分配合,放出了不少的土地,巴蜀权贵却是骄横,地方官员反复施压,权贵却是十分冷硬。” 李陵点头道:“巴蜀距离京中千山万水,正所谓山高皇帝远,所以他们更是不服管些。” 李玉继续道:“起先他们确实十分不配合,后来朝廷又发出放地换官的政策,这帮人倒是积极起来了,一千亩良田换一个七品官,一万亩良田可以捐个末等的爵位,呵呵,这些个权贵各个身家丰厚,能为家中不求上进的子弟捐个前程,他们倒是乐此不疲。巴蜀有个致仕的老太守,一下子就放出了十万亩良田,为自家子弟都捐了个小官。” 李陵微微叹了口气道:“前朝豢养了许多贪官污吏,这些个人中饱私囊,不知贪了国家多少财产。” 江佑辰回道:“这些人尝到了当官的甜头,所以才愿意不惜放出大量圈地来为子孙捐官儿。臣只恐这些人养出来的子孙亦是不成器的,让他们为官,只会遗害一方百姓。” “阿辰与朕的顾虑一样。”说着,他微微一笑:“这放地换官的法子是皇后想出来的。当初朕推行的强令受阻,皇后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朕起初也是顾虑重重,谁知皇后却是留着后手呢,她进言说待这些个权贵放出了土地,过个一两年,若是见那些买官的子弟不争气,便寻个由头将他们罢免了就是了。” 李陵话音刚落,一旁的李玉忍不住抚掌道:“二嫂,哦,是皇后娘娘真是智慧过人。” 提及妻子,李陵面露得意,他呵呵的笑了两声,道:“皇后这法子果然管用,呵呵,朕的皇后真是比那几个内阁老臣都智慧过人呐。” 见李陵这样夸赞静姝,江佑辰微微笑了下,李玉跟着附和道:“皇兄能有皇嫂这般贤内助,必能成千古名君。” 江佑辰和李玉不仅是朝臣,亦是李陵的至亲,所以李陵与他们谈话才会这般轻松,君臣说笑了几句,李陵又问江佑辰道:“你去北面督查,除了圈地情况,那边的城防如何?可打探到些草原的情形?” 江佑辰忙拱手回道:“臣此次北行,直抵北疆,现下北疆城防坚固,倒是足可以抵御外侵,但臣听闻匈奴老单于重病,那大王子巴哈现在已经控制了草原大部分势力。” 李陵闻言微微蹙了下眉,回道:“当初朕用离间计让他们父子反目,本以为能让他们内讧个十年八载的,倒是没成想才这么几年,这老单于便撑不住了,那巴哈狼子野心,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是个硬骨头。” 江佑辰提议道:“臣以为,趁着那巴哈还未一统草原,咱们可以趁势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扰乱巴哈一统草原的局势。” 李陵点头道:“朕一直有此打算,只是顾忌着前些年连年征战,国力耗损巨大,这才一拖再拖,现下既然老单于已经压制不住那巴哈,朕只好另做打算了。”提及北疆事态,李陵信口道:“这次武举,选拔出来的几个年轻人皆是能干的人才,其中有个名唤裴允谦的,朕打算将他和几个年轻武官放去北疆历练一阵子,以备战事。” 江佑辰道:“陛下看中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前朝重文轻武,如今正是武将短缺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历练后,将来皆是能重用之人。” 待君臣几个商议了国事后,李玉刚出了勤政殿,便恰巧碰到了静姝。 李玉恭敬的向着静姝施礼,静姝笑着问李玉道:“你刚从外而归,可曾回府了吗?” 李玉回道:“倒是回去了,只不过匆忙见了眼萱儿便急着赶来宫中面圣了。” 静姝笑道:“那恐怕萱儿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好消息呢。” 李玉闻言便知静姝所指,他爽朗一笑:“皇嫂真是看错萱儿了,我刚一跨进家门,她便是跑过来迫不及待的告诉我了。” “这孩子,还是这般急性子。”说着,静姝看向李玉,嘱咐道:“萱儿如今怀了身孕,你也回来了,她活脱惯了,你要多提点她些。” 李玉今日之所以这般高兴,亦是因着娇妻有孕的缘故,她听了静姝的话,先是无措的抓了抓头,遂又痛快回道:“皇嫂放心,我打算先请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来,我先跟着学习学习,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说实话,我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呢。” 静姝看着李玉乐得眉开眼笑的模样,她笑着道:“我这里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说着,她将身边的两个嬷嬷介绍给李玉道:“这二位嬷嬷照顾孕妇最是拿手,你且带回去给萱儿。” 李玉连忙对着静姝施礼道:“多谢皇嫂厚爱。” 静姝回道:“萱儿是我妹妹,我照料她是应当的,我这做姐姐的,看着你们夫妻恩爱,我心里十分欣慰。” 李玉幼时在公府里便常得静姝照拂,如今娶了静姝的妹妹,沈静萱虽样貌虽不是十分出挑,但却是个率真可爱的女孩儿,李玉喜欢沈静萱,又有他敬重的长嫂这一层关系在,他自然会一心一意的待妻子。 他看向静姝,再次拱手道:“皇嫂放心,萱儿待我一片真心,我此生定不会辜负她。” (本章完) 第501章我不纳妾 此刻,被长姐和夫君惦记着的沈静萱正倚在软榻上与沈静岚周旋。 沈静岚作为沈静萱的亲姐姐,她得知沈静萱有孕便急不可耐的跑了过来。 沈静岚自从暗结珠胎小产后彻底伤了身子,成婚这么些年一直未能怀孕,现下她夫君王朔一年半载也不进她屋子一次,沈静岚更是机会渺茫了。 她瞥着沈静萱倚在榻上的慵懒模样,心里便忍不住不痛快起来:“你如今身怀有孕,是不是该张罗着给妹婿纳妾了?” “纳妾?”沈静萱面露疑惑,继而笑着回道:“我与夫君成婚时,夫君便答应我了,说他不会纳妾。” 沈静岚闻言,她心里更酸了:“新婚燕尔时哪个男人不会海誓山盟,你还真当真了呀。” 沈静萱歪着头道;“夫君他不会骗我的。” 沈静岚瞥了眼沈静萱,教导她道:“当初你姐夫刚与我成婚时也说再不纳侧室,哼!这才几年啊,她纳的那些小妾我这院子里都快装不下了。你呀,就是太单纯了,姐姐我是过来人,有些话我不得不与你说清楚。” 沈静岚摆出一副长姐的姿态,苦口婆心似的道:“这天下的男人都是属猫的,你说那猫儿哪有不偷腥的,这个事儿既然你无法改变,还不如大度些呢,你现下身怀有孕,我劝你主动张罗着为妹婿纳几房妾室,这些女人好歹是你自己选的人,将来不愁不好拿捏,总比男人们自己带回来的强,而且你主动帮他纳美,也可以彰显你的贤惠大度,让男人记着你的好。” 沈静萱耐着性子听完了沈静岚这一番话,她冷哼了下,回道:“二姐可莫要因着自己摊上个好色的夫君便一杆子将天下男人全打翻了,我与夫君成婚时间尚短,虽不能断定他将来如何,但是长姐可是嫁给了姐夫十年了,便是如今姐夫成了皇帝,还不是一心一意的守着姐姐一人。” 沈静岚面露不屑道:“那是姐夫他刚登基没几年,正忙于政务,待过几年他得了闲,我不信他这个做皇帝的还真能独宠一人。” 沈静萱反驳道:“这男人专情与否乃本性使然,如姐夫这般的人,他既然对长姐好,我相信他便是一辈子不会变心。” 沈静萱虽单纯些,但她到底也不傻,她怎看不出沈静岚这是见不得自己比她过得好,这才过来给她出馊主意。 这么些年,沈静岚在婆家过得不好,沈静萱可没少接济她,现下见她这般,沈静萱十分寒心。 她赌气道:“咱们姊妹三人,长姐不必说了,她从小样样出色,嫁得姐夫那样优秀的男人,儿女双全,如今又贵为皇后,真是最圆满了,便是我呢,我从小就不如二姐,如今却是夫君上进体贴,我亦是怀上了孩儿,这相比之下,倒是只有从小就心高气傲的二姐你过得最不顺心了。” 沈静岚听了这话,气得一口茶喷在地上,冷着脸子回道:“你还是不是我亲妹妹,竟说这样扎心的话来刺激我。” 她呼呼的喘着粗气,指着沈静萱道:“你若想巴结长姐也就罢了,我可是你亲姐姐,你是脑子进了水了吗?竟是这般分不清亲疏?” 沈静萱回怼道:“论亲疏,咱们姐妹确实要更亲,但是我又不傻,你与长姐谁是真心待我,我心里清楚得很。” 姐妹俩正在这里拌嘴,李玉推门进了屋子。 李玉公差出去了一个多月,方才归来小夫妻二人不过才说上了两三句话,他便急着去宫里面圣了。 小夫妻俩感情正浓,沈静萱怎能不思念。 沈静萱见了李玉归来,她立马将方才与沈静岚争执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便雀跃着扑在了李玉怀中。 李玉脸上挂着喜悦,嗔着妻子道:“方才在宫里皇嫂还叮嘱你要多注意,你看看,现下怀着身孕,怎还能这样跑跑跳跳的。”说着,李玉弯腰替妻子拿过鞋子,亲自为她穿上,嘴上抱怨道:“连鞋子也不穿,踩在地上,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沈静萱瞥着李玉身后的两个嬷嬷,疑惑道:“这两个嬷嬷是做什么的?” 李玉回道:“这二位是皇嫂派来照顾你的,她们经验丰富,最擅照顾孕妇了。” 说着,两位嬷嬷上前,冲着沈静萱微微施礼。 沈静萱笑着道:“还是长姐最疼我。” 正说着,沈静岚也闻声从内间走了出来,李玉虽不喜沈静萱这个胞姐,但他是读书人,最讲究礼仪,见了沈静岚,李玉恭敬的朝着她施礼问好。 沈静岚瞥着李玉身着的正三品官服,她的一颗心像是被扔在了醋坛子里一样。 沈静萱说得没错,她最心高,可是如今她们姊妹三个,却是数她过得最差了。 她虽然如愿嫁入了高门,但王朔那个纨绔子弟与李陵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便是李玉这个身份尴尬的公府庶出子,亦是个上进的,他如今又有李陵那样的兄长栽培着,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 沈静岚鼻子一酸,对着沈静萱说道:“妹婿刚归,你们夫妻好生团聚罢,我先走了。” 李玉微微一礼,客气道:“二姐难得来一趟寒舍,留下吃顿便饭罢。” 沈静萱暗暗的捅咕了下李玉,遂对着沈静岚道:“夫君刚归,我要为他接风,就不送二姐了。” “无碍!”沈静岚瞥了眼沉浸在幸福中的沈静萱,悻悻而去。 沈静岚前脚刚走,心里藏不住事儿的沈静岚便揪着李玉的衣襟,嘟着小嘴儿问道:“我现下怀着身孕,照顾你多有不便,你会像其他男子那样纳妾吗?” 沈静岚方才那一番话,沈静萱虽知她没安好心,但她却是忍不住要担心。 李玉闻言,他蹙眉问道:“怎的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沈静萱垂着眼角道:“二姐说男人都是猫,皆是偷腥的,我如今怀着身孕,你定会耐不住寂寞罢。” “你莫要听她胡说。”李玉展臂将妻子揽进怀中,回道:“我要做不偷腥的猫,一辈子只对着你这只淘气的小母猫。” 第502章劝谏 静姝送走了李玉,便去了上书房亲自去接了孩子们,她与孩子们在椒房殿内候着李陵一起回来用晚膳。 李陵上午临朝,下午宣见臣子议事,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他傍晚归来与妻儿们公用晚膳,然后再去御书房批阅这一日的奏折,待夜里归来后,他会亲自检查煊哥的课业。 今日到了晚膳时辰,李陵依旧未归,静姝便命紫云去御书房探问,一会功夫紫云归来回道:“陛下又被礼部的张尚书给缠住了。” 不待静姝反应,一旁的宝姐儿冷哼着道:“这个张大人定是又来说服父皇纳妃的。” “父皇每日日理万机已经够累的了,这老头隔三差五的便拿着这事来打扰父皇,着实可气,我今日非要好好再与他理论一番不可。” 说着,宝姐儿起身便要气鼓鼓的往外走,却被静姝拦住:“朝臣宣见你父皇商议的是国事,你休要去跟着胡闹。” 李陵自来宠溺女儿,静姝总担心宝姐儿被他宠歪了,所以她对女儿一向严厉,宝姐儿见母亲阻拦,她嘟着嘴,不服气道:“礼部那张大人总是觐见父皇纳美,这算什么国事?” 静姝沉声回道:“张大人作为礼部尚书,遵照祖制劝谏你父皇充实后宫,繁衍皇嗣,这是他的职责所在,这些事你父皇自有定夺,用不着你来操心。” 宝姐儿不服气,本是还想争论,她瞥着母后严肃的神色,硬生生将未出口的言辞又咽了回去,只垂着眼角支吾着道:“母后莫恼,我听话就是了。” 静姝见女儿知错,她也不再多加斥责,命宫女摆上膳食,待孩子们用罢了晚膳各自去忙着做课业后,静姝这才命人更衣,她要亲自与会会这个张大人。 听闻皇后要更衣,负责的宫女捧着华服鱼贯而入,静姝有条不紊的着上华服,无意间瞥见为自己更衣的一小宫女生得出奇俏丽,她信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可是新调来的吗?” 那小宫女连忙躬身回道:“奴婢名唤小红,刚调来椒房殿不久。” 这小宫女不仅人美,声音亦是宛若莺啼,是个十足的美人。 李陵虽然自从继位来并未纳妃,但这些有幸入宫为婢或是成为女官的女子,亦是各个美若天仙。 天下最好的东西,自然都要汇聚在皇城内,女子亦是不例外。 静姝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再多加在意这小宫人,待收拾妥当后,她便带着女官出了椒房殿。 虽然李陵现下已是九五之尊,但静姝从不会怀疑李陵对她的深情,更不担心会有其他女子来分享他丈夫。只因为,静姝对她与李陵之间的感情有信心。 所以,对于群臣劝谏李陵广纳后宫,静姝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今日之所以按捺不住要去见张大人,完全是为了李陵,李陵勤于朝政,各种大事已经让他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这些人总拿这些事来烦扰他,静姝怎能不心疼。 此刻,李陵正被礼部的老尚书聒噪得心烦,听闻侍者进来回禀说是皇后驾到,李陵如逢救星,连忙命人将静姝请进来。 静姝缓缓入内,她先对着李陵微微施礼,遂对着张大人开门见山道:“张大人此番觐见,可又是劝谏陛下扩纳后宫吗?” 老尚书见皇后娘娘发问,他面色微沉,拱手回道:“按照祖制,帝王该纳三宫六院,后宫至少要有一后二妃八嫔十六从容二十御女才算合规矩,如今陛下后宫只有中宫皇后娘娘一人,这实在不成体统,故而老臣才多番觐见,劝谏陛下遵照祖制扩纳后宫。” 静姝微微点点头,回道:“有劳张大人一把年纪还为大齐操劳。” 老尚书闻言,他抖着花白的胡须回道:“老夫本已到了致仕之年,只是陛下后宫一日不得充盈,老臣便一日不返乡,老臣为了大齐皇室子嗣繁盛,甘愿鞠躬尽瘁。” 对于这等顽固的老臣,李陵是骂不得更打不得,唯有敷衍,只是老人家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真是让李陵甚是头疼。 静姝耐心的听完了张尚书这一番表白,她微微颔首道:“老尚书忠心天地可鉴,本宫亦是感佩至极,此事便交由本宫来劝谏圣上罢。” 张尚书闻言,老人家微微一愣,随即对着静姝道:“皇后娘娘贤良,实乃大齐之幸,陛下之福。” 静姝听他夸赞完,顺口道:“大人若无其他事先退下罢,待我好生劝谏陛下就是。” 老尚书听静姝这般说,他这才放过这茬,出了御书房。 李陵被老大人吵得一脑袋浆糊,见他终于放过,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拉过妻子道:“你今日将他敷衍过去了,这老臣用不了几日还得来宣见,哎!我若是不见他,这老头便在殿外长跪不起,哎呀呀,碰上这样的老人家,我真是没辙。” 静姝看着丈夫被折磨成这样,她心疼道:“你且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保管他今后再不来烦你就是了。” 李陵看向妻子,好奇道:“你又有什么好主意,说出来听听?” 静姝神秘一笑:“你且等着就是了。” 李陵笑道:“你这妇人,最是个有主意的,前阵子你提议我让权贵放地买官的法子,可是效果甚好,现下不到一个月,那些原来死硬的权贵便统共放出了四五十万良田,呵呵,朕已命地方官将这些放出来的土地立马分配给了地方百姓,往后老百姓有了自己的良田,再不必为权贵纳租金受他们压榨,老百姓的日子总算是能能好过了。” 说起这个,李陵心情大好,他与静姝玩笑道:“只是待他们放出了土地,过阵子待朕又收回了他们的官位,这群家伙恐怕要骂人了。” 静姝笑着回道:“让老百姓有田可耕,能够安居乐业,再不必颠沛流离,卖儿卖女的,便是被那些权贵们咒骂,我也认了。” 说着,她拉着李陵道:“走罢,累了一天了,先回去用膳。” 第503章清官 京中权贵府邸皆是聚在西城,但唯有一户高官的宅院却是居在东城。 这户人家的老爷乃朝中正二品大员,便是在这个权贵云集的京中,这个官位亦是显赫的。所以,这户宅院在商贾百姓聚集的东城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清晨,天刚放亮,这户人家大门被一老仆人打开,一顶毫不起眼的蓝呢小轿被两个轿夫抬着出来,坐在轿子里的大员撩开轿帘子对着开门的老仆吩咐了一句:“你一会去告诉灶上,今日早食的粥太稠了,清早也吃不下多少,让他们今后少放些米。” 对于一个二品大员,这般近乎苛刻的吝啬,着实让人费尽,但是老仆似乎早习以为常,他连声答应下来,遂又对着抬轿的轿夫吩咐了句:“抬得稳些,路上多当心。” 轿夫答应着,二人抬着小轿朝着远处的皇城而去。 这轿子里的大员便是礼部尚书张大人。 他一生节俭,从前是连轿子都不肯坐的,东城距离皇城甚远,他每日天不亮就出门,要步行两个时辰赶去上朝,现下他已经年迈腿脚不方便了,万不得已才雇佣了两个轿夫。 张大人府上除了雇佣的这两个轿夫,便只有一个老妻,两个老仆还有一个负责做饭的老妇。 老大人为官清廉,即便是朝廷给的俸禄,也被他拿去赈济灾民或是救济穷苦人了,清苦出身的张大人正是靠着这样的两袖清风,在朝中成了清流的标杆,便是前朝朝纲混乱党争演绎得如火如荼那会儿,也没人愿意去动这个张大人,现下换做李陵做了皇帝,即便是李陵十分不耐烦他三番五次的劝谏他充实后宫,也要耐着性子待他,不忍对他苛责。 张大人的老妻王氏送走了丈夫,便赶去后院唤女儿。 张大人穷苦出身,少年时家贫,所以娶了个屠户家的女儿为妻,发妻虽然貌丑,但他感念糟糠之妻,再加上他妻子是个泼悍的,所以即便是后来官运通达,张大人也未再纳其她女子,只守着丑妻过活。 老夫妻两个没有儿子,王氏四十出头才得了一个女儿,名唤秋菊,如今刚刚及笄。 王氏来到女儿房中,唤起了女儿,嘴上抱怨道:“你父亲已经去上朝了,你还在被窝里懒着,真是不像样。” 秋菊眯着眼睛起身,无奈道:“父亲每日那么早就走,母亲让我如何能起得来?” 秋菊虽贵为宦官人家的女儿,但因着父亲过于勤俭,故而她也没有婢女服侍,王氏老来得女,一向娇惯着女儿,所以女儿一应事务,皆是她亲力亲为的照料着。 王氏亲自端来热水让女儿净了面,遂又喜滋滋的从怀中掏出二尺红头绳,扎在女儿头上,乐呵呵道:“俺家闺女打扮起来也是个美妮子呢。” 秋菊伸手摸了摸被母亲扎在头上的头绳,苦笑着对王氏道:“母亲何苦又乱花钱来买这个,若被父亲知晓,又要絮絮叨叨的来责备人了。” 王氏回道:“你莫怕,若是你爹爹说你,你便说是娘给你买的就是了,俺们家菊儿也是个大姑娘了,也该打扮着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个顽固的张大人亦是有弱点的,那便是他十分的惧内。 秋菊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有娘为我撑腰,女儿可就不怕了,这花,我带着就是了。” 母女两个正在这里闲话,门上的老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着王氏道:“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请您进宫。” 王氏听了这话,唬得一个激灵,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秋菊连忙扶住母亲,疑惑道:“皇后娘娘突然宣娘亲入宫可是为何?” 王氏缓了缓心神,嘴里念了一声佛,喃喃道:“你父亲虽是大官,但我不过是个粗妇,皇后娘娘宣见为娘,真是没有道理。” 秋菊安慰母亲道:“坊间都传当今国母最是宽厚良善,母亲也不必惊惧,只管随宫人去就是了,或许是皇后娘娘感念父亲一生清廉,在他致仕之前,宣您进宫慰劳一番,也是可能的。” 王氏听了女儿的话,她心中稍安,遂立马翻出全套的诰命翟衣来。 王氏这诰命还是前朝皇帝所赐,张大人乃朝中清流标杆,当初明帝也是为了面上好看,这才给了王氏诰命之封。 王氏得了诰命,却是一直没有机会穿这翟衣,今日穿在身上,她照着铜镜左看右看,真是越看心里越没底。 “闺女啊,你看为娘这般丑样,连一件首饰都没有,去见皇后娘娘,是不是太失礼了。” 秋菊到底比她屠户出身的娘要有些见识,她鼓励王氏道:“当今皇后娘娘并非势利之辈,不然娘娘也不会宣见娘亲了,娘亲不必多想,只放宽心就是了,到了皇城,自有宫人提点您的。” 王氏被女儿勉励了一番,这才登上了宫车,随着宫人入了皇城。 王氏诚惶诚恐的一路被女官引着进了椒房殿,她按照女官提点的,规规矩矩朝着上首的皇后娘娘跪地问安。 “张夫人请起!” 王氏内心惶恐不已,听闻上首的皇后娘娘这温柔的话语,她心里才微微放松,待她起身后,下意识的偷偷瞥了上首的贵人一眼,只看了一眼,便几乎让王氏忘记了喘气。 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王氏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今日才算开了眼界。 “张夫人不必拘礼,请坐罢。” 直到上首的贵人再次开口,王氏才回过心神,她再次恭敬谢恩,在女官的指引下忐忑入座。 静姝见她拘谨,便笑着与她随意拉了几句家常,王氏见皇后娘娘十分和气,这才渐渐放松下来,堆着笑脸答话。 待王氏再不惶恐拘束,静姝才言归正传,与她道:“张大人为官清廉,堪称朝臣典范。” 王氏忙回道:“娘娘谬赞了。” 静姝笑着道:“陛下登基已有三年,后宫一直空虚,张大人屡屡觐见陛下广纳后宫,这个,夫人可知晓?” 王氏闻言,连忙跪地回道:“妾身不过一粗妇,从不过问家夫政事的,娘娘所言,妾身并不知晓。” 静姝起身,亲自扶起王氏,笑着道:“夫人莫惊,张大人乃礼部尚书,他这般劝谏陛下,是他本责,本宫并没有怪罪不满之意。” 王氏试了试额前的冷汗,回道:“娘娘宽厚大度。” 静姝说道:“陛下后宫空虚,亦是本宫这个做皇后的失责,本宫也想为陛下扩充后宫,只是陛下他不喜女色,所以这事便一直耽搁着。” 说着,静姝看向王氏,道:“本宫听闻您与张大人有一爱女已经及笄了,是吗?” 这一章写完笑得我肚子疼! 今日加更哈! 求月票!谢谢! 第504章夫人去哪了 王氏虽是粗妇,但可不傻,况且她做了大半辈子官家夫人,论心智还是比一般的妇人要强的,她见皇后娘娘提及要纳后宫,又骤然问起自己的女儿来,王氏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方才她只是见了贵人不安而已,这回她却真的是实打实的害怕了。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会舍得她入宫,即便是当今圣上是明君,皇后又宽仁,但当初圣上为公府世子时都没有妾室,如今登基三年后宫依旧只有皇后一人,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这圣上眼里心里只有皇后一人的,所以才看不上其她女子。 况且她家的女儿论容貌才智,皆是平庸之辈,莫说与眼前这仙女似的皇后娘娘天壤之别,便是这宫里的宫女也都比自家闺女生得俊俏。 她闺女入宫,哪里会得圣人青眼,怕是独守一辈子空房了。 王氏心里百转千回,眨眼间便将自家丈夫在心里骂了千百遍。 王氏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了,她苦着脸对着静姝回道:“妾身与张大人确实有一女,只是小女生性怯懦容貌亦是泛泛,娘娘不提也罢。” 静姝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她缓缓回道:“张夫人谦虚了,张大人人品端正一生清廉,想必其女亦是个好的。” 王氏慌忙回道:“娘娘跟前妾身哪敢乱讲,小女她确实是个资质平平的,与京中那些贵女可没法子比。” 静姝缓缓拿起茶盏品了一口,遂又对着张夫人笑着道:“实不相瞒,本宫此次宣夫人入宫,正是有意让夫人女儿入宫为妃的。” 王氏一听这话,唬得连喘气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慌忙回道:“使不得,使不得呀娘娘,小女愚笨,生得亦是平平,怎能侍奉圣上?” 静姝笑着道:“圣上他并不喜美色亦是不喜骄矜的女子,本宫也是看在张大人家风清正,令媛性情老实本分,这才有此打算。” “娘娘使不得啊!”王氏惊的语无伦次,双膝跪地请求道:“妾身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还请娘娘收回成命,小女她资质平平,她真的不是侍奉圣人的材料啊。” 静姝双手扶起张夫人,回道:“夫人勿惊,夫人若是实在不想令媛入宫,本宫也不会勉强,兹事体大,您还是回去好生与张大人商量一番,张大人一心劝谏陛下扩充后宫,或许,张大人的想法与您不同呢。” 王氏一听这话,心里便明白了过来,她朝着静姝深深施礼,回道:“娘娘放些,妾身回去一定好生与家夫商量一番。” 这日傍晚,张大人下值归来,他刚跨进屋来,便劈头盖脸的挨了老妻一拳。 “你这死老头子,人家皇帝不纳妃子,干你个屁事,你三番两次的去纠缠,现下可好了,皇后娘娘居然要让咱们女儿入宫去。” “我这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再脑袋瓜子不开窍一条道跑到黑,就要害了咱们女儿了,女儿若是有个不好,你看我不与你拼命。” 从老妻叫嚣的怒骂中,老尚书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向惧怕老妻威势,吓得调头就跑。 于是张大人府上便爆发了一场热闹的烈战。 老头子在院子里抱头鼠串的跑着告饶,老婆子举着烧火棍早后面穷追不舍,惊得几个老仆纷纷跑了出来,跟着拉架劝和。 一时间,张府内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这个一生勤勉的张大人第二日竟然破天荒的没来上朝,平日里这老尚书可从来都是无论刮风下雨第一个到的。 后来,有好信儿的听闻原是老尚书前一日挨了老妻的揍,这才耽误了第二日的朝会,还有的说是早已到了致仕之年的老尚书不知怎么就想通了,这回终于打算告老还乡去了,也还有的说是老尚书最近正忙着给独女物色女婿呢。 传言林林总总,不过传扬了两日便也烟消云散了,只是从此以后,却是再无人苦劝李陵遵照祖制扩充后宫了。 李陵的圈地改革进行得如何火如荼,他担心子奉命督查的朝臣陆续而归。 这日,赶在日落前,被李陵派出去督查的李翔也归回了京中。他没有急着去宫中复命,而是先折回了公府。 李翔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小厮,大步的朝着翔林苑而去。 他不过才离家一个月,此刻却是十分的迫切,待他走进院子后,李翔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愈加快了起来,他几乎是跑着进了屋子。 屋内的丫头们见主子归来,纷纷施礼问安,急着去备水服侍他洗尘。 李翔见平阳没在外间,他紧着步子进了内间,依旧没见到妻子,李翔面露失望,问婢女道:“夫人呢?” 屋内的一小丫头回道:“回世子爷的话,夫人回益州娘家去了。” “这是何时的事?” 李翔问得急切,眉头也跟着渐渐紧锁起来。 “夫人已经走了二十来日了。” 李翔闻言,他呆呆的在地上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搓着手在屋内急迫的走了两圈。 “世子爷,水已经备好了,您要不要先洗漱?” 直到忙碌着丫头们开口来唤,李翔才停了下来,他问道:“夫人为何突然回益州去了?” 屋内的丫头们只不过是粗使婢女,几个摇了摇头,回道:“这个奴婢们不知。” 李翔白了几个丫头一眼,没好气的问道:“玉珠和蓝田呢?将她们两个唤来。” “玉珠姐姐陪着夫人回益州了,蓝田姐姐在抱厦哄小公子玩耍呢。” 正说着,蓝田领着几个孩子进了屋子,李翔见了蓝田,不待她开口,便上前两步,急着问道:“夫人为何突然回益州去了?她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与我?” 蓝田回道:“圣上要遣表公子去北疆,他临行前要回益州去看望老父,有表公子护送着,夫人便也顺路跟着回去了。” 李翔闻言,他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她要回娘家怎没告诉我一声?” 蓝田回道:“夫人本是打算书信与世子爷告知您这事的,可是您出差在外,要巡查许多州郡,居所不定,所以夫人便没方便告知您。” 第505章追了过去 “世子爷,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奴婢命她们端进来罢。”小丫头们请示道。 李翔摆了摆手:“不必了,且帮我收拾几件衣裳,我要出门。” 蓝田问道:“世子爷刚回来,又要出门?便是有急事出去,您好歹先吃了饭再说罢。” “让你们收拾衣裳便照做便是,废什么话!” 李翔性情温和,便是下人们有做得不合意的地方,他也从不发脾气,屋内的仆妇们见他骤然发怒,大家伙儿着实唬了一大跳,一个个惊诧得目瞪口呆。 “还发什么愣!立马给我收拾东西!” 直到李翔再次开口,众人才反应过来,仆妇们再不敢多嘴,立马麻利的为李翔备好了行囊。 李翔拿起行囊,带着两个随从,直奔皇城。 待进宫后,李翔径直来到勤政殿面圣,却被内侍回说陛下正在椒房殿用晚膳,让李翔在此稍等片刻,李翔闻言,转身又朝着椒房殿而去。 李陵和静姝正与孩子们一同用晚膳,听内侍进来回禀说是李翔来见,静姝放下玉箸,看向李陵道:“三弟来这里求见,定是有什么要事。” 李陵微微点头道:“三弟是个沉稳的,定是他在 说着,他放下玉箸,对着妻儿们道:“你们用罢,我先去看看。” 李陵起身出了椒房殿,见了李翔开口道:“你急着见我,可是有什么要事?走罢,咱们去勤政殿议去。” 李翔拱手回道:“皇兄命我巡查的那几个州郡一切都好,政令推行下去后,卓有成效,权贵们放出了不少土地,地方官员已经悉数将这些土地都分发给老百姓了。” 说着,他从袖袋里拿出一本册子,呈给李陵道:“这是微臣做的详细记录,一应情况全在里面了。” 李陵接过册子,瞥着弟弟凝重的面孔,问道:“那可是你在 李翔摇头道:“微臣奉命督查的江南巴蜀一代,一切都好,没有什么棘手问题。” 李陵稍稍放下心来,冲着弟弟笑着道:“既然如此,辛苦你了,你还没来得及用饭罢,我与你嫂子正在用膳,你也进来一起用罢。” 李翔摆手道:“臣弟不饿,我是来向皇兄告假的。” 李陵闻言,他眉头微蹙,问道:“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 “没出什么事,我想去益州一趟,需要告半月的假。” “益州?”李陵重复了下,又问道:“你不是刚从南边回来,又去那边作甚?” 兄弟俩正立在殿外说话,静姝闻声赶了出来,李翔对着静姝施了礼,静姝上前问道:“平阳前阵子刚回益州,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李翔回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去将她接回而已。” 静姝知晓李翔夫妻俩一直不甚和睦,现下见他如此在意平阳,静姝自然乐见,她闻言看向李陵,说道:“三弟这是放不下弟妹,要去接她回来,你就让他去罢。” 李陵这才明白过来弟弟这般火急火燎的来寻他,原是为了去接媳妇。 他心里诧异,开口问道:“你最近有些奇怪,是不是你们夫妇两个闹了什么别扭了?” 李陵不是关注后宅琐事的人,但李翔是他看着长大的,对这个弟弟,李陵难免要多关心些。 李翔忙回道:“我与平阳还好,并没有什么别扭,只是此去益州路程遥远,我有些不放心她。” 李陵点头道:“你能关心妻子,甚好,如此,你便去罢。” 乌金西陲,月上柳稍,秋日的天已黑了下来。 李翔得命,他别过了兄嫂,径直出了内宫,翻身上马,带着两个随从和简单的行囊踏着夜色出了城,快马加鞭的奔向益州的方向而去。 此时,平阳早已在裴允谦的护送下回到了益州的雍亲王府。 暮色四合,平阳与家人们吃罢了晚饭,女眷们正坐在院中品茶闲话。 平阳有三个同胞的哥哥,五个庶出的兄弟,还有两个庶出的妹妹,这些个兄弟都已成家,所以雍亲王府的女眷众多,雍亲王夫妇对于平阳这个唯一的嫡女一直视作掌珠,所以她这趟归来,那些嫂子和姊妹们简直就如群星捧月一般的待她。 平阳的大嫂谢氏,乃是武帝朝云熙大长公主的女儿,她与平阳一般,在闺中时便是个郡主,谢氏身份尊贵,又是这府中的世子妃,所以其余几个嫂子都是唯她马首是瞻。 谢氏已经育有三子一女,现下又怀了身孕,平阳挨着她坐着,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随口道:“大嫂已经有四个孩子了,还要生,你也不嫌辛苦吗?” 谢氏笑道:“你倒还是小孩子心性,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女子唯有多子才能牢靠呢。” 平阳二嫂甄氏是益州贵族之女,她为人爽快,笑着附和着道:“我听闻京中的镇国公府家规森严,男子未成婚前是不准纳妾的,可见咱们家郡主屋子里是太干净了,所以才不懂咱们这些人的苦呢。” 平阳的三嫂周氏是京中忠顺侯府出来的贵女,她是周瑾的堂姐,周氏听过了甄氏的话,道:“二嫂说得不错,在京中的贵女,都是盼着能嫁入镇国公府的,不是为旁的,大多都是冲着他们家这条家规去的。莫说是旁的子弟,便是当今圣上,在公府做世子时,房里亦是没有一个妾室的,你们说,这样的人家,哪里去寻。” 甄氏闻言看向平阳,疑惑道:“这么说,你嫁给姑爷前,姑爷房里也果真没有姬妾?” 被她们这样一说,平阳又忍不住想起了李翔和娇杏的事来,她尴尬的笑了笑,敷衍着回道:“左右我嫁过去时候是没有的,至于是不是我来之前他们是不是将人提早遣出去了,那我就不知了。” 谢氏笑着拍了拍平阳的手,笑道:“便是他们真的提前遣送了出去,那又如何,你眼不见心不烦,总是好的。” 姑嫂几人正在这里闲叙,谢氏院子里的小丫头进来回道:“世子妃,世子爷今日宿在西院了,西院的掌事的问问您有什么吩咐没有?” 谢氏回道:“没什么别的,且让她们好生的伺候着就是,明早别忘了送避子汤去就行了。” 谢氏交代了下去后,又是依旧与众人谈笑风声。 第506章对比的伤害 甄氏见状,他看着谢氏笑着打趣道:“我最佩服大嫂这一点,成婚这么些年了,还能将大哥拿捏得这样牢。” 周氏附和着道:“就是嘛,如今大嫂都五个孩儿了,竟还给妾室避子汤呢,大哥真是宠着你,若是换做咱们家三公子,哼!早跟我翻脸了。” 谢氏听了两个妯娌的话,她微微叹了口气,抚着小腹回道:“看看罢,待生下这胎后,我便停了那两个老实的避子汤了。” 周氏细细的磕着香瓜子,感叹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大嫂嫁过来这么些年了,除了自己的孩子,院子里竟是没有一个庶出的,你们且看看我那屋子里,呵呵,那些姬女们真是比兔子还能生,一个接着一个的,我这个嫡母都快分不清个数了。” 甄氏亦是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还是大嫂御夫有术。” 谢氏闻言淡淡一笑,遂又看向两个妯娌道:“若说御夫有道还得数咱们家平阳。” 说着,谢氏看向平阳问道:“我听婆母说现下姑爷房中竟是一个妾室也没有,啧啧,如公府这样的高门,姑爷能这般,可真是难得。” 甄氏闻言,好奇道:“平阳,大嫂说得可是真的,是姑爷自己不想纳美吗?是不是你看得紧他不敢啊?” “二嫂说什么呢,咱们家平阳可不是那样的人。”周氏嗔道。 平阳喝了一口茶,嘻嘻哈哈的回道:“也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早些年他也有妾室的,只不过后来那妾室病故了,还留下个女儿呢。” “哎呀呀,那也够难得的了,咱们这位姑爷可是福熹大长公主的儿子呢,能做到这般洁身自好的,当真难得。” “可不是嘛,咱们这姑爷不愧是祖母和婆母看中的人,真真儿的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呵呵,还是咱们家平阳命好,能摊上这么个好夫君。” 妯娌三人围着平阳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赞她嫁了个好夫君。 平阳看着几个嫂子,只是苦笑。 这许是家庭环境不同的缘故罢,在这一群丈夫皆是妾室成群的妇人眼中,如李翔这般的便是极难得的良人了,就连平阳未出阁时,在家中见惯了父兄们姬妾成群,当李翔与她婚前言明娇杏的事时,平阳亦是觉得这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只是后来她嫁入公府,见公府中诸如李陵,甚至李显等族中男子皆是只专情于妻子一人,平阳的心态便渐渐发生了变化。 直到平阳知晓了李翔竟是对娇杏那般爱得深沉,为了护着娇杏,他不惜苦苦的克制隐瞒于她,甚至她与娇杏同时落水性命垂危之际,李翔居然能抛下她这个正妻,舍身去救娇杏,平阳的心才彻底死心。 在雍亲王府,不说其他子弟,便是平阳这三个嫡亲的兄长,亦是没有一个如公府男子那般只看中妻子一人的。 平阳的大哥在兄弟三人中已经算是对妻子最好的了,但王府中人都知,世子殿下心里最爱的却是侧室孟氏,那孟氏是雍亲王一个侧妃的娘家侄女,幼时常随着姑母居住在府上,所以与王府世子殿下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只是那孟氏身份到底比不上谢氏,所以才屈做侧室。 这么些年,王府世子殿下对孟氏一直宠爱有加,但即便是明知丈夫心有所属,谢氏除了不允她诞育子嗣,倒是也能开怀度日。 甄氏与周氏院子里亦是姬妾无数,她们也同样能安之若素。 平阳看着说起妾室依旧能够谈笑风生的嫂子们,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开口跟她们取取经。 到底是如何才能修炼到这般,看着自己丈夫与旁的女人恩爱,也毫不在意的境界。 月上柳梢,银河灿烂。 李陵批阅完这一日的奏折,离开了勤政殿,由内侍们护送着朝着椒房殿而归。 李陵刚踏进正殿,见妻子不在殿内,他开口问道:“皇后呢?” 那挖空心思调入椒房殿的宫人小红立马缓步上前,捏着嗓子道:“回禀陛下,娘娘她去偏殿陪小殿下玩耍去了。” 李陵进了内殿,正要自顾来解龙袍,小红殷勤上前,道:“陛下,让婢女服侍您更衣罢。” 李陵闻言,他下意识的侧过头,看了眼立在自己身侧的小宫人,淡淡的回道:“不必,朕自己来就好,你出去罢。” 紫云、丹朱和碧缕等人皆不在,小红好容易有一次能接近皇帝的机会,李陵却是毫不承情,小红低声应了句“是”便缓缓的躬身退了出去。 她刚退出内殿,便撞见了归来的紫云。 紫云朝着内殿瞥了眼,问道:“陛下归来了?” 小红忙回说“是。” 紫云瞥了她一眼,吩咐道:“陛下从不喜婢女近身服侍,今后陛下归来进了内殿,不必跟着。” 小红抬眸看向紫云,故作懵懂道:“我不知这规矩,方才见姐姐们都不在,我恐怕内殿无人服侍,这才越俎代庖。” 紫云微微点了点头,回道:“你是新来的,偶尔有破了规矩的地方倒也可以理解,但我要告诉你,除了娘娘,陛下从不允任何女子近身服侍,这一点,你定要记牢了。” 小红忙不迭的点头道:“多谢姐姐提点,我记住了。” 紫云挥挥手道:“你记住了就好,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且下去休息罢。” 小红朝着紫云微微欠了欠身,转身出了椒房殿,朝着自己的住所而去。 小红走到半路,恰巧遇到了小夏子,小夏子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上前问道:“姐姐已经如愿去了椒房殿,差事做得可顺心吗?” 小红白了眼小夏子,回答:“你还当我真是为了去做苦差才去的吗?” 小夏子瞥着小红懊恼的模样,笑着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便是你去了椒房殿,有机会接近陛下,陛下也不可能在意你。” 小红正因为皇帝方才待她的冷漠而气闷,她闻言气呼呼道:“我才去了几日呀,你就这样咒我,来日方长呢,你且看着就是了。” (本章完) 第507章姑嫂叙旧 平阳的长嫂谢氏嫁入王府时日最久,所以姑嫂二人感情更加深厚,这日响午,平阳刚小憩醒来,玉珠便回说谢氏请她过去用饭。 平阳起身收拾妥当,便带着玉珠来到了长嫂的院子。平阳大哥身为世子,所以谢氏这院子在小辈中亦是最气派的。 平阳进了院子,一路弯弯绕绕沿着青石甬道往正房走,正巧碰到了大哥赵宣携着侧室孟氏往外走。 不待平阳开口,赵宣隔着老远便冲着平阳玩笑道:“平阳这又是来我这里蹭饭来了吧?” 平阳见了兄长,她脸上噙上笑意,上前回道:“大哥明知我来蹭饭,还要出去?这是在故意躲着我吗?” 赵宣朗声一笑,回道:“你这丫头,嘴巴还是这么厉害,我哪里敢躲着你,今日来了几个友人,我是去会友去。” 平阳闻言,她看向立在赵宣身后的孟氏,问道:“大哥真是好温柔,连同会友也要带着小嫂子。” 孟氏闻声上前朝着平阳微微施礼,柔声回道:“郡主莫要打趣妾身。” 这孟氏自小在平阳庶母身边长大,她与平阳同龄,二人谈不上交情笃厚,但也算是老相识了。 平阳下意识的打量了下孟氏,开口道:“几年不见,小嫂子似乎轻减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可是身上不好吗?” 孟氏闻言看了眼一旁的赵宣,继而尴尬的笑着回道:“我前阵子病了一场,还未大好,所以面色憔悴了些。” 赵宣转身拢了陇孟氏身上的披风,对着平阳道:“你小嫂子自来体弱,这两年忧思过度,身子更是大不如前了。” 几人正在这里闲叙,谢氏带着两个婢女迎了出来,她见了平阳笑着寒暄道:“我在屋子里左等右等的也不见你过来,边等不及的出来看看,倒是没成想你竟在这里与你兄长聊上了。” 孟氏见了谢氏,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屈身微微朝她施了个礼,谢氏倒像是没看到她这人一般,只顾着与平阳寒暄:“快进去罢,我让小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糟鱼,刚刚已经出锅了。” 赵宣闻言,笑着对平阳道:“自从你来,你嫂子每日是绞尽脑汁的为你做好吃的,你且快随着她去罢。” 平阳笑着点头答应,遂别了赵宣与孟氏,随着谢氏进了正房。 谢氏的几个孩子刚刚散午学归来,几人见了平阳,欢欢喜喜的迎上来朝她问好撒娇,仆妇们已经摆好了饭食,谢氏热情的招呼着平阳入座。 姑嫂二人带着四个孩子入座,谢氏殷勤的亲手为平阳布菜,嘴上不住的说着自己的几个孩子。 “你大侄子现下不光书读得好,弓马亦是娴熟,我这二子和三子虽比不得哥哥,但在私塾里亦是能拔尖儿的,还有你这小侄女,你看一看,是不是生得很漂亮。” 他们是皇族,只要悉心培养,子孙自然都是出色的。 平阳看着几个侄子侄女,发自内心的赞道:“大嫂的孩子们各个都好,大嫂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谢氏抚了抚高高隆起的小腹,笑着抱怨道:“孩子多也操心呀。” 说着,她问平阳道:“你那几个孩子怎样?我听说大姐儿入宫做了公主伴读了,是吗?” 提及孩子们,姑嫂两个自然是聊不完的话题,左右也没有外人,二人一面吃饭一面闲聊,待用罢了午饭,谢氏命人带着几个孩子出去后,姑嫂二人对坐着品起了香茶。 谢氏依旧是三句话不离孩子们,平阳忍不住问道:“大嫂,你与大哥现下如何?” 谢氏被平阳问得一愣,继而笑着道:“我们俩老夫老妻的了,还能如何,还是老样子罢。” 姑嫂二人关系亲密,平阳也不拿谢氏见外,便直接问道:“我见大哥对那孟氏依旧十分上心的样子,你对此就不介怀吗?” 谢氏放下茶盏,回道:“若说一点也不介怀那是假话,但是介怀又能如何,人家与你大哥相识得早,情分在那呢。” 说着,谢氏看向平阳,推心置腹道:“我与你不一样,你与姑爷成婚前便是心悦于他,我这是洞房花之夜才见夫君第一面,呵呵,自从嫁给他我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哎呀,只要他能敬我,我也懒得计较太多。” 谢氏端起茶盏悠悠的品了一口,遂又继续道:“计较那么多,累的还不是自己。那孟氏虽然得了你大哥的心,但又能如何,她还不是要对我伏小做低,连生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呵呵,左右都是不能圆满,我倒是宁可现实些,我这儿女成群的,可比她只守着男人那一点情分强多了。” 平阳感叹道:“大嫂从前就是个明白人,现下真是越来越通透了。” 谢氏笑着道:“年轻的时候我也为此烦恼过,随着年龄见长,心境也成熟起来了,说起来,女人有了孩子还是能成熟得更快些。” 说着,谢氏下意识的指了指孟氏所居的西院,冷笑着道:“前阵子你大哥新得了个美姬,图着新鲜宠了几日,我连眼皮子都没撩,西院那个竟是一时想不开喝了毒药了,哎呦呦,幸而被婢女发现得早,这才险险的捡回一条命。” 平阳闻言,她想起方才见孟氏时她羸弱的模样,唏嘘道:“我说方才见她脸色怎么那样难看,原来竟是出了这事。” 谢氏回道:“所以我就说嘛,我守着这一群儿女,心境倒是要比她守着男人那一点怜爱要实在些,哎呀!也是快要奔三十的人了,竟还是这样幼稚心性,她也不想一想,便是死了又如何,男人难受几天也就过去了,自己搭上了一条命,男人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我就不信你大哥会因着她这么一死再不碰旁的女人了。” 平阳感叹道:“所以高门中的女子皆是看重子嗣,只有有孩子傍身,精神有所寄托,内心也更加强大,如孟氏这般,便是再得夫君宠爱,到底也是难得幸福。” 手里有月票的宝子们多多支持下哈!感谢!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发布,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另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顾念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对自己孩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本章完) 第508章回京 裴允谦将平阳送回雍王府他便回了家中,裴允谦回京还要去赴任,他也不能在家中多加逗留,半月后他便回到雍王府来接平阳回京。 平阳自从嫁入京中这还是头一次回娘家,她才住了不过半个月,家人自然是十分舍不得她,但平阳记挂着家中年幼的孩子们,便也打定了主意要与裴允谦一同归京。 平阳离家这日,雍亲王妃拉着女儿的手一路送出了王府大门,她舍不得女儿,昨晚一夜未睡,平阳笑着安慰母亲道:“母妃莫要伤心,待孩儿们再大些,我带着他们一起回来。” 雍亲王妃闻言,眼泪又忍不住滚落下来:“我的孩儿,你现下可比从前瘦多了,母亲给你带了好些个补品,都让他们装在车上了,待你回去后要每日都吃着补身子。” 平阳强忍着泪,笑着对母亲道:“女子轻减些穿衣才美呢,我在京中一些都好,祖母和姑母待我亲厚,孩子们亦是乖巧懂事,夫君他现下也知晓上进,母妃只管照顾好自己,莫要总是记挂女儿。” 大嫂谢氏与平阳最为亲近,今日她挺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带着四个儿女来给平阳送行,平阳长兄赵宣也来了,带着那孟氏,只是孟氏看着样子十分孱弱,只躲在赵宣身后,并不似旁人那般多言。 赵宣见母亲一直伤感,她上前安慰道:“今年是朝贡年,母妃若是思念妹妹,年底我入京朝贺,带着母亲去就是了。”说着,他又对平阳叮嘱道:“我们远在益州,帮不上你什么,你若是在婆家遇到难处,便请舅父家为你做主,莫要委屈了自己。” 平阳淡淡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有什么难处,反倒是你,如今大嫂快要临盆了,你要多加照料她才是。” 谢氏闻言,笑着回道:“我这已经是第五胎了,也没那么娇贵的。” 赵宣朝着妻子靠了靠,下意识的盯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回道:“你嫂子总是盼儿子,我们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这一胎我还是想着是个女儿才好,呵呵,待这胎生下来后,我们便书信与你,告知你是男是女。” 谢氏闻言,她看向丈夫嗔着道:“女儿早晚要嫁人,我是不想忍受那分别之苦。” 赵宣笑着拍了拍妻子的手,回道:“都好,都好,男孩女孩都好的。” 立在赵宣身后的孟氏侧过头去,她眼中骤然噙上了泪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捂着锦帕吸了吸鼻子。 平阳又与其余兄嫂和姊妹一一作别,这才登上了马车。 赵宣上前对着骑在马上的裴允谦叮嘱道:“裴表弟,你们路上当心些。” 裴允谦对着赵宣拱拱手,回道:“表哥放心罢。” 赵宣又道:“你到了北面任职,若是遇到难处便书信于我,我可帮你从中周旋一二。” 裴允谦回道:“有劳表哥费心了。” 谢氏上前试着泪催道:“哎!你们快走罢,再耽搁下去今日就出不得城了。” 伴随着车夫的吆喝声,一行车马轱轱而行,坐在车内的平阳看着渐渐远去的王府,忍不住泪如雨下。 裴允谦骑马护在车旁,他看向平阳哄着道:“莫难过,若是想家,我明年再带你回来就是了。” 平阳试了试泪,半哭半笑道:“你如今是有皇差在身的人了,今后哪里还能这般自在,哪能说回就回。” 裴允谦笑着道:“便是皇帝也不能不准臣子探望家中父母罢,呵呵,我这趟去北疆之前要进宫面圣,见了圣上我要提前与他说好,遣我去北疆可以,但每年定要给我回益州的探亲假才行。” 明知裴允谦是在故意逗她的玩笑话,平阳听了心里竟是敞亮了不少,她跟着凑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年若是表哥失言,我可要与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平阳侧头对着坐在一旁掩嘴而笑的玉珠道:“玉珠,方才表哥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可是答应明年还护送我回娘家的,你要帮我做个见证。” 玉珠笑着道:“这可是开罪人的事,夫人让我好难做。” 平阳看着玉珠打趣道:“你可是我的人。” 玉珠忙回道:“那好罢,奴婢就做了这个见证人。”她伸头看向骑在马上的裴允谦:“表公子,夫人这里可是上心了,您可要说话算话才是。” 几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城,一行人赶在傍晚赶到了驿馆。 平阳被玉珠扶着下了马车,她遥望着家乡的山水,感叹道:“明日过了河便又是彻底离开益州了。” 裴允谦道:“赶了一日的路,先进去休息会儿罢,我让馆驿安排人给你做些好吃的,看样子天要下雨,你们吃了饭,莫再出来了。” 玉珠扶着平阳进了驿馆,这驿馆干净整洁,平阳住的上房更是纤尘不染,一应被衾用具皆是新换上的。 驿仆笑吟吟的殷勤道:“早知郡主要来下榻,咱们老早就布置着了,郡主先喝口茶,老身一会儿就送饭食来。” 玉珠服侍着平阳洗漱后,驿仆送来了饭食,那老妇一面摆着饭菜一面絮叨着道:“外面阴得厉害,今晚恐怕要有大雨,灶上为郡主备了驱寒的汤水,郡主用了饭后,且喝上一碗,咱们这里离河水近,本就是潮湿,若是碰上下雨天,水汽便更大了。” 平阳问道:“若是下雨,这河水不会泛滥吧?” 驿仆笑着回道:“去年朝廷派下来钦差,早已将咱们江南这一带的水路疏通好了,郡主只管放些,便是下再大的雨,咱们这也不会闹洪灾了,哎呀,以前一到雨季咱们这的人就整日的提心吊胆的,生怕长江决堤,闹得咱们这河水泛滥冲毁家园,现下可终于能过上安生日子了,呵呵,这真是托了当今圣主的福了呀。” “郡主,老身将这姜茶给您放在这儿了,您吃罢了饭食莫忘记喝了。” 平阳耐心的听着老妇絮叨完,她扭头看向窗外阴沉的天,喃喃道:“只要不耽误了行程就要,离开这么阵子,我也有些惦记家中的孩儿们了。” (本章完) 第509章途中受阻 夜里大雨如注,平阳第二日醒来,玉珠进来回道:“夫人,咱们恐怕今日走不了了,昨夜大雨,将河上的桥给冲毁了。” 这河河水湍急,撑不得船只,过往行人只能从桥上而过。 平阳闻言,锁着双眉发愁道:“不能过河,咱们如何回京,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玉珠劝道:“夫人莫急,表公子已经带人前去打探了,有表公子在,凡事他自有办法就是。” 得知路上受阻,平阳也没心思用早饭,玉珠服侍着她洗漱穿戴整齐后,她便急着出了屋子想探知些情况。 此刻天已放晴,秋阳高悬,只是昨夜雨水甚大,路上还积着没有退去的雨水。 平阳立在驿馆廊下,她见裴允谦带着两个小厮从外面而归,平阳提着襦裙踩着铺在路上的青砖迎上前来问道:“我听闻河上的桥居然被冲毁了,是吗?” 裴允谦回道:“无碍的,署衙已经命工匠抓紧抢修了,两三日便可以完工了。” 平阳闻言,她心下稍安,回道:“若是绕路而行,现下道路泥泞难行,恐怕也要耽搁一两日,索性咱们就在这里候着几日,待桥面修好后再行罢。” 裴允谦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这驿馆距离河水不远,平阳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提议道:“左右无事,我想去河边看看。” 这河名曲水,乃益州最大的一条河。 裴允谦点头道:“走罢,我陪着你们过去。” 玉珠闻言笑道:“来时奔家心切,路过了曲水也没顾上欣赏,今日虽然耽搁了行程,倒却是可以好好的看看家乡的水了。” 主仆二人回到房内换上水鞋,随着裴允谦出了驿馆,往曲水而来。 此地水面虽只有几十丈宽,但水势却是最为湍急之地,因为撑不得船只,所以才在河上架了桥。 裴允谦引着平阳和玉珠立在桥边看台之上,站在这里,居高临下能够俯瞰整个水面。 昨夜刚下过大雨,河水正旺,滚滚江水呼啸着流淌着,发出哗哗的巨大声响,河岸两侧三三两两的立着人,大都是如他们一般,因桥面被毁而耽搁住行程的旅者。 不远处的桥梁上,数十名工匠正挥舞着工具急着修桥,那铁铲敲击在石块的声音与江水的呼啸声夹杂着,一阵一阵的撞击着着急赶路之人的心房。 裴允谦远眺,口中喃喃道:“这河乃益州之魂,见了这河,便能让人心里踏实。” 立在裴允谦身侧的平阳闻言打趣道:“表哥可是生于长安的,你不过是益州的过客,论起来,我才是土生土长的益州人呢。” 裴允谦闻言,他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平阳,嘴角噙着笑意道:“我虽生于长安,但却是长于益州,到底是这里的风土养育我长大的。” 二人正在这里睹物闲聊,玉珠指着河对岸惊讶道:“夫人您快看,河对岸那个是姑爷吗?” 平阳闻言顺势看去,果见李翔正立在河对面的看台上,正卖力的朝着这边挥手,虽然距离较远看不清他面目,但平阳却能一眼便认出他来。 “夫君怎的会在这里?” 平阳惊诧,盯盯的看向河对岸正朝着自己挥手的李翔。 起初玉珠还不能确定,现下见平阳确认,她眯着眼朝着河对岸细细的眺望着,嘴里念叨着道:“姑爷十有八九是来接您来了,不巧河面被毁,他这是被隔在对岸了。” 平阳点点头,她瞥着河对岸那边不断的朝着自己挥手的丈夫,她渐渐蹙起了眉,侧头看向裴允谦道:“夫君定是着急了,只是桥面被毁,他过不来,我亦是过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平阳虽早已不像从前那般爱恋李翔,但她到底是个心善的人,现下见丈夫千里迢迢的追寻自己而来,却是只能彼此遥望不得相聚,平阳心里便忍不住着急。 因为着急,方才还雀跃着的小脸儿此刻也垮了下来,像只愁巴巴的小兔子似的。 裴允谦瞥了眼河对岸的李翔,遂垂眸对着平阳安慰道:“这桥面不过两三日便能修好的,你莫要着急,且让他在那边候几日就是了。” 平阳柳眉依旧蹙着,微微的朝着裴允谦点了点头,讷讷的回道:“也只有这样了。” “走罢,这看台上到底风大,站得久了当心着凉。”说着,裴允谦便引着平阳和玉珠拾阶而下。 李翔得知平阳随着裴允谦回了益州,他这一路披星戴月的追寻而来,昨夜因着大雨才不得已留宿在了驿馆,今日本就能抵达益州境内,不曾想一场大雨冲毁了桥段,他清早来到河边查看,却是不曾想看到了就立在河对岸的妻子。 他与妻子相见却不能相聚,李翔本就着急,看见她与裴允谦在那里状态亲密的说着话,李翔更是又急又气,他立在看台上一直朝着对岸的平阳挥手,好容易盼到妻子注意到了他,没成想妻子却要随着那人离开。 李翔的一颗心,像是被人剜出来扔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他急得不管不顾的跳下看台,扯着嗓子朝着即将离去的平阳大声呼唤,只是河水咆哮,她的喊声又怎能入得河对岸妻子的耳中,李翔急得在岸边团团转,她拼命的朝着平阳挥着手,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着她。 眼见着平阳就要随着裴允谦离开,李翔情急之下,竟是“扑通”一声跳进了河中去。 随行的小厮见状,全都吓得傻了眼,待反应过来后,便是扯着嗓子喊道:“世子爷!我的天娘呀,您怎的跳了河了!哎呀呀!快来人呀!快来救救我家公子!” 岸边的人闻声,还以为有人不慎落水,纷纷跑着聚了过来,只是这河水湍急,哪里有人敢跳下去救人,大家吵吵嚷嚷的往河中扔着绳索,叫嚷着让落水之人抓着上岸。 岸边水流还不算太大,李翔水性不差,他跳下去虽然一下子便没了顶,但眨眼间便露出了头来。 李翔听到岸上众人的呼唤,他却没有抓那些朝他抛来的绳索,而是奋力朝着河对岸游去。 今日本月最后一天啦,手里有月票的朋友支持下哈! (本章完) 第510章我是来找你的 正在河对岸的平阳等人自然也将李翔这疯狂的举动尽收眼底。 玉珠惊呼着道:“姑爷这是疯了吗?水流这么湍急,他怎能游得过来。” 裴允谦紧缩双眉,气得骂了句:“这个混蛋,当真是不要命了。” 此刻,平阳脸色吓得煞白,一动不动盯着水面,紧张得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见李翔从那茫茫大水中露出头来,她才喘上来一口气。 平阳抛下众人,急着奔到水边,大声的呼唤着丈夫,让他抓住绳索游回去,可是李翔却是依旧固执的朝她游了过来。 此地水势猛得连船都撑不得,凭借一己之力,又怎能成行,李翔顾勇的游了不到一半,便被汹涌的水势吞没了踪影。 平阳吓得再也顾不得其他,她急急的呼唤着李翔,下意识的就往水里走,却被玉珠死死拦住:“夫人,您不要命了吗?快停下。” “你放开我,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 平阳急得变了声,几乎是嘶吼着说话。 “你回来!让我去!” 裴允谦一把拉回平阳,将她推给玉珠,厉声道:“看好她。” 在见识了李翔这一疯狂举动的时候,裴允谦便已料到他定然要溺水,此刻他腰上紧扎着绳索,一头由随从攥着,裴允谦拉回了平阳,便奋不顾身的跳下水去救人。 水势湍急,裴允谦下到河里摸索了好半响才抓住李翔,此刻他沉到水下,因为被茂盛的水草缠住了这才侥幸没有被河水冲走,只是他此时已经溺水,整个人已是昏迷了过去。 裴允谦扒开水草,捞起李翔,奋力的潜出水面,河水势急,河岸上十余个壮汉紧紧的拉住绳索才能拽得住人,众人齐齐用力,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二人拖上岸。 裴允谦将李翔按在地上,用力的按押其腹,直到他吐出了好些水,人才算有了意识。 “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怎的竟干傻事!” 平阳吓得小脸儿煞白,直到见李翔活了过来,心里才有了底气,她解下披风裹在李翔身上,一面哭一面忍不住责备着他。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李翔抬回驿馆,裴允谦命人寻来医者,大夫给他开了药,熬好了灌下去又侯了好半响,李翔才睁开眼。 平阳又忍不住责备他道:“你这人,怎么竟干傻事,你吓死大家了。” 李翔还很虚弱,他抓住妻子的手,低声回道:“平阳,我是来找你的。” 平阳的眼泪决堤而下,她冲着李翔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知晓的。” 秋水甚凉,经历这么一遭,李翔虽保住了命,但夜里却是发起了高热,平阳吓得又命人请来医者,医者看了只说是寒气侵体,要好生休养才可康复。 平阳担心李翔,她守在李翔身边,一夜未眠。 清晨,玉珠进来,见平阳熬得眼下乌黑,她上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翔,问道:“姑爷还没退热呢?” 平阳点头道:“烧得厉害,昨晚说了一夜的胡话。” 玉珠劝慰平阳道:“您熬了一夜了,且去眯一会儿罢,奴婢在这里守着,姑爷若是醒了,我唤您就是了。”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他这个样子,我哪里睡得着。” 玉珠倒了一盏热茶给平阳,跟着坐在她身边道:“真不知姑爷是怎么想的,这桥面不过一两日便能修好了,他非要跳河游过来,哎呀!真是吓死人了,若不是表少爷机智,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听玉珠提及裴允谦,平阳这才猛然想起他来,她急着问道:“表哥怎样?那河水急,他没有被激出什么毛病来吧?” 玉珠回道:“表少爷无碍,方才我出去端热水刚见了他,他还跟我打听您和姑爷呢。” “你在这里守着,我看看表哥去。”说着,平阳起身出了屋子。 裴允谦正在驿馆的廊下立着,他见平阳出来,迎上来两步开口道:“我听玉珠说你昨晚熬了一夜,现下出来作甚,怎不在屋子里睡一会?” “我无碍的。”平阳走上前,看向裴允谦道:“昨日,真是谢谢表哥了。” 裴允谦微微一笑:“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回去罢,清早外头凉,你回去睡一觉去。” 裴允谦催着平阳,平阳却没有动,她问道:“那秋水凉得厉害,昨日表哥为了救夫君在水里泡了好一阵子,你有没有受风寒?” 裴允谦看向平阳,笑着道:“我无碍的,你不必为我挂心。” 说着,她像是担心平阳不信似的,裴允谦又对着她开了句玩笑:“咱们可是江南人,我这从小泡在水里长大的,可比那些旱鸭子要耐水。” 平阳被他逗得掩嘴一笑,叮嘱道:“秋水凉,你也莫要大意了,一会我让她们给你端碗姜茶去。” 裴允谦只道:“你管好自己就好了,不必为我操心。” 平阳正要转身回去,裴允谦又说道:“左右他也无大碍了,你莫要担心。我已经命人回王府递了消息,待王府里派人来接,你就带着他回去将养几日,待他养好了身体,你们再回京罢。” 平阳问道:“那你呢?” 裴允谦道:“明日一早,这桥面就能修好了,我要赶着回去领差去北疆,明日就得动身回京了。” 平阳闻言,她转过身来,看向裴允谦道:“那我们再回京中,表哥岂不是就要远赴北疆了吗?” 裴允谦冲着平阳点了点头,见她面露伤感,他又笑着道:“圣上的意思是让我先去北疆历练,待今后可能还要回京的,你且放心,便是我不在京中了,也照样能为你撑腰。” 说着,他抬头看向平阳的屋舍,笑着道:“我看这小子昨日的举动,可见是真心在意你了,呵呵,如此我也放心了,但若是他今后再敢不珍惜你,我定将他再扔回曲水里去喂鱼。” 平阳苦笑了下,喃喃道:“我也是大人了,表哥不必总为我操心。” 裴允谦瞥着平阳惨白的脸色,又忍住不催着她道:“看你累的,左右他也死”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道:“左右他也无大碍了,你莫要累着自己,快回去睡一会,养养精神。” 第511章 我有好多话对你说 这日傍晚,李翔的高热才稍稍褪去,他睁开眼,见妻子守在身侧,李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抓住平阳的手,开口道:“你一直在这里?” 因为病得厉害,他嗓子沙哑着,说出的话也是跑了调的。 平阳见他醒来,她脸上露出微笑,连忙劝道:“你烧得嗓子都肿了,且少说话。” 说着,她起身来到桌上斟了一碗茶,端到李翔身侧,一点一点的用小勺喂到他嘴里。 李翔喝了水,身上有了些力气,他挣扎着起身,抓住平阳的手道:“平阳,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他嗓子哑得厉害,说出的话像是破锣响。 平阳制止他道:“不是告诉你了嘛,你莫要多言,先好好养病,即便是有话也等着病好了再说。” “平阳,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等不及了,这就要说不可。”李翔紧紧的拉着平阳的手,急得咳了起来:“平阳,咳咳咳——你耐心听我说。” 平阳连忙又喂了两口水给他,无奈道:“到底什么要紧的话,值得你这么急,非现在说不可。” 李翔咽下平阳喂来的水,他将平阳紧紧的拉在身旁,似乎怕她突然跑掉一样,即便是平阳就挨在他身侧。 “平阳,我知你一直因着娇杏的事而对我耿耿于怀。” 李翔刚一开口,平阳便沉下了脸,她说道:“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那么抱歉,我真的不想听。” 说着,她便扭过了头去。 李翔激烈的咳了起来,待好容易平复下来后,她起身拉过平阳,将她堵在床头,他以跪坐的姿态堵在她面前,看着她道:“平阳,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 平阳依旧是扭着脸,淡淡的回道:“如果你非要说,那便说罢。” 李翔微微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我五岁那年,母亲与父亲闹翻了,母亲弃了我们兄弟妹三人,独自去了公主府。” 平阳转过头来,打断道:“这些陈年旧事,我都知晓,你们当时还年幼,姑母负气抛下你们确实不对,但她当时何曾不是怀着天大的委屈。” 李翔道:“我现下自然能理解母亲当时的委屈,但她离府那时,我不过才五岁,瑾嫣还不满三岁,便是二哥他亦是才七八岁,我们正是需要父母呵护的时候,又哪里懂得那么多。” 见平阳沉默不语,李翔接着道:“母亲走后,我整整哭了七天,乳母抱着我,我苦累了便睡在她怀中,睡醒了又接着哭。” 李翔这样一说,平阳突然想起了自己年幼的孩子们,她心里感触,也心酸的掉下了泪。 李翔情绪波动,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他自顾拿过一旁的茶水,猛的灌下两口,压下咳,接着道:“母亲走后,我们虽有祖母照料,但那时候祖母正掌着家,她要管一大家子的事务,哪里又能顾及过来,幸而母亲留下的乳母甚是能干,她无微不至的照料我,所以母亲走后,我便特别依恋乳母,可是我八岁那年,乳母因着一场大病竟是突然撒手人寰。” 李翔苦笑:“乳母走后,我又哭了好久,那时我就想,我什么我能依恋的人都要离开我呢。” 说着,他看向平阳,说道:“后来我就遇到了娇杏,那时候娇杏也不过才七八岁,她还未记事便被父母给卖了,待到我们家时,已经是被转手了不知多少次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是个冬天,我散学归来,见到管家领着瘦小的她进了府,她见了我吓得躲在大门后,他不过是见她可怜,便顺口让管家将她安排进我的院子里。我后来无意中听到管事的说起她的悲惨经历,便心里想着,这世上竟是有比我还可怜的孩子。所以,我便时不时的对她多有照顾,不知不觉的我们都长大了,一次我心情压抑醉了酒,我们便稀里糊涂的在了一起。” 她看向平阳,拉起她的手道:“平阳,我说不清自己对娇杏是什么感情,许是我孩童世代心里太孤单寂寞了罢,总之,自从母亲和乳母都离开我后,我的心便总是空落落的,娇杏她善良又憨厚,我便拿她当亲人一样。” 平阳侧过头去,摸了一把眼泪,回道:“你到底是辜负了她,亦是辜负了我。” 李翔激烈了咳了一气,他脸憋的通红,面上一片颓废,他拉过平阳,抬手为她试着泪,深沉道:“平阳,你莫哭,见你哭,我心里好难受。” 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悠悠道:“平阳,你善良又纯真,是个好女子,我这人不坚强,又没什么本事和志气,让你嫁给我,真的是委屈你了,说真的,我真的配不上你。” 平阳回过头来,看向李翔道:“你说这个作甚?从前我虽然总是要你上进,但我从没有嫌弃过你。” 李翔点点头:“平阳,我知你是真心待我的。” 他又叹了一口气:“只是,我以前到底是做下了对不住你的事,我也很矛盾,我明知自己配不上你,也不配得到你谅解,但是我真的舍不下你。” 说着说着,李翔眼角湿润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他剧烈的咳着,哽咽着道:“说实话,当初娶你时,我并未多么在意你,可是跟你过得越久,我便是越离不开你,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看到你不开心,我心里便难过得要命,我越来越怕你会离开我,我也怕你嫌弃我没有本事,所以现下,我差事做得十分努力,咳咳咳——平阳,你那么好,我总是怕自己配不上你,怕你永远不原谅我,我更害怕会失去你” 因为情绪激动,李翔说得语无伦次,他嗓子沙哑着,说这一番话时,声音如破锣一般极其不入耳,但平阳听得却是泪流满面。 她捂着脸,哽咽着重复着道:“你莫要再说了,你莫要再说了。” 第512章 咱们都要保重 第二日清早,天光晴朗,平阳的大哥赵宣亲自来驿馆接他们夫妇回府。 李翔病得沉重,平阳给他裹着厚衣,扶着他出了屋子。 赵宣和裴允谦正立在廊下谈话,见他夫妇出来,赵宣迎上来道:“我听了裴表弟捎回的信儿唬了一跳。”说着,他看向孱弱的李翔,忍不住埋怨道:“这一段河水甚急,妹婿怎的这般鲁莽。” 李翔对着赵宣微微抱了抱拳,算是行了见面礼,回道:“我也是见了平阳,心里着急,这才咳咳咳” 他声音依旧嘶哑着,还没说上两句,便又是剧烈的咳了起来。 赵宣忙道:“快莫要说了,我接你们回府去,且好生将养好了再回去罢。” 此去京中路途遥远,李翔病成这样,自然是再赶不得路了,平阳对着赵宣道:“有劳大哥了。” 赵宣回道:“你这孩子,跟大哥还有什么可客气的。”说着,赵宣嘴上吩咐着下人道:“且收拾收拾,这就出发罢。” 李翔看向一旁的裴允谦,说了句:“多谢!” 裴允谦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只摆了摆手。 平阳上前,问裴允谦道:“表哥打算何时动身回京?” 裴允谦回道:“今日下半晌桥面修缮好后我便要动身了。”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遂仰头看向裴允谦道:“北疆苦寒,表哥要多多保重。” 裴允谦笑了笑,回道:“应该保重的人,是你。” 平阳也笑了笑,说道:“咱们都要保重。” 待回到雍亲王府,不光平阳的几个兄嫂姊妹,这回连兰太妃和雍亲王都亲自迎接了出来。 听闻女婿为了见自家平阳居然跳了曲水了,大家怎能不心惊。 倒不是赵家人感动于这女婿的痴,而是感到后怕,这李翔可是当今圣上从下护到大的弟弟,若是在他们雍亲王府门前被水冲走了,可真是没法子向圣人交代啊。 李翔自从与平阳成婚,这么些年还是头次登岳父家大门,他裹着厚衣一脸孱弱的被平阳扶着下了马车,雍亲王一家便是一拥而上,真是众星捧月一般,将这险些将人吓死的宝贝疙瘩女婿迎进了家门。 雍亲王妃亲自操持着安置了女儿女婿,还特意请来了名医为李翔诊治。 李翔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虽是个武将,除了少年时候被李陵带着军营当了两年的兵,从未吃过什么苦,他这次骤然在河里遭了这么一遭身子便扛不住了,虽也不至于要命,但也病得不轻,到了雍亲王府,便是整日的养着。 待将养了五六日,才终于算是平稳下来,夜里再也不起高热了,白日也有下地行走的力气了。 这日,平阳大嫂谢氏来到夫妻俩的院中探望,谢氏的母亲亦是公主,与李翔的母亲福熹大长公主是姊妹,谢氏与李翔是姨姊弟,故而,谢氏未出嫁时便常见这个表弟,二人也算是熟识的。 谢氏进屋时,李翔正在地上散步,谢氏见了他,笑着道:“呀!表弟倒是恢复得挺快。” 李翔笑道:“表姐都是五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样爱打趣人呢。” 谢氏又道:“哎呦,表弟这嗓子也好了?说话再不似破锣样了。” 李翔面露羞赧,连忙闭上了嘴,只笑而不语。 平阳将李翔扶回床上,笑着对谢氏道:“夫君好容易好些,大嫂就来怄他,若是再将人怄病了,我可要去找大哥告状了。” 谢氏嗔了平阳一眼,回道:“这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竟是向着别人了。” “大嫂这是吃醋了?”平阳过来挽住谢氏,热络道:“我早上让她们在井里镇了香瓜,走罢,这会子热得紧,捞出来吃了正好解热。” 姑嫂两个出了屋子,来到院子的水榭里坐下,一会功夫,丫头们拿来冰瓜,姑嫂两个吃着瓜,平阳见谢氏看她的眼神儿不对,笑着问道:“大嫂怎的这样看我?可是有话要说?” 谢氏点了点头,回道:“我早就想问你了,只是前几日姑爷病得厉害,我见你焦头烂额的,便一直忍着没问出口。”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瓜,看着平阳道:“你跟姑爷,到底怎么了?” 平阳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又笑道:“我们没什么啊,都成婚这么些年了,过得太太平平的。”见谢氏面露疑惑,平阳又道:“大嫂是不是被夫君跳河这一举动吓到了,哎呀!他呀,就是个小孩子脾气,我都习惯了,你们千万莫要往心里头去。” 谢氏回道:“我与姑爷是表姐弟,自然也对他有些了解,他虽从小就是个最单纯的性子,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就这么为见你跳了河,这里面一定有事。” 见平阳不语,谢氏拉起平阳的手,追问道:“姑爷没来时我没见你们在一起得样子,你说你们过得好,我也就信了,可这么几日下来,我见你虽是无微不至的照料他,但却总是心神不宁的模样,平阳,大嫂可是过来人,你们之间的隔阂,瞒不过我的。” 平阳沉默了一会,她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夫妻之间哪有那么顺顺当当的呢,我与夫君之间也难免是有些误会的,大嫂你就别问了。” 谢氏见平阳不肯说,她也不好再多问,只感叹道:“你说得也对,这夫妻间顺遂的真是太少了,反正我是没见过,我未出阁时父亲虽然尚了主不能纳妾,但他年轻时候也曾偷偷的在外养过外室,被我母亲知晓后,闹了好些年,我的福熹姨母从前与姨丈那般恩爱,后来也是误会重重,蹉跎到女儿都成人了才又重归于好。” “我嫁人后每每遇到不顺心的时候,便想着这皇家的公主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儿了,嫁人后也不过如此,我也莫要再强求太多了罢,呵呵,这么想着,心里到底也能开阔些。” 听了谢氏说起这些,平阳突然想起静姝来。 那个出身远不如她们的女子,却是过得比谁都好。 她苦笑了下,喃喃道:“或许咱们还是没有遇到好男儿罢,就像当今的皇后娘娘,我与她同府好些年,就没见过她有过咱们这样的烦恼。” 第513章 清楚自己所要 谢氏闻言,她立马抛下了平阳与李翔的话头,一脸八卦样的急着问平阳道:“哎!我那大表弟哦不,是当今陛下,自从了皇城,就真的一直没有纳妃吗?我听闻如今后宫还是那沈氏一人,这怎么可能呢?我那大表弟,哦不,当今陛下小时候虽然也是个冷性子,但他如今都贵为天子了,怎么可能做到这样?” 女人的情绪变化的快,一提及这些,姑嫂两个方才的阴霾倒是一扫而尽,平阳偷笑道:“你还记得二哥小时候的事?” 谢氏笑道:“我当然记得了,你还记得吗,有一年你随着父王入京给那时还是皇帝的舅父明帝贺寿,宫里设家宴时,皇舅父喝醉了将咱们几个小孩子叫到跟前考问学问,还拿一块绝世珍宝玉如意当彩头。 皇舅父出了考题后,咱们争先恐后的回答,你那时候还小,答不上来还哭了一鼻子” 平阳嗔着谢氏道:“隔了八百年的事了,真是难为你还记得这样清楚。” 谢氏笑着道:“我不光记得你这没出息的事,我还记得当时那么多孩子都来围着皇舅父答题,只有当今圣上和姑爷二人沉默的坐在原位。” 提及这个,谢氏忍不住笑着道:“皇舅父见福熹姨母的两个儿子与众人不同,便特特的问他们两个说,你二人为甚不回答,可是答不上来吗?” “我记得姑爷那时才六七岁,他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回说‘皇舅父,您说对了,您方才出的考题,我真的答不出来。’” 谢氏掩嘴笑着继续道:“然后皇舅父就哈哈大笑,回说‘答不上来也没关系,他们几个回答的也都不对,倒是难得你这么诚实。’” “然后舅父又问当今圣上,那时候大表弟也不过才十岁左右,他虽然一直闷不做声,却是准确的回答出了皇舅父的考题,皇舅父就问他,为何明明知晓答案,却不来抢答,大表弟就说,‘我对你那块玉如意没什么兴趣,所以就没愿意答’” 平阳听谢氏提及往事,她笑着附和着道:“这个事我也记得,二哥这话一出口,当时满殿鸦雀无声的,那些大人们都被他给镇住了。” 谢氏回道:“可不是嘛,那时我已经及笄了,经了这事,便对这个表弟更加刮目相看。” “后来,皇舅父听了大表弟的话,就解下腰间的一柄传世匕首,拿给他问,用这个给你做彩头可好?” “大表弟接过那匕首,仔细的看了又看,她虽然喜欢,但依旧是冷着脸回说,早知舅父拿这个做彩头,我早就去抢着答题了。” 平阳回道:“二哥从小就是个知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只要他认定了便会努力去争,若是他不喜欢的,便是捧给他,她也不屑一顾,他这人意志坚定,所以,对感情亦是能做到忠贞不二。” 谢氏点头道:“或许是吧,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还能守着发妻一人,真是太难得了。” 说着,她看向平阳,好奇道:“我好些年没有回京城了,当今皇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怎就值得让陛下如此待她?” 平阳笑了笑,回道:“皇嫂自然是个极好的人,不然怎能入得二哥的眼呢,她不光貌美,而且温柔仁厚,又是个有心劲儿的,她与二哥性情互补,所以夫妻二人才能一直琴瑟和谐。” 谢氏闻言,她默默的点了点头,遂又看着平阳感叹道:“若论容貌性情,你亦是个拔尖的,我一直以为你嫁给姑爷那样心思纯粹的人,你俩能想处得特别好呢。” 平阳遥望着远处,微微摇了摇头道:“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以前我也是对他十分痴恋,只是一旦有了裂痕,便是如何弥补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说着,平阳叹着气道:“不说这些了,怪没意思的,吃瓜罢,咱们这益州的瓜就是比京中的甜。” 待到了孩子们散学的时辰,谢氏才别了平阳回去。 她带着婢女刚走到半路,便遇上了赵宣和孟氏二人,不待谢氏开口,赵宣先上前两步开口道:“又去平阳那里了?” 谢氏点了点头,孟氏微微朝她施礼,谢氏却是没看她一眼,只对着赵宣道:“姑爷今日看着好了不少。” 赵宣回道:“他这养尊处优的贵人,哪里经得住这个,恢复得这么快已经不错了。” 谢氏并没有问赵宣要带着孟氏去哪里,她与赵宣说了两句话,便道:“孩子们要散学了,我得快回去了。” “左右院子里有服侍的人,你现下身子重,也莫要着急。”说着,他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孟氏,遂又对着谢氏道:“阿玉这几日在府中闷得总是心悸,我带她出府走走,晚上回来得或许要晚些,你莫要等我了。” 谢氏点了点头,她从始至终也没有看孟氏一眼,听着赵宣说完了话,便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慢悠悠的朝着院子而去。 赵宣目送着妻子走出一段后,他才回过头来,却见孟氏脸上挂着泪。 赵宣惊讶,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孟氏抬眸看向赵宣,哽咽着道:“她都五个孩子了,为何还不允我生孩子,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着,孟氏的眼泪一股脑的倾泻而下,她单薄的双肩微微的颤抖着,孱弱的人儿如同风中摇曳着的树叶。 赵宣微微蹙起眉头,掏出锦帕为她试去泪,柔声哄着道:“你还年轻,急什么?生育孩子最是劳累,你现下身子也弱,再晚几年再说罢。” 孟氏躲开赵宣安抚的手臂,哭着回道:“你莫要再拿这些话来哄我,我只比她小两岁,如今她长子都十多岁了,却还是不允我生孩子,你难道不知那避子汤最是损伤根基吗?若是再这样喝下去,我哪里还能生出孩子来?” 孟氏欲说欲伤心,说道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赵宣微微叹了口气,见左右无人,他展臂将人揽进怀中,连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给你幸福。” 孟氏闷在他怀中哭了好一阵子,待发泄完情绪,她仰头看向赵宣,哀求道:“我也不求旁的,只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王府各房各院,待正妻诞下嫡子,妾室都是能生育的,如今她都有三个儿子了,你就不能让她停了我的避子汤吗?” 第514章 自该互敬互爱 赵宣蹙着的眉头又紧了紧,他侧过头去,回道:“阿玉,我答应过她,后院的事让她做主。” 孟氏眼中的泪珠又滚落下来,她哽咽着道:“可是当初你也答应过我,会护着我,让我快乐幸福,这么些年了,我除了这孱弱多病的身子,你说说,我还有什么?” 说着,她抛下赵宣,抹着眼泪,独自往回走。 赵宣连忙赶上她,拉住她道:“不是说要出去逛逛吗?作甚又回了?” 孟氏甩开赵宣,哽咽着回道:“我现下不想不出了。” 赵宣立在原地,看着孟氏逐渐远去的背影,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氏腹中的胎儿如今月份已大,不过是从平阳那里走回来这一段路,她便觉得有些累了,待回到屋子,她便被侍女扶着上了软塌,倚在榻上听着散学归来的儿女们叽叽喳喳的与她说着这一日的趣事。 谢氏正笑着再听孩子们说话,抬眸见赵宣进了屋子,她开口道:“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府去吗?” 赵宣没有回应,他挥手对着孩子们道:“爹爹有话要跟娘亲商量,你们且先去外面玩儿一会儿去。” 丫头们上前,领着孩子们就往外走,谢氏嘴上叮嘱着道:“现下日头还没落,且在阴凉处玩耍,莫要晒着。” 叮嘱了孩子们后,她才侧头看向赵宣,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赵宣在谢氏身侧坐下,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先是道:“这孩儿这几日似乎又长大了不少。” 方才他与孟氏还是兴致勃勃的要出门,现下归来便是一脸凝重的模样,这会子又没话找话的关注起她腹中孩儿来,谢氏哪里看不出赵宣这是有话要说,却是难以启齿。 而且她敢断定,他要说的话定是与孟氏有关。 可见此事必定是对自己无益,既然赵宣不好启齿,谢氏倒也不急,她呵呵的笑了两声,回道:“这阵子我比以前的胃口更好了,所以孩儿便长得快些,只是现下月份大了,难免容易乏累。” 赵宣回道:“若是身上不好,你便多歇着,孩子们交给乳母们照料就是了,你莫要总是操心。” 谢氏笑道:“我自然是想省心些的,只是乳母照料得虽也尽心,但好些个事,诸如孩子们的学习之类,还得我这做娘亲的亲力亲为才行,旁人终究是分担不了的。” 赵宣看了眼妻子,回道:“我这阵子不忙,往后每晚我来检查他们的课业,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谢氏笑了笑,回说:“若能如此,当然是最好了,只是有劳夫君你了。” “孩子是咱们俩的,我这做父亲的做这些本就是分内的,只是有时候外头的事太忙,便顾不上了。”说着,他拍了拍妻子的手:“往后我若是得闲,便与你一起分担这些就是了。” 说完这个,赵宣起身亲自为妻子斟了一盏茶,捧到她跟前道:“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下。” 谢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缓缓说道:“咱们是夫妻,有事夫君尽管说就是了。” 赵宣微微迟疑了下,开口道:“如今咱们虽然有五个孩子了,但我是世子,子嗣上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待赵宣说完,谢氏便打断道:“啧啧,夫君可是要说给妾室们停了避子汤的事吗?咱们俩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这两日正要与你说呢,待我生下了这一胎后,便停了东跨院里张氏和赵氏的避子汤。” 她看向赵宣,一脸笑意道:“咱们不愧是夫妻,总是能想到一块儿去,呵呵,可真是心有灵犀。” 赵宣尴尬的笑了笑,回道:“你如今身怀有孕,我本不该提这个的,只是” 不带他说完,谢氏便捂住了她的嘴,含情脉脉的望着他道:“夫君莫要说这个,你待我的真心,我怎会不知,王府各房各院的男子哪个不是庶子庶女一大堆,只有夫君你这般膝下只有嫡子嫡女的,夫君爱重我的真心,我怎会不知。” 说着,她眼中滴下了两滴泪,喃喃道:“我常常在想,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让夫君如此待我。” 赵宣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揽住妻子的肩道:“你为我打理中馈,生儿育女,不甚辛苦,再说了,咱们是夫妻,自该互敬互爱,举案齐眉。” 谢氏看向赵宣,笑着道:“话虽如此,但夫君毕竟贵为世子,是这益州将来之王,自该多子多福才是,待我生下这孩儿后便停了张氏和赵氏的避子汤,希望她们两个能争气,多多为夫君诞育子嗣。” 赵宣尴尬的笑了笑,支吾着回道:“后宅妾室有好些个,为何单单是她们两个。” 赵宣身为亲王世子,姬妾自然是众多的,但他心里的白月光是青梅竹马的孟氏,即便是庶子庶女,他盼着的也是孟氏所出,可不是什么张氏赵氏这些他从未放在过心上的女人。 谢氏闻言,她向赵宣娓娓道来:“咱们可是亲王之家,凡事都要讲究规矩体统,便同为侧室亦是有规矩约束的,能有资格为夫君诞育子嗣的必定要出身清白的才是,那些个贱籍的姬女,定是不能的。” 赵宣忙回道:“这个是自然,便是停避子汤,那几个姬女不能在列。” 谢氏又道:“在这几个良妾中,赵氏乃是我贴身婢女出身,她跟随我时间最久,便是我将她抬举成了夫君的侧室,她亦是毫不骄矜,每日晨昏定省勤勤恳恳的侍奉我与夫君,若论贤良柔顺,赵氏堪称这几个侧室中的典范。” 这个赵氏是谢氏的人,赵宣自然不会不答应,他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谢氏笑笑,继续道:“至于那张氏,咱们成婚前她便是夫君房里的人,跟着夫君最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这几年夫君待她恩宠少些,但便是宫里头侍奉君王久了的嫔妃还得给晋升位份呢,咱们王府也得讲究个规矩,索性便停了她的避子汤了,也算是感念她跟随了夫君这么些年的情分。” 第515章 我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提及这张氏,她确实是赵宣的第一个女人,贵族男子未成婚前,大多都是由母亲做主再房里放一两个通房丫头的,只是为了让子弟开蒙,正妻还未进门,主母们自然不愿意子弟沉溺其中,故而这些女子样貌大都是泛泛的,并不是什么能勾人心魂的美人儿。 赵宣成婚后,身边美女无数,便早将这其貌不扬的张氏抛在脑后了。 现下骤然听妻子提及她,赵宣甚至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 谢氏笑语晏晏道:“既然夫君没有意见,那此事便这么定了罢,明日我便将赵氏和张氏唤来,让她们早做准备。” 赵宣沉默了一阵子,遂尴尬的笑着问道:“只停了她们两个的避子汤吗?” 谢氏知晓赵宣有所指,她眼眸微动,笑着回道:“后院里这么多妾室呢,自然是不能只停了她们两个的,但执掌后宅要的就是个赏罚分明,我是打算先停了她们二人的,想让众人都看看,鼓励她们都好生的表现着,待往后有看好的,自然还会施恩。” 赵宣端起茶盏轻酌了一口,他蹙了蹙眉头,尴尬的笑了笑,支吾着道:“那个孟氏在她们中出身算是最好的了,是不是也该停了她的避子汤。” 谢氏闻言,她看向赵宣,问道:“这个是孟氏所求吗?” 赵宣忙不迭道:“自然不是,你是妻,她是妾,你如何安排,她自该如何受着就是,她哪里敢提这些要求。” 这个孟氏是赵宣的庶母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当初她娘家败落,所以一直寄居在雍亲王府,孟氏生得貌美,又有才情,一来二去便让赵宣对其倾了心,只是孟氏出身低微,自然是不够资格作为雍亲王府世子妃的,赵宣求了雍亲王妃,王妃见儿子痴心,便也答应待他娶妻后将孟氏纳为侧妃。 只是后来孟氏娘家父亲为了重振门楣,居然卷入了一场贪污案中,那主犯落网后,孟家也跟着受了牵连,孟家满门流放,孟氏作为罪臣之女,本是要被送进教司坊的,只因有赵宣为其奔走,这才免了刑罚。 雍亲王妃见孟氏成了罪臣之女,本是不允许儿子再纳她,可是赵宣对这孟氏痴情,不惜违逆了母亲意愿在外面置办了宅子将她养了起来,后来还是谢氏说服了王妃将她接进后宅的。 所以,赵宣便是再宠爱孟氏,也得感念妻子,不敢为她越矩违逆妻子。 谢氏见丈夫这样说,她笑了笑,回道:“我知夫君一向对那孟氏痴心,她虽是罪臣之女,但如今已经改朝换代,从前她娘家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倒也不算什么了,你若是想让她为你诞育子嗣,也不是不可。” 谢氏看了眼丈夫,脸色渐渐暗淡下来,继续道:“只是她论资历品行在这几个良妾里面没有一样是最出色的,平日里晨昏定情十日有八日她都要称病不来,夫君若是执意要停了她的避子汤我也没意见,只是这会让大家觉得只要能得夫君你的宠爱便可以捞到好处,今后怕是大家都要有样学样,只会奉迎夫君你,而皆如孟氏一般,不将我这正室放在眼中了。” “这往后,我恐怕要难以御下,怕是要难做了。”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他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既然如此,那便先作罢吧。” 他话虽这样说,但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谢氏看着赵宣,说道:“正所谓夫为妻纲,我既然嫁给了世子,那世子便是我的天,若是世子执意如此,我也不会违逆你,当初我将孟氏接进府中,不也是为了圆你心愿?现下世子若是想让她为你诞育子嗣,那么我现下就可以命人传话下去,停了她的避子汤。” 说着,她便要唤人来,赵宣拉住她,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当初接她入府时,我既然跟你承诺后宅的事全凭你做主,便是说话算话的。” 谢氏冷笑:“此一时彼一时,对于从前的承诺,世子倒也不必如此较真儿。” “我跟你说过的话,怎能不作数呢?”赵宣将妻子揽在怀中,看着她道:“你莫要‘世子世子’的唤我,听着让人心里不得劲儿。” “罢了罢了,你说得没错,便是允那些女人为我诞育子嗣,也得先可着品行好资历深的来,就依你所言,先允那赵氏和张氏停了避子汤罢。” 待赵宣出去后,服侍在谢氏身边的老嬷嬷过来安抚她道:“夫人千万莫要因此生气,您身怀有孕,可最是气不得。” 谢氏笑了笑,看着嬷嬷道:“阿姆还当我是年轻时的心气儿吗?如今我儿女成群,那孟氏她又有什么?呵呵,我早不将她放在心上了。” 说着,她拉着嬷嬷的手,笑着道:“我当初多亏听了阿姆你的话,将那孟氏接近了府中,当初若是不让她入府,夫君的心也回不来,呵呵,说不定现下她早已在外头不知生了多少孩子了,倒是不如放在眼前来得实在。况且,这么一来,夫君还为此一直感念我,允我做主后院,如今这院子里只有我自己的孩子,比起来,我不知要比二房三房她们几个舒心多少,” 嬷嬷欣慰道:“夫人如今心性真是越来越强了,便是主子若在天有灵见了也能放心了。” 提及已故的公主母亲,谢氏苦笑道:“母亲就是太较真了,结果气出了一身的毛病,年轻轻的就那么去了,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如今那贱人的孩子掌管着家业,我母亲这一辈子,终究是太不值了。” 嬷嬷叹着气道:“谁说不是呢,主子就是太钻牛角尖了,主子若是如夫人这般,能稳稳的拿捏住男人,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说着,嬷嬷试探着问道:“只是老身见姑爷方才虽答应着了,但心里也是不痛快的,听闻西院那位这阵子总跟姑爷闹,只怕您一直不允她生育子嗣,到底会让姑爷与您有隔阂。” 谢氏笑了笑,回道:“阿姆,我现下不允她生孩子,倒也不全是与她置气的缘故,我是这么打算的,如今我大儿已经十二了,再等个几年,待他能执事,我便视情况再停了她避子汤。” 说着,谢氏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说句不中听的,那时候便是我如母亲一般是个短命的,再护不得我的孩子们,我大儿已经成年,我便是死了也不担心旁人动了他地位,我这几个小的有哥哥护着,自然也都能高枕无忧了。” “呸呸呸,夫人说什么呢,您定是长命百岁的命。” 谢氏道:“我不过顺口说说,阿姆,我母亲当年若不是英年早逝,我那幼弟又怎能被那贱人残害死,如今我侯府也轮不到那贱人的孩子掌家,阿姆,有母亲的前车之鉴,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多考虑啊。” 第516章 宫事 深宫内,静姝读罢了平阳寄来的书信,交给紫云道:“平阳在信中说三弟在那边感染了风寒,要晚归几日,这个三弟,这阵子倒是有些反常。” 紫云接过书信,收起来,顺口道:“奴婢瞧着,这世子爷似乎是对世子夫人越来越上心了,前阵子他刚从外办差归来,听闻世子夫人回了娘家,好像连夜就出城去追了。” 静姝笑道:“平阳这样好,天长日久的,三弟也免不得要被打动了。” “只看平阳能不能打开心结原谅了他罢,若是他夫妇二人能恩爱如初,那倒是桩美事。” “娘娘可真是操不完的心,便是离开公府这么些年了,还总惦记着大家。” 静姝笑道:“许是成婚便在了那里的缘故,我总是拿公府当家一样,对于这皇宫,倒是还没有对那里的感情深厚呢。” 紫云笑道:“您跟陛下都是念旧的人,前几日我还听陛下跟公府大爷念叨呢,说是抽空想回公府看看。” 紫云朝外望了下,劝说静姝道:“今日有云,难得太阳不毒,奴婢陪着娘娘出去走走罢,一会儿赶上太子和公主散学,咱们正好接上。” 静姝说好,主仆二人略略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屋子。 二人沿着湖边散步,恰巧遇到梁进带着一队禁军路过,见了静姝,梁进止步,恭敬的朝着静姝抱拳施礼。 梁进原就是李陵的副将,李陵做了皇帝后便让他做了禁军统领,身居高位,原本就生得英武的梁进现下愈加更熟干练,气场强大,极富魅力。 老熟人见面,静姝寒暄了句“梁大人近来可好?” 梁进依旧是半垂着头,回了两个字:“尚好”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梁进这人与李陵是一个性子,亦是个冷肃讷言之辈。 静姝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带着紫云散步,梁进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才起步带着一行下官远去。 “我听闻太医院的温太医祖籍竟也是潮州,是吗?” 静姝久久听不到紫云的回答,她侧过头来,却见紫云正专注的望着梁进的背影,直到察觉到静姝转过头来,紫云才有所感觉,她慌忙问道:“娘娘方才说什么?” 静姝看着紫云,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一直要将你嫁给梁进,你说什么也不愿意,现下见了人家又发呆,你这又是何苦罢。” 紫云闻言,她的脸立马红了起来,连声道:“娘娘莫要打趣奴婢,奴婢是在看那边的花草,哪里是在看他。” 紫云从小便跟着静姝,静姝是拿她当妹妹看的,心里自然是盼着她过得好。 紫云喜欢梁进,这个静姝早看出来了。 静姝说道:“这个梁大人也还未娶妻,你们年岁相当,我倒是一直有心为你们撮合。” 一听静姝这样说,紫云忙不迭回道:“娘娘可莫要有这个想头。” “我,我怎能配得上人家。” 主仆二人说着便来到了水榭内,静姝坐下,她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又问紫云道:“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着,她看向紫云:“萱儿比你小好几岁呢,如今她都要做娘了,你难道还要一直蹉跎下去?” 见紫云垂头不语静姝又问道:“太医院那个温太医一直对你殷勤,我听闻他出身名医世家,祖上好像也是潮州,你觉得他如何?” 还未待紫云回应,水榭外有宫人入内,对着紫云回道:“姑姑,李太妃想求见皇后娘娘。” 紫云问道:“哪个李太妃。” 来者回道:“就是前朝的李太妃,七公主的生母。” 紫云点了点头,遂缓步入了水榭,请示静姝道:“娘娘,前朝七公主的生母,李太妃想见您。” 静姝问道:“可是那个一直被关在行宫里的七公主的生母吗?” 紫云回说是。 静姝自从入主正宫,对待前朝明帝的那些嫔妃不过以礼相待,却与她们甚少来往,对于这个李太妃更是没什么印象。 “她来求见定是有事,你让她过来罢。” 紫云领命而去,一会儿功夫,便带着李贵妃入了水榭,李太妃见了静姝,连忙要躬身施礼,却被静姝拦住。 “太妃是长辈,莫要这般,快坐下。” 李太妃随着紫云的指引坐定,她尴尬的搓了搓手,静姝看出她有话却又难以启齿,便笑着道:“这里没有旁人,太妃有什么话尽管道来就是。” 李太妃犹豫了下,回道:“我来求见娘娘,确实是有事相求的。” 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我那女儿已经在行宫里关了十年了,娘娘” 说着说着,李太妃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她站起身,“扑通”一声朝着静姝跪下。 静姝连忙起身将她扶起,嘴上道:“太妃有话慢慢说,莫要这般。” 李太妃抹了抹泪,哽咽着道:“娘娘慈悲为怀,我是来跟您为女儿求个恩典的。” 静姝见状,她心里已经是明白了李太妃的心意。 前朝那个七公主是因为与侍卫私通,这才被关押在行宫里。 静姝看向李太妃,开口问道:“七公主的事本宫也听闻过,不知太妃是什么想头?” 李太妃试了试眼角的泪,回道:“我也不求能够恢复她公主尊位,我只想将她接出来,我们母女能够团聚在一起便知足了。” 七公主犯下如此大过,自然是不能再恢复公主尊位,但若是将她接回皇宫,倒也不是个妥帖的法子。 静姝寻思了下,回道:“此事待本宫想一想,过几日再给太妃答复罢。” 李太妃还道静姝是不愿成全她,她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娘娘,我那女儿也是年少被人蒙蔽了才会做下糊涂事,求求娘娘救救她罢。” 静姝回道:“本宫既然答允了太妃,便定会尽力,太妃且先回去就是。” “如此,我这里先谢过娘娘了。”李太妃见状,她心里虽还不踏实,但也知晓此事干系重大,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得了的,只好闷闷的随着紫云退出了水榭。 紫云送走了李太妃,刚要折回去,便见丹朱寻了过来,她急三火四的对着紫云道:“姐姐,不好了,小红那丫头开罪了陛下,陛下下令将她杖毙,正在大殿外行刑呢。” 第517章 发落宫女 紫云送走了李太妃,刚要折回去,便见丹朱寻了过来,她急三火四的对着紫云道:“姐姐,不好了,小红那丫头开罪了陛下,陛下下令将她杖毙,正在大殿外行刑呢。” 李陵虽不是温润性子,但也甚少如此发脾气,静姝听说他责罚椒房殿内的宫人,急着问道:“可知为了何事?” 丹朱一面随着静姝往回走,一面回禀道:“陛下今日与几个将军去郊外跑马了,回到殿内便命备水冲凉,宫人们备好了水都按照规矩出来了,只有那小红,她她居然躲在了屏风后没出来,后来陛下出来便是震怒,直接命人将她按在殿外行刑,说是要杖毙。” 听了丹朱的话,静姝和紫云已经心下了然。 定是这小宫人存了攀附的心思去勾引李陵,却是殊不知李陵平生最恨这样不要脸面的女人了。 紫云冷笑了下,对着静姝回道:“这个唤作小红的丫头确实不太本分,奴婢已经警告过她两次了,她嘴上认错,没成想却还是贼心不改。” 她瞥着静姝的脸色,继续道:“打死便打死罢,索性让那些个心存攀附心思的宫人都瞧一瞧陛下的威势,省得她们今后再敢存攀附之心。” 静姝笑笑:“打死这一个或许她们能老实一阵子,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歇了这些人的心思吗?” 紫云疑惑:“私底下肖想陛下的宫人不少,娘娘您说如何才能让她们彻底死心。” 静姝看向紫云,笑着道:“人的欲望是难以消尽的,这个事没什么根治的法子。” 丹朱闻言,一脸忧虑道:“那可如何是好,这些小宫人花朵一般的年纪一个个仗着美貌,娘娘您难道就不忧心?” 花无百日红,静姝再美也有老去的那一日,正所谓色衰爱弛,紫云和丹朱一直跟着静姝,便是明知李陵对自家主子情深,但李陵毕竟是帝王,两个丫头难免要时不时的为自家主子多想。 静姝笑笑,对着两个丫头回道:“宫里的女子无论是女官还是宫女,进皇城里来哪个不是怀着能成为天子枕边人的想头,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本性,岂是我能改变得了的吗?” “只是不管这些女人存着什么想头,只要夫君他能坚守本心,我又有何虑。” “总之,无论何时,我都是相信夫君的。” 做了这么些年国母,现下的静姝愈加从容淡定,这些话从她嘴里平静的说出来,让人听了心里便是莫名的钦佩这女人蕴含的能量。 静水流深一般。 这种气度,是其她女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主仆三人回到椒房殿,殿外乌压压的立着各处的掌事还有好些个女官和宫女,守在殿外的李德全见了静姝,连忙躬身小跑着迎上来,屈身施礼后,他急着道:“娘娘,方才有宫人不懂规矩,惹恼了陛下,陛下正在气头上呢,您快进去劝劝罢。” 静姝环顾了下立在殿外一个个深深垂首的宫人,开口问道:“那犯了错的宫女呢?” 李德全回道:“已经被杖毙了,陛下还下令召来各处掌事的来观刑。” 既然这宫人心术不正,发落了也便发落了,既然是李陵下的命,静姝原本也没想劝他收回成命,这出杀鸡儆猴,让李陵来做,要比她亲自动手更有威慑力。 李德全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宫人确实放肆,娘娘且放心,老奴往后一定会命掌事的们愈加严厉约束宫人们,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静姝微微点了点头:“如此便辛苦李总管了,陛下的性子你是知晓的,本宫也不希望今后再出现这样的事。” 李德全忙不迭的应承着,巴巴的随着静姝往正殿里走:“娘娘,陛下正在气头上,方才还说要彻查此事,但凡牵连之人皆要问罪,娘娘,那小红确实该死,只是此事皆是她一人之过,好歹莫要牵连旁人了罢。” 静姝瞥了眼李德全,又抬眸看了眼立在殿外一众诚惶诚恐的宫人,淡淡回道:“此事到底是不是有人背后煽动,也未可知,若是只是那丫头一人所为倒也罢了,若是她真的是受人蛊惑,存心魅惑陛下,到底也不能轻饶。” 李德全下意识的抬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忙不迭的回道:“老奴知晓了,此事老奴定会严查,必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静姝没再多言,抬脚进了内殿。 殿内的宫人们皆被赶去了殿外,偌大的椒房殿内只李陵一人,他刚刚洗漱完,没有身着龙袍,只穿着一件素色锦衣,正在案头伏案忙碌。 直到静姝上前,李陵才察觉,他抬起头,问了句:“你去哪里了?” 静姝回道:“我不过出去散散步,才走了一会儿功夫,怎们就闹成这样?” 提及这茬,李陵原本平和的面上不由得又浮现出一丝怒意,他嗔了眼静姝,冷声回道:“你该对宫人好生约束一下了。” 静姝笑了笑,回道:“皇城内宫女和女官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么多人,我便是能约束住人,也管不住她们的心呀。” 李陵睨着那含笑着的妻子,心里的气恼便莫名的消散了,在妻子跟前,无论遇到多大的烦心事,他总是生不起气来。 李陵起身,伸手拉过妻子,调侃着道:“你身为朕的皇后,居然约束不住宫人,呵呵,你这皇后,可是不太称职呀。” 静姝抬眸看向李陵,笑着回道:“我与其费力气去约束那一万个女人,倒不如花心思拴住一人。” 李陵明知故问道:“那么敢问皇后娘娘,你要拴住的那人是谁?” 静姝嗔着李陵:“你说呢?” 李陵沉了沉脸,故意冷哼了下,回道:“我倒是没见你在我身上如何花心思?” 多年夫妻,李陵的一个眼神儿,静姝便能准确的读出他心思,她指了指殿外,嗔道:“殿外可还候着好些人呢,你这刚树立起不好美色的明君形象,可莫要顷刻间毁于一旦。” 李陵闻言,他大步走到殿外,李德全见了李陵,连忙躬身上前听吩咐。 李陵瞥了他一眼,冷声命道:“且让她们都散了罢,此事你给我好好查一下,但凡牵扯进来的一律赶出宫去,今后再有心术不正的,一律杖毙。” “你这就去办,莫要在这里守着了。” 李陵发落外外头的宫人,亲手合上殿门,疾步走到妻子跟前,俯身抱起她便进了内殿。 第518章 这个位置是哥哥的 李陵一向贪恋她身子,便是成婚了这么些年,床笫之间,李陵的热情从未减退。 夫妻二人亲密过后,李陵抱着妻子,喃喃道:“一会儿孩子们要散学归来,暂且这样罢。” 静姝从他怀中抬眸:“你还嫌不够?” 李陵看着妻子,邪魅的笑了笑,凑在她耳畔道:“我今日早点归来,你等我。” 静姝嗔了他一眼:“快起罢,一会儿孩子们就回来了。” 夫妻二人刚刚收拾妥当,煊哥儿和宝姐儿便一前一后的进了大殿。 宝姐走在前面,进门便嚷嚷着道:“大热天,为甚还关着殿门,哎?这殿里的宫人们的,怎的一个都没有?” 静姝敷衍了句:“方才你父皇在殿内处理政务,便让宫人们退下了。” 单纯的宝公主讷讷的点了点头,也不疑有他,只过来对着李陵撒娇道:“父皇,我听闻您今日去城外策马了?怎的不带上我呢?” 李陵拍了拍女儿的头,回道:“父皇今日是宣见几个武举挑选上来的武官,私下里考量一下他们,不是去玩耍的。” 宝姐儿闻言,依旧是缠着李陵不放,相比于宝姐儿,同龄的煊哥儿却已经是十分的沉稳,他走到静姝跟前,开口问道:“孩儿散学归来,一路上见宫人们皆是与往常不同,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煊哥儿和宝姐儿如今已经十二岁了,宝姐儿还好,她作为公主可以每日无忧无虑,但身为太子的煊哥已经被李陵历练着处理接触一些政务了。 静姝看着沉稳的长子,笑着回道:“宫里一切都好,只是今日有个宫人犯错,刚被发落了, 煊哥儿闻言,他点了点头,回道:“宫人们能谨慎些,倒也是好事。” 煊哥现下个头已经蹿得高出静姝半头了,虽还是少年般清瘦,但因为常年习武,身板却是健壮又结识,因为常被李陵带在身边历练,煊哥儿现下已经褪去了这个年龄段孩子的青涩,周身散发出的冷肃气场与李陵十分肖似。 静姝看向长子,问道:“东宫那边的宫人们都还好用吗?” 长子长女已经大了,早已经搬出了椒房殿,现下煊哥儿住在东宫,宝姐儿住在宝宁殿,只有幼子稷儿还与李陵和静姝住在一起。 煊哥回道:“孩儿殿内的人都还好,只是孩儿还是觉得宫人有些多,劳烦母后将宫女裁撤出去些,只留下一半即可,孩儿白日里都在上书房读书,只有晚上才回去,着实不需要太多宫人服侍。” 煊哥的这个性子,亦是与其父一模一样。 静姝答应着说好。 待宫人们摆上晚膳,稷儿也随着乳母进了殿,稷儿现下已经四岁,小家伙见了母亲,便跑了过来,一头扑在了静姝怀中,静姝拿出锦帕,俯身为幼子擦拭着额上的细汗,嘴上柔声问道:“稷儿晌午有没有好好的睡午觉?” 稷儿奶声奶气的回道:“我睡了好久呢,醒来后乳母便带着我去御花园玩耍了,我都是乖乖听话的。” 李陵俯身抱起幼子,将他举过头顶,笑着道:“我儿又重了许多。” 稷儿最喜欢被父亲举高高,小家伙咯咯的笑个不停,待父亲将他抱在怀中后,他紧紧的搂住父亲的脖颈,撒着娇道:“父皇,我今日午睡时候很想你的?” 李陵看着怀中的幼子,笑着问道:“稷儿只有午睡时才想父皇吗?其他时候有没有想父皇?” 稷儿笑着回道:“都想了,稷儿一直想父皇呢,午睡的时候想的最厉害。” 李陵亲了亲幼子,遂将他放在地上:“走罢,去吃晚膳。” 稷儿蹦跳着来到餐桌前,看向李陵问道:“父皇,我可以挨着您坐吗?” 便是入了皇宫,这么些年,一家人一直都是一起用膳,一张圆桌,李陵和静姝并坐在一起,李陵身侧是煊哥儿,静姝身侧是宝姐儿,稷儿挨着煊哥儿。 虽同是儿子,但李陵对幼子远没有对长子严苛,面对幼子这一请求,李陵却是断然拒绝道:“不可以的,这个位置是哥哥的,不是你的,稷儿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膳。” 说着,李陵俯身将幼子抱在自己的位置上,拍了拍他的头,柔声说句:“稷儿乖!” 席间,静姝问女儿道:“今日你雪表妹是不是没来上书房?” 宝姐儿回道:“表妹没有来,恐是前几日中了暑气还没好利索罢。” 静姝闻言,她嗔了女儿一眼,说道:“今后你莫要再拉着雪姐儿去策马了,她身子骨可比不上你,这次雪姐儿中暑,定是你们前几日去策马热着了的缘故。” 宝姐放下玉箸,争辩道:“表妹可是我们策马后第三日才病了的,怎会是我们那日策马惹来的毛病。” 不待静姝开口,一直闷不做声的煊哥儿说道:“若是中了暑气,也有不是立马发作的,现下正是伏天,最容易中暑了,你该当心。” 宝姐蹙着眉头看向煊哥儿,惊讶道:“哥哥用膳时可是从不开口说话的,今个儿是怎么了,呵呵。” 煊哥儿回道:“我还不是关心你嘛。” “关心我?”宝姐笑了笑,嗔着哥哥道:“我看哥哥真正关心的恐怕不是我吧?” 煊哥儿俊面微红,蹙眉道:“我关心自己妹妹,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宝姐儿见哥哥急了,连忙回道:“多谢太子殿下关爱,本公主真是受宠若惊。” 静姝看了眼女儿,道:“你哥哥从小就关照你,你还酸他,你这孩子,还有没有点良心。” 宝姐听了母亲的数落,她调皮的冲着哥哥吐了吐舌头,煊哥白了她一眼,只当没瞧见。 待用罢了晚膳,煊哥儿便忙着回东宫去了,他要忙着将这一日的课业都复习好,李陵现下虽不日日考验他功课,但每隔两日,李陵无论多忙都会亲自校验他功课,若是不能让父亲满意,可是要受罚的。 宝姐儿和稷儿两个没有哥哥那般辛苦,二人用罢了晚膳便各自去玩耍了。 李陵要去御书房批阅奏折,静姝说道:“我送你过去,正好路上与你商量一件事。” 第519章 煊哥的伺寝 夕阳西下,暑热散去,夫妻二人并肩走在光洁的宫道上,李陵开口问妻子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静姝回道:“今日前朝七公主的生母李太妃找上了我,她想请求恩典,将七公主放出来。” 静姝心善仁厚,同为母亲,她自然能理解李太妃的苦心,只是那七公主到底是犯下了大忌,便是静姝也不能擅自放人。 这个事,她还是要与李陵商量下的。 李陵听了此事,他思索了下,回道:“此事过去这么些年了,青禾一直被关在行宫,倒也是个可怜人,只是若想恢复她公主尊位,怕是不能了。” 七公主名唤青禾。 论起来,这个女子到底也是李陵的亲妹妹。 李陵看向静姝,问道:“这个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静姝回道:“青禾犯下的毕竟是大忌,若是强行恢复她公主尊位自然是不能服众的,我是想不如将他悄悄接出来,以庶人的身份放回李太妃的母族去,李太妃母族远在青州,就让李家人照应着她罢,她才二十八岁,若是能遇到合适的良人,后半辈子倒也不是没有希望。” 李陵回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且再问一问李太妃的意见,她若是同意,便这么定罢。” 静姝点头答应,李陵又补充了句:“太上皇那边,你也去说一声,他倒是不会不答应,但青禾到底是他女儿,此事还是让他知晓的好。” 对于明帝这个生身父亲,李陵心里一直与他隔阂着,李陵虽没受过生母的抚育之恩,但明帝当初令他母亲绝望而去,就凭这一点,李陵便无法谅解他。 静姝看向李陵,劝解道:“前几日我带着孩子们去父皇那里,他还念叨你,他到底是你父亲,你也该常去他身边尽尽孝道才是。” 提及这个,李陵的脸不由得暗淡下来,回道:“我忙,没空的。” 说着,他看向妻子:“你常带着孩子们过去看看他就是了。” 静姝了解李陵的脾性,对于他不喜的人和事,他不是容易转圜的,再说此事明帝确实亏欠李陵母子,静姝也能理解丈夫的感情。 静姝嘴上答应下来,待将李陵送到勤政殿前,她叮嘱道:“忙完了早些回来。” 李陵闻言,他垂眸看向妻子,眼里闪着光彩,含笑着回道:“我自然是要早归的,咱们不是约好了嘛。” 说完,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转身大步进了御书房。 静姝正沉浸在七公主的事中,骤然听李陵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立在原地寻思了好半响才回过味来。 静姝嗔了眼丈夫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都是帝王了,还是这般没正形。” 左右时辰还早,静姝从勤政殿出来便折去了东宫。 宝姐儿的保宁殿就挨着椒房殿,稷儿就住在椒房殿的侧殿,三个孩子,只有长子的东宫离她最远,长子学业又劳累,这便让静姝这个做母亲的,免不得要多加照拂长子些。 煊哥儿回到东宫便钻进了书房,他的校书侍女冬卿连忙跟随入内,煊哥儿抬眸看了眼冬卿,笑着说道:“姐姐不必在这里伺候,下去休息罢。” 冬卿闻言,恭敬的领命退了下去。 她刚出了书房,便迎面碰上了皇后娘娘,冬卿连忙上前施礼,静姝命她起身,笑着道:“本宫是来瞧瞧太子,既然遇上了你,你且虽本宫来一下。” 冬卿回说是,恭敬的随着静姝来到侧殿。 服侍东宫的人都是静姝精心挑选的,长子身为储君,一应事务都是马虎不得,尤其是他身边的人,定是要品行俱佳的才好。 这个名唤冬卿的女官是静姝最为看中的姑娘,她出身世族大家,饱读诗书,是个博学聪慧且品行端正的人,她是女官中的佼佼者,所以静姝才命她做太子的校书侍女。 所谓校书侍女,就是专门伺候太子笔墨的,所以自身必须要博学聪慧才行。 这冬卿年方十四,是个富有书卷气息的姑娘,长相亦是清丽可人,静姝喜欢她,将她留在长子身边,亦是有意让她长久服侍在儿子身边的。 按照祖制,太子年满十三便需要有伺寝了,年方十六,便要娶妻。 对于这个冬卿,静姝是有意让她成为儿子伺寝的。 静姝看着冬卿,开口询问了儿子近来的状况,冬卿有条不紊的将太子的读书情况向静姝陈述了一遍,诸如太子勤学,常常通宵达旦,又诸如,太子聪慧,所阅书目,皆是过目不忘。 静姝见她举止端庄,言语得体,心中甚是满意,遂问道:“今日你怎不在书房里服侍太子?” 冬卿垂首回道:“今日殿下不允奴婢服侍在侧。” 静姝微微诧异,但也没有多言,只道:“你先下去罢,本宫去看看太子。” 待冬卿规规矩矩的退下后,静姝抬脚出了侧殿,自顾进了儿子的书房。 这座书房十分宽大,是个三进三出的殿宇,内间里专供小憩而用,外间是服侍宫人落脚的地方,中间最大的一间则是读书的场所,殿中央放着红木大案,余下三面皆是一排排书架,莫看儿子不过才十二岁,但这间书房里专供他阅读的各类书籍却是浩如烟海一般。 煊哥儿正在伏案苦读,静姝立在外间静静的看着儿子勤学,待过了好一阵子,煊哥儿才察觉到母亲。 “母后,您何时来的?”煊哥儿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静姝跟前,他先是恭敬的对着母亲施礼,然后伸手扶着母亲坐下,嘴上笑着道:“母后来了怎不唤人告知我一声呢,劳母后在门口立着,真是孩儿的罪过。” 静姝看向儿子,笑着道:“是我不让他们通告你的,母后怕打扰你读书。” 煊哥儿在母亲身侧坐下,回道:“儿子虽要苦读,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说着,他看向静姝,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孩子气,带着一丝调皮的语气道:“孩儿刚刚从母后那里回来,母后便寻了过来,可是又想我了吗?” 第520章 我不要 静姝笑了笑,看着儿子回道:“母后自然是想着你的。” 说着,她环顾四周,开口问道:“怎不让宫人们服侍着呢?便是你不喜人多,好歹留个帮你研磨的呀。” 煊哥儿回道:“儿子读书时本就是喜欢清净,原来也是冬卿姐姐一人服侍,今日在母后那里不是说要撤去东宫里的一些宫人嘛,孩儿想着冬卿姐姐就要及笄,便想放她出去呢,故而才没让她服侍。” 静姝闻言,她惊诧道:“好好的,为甚要将冬卿放出去?” 煊哥儿笑了笑,回道:“母后,便是咱们贵为皇室,也不该一直将人家拘在这里不是吗?” 女官到了及笄的年纪确实可以选择出宫嫁人了,这些女孩子能被挑选到宫廷为官,便是一辈子能享受朝廷俸禄,因为这个殊荣,这些女子嫁人可是相当抢手的。 但出宫与否也看个人意愿,也有舍不下宫廷的,自己不愿意出去,也可以继续留下。 静姝听了儿子的话,她问道:“这是冬卿的意思?” 煊哥儿回道:“那倒不是,只是她既然到了年纪,孩儿便寻思着趁早将她放出去,她也好能早些觅得良人不是。” 静姝看着儿子,说道:“好容易碰上个能称你心意的聪明孩子,就这么走了,着实可惜。” 校书不是谁都能做的,因为要侍奉主子读书,比如主子读书时兴起,要与之能够畅谈一二才可。 煊哥儿聪明好学,从前选了好些个女官,均是与太子才学想差太多,静姝精挑细选了好久,才物色出冬卿的。 煊哥儿回道:“冬卿走了,在留心挑一个就是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静姝见儿子坚持,她也不再多言,只是心里还是惋惜冬卿。 煊哥儿看着母亲,开口说道:“母后舍不得冬卿,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母后是想让她成为儿的司侍是吗?” 静姝没想到儿子居然知晓自己的心思,她一时错愕,竟是不知该如何答他。 她看着眼前比自己都高半头的长子,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他居然这么懂自己的心思。 “母后,我正想与您说呢,孩儿今后不想要司侍的,所以请母后莫要为儿操这个心了。” 煊哥儿这话一出,又让静姝震惊了一下。 但转而一想,他是李陵的儿子,这样的性情倒是随了他爹了,左右现下也还没到时候,倒也不着急,即便是将来他真的不要司侍,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静姝笑了笑,回道:“这个事要再过两年再说,既然你不想留下冬卿,我命人问问她意见,她若是想出去便放她出去就是了。” 第二日静姝便命人宣来了李太妃,李太妃没成想皇后娘娘这么快就能给她答复,她急急的随着女官来到椒房殿,因为心里焦急,进殿时她甚至绊了一跤,幸而被女官扶住,这才没有跌倒。 她见了静姝又是执意要跪拜,静姝命人将她扶起,直奔主题道:“太妃昨日所请,本宫与陛下提过了,我们的意思是将青禾以庶人的身份送回太妃的娘家去。” 李太妃骤然听了这话,她一时没有回转过来,急着道:“若是如此,我们母女还是免不得要分离,妾身也知让青禾恢复公主尊位已是不可能,妾身只求将她悄悄留在身边就好哇,哪怕是让她以宫女的身份,只要能将女儿留在身边,妾身便是死而无憾了。” 说着说着,李太妃又哽咽着哭了起来。 静姝缓缓道:“太妃思女之心,本宫明白,只是您想没想过,若是将青禾以宫女的身份留在宫里,待您百年后,她要如何过,在这深宫中孤单的度过下半生吗?” 李太妃止住了哭啼,抬眸问道:“那娘娘的意思是让青禾回我娘家,然后再找个人家嫁了?” 静姝点了点头,回道:“本宫正是这个意思。” 李太妃犹豫道:“只是青禾如今这个样子,还怎么能觅得好人家?” 静姝见她不开窍,耐着性子劝道:“太妃且将目光放长远些,青禾现下还不到三十,虽然早已错过了嫁龄,但她还年轻,终究是有希望的,您若是将她拘在深宫中,这宫里认识她的宫人不少,您让她如何面对闲言碎语,她若是回宫,便再难出去了,与其在这深宫孤独到老,不如搏一搏呢。” “据本宫所指,太妃的娘家乃青州大族,家中兄长如今已经官居青州刺史,他前阵子还上书陛下打听您的情况,可见是个重情义的人,太妃将青禾请回娘家,倒也不必担心她会受苛待。” 李太妃听了这一番话,她方茅塞顿开,连忙回道:“妾身娘家兄嫂皆是忠厚之人,青禾若是送去他们身边,兄嫂定是会厚待她的。” 说着,她感激的看向静姝:“我真是老糊涂了,娘娘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她起身对着静姝郑重一拜:“妾身多谢娘娘恩典。” 静姝忙让紫云将她扶起,回道:“七公主虽是犯下了过错,但那时候她毕竟是年幼不懂事,本宫也是不愿见她因为少年意气便毁了一辈子。” 这话说到了李太妃的心坎儿里,她忍不住抹着泪道:“娘娘真是慈心,不瞒您说,妾身自打十六岁入了这深宫,从未过上一天好日子,从前孟氏独大,但凡受宠的嫔妃都要受她打压,妾身因着偶然怀上了龙种,好在是个女儿,这些免遭毒手,不曾想女儿还未待及笄却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哎呀!妾身还以为这辈子我们母女都没得指望了呢,真没成想老天开眼,宫里竟是来了您这样的菩萨,能为咱们做主。” 静姝回道:“说到底青禾亦是本宫与陛下的至亲,本宫自然是盼着她今后能顺遂了。” 她只李太妃思女心切,又道:“您若是同意这事,本宫便回了太上皇,太上皇若是也同意,本宫便安排你们母女见上一面,然后便命人送青禾去青州罢。” 第521章 不想离开 太上皇明帝自从被儿子赵璧射了一箭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现下已是垂垂老矣的模样,他本就是个没主见软心肠的人,现下更是万事不过问。 静姝与他说了对青禾的打算,明帝二话没说便同意了,还说想在青禾走之前见这个女儿一面。 青禾出行宫这日,静姝亲自陪着李太妃去行宫接她,被关了这么些年,人生的大好时光皆被蹉跎了,当青禾被放出来的那一瞬,李太妃甚至有些不敢认女儿了。 原本花一样的女儿,现下瘦骨嶙峋的,眼里更是没有一丝光彩。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待被宫人们劝说着忍住后,李太妃拉着女儿让她给静姝磕头。 “若不是娘娘仁厚,你是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的,咱们母女又哪能有相见之日。” 青禾虽被关在行宫,但也隐约听说了宫廷的变化。 她那两个争斗不休的兄长都没能坐上皇位,最终登顶的是那李家世子。 她那两个兄长皆不是善类,换个有品有能力的人做皇帝,反倒是更好。 青禾一直被关在行宫,她并不认得静姝,听了李太妃的话,她才知晓眼前这位就是尊贵的皇后娘娘,遂连忙躬身施礼。 静姝扶起她,柔声道:“妹妹的公主之尊是不能够保留了,本宫与陛下想悄悄的送你去青州,不知你愿意吗?” 李太妃与静姝商量妥当后,便托人将消息传给了女儿,故而青禾已经是知晓的了。 她垂泪看向静姝,哽咽着回道:“天家无情,如今我也不在意什么公主之尊了,只要能离开这里,青州我母族倒是个最好的去处。” “多谢皇后娘娘为我周全,娘娘大恩,没齿难忘。”青禾流着泪,再次盈盈拜下。 静姝回道:“你离了这皇城也好,外面开阔天空,只要你眼睛朝前面看,不愁寻不到幸福。” 她扶起青禾:“你走之前,父皇想见你一面。” “我不见。”青禾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了。 她抹了一把泪,苦笑着道:“当初他一心宠信孟氏,除了孟氏所出的青鸢外,他何曾拿我当过女儿看,我与母妃受那孟氏压榨,在宫内度日如年,他又何曾尽到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 “既然他不拿我当女儿看,我亦是不会拿他当父亲般敬爱。” “我不想再见到他。” 真是没有比明帝更失败的父亲了,他尊位帝王,膝下儿女众多,到头来却是没有一个能敬他爱他的。 何其的悲哀! 李太妃搂着女儿:“不见便不见罢,禾儿莫哭,往后你有舅父舅母照看,日子会好起来的。” 青禾对着母亲点了点头,遂又对着静姝请求道:“我此去青州,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母妃,还望娘娘对她多加照拂。” 不待静姝答应,李太妃便对着女儿道:“你且放心罢,如今宫里清净得很,当今陛下的后宫里只有娘娘一人,再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了,娘娘仁厚,对我们这些前朝嫔妃都是以礼相待,母妃现下的日子可省心了呢。” 青禾听闻当今陛下后宫仅有皇后一人,这倒是让她极其意外。 毕竟,她从小见惯了身为帝王的父亲左拥右抱的样子,对于帝王只专宠一人这事,还是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这样清净的后宫,她难以想象到底是个什么景象,不过母亲能安好,她也不必操心了。 青禾看向静姝,眼前的女子年轻又貌美,但从样貌上,真的难以断定出她的年龄,但便是对于从小生长于宫廷内,见惯了各色美人的青禾来说,眼前这位女子的姿色气度依旧让她惊艳。 从前,他父皇后宫佳丽众多,却没有一个能极当今这位皇后娘娘的风姿。 美貌而又德行出众,不怪乎她能独得帝王宠爱。 青禾看向静姝,笑了笑,由衷的说道:“娘娘仁德,真是我大齐之福。” 静姝温和的笑着道;“妹妹谬赞了,外面本宫已经打点妥当,你且与李太妃多叙一会儿,待天黑后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 别过了青禾,静姝乘銮车回到皇城,她也不知如何向明帝说明青禾不愿再见他的事。 面对女儿的怨怼,无论哪个做父亲的心里都是不能快活的。 静姝没有去太上皇的宫殿,便直接回到了椒房殿。 静姝刚被宫人服侍着更完衣裳,丹朱便进来回说,东宫掌事的来报,说是冬卿不愿意离宫。 那冬卿不同于一般的女官,因为她是静姝甚为看中的人,所以掌事的自然要来请示下。 昨日煊哥儿亲口说要放她出去,现下她自己却是不愿,静姝微微蹙起眉头,问道:“可知她为何不愿离宫?” 既然太子不想留她,对于她这样的女子,留在宫里便也没有更好的出路了,冬卿是个极聪明的姑娘,她不可能想不通这一点。 丹朱摇头道:“掌事的也问了她缘由,她没说原因,却是说东宫若是容不下她,她想来娘娘身边服侍。” 静姝微微叹了口气,对丹朱道:“你且亲自去将她叫到这里来,我亲口问问她罢。” 对于这个极其聪慧的小姑娘,静姝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她不想小姑娘委屈着。 一会功夫,丹朱带着冬卿进了椒房殿,静姝挥手退下殿内侍女,这才开口问道:“本宫听闻你不想离宫,是吗?” 冬卿点了点头,回说:“奴婢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故而不想离开。” “娘娘,东宫裁撤适龄的婢女,奴婢想在您身边服侍,可以吗?” 小姑娘说得小心翼翼的,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望着她,生怕她会拒绝。 静姝喜欢这小姑娘,自然愿意她留下,只是她哪里看不出,这孩子恐怕是喜欢上了煊哥儿了,这才不愿意离去。 煊哥儿贵为太子,若是他愿意,将来身边有几个这样品貌俱佳的姑娘倒也不是坏事,只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既然开口让冬卿离开,便是不想要的意思了,煊哥儿与他父亲是一个性子,在感情上认定了的事,是不可能转圜的。 他或许亦是喜欢这个博学聪慧的姑娘的,毕竟在所有年纪相仿的女官里面,也只有这冬卿的才学才能勉强跟得上他,但煊哥儿却是个拎得清的孩子,他对冬卿或许也只是喜欢,却是没有动心。 让她离宫,亦是为她长久打算,不想耽误了她。 第522章 若不在意,便随他去 冬卿虽冰雪聪明,但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事,难免想不了周全。 静姝直接对她道:“你就要及笄,太子允你出宫,亦是想为你长远打算的。” “本宫会赐你一品女官的殊荣,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将来必定能觅得一门极好的亲事。” 冬卿闻言,她复又跪地,依旧是不愿意离宫。 “宫里比我年纪大的女官大有人在,奴婢只想在宫里在多待几年,还请娘娘成全。” 静姝知她生母早逝,如今她家里的嫡母是继室,便问道:“你府中主母可是苛待你吗?若是如此,你也不必害怕,待你归家后,本宫自有办法为你做主。” 冬卿摇头,回道:“继母虽不如生母亲近,对我也算是以礼相待,并没有苛待的地方。” “我是自愿想在宫内多留几年的,还望娘娘成全。” 这小姑娘恐是喜欢上了太子,既然煊哥无意,静姝也不想再耽误她,便道:“既然这样,你便留在本宫身边罢。” 在她身边待几年,待过两年她自己想通了,届时在为她寻觅一门好亲也是好的。 冬卿闻言,她连忙屈身施礼:“多谢娘娘恩典。” 转眼李翔和平阳已经在益州的雍亲王府住了十来日,李翔终于养好了身子,平阳惦记着家中的孩子们,便将归期提上了日程。 不了她要走的前一日,谢氏突然发动,生下了孩儿。 平阳一向与谢氏亲厚,长嫂生产,她自然不好离开,索性便又在娘家耽搁下来。 谢氏这一胎又是个男孩,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十分高兴,待谢氏恢复了些体力,各房各院的女眷便纷纷前来探望。 兰太妃抱着小重孙子,笑得合不拢嘴,雍亲王妃亦是高兴得说个不停。 “这孩子长得俊,跟宣儿真像。” “眉眼像了宣儿,脸蛋倒是随了他母亲了,总之,是个再周正不过的孩子了。” 婆媳两个真是越看小孙子便越喜欢。 平阳的二嫂甄氏笑着打趣道:“还是大嫂有本事,五个孩子,四个都是男丁,有各个都聪明漂亮。” 谢氏倚在床头,她听了甄氏的话看向端坐在一旁的赵宣,笑着道:“孩子们都随了你大哥了,所以都生得好。” 甄氏笑呵呵的回道:“大嫂真是谦虚,谁不知道你年轻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呢。” 说着,她对着同为京中出身的三嫂周氏道:“弟妹,你说不是不是?” 周氏笑道:“可不是嘛,大嫂在闺中时,我虽还是个毛丫头,但也知晓大嫂的美名,永顺侯府的郡主是个名动京城的美女子,当年京中可是多少豪门贵族都巴望能将谢家郡主娶回家呢。” 说着吗,周氏看向赵宣:“大哥能娶到大嫂,真是有福气。” 赵宣笑了笑,看向刚生产不久的妻子,道:“你大嫂现在也是美的。” 谢氏嗔了眼丈夫:“还美什么?都是五个孩子的娘了,早人老珠黄了。” 赵宣笑道:“虽是五个孩子的娘,我却是看你越来越美呢。” 夫妻两个喜得麟儿,自然高兴,众人见二人互相打趣,纷纷附和着跟着说笑。 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只有立在人群后面的孟氏,悄悄的试了试眼角。 待众人都散去后,平阳扶着谢氏躺下,嘴上心疼道:“你刚刚产子,且得多歇着呢。” 孟氏方才的失落怎能逃得过谢氏的眼睛。 不知是因为又喜得贵子,还是因为孟氏那几滴泪的缘故,刚刚产子的谢氏并不觉得累,反倒是觉得心里十分畅快,她笑着道:“许是孩子生多了,早已习惯,这次竟是没觉得如何辛苦。” 平阳拿过嬷嬷递来的鲜鸡汤,亲手喂给谢氏,嗔道:“听你这话,还没有歇的意思?还要接着再生吗?” 谢氏喝了一口鸡汤,一脸享受道:“再说罢,我如今四儿一女,倒也足够了,往后的事,且顺其自然就是了。” 说着,她看向平阳,问道:“你呢?才衡哥儿一个儿子,就不打算再给他生个伴儿。” 赵宣心系孟氏,当初他为了孟氏,不惜违逆父母,他对孟氏的心,雍亲王府人尽皆知。 平阳不明白谢氏为何明知丈夫心系旁人,还愿意给他接连生孩子,她知晓李翔对娇杏的感情后,可是再不愿意与李翔亲近了的。 平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我觉得生孩子甚是辛苦,既然已经有了横哥儿,我便不打算再生了。” 谢氏通透,她看穿了平阳的心思,回道:“说实话,我心里从未将这些孩子看成是你大哥的,我千辛万苦的生育抚养了他们,我心底便认为他们都是我自己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指望。” 平阳嗔了眼谢氏:“你这样,可是对我大哥太不公平了,毕竟大哥他除了你生的孩子,可再没有子女了。” 谢氏打趣道:“我拿你当自己人才愿意与你掏心掏肺,没成想你还是向着你哥哥。” 平阳笑着回道:“我若是向着他,早不声不响的去告诉他你的心思了,还会在这里与你辩白吗?” 谢氏冷笑:“你便是告诉了他,他也未必在意这个。” 平阳劝道:“你莫要这样说,你看你生下四郎,大哥有多高兴。” 谢氏指了指孟氏住的西跨院,冷笑着道:“我敢笃定,现下你大哥定是又去那里哄着她去了。”说着,她起身抱起自己的幼子,凑在跟前温柔的亲了又亲,喃喃道:“他喜不喜欢我孩子我根本不在意,左右他也没有旁的孩子,我的孩子将来是这王府唯一的正经主子,这便够了。” “人那,不能太贪心,哪能事事都被一个人占呢,与其患得患失的将一颗心贴在男人身上,我看倒是不如有儿女傍身更实在。” 谢氏看向闷不做声的平阳,语重心长道:“我虽不知你与姑爷到底是怎么生的嫌隙,但我是过来人,大嫂奉劝你莫要跟自己较劲,你若是还在意他便想法子抓住,若是真的不在意了,便随着他去就是了。” 第523章 咱们就这样过着罢 谢氏看向闷不做声的平阳,语重心长道:“我虽不知你与姑爷到底是怎么生的嫌隙,但我是过来人,大嫂奉劝你莫要跟自己较劲,你若是还在意他便想法子抓住,若是真的不在意了,便随着他去就是了。” 谢氏话音刚落,门上的通传婢女便进来回说,李翔来寻平阳。 谢氏笑道:“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既然又来献殷勤了,你且赶紧跟着走罢。” 平阳道:“我这趟出来已经一月有余,家中孩儿们还小,后日便打算归了,临走时我还有好些事情要打理,大嫂你好生养身子,我走之前便不再过来了。” 若不是谢氏生产,平阳此刻已经踏上了归途,谢氏闻言,她微微叹了口气,不禁伤感道:“你这么归去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哎呀,真是舍不得你。” 平阳笑道:“若不是夫君出了这档子事,我此刻已是在京中家里了,且不能再逗留了,待过两年孩子们大些,我带他们回来,且在多住些日子。” 谢氏身为五个孩子的母亲,自然能理解平阳惦记家中幼子的心情,她也不再多留,只叮嘱平阳要擅自保重。 平阳别了谢氏,出了兄嫂的院子,李翔正立在院外候着,他见平阳出来,上前迎了几步,问道:“大嫂可还好吗?” 平阳回道:“大嫂母子平安,一切都好。” 夫妻二人一路再无话说,待回到下榻的院子,平阳便指挥着小丫头们开始收拾行李。 李翔看着忙碌的妻子,闷闷的开口道:“你是不是在娘家还没住够?” 平阳手上忙碌上,嘴上道:“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自然是怎么住都是不够的。” 她贵为亲王唯一的嫡女,从小被万千宠爱着长大,对于娘家,留给平阳的只有美好,便是现下归来,父母兄嫂依旧拿她当宝贝似的疼爱,她又怎能不留恋。 李翔沉默了好半响,微微叹着气道:“我头次来你家,却是一直病着,真是给你丢人了。” 平阳听他这样说,她抬起头,看向李翔道:“你怎会这样想,我的娘家也是你家,都是一家人,谁会笑话这个,你不要多想” 不待平阳说完,李翔打断她道:“平阳,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 “你是指跳曲水那事吗?”平阳问道。 李翔没有言语,他起身走到平阳跟前,抬手拉住平阳的手,平阳下意识的想躲开,无奈却是被李翔牢牢攥住,平阳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我父母不仅是你岳父岳母,亦是你嫡亲的舅父舅母呀,在他们眼中,你也是他们的孩子,你且放心,这府上没有人会因着那事而笑话你,更不会因此而看扁了你。” 李翔听了平阳的话,他急着辩解道:“平阳,你为何总是觉得我会在意旁人的看法,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紧紧的攥着平阳的手,蹙着眉头道:“平阳,我担心的是,大家回觉得你嫁了个傻夫君,我担心担心的是你” 他锁着眉头,颓丧道:“大家定是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觉得你嫁错了人。” 说完,他抬起眼眸,眼神儿中带着一丝惶恐,看着平阳。 平阳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你可能还不知晓,当初虽是皇舅父为咱们赐的婚,但我在皇姑母的公主府第一次见你,便动了心。” “祖母是看出了我心思,所以才求着皇舅父赐的婚。” 她平静的说着这话,继而苦笑着道:“便是嫁错了,也是我自己的错,怨不得旁人。” 李翔原以为他们的婚姻不过因着圣人的一道旨意而成,他并不知这些。 原来,他的妻,那么早就爱恋上了他。 他愣在原地,只呆呆的看着平阳,一眨眼,一行清泪便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下来。 平阳趁着他愣神之际抽回了手,转眸见他哭了,她却是递上了帕子:“你莫要这样了,从前的事我不怪你了,但若是想让我再如从前那般爱你,我也是做不到了,咱们且看在孩子们的面上,维系着就是了,你若是嫌闷,今后若是再纳其她女子进门,我也不会拦着。” “咱们就这样相敬如宾的,过着罢。” 李翔闷着帕子无声的哭了好一阵子,待他平复下了情绪后,李翔展臂将平阳紧紧的抱在怀中,在她耳畔哽咽着道:“平阳,你莫要说这样的话,我已经够对不住你的了,我怎还会再纳旁人,便是你这辈子再不能原谅我了,我也会守着你的,我会好好的爱护你,来补偿我从前对你的辜负。” 他紧紧的抱着平阳,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与自己彻底的融在一起,这样他们的心便能在一起了。 他也再不用害怕,她那一日会彻底离开他。 平阳被他搂得喘不上气来,她想挣脱开他,李翔却是紧紧的拥着她不肯放手。 平阳忍不住哭了起来,李翔依旧没有放开她,他将她抵在床上,热烈的吻了起来。 他不顾她的挣扎,吻遍了她的每一处肌肤,平阳渐渐放松下来,可就在李翔想要占有她的那一刹,平阳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令她绝望的画面。 身怀有孕的她无助的在水里挣扎,他却从她眼前划过,奋力去救另一个女人。 平阳一阵心悸,她奋力的推开李翔,蜷缩在床角,捂着脸哭了出来。 她想麻木自己去原谅他,她心里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嘴上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可她的身体却是诚实的。 她真的没办法彻底原谅他。 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虽然过去了,但结在她心底那狰狞的伤疤,稍稍触及,便是痛彻心扉。 李翔也哭了,他轻轻的揽过妻子,如同对待有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爱怜的将她抱在怀中。 他轻轻的拍着怀中哭泣得战栗的人儿,柔声道:“莫怕,莫怕。” 平阳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她最后哭得实在没了力气,便昏昏的在李翔怀中睡了过去。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第二日的太阳已经升起,她缩在李翔的怀中,而李翔头靠着床头,正闭眼睡着。 他们便是这样,睡了一夜。 平阳轻轻的起身,她刚下了地,便听玉珠隔着门轻唤道:“夫人,您醒了吗?” 平阳打开门,玉珠急着回道:“夫人,世子院里的孟氏,昨晚服毒自尽了。” 第524章 孟氏服毒 平阳打开门,玉珠急着回道:“夫人,世子院里的孟氏,昨晚服毒自尽了。” 平阳骤然听了这消息,她心里忍不住一惊:“好好的,怎会出这样的事?” 话一出口,平阳便回过味儿来了。 怎么能好好的? 谢氏如今已经生育了五个孩子,而她孟氏虽然与赵宣相爱了这么些年,却是连怀孕的资格都没有。 孟氏如何能甘心。 昨日谢氏产子,定是又刺激到了她。 平阳急着问玉珠道:“大嫂呢,她怎么样?” 虽然谢氏与孟氏同是赵宣的女人,但亲疏有别,谢氏除了是平阳的嫂子,可还是她嫡亲的表姐,有血缘相连着,自然是旁人没法子比的。 孟氏出了这事,平阳是担心他大哥为难尚在月子里的嫂子。 玉珠摇头道:“奴婢也是清早才听说的这事,说是医者抢救了大半夜,现下也不知那孟氏到底如何了。” 平阳也顾不上再多问,立马吩咐道:“快点帮我更衣,我去看看大嫂去。” “出了何事?”主仆二人的说话声吵醒了李翔,他穿鞋下了地,看着平阳发问。 平阳一面更衣,一面回道:“大哥院子里的孟氏服毒了,我去看看。” 李翔闻言亦是一愣,遂道:“怎会出这样的事,我陪着你去罢。” “你去作甚?你个大男人,不方便的。” 平阳麻利的穿好衣裳,出了屋子,便急着朝着哥嫂的院子而去。 平阳带着玉珠刚赶到哥嫂的院子门口,迎头碰见谢氏身边的大丫头,平阳顺口问了一嘴,那丫头回道:“孟侧妃方才已经被救过来了。” 听说人无碍,平阳的心里也踏实了些,人命关天,谁家都不想后院闹出人命。 平阳进了院子,朝着谢氏的正房而去,刚走到门口,平阳正巧听到兄长与谢氏正在口角,遂连忙收住了步子。 只听谢氏不悦道:“她想不开喝毒药,你来埋怨我作甚?” “我不是埋怨你,阿玉如今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行行好,停了她避子汤吗?” 兄长的声音不似谢氏那般尖锐,但也能听出他是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这么说,她是因为不满意我没停了她避子汤,这才寻死觅活的了,呵呵,往后这院子里的姬妾若是都有样学样的如她这般,稍有不遂意的地方,便要死要活的,你让我怎么做?我还能压制住她们吗?” 谢氏咬着“理”字,说得头头是道。 赵宣又道:“事从权宜,阿玉她跟了我这么久,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我知你心里对她颇有成见,但是如今咱们都五个孩子了,她也没有旁的想头,只想有个自己的骨肉,她便是生了孩子,又能危及到你什么,你为何就不能成全一下她?” 谢氏分毫不让。 “呵!她这是在与我叫板吗?我不停她避子汤她便喝毒药,被她这么一闹你便心软了,要让我退步,明日她想要我这正妻之位,再喝一次毒药,你是不是又要心软,那我是不是还得退步。既然你这么在意她,不如索性今日便休了我,将这正妻之位给她算了。” 赵宣终于沉默了下来,只听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又低声与谢氏说了句什么话,便打开了门。 赵宣见了廊下的平阳,他微微蹙了蹙眉,叹着气道:“你是来看孟氏的吗?她已经被抢救过来了。” 平阳冷笑了下,回道:“我知晓孟氏已经无碍了,但是我是来看望大嫂的。” 赵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蠢话,他又微微叹了口气,回头朝里头忘了眼,遂又对着平阳道:“你且好生劝劝你嫂子罢。” “大哥想让我怎么劝嫂子?”平阳看向赵宣,冷声道:“大哥是想让我劝嫂子月子里莫要生气,还是让我劝嫂子停了你心上人的避子汤。” 赵宣一听这话,哪里不知平阳的意思,他解释道:“阿玉她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只想有个孩子,难道她错了吗?” 平阳回道:“大嫂身为正妻,她赏罚分明,依照侧室的品行决定谁有资格生育咱们赵家子嗣,难道她错了吗?” “罢了罢了,我就知晓你会向着你大嫂。”赵宣摆了摆手,也不在多说,抬脚下了台阶。 平阳正要进屋,又听赵宣道:“你嫂子还在月子里,你好生陪她说一会儿话,莫让她憋着气,月子里落下病根,可不好调理。” 平阳转头看了眼赵宣,道:“难为大哥还顾念大嫂为你诞育孩子的辛苦。” 赵宣没在多言,抬脚往西跨院去了。 平阳生怕谢氏气恼,她让玉珠留在外间,一个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内间。 谢氏正靠在床头,她见了平阳,笑了出来,道:“嫂子没白疼你,关键时刻,平阳还是向着我的。” 平阳原本还因为谢氏定是一副懊恼模样,倒是没成想她面上没有一丝怒气,她终于放下心来,走到谢氏身边坐下,笑着道:“月子里可不能生气,我还担心你想不开呢。” 谢氏冷哼道:“那孟氏喝毒药,寻死觅活,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呵呵,想不开的人,是她!” 平阳道:“大哥看她寻死觅活的,难免着急,说话不中听,你也别往心里去。” 谢氏回道:“我才不在意这个,你大哥爱怎么宠她随着他去就是了,左右我才是正头夫人,我就是不允她生育子嗣,她又能如何。” “既占了主君的宠爱,又想要孩子,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现下她是没有子嗣傍身,待若是生了子嗣,保不齐她又有别的想头呢。” “哼!我可不能让她如愿!” 平阳看着谢氏,回道:“大嫂从小就是个厉害的,现下依旧是心智过人,如你这般的高门妇人,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我就是连你的一半都不如。” 谢氏看向平阳,回道:“咱们虽同是王侯公卿之女,同有郡主之尊,但也是不同的,你从小就有父母兄长百般呵护,是个温室里长大的小花朵,自然能心思纯善,我就不一样了,我母亲去得早,后来父亲院子里那些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见惯了尔虞我诈,尤其是我幼弟被人暗暗害死后,我的心境便更不一样了。” 第525章 刻意讨好 喝毒药的不过是个侧室,况且又没死成,不过一日功夫,这阵风便刮过去了,再无人提及。 傍晚时分,雍亲王妃下命王府掌事,谢氏所出的小四郎满月宴要大办。 王府中无论嫡子女还是庶出的子女,都是要办满月宴的,但嫡庶尊卑有别,其隆重程度自然也是不同的,这是规矩。 雍亲王妃特特下了这个命令,不过是对孟氏的所为不满,这才愈加抬举谢氏和四郎。 高门之中,侧室再是的主君宠爱,也完全无法与正妻相提并论,就如同孟氏,虽然得了赵宣的真心相待,但她既然进了王府大门,谢氏不允她生孩子,她到底也没辙。因着谢氏已经为赵宣生育四个儿子,便是雍亲王妃也不会反对谢氏一直给妾室用避子汤,左右儿子已经有好些个嫡子,谁还会在意那庶出的。 第二日,平阳与李翔终于踏上了归途,前来相送夫妻二人的王府诸人乌压压的站满了大门口。 谢氏因着尚在月子里不能前来,却是遣了她的阿姆和心腹赵姨娘前来相送,孟氏也没能来,她这次服毒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据说身子虚得厉害,还下不得床呢。 相比于皆是带着媳妇前来相送的二哥三哥,平阳的大哥赵宣在人群中便显得落寞了些。 临行前,平阳南特意对着她大哥叮嘱道:“大嫂是个难得的好妻子,你们要好好的。” 众人面前,平阳不好说太多,但赵宣哪里又不知她所指。 他勉强的笑了笑,回道:“我知晓的,你也要好生照看自己,今年年底进京朝贡,咱们再聚。” 待平阳上了马车,最后的余光依旧是盯在他大哥身上。 这一场妻妾之争,让赵宣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骨肉情深,平阳看着便忍不住心疼。 待车马远去后,玉珠叹着气对着平阳道:“方才世子妃的阿姆来送行时,我听她悄悄对奴婢说,那孟氏今后好像再不能生育了。” 平阳闻言一惊,问道:“怎会这样?可是她服毒伤了根基?” 玉珠点了点头,回道:“她已经喝过两次毒药了,上次便伤了身子,这次怕是伤透了,听阿姆说,今早医者来给诊脉后,便说今后恐再难怀孕了。” 怪不得方才见赵宣那般伤感! 二女共侍一夫,便注定不能和谐,谢氏虽然占着正妻之位,儿女成群,但她与赵宣不过是互敬互爱,若论真心,赵宣对谢氏是不及对孟氏的。孟氏虽然得了赵宣真情,但却要与人伏小做低,连为心爱的人生孩子的权利都没有,现下更是自己作得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在这一场妻妾之争中,没有谁是赢家,因为她们要争夺的男人,本就不可能完全的属于任何一方,这是一辈子的角逐,没有终点,也没法子退赛。 能够拥有强大的内心,能在这一场较量中做到坚韧不拔,就像谢氏,虽明知丈夫恋着别人,依旧能过好自己的日子,牢牢的守住自己所得,便算是赢了罢。 至于那孟氏,说到底,终究是输给了自己。 “夫人,你说那孟侧妃若是知晓了这事,她会不会想不开。” 玉珠的话将平阳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苦笑了下,回道:“这个我也说不好,她已经动了两次轻生的念头了,但原来到底还是有希望的,现下彻底失去了希望,谁知她能不能挺住呢。” 谢氏虽不允她生子,但也没说永远都不停她避子汤,更没有食用隐私手段对付她,如今她落得这般田地,完全是她自己心智不够坚定所导致的。 要怨,只能怪她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闲话,马车骤然停下,骑在马上的李翔翻身下马,拉开了车门,对着里面的平阳问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 平阳回道:“不累,莫要休息了,早点赶到前面的驿站,也能安心。” 李翔立在车下笑着道:“你放心,天黑前定能赶过去的。” 玉珠见李翔说完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连忙识趣的下了车,给夫妻二人腾地方。 果真,玉珠刚走,李翔便抬腿进了车厢,紧挨着平阳坐了下来。 车厢虽然宽大,但李翔一进来,平阳便骤然觉得逼仄了许多,她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尽量为他多腾出地方,李翔却是紧跟着又往她身边凑了凑。 “方才听你和玉珠一直在聊大哥大嫂的事,是吗?”李翔找了个话头问道。 平阳微微点了点头,敷衍着回道:“不过是闲聊罢了,消磨时间而已。” “我听你们在说孟氏。” 方才主仆二人说话也没刻意背人,李翔就骑马护在车外,故而皆是被他听了去。 平阳见他提及这个,反问道:“你这次来,见过那孟氏吗?” 李翔是王府贵婿,自然不是一般女眷能见到的,但自打他病好后,王府里摆了好几次家宴,那孟氏是赵宣侧妃,按规矩也是有资格出席家宴的,李翔若是见过,倒也不奇怪。 李翔却是摇头道:“你在王府里的嫂子也太多了,便是见过,我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平阳听了这话,她笑了下,回道:“我们家不像你们家,男子未婚前便是允许纳妾的,成婚后更是没有不准纳美的规矩,所以哥哥们的女人自然就多些。” 李翔微微点了点头,遂看向平阳道:“其实我倒是觉得,男子无论有多少妾室,那些女子,在男人心里的地位也是没法与妻子想比的。” 平阳听了这话,她收敛起笑意,侧头看向李翔问道:“若是那妾室是男人的心头挚爱呢?” 李翔回道:“男人的挚爱只会是自己的妻子,就像大哥,他之所以恋着孟氏,也不过是他们相识于年少时,在感情上更让他难以忘怀些,我不信在他心里,那孟氏真的能超得过大嫂。” 他这话意有所指。 妾室抵不过妻子?呵呵,二人同时落水,他首先想到的却是去救妾室! 一个人在情急下,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本心。 他说这话,不过是在为自己开脱,亦是有着讨好自己的意思。 既然他有意讨好,平阳倒也不会去拆他台,毕竟,谁不愿意享受别人的示好呢,只要李翔不是用跳曲水这样的表达方式,平阳还是愿意受用的。 “你说的是。”平阳嘴上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眼睛却是看去了窗外,感叹道:“益州风光真是不错!” 第526章 纯良 路上还算顺利,夫妻二人行了五六日的光景,便抵达京城。 回到镇国公府,平阳先去安僖堂和落安堂给两位婆母请安后,便急着回到翔林苑看日思夜念的孩子们。 晴姐儿在宫里读书,还未归来,两个小的见了平阳,欢雀着扑在她怀中撒娇,叽叽喳喳个没完。 李翔眉眼弯弯的看着孩子们,温和的说道:“你们娘亲旅途劳累,且让她歇息一会儿,待晚饭后,爹爹和娘亲陪着你们去花园里玩儿。” 两个孩子倒也懂事,听了李翔的话,便乖乖的随着乳母出去了。 沐浴的水早已经备好,待孩子们出去后,平阳才得空进去洗尘,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驿馆里虽也能沐浴,到底是没有家里舒服。 平阳沐浴的空档,梅姐儿的乳母闻讯便带着梅姐儿过来请安,李翔见了幼女,遂将她抱在膝头,正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乳母询问梅姐儿的日常起居,抬眼见平阳出了浴室。 因为刚沐浴过,她只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轻薄中衣,鲜嫩嫩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立在菱花窗子透进来的阳光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父亲,我可以去给母亲请安吗?” 李翔呆呆的看着平阳,不由得看直了眼,直到梅姐唤他,他才回过神儿来。 平阳缓缓的出了内间,开口道:“是孙嬷嬷带着梅姐儿来了?” 立在外间门口的孙嬷嬷恭敬施礼:“听闻夫人归来,老身带着姐儿来给夫人请安。” 梅姐儿见了平阳,她从李翔的膝上滑下,走到平阳跟前,伸手摸了摸她垂至腰间的秀发,睁大了眼道;“母亲,您可真好看。” 小孩子心思单纯,夸赞起人来是发自内心的。 平阳垂眸看着小女孩清澈如水的目光,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小脸儿,遂对着玉珠吩咐道:“将咱们从益州带回来的小食给姐儿拿些,还有那些衣裳料子,也拿两匹出来。” 嬷嬷连忙扯着梅姐儿道:“还不谢过夫人。” 梅姐儿与衡哥同龄,不过才五岁,她闻言侧头看向乳母,忽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疑惑道:“母亲给我东西,我还要谢吗?” 嬷嬷蹙眉道:“自然是要谢的。” 梅姐儿更加不解:“母亲给姐姐们东西,我也没见她们说过谢啊。” 孩子还小,身边有没有生母,她虽也有意识自己与姐姐们不同,但终究是分不太清楚的,再加上平阳对她也是和颜悦色,这便让小孩子觉得她与晴姐她们都唤平阳“母亲”,便是没甚分别的。 平阳止住了乳母,只吩咐道:“快入秋了,嬷嬷将衣料拿回去命她们给姐儿裁新衣服穿罢。” 平阳虽出身亲王之家,但她性情纯真,虽然李翔和娇杏曾经深深的伤害过她,但平阳从不因此迁怒无辜的小孩子,对待梅姐儿,她并没有苛待丝毫。 日久见人心,平阳对待梅姐儿的态度,镇国公府诸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嬷嬷得了平阳的吩咐,也不再嗔怪梅姐儿,只笑着答应下来,遂带着梅姐儿下去了。 李翔为平阳斟了一盏茶,嘴上道:“旅途劳累,你且去歇会,待晚饭时,我再唤你。” 平阳刚刚沐浴过,正是口渴,她伸手接过李翔奉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嘴上答应着他的话,便转身去了内间上了床。 李翔随脚跟上,他见平阳上了床,李翔抬手关上了内间的窗子:“快入秋了,风凉,睡觉时关上才好。” 平阳没有作声,许是太累了,她一合眼,便睡了过去。 得知夫妻二人归来,晚上徐婉宁来寻平阳,妯娌二人叙了好一阵子,相约第二日入宫一起探望静姝。 静姝现下贵为皇后,想要出宫一趟并不容易,所以徐婉宁和平阳便是时常入宫来叙旧,平阳这趟一去益州便是月余,归来后自然是要入宫的。 第二日用罢了早饭,徐婉宁带着平哥儿顺路来到翔林苑与平阳一道走,待出了二门,只见入宫的车马已经备好,身着官服的李翔正立在车前与晴姐儿说话。 徐婉宁笑道:“三弟今日没去上朝?” 李翔见平阳和徐婉宁出来了,他先是扶着长女上了车,嘴上回道:“我昨日才归,总得允我休整一日罢。” 徐婉宁打趣道:“我可听闻你大哥说你现下差事勤勉得很,连圣上都夸赞你呢,怎么?刚有些进步,便又想着偷懒了?” 李翔笑了笑,回道:“我哪里能偷懒,这不是等着与你们一同入宫呢嘛,下半晌我要去御书房求见皇兄的。” 说着,他抬手扶着平阳上了马车,又虚扶着徐婉宁上了车,平哥儿也跨上了马,不待马车启动,他已经是跨马冲出了府门。 徐婉宁连忙扒在车窗上冲着儿子唤道:“平哥儿,你且给我当心些。” 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孩子,真是从小皮到大,若是他能有坤哥儿一半的沉稳,我也省心了。” 平阳问道:“我还正要问你呢,怎没见坤哥儿,昨日在祖母那里便没见他影子。” 徐婉宁回道:“他去北疆了。” “圣上不是派了些武将去北疆历练嘛,这孩子非要跟去,哎呀!那边时不时的就有蛮子来滋扰,我千叮咛万嘱咐的将他托付给了你那裴家表哥照看着,这孩子虽然沉稳,但到底还是年轻,我不放心得紧。” 平阳笑着道:“坤哥儿素来有志气,你也莫要拘着他。” 说着,他问徐婉宁道:“昨日在祖母那里听你说都已经在为坤哥相看媳妇了?” “是不是早了点儿。” 徐婉宁回道:“明年他就弱冠了,倒也不早了,不过是先留意着,也不急着先定下来。” 平阳忍不住感叹道:“时间可真快,一晃你都要做婆婆了,呵呵,咱们是不是都老了。” 徐婉宁嗔了眼平阳:“你不过才二十出头,说这话为时尚早,待到你家衡哥儿娶妻后,你再说老才对呢。” 第527章 不一样的 待到了皇城,平哥儿与徐婉宁打了声哈哈,便径直朝着上书房而去。 平哥自幼便被李陵选进宫做太子伴读,一直在上书房里读书。 徐婉宁冲着儿子叮嘱道:“你且好生的与太傅学习,莫要调皮捣蛋。” 平哥嘻嘻哈哈的答应着,脚下的步子却是更快了,眨眼间便消失在视线里。 徐婉宁这才收回视线,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顽皮,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个样,还比太子大两个月呢,学问稀里糊涂不说,竟是连人家一半的沉稳都没有。” 平阳随即也打发了晴姐儿随着侯在宫门口的女官去上了书房,随口对徐婉宁道:“太子身系重担,自然是松懈不得的,平哥儿上面还有坤哥儿这个能干的兄长顶着呢,便是贪玩些又有何妨。” 长子坤哥虽然已经很优秀了,但做母亲的自然是希望每一个孩子都是出类拔萃的。 徐婉宁笑了笑:“我倒是不指望他能多成才,只是怕辜负了二弟对他的一番苦心,若论资质,这小子哪里有资格去上书房读书。” 平阳回道:“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造化,大嫂莫要操心了。” “走罢,咱们且去看娘娘去。”说着,平阳挽着徐婉宁就要走。 李翔跟上两步,对着平阳道:“我去御书房面圣,待晌午,咱们一块回去罢。” 平阳没有回头,她一面挽着徐婉宁往前走,一面淡淡的回道:“我们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归,我或许等着晴姐儿散学后带她一起回去,你面圣后便去忙罢,不用等我了。” 李翔回道:“无碍的,我今日也没甚着急的事,那我就随你等着晴姐儿就是了。” 平阳也没在多言,李翔跟在平阳后面,一直将她和徐婉宁送到内宫门口,他才转身朝着勤政殿而去。 徐婉宁回头看了眼李翔的背影,遂又看向平阳道:“三弟现下变化真是蛮大的。” 平阳笑了笑,淡淡道:“他能有什么变化,不过是有二哥这个做帝王的兄长督促着,这才不得不上进当差。” “我不是说他这个。”徐婉宁看向平阳,快言快语道:“我是觉得三弟更爱粘着你了呢。” “不知晓的,还以为你们是新婚呢。” 便是新婚时,也没见他粘着她呀。 平阳苦笑了下,揭过这茬问道:“坤哥儿的婚事,我觉得倒是可以跟娘娘商量下。” 徐婉宁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为坤哥儿说媒的不少,那些个贵女我也都见过,但是看着虽都不错,我总是信不过自己,你也知晓,我这人不怎么会看人的。” 妯娌二人一路说笑着进了椒房殿,静姝正在等候二人,见了她两个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几人寒暄着入座,平阳一去益州一月有余,静姝看着她笑道:“平阳回了趟娘家,倒是丰润了不少。” 平阳掩嘴一笑,回道:“我娘家亲戚多,这个请一顿那个请一顿的,吃得我顿顿都是饱饱的,哪能不胖。” 徐婉宁玩笑道:“便是胖了也无碍,回府后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每日忙不完的大小事儿,不愁瘦不下来。” 平阳撇撇嘴,玩笑道:“二嫂你且听一听,不过才让她帮我管了几日的事务,她便在这里卖苦了。” “夫人请用茶。”伴随着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徐婉宁和平阳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上前奉茶的小女官身上。 徐婉宁快言快语道:“这小姑娘,生得可真是水灵。” 被徐婉宁夸赞的女官,不是旁人,正是冬卿。 冬卿微微一礼,含笑着道:“多谢夫人夸赞。” 直到小姑娘恭敬的躬身退下,徐婉宁的眼珠子还黏着不放呢,直到在见不到人影,她才转头问静姝道:“这小女官是谁家的闺女,可真是太抢眼了。” 那可曾是被皇后娘娘看中的人,能不抢眼吗? 静姝笑着回道:“他父亲曾经是蓟州节度使,名唤柳宁远,三年前调回了京中,现在在巡城司任副使。” 徐婉宁恍然道:“原来是甄大人家的女儿,不曾想他柳家一介将门,还能养出这般钟灵毓秀的闺女来。” 平阳笑道:“你这话说的,咱们家不也是武将世家吗?怎么的,武官的女儿就该是粗人了?” 徐婉宁笑笑:“那倒不是,只是我还真没见过的武官人家的女儿如这孩子一般的。” 说着,徐婉宁看向静姝,试探着道:“这么好的孩子,怎没送去东宫呢?” 徐婉宁这人是个直性子,便是试探人的话也说不出弯弯绕绕。 平阳看出了徐婉宁的心里,只坐在一旁掩嘴偷笑。 静姝这般细腻的人又哪里看不出徐婉宁的意思,她也不兜圈子,如实回道:“我原来确实是将她放在东宫做煊哥儿的校书来着,可这孩子性子清冷,不习惯太多人服侍,便将她打发出来了。” 徐婉宁一听这话,心里便明白过来了。 可见煊哥儿是没看中这姑娘了。 巡城司乃守卫京城的重要防护,便是副使也是个从一品的官弦儿,这姑娘出身不低,样貌性情又出色,若是能入太子的眼,将来便是坐不上后位,位居个妃位也是不在话下的。 徐婉宁忍不住叹息道:“这么好看的姑娘太子都看不入眼,可还想要什么样的呢?” 静姝笑了笑,回道:“男女之事,讲究缘分的,强求不来。” 徐婉宁诧异道:“太子现下已经快到纳伺寝的年纪了,难道你还没张罗着吗?” 太子的伺寝与权贵人家子弟的通房侍妾是两回事,太子纳伺寝、成婚、选妃,这些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 毕竟,这些女子肩负着诞育皇嗣的责任,干系江山社稷,非同权贵人家可比。 静姝无奈道:“上次我与煊哥提了一嘴,这孩子竟说不想要伺寝,他性子与夫君是一样的,既然他不愿意,我也没辙。” 平阳闻言,回道:“便是煊哥不愿意,此事恐怕也含糊不过去,莫说御史台的人,便是礼部那一关,都过不去。” 徐婉宁道:“陛下登基以来,劝谏他扩充后宫的人还少吗?如今这后宫不也照样只有弟妹一人?” 平阳到底是皇家中人,对于这事,自然是比徐婉宁更明白,她回道:“二哥他从前毕竟是一直养在公府的,煊哥儿他可是不一样的。” 确实是不一样的。 李陵虽然又明帝和长公主正名,是根正苗红的赵室嫡子,但他到底不是长于宫廷,又是经历宫变才登上的皇位,对于一些祖制,他可以不遵守,但对于幼年便被立为太子的煊哥,便不一样了。 第528章 相中 煊哥自幼被立为太子,便是他如李陵一般不好女色,将来三宫六院也得按照祖制扩充起来。 这不是煊哥儿能左右的,更不是静姝可以逆转的。 思及这些,静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还没到年纪呢吗?待到了那时,再说罢,左右煊哥儿现下不让我为他选伺寝,我便也索性撂开手不管了。” 徐婉宁见了那冬卿便上了心,她一听静姝这么说,便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那这个小女官,你也不打算再给煊哥儿留着了。” 这阵子,徐婉宁为长子坤哥儿相看了好些个名门贵女,比起来,可没有一个能及得上这冬卿的。 若是静姝不想给儿子留,那徐婉宁就打算为自己的儿子下手了。 静姝看着徐婉宁急切的样子,直接问道:“你也看中了这姑娘,想为坤哥儿求娶?” 徐婉宁爽快道:“你要是不要我便要,这么好的姑娘,一旦放出宫去,不定多少人家来抢呢,我倒不如近水楼台先得月。” 静姝笑着回道:“大嫂倒是好眼力,这姑娘确实是个极好的,既然煊哥儿不想留,我自然是不能拘着人家了。” 徐婉宁一听这话,激动道:“那我过阵子可就托人去柳家说媒了。” 平阳笑着道:“看把大嫂急的,真恨不能立马将人家娶回家才好。” 静姝劝道:“冬卿待到明年才及笄呢,大嫂也莫要着急,到底是给坤哥儿娶妻,此事该跟他商量下才是。” 平阳离京甚久,妯娌三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晌午时,静姝留下二人在宫内用膳,还命人去瑾嫣府上将她和幼子也一并接来,待在上书房读书的孩子们散了午学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宝姐儿听闻晌午有聚会,散了学便跑回了椒房殿,除了晴姐儿,她还顺带拉来了同在上书房读书的雪姐儿。 小姑娘们正是豆蔻年纪,宝公主生得明媚;晴姐儿大气水;雪儿娴静内敛,虽是小小年纪,但已显出倾城之姿。 静姝见了侄女,忙招手道:“雪姐儿快到姑母这里来,好几日没见你了,姑母都想了。” 雪姐儿先是恭敬的对着静姝施了礼,然后才缓步上前,静姝拉着她道:“怎么好阵子不来椒房殿玩耍了呢?” 不待雪姐儿回答,坐在静姝另一侧的宝公主道:“今日我说母后您让她来,她还不愿意来呢,是我强自将她拽来的。” 雪姐儿忙回道:“姑母这里有贵客,我不好来打扰。” 徐婉宁看着水灵灵的小姑娘,笑着道:“什么贵客,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这孩子年纪虽小,倒是爱见外。” 静姝爱怜的摸了摸侄女的发梢:“今日来的都是公府的人,没有外人的,你莫要多想,只管安心陪着姑母吃顿饭。” 正说着,太子煊哥儿和平哥儿兄弟两个也进了大殿。 虽是自家兄弟,但孩子们如今长大了,也知晓了分寸,平哥儿虽顽皮,却是走在煊哥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不再如儿时那般不知规矩。 煊哥儿虽还是少年,但他身份尊贵,自来端稳持重,虽是小小年纪,但周身的气场已是凛然,见他一进来,大殿内原本说笑的人们皆是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煊哥儿先朝着静姝恭敬的问了安,又向伯母婶母和姑母问了好,这才在座位上坐定。 人都到齐了,静姝命开膳。 静姝坐于主位,徐婉宁和平阳一左一右的挨着她,瑾嫣挨着徐婉宁入座,女孩子们坐在一侧,煊哥儿和平哥儿坐在另一侧。 静姝见徐婉宁时不时的盯着立在她身后的冬卿看,她心中忍不住发笑,遂转头对着冬卿道:“今日都是自家人,冬卿也来一起用罢。” 宫廷可不同于别处,最是讲究规矩,冬卿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遂忙回道:“多谢娘娘厚爱,小臣不敢僭越。” 若是在外头,她是将军府的贵女,可在帝王家跟前,再是显赫出身也是臣是婢。 “无碍,本宫让你入座,你便入座就是。” 见冬卿还在犹豫,徐婉宁忍不住道:“没事的,娘娘既然开了口,你便坐下就是,来吧,挨着我来坐。” 说着,徐婉宁便微微挪了挪椅子,侍宴宫人会意,忙加了一把椅子上去。 餐桌宽大,每个人之间都隔着适当的距离,便是加上了一把椅子也是不拥挤的。 静姝看着徐婉宁对冬卿的殷勤,忍不住笑着想:这婆母好,还没等媳妇过门呢,便护上了。 冬卿略显惶恐的在徐婉宁身边坐下,徐婉宁见她不安,伸手拉住她的手,满面和蔼道:“若是论起来,咱们公府可是与你们将军府大有渊源呢,咱们是世交” 柳家祖籍可是冀州,这两年才调回的京中,这世交可从何谈起啊。 平阳掩住了嘴,瑾嫣则是忍俊不禁的当场笑了出来。 话一出口,徐婉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蹙了蹙眉,找补道:“说是世交好像不太贴切,但咱们两家定是有渊源的” 瑾嫣忍着笑,故意问道:“大嫂,咱们家与柳家有什么渊源?” 徐婉宁冥思苦想了一阵子,却是想不出个名堂来,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嗔了眼瑾嫣。 静姝不忍看徐婉宁在未来的儿媳面前出糗,给她递台阶道:“祖母娘家,江东慕容王的二公子的儿媳妇可不就是出身冀州柳家的吗?” 柳家在冀州可是大族,嫁出去的女儿可以说遍布大齐半壁江山了。 冬卿一个自幼便跟着父亲入京来的小姑娘,哪里能捋清楚这些。 她抿嘴牵强的笑了笑,看向徐婉宁道:“如此说来,咱们两家确实有些渊源。” 徐婉宁忙道:“对对对,我就说咱们两家有渊源嘛,这么说来,不是世交,而是实打实的亲戚啊。” 静姝眨了眨眼。 平阳素手掩嘴,强自忍着笑。 瑾嫣可没两个嫂子忍功夫强,她正喝着汤,乐得一口汤喷了出来,全都洒在了一旁的徐婉宁裙上。 第529章 讨要礼物 用罢了午膳,静姝见几个孩子聊兴正浓,便命人去上书房告知太傅,为孩子们告了半日的假,让他们出去玩耍散心。 平哥儿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宝公主搂着静姝的脖子山呼“母后千岁” 几个孩子出了椒房殿,宝姐儿便提议去策马。 平哥和晴姐都赞同,煊哥看了眼雪姐儿,对着两个妹妹道:“今日天热,不宜策马,不如去太液池游船。” 正在兴头的平哥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怏怏道:“皇叔前阵子刚赏了我一匹大宛马,我正想溜溜呢,去游船能有什么趣?” 宝公主瞥了眼煊哥儿,又看看立在一旁垂头不语的雪姐儿,忙道:“二哥若是想策马,咱们等过几日立秋天凉咱们再去也一样,今日天热,那就如皇兄所言,去游船好了。” 晴姐儿挽着雪姐儿的手,附和着道:“公主说得对,今日就去游船罢。” “平日里一提去策马你们一个比一个积极,今日倒是奇怪。”平哥抓了抓头,勉强道:“那好罢,既然你们都想去游船,那咱们便去游船就是了。” 孩子们走后,静姝与徐婉宁等在椒房殿里喝茶聊天,稷儿与瑾嫣的儿子庞哥儿年岁相当,大人们闲聊叙旧,两个小家伙由乳母哄着在大殿内玩耍打闹。 平阳看着两个小家伙,感慨道:“看见稷儿和庞哥儿在一起,便让我想起从前咱们在公府的日子,那时候亦是这个样子,咱们坐在一起品茶,几个孩子就在院子里玩耍,呵呵,时间过得可真快,在公府时瑾嫣还是孩子呢,这一转眼,连瑾嫣的儿子都满地跑了。” 徐婉宁附和着道:“可不是快嘛,如今我都要有儿媳妇了,哎呀!都是做婆婆了,真是想做梦一样。” 徐婉宁自打进了椒房殿便看中了冬卿,现下三句话不过,便要转到这上头来。 还好,吃罢了午膳,静姝便打发冬卿出去了,小姑娘冰雪聪明,静姝担心她看出徐婉宁的心思,面上抹不开。 瑾嫣见徐婉宁又提这个,便忍不住笑道:“大嫂,坤哥儿不过才十七,你便是看中了人家小姑娘,也不用这么急不可耐罢。” 徐婉宁嗔了眼瑾嫣:“我哪里着急了,我这只不过顺嘴说说而已。”说着,她左右看看,自言自语道:“冬卿出去了这么久,怎还不见人回来。” 瑾嫣打趣道:“方才宴上,你的眼睛就没从人家小姑娘身上挪开过,现下又开始寻上了,你还不肯承认?” 平阳附和着道:“这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若是真能嫁到咱们家,有大嫂这样的婆婆护着,可是受不了委屈就是了。” 几人正在殿内说笑,外面响起侍人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随之,身着明黄龙袍的李陵迈进了大殿,几人起身,朝他施礼,李陵摆手道:“都是自家人,多什么礼,快都坐着罢。” 李陵这个时候大都是在忙政事,今日得知公府的人过来,这才抽身过来瞧一眼。 李陵这人虽冷,虽是个重情义之人,便是做了帝王这么些年,依旧是对公府里的亲人感情笃厚。 李翔跟在李陵身后,他进殿后见了平阳,便挨着她坐了下来。 李陵在静姝身侧坐定,问徐婉宁道:“今日祖母怎的没进宫来?他老人家近来身子可好?” 徐婉宁回道:“祖母前几日有些中了暑气,太医给开了几副药,这几日刚好些,只是身上懒,不爱动,所以便没跟着来。” 李陵闻言,对着静姝道:“前阵子南边不是送来些上好的冰片嘛,待会命人拿出去给祖母带回去些,这东西掺在茶里,吃了最能下火。” 静姝回道:“前几日我便已经命人给祖母送去了。” 李陵闻言,他看着妻子,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正在一旁玩耍的稷儿和庞哥儿见李陵进来,两个小家伙儿张着小手冲着李陵跑了过来,李陵展臂将两个孩子揽在怀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噙着笑意道:“庞哥儿这阵子长了不少啊,好像都比稷儿高了呢。” 说着,李陵起身举了举庞哥儿,遂道:“不仅是长个了,哥儿还重了不少。” 李陵自来疼爱瑾嫣这个妹妹,所以对她的孩子庞哥儿也很宠爱。 徐婉宁看着被李陵举抱着“咯咯”笑着的庞哥儿,打趣道:“庞哥儿胆子倒是挺大,居然不怕陛下,平哥小时候见了陛下都是绕着跑。” 徐婉宁话音刚落,被李陵抱在怀中的庞哥儿便奶声奶气道:“皇舅父,我想要礼物?” 李陵挑了挑眉,问道:“怎么每次来都管舅父讨礼物?”说着,他嗔向瑾嫣:“是不是你教给他的?” 瑾嫣回道:“哪里是我教的,我怎会这样教孩子。” “不是你,便是那周瑾教的,不然他怎么一见到我就学会要东西了。”李陵嘴上虽这样说,却是眉眼弯弯的看着小外甥,问道:“小机灵鬼,你今日又想跟舅父讨要什么?” 庞哥儿回道:“听说藩外又送给皇舅父宝马了,我想要一匹。” 李陵蹙了蹙眉:“你还小,又骑不得马?要马儿作甚?” 庞哥儿道:“我现在虽小,但再等两年我就长高了,到那时候,就能骑了。” 李陵笑了笑:“那就再过两年,等庞哥儿能骑马了,舅父再送你马儿罢,好不好?” “不好!”小家伙嘟起了小嘴:“二表哥都得了马了,我也想要。” 李陵瞥着小外甥嘟着的小脸儿,忍着笑道;“可是平哥儿已经长大了,能骑得马,你又骑不得,要来作甚?” 庞哥儿眨了眨眼,回道:“我可以先养在马厩里,等我长大了,再骑。” 李陵爽快道:“那好罢,舅父便命他们选一匹最好的马给庞哥儿留着,待庞哥长大了,再命人牵来给你。” “多谢皇舅父。”庞哥儿在李陵脸上亲了下:“只是皇舅父既然答应送我马,那我一会儿便让娘亲带我去御马园里选,也不必再劳烦舅父的人帮我养着了,我直接牵回府养着就是了。” 殿内众人皆被古灵精怪的庞哥儿逗得哈哈大笑,李陵嗔了眼坐在一旁掩面笑倒在静姝身上的瑾嫣,哼着道:“还说不是你教的?哼!谁信!” 第530章 心里空落落的 夜晚,只剩下静姝和李陵,静姝与他提及徐婉宁正在为坤哥儿物色媳妇的事时,又想起了一直未嫁的紫云来。 紫云如今已经年近三十,还未嫁人,这已经是静姝的一块心病。 李陵安慰静姝道:“她既然不愿意嫁,你也不必操这个心,世上未婚未嫁的男女不少,也未必过不好。” 话虽如此,但谁也不愿看自己亲近的人孤独终老。 静姝闷闷的问道:“梁进也老大不小的,如今也算是个显赫人物,怎一直不成家呢?” 李陵蹙了蹙眉,信口道:“谁知呢,他这人性子清冷,许没那个心思罢。” 说着,他看向静姝:“怎么?你还没歇了将紫云嫁给他的心思?” 紫云心里是揣着梁进的,这个静姝清楚,她从前也极力撮合过二人,只是却是一直没成。 一个一直说自己不想成家,一个说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人家。 总之,在静姝眼中挺般配的二人,就是没能走在一起。 静姝不甘心。 为了紫云,她对着李陵念叨着道:“我想将紫云认作义妹,如此,你觉得他二人可相配吗?” 李陵笑了笑:“你贵为皇后,若是紫云那丫头能成了你妹子,便是王侯公卿也配得。” 那就这么定了。 静姝看向李陵,说道:“此事还要劳烦你帮忙。” 李陵立马蹙起了眉头:“我怎么帮?难不成你要我去做媒。” “怎么?你不愿意帮忙?” 静姝垂着眼角问道 李陵见妻子冷下了脸,立马起身过来陪上笑脸儿道:“我不是不帮忙,只是让我做媒?这事,我有些不开得口。” 他话一出口,瞥着妻子又冷下去二分的美面,立马改口道:“促人姻缘,乃是善事,那我便来试试罢。” 这回,静姝冲着她莞尔一笑。 李陵立立马直了眼儿。 虽已经与这女子做了这么些年夫妻,但静姝偶尔的一颦一笑,却总是能撩拨到他心里头去。 且一发不可收拾,最是让人忍不得。 静姝还没说完事呢,便被李陵压到了床上去。 第二日晚上,李陵处理完政事,便唤了梁进入内。 梁进身为禁军统领,终日都是在宫里的,他又没成家,所以夜里也是宿在班值里。 梁进入内后,李陵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梁进被看得有点发毛,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为甚这样看臣?” 李陵蹙了蹙眉,直接问道:“你都是年过三十的人了,为甚不成家?” 梁进被问得一怔,遂忙垂下了头,神色略显慌乱的支吾着道:“陛下,怎突然问臣这个。” 李陵看着梁进,笑了笑,回道:“没什么,你跟着朕这么多年,如今也功成名就了,却是不肯成家,朕不过是关心一下。” 梁进的眉头“突突”的跳了两下,他抱拳道:“臣多谢陛下关爱,只是臣一个人自在惯了,不想成家。” “哦?”李陵睨了他一眼,遂道:“那若是朕为你赐一门亲呢,你可愿意?” 梁进猛然抬起头,再次抱拳道:“陛下,臣惶恐。” 李陵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你跟随朕多年,咱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是如亲兄弟一般,朕为你赐婚,也是常情。” 李陵可与从前的明帝不一样。 李陵励精图治,从不会关注这样的事,便是赏赐臣子,也从没给过美姬之类,除了对皇后深情,他似乎对一切风月之事都不放心上。 梁进听闻李陵要赐婚,它额上起了一层汗,硬着头皮支吾着道:“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臣确实不想娶妻。” 李陵炯炯的目光盯着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实不相瞒,为你赐婚这事,乃皇后的意思。” 梁进听了这话,他猛的抬起了头,在触及到李陵目光的那刻,他又忙垂下了头。 “承蒙陛下和皇后娘娘厚爱,那臣谢恩便是。” 他艰难的说出这句话,遂双膝跪地,对着李陵郑重一礼。 李陵微微叹了口气,俯身将他扶起:“你也该成个家了,再生几个孩子,这样不是挺好。” 他像是在劝梁进,更像是在命他妥协。 梁进垂着头,没有再言语,袖下的手却是渐渐握紧。 “你就不问问朕和皇后为你赐婚的是哪家的女子?” 梁进苦笑了下,回道:“既然是陛下和娘娘所赐,自然是好的。” 李陵笑了笑,回道:“你倒是个通透的,皇后她念你我兄弟一场,她要将与她最为亲近的婢女紫云收为义妹下嫁与你。” “紫云,你该是认得罢,她一直跟着皇后,品貌性情皆是好的。” “朕不会亏待你的,既然将她赐给你,朕打算赐给紫云县主之尊,这样,你可还满意。” 梁进苦笑,再次谢恩:“多谢陛下和娘娘恩典。” “好了!且回去准备着罢,朕等着喝你喜酒。” 梁进再次躬身施礼,恭敬的退出了勤政殿。 夏日炎炎,他却骤然觉得浑身冰冷。 梁进心不在焉走出了殿外,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走着,走着。 他走到了一片湖边,这湖水静谧,因着皇后喜欢莲花,皇帝便命宫人在这湖里植满了各色的莲,还将这片湖依照皇后的名讳尊为‘静湖。’ 梁进日夜在宫内,下值后,他每每闲来无事便会来这里坐着。 今日被皇帝赐婚,他本该高兴才是,可是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湖中的莲花开得正盛,夹杂着荷香的晚风袭来,扑在面上,让他有一种入坠梦中之感,他迷茫了好半响,骤然被一声蛙叫惊醒过来,他抹了一把脸,竟是冰凉一片。 他居然哭了。 梁进苦笑,他这一路走得坚信,虽出身名门,却是幼年家道败落,父亲获罪被杀,举家流放,他在北疆从最低等的兵卒做起,到如今成为官居正一品的禁军统领,他明白,这里面纵然有他自己的努力和天赋的缘故,但更是离不开李陵的栽培提拔。 他能有今日,该知足,该感恩。 可现下他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一片荒芜。 第531章 选择 梁进平复下心绪,起身往通往班值的解所而去。 月明星稀,昏黄的宫灯下,将那他那颀长的身躯投下的影子映得愈加修长。 梁进拖着步子往回走,迎面正巧碰上了紫云。 梁进停下步子,看了紫云一眼,遂客气的寒暄道:“这么晚了,紫云姑娘要去哪里?” 同在内廷当差,二人经常碰面,但即便是撞上了,梁进也不过是微微颔个首便过去了。 这样停下来,与她开口说话,是头一次。 紫云诧异了下,回道:“宝公主昨日被蚊虫咬伤,我去太医院为公主拿些消肿的膏药。” 梁进微微点了点头,待紫云要错身而过时,他又开口唤住了她。 梁进是个讷言之人,紫云听他呼唤,她诧异的看向他,问道:“梁统领有事?” 梁进迟疑了下,遂开口道:“能不能请姑娘进一步说话,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紫云听了这话,她心中狐疑着点了点头。 梁进转身,紫云提着裙子缓步跟上,梁进身量高大,他身着软甲,腰间佩着长剑,一路走去,那长剑与软甲相撞发出轻微的响动,一下一下的撞击在紫云的心口。 紫云的脸上渐渐发热,一颗心亦是“扑通扑通”的跳个厉害,他在一处大树下骤然停住,跟在他身后的紫云险些撞在他身上,紫云忙收住脚步,因为慌乱,插在头上的珠钗猛烈的摇动了下,她抬手扶了扶。 “你要与我,说什么?”紫云尽量不去看他,她虽然装作镇定,但说出的话,还是有些结巴。 梁进看向她,开口道:“娘娘要为你我赐婚,这事,你可知晓吗?” 紫云闻言,她猛的抬起头,慌忙回道:“有这样的事?” “我,我并不知晓。” 梁进继续道:“我也是刚听陛下说起。” 他对着紫云笑了笑:“你且放心,既然是娘娘的意思,我今后定会好生的待你的。” 紫云看着他,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更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梁进看着紫云,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道:“走罢,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伸出手,朝着来路,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紫云这才回过神来,她忙道:“不必相送!” 说罢,紫云便是逃也似的匆匆而去。 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的椒房殿,待跨进了大殿的门,她才记起为宝公主娶药膏这事,紫云抚摸了下胸口,遂又转身离开了椒房殿,折去了宝公主的寝殿。 宝公主刚刚沐浴出来,她见了紫云,惊讶道:“姑姑这是怎么了?脸色怎这样红?” 紫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支吾着道:“许是被风吹的罢。” “药膏取来了吗?” “取了。”紫云上前,拿出药膏,一点一点的涂在宝公主的手臂上。 宝公主看向为她忙碌的紫云,问道:“这个是温太医调制的吧?” 紫云笑了笑,道:“公主怎知?” 宝公主道:“温太医调制的药膏味道不呛人,昨日她们拿回的驱蚊膏药涂给我,熏得我晚上都没睡好觉。” 紫云回道:“公主若是喜欢这个,今后便涂上这个睡罢,既可以止住蚊虫叮咬的痛痒,还可以防蚊呢。” “姑姑,你真好。” 紫云拍了拍公主的手臂,温柔道:“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去上书房,快些睡罢。” 宝公主点了点头,遂又问道:“姑姑,你是不是要嫁人了?待你嫁人后是不是就不能在宫里了?我也不能日日见到你了罢。” 紫云是静姝身边最贴心的婢女,她与静姝一样喜爱这几个孩子,所以太子和宝公主他们都与她亲近。 宝公主说起紫云要嫁人这事,小脸儿垮着,一副委屈模样。 紫云笑道:“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宝公主回道:“我听母后说的,昨日我去椒房殿,在门外听到母后逼着父皇为您赐婚,他们还提到了梁叔叔。” 紫云怔了一下,遂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没有的事,姑姑是不会嫁出去的。” 哄着宝公主入睡后,紫云出了宝宁殿,她一个人在外面坐了许久。 第二日,静姝直到送走了李陵去上朝,打发了孩子们去上学,却不见紫云过来,她开口相问,殿内的侍女皆说清早便未见紫云过来。 平常,只要静姝起身,紫云便是会过来服侍在侧的,静姝担忧道:“莫不是病了?”说着,她对着丹朱吩咐道:“且去看看,若是病了,立马宣太医来。” 丹朱领命而去,待走到殿外,她回身对静姝道:“娘娘,紫云姐姐她来了。” 正说着,紫云迈步进了屋子,神色却不似平常,静姝忙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吗?” 紫云微微摇了摇头,对着静姝道:“娘娘,奴婢有事求您。” 紫云从小便跟着她,这么些年从未听她开口对自己有所求,静姝挥手退下殿内侍女,问紫云道:“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吗?” 紫云沉默了片刻,遂跪在静姝跟前,开口道:“娘娘,求您收回成命,奴婢不想嫁给梁将军。” 静姝是有这个打算,但也还并未下达懿旨,她忙扶起紫云,推心置腹道:“我是有意成全你和梁进的,昨日才与陛下说了这事,让他去问问梁进的意思,怎么?是梁进私下找了你吗?” 紫云喜欢梁进,虽然她从未宣之于口过,但这事,瞒不住静姝。 紫云回道:“他昨日确实寻了奴婢,可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反而是承诺会善待于我。” 静姝道:“这不是好事吗?你一向倾心于他,如今问明了他心意,如梁进这样的人,他既然做出如此承诺,今后定然能做到,你为何又不愿意了。” 紫云摇了摇头,抬眸看向静姝道:“娘娘,奴婢知晓您一心为我打算着,盼着我好,但奴婢与梁将军真的不合适。” 静姝蹙眉,疑惑道:“既然你对他有意,他亦是愿意娶你,你们为甚不合适。” “你是不是还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你且放心,我已经向陛下言明,要收你为义妹,陛下也答应会给你县主之尊。” 紫云忙回道:“娘娘大恩,奴婢这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只是我确实不想嫁给梁将军。” “娘娘若真是想为我寻个归宿,那便选那太医院的温太医罢。” 第532章 回京 前些年,大齐积贫积弱,李陵便免去了这三年一次的朝贡,如今因为帝王的励精图治,这个国家各方面都逐渐强大起来,其发展的势头可谓突飞猛进。 为了彰显天威,这一年,李陵恢复了各地藩王的朝贡。 京城内刚下过第一场薄雪,各地的藩王便朝着京城纷至沓来。 第一个抵达京城的是江东慕容氏。 慕容氏乃公府老夫人的娘家,一向与公府亲近,如今李陵这个原公府世子做了帝王,慕容氏这般,亦是表达着江东对新君的拥戴。 藩王虽不能入京,但此次慕容王派来的江东世子慕容翼,随着慕容翼同来的还有长公主青鸾,夫妇两个还带来了嫡长子宁哥儿。 慕容家在京中原有宅邸,但青鸾亦是有自己的公主府,慕容翼原本是想下榻在自家宅邸,但青鸾却是要住在公主府,最终还是慕容翼妥协。 夫妇二人在公主府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来镇国公府拜见。 老夫人日盼夜盼的巴望着这一日呢,见了外孙女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拉着青鸾问长问短。 青鸾性情偏执,自从嫁入了慕容王宫,虽然屡屡与丈夫冲突,与妾室争风吃醋,与婆母亦是相处得不和睦,但慕容家到底顾忌着她的公主身份,又有慕容王为她撑腰,更主要的是慕容翼最是个有涵养的人,所以慕容家对她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包容爱护,但青鸾这样的人,为人处世能力差,想事情总是偏执,也不知晓满足。 她见了老夫人,便稀里哗啦的一顿大吐苦水。 徐婉宁和平阳陪坐在一旁,听得二人自翻白眼,老夫人也知晓自家外孙女的脾性,只一味的好言相劝。 徐婉宁听青鸾在这里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挑剔慕容家,她实在是听不过去,便岔开话题问道:“你们这次来京不是将大表弟的长子也一并带来了吗?今日怎的没带过来?” 老夫人闻言,附和着道:“是呢,我还没见过翼儿的孩子呢,你们怎没将孩子领过来。” 一提这茬,青鸾的脸色拉得更长了,她气呼呼的回道:“我回自己的母族,那孩子到底也不是我自己亲生的,我带着他来作甚。” 这话一出,不光是老夫人徐婉宁和平阳这几个主子,便是在屋子里服侍的仆妇亦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哪有这样的贵妇,对待继子,竟是连面上的功夫也不做一做。 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劝道:“那孩子虽不是你亲生的,但你现下可是她嫡母,那孩子年岁尚幼,你若是真心待他,将来也不愁他不与你亲近。” “哼!我倒是想疼他,可我有哪里有这个福气。”说着,青鸾拭了拭眼角,忿忿不平道:“外祖母您有所不知,我虽是那孩子的嫡母,但慕容家根本不让我抚养那孩子,竟是一直将驸马的一双儿女养在个妾室膝下。” 青鸾咬了咬牙:“这也是我最不满意慕容家的地方,他们根本就没拿我当自家人来看,哼!真真儿是气煞我了!” 像青鸾这样性子的人,谁家的孩子能放心给她教养。 大家都是做娘的人,徐婉宁和平阳面面相觑了下,平阳冷笑不语,徐婉宁则是忍不住开口道:“或许舅父舅母是担心你没生养过孩子,没有照料孩子的经验罢,所以才这般安排。” “那个现下养着哥儿姐儿的侧室不也是没生养过,她又有什么经验?慕容家这般,不过是不信任我罢了。” 平阳敷衍着道:“教养孩子亦是个苦差,既然这样,皇姐也能落得清闲。” 老夫人附和着道:“也是这个理儿,自来继母最是难当,再怎么说你也是那孩子的嫡母,到底是谁也越不过你去的。” 说着,老夫人忍不住看了眼青鸾的肚子,询问道:“你也嫁过去有一年了,可有动静了吗?” 青鸾闷闷的回说没有。 老夫人叹了口气:“待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也不会太过在意那两个孩子了,祖母认得个最擅于妇科的医者,难得你这次入京来,过几日我让那医者给你开几幅上好的坐胎药来。” 青鸾点了点头,却还是意难平:“外祖母,驸马的长子可是未来的江东世子,让这孩子养在别人膝下,我到底是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的。” 说着,她看向老夫人,委屈巴巴道:“我能依仗的人也只有外祖母了,还请外祖母替我做主。” 此乃慕容家的家事,老夫人虽然为难,但到底还是点了头。 待用罢了家宴,老夫人寻来慕容翼,私下里跟他提及了这事。 “孩子们虽与庞氏亲近,但到底青鸾才是他们的嫡母,现下青鸾已经嫁过去一年了,孩子们也该养在她身边才是。” 慕容翼听闻老夫人这话,便知是青鸾告的状。 将正妻晾在一边,将儿女交给妾室抚养,确实是不合规矩,但他真的是信不过青鸾。 慕容翼谦逊知礼,是个不折不扣的温润君子,但事关亡妻留下的一双儿女,乃他的软肋,对于儿女的事,他是不妥协的。 慕容翼听了老夫人的话,他先是对着老夫人微微一礼,然后才缓缓说道:“姑祖母乃公主的嫡亲外祖母,对于她的脾气秉性,您该是比侄孙儿更为了解。” “翼只想问姑祖母一句话,若是您自家的孩子,您会让青鸾来抚养吗?” 便是再通透的人,一旦涉及自身骨肉,都会有私心。 老夫人亦是不例外,她一心打算的是自己的外孙女,至于慕容家的骨肉,再是亲,自然也比不上青鸾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 但心疼归心疼,老夫人终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她听了慕容翼的话,摆了摆手,道:“罢了,就当我没说这话。” 说着,她看向慕容翼,尤不放心的叮嘱道:“青鸾虽任性些,但她是个重情的孩子,你要好生的待她。” 慕容翼笑了笑,回道:“这个请姑祖母放心,我既然娶了她,定会好生护着她的。” 第533章 累心 从公府回来的这一路,青鸾一直沉着脸,慕容翼自然知晓她是因着自己不允她抚养孩子才惹她不快,二人在车上时,慕容翼放下身段哄着她,才终于让青鸾缓和下了神色。 慕容翼样貌俊美又人品贵重,成婚这一年来,青鸾已经深深的迷恋上了丈夫,对于慕容翼的温情,青鸾往往没有招架之力。 夫妻二人回到公主府,青鸾挽着慕容翼的手臂刚进了二门,抬眼便见正立在那里候着的宁哥儿。 慕容翼见了儿子,撒开青鸾,忙上前问道:“天这么冷,你立在这里作甚?” 宁哥儿虽还不过五六岁,却如其父一样,有着良好的性情和教养。 他先朝着父亲和继母屈身问了安,然后才回父亲道:“孩儿在这里等候父亲和母亲呢。” 小孩子虽未明说,但慕容翼哪里不知孩子的心思。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他第一次来京城,自然是满心向往着了,他们昨日才抵,他还未来得及带着孩子出门看看京城的热闹风光,今日便忙着陪青鸾回公府去了,其实慕容翼是想带着儿子一起去的,他刚刚提口,青鸾便是一口给回绝了。 慕容翼无奈,只好撇下了儿子,只带着青鸾去公府。 慕容翼看着儿子懂得通红的小脸儿,心中满是愧疚,他俯身抱起儿子,心疼道:“明日爹爹得空,咱们吃过了早饭,爹爹便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好呀好呀!”宁哥儿在父亲额上小鸡啄米似的亲了又亲,雀跃着道:“爹爹最好!” 慕容翼笑着在儿子脸上亲了下,遂转头对着青鸾道:“你先回去罢,我将宁哥儿送进屋子里便归。” 青鸾白了眼慕容翼,没有回应,冷着脸子扭身便走。 慕容翼已经习惯了妻子的这般,他只微微叹了口气,便领着儿子,一路说笑着送孩子回他自己的屋子里。 待将儿子送进了屋,他亲自为儿子解下厚厚的外衣,又叮嘱负责照料的乳母道:“京中寒冷,夜里定要往炉子里再加几次碳火,千万莫让哥儿着凉。” 乳母连连应答下来,慕容翼又叮嘱道:“今后出去要急得给哥儿戴上帽,这里冬天的风寒,可比不得咱们那。” 已经钻进了被窝的宁哥儿看着父亲,笑着道:“爹爹莫要操心了,孩儿已经长大,能照看好自己的。” 慕容翼走到儿子身侧,温柔的抚摸着儿子的头,笑着道:“能照顾好自己,今晚还跑出去,外头多冷。” 宁哥儿仰头回道:“我想爹爹了,所以便忍不住跑出去等。” “傻孩子,明日爹爹就陪着你玩耍。”慕容翼贴心的为儿子掖了掖被子,叮嘱道:“好生的睡罢,晚上可莫要踢被子。” 慕容翼看着儿子睡去后,他才回到住处。 青鸾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菱镜前自顾通发,慕容翼单看她背影,便知晓她又生了气。 他的额角忍不住“突突”的跳了两下,一双长眉亦是下意识的蹙了起来。 慕容翼按捺住心绪,脸上勉强的噙上一丝笑意,说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安置罢。” 青鸾没有转头,只淡淡的回道:“你也知道天色不早?” 她这又是因着自己去送儿子而气恼了。 慕容翼已经对青鸾总是这样无理取闹而习以为常,他回来时已经想到了她会如此,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安抚她的话,但现下,他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只感觉很累! 慕容翼淡淡的看了青鸾一眼,便自顾脱衣上了床。 慕容翼合上眼,好半响没再听到青鸾的响动,不用看他也知晓,她定是坐在那里暗自垂泪呢。 他不想去哄。 她每每都是越哄哭的越厉害,而且还会牵扯出好多她对他的不满,非要他费好一番力气才能安抚住。 着实累人。 慕容翼翻了个身,合眼自顾睡了过去。 送走了青鸾和慕容翼,公府诸人回到各自的院子,李显和徐婉宁刚走到清风苑门口,李显老娘郭氏身边的嬷嬷便急着迎了上来,回道:“大爷,夫人,太太怕是不行了。” 李显一听这话,忙问道:“怎的又不好了,昨日不是能吃下饭了吗?” 嬷嬷回道:“今天早上到现在只喝了点汤水,还胡言乱语的。” 李显蹙眉问道:“有没有找大夫来?” 嬷嬷回道:“找了,大夫说太太这是油尽灯枯了,非药石可医。” 徐婉宁叹了口气,说道:“走罢,先去看看人再说。” 夫妻两个进了屋子,见郭氏躺在床上,一张爬满皱纹的脸惨白惨白的,紧紧的闭着眼。 李显唤了她好几声,郭氏才睁开眼,她见了儿子,哭着道:“娘这回怕是要不行了。” 还未待李显说话,郭氏转而瞥见一旁穿金戴银的徐婉宁,忽的又提上一口气质问道:“今日府中又有客了?” 李显回道:“是江东慕容家的大表弟带着公主来了。” 郭氏闻言,她倒了两口气,哑着嗓子骂道:“府中有客,那老婆子次次都不允我过去,我明明是公府名正言顺的媳妇,她却不拿我当人看,我,咳咳咳我我,真是死不瞑目咳咳咳” 徐婉宁真担心郭氏一口气上不来怄过去,她忍不住道:“您都这个样子了,还要什么强,便是请您过去,您能起来声吗?且好生的省省力气罢。” 郭氏闭上了眼,缓了缓气,遂又提上来一口气,对着徐婉宁骂道:“你这个不孝的媳妇,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雪霉才让我儿娶了你” 说着,她紧紧的住着李显的手:“儿啊,你听为娘的话,将这妇人给我休了,不然,我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你若是不听娘的话,我便是到了底下,也要告诉你父亲,你是个不孝子。” 这可真是临死都不忘挑拨儿子和媳妇。 可如今的李显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晓愚孝的人,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骤然抽出了手,冷声回道:“母亲,您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便不再来看您了。” 说着,他便转身而去。 徐婉宁看了眼气得躺在床上不断倒气的郭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叮嘱了嬷嬷句“好生照看着罢,若是需要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尽管去库房取去。” 说着,她也转身出了屋子。 第534章 你凭什么厌恶表哥 待回到堂屋内,李显叹着气对徐婉宁道:“母亲糊涂了一辈子,说话也不中听,哎!你莫要往心里头去。” 徐婉宁笑道:“我认得你母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给她做了二十来年的儿媳,到如今我自己都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哪里还有心思与她一般见识。” 徐婉宁是个爽快人,既然丈夫已经不在一味的顺从母亲,她才懒得在意那拎不清的婆母呢,不过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便是了,她可不会因她而烦恼。 这阵子,徐婉宁一直在为长子的婚事操心呢,这才是她心头的大事。 李显揽住妻子,笑道:“我怕倒是忘了这茬了,咱们也是就要做公婆了。” “你不是相中的那柳家的姑娘吗?还没有托媒人去说?” 提及这个,徐婉宁立马来了精神,忙道:“我早就想去说媒了,只是那柳家的主母前阵子一直病着,整日的闭门谢客,闹得我也没法子命人去提这事,昨个儿我打听着,这几日那柳家主母终于好起来了,我这两日就要托人去说了。” “听说好些人家相中柳家姑娘呢,我得抓紧了,正好过几日坤哥儿就要从北面回来了,趁着这空档,争取在年底将这事定下来。” 李显笑了笑:“你这急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便是咱们相中了人家姑娘,柳家能不能看中咱们儿子还未可知,此事,夫人还是平常心对待才好,不然,若是不成,我只怕你又要上火。”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徐婉宁气鼓鼓的嗔着丈夫道:“坤哥儿文武双修,哪点不好,京中多少贵女巴望着他呢,那柳家怎会不乐意。” 翔林苑内,平阳送走了贵客,正在桌前埋头查看着账目。 她是公府主母,每日总有忙不完的事,入冬后各庄子和商铺上的账目陆续报了上来,她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李翔坐在她对面,信手拿起一本账目,翻看着道:“你与大嫂和二嫂合伙做的这药铺,倒是进香颇丰。” 平阳眼睛看着账目,头也不抬的回道:“这个咱们三个做了好些年了,原来就是赚钱的买卖,这两年老百姓越来越富足,这个生意也跟着越来越好了。” 说着,平阳抬头看了李翔一眼:“这个买卖是我自己拿嫁妆银子做起来的,可是我私产。” 李翔哈哈一笑:“我又没说什么,看你急的,难道我个堂堂公府世子,还能窥窃你的银子吗?” 平阳哼了声,回道:“便是你窥窃也是捞不着,这个药铺的股份,我将来是打算给几个孩子平分的。” 李翔撇撇嘴,斜着妻子道:“你心里只有孩子们,难道就没有我的一点儿位置?” 平阳抬头瞥了眼李翔,回道:“你可是堂堂的公府世子,难道还要与孩子们争?” 李翔笑了笑,遂放下手里的账目,岔开话题道:“不是说今年朝贡,大哥要来京中吗?这几日可收到信儿了吗?他何时能来?” 提及这个,平阳放下的手中的账目,喃喃道:“我十日前便是收到大哥的家书了,按理说这两日也该到了。” 说着,她唤来玉珠,问道:“咱们情亲王府在京中的府邸你去查看没?这两日可打点妥当了吗?” 玉珠回道:“奴婢今早过去看了,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了。” 平阳点了点头,吩咐道:“这次大嫂也要跟着如今,那老宅中留下的都是粗妇,恐怕侍奉不周,你明日再送过去几个得力的丫头过去。” 李翔插话道:“大嫂也要跟来?四郎那么小,她怎能离得开?” 平阳回道:“大嫂也好些年没回京了,许是也思乡了呗。” 说着,平阳又唤回领命而去的玉珠,接着吩咐道:“明日你再去一趟裴表哥宅院上,他这一去北疆有大半年了,也不知他那院子里的仆妇是否照看得尽心,这次听闻陛下要召他回来呢,那院子定要让他们悉心料理着才是。” 玉珠领命而去,坐在平阳对面的李翔却突然冷起了脸,讪讪道:“你真是操不完的心。” 平阳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复又捧起了账目继续查看。 李翔见妻子不搭理,他蹙起了眉头,开口问道:“你怎知裴表哥要归京?” 见平阳不语,他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心浮气躁的复又坐下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给你来书信了,是吗?” 平阳抬眸看向李翔,反问道:“是有如何?” 李翔被这话噎得一怔,他渐渐锁紧了眉头,回道:“他总是纠缠于你到底什么意思?” 平阳蹙了蹙眉,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翔双肩微微颤动,强自忍耐着怒气,尽量缓和了语气回道:“那姓裴的分明痴想于你,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平阳笑了笑,回道:“我没看出来。” 说罢,她也不顾正在气恼的李翔,又埋头继续理起了账。 李翔心里憋着气,他懊恼的起身又在地上踱了几圈,终于按捺不住脾气夺下平阳手中的账目,将妻子拉近跟前,盯着她道:“平阳,咱们能不能好好的,我喜欢那姓裴的,你能不能答应我,今后少跟他来往。” “你莫要一口一个姓裴的唤我表哥。”平阳也冷下了脸,仰头瞪着李翔道:“你难道忘记了,你这条命都是表哥救回来的吗?” “你凭什么厌恶表哥,又凭什么不准我与表哥来往。” 李翔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垂下了眼角,终于沉默了下去。 平阳撇下他,自顾拿起账目进了内间去看,待她将账目全都查看完毕,已经是三更天了,平阳起身长长的舒展了下腰身,抬眸却见李翔还在外间的椅子上坐着发呆呢。 平阳微微叹了口气,他走到妆奁前取出裴允谦寄来的家书,转而来到李翔跟前,将那书信捧在他跟前,道:“裴表哥自从去了北疆,便只来了这一封家书,你若是怀疑我们,便自己拆开来看看罢。” 李翔伸手拿过信笺,丢在一旁,却是紧紧的拥抱住了妻子。 第535章 管不住自己的心 第二日吃罢了早饭,徐婉宁便请来了相熟的官媒,拉在房中叮嘱道:“咱们家大郎这婚事便劳您多辛苦了。” 媒婆笑着道:“夫人真是客气了,京中谁不知道公府大郎的美名,说句大实话,那柳家姑娘能被您看中,可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了。” 徐婉宁道:“婆婆莫要这样说,您是没见过柳家那姑娘,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脾气性情亦是没得说,京中多少高门盯着呢,这孩子一旦出了宫,上门提亲的就得踏破门槛儿,哎!我这也是近水楼台,得知宫里头不会留,便是先下手为强了。” 二人正在屋子里说着为坤哥儿说媒的事,外头通传婆子入内,喜着大:“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徐婉宁一听儿子归来,惊喜得立马站了起来:“怎的今日就归了,不是说还要等几日吗?我儿在哪里呢?” 婆子回说:“说是路上顺,所以提前了几日,现下大公子都进了门了。” “快快,快将我儿请到这里来。”徐婉宁惊喜得语无伦次,虽说是命人将儿子请过来,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外面迎了出去。 徐婉宁刚走到廊下,便见坤哥儿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 他身姿挺拔,身上着着甲衣,虽是风尘仆仆归来,但却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矜贵公子,少年意气。 看着,便让人心里喜得紧。 徐婉宁看着迎面而来的儿子,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立在她身侧的媒婆瞥着这挺拔如松的青年,忍不住喃喃道:“都说公府大公子俊朗无双,今日一见,果然是让老身开了眼界了。” 李坤走到跟前,朝着徐婉宁施礼:“母亲,我回来了。” 徐婉宁高兴的拉过儿子,介绍道:“这位是汪婆婆。” 李坤不知这婆婆的来历,见母亲特意提起,便也礼貌的问了好,王婆子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眼李坤,笑着对徐婉宁道:“大公子一表人才,夫人真是好福气。” “您托老身的事,只管放心就是。” 徐婉宁朝着王婆挤了挤眼:“如此,便劳烦婆婆了。” 徐婉宁命人拿了大大的荷包,又命管事的好生将王婆子送出府去,待进了屋,李坤忍不住问道:“这婆婆是何来历?我见母亲似乎与她热络得很。” 徐婉宁笑着道:“这婆子是官媒,娘请她过来,是给你说亲的。” 各路藩王入京朝贡,这阵子,李陵和静姝亦是忙得紧。 昨晚静姝陪着李陵召见入京觐见的公卿,到很晚才睡,清晨李陵照例能精神抖擞的去上朝,静姝却没能起得来。 待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静姝扶着额角,对着宫人嗔怒道:“怎不早些唤醒我。” 宫人回道:“陛下临走时特意叮嘱奴婢们,不让叫醒娘娘。” 静姝无奈:“本宫今日还有好些事要忙呢,这个时辰了,没有掌事的来回事吗?” 宫人回道:“陛下说了,不让娘娘劳累,来回禀的掌事的都被紫云姐姐打发走了。” 正说着,紫云缓步入内,静姝见了她,忍不住埋怨道:“你难道不知现下正是忙的时候嘛,作甚将掌事都打发走。” 紫云笑着道:“陛下临走时可是有命,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让吵到您,奴婢哪敢放人进来。” 静姝嗔了眼紫云:“都已经封了你县主之尊了,怎的还改不了口。” 紫云一面服侍静姝起身,一面回道:“便是再怎么给我尊荣,我也是娘娘的奴婢呀。” 静姝回道:“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是要以家里的事为重,我知你不愿离开,你若是想这里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整日的拘在这里,怕是温太医要对本宫有怨言了。” 紫云麻利的为静姝更上华衣,嘴上回道:“成婚前我便与他言明了,便是婚后我也得留在娘娘身边的,他早就是答应了的,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他有哪里能怨得上娘娘。” “真的不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静姝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知你是个倔的,也懒得再多劝你,一会儿便让掌事的们都过来罢,过阵子就要阖宫宴饮群臣,好些个事要本宫拿主意呢。” 紫云服侍着静姝穿戴整齐,便唤冬卿进来为皇后待会宣见掌事商议事宜做笔录,静姝见冬卿神色异常,眼睛红肿,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 静姝一向喜爱冬卿,况且这孩子又是徐婉宁看中的准儿媳人选,所以静姝难免更要对她多加疼爱些。 冬卿犹豫再三,双膝跪在静姝跟前,含泪道:“娘娘,我不想出宫去,更不想嫁人,还请娘娘为我做主。” 待过了这个年,冬卿就要及笄了,徐婉宁已经向柳家为李坤提了亲,如公府这般显赫的门庭,李坤又是一表人才,柳家自然是愿意的。 所以,前阵子柳夫人便想宫里递上了帖子,请求放柳冬卿出宫。 静姝扶起冬卿,亲自为她拭去了眼泪,缓缓道:“傻孩子,既然你家里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你该回去才是,这宫里虽繁花锦绣,但终究不是你一辈子的归宿。” 她见冬卿咬唇不语,静姝直接道:“你还小,有些事还看不清楚,这宫里的女人就像花一样,一茬又一茬的,但帝王只有一人,与其与一群女人争夺帝王的一点宠爱,还不如寻个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来得更实在。” “你莫看当今的陛下身边只有本宫一人,但陛下不过是个特例,将来待太子登基后,他未必能做到他父亲这般,便是他有这个心思,群臣也未必能容,毕竟他自幼便被立为了储君,他与陛下是不一样的。” 冬卿在静姝身边已经有大半年了,这个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本是让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但静姝性情温和又细致擅于体察人心,却又总让人忍不住愿意与她亲近。 在冬卿这个小姑娘眼中,静姝即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更是温厚如她母亲一般的存在。 她可以对任何人隐藏自己,却在静姝跟前,不自主的便敞开了心扉。 她看向静姝,含泪道:“娘娘,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第536章 对那姑娘可还满意 静姝正在这里与冬卿说话,外面通传侍女入内,恭敬的回道:“启禀娘娘,镇国公府的大公子和大小姐求见。” 静姝自来疼爱公府的几个孩子,李坤刚从北疆归来,是特意来给静姝这个婶母问安的。 静姝听闻是坤哥儿和庄姐儿来了,她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一会儿功夫,女官便引着李坤和庄姐儿入内。 李坤就要弱冠,庄姐也是及笄的年纪了,李坤英挺,庄姐儿端庄。 兄妹二人,俱是一副好样貌。 李坤和庄姐儿恭敬的给静姝施礼问了安,静姝热络的招呼他们坐下,有命宫人为侄子侄女上来香茶果品招待。 静姝打量了眼李坤,道:“坤哥儿一去北疆数月,倒是历练得更加沉稳了,那边气候恶劣,是不是吃了不少的苦?” 李坤笑着回道:“我在那边跟着裴将军与蛮人打了好几场仗,虽都不是大规模的战役,但到底算是上过战场的了,侄儿只觉得抱负终得施展,并未觉得辛苦。” 坤哥儿从小便是个有志气的。 静姝笑了笑,回道:“你在那边的情况,裴将军上表你皇叔父的时候都提到了,你这般努力上进,陛下也是十分欣慰,你明年就要弱冠了,也是大人了,陛下还说要封你官职呢。” 到底是少年,听闻要被封官,眼中立马闪出了光彩,他看向静姝,回道:“婶母可知皇叔父要封我什么官职?” 静姝看着显出孩子气的李坤,温和道:“这个婶母就不知了,你得去问你叔父去。” “那还是算了罢。”李坤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齿,对着静姝解释道:“我还是莫要去问了,若是问了,倒是像我汲汲功名似的。” 外人跟前,李坤虽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但他是静姝这个一向与他母亲亲厚的婶母看着长大的,在静姝跟前,李坤不自觉的便露出了孩子气。 静姝逗他道:“这有什么,大丈夫本就该有建功之心。” 李坤听了这话,他蹙着眉思索了下,遂对着静姝笑道:“还是算了罢,叔父若是想封我我便是不去问也一样能得。” 嘴上虽这样说着,少年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发痒,又尤不放心的对着静姝道:“婶母,皇叔父若是封我官做,您一定要告诉他封我武官才是,父亲一直想让我做文官,您一定要叔父尊重我的意愿才好。” 静姝笑着答应了下来,兄妹二人陪着静姝坐了好一会才去。 待出了椒房殿,李坤心里还惦记着要被封官职的事,李坤从小就崇拜李陵这个叔父,听闻叔父十三四岁便能上战场历练了,入他这个年纪已经是积累了好些军功,这让李坤羡慕不已,可他的父亲李显却是一直想让他从文,李坤虽尚武,但书亦是读得不错,因为父亲压着,李坤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这次好容易争取到去北疆历练的机会,若是因此走上武官的仕途,他今后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哥哥还在想着官职的事吗?”庄姐瞥着李坤问道。 李坤回过神来,微微叹着气道:“我只怕叔父听了父亲的意思,要封我文官,金戈铁马才是我所向往。” 庄姐儿一个小姑娘,自然是不能理解兄长的忧虑的,她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上头。 近来母亲一直在为兄长物色妻子,未来她有一位怎样的长嫂,这个才是庄姐儿最为在意的。 她看向李坤,开口岔开话题道:“方才在婶母那里,你可留意到婶母身侧的那小女官了吗?” 镇国公府家风清正,儿郎们可不同于那些爱美色的纨绔子弟,李坤虽能入得内宫,但一向规矩,从不会多看那些貌美的宫人一眼的。 只是冬卿太过出挑了,是让人想忽视也很难做到那种。 李坤骤然听妹妹提及这个,他先是一愣,继而磊落道:“我是看到婶母身侧有个小女官。” 看了就是看了,那女官就立在皇后身侧,他与婶母说了这么久的话,怎能忽略得过去,但他也不过是瞄了两眼而已,可全然没有冒犯人家的意思。 说着,李坤看向妹妹,疑惑道:“怎么了?她可是有什么问题?” 庄姐儿神秘一笑,道:“哥哥可知那女官是何人?” 李坤摇了摇头,笑道:“能在婶母身侧做贴身女官的,定是贵女身份考进宫里的,这有什么稀奇。” 庄姐儿朝着四周看了眼,遂压低了声音道;“哥哥还不知罢,那女官名唤冬卿,正是与你定亲的那柳家的女儿。” 李坤一听这话,整个人立马愣住了, 他僵直的立在原地,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试图努力的回想着方才见那未婚妻的模样。 她是个美的,但眼中似乎带着哀愁。 多余的他也想不起来了,心里乱得很。 庄姐瞥着哥哥傻乎乎的样子,掩嘴笑着揶揄道:“大哥,你的脸红了。” 兄妹二人回到公府,李坤径直便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这一路上他都是闷闷的,像是在想心事。 庄姐儿看破却不说破只朝着母亲的住处而去。 见了徐婉宁,庄姐儿便将今日在椒房殿偶然见到了未来嫂子的事与母亲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徐婉宁一听这个,立马追问道:“你哥哥也见到柳家姑娘了?他说了什么?他可对那姑娘满意?” 庄姐儿掩嘴笑道:“哥哥哪里知晓那姑娘就是他未来的妻子,是我出了椒房殿后告知他的。” “哥哥听了一句话也没说,但却是红了脸,至于他到底对那姑娘是否满意,母亲自己去问哥哥就是。” 这个世道,都是盲婚哑嫁,这门亲事柳家已经答应,两家已经商量着开始走“六礼”了,但做母亲的自然还是希望儿子能对未来的妻子称意。 毕竟长子文武双修,这般优秀,他往后的人生,自该处处遂意才对。 急脾气的徐婉宁听了女儿的话,她便坐不住了,立马道:“我这就去问问你大哥去。” 第537章 男大当婚 徐婉宁一心揣着儿子的婚事,她迈着焦急的步子来到坤哥儿的院子,听侍奉的婆子说李坤正在书房里面,她便径直朝着书房而去。 李坤上进,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习气,平日里他不是习武便是读书,所以在京中贵族公子中享誉美名。 此刻,李坤却是正坐在案前捧卷发呆,他见了母亲进来,诧异道:“母亲寻我有事?” 徐婉宁一乐,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李坤笑道:“儿能做什么,不过是趁着清净看看书。” 徐婉宁瞥着儿子,笑道:“我看你今日的心思,也不在这书上罢。”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儿子手中的书。 连书都拿反了,心思又哪里在这上头。 李坤垂眸一看,脸上露出尬色,替自己找补道:“这本书我刚拿起来母亲便进来了,还没来得及看呢。”说着,他不动声色的将书放了下去,半红着脸问:“母亲寻我有事?” 徐婉宁见儿子这般,心里已经是明白了八九。 感情这儿子是对自己选的媳妇十分看中了的。 她心里得意,脸上更是噙满了笑意,直接问道:“我听庄姐儿说你们今日去宫里,见到那柳家姑娘了,是吗?” “怎么样?娘说得没错罢,那姑娘是不是很出挑?” “你可还满意吗?” 李坤被徐婉宁这一连串的发问弄得满面通红,他满面通红,支吾着道:“自古婚姻大事皆是凭父母做主,母亲为儿选来的儿子接纳就是,您何故又来问我。” 臭小子,自己看中了还不肯承认! 徐婉宁瞥着儿子,故意道:“这事还没定下来呢,你若是不愿意,现下可还来得及,我只要与那媒人说一嘴便是了。” 李坤听了这话,他微微蹙起了眉,一张俊面亦是不由得沉了下来,回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怎能出尔反尔的做出悔婚的事来,既然已经托媒人上门与人家提了亲,自然是不能半途而废的。” 徐婉宁“噗嗤”一乐,嗔着儿子道:“你愿意便是愿意,作甚支支吾吾的不肯承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这名正言顺的娶那柳家女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李坤看着母亲,灿然一笑,遂双手作揖道:“儿子谢过母亲了。” 公府翔林苑内,李翔下值归来,径直朝着堂屋而归。 他进了屋子,只见外间里空无一人,他唤着平阳的名字,疾步进了内间,依旧是没见到人影,他正要折身出去问人,只见蓝田慌忙从外头进来,李翔开口问道:“夫人呢?” 蓝田回道:“方才雍亲王府在京中宅院上的仆妇来回,说是世子和夫人已经抵京,夫人带着孩子们去那边了。” 李翔闻言,他脸色便沉了下来。 赵宣和夫人抵京,他们该一起过去才是,现下平阳只带着孩子们去了却不等他,这让李翔十分不痛快。 不知从何时起,他越来越在意平阳待他的态度了。 李翔闷坐下来,自顾要斟茶来饮,蓝田见状连忙上前要为他斟茶,却被李翔拦下,他瞥了眼蓝田,道:“夫人不在屋子里便不留人,这是什么规矩?” 李翔沉着脸,说话的语气亦是十分的不悦。 蓝田见主子发脾气,忙不迭的认错,说是疏忽了,下次不会了,定会安排好人手服侍。 李翔也没耐性听她说完,便又挥手让她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李翔一人,依旧是没有人服侍的。 原本应该在屋子里服侍的小丫头见主子发了火,一个个忐忑的跟着蓝田讨示下,问要不要此刻进去服侍。 蓝田瞥了眼屋子,低声道:“此刻进去也是挨骂,你们且躲着就是了。” 小丫头们得了主意,到底心里有了些底气,遂长长的舒了口气,却又忍不住问蓝田道:“世子这是怎么了?现下怎的动不动就发脾气,原来的三爷可是府中公认的最是好脾气的主子。” “可不是嘛,我也发现现下世子爷跟从前变化了好多,尤其是夫人不在家的时候,他次次都要挑刺,夫人不在时,我每每在里面当差,都是战战兢兢的。” “蓝田姐姐,都说女人到了一定年纪性情会变叫做什么‘更老’。你说男人是不是也这样,咱们家世子爷是不是也‘更老’了?” 蓝田敲了敲小丫头的头,嗔道:“你们别乱说话,当心被抓住了受罚。” 说着,她朝着小丫头们挥了挥手:“你们且下去罢,也不用进去服侍了,待会夫人回来了,世子爷的脾气自然就没了。” 几人正在廊下悄悄的说这话,李翔冷着脸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几人忙闭上了嘴,悻悻的垂首立在一旁。 李翔看也没看几人,径直走下了台阶,他刚走到院中,梅姐人便迎面跑了进来,朝着李翔长着手臂嚷嚷着道:“爹爹抱我,爹爹抱我!” 李翔对这个自幼丧母的幼女一向怜爱,他俯身抱起女儿,哄了两句,道:“父亲要去接母亲,你且去跟丫头们玩耍。” 蓝田正立在廊下,李翔这话清晰入耳,她极有眼色的走了过来,对着梅姐儿道:“好姐儿,奴婢带你去后花园扑蝴蝶去,好不好?” 梅姐儿没有搭话,而是抱着李翔的脖颈撒娇道:“爹爹要去接母亲,我也要一起去,爹爹带着我一起去好不好?” 李翔蹙了蹙眉,回道:“梅姐儿乖,爹爹一会儿就回来。” 梅姐儿却是不肯听话,他缠着李翔不肯松手,嘴里不断的嚷嚷着要同行。 李翔的脸便沉了下来,他看向怀中的幼女,目光里带着一丝冷意,重重的回道:“你要听话!” 梅姐儿还是头次见父亲这般待她,她一委屈,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被梅姐儿这么一哭,一旁的蓝田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悄悄的瞥着李翔,李翔却是没有心软的意思,他将怀中的女儿交给蓝田,叮嘱了句“看好姐儿。”便是大步出了院子。 第538章 治妾室 平阳见了兄嫂十分高兴,赵宣在外张罗着进宫朝贡的事宜,谢氏则拉着平阳在屋内叙旧。 谢氏虽刚产子不到半年,但却是恢复良好,她面色红润,连身姿也恢复如常。 平阳见了嫂子,推心置腹道:“我走时才听闻那孟氏再不能生育的事,我原来还担心经这么一出,大哥要与你生嫌隙呢,现下看来,嫂子倒是又将大哥拿捏住了。” 谢氏笑道:“也谈不上拿捏他,那孟氏喝了毒药伤了根基,你大哥心里难受着呢,但他也怪不到我头上来,我又没逼着她想不开,便是眼下不允她生育,我也没说今后一直不让,是她自己没耐心,这可怨不得我。” 说着,谢氏悄悄的往外头指了指,道:“这趟出来,你大哥将她也一并带来了呢。” 平阳诧异:“孟氏也跟着来了?” 谢氏点了点头:“她这一番寻死觅活再不能生育了,到底是让你大哥心怀愧疚,这次出来非要带着她,说是让她散心。” “呵,带就带罢,左右入皇宫赴宴的可是我,她便是跟着来了又能怎样?” 说着,谢氏也不待平阳说话,便轻轻揭过了这茬,与平阳商量道:“我明日要回趟娘家,你陪我一起吧?” 平阳放下正喝着的茶,蹙眉问道:“皇姑母去了这么些年了,那侯府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谢氏悠悠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母亲去了,那侯府再没有疼我的人来,真的再不值得我留恋。” 说着,谢氏面上浮现出戾色:“只是母亲这么走了,到底是让那贱人得了势,如今她顶着侯府宗妇的名头,连她的儿子也承袭了爵位,我些本该是我母亲,是我幼弟的。” “那贱人害死了我母亲和弟弟,快快活活的过着富贵日子,我想一想便堵得慌。” 平阳知晓谢氏是个厉害的,从小便不肯吃亏,她缓缓劝道:“嫂子还是看开些罢,皇姑母到底是自己想不开才病故,就连小表弟当年的死也早已定成了意外,如今侯爷也死了,你再是计较这些,又能如何?” “我是不能把她们怎么样,但我既然回来了,也不能让他们太好过。”说着,她拉着平阳:“好妹子,明日你跟着我一起去。” 平阳点头道:“既然你执意要去,我陪着你就是了。” 正说着,外面婆子进来,回说道:“夫人,公府的世子爷来接郡主了。” 谢氏闻言,问道:“世子爷在哪呢?还不快请进来?” 婆子回道:“在前厅呢,正在跟咱们世子说话。” 谢氏回说知晓,遂对着平阳道:“你这夫君倒是缠人,走罢,既然来接了,你快跟着回去罢。” 说着,谢氏也起了声,与平阳两个一起朝着前厅而去。 赵宣正在与李翔喝茶说话,那孟氏也在,坐在赵宣的身侧。 谢氏见了这场景,脸色便沉了下来,她没有开口,而是直直的看向了坐在赵宣身侧的孟氏。 按照规矩,客人面前,能与夫君并肩而坐,这是正妻才有的资格。 孟氏瞥着谢氏投来的目光,她原本噙着笑意的面上便是一凝,侧头下意识的看向赵宣,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恐。 娇怯怯的模样,楚楚可怜。 不待赵宣开口,谢氏便冷着脸子道:“这是什么规矩,我这个女主人还在呢,便有人要造反了?” 此话一出,孟氏便急着起了身,也不敢再看着赵宣,垂着头立在了一侧。 谢氏昂着头入内,端正的在方才孟氏的位置上坐下,侧头看向李翔,又瞥了眼立在一旁的孟氏,半笑不笑道:“怎么的?表弟来府中一趟,不来先见我,倒是急着拜先拜见其她不相干的人来了?” 李翔连忙回道:“表姐这是哪里的话,您是我姐姐,又是我嫂子,咱们可是双重亲,我怎敢不将您放眼里。” 见谢氏依旧面色不善,李翔瞥向平阳,用眼神求她相救。 平阳暗暗的白了眼李翔,淡淡道:“我出来一会儿,你又寻来作甚?时辰不早了,咱们走罢。” 见平阳开了口,谢氏面色才算缓和下来,道:“我已经命他们安排着了,晚上在这里一起用罢。” 说着,她看向赵宣:“夫君,你说呢?” 赵宣木着脸,淡淡道:“今日刚回来,人仰马翻的还都没安置好,待改日再请妹妹一家过来团聚罢。” 李翔忙道:“是呀是呀!待大哥大嫂安置好了,我和平阳再过来。” 谢氏道:“既然这样,那我改日再请你们过来。” 待平阳和李翔出去后,赵宣转头看向一直闷头不语的孟氏,柔声道:“你也先回去歇着罢。” 孟氏点了点头,又对着谢氏微微一礼,这才转身而去。 待厅内只剩下夫妻二人,赵宣忍不住冷着脸埋怨妻子道:“你在作甚?当着外人的面这样下我的脸?你还把我放眼里吗?” 谢氏分毫不让道:“你还有脸来埋怨我,我才是你的妻,家里来客,你带着那孟氏迎客算怎么回事?” 赵宣压了压心里的怒火,尽量缓着语气解释道:“我正与阿玉在厅内忙活呢,表弟便过来了,孟氏避之不及,表弟又不是外人,我便让她留下了。” “不过是碰巧的事,你不问清楚便当着外人的面甩脸子,你这样,让我多难堪。” 谢氏冷哼道:“那孟氏是妾,再怎么说也不该与你并肩而坐,难道出了王府,便能由着她不守规矩了?” “我可警告你,让她留在这里可以,但必须要听我的,但凡再让我抓到一次她僭越的事儿,我便命人将她送回去。” 赵宣知晓自己争论不过妻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扔下一句“知道你是个能干的,都听你的就是了。”抬脚便走。 谢氏见他要走,问道:“入宫朝贡的事还没商量妥当呢,你要去哪里?” “左右按照往年的规矩来就是了,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至于那些需要打点的琐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说着,他看了眼谢氏,木着脸道:“初来京中,阿玉她不甚适应,我今晚便在她那边了。” 说罢,赵宣抛下谢氏,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539章 撑场面 第二日,平阳刚送走了孩子们去学堂,谢氏便坐着华车来接平阳。 李翔整日沐休在家,听闻谢氏要平阳陪着回侯府的娘家,他尤不放心的对平阳道:“大嫂一直对娘家颇多怨怼,她此次回京要回侯府,怕也是去惹事的,你该劝着她些才是。” 平阳笑了笑,回道:“你且放心罢,大嫂是个有分寸的人,再说了,此事也不是能劝得住的。” 李翔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大嫂也是的,从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她竟是还记恨在心里,也不嫌累。” 这便是没有经历过被伤害的人才会有的心思,是不能理解曾深受创伤之人的痛楚了。 平阳瞥了眼李翔,苦笑着道:“难道时过境迁,曾经侯府给大嫂的伤害,就能被抚平了吗?她母亲被怄得病故,弟弟被歹人残害,这些岂是说忘便能忘的吗?” 李翔回道:“我倒不是让大嫂忘了这些,只是觉得与其将耿耿于怀那些让人不痛快的事,倒不如往前看,这样也能让她心里好过些。” “夫人,咱们快些走罢,舅夫人那边等着急了,命人来催了。” 平阳听了从外而来的玉珠的召唤,她不再与李翔多加辩解,嘴上招呼着丫头们出门,便抬脚就要走。 李翔伸手抓住平阳,问道:“要不要我陪着你们一起去?” 平阳微微蹙了蹙眉:“我们是去见那侯府的主母,你个大男人跟着去作甚?” 李翔笑了笑:“你可真是天真,难道你真的没看出来大嫂让你陪着回娘家的用意吗?” 平阳疑惑道:“能有什么用意?不过是她自己势单力薄,让我去帮着撑个场面罢了。” 说着,平阳又急着往外走,却被李翔拦住。 “你倒是说得不错,但却是没懂大嫂的真正意图。”他挡在平阳跟前,看着妻子道:“从前先帝执政时,因为兰太妃之故,对雍亲王府甚为礼遇,所以永熙侯府虽为京中望族,但自然也得对身为雍亲王府世子妃的大嫂忌惮两分,可是如今已经改换了朝代,呵呵,大嫂这才要你去帮着撑撑场面的。” 如今李陵为帝,镇国公府自然是大齐最显赫的门第。 平阳听了李翔的话,她恍然,忍不住笑道:“这个大嫂,从小就是个心眼多的,哈哈,我竟是还没想到这一点呢。” 李翔也跟着笑道:“所以我陪着你们去,岂不是更能唬人。” 平阳道:“若是如此,你倒是也不必跟着去,只是我们回来前去接一下就是了。” “为大嫂长长势。” 谢氏一直坐在车里候着平阳,见平阳出来,她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迎上来道:“怎么这么久,害得我好等。” 平阳携着谢氏上了车,回道:“让你进去等,你又不肯,我这清早忙得很呢,刚送走了孩子们去上学,便紧着出来了。” 待到了永熙侯府门前,华车停下后,谢氏拉开车窗见后府门前乌压压的立着一群来迎接的人,她细细的瞥了两眼,脸色便沉了下来,遂对着侍女吩咐道:“且去告诉她们,让侯府那钱氏亲自出来接我。” 待侍女领命而去,谢氏忿忿的对着平阳道:“真是世态炎凉,如今换了代,他们便胆敢不将我这前朝的郡主放在眼中了,弄几个媳妇管事的出来迎接,我倒是非要治治她这狗仗人势的毛病。” 这钱氏便是永熙侯府的当家主母,从前他不过是老侯爷悄悄养在外头的侧室,后来生下了儿子,才被谢氏身为公主的母亲知晓,福康公主为此郁闷不已,便渐渐燃上了病症,老侯爷被这钱氏所迷惑,见妻子生病,他非但不知收敛,最后干脆常住在了外宅,富康公主想见他一面都难。 明帝知晓了此事后,虽也申斥过永熙侯,但他对此也不过是表面敷衍,明帝本就不是精明人,渐渐的也便撒手不管了。 富康公主抑郁成疾,最后病情越来越重,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不满七岁的谢氏和年近三岁的幼子。 福康过世后,永熙侯便将外室钱氏接近了府中,先是将掌家之权交给了她,最后竟是不顾族人的反对将她立为了正室,钱氏在侯府一手遮天,她入府不过三年,福康留下的幼子便溺毙在了侯府后湖院的池子里。 如今,钱氏已经成了侯府宗妇,连她的儿子也继承了爵位,老侯爷也已经过世,府中的老仆早已被遣散,这些个陈年旧事似乎早已埋没在了尘埃中,再无人记得,只除了谢氏。 没过一会儿,钱氏便带着一众仆妇迎了出来。 这钱氏能从一个外室一跃成为侯府宗妇,自然是有过人的心机手腕的,她知晓这个继女恨她入骨,但既然谢氏已经杀上门,既然躲不开,她也不想在家门口闹得太难看。 钱氏缓缓走到车前,笑盈盈的对着车内的谢氏道:“得知郡主归来,我这正在里头盯着他们弄席呢,这才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 谢氏冷哼了下,回道:“原来是这样,我还当你不欢迎我回来呢。” 钱氏脸上依旧挂着笑,嘻嘻哈哈道:“郡主这是什么话,你这都好几年没回京了,我和你弟弟可是思念得紧,得知你这次回京,咱们盼星星盼月亮的呢,都是一家子骨肉,今日总算是得以相见了,来,快下车罢,母亲扶着你。” 谢氏瞥了眼钱氏,冷声回道:“我母亲乃大齐的福康公主,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女人,也敢妄称我母亲?” 府门外乌压压的立着好些个仆妇管事,谢氏如此出言不逊,让钱氏脸上十分的挂不住,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下意识的便浮上了凶光,不过一瞬间,她却又换上了笑颜,对着谢氏道:“我知郡主对从前的事有误会,只可惜老侯爷已经过世,如今我便是再有冤情,也无人能见证了。” 说着,她便拭着帕子呜呜的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喃喃的唤着已故的老侯爷:“侯爷啊,您若是在天有灵且睁眼看看罢,继母难当啊,富康可是染病没的,你女儿却将这事嫁祸在我头上,我便是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说笑便笑,说哭便哭,便是戏台子上的角儿也比不上这钱氏的半分功夫。 她立在那里呜呜咽咽的说着,不知情的定要以为谢氏骄横,欺负她这个无故之人呢。 第540章 你是怎么得来的这些 谢氏与平阳下了车。 那钱氏原来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当她见了平阳,面上便不由得一僵,自顾不得哭哭唧唧,便是原本在外候着的侯府媳妇们,见状亦是不由得嘁嘁喳喳的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如今大齐的天子可是李陵,是公府养育了他,镇国公府原就是京中高门之首,现下更是花团锦簇风光无比。 李陵一向厚待公府的兄长弟妹,李显李翔李玉几个兄弟现下在大齐的地位可是举足轻重,简直比亲王还要尊贵,莫说钱氏不敢对平阳这个公府主母丝毫怠慢,便是公府里一个有头脸的管事跟前,钱氏都得陪着十二分的小心。 倒不是公府如何仗势欺人,而是其地位在那里摆着,让人不由得心存敬畏。 李翔猜得没错,有平阳给撑场面,谢氏这一趟回侯府,果真是让钱氏不敢小觑。 “哎呀!这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嘛,哎呦呦,您能莅临寒舍,可真是蓬荜生辉。” 待惊愕过后,钱氏连忙陪上笑脸,热络的寒暄起来。 “郡主,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请世子夫人来府,怎的不派个人来提前知会一声。” “哎呦。我说你们几个媳妇还愣着作什么,还不过来与世子夫人和郡主见礼。” “快快快,打开正门,迎接郡主回家。” 要说这钱氏能从一个外室妇最终打败了堂堂公主熬成侯府主母,这面子上的功夫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钱氏原本骤然见谢氏归来的不情不愿,待见了平阳,便是立马换上了无比殷勤的嘴脸。 谢氏与平阳进了府,待在厅内坐定,谢氏便对着钱氏冷哼着道:“你这妇人果真是小门小户出身,心胸格局有限,你以为如今改了朝代,我这前朝的郡主便一文不值了?” “呵呵,你也不想想,我母亲可是堂堂的公主,便是改了多少代,我依旧是半个皇室血脉,一个镇国公府就让你慌了手脚了,你难道不知那坐着龙椅的圣人,亦是要唤我一声表姐吗?” 谢氏历来嘴巴厉害咬住了“理”字便是不肯饶人,现下对付起让她恨到了骨子里的钱氏,她自然是更不留情。 乍一见面,这一番话便听得钱氏挂不住了,她擦了擦额上渗出的热汗,忍气吞声的陪着笑脸儿道:“郡主这是哪里的话,您可是老侯爷嫡亲的女儿,我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了您啊。” 说得倒是好听。 方才她回府,可是没见她出去迎。 谢氏未出阁前与这妇人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好些年,又哪里不知她的心思算计,她听了钱氏的话亦是丝毫不动,只冷着脸子道:“当初若不是父亲被你这低微的妇人迷惑,便是你炼成了金身,我侯府宗妇的位置也轮不上你来坐,如今你把持着侯府,连你的儿子也继承了爵位,你当初是用怎样卑劣的手段得来的这些,你自己心里该有数,现下你倒是在我跟前摆起谱儿来了,也不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钱氏最恨的便是别人说她这宗妇之位来路不正,为此自打她把持了侯府,孟氏又嫁人后,原来侯府里知晓旧情的人皆被她打发走了。孟氏这一番话刺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当着几个媳妇和管事的面,她羞臊德真是无地自容,却又不敢回嘴。 钱氏的大儿媳妇见婆母吃瘪,她忍不住插嘴道:“母亲可是老侯爷明媒正娶接近府中做继室的,郡主便是再尊贵也得唤一声母亲才是,您这般肆意辱骂,怕是不合规矩罢。” 钱氏这儿媳是她的娘家侄女,钱氏得道后为了抬举娘家人,便让继承了侯位的长子娶了自家侄女为妻。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原本靠走街串巷为生的贩夫走卒人家,只因着攀附上了他们侯府,如今便是各个得了势。 谢氏瞥了眼钱氏的儿媳妇,冷声道:“本郡主在这里说话,哪里有你插话的份儿。” 钱氏知晓孟氏是个厉害的,现下她又有镇国公府的主母撑腰,原是打定了主意不肯与其硬碰硬的,现下见儿媳这般,她忙朝儿媳使眼色让她闭嘴。 那小媳妇嫁进侯府时候孟氏已经嫁了出去,她从未领教过孟氏的厉害,再加上她现下是侯夫人身份,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嚣张惯了,也不顾钱氏阻拦,便不知死活的回嘴道:“我是这府中的侯夫人,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这是我家,自然有我说话的份。” 谢氏冷笑:“这是你家?” “本郡主的母亲在此打理中馈的时候,你们一家还在街上卖茶叶蛋呢。” “你说这话,自己也不害臊。” 孟氏冷叱了小钱氏一顿,尤不解气的对着左右吩咐道:“给我掌她的嘴,让她知晓知晓谁才是这侯府的主子。” 孟氏带来的仆妇领命,上前就来拿小钱氏,钱氏忙上前求孟氏道:“郡主,她好歹是你的弟媳,你头次见人便要打,若是传出去恐要有损那您的名声啊。” 这钱氏就是不一般,明明是为自己的儿媳妇求情,听起来却像是为孟氏着想一样。 孟氏笑了笑,回道:“待朝贡后我便回益州去了,在京中留的名声好坏与否,又打什么紧。” 就知晓孟氏这个继女不好惹。 钱氏知晓劝不住她,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侄女挨打,便暗暗朝着管事婆子使了个眼色。 管事的会意,立马带着一众仆妇将孟氏的人拦下。 谢氏厉声道:“怎么的?你们还胆敢违抗本郡主的命?” 管事的只回道:“郡主,咱们是夫人的人,自然只听夫人的命。” 钱氏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只默认仆妇们护着她侄女。 这里到底是钱氏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存心想护着小钱氏,谢氏也没辙。 小钱氏被仆妇们簇拥着,她仰头瞥着气得面色铁青的谢氏,半笑不笑道:“郡主还当自己是这侯府的主子呢?如今这侯府早换了天了,您也该醒醒了。” 第541章 这是我的家 这里曾是她公主母亲一手打理起来的家,如今却被这起子贱人鸠占鹊巢,刚烈如谢氏,咬牙切齿的骂道:“这是我的侯府,历代住在这里的主子皆是血统高贵,如你这等贱妇,也敢在这里自称主子。” 小钱氏嚣张道:“我管你什么血统不血统,如今我夫君才是这里的家主,那我自然是这里的主子。” 说着,她对着仆妇们吆喝道:“我以侯夫人的名义命令你们,将这个疯妇给我赶出府去。” 此话一出,莫说谢氏,便是平阳都是气愤不已,钱氏惊诧的看着侄女,她虽憷着又公府撑腰的谢氏,但现下见孟氏存心刁难,她便也索性闭上了嘴,只任由侄女发作。 正在此时,外面通传的婆子入内,回道:“老夫人,雍亲王世子和公府世子来了。” 一个谢氏已经够让钱氏头疼的了,现下两家的世子又来,钱氏一听这话脑子便是“嗡”的一声。 “他们在哪里?” 婆子回道:“雍亲王世子已经进府了,正往这里走,公府世子在府门外候着呢,说是来接公府主母的,没进来。” 按礼来说,这里是赵宣的岳丈府邸,赵宣便是贸然进来谁也说不出什么,但李翔就不同了,贸然见人家女眷,总是不合规矩。 但他现下接着接媳妇的由头在侯府门口候着,便已经说明了立场。 谢氏正在这里要落下风,听闻丈夫过来了,她立马又鼓上了劲儿,对着钱氏讪笑道:“方才你还说欢迎本郡主回家,怎么?现下听闻我夫君也跟着来了,便不欢迎了?” 钱氏硬着头皮道:“这怎么会。”说着,她吩咐道:“快将姑爷请进来。” 话音刚落,赵宣便进了大厅,他见了钱氏等人灰败的神色以及妻子得意的模样,便已经明白了八九。 其实,便是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 他的妻子是个厉害的,他又怎会不知。 赵宣也不理会钱氏虚情假意的寒暄,只径直走到妻子跟前,开口问道:“怎么了?好容易回一趟娘家,看着怎么不太高兴?” 谢氏看了眼下首的小钱氏,恨恨道:“这里还哪里是我的家,方才还有人仗着侯夫人的身份来赶人呢。”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看向钱氏问道:“这是什么到底,这侯府可是郡主的娘家,便是这府上大门口的匾额,还是郡主母亲富康公主下降时候武帝亲笔赐下的呢,如今竟敢有人口出狂言说不允福康公主的女儿进门,本世子虽不是京中人,但也要去礼部和赵室宗族告状,为妻子讨回公道。” 钱氏听了这话,忙回道:“姑爷严重了,哪里有这样的事,不过是方才家媳与郡主两个胡闹着拌嘴,这才说了这样的冒失话。” 说着,钱氏朝着侄女使着眼色道:“你姐姐刚到家你便惹她生气,还不给你姐姐赔个不是。” 小钱氏可不就像钱氏,她这富贵路是唾手得来的,不像钱氏那般有过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经历,她自然也没有钱氏的能折能曲的本事。 小钱氏冷哼着扭过头去,回道:“她是这府里的郡主不假,但我还是这府中的侯夫人呢,凭什么要我受个外嫁女的气。” 不待谢氏开口,赵宣道:“既然你不肯向郡主赔礼,那咱们就让礼部的人来给评评理,真是没听说过这个理,一个公主的女儿回娘家来,竟给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富康公主虽然已经过世多年,但她到底是皇室的公主,赵宣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闹不好可要治他们侯府个大不敬之罪。 虽然改了代,雍亲王府再不如先帝时显赫,但谢氏可还是有镇国公府这个大靠山呢。 若是真的僵持起来,吃亏的定是他们只有个空架子的侯府了。 钱氏可比她侄女精明得多,她听了赵宣的话,连忙上前打圆场道:“姑爷莫要气恼,这里是郡主的娘家,咱们哪敢怠慢。”说着,她再不敢姑息侄女,起身一面朝她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一面扯着她道:“快给你姐姐赔不是。” 谢氏见小钱氏依旧不肯不软,她对着自己的仆妇命道:“将她给我按住了,往死里打!” 方才还护着小钱氏的仆妇这回也不敢拦着了,纷纷做鹌鹑样缩着头。 谢氏的仆妇也不顾小钱氏的挣扎,只将她按住了,左右开弓的山了起来。 钱氏看着侄女被打得鬼哭狼嚎,心里虽难受,但也不敢再去拦着,只得悄悄朝着身边的嬷嬷使眼色让人去寻儿子回来。 偌大的厅内只听见“啪啪”的掌掴声和小钱氏鬼哭狼嚎的哭喊声,一声一声的敲打在钱氏的心头。 她坐在一旁狠毒了孟氏,心里忍不住恨恨的想,这个继女怎就这样难缠,她为何就不能像她那个不争气的公主娘一样,当初她那贵为公主的娘,可是被她略使手段便气得一命呜呼了。 谢氏瞥着钱氏,冷笑着开口道:“你在想什么呢?心疼你侄女了?” 钱氏知晓求情服软也是没有,只有苦笑着道:“她得罪了郡主,郡主罚她也是应该的,我怎敢怨怼。” 谢氏笑道:“你能识趣,就好。” 过了好一阵子,钱氏的儿子谢中广才急三火四的归来,他进门见几个壮妇正在按着自己的媳妇打,忙对着谢氏道:“长姐,您这是作甚?” 见谢氏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搭理,谢中广又对着一旁的赵宣道:“姐夫,咱们有话好好说,快让姐姐停手罢。” 男人之间便是有嫌隙,面上也不会如女人那般。 赵宣见谢中广归来,假意道:“你的内人冲撞了郡主,你姐姐的脾气你是知晓的,我是想拦也拦不住啊。”说着,他冲着行刑的仆妇道:“且住了罢,这钱氏是侯爷的人,将她交给侯爷处置罢。” 此刻,小钱氏已经被打成了猪头,见了丈夫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待仆妇放开她,便是翻个白眼晕死了过去。 第542章那是母亲的 谢氏说要去母亲的仙位前祭拜,钱氏和谢中广忙陪着去了侯府的供堂。 谢氏虽不没有认过谢中广这个弟弟,但谢中广对谢氏这个姐姐却从来都是讨好的。 他母族低微,若是能得到这个郡主姐姐的好脸,会有很大的助力。 大多数男人更看重的是利益,在谢中广看来,从前的恩怨那是上辈子人造成的,而他与谢氏毕竟是亲姐弟嘛。 一路上,谢中广都是陪着笑脸儿:“长姐有好些年没有归京了,父亲临终那会儿我给您快马加鞭的去了信儿了,您那会正要临产,没能赶回来,父亲咽气前还一直念叨着姐姐呢,不过我与他说了,你就要生产实在回不来。” 谢氏知晓谢中广有意讨好她,她侧头瞥了他一眼。 当看到谢中广肖似父亲的眉眼,谢氏不禁又想起了那幼年惨遭噩运的弟弟,那幼弟比谢中广要年长两岁,若是他还在,如今也是成家立业有妻有子了。 这侯府的一切,本该都是他的。 只可惜母亲早早故去,她虽立事早,但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终究没能护住他,让他小小年纪便被奸人给害死了。 钱氏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父亲的袒护与纵容,又何曾不是要了她母亲和幼弟性命的催命符。 “便是那时候我没赶上生三郎,我也是不会回来的”谢氏冷冷的白了眼谢中广,淡漠道:“在我母亲去世的那刻,我在心里便已经不认他这个父亲了。” “他根本就不配。” 钱氏默默的跟在后面,心里虽骂,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只盼着谢氏祭拜后赶紧离开。 谢中广听了谢氏的话,微微叹了口气道:“长姐,你莫要说这样的话,父亲他临终前记挂的人可只有你,你这样狠心,怎对得住父亲。” 孟氏冷笑:“他是你的好父亲,可不是我的好父亲,他带给我们的只有伤害和怨恨,临终前倒是知晓悔恨了,难道这便能将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了吗?” 谢中广还要再劝,赵宣朝他摆了摆手,开口道:“你莫再多言了,反倒惹得你姐姐不快。” “谁是他姐姐?”谢氏转头瞪了眼赵宣,没好气道“我的弟弟二十年前便被贱人给害死了,你莫要在这里给我乱认弟弟。” 现下的谢氏像个受伤的刺猬,但凡触及到她伤疤便要竖起满身的刺,赵宣忙闭上了嘴。 平阳见状,过来劝慰谢氏道:“走罢,给皇姑母上香要紧。” 谢氏狠狠的瞪了眼谢中广,又回头白了眼一言不发的钱氏,气鼓鼓的甩开众人,与平阳两个进了供堂。 赵宣让众人都留在了外面,他轻手轻脚的一个人跟着进了去,随着谢氏为福康公主上了香。 钱氏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大台面,但谢中广可是老侯爷的亲儿子,他自幼被接进侯府,受到的皆是最好的教育,所以他还算是个知礼的人,老侯爷去世后,这供堂里早已过世的福康公主是与老侯爷的仙位并列在一起的。 对于这个,钱氏曾不止一次的表示过不满。 如今她的儿子才是侯府的家主,她想自己百年后的排位与老侯爷并在一起,至于福康的,他又没有儿子,钱氏可管不了那么多。 可谢中广到底没有遂母亲的意思,福康才是老侯爷的发妻,这样做于礼不合,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要脸面的。 福康祭拜了母亲,出来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立在堂外的台阶上,遥望着母亲生前住的寝殿,良久,问了句:“那福阿殿如今还空着吗?” 钱氏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僵硬了下来。 谢氏瞥了钱氏一眼,冷声道:“难不成那殿宇也被你给霸占了?” 钱氏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讪讪的看向了儿子,谢中广叹了口气,回道:“长姐,那殿宇搁了好些年了,一直无人居住,去年暑热,母亲贪图那里清凉,便搬了进去。” 那里自然是清凉的,不仅夏季清凉,冬季更是温暖如春。 因为那殿宇建筑的时候地底下铺着铁管子,夏季炎热可从外面往管道里注入冰水散热,冬季寒冷时,则可以注入热水驱寒。 她母亲良善,下降的时候正赶上大齐灾年,她不忍劳民伤财,便没有让她的父亲武帝为其建造公主府,武帝感念儿女懂事,又不忍心薄待了这女儿,便从自己的私库中拨出银子在福康下降的侯府,请巧匠为女儿建造了这冬暖夏凉的福阿殿。 她的外祖父是希望她母亲能像她的名字那般,是个有福气之人,只是她母亲一生的福气,全都葬送在了一个下贱的女人手里。 谢氏不甘,但又能如何呢,她母亲到底是自己给自己气得病故的,便是她的幼弟死因,亦是被老侯爷遮掩着定成了意外。 谢中广乃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钱氏乃老侯爷明媒正娶的继室。 谢氏再恨也不能杀了这二人,她虽贵为郡主,但也得遵纪守法。 她也不能将这侯府一把火烧了,毕竟这百年传承下来的谢氏宅邸,不是她一个外嫁女能左右的。 她更没有移山填海的法术,将她外祖父为其母亲的殿宇推走。 谢氏虽恨,但她说能做的实在微乎其微。 赵宣瞥着妻子惨白的脸,他走到她跟前,心疼道:“走罢,既然已经祭拜了岳母,咱们也该回家了。” 谢氏吸了吸鼻子,对着左右一众仆妇吩咐道:“去将那福阿殿里不属于我母亲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此乃先皇武帝为我母亲所建,并不是什么腌臜人都有资格住的。” 钱氏听了这话,她眉头一蹙,再也按捺不住,鼓上了一口气就要说话,却被她儿子谢中广用严厉的眼神儿给制止住了。 谢氏看着这母子二人的眉眼官司,又对着赵中广道:“待那殿宇清理干净后,你亲自将我母亲的仙位移到那殿里去。” “我母亲生前都没能得到夫君的爱护,如今都长眠底下多少年了,还让那不负责任的男人去恶心他作甚?” 为了平息谢氏的怒火,谢中广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543章安慰 回去的路上,赵宣弃了马匹,陪着谢氏坐上了车。 谢氏在侯府发泄了一通脾气,但还未从愤怒中摆脱出来,她阴沉着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赵宣便默默的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待回到了王府,谢氏自顾下了马车,抛下赵宣和几个仆妇,自己回了寝殿。 几个贴身仆妇看向赵宣讨示下,赵宣开口道:“你们莫去打扰她,让她自己静一静。” 仆妇们领命,远远的跟着谢氏回去了。 谢氏回到屋子关上了门,她独自坐在床上,想起已故的母亲,念起早夭的弟弟,又恨起钱氏的无耻,父亲的无情,一时间思绪翻滚,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一个人不知坐了多久,便是天色暗下也未察觉,直到赵宣靠着她坐下,谢氏才反应过来。 她猛的回头看向赵宣,开口道:“你来作甚?” 因为一直在哭,她说出来的话带着哽咽,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也顾不上寻帕子,便抬起衣袖试去了脸上的泪。 她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便是赵宣也不能。 在男人跟前哭哭啼啼那是孟氏那样的女子所为,她可不会那样。 赵宣拿出帕子,为她试去残留的泪,开口道:“上一次见你哭还是生大郎的时候,这一晃有十多年了罢。” 他像是哄她,又道:“娶了你这么些年,也统共就见你哭过这两次。” 他这话一出,谢氏憋回去的眼泪骤然间又涌了出来,她夺过赵宣手中的帕子连忙去擦,嘴硬道:“生大郎那次,是我欢喜的,那不算是哭。” 赵宣笑了笑,凑上前看着她道:“为我生了儿子,所以欢喜,是吗?” 她虽贵为郡主,但母亲早故,父亲也因为她在家里屡屡找茬而不待见她,没有娘家人撑腰,她那时候嫁给赫赫有名的雍亲王世子,而她的丈夫又心心念念着旁的女人,那时候谢氏,心里整日整夜都是慌乱的。 直到她生下了长子,她的心才安稳下来。 这世上,她终于可以有能够依仗的人了。 所以,当她拼尽力气生下孩子,在见到儿子的第一眼,她便哭了出来。 谢氏看了眼赵宣,遂吸了吸鼻子,说道:“你怎没在孟氏那边,我现下一副打人骂狗的疯癫模样,你不是最不耐烦吗?” “谁说我不耐烦?”赵宣抬手为她理了理早已凌乱的秀发,睨着她道:“我最喜欢你这厉害的样子,省得受人欺负,如钱氏母子那样的,若是换做了旁的弱女子,早被人家熊住了,而你却是反将他们镇住,我看着怎能不乐。” “你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子,这般厉害的本事,便是王侯将相也做得。” 谢氏被丈夫逗得一乐,嗔道:“你少花言巧语的来唬我。” 说着,她自顾挽起了头发,喃喃道:“我知晓自己厉害的样子很不招人看,但也无所谓,我这憋在心里的委屈,若是不发泄一通,岂不是要憋屈死了。” 任是哪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女子色厉内荏的样子,谢氏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更是喜欢那种文弱的女人,就像孟氏那样,受了委屈也是默默饮泣,娇娇弱弱的惹人怜爱。 可她做不到,她从前的遭遇让她早就生就了一身的铁甲,那些惹人怜惜的小女儿态,她做不出来,也看不上。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却是附和着道:“对对对,就是要发泄出来才好,你若是今日觉得还没痛快,我明日还陪着你回侯府收拾那钱氏母子去。” 赵宣虽宠爱孟氏,但这么些年,他还是对她多有包容的,就像昨日她才因着孟氏下了他面子,他们闹得那样不欢而散,她今日便是回娘家也没告知他,而赵宣却还是赶去为她撑腰。 对于丈夫的宽和爱护,谢氏心里有数。 她嗔了眼赵宣,道:“今日多亏你过去了,不然我恐怕还真的奈何不了那钱氏呢。” “我也不知你今日便过去了,清早还是听管家说起才知晓呢。”说着,赵宣顺势搂住妻子,笑道:“我自己的媳妇,我不好生护着怎么成。” 谢氏安静的伏在赵宣怀中,良久,她喃喃道:“我还以为因为昨日的事,你定是要与我置气呢。” 赵宣微微叹了一口气,回道:“我确实是生你的气,但夫妻之间又哪有隔夜仇。” 李翔和平阳从侯府出来便折去了皇宫接晴姐儿。 夫妻二人在宫门口接上女儿,刚要往回走,恰巧碰见了入宫面圣的裴允谦。 晴姐儿见了裴允谦,还不待大人们开口,便是迎上去脆生生道:“表舅,您何时回来的?” “我昨日才归。”裴允谦伸手摸了摸外甥女的头,遂看向李翔和平阳,寒暄着道:“好巧,你们是来接姐儿的?” 平阳看向裴允谦,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回道:“北疆那边是不是很苦,我看你瘦了一圈,人也晒黑了。” 裴允谦闻言抬手摸了一下脸,遂转头问立在自己身侧的晴姐儿:“舅舅黑了吗?” 晴姐儿调皮的眨眨眼,回道:“表舅你从前也不是白的。” 裴允谦做势唬起了脸,对着晴姐道:“舅舅是武官,整日在外带兵操练,哪里能如那些文官,我这个样子,在那些武官中已经算是白的了。” 晴姐笑着打趣道:“是黑是白倒也无所谓,在晴姐儿眼里,表舅是最英俊的呢。” 裴允谦怜爱的摸了摸晴姐儿的头,笑道:“还是晴姐儿会说话,舅舅没白疼你。” 晴姐儿一听这话,立马道:“表舅,我想你带我去野外跑马打猎。” 平阳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前戳了戳女儿的额头,笑骂道:“表舅刚夸你一句,你便上脸了是吧?” 晴姐儿冲着平阳粲然一笑:“左右表舅常去狩猎,带上我又如何?” 裴允谦看着晴姐,笑道:“才半年多不见,姐儿现下的性子可有些野了。” 平阳回道:“都是在宫里常与宝公主出去策马,现下这俩儿孩子是越来越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了。” 裴允谦笑道:“这有什么,谁说女孩子就该整日在屋子里聚着。”说着,他爽快的对晴姐儿道:“待表舅忙完了要紧的事,便去府里接你,咱们在约上你李坤大哥,一起去策马打猎去。” 晴姐儿一听这话,雀跃着拍起来手,平阳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亦是眉眼弯弯。 只有立在一旁的李翔见妻女如此模样,却是不由得沉下了脸。 第544章他一直这般爱护她 腊月初十,宫中大宴,各地藩王派来的使者入宫朝贺,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奉旨入宫。 清晨,伴着礼乐声声,身着正装的官员和诰命女眷便陆续进了宣德门。 前朝时期,皇帝注重享乐,宫中宴饮不断,每到朝贡年宫里更是歌舞升平,筵席不绝,自从李陵登基后,一改从前的奢靡作风,每年只定在腊月初十这日宫中才会大宴群臣。 礼炮过后,群臣齐聚金銮殿前,李陵携着静姝和太子接受百官朝贺后,诸位重臣才由宫人引着进入大宴的琼华台。 国乐后,筵席开始,群臣齐甚恭祝皇帝皇后,一时间,山呼声响彻皇宫各处。 李陵已经登基五年,静姝早已经适应了这样隆重的场面,可在接受群臣叩拜时,李陵龙袍广袖下的手依旧是紧握着她,如她当初在封后大典时第一次与他并肩立在万人之巅接受群臣朝拜时那样。 细细的回想起来,这么些年,每每这样的场合,李陵都是不动声色的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怕她被惊吓到似的。 朝拜过后,静姝望了身侧的丈夫一眼,万众瞩目中,她自然不会失礼,但只不过是蜻蜓点水似的一瞥,便被李陵捕捉到了,他面对着文武重臣面色沉稳冷肃,但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 筵席开始,礼乐阵阵,歌舞升平,不同于前朝那纸醉金迷的宴饮,如今在这一方宫宴上,帝王威仪,群臣敬畏,细节处便彰显出了一个皇朝的井然有序。 天下富足,太平盛世。 如今镇国公府的平阳、徐婉宁和三姑娘李瑾嫣皆有诰命之封,姑嫂几人正挨着坐在一起。 宫宴半晌,宴上觥筹交错,渐渐活泛起来。 与赵宣同来宫宴的谢氏走到平阳身侧,她坐下后便是一顿感慨。 “这皇后娘娘我还是头一次见,皇后风姿,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说着,她捅咕下平阳,压低嗓子道:“我说这大表弟登基这么些年怎不纳后宫,守着这样美若天仙的妻,还有什么样的女人能看得进去眼。” 平阳笑了笑,回道:“这男人纳妾与否与妻子美不美有何干系,你当初也是名满京都的美人儿,也没挡住大哥纳妾不是。” 姑嫂二人一向亲厚,说话从不藏着掖着,谢氏听了这话,低声笑骂了平阳一句,遂又道:“这二表弟看着虽冷,还真是个常情之人呐,身为帝王,能做到这般,难得难得。” 说着,她悄悄跟平阳咬着耳朵道:“那边坐在江东身边的是不是九公主青鸾,我当初离京那会儿她还小,我现下有些认不得了。” 平阳顺着谢氏的目光看去,回道:“那个就是九皇表姐,去年由咱们老夫人做主嫁去了江东。” 谢氏冷笑了下,回道:“我方才就坐在那边,怎么见她一直盯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看,还悄悄的淌眼抹泪的,早听闻她是个脾气古怪的,真是所言不虚。” 平阳自然是知晓这里头的曲折的,她尴尬的笑了笑,敷衍了句“那就是那样的性子。”一侧头见坐在身侧的徐婉宁亦是看着青鸾的,她嘴角挂着冷笑,面上亦是鄙夷的神色,平阳无奈的一乐,遂伸手拽了拽徐婉宁的衣角,嘴里唤道:“大嫂,你在看什么呢?” 徐婉宁闻声回过头来,瞥见有谢氏这个外人在,她到底是忍了下来,只冷叱了下,回道:“没看什么”,但她这样耿直的性子,心里又是存不住话,遂又扒在瑾嫣耳畔嘁嘁喳喳了好一阵子:“你瞧瞧皇表妹,我还以为嫁人后能出息些呢,没想到还是那幅样子,哎呀呀,真是可怜江东那大表弟了,娶了这么个媳妇,也不知他心里会不会怨恨咱们公府。” 青鸾自从入席便盯着坐在帝后宝座上的李陵和静姝,又哪里知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如今她嫁与了慕容翼,倒也不像从前那般痴迷李陵了,可眼见着李陵与静姝成婚这么些年,身为帝王的他仍旧对妻子那般温柔小意,这便让她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不知怎的,自从知晓了自己母妃与周毅将军那段往事,后来匈奴来犯她要被逼着去和亲又是周毅挺身而出,青鸾心里便笃定自己是周毅的骨肉。 纵然李陵是明帝的儿子,她与李陵也不是亲兄妹。 试想自己本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嫁给李陵才是,既然老天不能让她如愿,便是后来嫁给了慕容翼她也勉强知足了,可偏生慕容翼却是忘不掉亡妻,还有好几个妾室,更不能如李陵那般不顾一切的来呵护她宠爱她。 相比之下,自己的丈夫还是与心上人差的太多了。 想着想着,青鸾的眼泪便忍不住了,自从入席,这金豆子便湿湿嗒嗒的没断过。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上首的帝后,现下酒至半酣,宴上再不似开始那时拘谨,李陵面色虽是依旧冷肃,但那频频看向身侧妻子的眼神儿却是充满了温柔。 当青鸾见李陵亲自夹起远处的菜肴放在静姝跟前,她原本痛楚的心再也忍不住了,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声音虽是强压着,但就坐在她身侧的慕容翼还是能听到的,自从入席,他便见青鸾时不时的淌眼抹泪,但他也早习惯了这公主妻子这般模样,左右她只是默默的,倒也无伤大雅,慕容翼也只敷衍着哄了几句,并没有放在心上,现下见妻子骤然失了态,终于引起了他注意。 慕容翼牵了牵青鸾的衣角,低声道:“好好的,你总是哭什么,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待会回家再说。” 谁料青鸾根本不理,只喃喃的说了句“你为什么就不能如他一样。” 如谁一样? 慕容翼狐疑的顺着青鸾的目光望去,他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她是在拿自己与皇上比?她为何要拿自己与皇上比? 慕容翼思量着,转眸看向正对着上首的帝王望眼欲穿的妻子,他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第545章男人竟能这样绝情 宫宴罢,重臣和贵妇们陆续出了皇城,谢氏与赵宣随着镇国公府诸人一起出来,待各自上了自家华车后,镇国公府的车马直奔回府,而谢氏上车后,凝望着灯火璀璨的京城,却道:“我想去城楼上看看。” 折腾了一整日,赵宣早已疲惫,他听了妻子的话很是意外,脱口道:“你就不累吗?” “不累。”谢氏回道,遂又看向赵宣道:“先让车夫送你回府,然后我再去城楼。” 京城的冬要比益州冷得多,此刻,赵宣最想的便是回去钻进暖融融的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 他刚要开口答应,转念一想,他与妻子成婚这么些年,还从未听闻过妻子有过这样的请求,他常与孟氏一同出游,但似乎从未与妻子有过一同外出游玩的记忆。 谢氏自从嫁过来不是忙着打理中馈就是孕育抚养孩子,她整日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很,他便也认为那样的日子才是她所要的。 “我陪着你一起去罢。”赵宣开口道。 谢氏有些意外,她看向丈夫,回道:“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罢,我不过是这么些年没回京成了,突然想好好看一看。” 赵宣闻言感慨道:“可不是嘛,自从你嫁到益州后,这么些年,还这是头次回京,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罢。” “走罢,我陪着你去。”赵宣坚定了想头,拉开车门对着车夫命道:“不回府了,转去城门。” 伴随着车夫驭马的吆喝声,华车调转了车头,朝着城门奔去。 夫妻二人登上高高的城楼,灯火辉煌的京城景象尽收眼底。 谢氏眺望着侯府的方向,只隐约可见一丝隐约的光亮,她苦笑了下,喃喃道:“母亲最喜欢立在这里看京城夜景,我记得我还是很小的时候,父亲常常带着母亲和我来这里。” “那时候,可真好。” 谢氏口中的那时候,自然是钱氏还未出现,她父母和谐,她幸福美满的那些日子。 在赵宣的认知里,妻子是个非常厉害坚强的人,她自嫁入王府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能独当一面全权打理起中馈,她深谙人情世故,做事干练泼辣,阖府上下一千多口人,上至祖母父亲母亲,下至小叔妯娌姊妹,没有不服她不敬她的。 她是王府后宅的主心骨,天生便是个强悍的存在。 可一回到京城,赵宣却是明显感觉到了妻子的变化。 她时不时的便会流露出脆弱的模样,她亦是会伤心难过,而且也会如其她妇人那般哭泣。 “孩子们也大了,今后朝贡,我每次都会带着你来京。”赵宣看着妻子脆弱的模样,他心中莫名的一软,脱口便道:“你若是喜欢这里,咱们回京后便常过来就是了。” 谢氏看向丈夫,笑了笑,回道:“哪里能如你说的这般,待往后你继承了王位,可是再回不得京城了,我又怎又这个福气要你陪着我立在这里看长安。” 赵宣伸手拉住妻子,笑着道:“便是我不能再回京,不是还有儿子们嘛,今后轮到他们代我入京朝贺时,我让他们带着你回来,你想在京城怎么逛,让儿子陪着就是。” 是啊,她有丈夫,有儿子们,她该是知足的才是,可不知怎的,谢氏总觉得心里常常空空落落的。 她凝望着侯府的方向,问赵宣道:“你说我让他们将母亲的仙位与父亲的分开,母亲会怨我吗?” 赵宣闻言,他沉默了好一会,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你不是说岳母临终前恨透了你父亲,既然是带着恨意离开的,我想她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是不愿在与你父亲在一起了罢。” 谢氏微微摇了摇头,闷闷道:“我也不知。” 她微微叹了口气,道:“母亲自从知晓父亲在外有了别的女人便一直与他闹,父亲非但没有收敛,最后甚至连家都不回了,终日的宿在外宅,便是母亲被怄得生了病,他也不管。” 说着说着,谢氏的泪便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许是童年的经历对她的伤害太过深重,在赵宣眼中坚强干练的妻子,自打归京后触景生情,偶偶便会暴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赵宣用锦帕为妻子试去泪水,将她轻拥入怀,低沉道:“我从未听你提及过从前的事,我也知晓你从前的日子过得不顺心,倒是没成想将你伤得这样重。” 谢氏伏在丈夫的怀中,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情绪,继续道:“后来我母亲病得都不行了,连床都不下来,话也说不出来了,终日水米不能进,太医说她早已是油尽灯枯,可她就是不肯闭眼,强睁着干枯的眼终日巴巴的望着门口。” “我知晓,她是在等父亲,盼着再见他最后一面,为了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我亲自去了父亲的外宅,而那时候的钱氏刚生了儿子,父亲正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中,当我看到父亲抱着那钱氏所出的儿子乐不可支的样子,我气得扭身便走了。” 听到此处,赵宣也忍不住掉下了泪,他抚着妻子不断起伏的薄肩,沉声道:“卿卿,你从前承受的真是太多了。” 卿卿是谢氏的闺字。 她还是头次听丈夫唤她闺名,原本苦涩的心里忍不住一动,她抬眸看向丈夫:“我那时才知,一个男人若是不爱一个女人了,竟是能这般绝情。” 赵宣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那岳母是不是直到闭眼,也没见到你父亲?” 谢氏苦笑:“后来我福熹姨母来看望我母亲,得知了这事,她气得提剑便去了我父亲的外宅,若不是仆妇们死死拦住,那钱氏就要被我姨母一剑劈死了。我父亲这才被逼无奈的回来,可那我母亲最终还是没等到,在他踏进侯府大门那刻,我母亲便再也熬不住了。” “她人走了,眼睛却是睁着的。” 福熹姨母气得要杀我父亲,质问他为何如此绝情,居然连我母亲要死了都不肯来看最后一眼,而我父亲却是说,他本是早想回来相见的,只是不知如何面对我母亲。 第546章晕倒了 待赵宣与谢氏回到王府已经是半夜,二人相携着进了门,迎头便见门口正立着一人。 京中冬季寒冷,她脸色惨白,嘴唇冻得青紫,显然已经是在这冷风口里立了好久。 正是那孟氏。 赵宣连忙上前,蹙眉道:“深更半夜的你不在房里头,跑到这里作甚?这么冷,可不是要冻坏了。” 孟氏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向赵宣,低声道:“我是一直没见你归来,心里惦记着,便也顾不得了。” 说着说着,她便嘤嘤的哭了起来,薄肩微微颤动,整个人如同被寒风摇曳的柳枝,柔柔弱弱,楚楚可怜。 谢氏最见不得这个,她冷哼了声,冲着赵宣摆手道:“赶紧送她回去。”说着,她又冷声对着孟氏道:“我可告诉你,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可比不得在益州,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可莫要要死要活的又给我弄出那一套,万一被传出什么,连累的可是整个雍亲王府。” 谢氏说得不错,历代藩王都是个敏感的存在,就拿这两三年一次的朝贡来说罢,便是帝王对各地藩王的试探窥见。 天子跟前,自然要夹起尾巴做人的,若是有一个不好,被抓住了把柄,便免不得被人拿来说事。 见赵宣不动,谢氏又开口催道:“快带她回去。” 方才那提及往事脆弱不堪的女子,在此刻又恢复成了那个沉稳干练识得大体的豪门宗妇。 待赵宣将人带走后,谢氏拢了拢貂绒披肩,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屋子里的小丫头见主子归来,忙都迎上来,殷勤的为谢氏更衣递茶,一面忙碌,一面嘴里忍不住问道:“世子妃,宫里是不是特别奢华啊?宫宴上都有什么歌舞,跟咱们益州的一样吗?都说皇帝像庙里的天神一样威武,是真的吗?还有皇后娘娘,果真跟仙女一样美吗?娘娘到底是怎么个美法?” 这两个小丫头是谢氏从益州王府带过来的,是她的贴身婢女,所以在她跟前也不拘谨,丫头们年幼,正是爱新鲜的年纪,对那神秘的皇城自然满满都是好奇了。 谢氏淡淡一笑,她双手握着茶盏,细细的喝着用大红枣和人参泡的姜茶,嘴上回道:“皇宫自然是天下最奢华的地方了,宫里的歌舞也是好看的,但可不同于益州的,这样的场合演奏的都是国乐,大气又典雅的。” 两个小丫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屏着呼吸巴巴的盯着谢氏,谢氏瞥着两个天真无邪的丫头,继续道:“如今的皇帝曾是战神,他长相英俊,睿智英名,要比庙里的天神还要威武呢。” 两个小丫头听得一眨不眨,巴巴的追问道:“这么好的人,那得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啊?那皇后不是不比嫦娥还要美?” 谢氏一乐:“皇后自然也是极美的,只是皇帝皇后也不是神仙,他们也是凡人。” 说着,她故意逗两个丫头道:“我可还是皇帝的表姐呢。” 两个小丫头咯咯的笑着,看着谢氏的目光里不自觉的又多了几分崇拜。 主仆几人正在这里说笑,谢氏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赵宣带着孟氏回到了屋子,他忍不住责备她道:“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莫要总是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赵宣这话一出口,孟氏的泪便掉了下来:“你嫌弃我了,是吗?” 她一双水目看向他,语气哽咽着,带着悲戚。 赵宣不忍,解释道:“你怎会这样说,我怎么会嫌弃你。” 他叹了一口气“我是担心你身子弱,大冷天的在外头冻着,回头病倒了还不是你自己遭罪。” 孟氏扑进赵宣怀中,依旧是嘤嘤的哭个不停:“夫君,这世上疼我的人也只有你了,我这浮萍一样的人,也只有你肯心疼我。” 说着,他紧紧的抓住赵宣的手,望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会永远待我好?你永远不会抛弃我的,是吗?” 她哭得泪眼婆娑,一双眼又红又肿。 赵宣看着爱妾梨花带雨的模样,脑海中却是突然浮现出方才在城楼上妻子脆弱伤心的样子。 “你答应我,好不好?”见赵宣沉默不语,孟氏又追问道。 赵宣微微叹了口气,将孟氏按到床上坐下,回道:“你莫要总是胡思乱想的,你这身子弱,可再经不住折腾了。” 孟氏终于安定了下来,她止住了眼泪,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你们早从宫里出来了,是吗?” “你们又去哪里了?” “你带她去游玩了,是吗?” 她眼中带着幽怨,巴巴的望向他,语气里亦是掩盖不住的悲伤。 赵宣揉了揉额角,突然觉得心里好累,他说:“别说这些了,我累了,你也累了,睡罢,今日我在这里陪你。” 孟氏又扑进他怀中,泪水又一股脑的涌了出来,湿漉漉的滴在赵宣身上。 “我求你,别这样待我,我今后再不能有孩子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你若是再嫌弃了我,那我还有什么活路。” 孟氏正在这里抱着赵宣哭啼,只听外面响起通传婆子隔着门回禀声“世子爷,方才夫人那边的人来传话,说是夫人突然晕过去了,让您快过去呢。” 赵宣一听这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 他一把推开正哭着的孟氏,三两步跨到门上,猛的拉开门,急着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晕倒了?快叫大夫。” 他一面说一面急着往外走,迎头正好撞见来回禀的丫头,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丫头回道:“夫人回来还跟咱们有说有笑呢,突然就晕过去了,我出来时候,胭脂姐姐已经叫大夫来了。” 赵宣心里害怕得“突突”直跳,谢氏一向康健,从前从未听她抱病喊痛过,自从归京他见识了妻子脆弱的一面,现下听闻她这般,就让赵宣十分担心。 他心急火燎的赶回主屋,大夫正在外间提笔开方子,这大夫是他们从益州带过来的,怕的就是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方便就医,所以谢氏一发病,丫头们便直接将大夫请了过来。 “怎么回事?夫人无碍吧?”赵宣见了大夫,便是急着问道。 还未待医者开口,一旁的小丫头胭脂便迫不急待的喜着道:“世子爷,夫人她又有喜了。” 第547章生病了 冬阳高升,明媚的阳光普照着金碧辉煌的皇城,映得那褐瓦琉璃闪耀出璀璨的光彩。 今日,李陵下了早朝没有去勤政殿批阅奏折,而是径直折回了椒房殿。 昨日宫宴回来后静姝便觉得不舒服,李陵今早上朝瞥着妻子依旧昏睡的虚弱模样,心里便有些担心,要操持一个偌大的皇城并非易事,尤其是今年赶上朝贡年,又是接待各路藩王入宫朝拜,又是操劳宫宴,免不得都要静姝辛苦。 李陵加紧步子进了椒房殿,见宫人们鸦雀无声的立在外殿,他朝着内殿瞥了眼,开口道:“皇后还未起身呢?” 紫云上前,回道:“娘娘一直在睡,方才奴婢进去看了一眼,娘娘说觉得累,要休息。” 李陵闻言,他自顾解下外氅交给宫人,便急着进了内殿。 描金绣凤的轻纱幔帐深垂,李陵走到床边,小心的拉开床幔,他见妻子眉头深锁,便担心的用大手覆上的她的额。 有些发烫。 他唤醒妻子,关切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直到李陵唤她,静姝才察觉,她半睁开眼,低声道:“就是感觉有些累。” “我去让她们唤太医来。” 李陵正要转身,静姝抓住了他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回道:“我无碍,许是这几日有些累了,在休息会就是了,待会我自己让她们请太医来就是了,你快去勤政殿罢,年底事忙,莫要在这里耽搁了。” 李陵抬手抚摸着妻子的额头,蹙着眉头道:“你这样,我怎能放心?” “我这就让太医来诊脉,你听话。” 说着,李陵便大步出了内殿,对着外头的宫人道:“皇后凤体违和,快去将温太医请来。” 一会功夫,太医随着女官入内,紫云将他引到内殿,隔着床幔为静姝诊了脉。 还未待太医收诊箱,李陵便急着问道:“皇后如何?” 太医忙俯身回道:“皇后脉象沉缓,看似劳累导致的气虚之症,待微臣开一副药,先吃吃看。” 李陵又道:“当真无碍吗?你可要慎重。” 太医道:“应是无碍,待吃了这幅药,微臣再诊治。” 静姝见李陵难为太医,隔着帘子道:“我不过是觉得有些劳累,能有什么事,待吃了药,再让太医来诊就是了。” 李陵这才放过太医,挥手让他退下。 这温太医乃是紫云的夫君,紫云与他出了内殿,开口道:“娘娘这阵子一直没什么精神,你可看仔细了?” “娘娘凤体,我怎能不尽心。”温太医回道:“前阵子来给娘娘诊脉,亦是脉象沉缓,从脉象看来应是无大碍,也只能吃了这几幅药再行诊断。” 原来的张太医已经告老致仕,顶替他太医院院正之位的便是他的徒弟温太医,现下太医院里,温太医的医术是最高的了。 紫云相信丈夫的医术,但事关静姝凤体,她却是丝毫不敢大意,又道:“你若是拿不准,不如这几日去将张太医请回来,让他给娘娘看看。” 温太医嗔了眼妻子,无奈道:“便是神医,也是循序渐进的医病,你莫要着急,待娘娘吃了这几服药再看。” 静姝服下了药,便又昏昏的睡了过去。 她睡得深沉,待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下半晌了,李陵不知何时归来的,正坐在她身侧盯着她看。 “你现下觉得如何?”将她醒来,李陵开口问道。 静姝笑了笑,回道:“感觉好些了。” 她瞥着丈夫一脸担忧的模样,又道:“我真的无碍的,你莫要担心。” “年底事忙,你去忙就是了。” 李陵无奈的叹了口气,攥住妻子的手,回道:“事情是永远都不会忙完的,我只是担心你,这阵子你精神一直不好,这次病倒定是因为操持宫宴累到了。” “父皇,母后醒了,是吗?”夫妻俩正在这里低语,稷儿从屏风后面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压低了嗓子问道。 静姝见是幼子,忙回道:“母后醒了,稷儿进来罢。” 这话一出口,原本立在屏风后的三个孩子乌拉一下便围了过来。 静姝嗔了眼长子长女,道:“你们散学后不去做课业,又来这里作甚?母亲无碍的,只是有些劳累而已,你们快都去忙罢,莫要惦记。” 太子李煊儿见母亲这般,回道:“读书是要紧,但母亲凤体安康,却是我们最关切的,母亲身子不适,做儿女的理应照料在侧才是。” 宝公主立马跟着附和着道:“就是就是,得知母后生病,我真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了。” “母后,我一日没见您了,稷儿想您了。”说着,稷儿便爬上了床,小手搂住了静姝。 静姝亲了亲幼子,遂又对长子长女道:“母后不过是这几日操持宫宴有些累了,并不大碍,你们莫要担心。” 李陵也道:“你们母后有父皇照顾就是了,人多在这里要吵她休息,你们都出去罢,待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就是。” 长子长女到底是大孩子了,听了这话,都听话的退了出去,不满五岁的稷儿却是眼巴巴的看着李陵道:“父皇,我最老实,也不吵闹,您能允我在这里陪着母后吗?” 李陵摸了摸儿子的头,回道:“那稷儿留下罢,但是要听话,待会母后累了要睡觉的时候,你要出去玩。” 稷儿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不闹,我只安静的陪着母亲躺着。” 说着,便果真乖巧的躺在的静姝身侧。 紫云煎好了汤药,轻手轻脚的进了内殿,李陵接过药碗,亲自喂给静姝,稷儿见母亲吃药,他又爬了起来,跪坐在一旁拿起帕子为母亲擦药汁。 小小的孩儿,十分的乖巧可爱。 静姝忍不住在幼子额上又亲了下,欣慰道:“母后的稷儿真是长大了,又乖巧又懂事。” 李陵将药碗放下,对着紫云吩咐道:“待会让温太医将致仕的张太医请回来一趟,就说是我的意思,他行了一辈子医,经验老道,让他给皇后再诊一次脉。” 待紫云答应着下去后,静姝忍不住埋怨李陵道:“人家温太医都说了吃了这两幅药再看看,我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这样兴师动众的将老太医请回,让温太医怎么想,倒好像咱们不信任他似的。” 李陵回道:“你身子要紧,我顾不得那么多。” (本章完) 第548章得不偿失 得知谢氏有孕,平阳便第一个来看望她。 谢氏正倚在软榻上,见了平阳正要起身坐起,却被一旁的小丫头胭脂拦下“世子妃,医者说您要好生养着,您可莫要乱动。” 谢氏嗔道:“我都生了五个孩儿了,哪里就这样娇贵,竟是一点儿也动不得了。” 小丫头胭脂嘟嘴道:“世子爷临走时再三叮嘱奴婢看着您的,若是没看好,世子爷回来可要骂奴婢了。” 平阳笑着打趣谢氏道:“你现下可娇贵了,快倚着罢,若是被大哥知晓我来了反倒是劳动你,恐怕连我都要怪了。” 谢氏笑道:“没有那么娇贵的,只是昨晚上突然那么晕了过去,将你大哥吓到了。” “是挺吓人的。”说着,平阳自顾脱下的披肩,瞥着屋子里的壁炉道:“你这屋子烧得太热了,可东西可穿不住了。” 胭脂接过披肩,笑道:“世子爷说京中冷,从昨个晚上得知夫人有孕,到今早出门前,三令五申的跟咱们交代要多烧碳火,咱们怎敢不从。” 平阳自然乐见兄嫂和睦,忍不住掩嘴一乐,对着谢氏道:“可见你这一晕确实是将大哥吓到了,便是你头次有孕那会,也没见大哥这样紧张。” “怎么不紧张,你嫂子每次有孕我可都是上心的。” 赵宣从外面进来,脸上挂着笑,对着平阳道:“你与你嫂子说这话,似乎有点儿挑拨之嫌。” 平阳笑着回道:“哪有你这样爱挑歪理的人,我不过实话实话而已。” 赵宣笑滋滋的看向妻子,问道:“现下感觉怎样?还恶心吗?” 谢氏嗔道:“哪能一直恶心,方才还吃了大半碗燕窝呢。” 平阳道:“我那里有好些个燕窝,明日我让人送些来。” 赵宣听平阳说起这个,便道:“你身边有没有精通照料孕妇的嬷嬷?介绍一个过来,咱们也没成想能这么快又怀上,这次出来只带了丫头们。” 平阳问道:“你们打算在京中待一阵子吗?” 赵宣道:“你大嫂现下这身孕才一个多月,正是不稳的时候,我打算等过了头三个月再回去。” 平阳喜着道:“那感情好,待过了年,天气也暖了,路上也好走。” “仆妇我那里有得是,出嫁时母亲给我带来的那几个专门照料生产的婆子都是得力的,我明日送来两个就是了。” 谢氏客气道:“按理说我娘家就在京中,这些个事本是娘家人该做的,哎!现下倒是要你这个小姑子来做这些,真是不好意思。” 平阳嗔了眼谢氏:“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赵宣担心妻子提及她娘家又要动气,忙跟着附和道:“平阳又不是外人,自家人客气什么,再说了,那些婆子还不是当初你和母亲两个为她选的,如今借来给你用用,也是应该的。” 平阳看向赵宣,调侃道:“这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哥真是就知晓疼媳妇。” 赵宣玩笑道:“那妹妹再亲也亲不过媳妇不是,你大嫂为我生儿育女多辛苦,我不疼她怎么成。” “你莫要听你大哥胡说。”谢氏笑着拉过平阳:“他平时最惦记的就是你了,你刚嫁出去那会儿,他惦记得好几宿都睡不安稳。” 几人正在屋子里说笑,外面的小丫头搓着手进来回道:“世子爷,夫人,孟侧妃过来给夫人请安了。” 赵宣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妻子,谢氏“哦”了声,回道:“让她进来罢。” 小丫头刚要转身而去,谢氏又对着她道:“这大冷的天,你们莫要在外头守着了,在侧房里围着暖炉盯着点就是,若是有人来也一样能瞧得见。” 豪门世家规矩大,主院门口都是有仆妇轮流守着,若是有人来访,负责通传消息。 谢氏御下虽严,但却知晓变通,又能体察人心,若是在益州王府,她自然不敢松懈仆妇,但这如今出门在外,没有那么些眼睛盯着,她也乐得做个慈人。 小丫头闻言,连忙谢恩道:“多谢世子妃恩典。” 一会功夫,孟氏进了屋子,她先是看了赵宣一眼,遂向谢氏问安,又朝着平阳问了好。 谢氏能在没有娘家撑腰的情况下,在偌大的雍亲王府稳稳的收服住人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无论何事都将“理”字摆在前头。 就如对待孟氏,她若是敢张狂不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但凡丝毫僭越,她都要给以颜色,但她若是安分守己的做好本分,谢氏又是一副大度的正妻派头。 孟氏问了安后,谢氏便命人给她赐座,又对着她道:“如今咱们不是在王府,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弱,你能有诚心来给我问安,我很高兴,但你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舒坦,便是不过来,我也不挑你理,你只命 这话说得信息量极大。 自打来京时,有次孟氏被谢氏逮住与赵宣并肩而坐挨了谢氏一顿训斥,她便仗着赵宣的宠爱闹起了脾气,只推说自己身子不好,便一直没来给谢氏请安。 谢氏这一番话听着虽是好话,但孟氏又怎听不出这里头的敲打之意,她尴尬一笑,回了句“多谢世子妃体恤。” 说着,她又抬眸幽怨的瞥向了赵宣,见赵宣故意侧过头去,她又悄悄瞥了眼谢氏的小腹,脸上的神色愈加难看起来。 谢氏只当没瞧见,问了句:“我现下身怀有孕,她们今早将那些惯常用的茶都拿出去了,孟妹妹想喝什么茶,我让她们给你拿去。” 孟氏听了这话,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她暗暗的扭过了头去,回了句“不必劳烦了,我不渴。” 正妻和爱妾在一起打着眉眼官司,赵宣只觉得如坐针毡,他清了清嗓子,尴尬道:“我今日邀了裴表弟来府喝酒,我且去交代一声,让他们将咱们从益州带来的那坛上好的雨花春露烧上。” 说着,她起身便要走,却被谢氏叫住:“你若是出去,顺路将孟妹妹送回去罢,昨晚下了雪,路上滑。” 赵宣答应着,与孟氏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 待二人走后,平阳忍不住道:“你倒是贤惠,现下怀着身孕,竟还舍得让大哥去陪别人。” 谢氏笑了笑,回道:“我是怕她见我怀孕又受刺激,再一个想不开。” “她要死要活我倒是管不着,可这是在京里,难免要落下把柄,若是因此影响了雍亲王府和夫君,那可是得不偿失了,我可不想让我这些孩子们今后断送了荣华富贵。” (本章完) 第549章她也配 孟氏出了正房,也不等赵宣,自顾朝自己的院子而去。 赵宣瞥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赶着追上她,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见她自顾急急往前走却不搭理,赵宣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孟氏站住,急着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作甚又闹脾气?” 孟氏推开赵宣,没好气的回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你非要我来给她请安,是故意想刺激我,是吗?” “你怎么会这么说?”赵宣瞥了下左右,压低了嗓子道:“她是妻,你是妾,现下虽不在益州,但你总是闹脾气不跟去请安,你让我怎么做?” “若是闹起来,吃亏的总是你的。” 他放缓了语气,意味深长道:“阿玉,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用不着你为我好。”孟氏挣脱开赵宣,厉声回道:“你今后莫要再拿这样的话来哄我,你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当初就该想法子让我能有个自己的骨肉傍身,而不是让我看她接二连三的为你生子而痛彻心扉。” “她已经有那么多孩子了,而我连一个自己的骨肉都没有,这对我何其不公。” 说着说着,孟氏的泪便涌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挂落在面上,又被呼啸的北风吹散,只剩冰凉一片。 赵宣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想有个咱们俩的孩子,阿玉,你得理解我,我也是没办法。” 孟氏带着泪光的水目沉沉的看了眼赵宣,遂自顾抹了一把泪,抛下他,决然而去。 赵宣正要抬脚去追,有小厮寻过来回道:“世子爷,裴表公子已经到了,正在前厅候着您呢。” 赵宣闻言,他止了正要追上去的步子,遂对着一旁一脸惶恐的孟氏婢女吩咐道:“且回去看好侧妃,若是再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们都脱不得干系,明白吗?” 小丫头连连点头,忙不迭道:“世子妃早有吩咐,奴婢们不敢不上心的,还请世子爷放心。” 赵宣点了点头,遂又低吼着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追上侧妃,好生照看起来。” 小丫头得了命,捣蒜似的点头答应道:“奴婢这就去。”说着,便转身撒丫子去追孟氏。 赵宣无奈的叹了口气,折回来,大步朝着正厅而去。 孟氏走后,谢氏一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一手捅咕了下平阳,道:“你看方才她见我那窘迫的样子,我这胎恐怕又将她刺激得不轻。” 谢氏再是干练也毕竟是个女子。 在面对情敌时,难免会露出小性儿的一面。 平阳为她斟了一碗热枣茶,嗔道:“你这接二连三的怀孕,不会就是为了怄她吧?” 谢氏冷嘁了下:“她也配!”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女人怀孕生子多么辛苦,就她这样不值当一提的小人物,也配让我如此劳师动众?” 她接过平阳递来的枣茶轻酌了一口,又道:“说实在的,我现下已经有五个孩儿了,本是不打算再要了,但是那避子药也是伤身子的,我正犹豫着呢。”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不,还没等我下定主意,这一胎又来了。” “这就是天意罢。” 平阳掩嘴一笑,打趣道:“你这可真是土地肥沃,高产啊。” 谢氏笑笑,回道:“说来也怪,从前每次怀孕我都是盼望生男孩,倒不是我看不起女的,就是觉得儿子越多越自己地位越稳,而且女子要受的牵制太多了,总不如男子来得自在。”说着,她面上露出慈爱之色,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但是这胎,我却没这个想头了,总觉得男孩女孩都好,并且对这孩儿的感觉也跟前面几个不大一样。” 平阳回道:“你们这次来京,我见你跟大哥的感情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你对这孩儿的变化,该也是这个缘故。” 谢氏听了平阳的话,她先是一愣,继而道;“我与你大哥都是老夫老妻的了,能有什么变化。” 待细细的思索了下,谢氏喃喃自语道:“你还别说,好像自打回京后你大哥还真的有变化。” “特便是那次他陪着我回了一趟侯府后,便有些不同了。” 说着,她抬眸看向平阳:“你说那日我在侯府一通撒泼,是不是将你大哥给震慑住了。” 平阳笑道:“这么些年,我大哥又不是没见识过你的厉害,又岂是这一次就被震慑得住的。” “你说得在理。” 谢氏又闷头自顾思索了一阵子。 丈夫待自己确实有很大变化,这到底是怎会没事呢? 谢氏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索性抛下这茬,遂对着平阳道:“今日你大哥请了裴家表弟来府上,晚上咱们一起吃顿团圆饭罢,妹婿今日当值吗?若是在家,我命人将他也一并请过来。” 平阳回道:“你又喜怀贵子,确实值得庆贺,夫君他今日去宫里当值了,指不定何时才归呢,还是莫要去叫他了。” 谢氏答应着道:“昨日厨上新采买了许多牛羊鹿肉等,我一会儿让他们做个锅子,这天气吃了最暖身。” 提及这个,平阳说道:“吃锅子倒是行,只是莫要弄羊肉了,裴表哥他不食膻的。” 经平阳这样一提醒,谢氏恍然道:“哎呀呀,裴表弟离开王府好阵子了,我倒是给忘了这茬了。” “倒是多亏你还记着。”说着,她吩咐身侧的小丫头道:“你这就去厨房,让他们弄个锅子,切上猪肉、鹿肉和鱼虾,不要牛羊的肉了,多准备些,再弄几个咱们益州的风味小菜来。” 小丫头领命而去,谢氏转而对平阳道:“这厨上的两个厨娘是我从益州带过来的,你也离家半年多了,待会好好尝尝咱们益州的菜。” 平阳笑道:“我确实馋这个了,出嫁时你和母亲倒是给我带来了厨子,我将她们放在了自己院子的小厨房里,但是夫君确实不喜欢益州的菜,原来吃饭都是做两份,久而久之我也嫌麻烦,便命她们只做京菜了,现下那几个厨娘的家乡手艺早生疏了,便是我馋了偶尔让她们做一次,也再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京菜虽好,但我还是更喜欢咱们家乡的菜,便是在京城土生土长的裴表哥也说京城的菜肴没有咱们益州的受吃呢。” 第550章为表哥张罗婚事 待到前厅的仆妇来回,说是晚膳已经备好,谢氏便和平阳两个收拾着出了门。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万物笼罩上了一片洁白。 谢氏紧了紧貂绒披风,叹了句:“还是这京城的雪下得透亮。” 待二人进了宴厅,锅子已经支上了,热气腾腾的散着氤氲的白气,乳白的汤汁里翻滚着薄若蝉翼的肉片,夹杂着绿油油的嫩菜叶子,赵宣和裴允谦二人已经围着锅子小酌上了。 谢氏笑着上前,拉着平阳坐下,嗔着赵宣和裴允谦道:“你们俩可真行,若是我和平阳再晚来一会儿,恐怕只剩下残羹剩饭了呢。” 裴允谦爽朗一笑,赵宣笑道:“你们这些妇人就是麻烦,我半个时辰前都命她们去请你们了,锅子都开了两三回了,你们才来。”说着,他瞥了眼翻滚的锅子:“你们瞧瞧,这肉都煮老了。” 谢氏回道:“雪天路滑,我们怎么能快赶。” 赵宣笑了笑,拿起玉箸为妻子捞了几片肉放在她跟前的碟子里:“先吃点热的,祛祛寒气。” 裴允谦听谢氏这么说,他擎起酒杯,笑着道:“恭喜表哥表嫂,又孕贵子。” 赵宣听了这话,他笑得灿烂,转头吩咐侍宴的仆妇道:“为夫人取玫瑰甜露。” 仆妇答应着,片刻便从柜子里取来甜露,赵宣接过来亲自为谢氏斟上,嘴上道:“你们嫂子一向贪酒,现下又有了身孕,恐怕又得有好一阵子沾不得酒水了。” 说罢,赵宣咧着嘴笑着举杯,“来,咱们共饮此杯。” 谢氏以露代酒喝了一杯,看向裴允谦问道:“听闻圣上赐了表弟巡防司左都侍郎的差事,是吗?” 裴允谦笑了笑,回道:“表嫂真是耳聪目明啊,我这前日才接到的圣旨,您便听说了。” 谢氏作为雍亲王府长媳长嫂,她一向对府中的小叔小姑兄弟姊妹关照有加,颇有长嫂风范。 裴允谦作为王府表亲,他从小长在亲王府,所以谢氏待他亦是亲厚的。 谢氏笑着道:“裴表弟能力出众,又肯上进,嫂子我倒是不操心你没有好前程,我只是惦记着你的婚事罢了。” “既然在京中领了差事,这人也算是安定下来了,你也可以安心成个家了不是。”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家了,从前你一直说要先立业,咱们也没法子给你说亲,现下这事业也算有眉目了,婚姻大事可不能再耽搁了。”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亦是看着裴允谦附和着道;“你大嫂说的在理,你这婚事真的该张罗着了。” 说着,他看向妻子,又看了看平阳,道:“趁着我们这阵子在京中,平阳你对京城的贵女也熟悉,你跟你嫂子合计合计,为裴表弟寻个好女子来,先把亲事定了。” 不待平阳开口,谢氏便抢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此事我来出面张罗,平阳帮我物色人选,总之,裴表弟的婚事便交给我跟平阳就是了。” 赵宣夫妇一唱一和的热心张罗着要为裴允谦说亲,可当事人裴允谦却是毫不热心,只笑着敷衍着道:“我一个人倒也自由自在,说实在的,我并不着急成家,呵呵,许是我一个人自在惯了。” 谢氏打断道:“这是什么傻话,好好的男儿哪有不娶妻的道理,姨母不在,姨父又不在京城,既然承蒙你唤我一声长嫂,此事便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裴允谦支吾着道:“表嫂现下身怀有孕,可是操劳不得,再说我现下刚领了差事,千头万绪的也没心思想这事。” “此事,还是算了罢。” 谢氏笑道:“表弟莫要跟我客气,这张罗个婚事又不是什么体力活,还能累着人嘛。” 说着,她看向平阳,道:“我现下对京中这些个官宦人家都不熟悉了,此事还得要你帮着挑选才是,表弟现下虽是四品的武官,但京中谁不知晓他这武举出来的是被圣上看中的人才,现下这京中不知多少人家盯着他呢,所以表弟这婚事咱们要好好挑选下才是,女方不仅家世要好,姑娘也要样样出色,才配得上表弟这样的人。” 平阳闻言,她扯了扯嘴角,回谢氏道:“京中的名门闺秀多得是,我倒是也都了解一二,要帮助表哥选妻,倒也不是难事。” 她抬眸看向裴允谦:“只是,不知表哥喜欢什么样的呢?” “相守在一起一辈子的夫妻,到底是要脾性相投才好。” 在平阳向他抬眸的那刻,裴允谦也看向了她。 隔着热腾腾的锅子散在空气中缭绕着的氤氲热气,他的目光清澈,而又深情。 只是不过一息,裴允谦便收回了视线,只讷讷的回了句:“我也不知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别光顾着说话,肉又煮老了。”赵宣拿起小漏勺子捞出翻滚的肉片,亲自放入妻子碗中:“此事你想跟平阳张罗着就是了。” 说着,他举起酒杯,对着裴允谦道:“我知表弟你是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来,我敬你一杯,祝你前程大好。” 裴允谦一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赵宣亦是喝尽,感叹了句:“好酒。” 他看向裴允谦,道:“这雨花春露还是父王赏给我的呢,珍藏了五十多年了,是难得的佳酿,我这次来京特意将它带来,就是想与你共同畅饮。” “怎样,这酒不错吧?” 佳酿入口,裴允谦只觉得烧得喉咙火辣辣的难受,待进入了腹中,更是烧出了愁肠百结。 他不轻不重的将酒杯掷在桌上,附和了句“果然好酒。” 酒宴散去,待送走了平阳和裴允谦,赵宣便扶着妻子回往正院。 刚走到半路,孟氏身边的小丫头便寻了过来,见了赵宣夫妇,她怯生生的回道:“世子爷,世子妃,侧妃她一直不肯吃东西,一直捂着被子哭,奴婢们怎么劝也劝不住呀。” 说完,小丫头怯怯的看了眼谢氏。 她知晓来回这事是多么的讨嫌,但主君和主母两个都三令五申的让将人看好了,她也不敢不尽心啊,毕竟那主子可是寻死过两次了,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担不起责任。 赵宣冷声道:“不是让将锅子端到她房中了吗?没说是我命人送来的吗?” 小丫头回道:“奴婢说了,可侧妃她就是不肯用,从上早到现下,侧妃是水米未进啊。” 谢氏瞥了眼眉头深锁的丈夫,开口道:“你先去看看罢,好歹莫要让她闹,这可是京城。” 赵宣抬手为妻子拢了陇披风,无奈道:“我去看看就归,你回去等着我。” 谢氏点了点头,自顾带着小丫头们往回走。 雪依旧下着,纷纷扬扬的。 谢氏却是微微松了下貂绒领口,这热乎乎的锅子下肚,确实让人从头到脚都是暖和的。 第551章操心太多容易老 平阳和裴允谦出了雍亲王府,天已经大黑。 裴允谦对平阳道:“走罢,我先送你回府。” 镇国公府和裴允谦的宅邸并不顺路,平阳推辞道:“你今日和大哥饮了不少的酒,且快让小厮护着回去歇着罢,我带着仆妇,车夫又稳妥,不必担心。” “下着雪呢。”说着,裴允谦也不待平阳再推辞,便催着玉珠道:“扶着郡主上车罢。” 待平阳坐稳后,裴允谦对着车夫叮嘱了句要慢些赶车,便自顾跨上了马,护着平阳朝着镇国公府而去。 车马碾压着路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平阳出来时谢氏命人给她带上了暖手炉,倒也不冷,她透过车窗的缝隙,见裴允谦顶着风雪护在车外,心里过意不去,但她也知晓他脾气,不将她安全送回府中,他定然是不会罢休的。 平阳拉开车窗,外面的冷风“呼”的灌进了车厢,她下意识的紧了紧抱着手炉的手,迎着风雪望向裴允谦,问道:“你刚回京中,府上那些个小厮仆妇还都好用吗?要不要我再添几个人过去,你现下领了差事,府中时不时的免不了要有客,一切也该精细起来才是。” 裴允谦自从置办了府邸,也没在京中多住,他府中那些仆妇还是刚买了宅子的时候平阳命玉珠从镇国公府里挑过去的呢。 裴允谦扭过头看向平阳,回道:“不用了,只有我一个人住,用不了那么些人伺候的,便是有客来,人手也是足够的。” 说着,他招呼着同在车内的玉珠道:“外头风寒,快将车窗关上。” 玉珠正要抬手关窗,却被平阳拦住,她看向裴允谦,接着道:“大哥大嫂说得对,你现下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 裴允谦听了这话,他微微一笑,睨着平阳道:“你现下真是越来约有大嫂这样的大家宗妇的风范了,什么事都爱操心。” 平阳见他不上心,又道:“你成了家,不仅有人照看,而且对你前程也是好的。” “说得一套一套的,还真是越来越像大嫂了。”说着,他俯身关上车窗,嘴上道:“少操心,不然,可容易老。” 平阳隔着车窗嗔了眼,喃喃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二人再无多言,走到半路,只听裴允谦隔着车窗道:“李翔来接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平阳正坐在车里昏昏欲睡,听了这话,连忙又打开车窗,只见果然是李翔骑着马迎面赶了过来,再看裴允谦,他已经转身朝着相反相向驾马而去了。 李翔赶到近前,将马缰绳扔给随行而来的小厮,抬腿上了平阳的马车。 平阳为他挪出了位置,瞥着他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官服,开口道:“你这是刚下值归来?” 李翔点头道:“我刚从宫里回来,听闻蓝田说你来大哥大嫂那里了,便直接来接你了。” 平阳问道:“今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晚?” 李翔回道:“皇嫂病了,我见皇兄着急,便在宫里多守一会儿。”说着,他朝着外头瞥了眼,问道:“方才我看见裴表哥跟着你一起回来的,你们是在路上碰见的?还是他也去了大哥那里?” 平阳听闻静姝生了病,心里便惦记得紧,她也没工夫回答李翔的问题,急着追问道:“不是说皇嫂前几日只是累着了有些不舒服吗?还没好吗?太医怎么说?很严重吗?” 李翔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前几日太医看了确实是说劳累所致,只是吃了几日的药却一直不见好,今天看着倒是越发有些沉重了。” “怎会这样?”平阳急得惊呼出声,又道“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呢,难道竟没诊出个所以然吗?到底是什么病?” “莫说太医院的太医,便是一惊致仕的老太医都被皇兄召见回来了,总之,确实是没看出到底是什么毛病。” 他见平阳紧张得脸都白了,忙安抚住着她道:“你莫要着急,现下皇嫂只是觉得身上无力,倒也没有其他症状,太医们正在一起商讨呢。” 平阳不放心道:“我听你这么一说,怎么心里突突直跳呢,不行,我想进宫看看嫂子去。” “这都什么时辰了,宫门都要下钥了。”李翔拦住平阳,劝道:“要去,明日咱们一起过去。” 平阳抚着胸口,喃喃道:“宫里的医者都是国手,怎会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呢。” “不行,明日跟二哥建议,从外头请大夫进宫瞧瞧呢,东街医馆的张大夫不是说专门能治疗疑难杂症吗?说是京中好些贵人都是排队去请他看病。” 李翔叹了口气,道:“太医正商议呢,还没定论。” 她拍了拍平阳的手,安慰道:“你莫要着急,皇嫂这看着也不是大毛病,不会有事的。” 待回到府中,夫妻二人刚进了院子,便见徐婉宁迎面走来。 他见了李翔,急着走上前来,问道:“我听平哥儿回来说娘娘病了,可是真的吗?” 李翔回道:“现下太医正诊治着呢,你们先莫要着急。” 徐婉宁本就是个急性子,听了这话急得要跳脚:“哎呀,我听闻二弟连致仕的老太医都请回来了,若是病得不重,怎会这样兴师动众。” “我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想这就进宫去看看。” 说着,她看向李翔,道:“你不是有入宫的令牌吗?” 李翔道:“此刻太医正在商量对策,你们还是莫要进宫添乱了,再说了,深更半夜的动静太大,若是惊动了祖母可怎么好。” 徐婉宁还要再坚持,平阳劝道:“我也着急去看二嫂,但这样深更半夜的入宫终究不太合适,算了,待明日宫门开了,咱们再去罢。” “此事要瞒着,不能让祖母知晓了,她这阵子身子本来就不好,可禁不住着急上火的。” 徐婉宁听了李翔夫妇这一顿劝,到底按捺住了脾气,她叹着气,无奈的回了西苑。 平阳回到院子,洗漱后上了床,心里却是一直记挂着静姝的病,辗转反侧,一夜未得安睡。 第552章意外有孕 静姝一连数日身子不适,李陵甚至将已经致仕的太医都请回了宫中为妻子诊治,却是并不见好。 椒房殿内,徐婉宁、平阳和沈静萱围在静姝身边。 静姝卧在软榻上,瞥着几人担忧的神色,反倒是安慰她们,只说自己并无大碍。 现下静姝看着也还好,只是连宫里的太医都诊治不出来病结所在,免不得让人焦心。 众人虽惦记,但也不敢多打扰,待人走后,李陵回到了椒房殿,他亲自将妻子扶到床上,柔声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快歇会儿。” 不过短短几日光景,李陵比生病的静姝要更显憔悴。 静姝看着丈夫,虚弱的冲他笑了笑,说道:“你莫要担心,我没什么大事的。” 静姝这病症终日只觉得劳累,四肢无力,方才不过与家人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便已经是累到虚脱的感觉。 李陵瞥着妻子虚弱的模样,他心如刀割,低沉道:“宫里的太医治不好你,我会请来天下名医,定能将你治好的。” 刚开始静姝身子不好的时候,静姝并未放在心上,可现下她心里却隐隐的有一种预感。 她这病,或许真的医治不得了。 并不是所有的病症都能治愈的,哪怕她贵为皇后,亦是要面对生老病死这些自然规律。 她卧在床上,握着丈夫的手,喃喃道:“能嫁给你做妻子,我此生足矣!” “你莫要说这样的话。”李陵捂住了她的嘴,眼里闪着泪光:“你说这话,让我心里难受。” 他坐在妻子身侧,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额,她的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他此刻内心的惶恐。 “我打算将你送到行宫去养病,那里有温泉,太医说或许对你的病症有益。” 静姝抬手摸着丈夫的脸,点头道:“我听你的。” 平阳回府后刚进了二门,门上的婆子便回说谢氏来了,正在翔林苑候着呢。 平阳和徐婉宁见静姝病得沉重,二人俱是闷闷的,本来说好了归来后去安僖堂给老夫人请安的,现下听闻平阳有客,徐婉宁怏怏的道:“我今日也没什么心情,索性你娘家嫂子来了,你先回去罢,待晚上再去祖母那里就是了。” 平阳点头答应收好,徐婉宁又道:“我明日想去庙上进香为娘娘祈福。” “哎!她这么好的人,我不信就能这么轻易病倒了。” “我跟你一起去。”平阳瞧着徐婉宁着急的模样,又安慰道:“二嫂病得虽沉,但也不过才吃了几日的药,你也莫要过于担心,她正值壮年,待医者寻到病症所在,定能药到病除的。” 徐婉宁讷讷的点了点头,无精打采的往西苑而去。 平阳也急着往翔林苑走,待进了屋子,见谢氏正在陪着衡哥儿玩耍,她见了平阳,抬眸问道:“你又进宫去了?” 平阳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谢氏快言快语道:“昨日不是说好了要为裴表弟说亲嘛,我正好现下闲得无事,便找你来商量这事。” 平阳在谢氏身边坐下,自顾倒了一盏茶喝了两口:“作甚这样着急?” 谢氏笑道:“裴表弟都快三十的人了,怎能不急?” 她看向平阳,认真问道:“你心中可有什么人选吗?” 平阳嗔了眼谢氏:“昨日才说的这事,你今日便来问我人选。” “我这一时半会的哪里想得出来?” “现下就想想呗,京中闺秀虽多,但有哪家的是拔尖的,不都在如你这样的京中贵妇脑子里?”说着,她笑着拉着平阳道:“左右也无事,咱俩合计合计。” 平阳轻轻的推开谢氏,闷闷道:“我今日没什么心情。” 说着,她叹着气道:“实不相瞒,方才入宫我是去探望娘娘去了,她病了,而且病得还挺重。” 谢氏哪里知晓这个。 她听平阳这么一说,猛然一惊,急着问道:“娘娘得了什么病?宫宴时见她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会说病就病了?” 平阳回道:“宫宴后就病倒了,太医也没瞧出具体的病症,才这么几天,人就憔悴下来了。” “看着,就心疼。” 说着,平阳便闷闷的滴下了眼泪。 谢氏忙递上帕子,嘴上念叨着道:“这可真是没料到。” 见平阳这样着急上火,谢氏自然也不好再提裴允谦的婚事,她安慰了一通平阳,便回了府邸。 谢氏刚回到正屋,便有仆妇来回,说是孟氏身子不爽,想要请医者。 孟氏虽为赵宣侧妃,但说到底也是个妾室,若是没有主君主母相携,她是不能见外人的,诸如请医者这样的事,自然也是要谢氏这个主母首肯才行。 谢氏虽不待见孟氏,但她并不是个喜欢背后作践人的狭隘之辈,闻言便答应道:“现下天都要黑了,不必去外头请了,且让我带来的医者去给她瞧瞧就是了。” 仆妇领命而去,谢氏问小丫头道:“世子呢?他没在府中?” 小丫头回道:“世子爷他晌午与裴公子和公府大公子相约狩猎去了,还未归呢。” 谢氏瞥了眼眼看就要黑下来的天,道“估计也快回来了。”说着,她吩咐丫头道:“且去灶上让她们为世子炖些鸡汤,多放些姜块,驱寒。” 一会功夫,领命出去的小丫头折回了屋子,慌张的对着谢氏回道:“世子妃,我方才碰见从孟侧妃那里回来的医者,听说那孟氏有孕了。” “什么?”谢氏闻言,惊得手中的茶盏差点掉在了地上。 “医者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我已将医者带来了,就在门外候着呢。”说着,小丫头忙又折身出了门,片刻便将医者领了进来。 这医者乃谢氏的人,谢氏见了他,也不兜圈子,直接了当的问道:“当初那孟氏服毒,你不是说她再难有孕了吗?怎的现下又有了?” 医者忙回道:“侧妃服下毒药,虽医治及时,捡回了性命,但确实身子大为受损,几乎丧失了生育能力。” 医者拭了拭额上的汗,惶恐道:“侧妃还能怀上身孕,这,这只能说是,意外了。” 第553章手腕儿 赵宣狩猎归来,待进了府门,他将马缰扔给小厮,遂又吩咐道:“将我列来的那狐狸好生收起来,明日拿去铺子里,让他们好生的剥下毛皮,给夫人做一条披肩。” 小厮领命,麻利的从马上卸下打来的猎物,笑嘻嘻道:“世子爷今日收获颇丰哇,夫人已经命人来打听好几次了,恐怕是等着急了,您快回去罢,这里只管放心交给小的就是。” 赵宣笑了笑,又忍不住叮嘱了句:“多给他们些银子,一定要将那狐狸皮毛剥好了,我生怕损了皮毛,狩猎时都没敢放箭,追了大半日才用绳索套住它。”说着,他又道:“还有猎来的那鹿,命厨房挑嫩的地方割下来给夫人用。” 这小厮乃赵宣的贴身侍从,他闻言龇牙一乐:“世子爷,这么大一头鹿呢,夫人怕是十顿都吃不完。” “吃不完就冻起来就是了。” 小厮爽快的答应着,笑道:“世子爷待夫人可真是好。” 赵宣嗔了小厮一眼,道:“夫人现下身怀有孕,本世子怎能不多加照看着些。” 交代完,赵宣便大步朝着主院而去。 他走到本路,见孟氏身边的小丫头春儿迎面寻了过来,赵宣的眉头忍不住一皱,待人走到跟前,还未待春儿开口,赵宣便道:“我今日要陪世子妃,且告诉侧妃,我今晚不过去了。” 春儿瞥了眼赵宣,面上却是露出喜色,回道:“世子爷,侧妃她有孕了。” 赵宣一听这话,惊讶得险些掉了手中的弓箭,也不顾上多问,转身就朝着孟氏的住处跑去。 孟氏正倚在床上与丫头们说笑,见赵宣进来,她激动的唤道:“夫君,我有孕了。” 说着,她也不顾上穿鞋,只穿着抹袜下了地,一头扑在了赵宣的怀中。 赵宣打横将人抱在怀里,激动得语无伦次道:“我知晓了,地上凉,医者来了吗?都是怎么说的?” 孟氏被赵宣重新放回床上,她紧紧的拉着赵宣的手,激动道:“医者说胎向还好,只是我身子弱,需要好生的静养着。” 孟氏喝了多年的避子汤又服过两次毒药,医者原来断言说是已经伤透了根基,再不能有孕了。 现下听闻胎向还好,赵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他高兴的将孟氏搂进怀中,道:“太好了,阿玉,我真的太高兴了。” 孟氏埋在赵宣怀中,喃喃道:“夫君,我也高兴,我一直盼着能给你生孩子的,原想着,我这辈子恐怕是没这个福气了,不曾想老天爷到底是可怜我,居然让我”说着说着,孟氏便哽咽了起来,埋在赵宣怀中,呜呜咽咽的,不能自己。 赵宣连忙安抚道:“莫哭莫哭,你现在可哭不得。” 他细细的为孟氏试着泪,蹙着眉头心疼道:“此乃老天可怜咱们,终于是赐给了咱们一个孩儿。” 孟氏泪眼婆娑的望着赵宣,蹙着柳眉,怯生生道:“只是不知夫人她是个什么意思呢?” 说着,她又掉下了泪:“你说她不会不允我生吧?” 赵宣乃皇室血脉,孟氏有权力给妾室喝避子汤,但可没本事给王府里的妾室落子。 这可是皇室血脉,谁也没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 这就是孟氏的手腕,她明知既然自己怀上了赵室骨肉,谁也没权力难为她,谢氏这个王府宗妇,更是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她这般作态,就是摆出柔弱的姿态来博取赵宣的同情罢了。 以弱侍赵宣,便是孟氏拿捏他的本事。 果然,赵宣一听这话,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回道:“莫说是她,便是祖母和母妃也没有这个权柄,你且放心就是了。” 孟氏垂着头,怯怯的道:“只是夫人她如此厉害,我还是有些害怕。” 赵宣揽过孟氏,安抚着道:“你莫多思,夫人她虽厉害,但却是个最讲道理的人,你既然怀上了,她是绝不会为难你的,更不会置咱们的孩子于不顾。” “她的人品,是顶好的。” 这话噎得孟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了句“她是正头夫人,面上自然要做贤良,呵呵,我是怎么也比不上她的,不过是个妾室,再是满腹诗书,也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赵宣忙过来哄道:“大喜的日子,又提这个作甚?” “我对你的心你又不是不知,当初若不是祖母和母亲阻拦,我可是铁心要娶你为妻的。” 说着,他将人搂在怀中,喃喃道:“阿玉,咱们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怎是别人能比的。” 主院里,当谢氏得知了孟氏有孕的消息后,便开始思量了起来。 赵宣半夜才归,谢氏却也不恼。 因为这本就在她预料之中,孟氏一贯矫情,现下有了身孕,定是要缠着赵宣诉衷肠的,这一晚能放赵宣归来,已经算是难得了。 谢氏仍旧如往常一样,亲手服侍着赵宣更衣洗漱,待收拾妥当后,她才缓缓开口道:“孟氏有孕,倒是难得。” 赵宣之所以今日从孟氏那边赶回来,就是因着心里到底有些没底。 他还是忌惮着妻子的。 孟氏突然有孕,他不知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想头,虽知她不会做出有损他骨肉,有害她自己名声的事,但赵宣就是有些心里没底。 听闻妻子主动提及这个,赵宣故作镇定道:“她饮了那么些年的避子汤,医者早断言她不能有孕,现下突然有了,确实是难得。” 医者断言她不能有孕是因为她自己喝毒药伤了根基,可不是喝避子汤的缘故。 谢氏明白,丈夫这样说,无非就是暗示她:她压制了孟氏这么些年,现下不能再做的过火了。 谢氏倒也没揭穿丈夫的话,只笑着附和了句“她怀了夫君的骨肉,是个喜事。” 赵宣听妻子这样说,忙道:“事已至此,夫人,这个事,你怎么看?” 谢氏看了眼丈夫,笑着道:“既然怀上了,我能怎么看?” “自然是好生的将养着,让她将夫君的骨肉顺顺当当的生下来了。” 谢氏说完这话,不待赵宣开口,又道:“不过,待这孩子生下来后,若是个女儿我可以允她自己养着,若是个男孩,便要抱在我的膝下抚养。” 第554章忧心 赵宣一听妻子要将孟氏的孩子抱过来抚养,他心里便是一凉。 孟氏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能有个孩子傍身,若是生下后又不能养,这不是要了她命一样嘛。 赵宣瞥着妻子,斟酌着开口道:“你要照顾六个孩子,哪里照顾得过来。” 他支吾着:“我看,待孟氏的孩子生下来后,还是让她自己带着罢。” “你少操一份心,也能保重保重身子。” 谢氏得知孟氏有孕后,便开始思量起来了。 不管她如何不待见孟氏,但她怀的是赵室骨肉,无论如何,谢氏都无法阻止这孩子的降生。当然,她身为赵宣正妻,若是想背地里使些手段对付孟氏,倒也不是不能成,但谢氏到底不是那等阴私歹毒之人,她是不屑于此的,所以,唯有将那孩子抱在自己膝下,才能绝了孟氏的野心。 那孟氏看着虽柔弱,可清醒如谢氏这样的人,打死也不信孟氏对她这正妻之位没有窥窃之心。 她与院子里赵宣那些其她的妾室不同,在雍亲王府没有迎娶她之前,赵宣可是心心念念的想娶这个“白月光”为妻的。 在孟氏心里,恐怕还是后来居上的谢氏鸠占鹊巢呢。 谢氏深谙人心的复杂贪婪,所以她从前便是赵宣再三请求,她也没有停了孟氏的避子汤,后来孟氏服毒医者断言她再不能有孕,谢氏这才松懈下来,顺了赵宣说她身子弱,再禁不住避子汤的寒凉,这才停了。 却是不曾想,孟氏居然因此意外怀上了。 既然这样,谢氏也不能让她威胁到自己和他的孩子们的地位。 若那孟氏诞下男丁,她便养在自己膝下。 她是嫡妻,养育妾室所出的孩子,天经地义。 谢氏瞥了眼丈夫,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回道:“我知晓你心疼我,也知晓你不是那等宠妾灭妻拎不清的人,你若是那样,我也不可能不辞辛苦的为你接二连三的生育孩儿。”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赵宣只能暗暗叹气,讪笑着附和道:“那是那是,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旁人再是怎样,也越不过你去。” “我只是担心你太累,算上你肚子里这个,咱们自己已经有六个孩子了,若是再” 不待赵宣说完,谢氏回道:“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一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不在意多养一个孩子的。” 说着,她看向赵宣,微微冷下语气,开口道:“莫不是夫君你担心我厚此薄彼,会慢待了孟氏所出的孩子?” 赵宣忙不迭的回道:“我怎会这么想,咱们夫妻这么些年,你的为人我还不知嘛。” “最是个识大体有心胸的。” 谢氏笑了笑,又问道:“那就是孟氏不肯了,她担心我教育不好她儿子?” 赵宣忙摆手道:“她更不会有这个心思了。” 他瞥着妻子逐渐转冷的脸色:“你是妻,她是妾,她怎么敢有这心思。” 谢氏闻言,她缓和下了语气,道:“罢了,既然夫君同意,孟氏也没有意见,我亦是愿意操这个心,此事便这么定了。” “孟氏这一胎,若是个男孩,便养在我膝下就是。” 赵宣深知孟氏对她腹中孩儿的期盼,他尤不甘心的还想再争,只是谢氏也不待他开口,便长长的舒展着腰身,懒洋洋道:“怀孕就是辛苦,等你到这么晚,我也是累了,要去歇着了。” 这让他如何与爱妾交代啊。 赵宣一个头两个大,原本得知孟氏有孕的喜悦之心,顷刻间入坠冰窟。 谢氏躺在舒软的床上,睨着赵宣愁眉苦脸的模样,她道:“方才听小顺子说你今日猎到了一只狐,命他们给我做披肩了?” 赵宣点头道:“京中寒冷,这新皮子最是保暖。” 谢氏冲着赵宣莞尔一笑:“我就知你最心疼我。” 赵宣趁着妻子的兴头,正要开口再提提说孟氏孩子的事,谢氏又道:“我困了,要睡了。” 说着,她朝着赵宣招了招小手:“你也快上床歇息吧,夫君。” 赵宣未曾出口的话便又被赌了回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自顾解下衣裳上了床。 谢氏不愧是王府宗妇,摊上这样糟心的事,丝毫没乱了她心境,她眼一合,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赵宣却是辗转反侧的怎么也难以入睡,他睁着眼睛透过窗子数着皓空上的星子,数得他心里一团乱。 明日孟氏知晓了这事,还不定要怎样伤心呢。 想着想着,赵宣便是睡意全无。 同样的深夜里,还有一个男人亦是在为自己的女人忧心。 不过人家可不是为了个妾室,而是为了自己深爱的妻子。 李陵看着妻子入睡后,他自顾出了寝殿,接过随从牵过的马匹,翻身而上。 静姝的病情日渐沉重,太医院的太医们却是一直没有找到病结所在,这让李陵忧心不已。 李陵将静姝接到了皇家的一座别苑来养病,而他每日要临朝听政,要处理政务,虽然有心,却也挤不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爱妻。 “陛下,今日下了雪,您路上一定要当心。” “照看好皇后。”李陵沉声吩咐了句,又回头深情的看了眼静姝所居的寝宫,这才驾马而去。 待赶回到皇城,已经是下半夜,李陵顾不上休息,径直进了御书房。 她坐在龙椅上,拿起龙案上堆着的紧急奏折专注的批注起来。 这阵子,他已经将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内阁辅臣去处置,但有些要紧的大事,还是要他亲自拿主意才可以。 待李陵批阅完奏折,天方已经破晓,李德全弓腰进来,瞥着李陵熬得猩红的眼,心疼的劝道:“陛下,您都好几夜未得安眠了,现下距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呢,您进去眯一会儿罢。” 李陵放下御笔,迈步进了内间,吩咐道:“半个时辰后唤醒我。”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的却都是妻子病弱的模样。此刻,他心里对妻子的担忧,已经让他顾不得连日来没有休憩的疲惫。 若是妻子真的再也好不起来了,他该如何是好? 只是想一想,他便觉得心碎欲裂。 这个身经百战的帝王,头一次感到无助和惶恐。 今天身体不舒服,晚上若是好些就继续更,若是不好就明天再更。 多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红袖书友,红米大螺丝的大礼物!! 第555章深情 第二日,李陵在勤政殿宣见了有要事回禀的朝臣后,他命宦官将今日待需批改的奏折收拾妥当带上,便急着要赶去行宫看望静姝。 李陵带着两个宦官朝着宫外而去,路过湖边,只见冰冻的湖面上落着两只大雁。 一只仿佛受了伤,不知何时落在了湖面上,一只脚已经被冰封冻在了湖上,再动不得,另一只大雁守在它身侧,时而用喙啄着冰面试图救出爱人,时而急得仰天长鸣。 李陵停下匆匆的脚步,伫立在湖边,凝望着那一对大雁。 那只受伤的大雁已经被牢牢的困在了湖面上,那一只一直陪伴在侧的,若是长久的留在湖面上,待到晚上气温骤降,也难免要被冻住,可它就是不肯飞走,一直那样执著的留在爱人的身侧。 李陵看着那一对痴情的鸟儿,眼睛便凝上了雾气。 跟在李陵身侧的李德全见状,躬身上前道:“这大雁乃忠贞之鸟儿,一只受困,另一只是不会抛弃它而去的,老奴这就过去,将那受困的鸟儿解救出来。” 说着,李德全便要朝着冰面而去,却被李陵拦下,他道:“朕亲自过去救它。” 李陵自顾朝着那对大雁而去,那守在一旁的鸟儿见有人来靠近,惊恐的扑腾着翅膀,发出“呼呼”的警告声。 跟在李陵后面的李德全一面护着李陵,一面对那鸟儿嘟囔道:“陛下是来救你媳妇的,你不知谢恩也就罢了,莫再这里捣乱。” 那鸟儿哪里能听懂人话,见李德全来赶它,它又扑闪着鱼翅朝着李德全扑来。 “我说小兔崽子,你怎这么不知好歹呢。” 李德全在一旁与那公雁周旋,李陵走到那受困的母雁跟前,这母雁腿上受了伤,因为动不得,已经被牢牢的冻实在了冰面上,因为受伤寒饥,它已经昏迷了过去,若是不解救出来,恐是再撑不了多久了。 李陵蹲下身,拿出腰间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除去困着它的寒冰,一点点的将它救了出来,然后轻轻的将这大雁抱起,朝着湖边而去。 那公雁见爱人被救了出来,再不与李德全周旋,嘶鸣着不远不近的跟着李陵。 李陵跨上马,将那昏迷的大雁放在马上的布口袋里,为防止它颠簸加重伤口,他细心的将布口袋拴牢在马鞍前,随即指着那一直跟着的公雁对着随从道:“将它也带上。” 随从领命,去捉那公雁,那雁见爱人要被带走,它也不非逃,随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它带上了马。 行宫里,沈静萱正陪着静姝。 看着日渐憔悴的姐姐,沈静萱强忍着悲痛,只拣好事来说:“兴儿已经进了殿试了,姐姐,夫君说兴儿学问好,说不定能中个前三甲呢。” 能进殿试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三甲要皇帝亲点的。 静姝淡淡的笑了笑,回道:“你要告诉兴儿,莫要急功近利,能进殿试就很好了,若进三甲,难免要让朝臣觉得是陛下偏袒之故。” 沈静萱点了点头,回道:“姐姐,我知晓了,你且放心,兴儿是个知晓轻重的,我亦是会多劝导他。” 静姝虚弱的握住妹妹的手,叮嘱道:“我若是不在了,父亲就得劳烦你和兴儿多尽孝道了” 不待静姝说完,沈静萱便忍不住滴下了泪,哽咽着道:“长姐,你莫要说这样的话,我们怎能离得开你,姐夫他更是离不得你呀,还有孩子们呢,你要坚强。” 静姝笑了笑:“我又何尝舍得这一切,只是我这病就是不见好,夫君他已经为我请遍了名医,生死在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姐妹俩正在这里说话,李陵推门走了进来,沈静萱连忙起身施礼,又对静姝道:“姐夫来了,姐姐好生与姐夫待着,我先出去了。” 待李陵走到身侧,静姝对着他笑了笑。 无论她身上多么难受,每次见到李陵,她都要给他笑颜。 她若是真的不能陪他到老,那么在有生之年,哪怕多给他一丝温暖,也是好的。 李陵在妻子身侧坐下,看着她温声问道:“今日感觉怎么样?” 静姝笑着回道:“感觉好多了,我现下日日泡那温泉水,果真觉得身上日渐轻快。” 若是真的日渐轻快,又怎会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 李陵虽然心疼,面上却不显露。 自从妻子生病,他虽每日忧心如焚,但却从不在妻子跟前显露,徒增她伤感。 李陵笑了笑,对着妻子道:“太医也说那温泉水有助养病,可见果然不虚。” 静姝点了点头:“你每日这般在行宫和皇城奔波,着实辛苦,我既然现下身子好了,你也不用惦记,只好生在宫里处理政事就是了。” 李陵抬手摸了摸妻子的手,笑着回道:“我便是来这里,也耽误不了政事。”说着,他指了指桌案“这不,我将奏折都带过来了。” “那你先去忙,我也困了,待你忙完了,咱们再说话。” 李陵说好,他细心的为妻子掖了掖被角,起身在桌前坐下,开始批注起这一日的奏折。 静姝静静的躺在床上凝望着丈夫。 他最近因为忧心自己的病情,消瘦了许多。 静姝静静的看着丈夫,心里忍不住开始回味起自己与李陵点点滴滴的往事。 她想起他们刚成婚那会面对李陵终是冷冰冰的样子,那时的她甚至还觉得李陵并不爱她,可随着与他一起过得久了,静姝才知晓,如李陵这样外表冰冷的人,一旦爱上一个人,是多么的深情。 哪怕她出身低微,哪怕她曾经子嗣艰难,无论怎样艰难的境地,李陵总是坚定的站在她身侧,哪怕他如今已经是富有四海的帝王,他依旧始终如一的钟情她一人。 能得到李陵这样的爱,静姝觉得,便是自己命不久矣,也是值得了。 可是她不知自己如果真的这么早就走了,独剩李陵一人,他又该如何。 以她对丈夫的了解,身为帝王的他即便是迫于压力再纳另一个皇后,也定然再不肯付诸感情的了。 那么他,该是多么的孤单。 想着想着,静姝便觉得心疼不已。 (本章完) 第556章走着瞧 雍亲王府旧宅的一处侧殿内,原本沉浸在因为怀上了身孕而无限欢喜的孟氏,骤然哭得天昏地暗。 小丫头们也不敢上前相劝,一个个的缩在外间里唬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有孟氏的贴身嬷嬷不断的哄着劝着。 “侧妃可莫要这般激动,这头三个月胎儿最是不稳的时候,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孟氏哽咽着道:“左右这孩子便是生下来便好被人家夺去,早知这样,我还不如不生。” 嬷嬷连忙劝道:“侧妃可莫要说这样的话,便是养在那谢氏跟前又如何,你是孩子的亲娘,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 “这么些年了,难道嬷嬷还不知那谢氏嘛,她就是不肯让我称心,从前她不允我生子,日日都要送避子汤,现下见我有了身孕,她指不定心里多恨呢,将来孩子若是抱在她跟前,她定是再不肯让我们母子相见的了。” 孟氏越说越伤心:“孩子见不到我这个当娘的,又怎会与我亲近。” “我费尽心力的生了孩子,还不是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嬷嬷长叹一口气:“夫人虽是这么说,但世子爷他心里定是顾念着您的。” “以老身看,您若是好生的求求世子爷,他定然能为您做主。” “嬷嬷可别提他了,他被那谢氏拿捏得死死的,当初我求他让谢氏停了我避子汤,他都做不到。”孟氏拭泪,悲戚道:“我现下对他是越来越寒心了。” “侧妃莫要灰心,世子爷可是在意您的,这个阖府上下谁人不知。” 嬷嬷递上帕子,接着劝道:“当初若不是太妃和王妃拦着,世子爷可是要娶您为妻的,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世子爷是个重情义的人,老身看得出来,他对那谢氏不过是面上功夫,他心里最疼的,还是您呀。” 孟氏听了这话,她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啼,闷声道:“嬷嬷您看,我该怎么求他。” 嬷嬷道:“您别跟他闹,就跟她撒娇示弱,拿扭得他软下了心肠,这事儿也就成了。” 傍晚,赵宣终于来到了孟氏的院子。 他不是不着急来看望初有孕的爱妾,而是没法子与她交代妻子要抚养她孩子的事儿,为此,他躲了一整日没有露面,原还以为孟氏定要一哭二闹的来寻他做主,但这一整日下来,孟氏非但没来,而且也并未差人来寻他,这反而让赵宣坐不住了。 赵宣推门进了院子,迎面见到孟氏身边的小丫头红玉,他招手,红玉连忙上前:“世子爷有何示下?” 赵宣问道:“今日侧妃得知世子妃要将孩儿抱养膝下的事儿,有何反应?” 红玉眨眨眼,按照孟氏事先交代的话,回道:“侧妃听闻了这事,自然是十分伤心的,只是侧妃她说您定然是比她还要难过,还说世子妃这样夺人骨肉,侧妃她坚信您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侧妃说,她信您。” 赵宣一听这话,心头一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感动孟氏对她的信任,更惭愧自己今日居然躲了起来。 赵宣抬腿加紧步子进了屋,见了孟氏,便是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嘴上道:“阿玉,我真的对不住你。” 孟氏伏在他胸前,问道:“这个事,你是怎么想的?” 说着,她抬眸看向赵宣,含着泪道:“你若是也同意孩子生下来后给谢氏抚养,我也不说什么了。” 孟氏这话,倒是堵得赵宣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看着怀中娇弱的女子,心里忍不住一阵愧疚。 “我知你一直盼望着有个自己的孩子,我又怎忍心让你们母子分离。” 孟氏滴着泪,看向赵宣,喃喃道:“你能如此知我,我真高兴。” 赵宣微微叹了口气,握着孟氏的手道:“夫人她确实是说若是这胎儿是个男孩,她要抱在膝下的。” 他望着盈盈望向自己的爱妾,狠下心道:“不过你且放心,有我在呢,我定不叫你们母子分开就是了。” 孟氏知晓赵宣是个心软的,他现下在她这里这般说,但谢氏一旦发起威,拿家法规矩说事,难保赵宣又要改了主意,况且谢氏又有太妃和王妃两个护着,若是她不能让赵宣铁定了心肠,她这孩子,终究是养不住的。 孟氏抹了下泪,问道:“那你可与夫人说好了吗?她能同意吗?” 说着,她又哭了出来:“你又不是不知,夫人她一向不待见我。” 赵宣忙哄着道:“你莫要着急,此事,容我慢慢想法子就是了。” 孟氏也知若让赵宣把定心肠,并非朝夕的功夫,左右刚刚怀上,她还有大把的时间。 孟氏知晓纠缠太过,反而叫赵宣生厌,索性放下了这茬,道:“那今晚,你在这里陪我罢。” 赵宣说好,便命人去回谢氏。 孟氏笑着岔开话题道:“我听闻前阵子你猎了一只狐,为世子妃做了一件披肩,是吗?” 赵宣见孟氏终于展露笑颜,他心下高兴,笑着回道:“你若是想要,我明日为你猎一只就是了,不,猎两只,命他们给你做一件披风。” 主院里,谢氏听闻通传婆子回说赵宣歇在了孟氏处,她眼皮也未撩一下,只淡淡的回了句‘知晓了’,便让丫头们铺上床铺要睡觉。 可一旁的小丫头却是原没有谢氏的沉稳,胭脂一面铺着床,一面嘟囔着道:“侧妃她这是仗着怀孕恃宠而骄呢。” 谢氏笑了笑:“她恃宠而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连我都习以为常了,你还没习惯吗?” 胭脂嘟囔着道:“可是自从您有孕以来,世子爷可都是在这陪着您的,现下侧妃仗着自己怀了身孕,就将世子爷给抢走了,奴婢就是有些看不惯。” 赵宣从前也是十日有七日宿在孟氏那里,只不过最近归京,他倒是转了性子了,日日都是陪着她,现下突然又去了孟氏那里,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倒是让下人们不习惯了。 谢氏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且瞧着吧,这才哪到哪,今后还有的闹呢。” 孟氏怎会心甘情愿将孩子交给她抚养,谢氏料到她必定会使尽浑身解数来拿捏赵宣,她虽堵心,但也不惧。 左右已经斗了这么些年,今后,且再走着瞧就是了。 (本章完) 第557章示威 自从孟氏怀上了身孕,赵宣便是夜夜留宿在她那里,谢氏对此也不说什么,每日见了赵宣依旧是一副笑脸,平日里打理中馈,人情往来,该忙什么便忙什么,面上并未将赵宣的爱妾有孕这事,特别的放在心上似的。 这日,谢氏刚收拾妥当,外面的仆妇来回说孟氏前来请安。 自从来京,这孟氏统共也没来请过几日安,自从怀了身孕,更是难见她人影了,今日突然前来,倒是让谢氏颇感意外。 一会功夫,小丫头引着孟氏进了屋子。 几日不见,这孟氏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气色也好了,人也精神了,便是穿着打扮也跟从前大不相同。 孟氏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微微朝着谢氏问了安。 谢氏上下打量了眼孟氏,笑了笑,道:“几日不见妹妹,倒是变化挺大。” 孟氏在椅子上坐下,冷笑着道:“自从怀上了身孕,夫君他日日让我吃这个补那个的,弄得我这人都胖了一圈。” 说着,她理了理身上的貂绒披风,道:“闹得我从前的衣裳都穿不住了,这几日才赶制了几身。” 谢氏瞥了眼她身上崭新的狐狸毛披风,又哪里不知那是赵宣前几日特意猎的猎物为她订做的。 从前这孟氏没有孩子,在她跟前还能收敛着些,现下有了子嗣傍身,这明显就是要处处挑衅于她了。 谢氏眼眸微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咱们家享亲王之尊,不差你那口吃的那点穿的,你现下怀着世子的骨肉,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可以适当从宽。” 她看向孟氏,清了清嗓子,道:“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让她们给你多送去些补品,你好生的养着,待孩子生下来也壮实,我今后抚养起来也能省心不是。” 听了谢氏这一番话,孟氏脸上的神色变换了数息,她强压下愤怒,冷笑着道:“倒是多谢世子妃关爱了,您放心,我这腹中怀的是夫君心心念念的盼了多年的骨肉,这是我们爱情的果实,我与夫君定然是要好生的疼爱他的。” 待孟氏走后,小丫头胭脂便沉不住气的嘟囔着道:“刚刚怀上,便猖狂上了,哼!咱们世子妃的孩子才是嫡子嫡女,才是王府正经八百的主子,她生的不过是庶出,又算个什么。” 谢氏端起茶盏,轻酌了一口,淡淡道:“她的意思是夫君更爱她,也更盼望她的孩子。” 说着,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至于我的孩子,对于夫君而言,也不过是泛泛罢了。” 胭脂忿忿道:“呸!这孟氏真的好生不要脸,夫人您真是太大度了,方才怎不责骂她两句。” 谢氏的阿姆嗔了胭脂一眼,道:“咱们夫人乃堂堂世子妃,亲王府宗妇,面上岂会与她个妾室逞口舌之快。” 被阿姆这一责备,胭脂悻悻的闭上了嘴,却仍旧有些不服气的嘟囔了句“奴婢就是看不惯孟氏那猖狂的样子。” 谢氏笑了笑,对着阿姆道:“算了,阿姆您莫再责备胭脂了,她还小,难免沉不住气。” 说着,她对着小丫头吩咐道:“你且去库房里将咱们从益州带来的那支上好的山参取出来包好。” “听闻现下皇后娘娘病得不轻,陛下虽谢绝命妇进宫探望,但是平阳倒是常去看娘娘,我托她带给娘娘,也算是咱们亲王府对娘娘的孝心。” 待胭脂领命而去,阿姆才对着谢氏道:“夫人看人不错,这孟氏从前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现下怀上了身孕,果真显出了本相。” 谢氏笑了笑,回道:“阿姆您也不想想,她若是没有野心,当初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卑微女子,怎会攀上亲王府世子。” 阿姆闻言点了点头,道:“夫人说得有理,只可怜您现下也是怀着身子,还得提防着她,哎!” 谢氏握住阿姆的手,道:“所以我担心自己应付不来,这才命他们将您从益州接过来嘛,那孟氏矫情,恐怕要等生下了孩儿才会回益州去,咱们要在京中这么久,我担心有什么变故。” 说着,谢氏紧了紧握着阿姆的手,微微叹着气道:“阿姆,我是您奶大的,您相当于我半个娘,如今这世上,我只信您。” 阿姆拍着谢氏的手,安慰道:“夫人且放心,阿姆定会帮衬着您度过这一关。” 一会功夫,胭脂捧着山参进来,说是都准备妥当了,谢氏便命收拾着带着仆妇上了马车,来镇国公府寻平阳。 平阳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见了谢氏进来,忙热络的将她安置在暖榻上,又命丫头们上来驱寒的红枣姜茶。 “这京中的冬天可真是冷。”谢氏双手握着杯盏,瞥着平阳,问道:“我看你今日神色不大好,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平阳忙说“没有。” 谢氏不信,又道:“我方才进来正好撞见了姑爷,我见他亦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看向平阳,试探道:“可是你们拌嘴了?” 平阳知晓谢氏是个不好糊弄的,便回道:“今日是他原来那个妾室的忌日,他带着梅姐儿去祭拜了。” 谢氏虽不知从前的曲折,但见平阳面色不好,便问道:“从前姑爷身边的那个妾室到底怎么回事?” “姑爷对她很上心,是吗?” 平阳敷衍着回道:“还好罢,不过是个妾室,都是过去的事了,嫂子莫要再提这个了。” 谢氏看了眼平阳,道:“你可不是小气的人,若是个普通妾室,又是死了的人了,值得你这样?” 说着,她细细的看着平阳微红的双眸,低声关切道:“你是不是哭过了?” “为了姑爷和那个妾室,是吗?” 平阳不想让有孕的嫂子平添烦恼,笑着回道:“哪里哭过了。” 说着,她拭了拭眼,敷衍着回道:“就像你说的,都是死了的人了,便是他们从前有什么,我还能一直耿耿于怀嘛。” “都过去了,莫要再提了。” 第558章人情世故 谢氏见平阳不想多言,她便也不再多追问,便提及正事道:“娘娘病重,陛下也不准咱们入宫探望,我这里有支上好的山参,待你去看望娘娘的时候,帮我带过去。” 说着,谢氏朝着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将包着山参的礼盒捧给了平阳。 平阳打开盒子,见了那山参,叹道:“这可真是顶好的参了,怕是要千百年的功夫才能生成这样。” 她抬眸看向谢氏,问道:“这么好的东西,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嫂子从哪里得来的?” 谢氏见平阳夸赞这参,问道:“怎样?拿这个孝敬娘娘,能拿得出手吧?” 平阳回道:“这么好的参,我真是头次见到,怎拿不出手呢。” “能拿得出手就好。”谢氏笑了笑,道:“陛下如此爱重娘娘,咱们既然要表心意,也得送到人家心坎上才是。” 她指了指这参,对着平阳道:“这人参是一个出家人弄来的,说来,还有一段传奇呢。” 见平阳一副好奇满满的样子,谢氏缓缓道来:“咱们益州山上不是有座金禅寺嘛,那寺庙里有个五六岁的小和尚,这小和尚半夜总是偷偷溜出寺庙,有一次被他师傅,也就是这金禅寺的主持发现了,便问徒儿半夜出去作甚,这小和尚就说晚上总是有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孩儿来寻他玩耍,于是他便跟着溜出去玩了,还说,寻他玩耍的那小孩儿跑步如飞,还能穿墙而过。 老主持倒是有些世面的,便取来一团红丝线,命那小徒弟若是再见了那小孩儿便将红线拴到他身上。 没过几日,那小孩就来寻这小和尚玩耍,这小和尚就按照师傅说的,悄悄将红丝线拴在了那小孩的红肚兜上。” 谢氏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平阳眼睛睁得圆溜溜,急着催谢氏道:“后来怎样了?嫂子你快点说呀。” 谢氏嗔了眼平阳:“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样,一听这些奇异故事便是心急火燎的。” “哎呀,嫂子您快说后来怎样了?快点说嘛。” 谢氏放下茶盏,接着道:“第二日天亮后,那主持带着一众僧人就顺着那红丝线寻了过去,大家在金禅寺后山的一处绝壁处发现了一株山参,好些个武僧架着绳索才将它挖了出来。” “听闻,乍一挖出来的时候,那参就是的小孩儿的模样,待将它从土里拿出来,才又幻化成了参形。” 说着,谢氏指了指盒子里的山参:“你看,这个就是那些和尚挖出来的那棵山参。” 平阳听了这么一通传奇故事,她沉浸在其中好半响,待回过神儿来,她垂眸又细细的看向那山参,口中喃喃道:“这虽是好参,但也不过是棵参而已,哪里有小孩儿的模样啊?” 谢氏用指头戳了戳瞥平阳的头,笑骂道:“你怎还是这么孩子气?” “这不过是个传说而已,你还真的当着了?” 平阳抬起头,看着谢氏反驳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哪里是会骗人的?” 谢氏知晓平阳是个纯真的性子,笑道:“你都是做娘的人了,竟是还跟从前一样单纯。” 平阳还沉浸在方才谢氏讲的那奇闻异事里,也不顾上争辩,只追着谢氏问道:“那你又是怎样得到这参的?” 谢氏回道:“我常去金禅寺上香,还曾经托那主持为我母亲超度过经文,有一次我又去上香,他便跟我讲述了这个异闻,又拿来这棵人参与我看,我看这棵人参也确实难得,便捐了一大笔银子作为香火钱,将那寺庙好生修缮了一番,那主持便将这棵参送与了我。” 说着,谢氏一乐,对着平阳道:“便是出家人也要吃饭穿衣不是,这回,你该明白了吧。” “什么小孩化作了人参,呵呵,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平阳蹙了蹙眉,反驳道:“你的意思是那主持为了让你捐香火钱,才编出这个故事吗?” “我可不这么看。”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益州人杰地灵,本就是钟灵之所,类似这样的异事我从前听说过很多呢。” 平阳瞥着不屑一顾的谢氏,搜肠刮肚的找寻着,絮絮道来:“我小时候就听说咱们益州有个老汉,在山上打柴火的时候救过一条蛇,后来他儿子重病,药石无医,那条蛇竟是送来了一颗灵芝” “好了好了,我信就是了。”不待平阳说完,谢氏便打断了她的故事:“这些个事,待你以后回去给你那几个侄子侄女讲去就是了,他们几个最爱听这个。” 平阳顿时垮下了脸,嗔着谢氏道:“你这人,真的好生无趣。” 谢氏瞥了眼平阳,回道:“我要操心的事多着呢,哪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个没影的事儿。” 说着,她抬手将参盒扣上:“总之这参是好参就是了,管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谢氏语重心长的交代平阳道:“你与娘娘一向亲近,陛下又厚爱娘娘,娘娘跟前,你多替你哥哥说说好话。” 平阳嗔了眼谢氏,回道:“咱们是赵室的嫡系,陛下还能难为咱们亲王府不成,嫂子你真是多虑了。” 谢氏闻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此一时彼一时,从前明帝在位时,顾念着祖母的教养之恩,再加上舅父本身亦是个软弱和善的主儿,咱们亲王府可以高枕无忧,现下陛下到底跟咱们差了一层呢,他又是强悍精明的帝王,这坐拥一方的藩王本就是让人顾忌,你大哥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并不是个擅于经营的主儿,正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凡事,还是多留心些才好。” 平阳点了点头,看着谢氏,笑着赞道:“还是嫂子思虑周全,你能干又知晓人情世故,哥哥能有你这样的贤内助,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氏笑了笑:“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总之,既然结成了夫妻,便是一辈子绑在一条船上了,互相扶持着罢了。”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已经发布,欢迎阅读!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另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为顾念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洛芙才惊醒:一个对自己孩子都狠得下心肠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彻底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双c,1v1 第559章取悦 勤政殿内,几位重臣正在上谏。 国子监检查御史李大人上奏道:“沈兴不过双十年纪,此次殿试,陛下将他点做状元,恐怕有些不妥。” 李陵回道:“学问深浅,与年龄有甚干系。” 内阁徐阁老谏言道:“沈兴确有才华,只是他乃皇后之弟,陛下将他点做状元,恐怕要引起朝臣猜忌,更会寒了天下士子之心,认为陛下有意偏袒。” 李陵沉声道:“朕只看学问,不问出身,沈兴是皇后亲弟不假,但他学问深厚亦是不假。” 陈阁老直言道:“臣还是劝陛下三思,将沈兴点做状元,定会让天下人觉得陛下偏袒沈氏一族,此会累及陛下英名。” “臣复议。” “臣亦复议。” 李陵睨了眼众臣“朕就是要偏袒沈氏一族,又能怎样?”说着,李陵冷下了脸,决然道:“朕意已绝,尔等勿要再多言。” “退下吧。” 几位老臣无奈,只好悻悻的退出了御书房。 走到勤政殿门口,几人忍不住忿忿不平的议论起来,守在门口的李德全见状,凑上前低声道:“咱家劝几位大人莫要再劝谏此事。” 李大人白了眼李德全,木着脸子道:“咱们是当朝重臣,怎能眼看着陛下犯错而不直言。” 李德全讪笑不语。 陈阁老年岁最长,官位最高,他微微叹了口气,压低了嗓子问李德全道:“敢问李总管,娘娘现下凤体如何?” 李德全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陛下已经请尽了天下名医,可娘娘的身子就是不见好哇。” 陈阁老默然了良久,喃喃道:“娘娘的病一日不好,陛下的脾气便一日比一日暴躁,哎!这可如何是好。” 李德全瞥了眼陈阁老,低声道:“所以嘛,咱家劝几位莫要再拿殿试这事来烦陛下,陛下为了取悦娘娘,这是有意抬举沈家人,难道几位大人看不出来吗?” 陈阁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沉默不语,李大人却是木着脸忿忿道:“陛下乃明君,难道我等能眼看着陛下遭天下人非议吗?” 李德全‘嗬’了声,道:“哎呦呦,不过是点个状元,不至于不至于,李大人言重了。” 李大人乃耿直之士,闻言便摆出一副千古忠臣要以死犯谏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的架势。 李德全忙拉住他,语重心长道:“大人忠心天地可鉴,只是您得脑子清醒些。” “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您难道看不明白。” 李大人还要再争辩,李德全摆手道:“大人若想侍奉明君,那您就日夜祈祷皇后娘娘的病快些好起来罢,不然,呵呵呵” 李德全没有再说下去,冲着几个大臣摆手道:“陛下一会还要去看望娘娘,几位大人快走罢。” 徐阁老牵了牵李大人的袖口,几位老臣叹着气,无奈而去。 李陵来到行宫时,静姝正倚在床上与几个孩子说话。 今日是休学日,大清早,煊哥儿便带着弟妹来行宫看望母亲。 几个孩子见了李陵,恭敬的施礼,李陵笑了笑,道:“莫要一直打扰母亲休憩。” 这便是要赶他们走的意思了,这阵子,父亲总是喜欢与母亲独处。 几个孩子也懂事,闻言与母亲道了声别,便出了内殿。 待孩子们出去后,静姝看向李陵,开口问道:“你点了兴儿做状元,是吗?” 李陵在妻子身侧坐下,开口便是对沈兴赞不绝口“兴儿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志气的,这些年寒窗苦读,学问真是大大超出了我预料,殿试上,他胸有丘壑,侃侃而谈,莫说是我,便是那些内阁和国子监的老学,都是对兴儿赞不绝口呢。” “非朕有意偏袒,而是这状元郎,非兴儿莫属。” 对于弟弟的学问,静姝心里是知晓的,沈兴有才学是真,但也还没有李陵夸赞的这样才高八斗。 被点做状元,纯属是李陵有心偏私。 静姝看向李陵,说道:“我知你这样做是为了让我开心,可是若是如此,要累及你英名,我心中实在难安。”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它俯身在她额上轻轻的吻了吻,低沉道:“我最近一直再想,你跟我这么些年,不辞辛苦的为我操劳,如今累得重病,而我李陵却是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姝儿,兴儿的事就这么定了,你莫要再劝我。” 静姝惊讶李陵所言,她回道:“你怎么这样说,这些年,你对我的关怀爱护,足以让天下任何女子羡慕。” 她拉住丈夫的手:“你真的已经为我做了好多了,这辈子能给你做妻子,我真的很知足,很幸福的。” 李陵笑了笑,又附身吻了吻妻子,柔声道:“我只觉得自己为你做得不够多不够好。” 静姝失笑,李陵问她原因,静姝回道:“你现下真是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还记得咱们刚成婚那会儿吗?让你说一句好话,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你每日都是冷着脸,让人害怕。” 李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那时真的如你说的这般?” 静姝点头道:“可不是嘛,我那时跟你沟通,可费力气了呢。” 李陵闻言忙问道:“那你那时候是不是特别后悔嫁给了我,心里挺烦我的吧?” 回想起他们刚成婚的事,静姝笑了出来,回道:“倒是谈不上烦你,只是远没有现下更爱你,那时候我甚至还想过要与你和离呢。” 李陵一听这话,立马沉下了脸,嗔着妻子道:“我竟一点不知,原来你还有过这样的念头过。” 静姝反驳道:“谁叫你那时候冷冰冰的,让人没法与你亲近。” 李陵努力的回想起自己从前的样子,说实在的,有些记不起来了,但他与妻子的点点滴滴,却是历历在目。 李陵笑道:“我记得咱们刚成婚那时,你整日在我跟前低眉顺眼的,后来就突然变了。” “有了小脾气,还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 “有一次还用簪子划了我,还将我赶去书房,不让我回来。” 静姝失笑:“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她白了眼李陵:“你这人可真是,就不能记着点别人的好吗?” 第560章从前怎么回事 李翔去祭奠娇杏,直到天黑才归。 他想送小女儿梅姐儿去了跨院,将她交给乳母,待安顿好女儿,李翔才回到主屋。 今日与谢氏待了大半日,平阳心绪好了许多,她见李翔归来,也没有问及他祭奠娇杏的事,只闷头看着这日的账目。 李翔先是去了浴室洗漱一番,待出来后见平阳依旧没有搭理的意思,他便自顾歪在榻上休息。 夫妻二人谁都不说话,屋子里一片沉寂,一会功夫,玉珠进了屋子,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火,对着平阳道:“夫人,方才听门上说表公子送晴姐儿归来了。” 平阳这才抬起头,问道:“他们在哪里呢?怎没见到人?” 玉珠笑了笑,回道:“表公子为姐儿捉到了一只小鹿,正在门上招呼着小厮们弄那鹿呢。”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野了。”平阳嘴上说着,遂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对着玉珠道:“走,且去看看去,表哥如今差事忙着呢,陪着这丫头疯玩一整天了,莫让姐儿一直缠着他。” 平阳带着玉珠来到门上,裴允谦与李坤带着晴姐儿打猎刚刚归来,见几人正带着几个小厮围着一只花斑小鹿忙碌着。 见了平阳,晴姐儿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嘴里嚷嚷着道:“母亲,您快来看,表舅给我套住了一只鹿。” 李坤已经将那小鹿绊住了前蹄,他起身拭了一把汗,看着晴姐儿笑道:“这小鹿不过半岁大,正是淘气的时候,我想将它弄到园子离去,晴姐儿非要带到院子里去养,我担心这小家伙一旦撒欢,伤到了弟弟妹妹们。” 晴姐一听这话,嘟着嘴道:“命小厮们在院子里弄上栅栏就是了,我就想养在院子里,这样可以随时得见。” 平阳看着那欢脱的小鹿,劝说女儿道:“还是听你大哥的话,放到园子里去罢,放在院子里到底不甚妥当。” “围上栅栏就是了,有甚要紧。”晴姐儿嘟着嘴,央求着道:“这小鹿这么小,将它独自放在园子里我不放心,母亲,求求你了,就允我将它养在院子里罢。” 立在一旁的裴允谦见状,开口道:“就依了姐儿的意思罢,让小厮们将栅栏扎得紧些就是了。” 晴姐儿撒娇道:“母亲,你看表舅都无碍,您就答应我罢。” 平阳嗔了眼女儿:“你呀,莫要总缠着表舅带你去打猎,表舅如今差事忙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个小孩儿玩儿。” 裴允谦看向平阳,笑道:“哪里就如你说的这样,便是再忙,陪孩子玩一日还是能抽得出身的。” 说着,他叮嘱小厮道:“且将这小畜生看好了,莫要伤到了姐儿。” 平阳对着裴允谦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让厨房做个热锅子,你们几个趁热用些。” 李坤和晴姐儿都说好,裴允谦却道:“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用饭了。” 李坤尚武,自从裴允谦拿下武举,他便拜了裴允谦为师,私下里,师徒二人感情十分笃厚。 李坤见裴允谦不用饭就要走,忙道:“师傅就留下罢,我那里有一坛新得的好酒呢,咱们师徒好久没有一起痛饮过了。” 晴姐儿也道“是呀,表舅,您就留下跟我们一起用饭嘛。” 裴允谦先看向李坤,道:“今日确实有事,改日罢。”说着,他抬手摸了摸晴姐儿的头,笑道:“今日跑了大半日的马,明日还要去上书房呢,且跟着你娘亲早些回去歇着罢,改日你休学,表舅还带着你出去跑马打猎。” 他看向平阳,说道:“天要黑了,你带着姐儿快回去罢。” 说着,裴允谦也不顾平阳的挽留,跨上了马,出了公府。 李坤带着几个小厮将那小鹿弄回了翔林苑,晴姐儿跟在平阳身侧,与平阳道:“母亲,表舅为何不肯在府上用饭?” 平阳回道:“方才表舅不是说了嘛,有事要忙。” “再忙,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吗?”晴姐低声嘟囔着道:“母亲,你说表舅他是不是不喜欢父亲?” “他是因为父亲,所以才不愿意登门的吧?” 晴姐儿一向心思敏感,但平阳却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看出这些,她疑惑的看向女儿,回道:“这些话你是哪里听来的?莫要乱说?” 晴姐儿冷哼道:“这还用得着别人说,哼!我是自己看出来的。” 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道:“表舅和父亲,本就不是一类人。” “我还是更喜欢表舅这样的人,我不喜欢父亲。” 平阳知晓女儿一直对李翔有芥蒂,她从不愿与李翔亲近,但听女儿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平阳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平阳蹙眉看向女儿,冷声道:“你父亲哪点对不住你,你说这样的话,真是一点没有孝心。” 晴姐儿见母亲生气,连忙回道:“我不是存心要讨厌父亲的,可是” “我就是喜欢不起来,这又有什么法子。” 平阳看着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女儿,现下提及丈夫一下子便垮下了小脸儿,她的心便软了下来。 平阳拉住女儿的手,耐着性子道:“你之所以不喜欢父亲,就是你们父女之间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生你那会儿,你父亲也不过双十年纪,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做父亲,如何去亲近你,这便造成你们之间的关系生疏了。” 平阳看向女儿,柔声劝道:“你父亲心里是爱着你们的,你莫要这样对他,做女儿的,要有孝心才对。” 晴姐儿沉默了会儿,回道:“我不喜欢父亲,不是因为不常与他亲近的原因,而是,我看不得他惹您伤心难过。” 女儿的话让平阳心里一惊,她慌忙回道:“我与你父亲一向和睦,他哪里惹我伤心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敏感了。” “我们好着呢,你莫要总是胡思乱想。” “母亲莫要糊弄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晴姐儿停住脚步,看向平阳问道:“母亲,你告诉我,父亲和梅姐儿她娘,从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61章吵架 平阳拉着女儿的手,叹着气道:“从前的事都过去了,连母亲都不想了,你还追究这个作甚?” 晴姐儿仰头看向母亲,追问道:“母亲当真不在意了吗?那为何今早父亲带着梅姐儿去祭奠那姨娘,您还悄悄的哭了。” “母亲不是为了这事哭的,我是担心娘娘的病。”说着,平阳微微侧过头去,嘴上劝女儿道:“我与你父亲是有些隔阂,但是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莫要总是胡思乱想。” 正说着,远远的见李翔寻了过来,母女两个便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李翔走到跟前,指着前头小厮们正赶着的小鹿,不悦道:“这个又是裴表哥送给姐儿的?” 不待平阳答话,晴姐儿看了眼父亲,点头道:“正是表舅抓来给我玩的,有何不妥吗?” 李翔转头看着女儿,冷声回道:“一个姑娘家,没有个女孩子的本分样子,整日的跑马打猎,像什么话?还捉个这样的畜生回来养,这东西野性十足,将它养在院子里,若是伤到了弟妹们,可如何是好?” 晴姐冷哼了下,木着小脸儿回道:“父亲若是担心伤害了你的宝贝梅姐儿,便让人看好她就是了,我乃公府嫡女,难道还要处处顾忌个庶女不成?” “你在说什么?”李翔停下脚步,冷着脸对着女儿训斥道:“什么嫡啊庶啊的,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些势力话。” 晴姐儿听了父亲的责骂,她脸色一僵,委屈的哭了出来,随即气愤的捂着脸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平阳见女儿受委屈,忍不住生气,她对着李翔没好气道:“你心里不痛快,作甚拿我女儿撒气?” 说着,她也不待李翔解释,便连忙赶回院子,去哄女儿。 李翔气呼呼的独自立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遂长长的叹了口气,自顾进了主屋。 待平阳安抚好晴姐回到主屋时,见屋子里的仆妇皆被赶了出去,李翔正独自坐在屋内,面上依旧浮着怒气。 见平阳回道,李翔抬眸看向她,蹙眉道:“晴姐儿这孩子现下真是越来越骄纵了,你莫要一味的顺着她,这么大的孩子了,该管教起来才是。” 平阳一贯是个好脾气的,可听了李翔这话,她心里的火气“腾”的下燃了起来,劈头盖脸的便是对着李翔一顿数落。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没点责任?” 她解下披风,“呼”的一下扔在一旁的榻上,冷声质问李翔道:“若说姐儿骄纵,你自己想过没有,她为何会这样?” 李翔从未见过妻子发过火,平阳一发火,倒是让他原本心里憋着的气再也燃不起来了,李翔愣愣的看向平阳,放缓了语气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别太纵着她,小孩子家娇惯不得,这会让他们” 不待李翔说完,平阳便抢白道:“你说我惯着姐儿,是吗?” 她愤然的看向李翔,厉声质问道:“我千辛万苦生的孩子,我不疼惜着,谁能疼她,是你吗?” 李翔被平阳质问住,蹙着眉头沉默不语,平阳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她白了眼李翔,霹雳吧啦道:“孩子这么大,你陪过她几次?你可曾关心过她?远的不说,就说府中的大哥和当今的陛下,咱们都曾在同一屋檐下过活过,你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做父亲的,都是怎么疼女儿的,大哥手把手的教庄姐读书写字,陛下更是将宝公主当做掌上明珠来爱护,哪个不是将女儿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呵护,晴姐儿这么大了,你又为她做过什么?” 说着说着,平阳便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的孩子,她爹不疼她,我若再不多疼她些,还有谁能爱惜他们。” 李翔见平阳一哭,他便慌了手脚,忙上前哄着道:“你莫要难过,哎呀!晴姐儿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怎能不疼她呢?莫说是她,便是婉姐儿和衡哥儿,我亦是疼着的。” 平阳甩开李翔,气愤道:“你少在我跟前扯白话,你心里真正疼着的是梅姐儿,还当我看不出来吗?” 李翔见平阳不让他碰,他也不敢再造次,只得跟在她后面解释道:“梅姐儿自幼没有娘,我难免多照看她一些,但你也不能就冤枉我,不疼咱们的孩子啊。” 平阳瞪了眼李翔,自顾进了内间。随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平阳从未发过这样的脾气,她虽是贵为郡主,从小千娇百宠的长大,但用裴允谦曾夸赞平阳的话,就是她虽然有些娇气,但丝毫没有贵女的骄纵习气。 莫说对待亲人,就是对仆妇下人们,她也从不撂脸子,更不会与人疾言厉色。 平阳的好脾气仿佛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是纯良的天性使然。 所以,她这样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更让人心里没底,李翔立在门外,蹙着眉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敢叩门:“平阳,你莫要生气,是我错了。” 良久,才听到里面人的话:“李翔,我不求你如何疼爱我的孩子,但是今后,你若是再对他们凶,我便带着他们离开。” 此刻的平阳,已经平复下了情绪,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再参杂什么情绪,而是很平静的说出来的。 她头一次唤李翔的名字,夹杂着冷静的语气,生疏又刺耳。 门外的李翔听了妻子的话,他突然觉得十分惶恐,再顾不得其他,一个用力撞开了房门。 因为太过用力,当房门被撞开后,他几乎踉跄着摔了下去,李翔稳住脚步,连忙走到平阳身侧,一脸担忧道:“平阳,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内心太过紧张害怕,李翔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音儿。 平阳也知这话很伤人,但当她看到李翔斥责女儿的时候,她的心便开始不受控制的难受起来,似乎比从前李翔抛下她去救娇杏,更让她伤心难受。 平阳看也不看李翔一眼,只冷声回道:“我说的是心里话。” 晚上还有一章,多谢支持哈! (本章完) 第562章七情六欲 第二日,平阳清早起来,开门唤玉珠蓝田进来服侍。 二人端着洗漱之物进了屋子,蓝田收拾床铺,玉珠服侍平阳洗漱上妆,她瞥着菱镜里平阳依旧冷着的脸,劝说着道:“夫人莫要再因着昨日的事生气了,姑爷今日天还未亮就起了,特意亲自去了厨房,命她们做了晴姐儿最喜欢的吃食。” “姑爷这样有意讨好您,您就莫要再揪着不放了。” 平阳想起昨日女儿受委屈的样子,心里依旧憋屈着,她冷哼了下,木着脸道:“晴姐儿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要疼惜女儿,还要特特的做给我看不成。” 说着,平阳转头问玉珠:“晴姐儿怎样了?可起来了吗?还气着吗?” 玉珠回道:“奴婢刚刚去看了姐儿,已经起了,跟平时一个样,正忙着收拾准备入宫去上书房呢。 正说着,李翔推门走了进来,玉珠和蓝田两个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李翔走到平阳跟前,看着她笑着道:“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平阳透过铜镜斜了眼李翔,没有言语,抬手拿起妆台上的发簪,打算自己插好,立在她身侧的李翔见状,他从平阳手中拿过簪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插好。 李翔透过菱镜,看向妻子,柔声赞了句“吾妻真美。” 平阳本就是纯良好性子的人,她见李翔这般刻意讨好,心里的气便消去了大半,但面上依旧是冷着的,她嗔了眼李翔,淡淡道:“我自然知晓自己是个美的,还用得着你说。” 说罢,她小腰一扭,出了内间,唤着仆妇摆饭。 吃罢了早膳,李翔带着晴姐一同去皇城,平阳也跟着出了院子,由仆妇搀扶着上了华车,朝着京郊的皇家别苑而去。 现下静姝重病,李陵将她安置在别苑养病,明令禁止旁人前去打扰,便是平阳和徐婉宁也是识趣的不能常过去的,但终究是亲人,每隔十日八日的,她们还是要去探望一番的。 平阳来到别苑,静姝刚被紫云服侍着吃完药,她见了平阳,脸上露出笑容,道:“大冷天的,还劳你跑过来,我最近已经好多了,你们莫要惦记。” 静姝就是这样,便是再难受,也不会喊痛叫苦的,明明整个人日渐憔悴,但每次来看望她,她总是说自己已经大好。 平阳忍着心酸,上前给静姝请了安,遂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笑着道:“二嫂的气色看着确实好了许多。” 平阳也不敢多加打扰病人,待嘘寒问暖了几句后,便命随行而来的玉珠捧来谢氏交代她献的人参,道:“这个是我娘家大嫂孝敬二嫂的一点心意。” 静姝闻声看了眼那人参,惊讶道:“这么好的参啊,我真的还是头一次见。” 说着,她看向平阳:“这样好的人参,怕是真的要千百年的功夫才能长成罢。” “这参确实不错。”平阳见静姝喜欢,正要开口说出谢氏与她说的关于这参的奇闻,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只重复道:“我嫂子得知您生了病,她心里着急,陛下又不允命妇入宫探望,她便特意托我将这参送来。” “这棵人参乃是益州灵山上所生,是被寺庙里的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僧送与我嫂子的。” 静姝是何等通透之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平阳的用意,她笑着回道:“我这病牵动了这么些人的心,真是不应该,我虽与你嫂子不相熟,但我在闺中时候,便听闻过她美名的,既然是她一番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说着,她对着一旁的紫云道:“去将藩外进贡的那盒子南珠取来。” 紫云领命,一会功夫取来了静姝交代的东西,静姝对着平阳道:“你嫂子的一番心意我领了,这点东西,算做我的回礼,你帮我带给她。” 下半晌,李陵下了朝来到别苑,他一进屋子,便瞧见了桌案上放着的那棵人参,李翔拿起来端详了一番,亦是赞道:“这样好的参看,是哪里来的?” 静姝如实回道:“这是平阳的大嫂,谢氏,也就是雍亲王府的世子夫人托平阳送给我的。” 李陵闻言,他微微点了点头,遂对着一旁的宫人道:“这人参乃极品,拿下去罢,每日用它熬汤给娘娘用。” 宫人领命,捧着人参而去,静姝看向李陵,开口道:“你莫要心里有负担,今日平阳送来这参时,我已经给了回礼。” 如今的大齐国富民强,李陵励精图治,一直有削弱藩王势力,将权力集中在皇权手中的想头。 对于这个,静姝自然是知晓的。 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与藩王女眷的来往,束缚住丈夫的手脚。 李陵听了妻子的话,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在床边坐下,看着妻子,说道:“这样好的人参,对你身子大有助益,既然雍亲王府送来了,收下了便是,你贵为皇后,他们孝敬巴结你,也是应当的。” 静姝失笑:“你这话若是被言官听到,御史台弹劾的折子便能将我淹没了。” 李陵玩笑道:“你这个皇后倒是比我这皇帝还要谨慎,哈哈,他们若是弹劾,也是弹劾我这个做皇帝的宠内过甚,你且放心,定不会怨到你这个皇后的头上来。” 静姝嗔了眼李陵,回道:“那人家也要说我蛊惑圣心了,我可不想做妖后。” 李陵看向妻子,笑着为她掖了掖被角,嘴上喃喃道:“雍亲王府,谢氏,呵呵,倒是个有心的,朕记在心里了。” 静姝听了这话,她微微蹙起眉头,问道:“你不会真的因这个,便要在撤藩的时候,对雍亲王府另眼相待吧?” “若是这样,你可枉为明君了。” 李陵笑了笑:“君王也有七情六欲,雍亲王府能对朕的皇后恭顺,朕自然要记在心里。” 说着,他看向静姝,柔声道:“你且放心,不过是一根人参,旁人是不会知晓的。再说了,我便是撤藩,也不过是削弱他们的权利而已,那赵宣虽不是个十分精明的主儿,但有谢氏这样的明白人,朕对益州,也是放心的。” 周末加更,求月票支持哈! 多谢多谢~ 第563章吉兆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话,李陵担心妻子受累,便让她躺下休息,他则坐在殿内,一面陪伴妻子,一面批阅奏折。 静姝渐渐睡了过去,李陵将这一日的奏折批阅完毕后,他便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妻子。 妻子的病症始终不见好转,这让李陵焦心不已,妻子跟前,他从不流露伤感,但在这样静静守候她的时候,他的眼角却是渐渐湿润了。 李陵在内殿守了妻子好一阵子,直到凌霄进来请他,他才起身,悄声问凌霄所为何事。 凌霄压低了嗓子回道:“陛下,前阵子您救下的那只大雁,现下活过来了。” 李陵闻言出了内殿,大步进了侧殿,果见那被安置在草窝子里的母雁清醒了过来,正拖着受伤的腿俯身啄着食吃,那公雁围着母雁,乐得扑扇着翅膀“嘎嘎”直叫。 李德全正蹲在地上喂着那一对大雁,他见了李陵,忙跪地施礼,嘴里嚷嚷着道:“陛下您看,这雁果然被您给救活了,呵呵,这真是吉兆哇。” 李陵可不是那等小意之人,他之所以被这对大雁感动,李德全这样的人精又哪里不知晓皇上的心思。 “陛下,这母雁受伤沉重,又被冻着了,现下竟然好了起来,您看看,它精神着呢。” “真是吉兆,吉兆!” 李德全嘴上不闲着,满脸是笑。 李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从李德全手中接过米盒,弯腰凝着那一对大雁,一点点的将米粒撒给它们,转而问李德全道:“梁进那边有消息吗?” 李德全回道:“昨晚梁大人派回来的人说,梁大人他们还未寻到潮州那神医,听闻那神医去南边云游去了,梁大人已经带人赶过去寻了。” 李陵点了点头,道:“一旦有消息,立马来回我。” 李德全连忙应声答应,李陵起身,又吩咐了句“吩咐他们,照料好这对雁。”便出了侧殿,又往主殿去了。 李陵刚跨进外殿,便听到内殿里传来嘁嘁喳喳的说话声,他加紧步子推开殿门,见是儿女们赶了过来,正围着妻子在说话。 李陵进了内殿,看着儿女们,开口道:“你们怎的又过来了?” 煊哥儿恭敬的回道:“上书房先生留下的课业,都做完了,到底是挂念母后,所以便过来探望。” 李陵微微点点头,遂又看向女儿,问道:“你的课业也做完了吗?” 宝姐儿立马嘟起了嘴,回道:“敢问父皇今日的政事处理完了吗?” 静姝失笑,嗔着女儿道:“你怎么跟父皇说话呢?” 宝姐扁扁嘴,回道:“父皇总是要求咱们,他自己还不是下了朝扔下一堆政事便赶了过来吗?” “就只许父皇陪着母后,我们来母后身边待一会,他就要赶人,真是让我心里不服气。” 李陵睨着女儿,笑了笑,回道:“我是担心你们吵到你母后休息,怎的就不让你们来陪伴了。” 躲在静姝身侧的稷儿见父亲说了哥哥姐姐,目光又朝着他扫来,连忙回道:“父皇,我还小,哥哥姐姐们要来,我只能跟着。” 李陵笑着抱起幼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问道:“这一路过来,稷儿有没有冷着?” 稷儿见父亲压根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脸上立马显出了笑意,喋喋道:“不冷的,銮车上碳火烧得旺,嬷嬷还给我抱了暖手炉,路上孩儿暖暖和和的,一点也没冷着。” 李陵总是担心孩子们吵闹,影响妻子休养,他允孩子们陪着静姝待了一阵子,便让宫人们带他们下去用饭食,他则是继续陪着妻子待在内殿聊天。 “潮州那位姓张的神医,你可还记得吗?” 静姝回道:“当然记得,若不是他当初医好我的病症,我怎能享受做母亲的快乐?” 李陵笑着道:“那老者确实有些本事,就是有一点不好。” “太不着调了。” 静姝靠在软枕上,闻言看向丈夫,问道:“你派去潮州寻他了?可是又扑了个空?” 李陵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可不是,听说又去云游去了。” 说着,他看向妻子,故意逗她道:“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还整日的惦记着游玩,可不是不着调吗?” “待朕这才将他寻来,定要治他的罪不可。” 静姝知晓李陵这是玩笑话,她笑着回道:“人家可是自由身,又不是你的臣子,作甚要你限制自由。” 李陵故意板起了脸,回道:“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这老头不做好本分的事,整日的就想着自己玩乐,可不是有罪。” 夫妻二人正在这里说笑,李德全匆匆入内,喜滋滋的对着李陵回道:“陛下,方才梁大人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已经寻到了那神医,正带着他往京中赶呢。” 李陵一听这话,惊喜得立马站了起来,急着问道:“可说何时能抵京吗?” “说是五六日就能抵达京城。”说着李德全双手奉上梁进飞鸽传来的急信。 李陵接过信笺展开来读,蹙眉道:“竟还需要七八日呢。” “朕要亲日去接应。” 李德全闻言,面露难色,他瞥着李陵的脸色,低声提醒道:“陛下,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啊。” 静姝闻言,缓缓说道:“既然已经寻到了人,不过几日便赶来了,你便是去迎,也是那么回事。” “朝中事多,你还是莫要去了。” 李陵还沉浸在终于寻到了神医的喜悦中,他走到妻子跟前,兴奋道:“我让内阁的人替我顶几日就是了。” “你还不知那老头嘛,脾气倔强得很,我担心梁进压不住他,我去接应上,好催促行程,快点入京来。” 静姝看着即可不耐的丈夫,柔声劝道:“那神医年岁已高,怎能快行,梁大人一向稳妥,他一定会视情形妥善安排好的,你且安心在京中等候就是了。” “这老者入京已经年过七十了,也不知他有没有糊涂,医术是否还在?”李陵焦急的在殿内踱着,一时喜悦,一时又忍不住担忧。 最终,他决然道:“不行,我还是去迎迎罢。” 第564章与她谈谈 谢氏得了静姝的回礼,心里便有些不踏实起来,平阳前脚刚走,她便命人去请赵宣过来。 这阵子,赵宣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孟氏身边,小丫头胭脂得了命,便去跨院寻。 门上的婆子听了胭脂的来意,沉着老脸道:“今日侧妃身子不爽快,世子爷正在里面陪着呢,夫人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寻世子爷吗?” 自从孟氏怀了身孕,整日的霸占着赵宣不说,现下连她院子里的仆妇都是日渐猖狂起来了。 胭脂乃主母身边的人,自然不会看孟氏院子里仆妇的脸色,她闻言白了眼嬷嬷,冷声道:“嬷嬷你可要拎清楚,咱们世子妃才是王府正经八百的主子,我今日奉夫人之命来寻世子,你这样推三阻四的在这里阴阳怪气,这若是传到了夫人耳中,你该知晓厉害。” 那嬷嬷不过是个粗妇,眼界格局有限,不过是看着孟氏这阵子得宠,便有些下意识的得意忘形了,现下听了胭脂的话,她才意识到厉害,连忙陪上笑脸儿,讪讪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个老婆子,怎敢不听世子妃的命。” 说着,她悄悄的指了指上房,压低了嗓子回道:“只是侧妃有严命,世子在的时候,不让咱们进去打扰,我这也是怕侧妃怪罪。” 胭脂白了眼那嬷嬷,回道:“我是奉世子妃之命来请世子爷的,让你去回话你便去回就是了,若是再敢推三阻四的,我也不与你多废话,直接回了夫人去。” “姑娘莫恼。”婆子忙不迭道:“我这就去回话,这就去就是了。” 孟氏正在屋子里与赵宣两个围炉烤肉吃,听闻通传婆子说谢氏请赵宣回去,孟氏登时便冷下了脸,不待赵宣反应,便对着婆子没好气道:“你没长眼睛嘛,世子爷饭还没吃完呢,就来追着,且去回了就是。” 婆子不敢违拗,出了屋子见了胭脂便苦着脸摇头道:“姑娘,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这老婆子不肯去请,我这刚说个开头,便惹得侧妃动了气,若是因此动了胎气,一百个老婆子我也是担待不起啊。”说着,她朝着胭脂摆手道:“姑娘且先去回夫人罢,若是有事,待明日再与世子爷商量就是。” 胭脂见不到赵宣,与个老婆子也是掰扯不出个明白,只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主院来回谢氏。 谢氏听了胭脂的回话,倒也没动怒,只冷笑着道:“这还没生下孩子呢,就猖狂得没个体统了。” 胭脂忿忿道:“夫人您没见那跨院的仆妇们,现下一个个的眼睛都长在头上去了。” “是该管一管了。”说着,谢氏叫来管事的婆子,吩咐道:“去将跨院里那守门的通传婆子赶去庄子上做苦工去,今后再有胆敢僭越的,一缕都赶到庄子上去。” 待管事的下去后,胭脂依旧憋着气,嘴巴噘得老高,谢氏吩咐下去处置那婆子后,便已经将这茬抛到一边去了,心里只暗自琢磨着前几日给皇后献山参这事儿。 孟氏正在与赵宣在屋子里快活,她房中的大丫头春红敲门进来,急着回道:“侧妃,方才管事的李嬷嬷亲自过来押走了守门的徐婆子,说是要给发落到庄子上去。” 孟氏一听这话,恼得一拍案几,厉声道:“我院子里的人,凭什么说发落走就发落走,这还讲不讲点道理了。” 春红瞥了眼一旁的赵宣,回道:“那李嬷嬷说是奉了世子妃的命,谁也不敢拦着,现下徐妈妈已经被押出府门去了。” 孟氏看向赵宣,赌气道:“你且看看罢,她见我怀了你的骨肉,便是这样打人骂狗的作践我,这样下去,我这孩子也不知能不能顺数当当的生下来。” 赵宣忙哄着道:“这是哪里的话,你怀的可是赵室骨肉,谁又有这个胆子?” “你又不是没看到,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还在这里和稀泥?非到哪日我们母子被人害死了,你才知晓厉害,是吗?” 孟氏一面说,一面哭,呜呜咽咽的不肯罢休:“你口口声声说在意我,到头来,你为我做过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受作践也就罢了,现下我怀的可是你的骨肉,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来欺负我,而置之不理吗?” 赵宣忙不迭的哄着孟氏,嘴里为妻子开脱道:“她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许是那守门的婆子犯了错,这才被发落,你莫要多想。” 孟氏一把推开赵宣,哭嚷着道:“你这样袒护着她,那边去守着她过就是了,我们母子要死要活的,今后也用不着你来管。” 赵宣叹着气道:“你怀着身孕呢,莫要总是死呀活呀的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孟氏哭着道:“难得你还能在意我的死活,既然被她这样欺负,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呢。” 说着,孟氏便真的朝着墙面撞去,赵宣连忙拉住人,搂在怀中哄道:“莫要再哭了,不过是个婆子,我且去问问她就是了。” 孟氏这才终于止住了哭啼,转而看向赵宣道:“夫君,你知晓我对你的真心,我不求做你正头夫人,但是你好歹看在咱们这么些年的情分上,顾忌下我们母子才好。” 说着,她扑进赵宣怀中,呜呜咽咽道:“她出身高门,又有太妃和王妃撑腰,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你呀,你若是再不顾及我,那我们母子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赵宣轻轻的拍着孟氏的脊背,安抚着道:“不至于的,不过是发落一个粗妇,是你想得太多了。” 孟氏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赵宣,回道:“今日是个粗妇,明日是我屋子里的人,你若是一直不理,说不定哪里,她便有胆子暗地里处置了我们母子。” “夫君,你莫要大意,务必要提防起来,护好我们母子才是。” 赵宣蹙着眉头思量了下,默认道:“你说得有理。” 说着,他穿上鞋子下了地,嘴上道:“我这就去找她谈一谈。” 第565章表忠心 赵宣回到住院时,谢氏正在翻着账目查看,赵宣解下大氅,在妻子对面坐下,道:“这么晚了,你不好生歇着,还在忙着什么?” 谢氏用笔在方才看过的账目上做了个记号,这才抬眸看向赵宣,回道:“我看看咱们从益州带来的好东西还有多少。” “看这个作甚?”他自顾斟了两盏茶,一盏推给妻子,自顾端起另一盏细细的品了起来,信口道;“这趟出来,本来是打算年底就回去的,也没想到你跟阿玉会接二连三的怀上身孕,若是银子不够用,我让人回去取来就是了。” “银子倒是够用。”说着,她看向赵宣,道:“我前几日托平阳孝敬娘娘一根前年的老山参,娘娘竟然给了些回礼,这倒是让我心里惴惴不安的。” 赵宣闻言,他放下茶盏,满不在意道:“她虽贵为皇后,但你乃亲王府嫡长媳,论身份,亦是尊贵无比的,娘娘给些回礼拉拢我雍亲王府,也是常理,你何必伤这个脑筋。” 谢氏就知晓丈夫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耐心的回道:“你今后定要收了这样的心思。” “你还当是先帝当政的时候吗?” “祖母对先帝有教养之恩,因此也对咱们亲王府青眼有加,现下可是早换了代了,当今陛下励精图治,精明得很,说不定早就打起了藩王的主意了。”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连忙道:“不能吧,陛下才登基几年啊,大齐这几路藩王哪个不是树大根深,陛下能有这个打算?” 谢氏冷笑道:“那权贵圈地不也是由来已久,陛下还不是三两下就摆平了。” “你呀,就是太不知居安思危了。”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他默默的寻思了下,虽心里不免也忧虑起来,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喃喃道:“便是陛下有撤藩的心思,也不能动咱们雍亲王府罢,咱们可是赵室嫡系,祖母又是先帝和福熹大长公主的养母,陛下他,总得顾念着些人情不是。” 谢氏看着丈夫,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那照你这样说,江东慕容氏还是公府老夫人的娘家呢,公府可是陛下的母族,又教养了陛下,若论情分,可比咱们雍亲王府亲近,至于咱们雍亲王府,先不说先帝在陛下心中根本没什么分量,便是大长公主的脾性,你难道还不了解嘛,赵室的天下才是她心中最看重的。” 赵室白了眼丈夫:“你要清醒些,现下早都换了代了,你可莫要再指望着祖母和父王与赵室的那点情分了。”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他点了点头,喃喃道:“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谢氏道:“正所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咱们还是早些思量下才好。” 赵宣看向妻子,问道:“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谢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蹙眉回道:“平阳今早才送来娘娘的回礼,我这不是也正思量着呢嘛,寻你回来,就是想跟你一起合计合计,趁着咱们现下在京中,一切都方便不是。” 原来妻子找他,竟是为了这样的大事。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想起方才妻子命人去寻他却被孟氏院子里的仆妇推诿,他心里便忍不住惭愧起来。 他起身扶起妻子,温柔道:“地上凉,咱们去暖榻上商量去。” 谢氏被丈夫扶着上了暖榻,赵宣又贴心的为妻子垫上一个软枕,关切道:“我见你这阵子憔悴了些,可是又胃口不好的缘故吗?” “胃口倒还好,只是有时候夜里总是盗汗,睡不踏实。”谢氏靠在软枕上,笑着道:“无碍的,女人怀孕哪个不是辛苦的,我没这样娇气。” 赵宣一听这话,俊面忍不住微微发红,他支吾着道:“便是你已经生养了几个孩儿,但还是要仔细着才是。” “我知晓的。”谢氏看向丈夫,遂又将话头引到方才说的事上,她问道:“我看陛下十有八九是有撤藩的想头了,你有什么打算?” 赵宣盘坐在榻上,蹙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儿,遂回道:“咱们虽然远在益州,但在京中也不是没有人脉根基。” 说着,赵宣掰着指头道:“那御史台大夫李荣是我好友,还有咱们母族兰家的二小子,现下也是在御史台当差呢,有这些言官在,旁的不说,便是偶尔在陛下跟前替咱们雍亲王府说两句好话,还是可以的,另外内阁里咱们也是有人的,那个新入内阁的谢迎虽与你侯府出了五福,但也是本家不是,到底是一家人,还有兵部尚书王毅,当初与父王亦是交情笃厚,我趁着在在京中这段时间,与这些亲朋故交好生走动一下,拉拢起关系也不是难事。” 待赵宣絮絮的说完,谢氏坚决道:“这些人,你一个都不准去拉拢结交。” 赵宣惊讶道:“这是为何?” 谢氏回道:“你来京中,贸然结交朝中重臣,这让陛下怎么想?” “你是怕陛下对咱们雍亲王府的忌惮还不够,是吗?” 赵宣听了妻子的提醒,他点点头,回道:“你说的有道理。” 谢氏又道:“咱们现下要做的是低调,不能出头冒尖,这京中亦不可久留,待过了年,我这腹中胎儿也过了头三个月了,咱们立马就回益州去。” 谢氏思量着,又道:“不仅如此,我想着待过阵子若是娘娘身子能好转,陛下也能有心情了,你应该亲自去面圣一次。” 赵宣听妻子说过了年就要走,他本来还想告诉她他是打算等孟氏生完孩子再走的。 孟氏体弱,现下又身怀有孕,他担心她受不住路途颠簸。 可听闻妻子要他去面圣,赵宣又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毕竟,在王府前程命运和孟氏之间,他自然还是最先要顾及前者。 赵宣问道:“我去面圣,要与陛下说什么呢?表忠心吗?” 谢氏回道:“忠心自然是要表的,但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你要与陛下说,咱们雍亲王府要裁撤护卫军,加大对朝廷的贡奉,令派王府子孙入宫学习。” 第566章 智慧 谢氏回道:“忠心自然是要表的,但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你要与陛下说,咱们雍亲王府要裁撤护卫军,加大对朝廷的贡奉,令派王府子孙入宫学习。” 赵宣一听这话,顿时摇了头,道:“这也太苛刻了罢。” “咱们亲王府不过五万护卫军,哪里还有裁撤的空间?” 谢氏道:“按照规矩,亲王不过三万护卫军,当初先帝顾念着祖母恩情,还破例多封了咱们两万呢。” “如今陛下当政,咱们再这样特例,就不合适了。”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说着,赵宣又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又道:“咱们手里有五万军队,万一有个什么,咱们到底还是有些抵御的实力的,若是再少,便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呀。” 谢氏白了眼丈夫,无奈道:“莫说区区五万人马,便是再给你五万,朝廷真的要撤藩,你还能抗衡得住不成吗?” 莫说再给五万,便是再给五十万,李陵若想治他,也是轻而易举。 如今的帝王可是曾经的战神,莫说一个区区藩王,便是高山国那样的大国和匈奴铁骑,都是他手下败将,他赵宣又有什么资历能与之对抗。 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赵宣长长的叹了口气,回道:“也是这个理儿。” 谢氏道:“咱们若提出与其余亲王一样留三万护卫军还是不够,你要上奏陛下,提出只留下两万便可。” 谢氏见赵宣又是面露心疼的样子,劝道:“陛下现下还未腾出手对藩王下手呢,咱们率先表示出足够诚意,一则能表忠心,二则也是给其他的藩王起个表率,若是其余藩王有识时务的,纷纷照做,陛下岂不是不费力气便可以削弱藩王的势力,这份大功,陛下还不是要记在咱们雍亲王府的头上嘛。” “所以,咱们的诚心要表达到位,而且,要趁早。” 赵宣虽不是精明强干的主儿,但他贵为皇室嫡系孙,亦不可能是个没有政治觉悟的人,他知晓妻子说得在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撤销了军队就等于自降了身价,哎呀,想想就心疼。 赵宣的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他看向妻子,道:“我看光是撤掉了护卫军就已经足够显示咱们的忠心了,难道还真要送孩子去宫里当质子?”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 雍亲王府子孙虽多,但是赵宣身为雍亲王府世子,若是往宫里送质子,自然是要选他的孩子了。 他现下有四个儿子,还有两个未出世的,谢氏肚里里一个,孟氏肚子里一个。 虽然这两个还不知男女,但他也算是儿子繁茂了,只是要送出去,虽也知晓便是进了宫里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再者说,妻子也未必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送走,她若是打着孟氏肚子里孩子的主意,那孟氏哪里能饶得了他。 光是想一想,赵宣就头疼。 谢氏可没有赵宣这些想头,她现下是站在雍亲王府未来的大局来考虑问题,至于孟氏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能代替自己的儿子去,自然最好,但现下也不知那孟氏的孩子是男是女呢,所以,谢氏这个想头,可不是针对孟氏的。 谢氏见丈夫舍不得孩子,她叹着气道:“你当我舍得吗?咱们这不是为了王府的长远打算吗?从前历朝历代,藩王被帝王举家铲除的例子还少吗?陛下乃铁血帝王,谁知他会不会用铁血手腕来对付咱们这些藩王。” “与其到时候举家被灭,还不如舍小保大。” 赵宣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回道:“当今陛下确实强干,但是咱们雍亲王府一向老实本分,从无僭越之举,陛下若是真要撤藩,也不能对咱们下狠手吧?” 谢氏笑道:“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咱们雍亲王府在藩王中势力最大,陛下若要开刀,你说拿谁做契子最合适?” 赵宣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有理。”但一想到要送孩子去做人质,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便自顾嘟囔着,道:“我若是带头要求削弱护军,陛下念我的功劳,或许能网开一面,不会再让咱们送质子进宫了呢?” 他心里开始没了主意,遂看向妻子,问道:“你说呢?” 谢氏自然是比丈夫更加舍不得将孩子送去做质子的,她思量了下,回道:“陛下的意思我也揣测不出来,端看命罢。” “这是大事,咱们俩商定好后,你且书信一封给父王,再听听父王和母妃的意思。” 赵宣道:“嗯,我明日就书信给父王。” 夫妻二人商量妥当后,已经是半夜,谢氏舒展了下腰身,钻进了被窝,道:“睡罢,我也困了。” 赵宣也跟着躺了下去,却是辗转反侧的还在想着方才与妻子商量的事。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换了皇帝,到底再不是他们雍亲王府风光显赫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赵宣心里便不由得生出一丝落寞,但转而思量从前听说的那些亲王被满门抄斩流放的先例,他又忍不住庆幸。 幸好妻子敏锐,他们能赶在皇帝动手前摆好姿态,到底不至于太被动,虽然雍亲王府身价降了,但至少能保住基业和阖府上下的荣华富贵。 有失必有得! 算了,知足常乐就是了。 赵宣终于不再患得患失,他转过身看向枕边的妻子恬静的睡颜,心里忍不住一动,遂凑过去轻轻的亲了她一下,正在睡梦中的谢氏下意识的摸了下脸颊,遂又转过身继续安睡。 赵宣笑了笑,正要合眼睡去,突然想起今日答应孟氏要与妻子谈话的事来。 方才一进门,妻子便与他商议这样攸关阖府兴衰的大事,他倒是将原本答应爱妾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明日不知该如何向爱妾交差。 赵宣好容易平复下的心绪又忍不住烦躁起来。 正在睡梦中的谢氏翻过身来,半截玉臂松松的搭上了赵宣的腰身,赵宣小心的将妻子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又细细的为妻子掖了掖被角。 待他再次躺好,困意便席卷而来。 后宅哪有什么大事,至于今日答应了爱妾的那些事,相比于王府的出路,不过是芝麻绿豆,哪里值得放在心上。 算了,不想了,睡觉。 第567章 请医 没过几日,李陵便亲自将潮州的张神医迎了回来,老人家现下虽已年过七旬,但精神却依旧矍铄,与他同来的还有春妮,就是当年李陵静姝同去潮州时候,路上救下的那卖身为母医病的小姑娘。 静姝今日强打着精神起了身,张神医带着春妮刚要与她行大礼,被静姝拦下:“先生曾经医好了我病症,如今我又要劳烦您了。” 既然娘娘不肯受礼,那老头也没有丝毫坚持的意思,话也不多说,命徒儿拿出诊箱,便为静姝诊起了脉象。 张神医刚抬起手,立在一旁的李陵便一脸焦急的问道:“皇后的病症到底如何?可诊断出来了吗?” 张神医这老头自己就是个脾气硬的人,却不喜欢同样硬脾气的人,当初他能不远千里的来给静姝诊病,完全是因着江佑辰的面子。 江佑辰温文尔雅,这老头就喜欢那样的后生。 李陵话一出口,见这老头脸子便沉了下来,他忙面上挂笑,缓和着语气道:“先生一路辛苦了。” 这老头也不管对方现下已经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冷着个脸回道:“劳动陛下亲自迎接,老朽怎敢说辛苦。” 李陵尴尬的笑了笑,忍不住又追问道:“敢问先生,我妻子的病,到底怎样?” 老头见李陵态度谦卑,这才缓和了神色,捋着胡须,说了句:“现下还不好下定论,我且想开一副方子吃了再看。” 说完,便再不肯多言,李陵无奈,只好命宫人带着老头去早已安排好的殿宇休息。 待人走后,李陵扶着静姝去内殿歇着,沉着脸,不悦道:“这老头,脾气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静姝失笑:“这老先生虽脾气古怪了些,但医术是真的高。” 李陵闻言缓和下脸色,道:“他若真能医治好你的病症,我愿意倾尽所有来报答他。” “你莫要说这样的话。”静姝抬手捂住丈夫的嘴,正色道:“你乃帝王,怎能口无遮拦。” 静姝被李陵扶着在软榻上靠下,不过才起来走了这么两步,她便觉得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静姝看向李陵,有气无力的坚持说道:“生死有命,我这病若是医不好,你千万莫要怨怼医者,便是我哪一日离开了你,你也要振作,你不仅是我自己的夫君,你更是是天下之主。” 李陵闻言侧过头去,强自将眼中的泪忍了回去,他温柔的将妻子安置在软枕上躺下:“你莫要多言,方才劳动了这么久,已经累了,且好生的歇着就是了。” 静姝点头答应,温顺的躺在榻上,李陵握着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道:“咱们说过,要一起白头到老,我是不会允你抛下我的。” 转眼到了冬至,富贵人家乃阖家团圆的日子。 谢氏因为身怀有孕,所以也没请旁人,只命人将平阳两口子和裴允谦一同请来了府中。 因为公府晚上也要阖家吃团圆饭,所以谢氏的宴请便安排在了晌午,不耽误平阳李翔家里的团圆宴。 平阳顾及着哥嫂独自过节冷清,特意将三个孩子一并带了过来。 谢氏欢喜,席面安排得极为丰盛,赵宣见妻子心情好,便道:“今日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不如将阿玉也叫过来罢,她一个人过节到底孤单,咱们人多也热闹些。” 谢氏正在热络的亲自给平阳斟酒,闻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她白了眼赵宣,冷声回道:“虽不在家里,但规矩不能破,孟氏不过是个侧室,这样的场合,怎能抛头露面。” 赵宣讪讪的回道:“妹婿和表弟又不是外人”他的话刚说了一般,瞥着妻子递来的眼刀子,忙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哈哈一笑,道:“好,你是主母,你做主安排就是了。” 谢氏瞥了眼赵宣,遂对着一旁的仆妇道:“传我的命下去,让小厨房今日为侧妃多加两个菜,就说今日过节,是我的恩典。” 仆妇领命而去,李翔悄悄瞥了眼谢氏,砸了砸嘴,坐在他身侧的平阳在桌下暗暗踢了他一脚示意。 李翔凑在平阳耳畔道:“大嫂可真厉害。” 平阳白了他一眼,暗暗道:“你少说话。” 李翔刚闭上了嘴,谢氏便看了过来,笑着问道:“表弟,你与平阳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莫不是在编排我?” 福熹大长公主与谢氏的母亲乃姐妹,故而谢氏与李翔亦是双重亲,若是从赵宣这边论,他们是嫂子和妹婿,若是从谢氏娘家这边论,他们是表姐弟。 谢氏怎么称呼李翔,端看情形。 像这样的玩笑话,自然是唤表弟更合适。 李翔一向惧怕这厉害的表姐,闻言忙回道:“我怎敢编排表姐呢,表姐想多了,想多了。” 谢氏笑了笑,用玩笑的语气回道:“我还以为你在为旁人抱不平呢。” 谢氏这话,让李翔又想起上次来接平阳,赵宣因为带孟氏迎客,被谢氏数落这事,他忙不迭的回道:“怎么会?再说了,表姐一向公正,您这府上,哪有什么不平事。” 谢氏瞥着李翔的囧想,忍不住掩嘴一乐。 平阳嗔了眼谢氏,说道:“夫君他是个老实人,嫂子莫要欺负人了。” 谢氏一嗔:“这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知道向着自己的夫君。”说着,她看向赵宣,笑道:“夫君,你说是不是?” 赵宣哈哈一笑,回道:“天下女子皆是如此,你不也是一样嘛。” 谢氏冲着赵宣笑着,问道:“那表弟他说我最是公正,你可认同。” 赵宣忙笑着附和着道:“认同,表弟说得对,这府中有你打理,我何曾操过心。” 平阳嗔了眼哥嫂,打断道:“行了行了,你们不是请咱们来吃团圆宴的嘛,在这里没完没了的秀恩爱,真是酸死人了。” 谢氏终于打住,遂改了话题,他看了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裴允谦,转而问平阳道:“裴表弟的婚事,你给物色得怎么样了,可是说好的年前要定下来的,这可是眼看着进年关了。” 第568章 三生有幸 裴允谦听闻谢氏又提及要为他说亲的事,他笑着回道:“此事不急。” 谢氏道:“像你这么大的人,如今孩子都好几个了,怎能不急。”说着,她看向平阳,问道:“你上次跟我提及的勇毅侯府家的姑娘,可有眉目了吗?” 这阵子,谢氏一直在为裴允谦张罗婚事。 她是长嫂,裴允谦的婚事,理应她来操心。 况且,裴允谦重情重义,现下又颇得帝王青眼,谢氏也愿意为他操这个心。 平阳闻言回道:“勇毅侯府是我府里大嫂的娘家,这们亲是大嫂跟我提的,那姑娘是勇毅侯府五房的幼女,虽是庶出,但生下来她娘就难产没有,一直养在嫡母膝下,这姑娘我见过,不仅容貌秀丽,脾气性情亦是没得说,今年刚刚及笄。” 裴家虽曾经也是京中望族,但早已没落,门第上自然是提不起来的,所以高门大户的嫡女一般不会下嫁。 谢氏听了平阳介绍完,便觉得十分合适,她点头道:“你家大嫂是个爽快人,勇毅侯府家风也清正,既然你也看好了这姑娘,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谢氏话音刚落,李翔便附和着道:“表姐说得对,这姑娘既然是大嫂的娘家人,自然是错不了的,必定能配得上裴表哥。” 说着,李翔端起酒杯,兴致勃勃的对着裴允谦道:“我这里,先恭祝表哥了。” 裴允谦没有举杯,他瞥了眼李翔,遂又看向谢氏,面无表情的说道:“我都是要年近三十的人了,人家姑娘二八年华,这怎能相配?” “劳烦表嫂操心了,这门亲事,还是算了罢。” 谢氏忙道:“男人比妻子大些,这再正常不过了,嘁,表弟你想得也太多了。” 裴允谦道:“我觉得不合适。” 谢氏道:“姑娘家都是双十前就要嫁人,按照你这个想头,那恐怕只能娶个二嫁女了,这如何使得。” 不待裴允谦再开口,李翔顺着谢氏说道:“表姐莫要气恼,裴表哥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说着,他又看向平阳,道:“我看这样罢,你和大嫂哪日将那姑娘请到府中来,让裴表哥与她略略见上一面,或许,两个人便是一见如故了呢。” 李翔说着又看向谢氏,道:“表姐,你说是不是?” 谢氏看了眼李翔,纳闷道:“表弟好像比我这个做长嫂的还着急裴表弟的婚事呢。” 李翔闻言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忙道:“事关裴表哥的终身大事,咱们都该上心不是。” 平阳白了眼李翔,嗔道:“母亲不在,长嫂为母,表哥的婚事,自有表嫂做主呢,你少跟着掺和。” 李翔被妻子怼得悻悻的闭上了嘴,赵宣举起酒盏,寒暄着道:“这事就交给她们女人来操心就是了,来妹婿,表弟,咱们喝酒。” 遂揭过了这茬,众人一起热闹的吃喝,直到下半晌才散。 待送走了平阳等人,赵宣扶着谢氏回到了主屋,谢氏便开口提及今日的事,她木着脸子道:“今后,你且要收敛着些,莫要在外人跟前张口闭口的提及妾室,也不怕让人笑话。” 赵宣蹙了蹙眉,回道:“今日来的又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再说了,今个儿过节,咱们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阿玉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我到底有些不忍心不是。” “她可是怀着我的孩子呢。” 说着,他揽过妻子,道:“你也知晓,我不是那等没情义的人。” 谢氏看了眼丈夫,回道:“你私底下疼她宠她我不管,但是我才是你的妻子,外人跟前你要给我面子。” 赵宣蹙眉,问道:“我还不够给你面子吗?” 他看向妻子,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说我惧内,将我管成这样,你还嫌不够?” 谢氏见赵宣发牢骚,她白了眼丈夫,冷哼着道:“怎么?你嫌弃我管着你了,是吗?” 赵宣不置可否。 谢氏继续道:“我不拈酸吃醋的拦着你宠爱心上人,你还不让我外人跟前有体面,呵呵,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若是想让我不管你也行,那么按照规矩,主君每月是不能留在同一个侧室那里超过三日的。” 她看向赵宣,质问道:“你能做到吗?” 赵宣见妻子生气,便缓和下了脸色,回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作甚这样上纲上线的。” 将妻子依旧板着脸,赵宣笑着讨好道:“好了好了,咱们不提这个就是了。” 谢氏嗔了眼丈夫,遂揭过这茬问道:“关于咱们前阵子商讨撤藩的事,父王回信了吗?” 赵宣回道:“我今早收到了父王的回信,他也同意。” 说着,赵宣叹了口气,道:“父王本来就是个爱享乐的人,现下老了,更看得开了,哎!只是可怜了咱们和孩子了,我这辈子或许还能勉强享受亲王待遇,不知晓孩子们接管王府后,会是什么样呢。” 谢氏回道:“先顾好眼前罢,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孩子们也要教育好,正所谓‘爱其子则为其计深远’将来他们即便是再不能享受亲王之尊,至少要有才干傍身,守得住这份家业才是,再不济,也得能立身,才是正道。” 谢氏喝了口茶,感叹道:“就像裴表弟,裴家虽是败落多年,但现下可不是在裴表弟手里又渐渐兴盛起来了,说到底,还不是表弟能干的缘故。” 赵宣看向妻子,感叹道:“能娶到你这样能干的妻子,真是我三生有幸。” 谢氏笑了笑,问道:“你这是又有事要求我吧?” 赵宣见被妻子识破,他尴尬一笑,支吾着道:“你说咱们若是要送质子入宫,要选哪个孩子呢?” 谢氏眼眸微动,反问道:“是不是她又跟你哭闹了?” 赵宣点了点头,软着语气道:“阿玉身子弱,能怀上这胎已经是预料之外的事,以她这身体,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傍身了” 不待赵宣说完,谢氏问道:“所以,你是想让咱们的孩子入宫做质,是吗?” 第569章 折腰 谢氏问道:“所以,你是想让咱们的孩子入宫做质,是吗?” 赵宣沉默了下来。 谢氏暗暗白了他一眼,亦是没在多言,待赵宣去跨院后,谢氏的阿姆忍不住道:“夫人,您还真同意在咱们哥儿中选一个送出去?孩子们都还小,这可怎么使得。” 谢氏暗暗叹了口气,回道:“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然是舍不得的。” 阿姆拧着眉头,怏怏道:“那您方才怎不与世子说明白,便是在咱们房头送,也是送孟氏那孩子。” 谢氏闻言,却是笑了出来,她看向阿姆道:“此事还未定下来呢,要送质子入宫,也不过是为了表诚意,咱们上奏陛下裁撤护军,增加朝贡,光是这两样,就足以表明忠心了,陛下也未必就让送质入宫呢。” 阿姆听了谢氏的话,他微微舒了一口气,却仍旧是不放心道:“那若是圣人真的要藩王送质子入宫,可如何是好?” “我看世子爷是被那孟氏灌了迷魂汤了,明显是舍不得她的孩子。” 谢氏冷笑:“可是早说好了的,孟氏若是诞下男孩,要养在我膝下,既然我是他母亲,那将来的事,还不都得听我做主嘛。” 说着,谢氏微微叹了口气:“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现下操这个心倒是为时尚早,所以我也不想与夫君为了这个事闹腾,左右八字还没一撇呢,便是再怎么争,也是没有意义。” 提及这个,谢氏陷入沉思,她微微锁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谁知晓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想头呢,只盼着他看在雍亲王府带头表诚意的份上,放咱们一马。” 谢氏是个能够见微知著的精明人,她猜得没错,李陵确实已有撤藩之心。 如今的大齐,国富民强,已经到了削弱藩王势力,将权力牢牢掌控在皇权手中的时候了。 可最近,李陵一门心思的担忧着妻子的病,倒是没心情考虑这些。 京郊别苑的一处殿宇内,春妮坐在小凳上专心的挑选着药材,张神医伏在案头,正在埋头钻研着药方。 宫人们都在殿外候着,偌大的殿内,寂静得鸦雀无声。 李陵信步进入殿内,摆手让宫人莫要惊扰,他悄声进了殿内,春妮就坐在门口不远处,她率先发现了皇帝的亲临,连忙起身见礼。 李陵客气的让她免礼,遂走到张神医跟前,恭敬的给张神医微微见了个礼。 李陵穿着素色常服,虽也是金冠玉带,但相比于龙袍加身,少了威严,更多了一丝温润。 张神医微微抬起头,砸了砸嘴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冷硬的话,只道:“老夫正在钻研医治娘娘病症的良方,陛下随意坐罢。” 这明明是李陵的宫院,从老头嘴里说出来,倒像他才是主人似的。 但是李陵指望着老者医治好妻子,自然不会挑这些个虚礼,他笑着回道:“先生只管忙着就是了,朕便将皇后的病症托付给您了。” 老头听了这话,他抬眸看了一眼李陵,木着脸道:“还是等老夫研究出治疗娘娘病症的方子后,陛下再说这话罢。” 李陵本来是想与老者探听一下妻子的病症,但是见这老者一副三缄其口不愿多说的样子,李陵心里虽然着急,但也不好多加逼问,他生怕惹了老者不悦,不能尽心给妻子治病。 李陵尴尬的笑了笑,回道:“那便有劳先生了。” 老头儿只“嗯”了声,便再不多言,又闷头钻研起来。 老头儿虽不愿多理,但李陵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转身在春妮对面的墩子上坐了下来,弄得春妮连忙俯身施礼:“陛下----” 李陵命她起身,笑着道:“姑娘不必拘束,我一同与你给皇后熬药。” 他自称“我”而不是朕,便是在春妮这个小徒弟跟前,亦是谦卑有礼,全无一点儿帝王的威严架子。 春妮惶恐的回了句:“陛下折煞草民了。” 李陵拿起一根草药,虚心的讨教春妮:“这个如何?能用吗?” 春妮见这皇帝是实打实的要学着,便也不再拘泥,他耐心的将拣药材和如何熬制药材的方法说了一遍,李陵认认真真的听着,遂与春妮两个一同忙碌起来。 张神医刚为静姝看诊,所以现下下的药也是试药,为了稳妥起见,在熬制药材的时候,老先生都是让自己的徒儿春妮亲力亲为的。 待拣好药材,春妮按照师傅给的药方,严格的找好了量,这才放入药罐子里,纹火熬制起来。 春妮在一旁放药材,李陵便在一旁扇扇拱火,熬制药材是个慢功细活儿,李陵静静的做着这一切,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待熬制好了汤药,春妮将药汁淘澄好了,装进保温的药罐子里,恭敬的奉给李陵,道:“娘娘的药已经熬制好了,陛下一番辛苦,不如亲自给娘娘送过去罢。” 春妮自然是对皇帝心生畏惧的,但经历方才与李陵的这一番相处下来,倒是让她放下了拘谨。 皇帝也不是神,关心起妻子,亦是与凡夫俗子一样的心情。 李陵瞥了眼仍旧在一旁埋头钻研的张神医,压低了嗓子对春妮道:“姑娘同我一起去罢,我有话要问你。” 春妮会意,提着药罐随李陵出了大殿。 刚走到殿外,李陵便迫不及待的问春妮:“姑娘,你师傅是怎么说娘娘的病的?他可有把握医好娘娘吗?” 春妮聪慧,早猜到李陵要问她这个,她微微一笑,回道:“关于娘娘的病症,师傅他老人家倒是没有对我多说什么。” 李陵一听这话,面上顿时露出失望。 春妮忙安慰道:“不过陛下放心,师傅虽然现下还未找到根治娘娘病症的方子,但依照师傅的医术,定是有把握医治好娘娘的。” “陛下有所不知,我师傅他是个直脾气,若是他没把握的事,他早就脱手不干了。” 李陵闻言,面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冲着春妮笑着回道:“如此就好,就此就好。” “你师傅他脾气确实咳咳,其实也还好。” 春妮见高高在上的皇帝竟也有这样明显的喜怒神态,她忍不住掩嘴一笑。 第570章 心急 李陵带着春妮来到静姝的寝殿,春妮规矩的向静姝请了安,遂将熬好的药交给了紫云。 静姝吃了药,问起春妮的情况。 春妮一五一十的回道:“草民一直在跟师傅学医,有时师傅云游也带上我,现下我的医术虽不过学了个皮毛,但倒也能治疗一些小病小灾的。” 春妮虽是民间清苦人家的女儿,但因为跟着神医,倒也见过世面,说话有条不紊,举止亦是落落大方。 静姝喜欢,笑着关切春妮道:“你也不小了吧?还未嫁人吗?” “草民还未嫁人。”说着,春妮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缓缓道:“我想好了,这辈子就跟着师傅学医,为人解除病痛,我也不想嫁人的。” 静姝感佩小姑娘的志气,道:“你有这样的抱负,真是难得。” 春妮笑着回道:“草民能有今日,说到底还是承蒙了娘娘当初的救济,若是没有娘娘那根金簪,我哪有今日。” 静姝与小姑娘投缘,留着她在殿内说了好一气话,春妮告辞的时候,李陵又屈尊送她出了寝殿。 春妮知晓皇帝忧心皇后的病,待出了大殿,又对着李陵道:“陛下请放心,师傅他定能找出医治娘娘的良方,娘娘福泽深厚,定能病愈的。” 这样的话,李陵听得多了,但从神医的徒儿嘴里说出来,李陵听了,却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一样。 他看向春妮,真诚道:“有劳姑娘了。” 说着,李陵又问道:“姑娘可否告知我,你师傅他老人家有什么喜好之物。” 李陵尴尬的笑了笑,又道:“朕知晓你师傅他不是很喜欢我,我这也是想投其所好。” 春妮聪慧,哪里不知这皇帝是为了娘娘的病,才会这般努力讨好师傅。 她笑了笑,回道:“师傅除了云游研究药材,并没有什么大的喜好,师傅他脾气虽古怪,却是个耿直之士,陛下放心就是了,他老人家定然会竭尽全力医治娘娘的。” 待送走了春妮,李德全上前,瞥着李陵的脸色,说道:“老奴看这张老先生确实像是有本事的人,有他为娘娘医治,娘娘凤体定能不日康复,陛下您只管安心就是了。” 自从请来的这神医,李陵这两天心里确实安定了许多,他听了李德全的话,难得的笑了笑,抬眸见紫云从殿内出来,他开口问道:“皇后可睡了吗?” 紫云回道:“娘娘已经安睡。” 李陵听闻妻子已经入睡,便没有再进殿中打扰,而是信步朝着侧殿而去,嘴上道:“那两只大雁如何了?” 李德全连忙碎步跟上,喜滋滋道:“那母雁的伤已经大好了,整日能吃能喝,哎呀呀!那公雁见那母雁好了,也欢实得不得了,整日嘎嘎嘎的围着那母雁扇翅膀,陛下您去看看罢,可有意思了呢。” 李陵进了侧殿,直奔那对大雁而去,那母雁正在啄食,那只受伤的腿已经大好,现下已经完全能站立行走了。 “陛下,您瞧瞧,这母雁儿恢复得多好,嘁,还有着公雁,陛下您看它,现下多欢实。” 李德全见皇上面上有笑意,立在一旁一面喂雁,一面喋喋不休。 李陵伸手摸了摸那兴奋的扑扇着翅膀的公雁,笑着道:“老兄,过不了几日,你就可以跟媳妇比翼双飞了。” 那对雁现下已经认识了李陵,那公雁见李陵来摸它,它扑闪着翅膀叫得更欢实了。 李陵看过了雁,转而看向李德全,吩咐道:“神医那边,你定要亲力亲为的盯着,要服侍周全了,老先生若是需要什么,定要满足他。” 李德全忙道:“这个不用陛下操心,老奴定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莫说是神医,便是天上的神仙,老奴也保管让他满意就是了。” 李陵点了点头,微微思索了下,遂又对李德全吩咐道:“你且派人去一趟江府,将尚书江佑辰请到这里来,朕要见他。” 李德全下意识的瞥了眼已经黑透了的天,还是干脆道:“老奴这就去。” 此刻,江佑辰正在与妻子儿女围坐在一起谈诗论画。 江佑辰如今已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官居从一品。他自从娶了慕容丽珠,夫妻恩爱,育有一儿一女。 这日,正好是江佑辰生辰,待与家人吃罢了家宴后,妻子儿女便纷纷与他献上了生辰礼。 江佑辰喜爱书法字画,妻儿投其所好,慕容丽珠亲手为丈夫画了一副山水图,女儿雪姐献的是自己最擅长的书法,儿子誉哥儿送给父亲的亦是一副书法。 江佑辰夸赞了妻子的画,又拿起儿女的书法,各自点评起来。 “誉哥儿的字大有进步,雪姐儿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筋骨俱佳的字,实在难得,哈哈,再有两三年,我雪姐儿的字,怕是要超过为父了。” 雪姐儿将将十岁,虽还未张开,但却是容貌娇美,身姿亭亭玉立,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且她才情斐然,所以最得江佑辰喜爱。 雪姐儿听了父亲的夸赞,甜甜的一笑,谦虚道;“父亲不过是喜爱女儿,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评价,我这字在上书房里,不过也就将将算个中等。” 江佑辰看着女儿,笑着回道:“上次在李太傅府上,我倒是见识了你们上书房这几个孩子的字,也就太子的字能与你相较,其他人的,远远赶不上你的书法。” 雪姐儿忽闪着一双杏眼,蹙眉道:“父亲所言甚是,太子的字才是风骨俱佳,在上书房里,太傅常拿太子的字给咱们做示范,我怕是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人家的呢。” 坐在一旁的慕容丽珠笑着道:“太子乃储君,陛下和娘娘对他寄予厚望,自然是样样都出色的,咱们一个女孩子,为甚要与太子比。” 爱女心切的江佑辰附和着妻子道:“你母亲说得对,咱们不与太子比,我女儿写得如此书法,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说着,江佑辰抖了抖女儿送他的字,欣慰道:“雪姐儿的字,为父甚是喜欢。”他对着妻子道:“明日命他们将这字裱在我书房里去。” 一家人正在这里其乐融融,门上通常的老仆慌张的进来回道:“大人,宫里来人了,说让您即可去行宫一趟,圣人要见您。” 江佑辰和慕容翼丽珠闻言面面相觑了下,慕容丽珠道:“娘娘在行宫养病,听闻晚上圣上都是陪在那里,这个时辰唤你过去,能有什么事呢?” 江佑辰亦是纳闷:“我今日下朝后,还去了勤政殿面圣呢,若是有事,陛下也早在那时便会交代。” “此时宣我,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第571章 眼缘 江佑辰不敢耽搁,跨上马,便随着宫人来到了皇家别苑。 李陵正在殿内等候,他透过敞开的殿门,远远的瞧见了江佑辰,便起了身,信步出了大殿,迎了上去。 江佑辰原以为皇帝深夜唤他来此,定是有大事商议,他脚下的步子本就是飞快,待走到殿前,竟是见皇帝亲自迎了出来,江佑辰更加不敢懈怠,几乎是脚下生风一般的来到了跟前。 李陵也不待江佑辰见礼,便招呼着道:“让你这个时候赶来,真是有劳了,快里面请。” 江佑辰看了眼李陵,见他面色舒缓,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模样,他狐疑着进了大殿,拱手问道:“陛下唤臣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李陵招呼着江佑辰道:“阿辰,你先坐”遂又对着李德全吩咐道:“给阿辰上茶。” 江佑辰不知李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他这般殷勤的模样,该是有事相托。 皇帝能有什么事要托付自己呢? 江佑辰满脑子狐疑,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头绪。 李陵看向江佑辰,眼里带着光,开口道:“阿辰,你猜我将谁请来为皇后医病了?” 江佑辰一听这话,才算明白过来。 可见皇帝这样急着宣他来,是为了表妹的病。 江佑辰眼眸一动,回道:“可是寻到了那潮州的张神医了?” 李陵朗声一笑:“阿辰,你说对了,朕命人探寻了好一阵子,终于将老先生请来了。” 江佑辰自然也记挂着静姝的病,他闻言舒了一口气,回道:“那神医妙手回春,有他在,娘娘的病,必定无忧。” “哎!只是这老年先生常年在外云游,臣听闻他这几年更是行踪不定,陛下寻到他,该是费了不少周折罢。” “那倒是不值得一提。”李陵摆了摆手,微微叹了口气道:“哎呀!只是,阿辰,你也知这老先生的脾气。” 李陵微微蹙了蹙眉:“朕与他真的沟通不上来。” 江佑辰一时没能理解李陵的用意,他抬眸看向李陵,面露疑惑,猜测道:“可是那老先生不愿意为娘娘尽力吗?” 李陵回道:“那倒也不是。” “只是姝儿的病如此严重,这老先生现下还未诊出病根,正在苦心研究呢。” 说着,他看向江佑辰,面上噙着温和的笑意,道:“阿辰,那老先生一直对你青眼有加,朕想劳烦你在这里住一阵子,多与那老先生沟通一下。” 江佑辰总算明白了李陵的用意。 他自然也关心静姝的病情,只是江佑辰知晓李陵心底其实是在意着从前他爱恋静姝这事的,所以自从入京以来,江佑辰便与静姝甚少往来,自从李陵登基,江佑辰更是心有顾忌了。 现下,李陵居然让他住在静姝养病的别苑中,这让江佑辰不得不多想。 江佑辰苦笑了下,缓缓回道:“既然那老先生答应为娘娘医病,他自然会尽心竭力,年下衙门里事务繁琐,臣恐怕没有闲暇在此多加逗留。” 李陵大手一挥,道:“那些事,暂且交给 江佑辰迟疑:“这,恐怕不妥罢。” 李陵看出了江佑辰的顾忌,他缓步上前,在他身侧坐下,诚恳道:“阿辰,我实在是心里着急,你莫要多想,那老先生喜欢与你说话,你只抽他闲暇时候过去与他聊聊姝儿的病,然后将那老先生的话,告诉我就是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李陵虽然知晓那神医定会尽心,但是对于妻子的病情,他总是想知晓情形的,那老头儿什么都不肯与他多言,这让一贯沉稳的李陵,心里如同猫抓一样。 李陵说得诚恳,江佑辰自然不好再推诿,便道:“那臣便去试一试罢。” 李陵见江佑辰答应,忙命李德全道:“快去给江尚书备个殿宇,供他居住。” 江佑辰忙道:“现下已经晚了,臣也不便去打扰那老先生,待明日臣处理了衙门的要事,再过来就是了。” “衙门里的事,朕明日让旁人先代劳一下就是了。”说着,他按了按江佑辰的手,道:“据朕观察,那老先生每日清晨起来都是要先品一气茶,你暂且在这里住下,待明早他品茶的功夫,你便过去。” “他喜欢与你说话,姝儿的病情到底如何,你一定要帮朕问出来。” 李陵如此急迫,江佑辰还能说什么呢。 他点了点头,回道:“那好罢,臣一定尽力,不负陛下所托。” 李陵命李德全亲自将江佑辰送去寝殿,江佑辰进了殿宇,亲手写了一封书信与妻子。 半夜被皇帝召来不能回去,他总得虽妻子有个交代才是。 江佑辰斟酌了一会儿,却不知该如何落笔,索性便实话实说,将皇帝这看似有些荒唐的托付,一五一十的在信中说给了妻子,然后命宫人送回府去。 第二日天色微熹,江佑辰便起了身,细细的梳洗一番,换上一套素淡的衣袍,由宫人引着来到了神医下榻的宫殿。 李陵观察得入微,这神医睡醒了,便要先喝一气茶,这是他一日中,唯一闲暇的时间。 老先生正坐在殿内临窗品茶,听闻徒儿春妮入内说有人来见,老先生还以为又是李陵来叨扰了,他立马沉下了脸,不悦道:“可又是那黑脸的吗?” 春妮反应了好半晌,才反回过味师傅在说皇帝,她忙回道:“师傅,不是皇帝,是咱们潮州江府的那个江三郎,人称‘玉面郎’的,您还记得吗?” 玉面郎 老先生皱眉思索了下,恍然记起,脸上立马露出笑意,道:“哦,我记起来了,早听闻这玉面郎进京做了官儿了,感情他定是听闻我在此,便来拜访了。” 说着,忙不迭的唤徒儿道:“快请他进来。” 春妮失笑,忍不住问师傅道:“师傅,圣人他亦是在您老跟前恭敬尊重的,您为何就不喜欢呢?” 老人家听徒儿提及李陵,脸上的笑意顿时又淡了下去,沉声道:“皇帝能为妻子的病与我折腰,为师确实动容,但是那皇帝脸太黑,我看着便堵心。” “为师不喜欢那样紧绷绷的人,你难道不知?” 老人家所谓的“脸黑”倒不是说李陵肤色黑,而是指他面色冷肃威严,所以,便不讨老先生喜欢。 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眼缘的,这是没法子的事儿。 春妮闻言,笑着道:“这个江三郎温润儒雅,师傅既然喜欢,徒儿这就将他请进来。” 第572章 恩典 张神医见了江佑辰便是一见如故,一面喝茶一面与他热情攀谈,江佑辰牢记李陵的托付,与老先生谈话间,详细的询问了静姝的病情。 因为老先生还要为静姝钻研医病之方,所以江佑辰也不敢多占用老先生的时间,待闻到了要知晓的事儿,便起身告别,只道:“改日再来拜会。” 张神医起身相送,一直将江佑辰送出了殿外。 李陵知晓江佑辰今日要来见张老先生,他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自从江佑辰进了张神医的寝殿,他便一直巴巴的立在外面等候着。 远远的,见江佑辰终于出来了,那古怪的老头竟然热络的相送,面对江佑辰竟是一脸的慈爱,李陵微微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佑辰虽俊,但李陵自觉生得并不比他差,偏生这老头就是不待见自己,这让李陵不由得心生郁闷。 只是李陵心头的憋闷不过一瞬便散去了,见了江佑辰出来,他忙迎了上去。 江佑辰没想到李陵如此心急,待到了跟前,他微微见了礼,便一五一十的将神医的话转述给了李陵。 “老先生虽还未能下定论,但可以初步判定乃恶疾寒症。” 李陵闻言,蹙眉问道:“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曾说此乃寒症,但吃了对症的药,却不见好。” 江佑辰回道:“娘娘的病症非一般寒症,张先生说娘娘体内的寒气还是当年吃了王氏那毒药残留在体内的,寒症未祛,常年下来,累积成湿寒,湿寒冲邪气,冬季感染了风寒,便复发出来了。” “娘娘的病症有些复杂,张先生没说得太深,就是这么大略的解释的。” 李陵听闻病根竟是那早已故去的王氏引起的,面上浮现出戾色,又追问道:“那张先生可说了,这病症他到底有几成把握治愈。” “先生正在研究着,这病要一点一点来,急不得。先生说,先看奶奶姑吃完了这几幅试方后,他再斟酌治疗。” 见李陵一脸的忧虑神色,江佑辰宽慰道:“这神医既然答应为娘娘治疗,必定是有把握的,依微臣对这老先生的了解,他若是没把握,是断不会留下的,陛下且放宽心就是了。” 李陵面色缓和了些,道:“他那徒儿也是这样说。” “阿辰,谢谢你。”他诚恳道。 今日沐休,歇朝。 李陵打听完妻子的病情,一颗悬着的心稍安,他别了江佑辰,便急着折回妻子的寝殿。 待进了殿,见宫人端来洗漱之物,李陵惊讶道:“皇后醒了?” 丹朱笑着回道:“今日娘娘醒得早,看着精神也很好。” 李陵闻言心下欢喜,但他没有急着进内殿,而是走到璧炉旁烘去了刚从外头带回来的寒气,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静姝已经洗漱妥当,正倚在软榻上由紫云服侍着通发,李陵笑着上前,看着妻子关切道:“今日感觉怎样?” 静姝脸色虽依旧憔悴,但眼中却是有了光彩,她看向丈夫,微微一笑,回道:“感觉身上轻快了些,清早醒来,脑子也不那么浑浑噩噩的了。” 李陵听闻妻子见好,他面上浮上笑意,抬手从紫云手中拿过羊角梳子,立在妻子身后,细细的为她通发。 帝后独处,紫云悄悄退了下去,随手关上的殿门。 李陵一面为妻子通发,一面说话。 “这老先生确实有些本事,这几幅试药吃下来,我见你这病症果然有起色。” 静姝问道:“我听闻你昨日还将表哥请来了?” “正所谓用人不疑,咱们既然将张先生请来,便信任他就是了,他不想多言我病症,你又何必煞费苦心的刨根问题。” “我倒并不是不信他。”李陵细细的摩挲着妻子的秀发,回道:“这老头脾气太坏,我问他一句便是不耐烦。” “我心里着急。” 说着,他放下梳子,将妻子伏在软枕上靠住,自顾在她面前坐下,李陵看向妻子,无奈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对那老先生足够恭敬了,可他就是不待见我,我跟他打听你的病症,说不到两句,他便不耐心,见了我去,他便是冷着个脸,今日对着阿辰,却是热络得很,一五一十的将你的情况与阿辰说得清清楚楚。” 静姝问道:“他是怎么说的?我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陵眼眸微动,将江佑辰的话转述给了妻子,只略去了当年王氏下毒引起的病根这事。 当年的事,对静姝打击很大,李陵不想让妻子知晓,引得她伤感。 说了一会话,静姝便又催李陵:“你且去忙罢,今日虽不上朝,但要忙的事也多,莫要在我这里耽搁了。” 谁不愿意生病的时候有心爱的人一直陪伴在侧呢,静姝亦是不例外的,但她的夫君乃帝王。 他乃天下之主,并不是她一个人的。 “朕今日索性也休息一日。”说着李陵便解下衣裳抬腿上了暖榻:“那些事永远也忙不完,自从朕做了这个皇帝,陪你的时间真是太少了。” 静姝笑道:“正所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身为帝王,哪有那些闲暇儿女情长。” 李陵展臂揽过妻子:“那朕今日便只做你夫君,只与你话儿女情长。” “姝儿,等你的病好了,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静姝枕在李陵怀中,问道:“去哪里?” “名山大川,高峰河流,我想带你都看个遍。”李陵垂眸看向妻子,遗憾道:“其实我早想带你出去走走的,咱们成婚这么些年,除了那次去潮州,咱们还没一起远行过呢。” 他又道:“眼下国家繁荣富强,待我再将那几路藩王料理妥当,便再无什么棘手的大事了。” 静姝抬眸看向丈夫:“你果真决心要撤藩了吗?” 李陵回道:“权力集中,这样才能剔除隐患。” “说来,这益州的雍亲王倒是个识时务的,昨日雍亲王世子竟上表,提出要裁撤护军,加大朝贡,还要送王府子孙入宫。” 静姝思索了下,回道:“雍亲王能带这个头,甚好,如若其他藩王能够纷纷效仿,倒是省去了你许多麻烦。” “只是,我觉得裁撤护卫,加大朝贡,光是这两项,也就足以表明诚意了,至于送质子入宫,倒是不必。” 李陵回道:“我已经下了旨意,准了雍亲王府所求,只驳了送质子入宫这项。” 她看向妻子,眼里带着温柔:“这也算是对他们带头表诚意的恩典罢,若是其余藩王不能做到雍亲王府这般,那朕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第573章 圣旨 晌午,静姝吃罢了春妮送来的药,便照例要歇午觉。 李陵没有午睡的习惯,妻子入睡后,他便出了内殿,来到行宫书房,召来内阁学士,授意他拟了两道圣旨。 一道旨意是下给雍亲王府的,皇帝准了雍亲王裁撤护军,加大朝贡的奏请,只驳回了要送质入宫的请求,并另有恩赏。 另一道圣旨是贬谪的旨意,是下给永平侯府的。圣旨中历数了永平侯府的一些罪过,褫夺了永平侯府王家的侯爵,将其贬为最末等的县男,并且将沈静岚的丈夫王朔的官职也一并撸掉。 内阁大学士拟好的圣旨,监印官盖上印玺,一恩一罚两道圣旨同时从皇帝手下发出,宣旨宦官一刻也不敢耽搁,两行人打马出了行宫,分别朝着雍亲王府旧邸和永平侯府而去。 永平侯府就是静姝的继妹沈静岚的夫家。 永平侯府虽也是京中望族,但这么些年因为没有出色的子孙撑起门楣,早已渐渐没落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比不上祖上风光,但好歹有侯爵的荫封在,一大家子仍旧能安安稳稳的享受繁花锦绣的日子。 圣旨骤然上门,如同一块巨石,让原本一滩静水一般的永平侯府立马不平静起来。 阖府子弟,没有一个有建树功勋的,圣旨突然上门,不可能是封赏,那便只有是倒霉事了。 侯府主母,也就是沈静岚的婆母赵氏,正在屋子里与她最喜欢的两个儿媳妇品茶,一听说来了圣旨,赵氏一惊:“好好的,怎会有圣旨下来?” 赵氏的两个儿媳也跟着纳闷,大儿媳惶惶,低声猜到:“莫不是家中有儿郎在外惹下了祸事?” 二儿媳回道:“那不能,便是有人惹下了事,又能有什么大事,哪里值得下一道圣旨。” 她往好处想:“莫不是有什么恩典给咱们,毕竟五弟妹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她那一弟一妹可都是皇恩浩荡了,这回,怎么也轮到咱们了罢。” “我看未必。”大儿媳嗔着二儿媳:“你又不是不知,皇后娘娘一向不待见咱们家这位。” 二儿媳不死心:“再怎么说也是亲姐妹,或许娘娘一时想通了,也未可知,哎!咱们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若是能借上五弟妹的光儿,那可真是太好了。” 赵氏作为宗妇,一把年纪,倒是看得通透,她叹了口气,冷笑道:“我可不指望沾着那位的光,她莫要引来祸事就是阿弥陀佛了。” “等着吧,一会儿老大接下圣旨,就知晓是福是祸了。” “哼!我看未必是好事。” 正说着,只见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了赵氏也顾不得施礼,哭丧着一张脸道:“老夫人,可不得了了,圣人刚刚下旨,褫夺了咱们家的爵位了。” 虽然听闻下了圣旨,赵氏便有不好的预感,却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灾祸,她惊得目瞪口呆,两个儿媳亦是惊恐得一个掉了茶盏,另一个干脆哭了出来。 赵家祖上有从龙大功,这才挣下了这个侯爵之位,世袭罔替,子孙便是不争气,有这祖荫庇护,世世代代都是不愁没有富贵的。 这可是世代的金饭碗,突然就这么没了! “到底出了何事?为何褫夺了咱们家的爵位?”赵氏缓了好半晌,才说出话来。 管家抹着泪道:“说是罗列了好些个罪状呢,具体的,一会儿侯爷来了就知了。” 一会功夫,赵氏的大儿子王凝沉着脸,脚步慌张的走了进来,赵氏连忙起身迎上,抓着儿子急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真的褫夺了咱们家的爵位吗?” 王凝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圣旨提给赵氏,哭丧着道:“母亲自己看罢。” 赵氏连忙展开圣旨,两个儿媳也急得跟着凑过来看。 读罢,赵氏捶胸顿足道:“果真是这个祸患带来的灾难啊!天爷啊!我便是死了,也没脸去面对列祖列宗了。” 豪门宗妇,皆是人精。这圣旨上罗列的罪证确实不假,但权贵人家哪个没有一点枉法之处呢,诸如什么圈占土地、子弟在街上打架生事,豪奴强买良家妇女,虽都是错事,但也没到了褫夺爵位的地步,大家都明镜似的,这不过是皇帝欲加之罪,反倒是这最后提出的撸去了沈静岚夫君王朔的官职,才是祸患的源头。 这祸患就是他们家老五的妻子沈静岚引起的。 皇帝倒也算仁义,没有让王家做个冤死鬼,圣旨里虽未明说,但也是明示了。 王宁恼得一拍案几:“我早说过了,不能让那女子进门,母亲您偏生不听,这下可好了,咱们家百年的基业,全被这妇人给毁了。” 他媳妇上前,转圜道:“娘娘一向宽仁,便是再不喜欢这个妹妹,也不至于做到这样绝情罢,这么些年,咱们虽没因着她沾上皇恩,但上头也从未为难过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王宁白了眼媳妇:“娘娘虽仁厚,圣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你看好了,这是圣旨。” 他媳妇见丈夫恼怒,吓得再不敢多言,赵氏忍着悲痛,问儿子道:“你有没有跟宣旨内监打探下,老五家的到底怎么触怒了圣人?” 王宁闻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回道:“我怎能不打听。方才内监宣完了旨意,我便将他请到内厅,塞了两锭金子,人家才肯说。” 赵氏急着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王宁回道:“内监说,似乎是因着娘娘的病,圣人请了神医过来,不知怎的,听了神医的话,圣人便生气了,瞒着娘娘,便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赵氏一听,心下了然,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叹气道:“当初老五家的生母,就是那个贱人王氏,便是丧尽天良的给当时还是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娘娘下了毒药,导致娘娘生育艰难,所幸后来得以医治,那王氏自裁后,公府倒是也没为难别人,现下,娘娘又病,想必也是与当年中毒有关罢。” “所以,陛下便迁怒到了老五家的这个孽障头上来了。” 王宁不十分清楚这些权贵后宅的详细事情,他疑惑道:“即便是因着那王氏之故,她可是为沈家生育了三个孩子呢,为甚那两个能皇恩浩荡,偏生迁怒到咱们家这个呢。” 赵氏叹气道:“还能为甚?定是老五家的当初参与了她娘的罪孽了呗,圣人虽偏爱娘娘,但也是英名的主儿,断不会胡乱迁怒就是了。” 王宁一听,心下了然,忿忿道:“这等祸害,还留着作甚,干脆休了她算了。” 第574章 圣旨2 雍亲王府。 赵宣正在侧殿里搂着孟氏安抚:“夫人她让我上奏撤藩,亦是为了咱们王府的大局考虑,她又怎么能是针对你的呢,你现下怀着身孕,最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千万莫要整日的胡思乱想。” “难为你还能顾及到我身怀有孕。”说着,孟氏抽出锦帕拭了拭眼角,嗔怒道:“她提出撤藩也就罢了,干嘛要提出送质子入宫,况且偏要在我怀了你的骨肉才提及这个?她若是没打着将咱们的孩子送做质子的打算,我孟玉能将名字倒着写。” 赵宣见爱妾发脾气,忙又好言相劝:“她也没说要送咱们的孩子去呀,我这里才刚上了书,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急什么。” 孟氏闻言挣脱开赵宣,气急道:“她就是三番五次的打我肚子里孩子的主意,你当我是傻子嘛,哼!你这当爹的可以不管不顾,难道要我也眼睁睁的看着她来害咱们的孩子吗?” 说着,她指着赵宣,呜呜咽咽道:“我可告诉你,你若是同意将咱们的孩子送出去,我便死在你跟前。” “我说到做到。” 赵宣正在被爱妾吵得焦头烂额,门上的管事匆忙进来回道:“世子爷,宫里来圣旨了,内监都快到二门了,您快去接旨罢。” “这么快!”赵宣连忙放开孟氏,急着吆喝道:“快将我的鞋子拿过来,还有世子蟒袍,快点,快点。” 屋子里的仆妇们一顿忙碌,翻箱倒柜的找寻起来,又道:“世子爷,您的蟒袍不在咱们这。” 王侯伯爵们各有规制的服饰,其世子亦是各有体统。 赵宣已经穿好了鞋子,也顾不得仆妇们服侍,他急得自顾对着铜镜整理衣冠,急着吩咐道:“快去告诉世子妃,去她那里取蟒袍来,要快,快!” 仆妇们忙做一团,正要急着往外跑,谢氏身边的胭脂捧着赵宣的蟒袍奔走进来,嘴上道:“世子爷,衣裳,夫人命我给您送衣裳来了。” “来得正好。”赵宣也不顾得其他,伸手拿过衣裳便急着穿在身上,一旁的仆妇们打结儿的,勒腰带的,系扣眼儿的,一顿忙碌下来,赵宣急着便往外走。 孟氏赶着追了上去,立在门口冲着急三火四的赵宣喊道:“我说的话你记住了,若是圣人真要让咱们送孩子进宫,我是死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去的。” “你给我记好了,你听见没。” 赵宣不知皇帝如何回复他的上奏,他心里着急,此刻也顾不上孟氏了,只做没听见,依旧是大步流星的急着往外走,因为着急,他在迈过门槛的时候,脚下绊了一下,险些被滑倒。 赵宣急三火四的刚出跨院,远远的便见妻子扶着小腹,缓缓的朝着这边走来,在看到妻子的这一刻,不知怎的,他原本慌乱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像是有了主心骨儿一样。 赵宣连忙迎上前去,对着妻子道:“圣人下旨意了。” 谢氏点头,回道:“我知晓了。” 说着,她抬手为丈夫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头冠,打量了一下,又俯身帮他理了理蟒袍,道:“夫君莫要忘了稳重。” 赵宣扶起妻子,蹙着眉,对着妻子说出了自己的忧虑:“也不知圣人是什么想头?” 谢氏瞥着丈夫紧张兮兮的样子,她淡然一笑,回道:“咱们主动提出撤藩,这样带头表忠心诚意的事,对于陛下来说,是个好事儿,便是下旨,也定是恩赏咱们的。” 她嗔了眼丈夫:“你又怕个什么。” 赵宣听了妻子这一番话,他心里才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赵宣抓了抓头,冲着妻子傻傻一笑:“许是好些年没接到过圣旨了,呵呵,现下骤然要去接旨,我这真是有些慌了。” 谢氏一乐,笃定道道:“快去罢,左右定是好事儿就是了。” 听了妻子的话,赵宣心里更加安定下来,他对着妻子会心一笑:“那我这就去接旨,你等我。” 谢氏道:“我方才已经命管家将内监迎接到前厅了,让他们好生招待着呢,你且快过去就是了。” 还是妻子想得周到。 赵宣“嗯”了声,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前厅而去。 赵宣进了前厅,接了旨意,果然皆是奖赏,他不禁大喜。 先帝明帝时期,已经是封了雍亲王最尊的位份,李陵在此之上,又加封了雍亲王一个“荣硕”的尊封,对赵宣亦是有封赏,还赐了谢氏一品诰命。 对于皇帝来说,削去了藩王的护军,便已经算是最直接的剔除了隐患,至于封赏这些个虚衔儿,不过是做个体面罢了。 而对于赵宣来说,他自从听了妻子的劝谏,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曾被抄家流放的先例,她从小养尊处优,没经历过什么困苦,想到这些,便是自己吓破了胆了,现下皇帝竟还有这些封赏,这已经是超出了他预期。 赵宣接下圣旨,命人重重的酬谢了内监,待将宦官们送出了府门,他便是捧着圣旨,兴高采烈的去寻妻子。 赵宣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主屋,却不见妻子,问了仆妇,回说夫人去了露台赏梅去了,赵宣二话不说,捧着圣旨又转身去了露台来寻。 谢氏正坐在露台的软椅上,她手里捧着手炉,一面细细的品着香茶,一面欣赏着满园争芳的腊梅。 稳如泰山,一派悠然。 赵宣见妻子如此,他心里不由得便生出一股子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他个大男人,遇事居然比不上个女子沉稳。 赵宣抬手理了理衣裳,换上沉稳的步子走上前来,用沉着的声音对着妻子道:“我已经接下了圣旨,果然如你所料,皆是恩赏。” 这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吗? 只不过是赵宣太沉不住气了。 谢氏闻言点了点头,先问道:“圣人可允送质这事了吗?” 赵宣忙道:“没有没有,陛下驳回了这个。” 谢氏闻言,她长长的舒了口气,面上亦是跟着浮现出了笑意,对着丈夫道:“坐下,慢慢说。” 第575章 自私自利 雍亲王府上奏撤藩得到皇帝嘉奖的事,在藩王中火速传开,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东慕容王宫内,慕容翼得了这个消息便去寻父亲慕荣王商议。 慕容王听了此事,他蹙着眉头思索了下,遂道:“有公府这一层关系在,陛下定会有所顾念罢,本王看,此事倒是不急。” 藩王中,雍亲王位份最尊,但若论势力,当属江东慕容氏。 大齐朝建立之前,天下还是分崩离析起,江东慕容氏便是称霸一方的诸侯,大齐先祖逐渐吞并了各路诸侯王,却一直对实力雄厚,且有长江天堑为屏障的慕容氏束手无策,双方对峙了数年,江东慕容氏不忍百姓连年遭受战火燎原,这才无奈称臣,虽称臣,却提出要以藩王自居,连同军队亦是不能变动,只每年纳贡给朝廷。 大齐建朝初期,亦是最需时间来安定缓冲,既然江东久攻不下,便也同意了这一条约。 从此,几百年来,江东慕容氏虽实力斐然,但亦是与朝廷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 几百年都这么过来了,现下骤然要撤藩,慕容王怎么能甘心。 慕容翼看出父亲的心思,他缓缓道:“咱们慕容家几百年的基业,雄踞江东三十六郡,现下骤然要撤藩,莫说父亲,便是孩儿,也不能甘心。” 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又道:“但是我思前想后的思量一番,觉得咱们还是效仿雍亲王府的好。” 慕容翼可不同于赵宣,他是个缜密又有能力的人,慕容王听儿子说出这话,他忙问道:“可是你这次去京中朝贡,看出了什么了?” 慕容翼对着父亲道:“当今陛下,励精图治,又精明强干,看他登基这几年的建树,便知是个铁血手腕的人,这次孩儿入京面圣,陛下虽是待咱们江东依旧礼遇,但细微处,孩儿还是看得出,陛下已有了撤藩的心思。” 依照江东的实力,若是其他皇帝,慕容王是丝毫不会畏惧的,但是面对李陵这个难缠的主儿,他闻言也不由得唏嘘。 慕容王沉默了良久,才道:“且让为父好生的想一想。” 他看向儿子,问道:“如今,咱们的兵马实力如何?” 儿子能干,所以慕容王早就将江东的一应重要事务,交给了慕容翼打理。 慕容翼如实回道:“如今咱们共有兵马三十万,其中水军约占了一半儿,这些兵马,一向不辍操练,战斗力还是强悍的,尤其是咱们的水军,更是精锐。” 慕容王闻言捋了捋胡须,问道:“依你看,若是朝廷执意撤藩,咱们若是不从,能有几分胜算。” 慕容翼蹙了蹙眉,回道:“若是论最后的成败,咱们几乎没什么胜算,只不过这些兵马钱粮,能对峙个一两年罢。” 慕容王闻言一惊:“咱们的水军可是天下第一,还拦不住那些旱鸭子吗?遥想当年,曹操七十万大军,可都是在咱们江东门口全军覆没了。” 慕容翼苦笑了下,回道:“可是当今陛下他不是曹操。” 这么一句话,便让慕容王刚刚升起的豪情如同鼓足起的皮球一样,瞬间被戳破了。 是呀!现下的帝王曾是战无不胜的战神,莫说一个江东,便是强敌大国都没在他手下讨到过好处。 慕容王重重的叹了口气。 慕容翼又道:“孩子这次出藩,隐隐听闻南边的军队已经开始受命大力操练水军了,从前,陛下重点对付北面那些蛮夷,可是一向注重骑兵步兵的,现下骤然有了变化,孩儿猜想,就是为了撤藩而筹备的。” 慕容王闻言抚着额头,沉声道;“为父知晓了,我再好生的想一想。” 慕容翼出了大殿,朝着自己的内宫而去。 他进了内宫,先是折去了儿子的院子,宁哥儿正在书房里专心读书,直到慕容翼靠近到跟前,他才察觉。 宁哥儿见了父亲,立马放下手中的书册,雀跃着唤道:“爹爹。” 慕容翼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问了些儿子最近读书的情况,见孩子能对答如流,慕容翼欣慰的勉励一番后,才出了儿子的院子,回到正殿去。 青鸾也已经听闻了撤藩的消息,他见了慕容翼,直接开口问道:“你与父王商议撤藩的事,父王是什么意思?” 慕容翼自顾在椅子上坐下,先饮了一盏茶,遂回道:“这样大的事,父王自然是要考虑一番的,哪能轻易便能下结论。” 青鸾在慕容翼对面坐下,开口道:“既然你看出陛下有撤藩之心,依我之见,咱们还是效仿雍亲王府,主动上奏的好,如此,也能保住尊荣。” 慕容翼点了点头,遂看向妻子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江东实力虽强,但若是与朝廷对抗,胜算的把握几乎是没有的。”说着,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若是撤去了军队,那么咱们可就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若是将来有什么变动,只有束手就擒的份,那可真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哎!父王不甘,我亦是不甘啊。” 青鸾闻言,献计道:“谁说撤藩非要裁撤军队呢。” 慕容翼闻言忍不住问道:“公主可有高见?” 青鸾回道:“古往今来,臣子向皇帝表忠诚,或是弱国向强国示诚意,皆是用送子为质的方式,咱们何不效仿呢。” 慕容翼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不悦道:“我慕容翼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会送我的孩子出去。” 青鸾见丈夫恼怒,她也忍不住了脾气,没好气道:“我这可是为了咱们江东的大局考虑,你作为未来的江东之主,竟然还这样妇人之仁,真是个不能做大事的。” 慕容翼猛的一拍案几,厉声道:“若是宁哥儿是你亲生的骨肉,我怕不信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青鸾反驳道:“我是为了江东着想。” “你莫要再说了。”慕容翼愤然起身,他沉沉的看了眼青鸾,失望道:“你真的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第576章 劳苦功高 转眼逼近年关,这几日,李陵心情甚好,主要是妻子的病症在神医的调理下日渐好了起来,除此之外,自从雍亲王带头上奏要求撤藩后,其余藩王,亦是有好些个效仿的。 尤其是江东慕容氏,这个坐镇江东三十六郡,兵力最雄厚的藩王,亦是上奏将拥军献给了朝廷。 这日,李陵下了早朝,便跨马奔向了行宫。 静姝有了精神,也不愿意整日拘在殿内,趁着今日太阳足,正在几个宫人的陪同下坐在殿外赏雪。 琼楼玉宇,腊梅吐芳,李陵从未觉得宫中景致如此怡人,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妻子跟前,展臂揽住妻子的肩。 许是好久没有出来了,静姝正看得正入神,直到李陵走到跟前,她才察觉,静姝转过头,指着梅树下那两只大雁,问丈夫道:“她们说,这两只雁,是你救下的?” 李陵这样的大男人,能在日理万机中关注两只微不足道的鸟儿,确实有些让静姝意外。 李陵看向那两只在梅树下悠然的大雁,笑着回道:“那只母雁受了伤,冻在了冰上,那只公雁一直不离不弃的守着,我看它们可怜,便救了下来。” 说着,他牵着妻子的手,走上前来,那两只雁已经与李陵熟识,见他过来,便是扑腾着翅膀朝他走来,嘴里“嘎嘎”的叫着。 静姝伸手摸了摸那雁的头,笑着道:“看来它们很喜欢这里,这是要在这里待住了吗?” 李陵摇头道:“现下这母雁腿上的伤还未好利索,待它好了后,他们便会飞走了。这里再好,对它们来说,也终究不是归宿,它们还是要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地方去的。” 静姝点了点头,遂又提及政事,问李陵道:“我听闻自从雍亲王府带头上奏撤藩后,好些个藩王也纷纷效仿了,是吗?” 李陵道:“确实有好些个识时务的,但也还有一半的没有什么动静。” 静姝望向丈夫,道:“或许,他们还有一些不甘心罢。” 李陵点头道:“便是这些已经上奏撤藩的,亦是不能甘心的,只不过他们看出了端倪,被形式所迫罢了。” 静姝问道:“对那些没有上奏的藩王,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陵回道:“我已经命内阁拟好了旨意,明日就要下放出去,朕要他们与其他亲王一样,拆撤护军,加大朝贡,令外加了两条,一个是命他们交出管辖区域的权力,另送子孙入宫学习。” 按照前朝规定,各地藩王均有管辖本封底的权力,现下这些没有主动上奏的藩王,这回不仅要裁撤护军,连同管辖封底的权力也没有了,而且还要送出质子,相比于那些主动上奏的藩王,可是被动了许多。 静姝闻言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既然这些藩王没有主动上奏,可见他们本就是极为不甘,若是再让他们交出管辖藩地的权力,又要送质子,恐怕他们更不能甘心了。” 李陵点头道:“这个是自然。” “但凡抗旨不遵的,朕年后就要派兵讨伐,一律铲除就是了。” 藩王势力,皆是雄踞一方,一旦刀兵相见,那便是血流成河。 心软的帝王是成不了英主的,这对于那些藩王来说确实残忍,但却是有益于天下大治。 自古天下分崩离乱,大部分皆是因权力不能集中,地方势力膨胀所致。 撤藩早在李陵的算计掌控之中,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波澜,就如同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 一代英主,皆是胸有城府,杀伐果决,安定天下。 既然圣旨已下,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了,李翔在内廷当值,消息自然是最为灵通的,他回家后将风声告知了平阳,平阳便是忍不住心里一惊。 没想到皇帝这么迅速的就对藩王下手了。 幸亏她母家带头上奏撤藩,但想一想,还是忍不住让人后怕。 平阳再也坐不住了,也不顾得天色将黑,连忙命人备车来寻兄嫂。 因为圣旨还未发出,赵宣和谢氏还并未知晓,二人正在屋子里用晚饭,赵宣听了平阳提及李翔听到了风声,唬得筷子抖落在地,嘴上连声道:“看来陛下果真是早有撤藩的心思了,幸好咱们察觉得早。”说着,他看向妻子,一时不知该怎样感谢这明智的贤妻才好,只嘴上一句叠着一句道:“幸好幸好真是幸好。” 谢氏弯腰将丈夫掉落的筷子拾起来,拿过餐帛擦拭干净,又塞回丈夫手中,安慰他道:“咱们带头表了诚意,圣人只会念着咱们的好,至于怎么处置旁人家,也不干咱们的事了。”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心里虽安定了些,但却再也吃不下饭了,他索性放下玉箸,转而问平阳道:“妹婿有没有打听到,陛下对咱们这些上表诚意的藩王,可是还要收回管辖藩地的权力吗?今后也不用像其他藩王那样送孩子做质了吧?” 平阳的心里同样是七上八下的,她闻言回道:“这个夫君又哪里能知晓,便是陛下决定撤藩这心思,夫君他日日伴在陛下左右,也从未察觉啊,今日的风声,还是下了圣旨后他才听闻的呢。” 赵宣听了妹妹的话,微微蹙起眉头,忍不住发牢骚道:“你说妹婿这人怎的这样没心机,他日日跟在皇帝身边,居然连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丁点察觉,哎呀!你让我说他什么好。” 平阳见哥哥数落丈夫,沉声回道:“你还有脸说他,你入京这么久了,也面圣了好几次呢,不也是一点也没嗅出个所以来,哼!还不如嫂子这个深宅妇人呢,若不是嫂子英名智慧,咱们哪能不仅这么轻易的躲过这一劫,还立下功劳,额外得恩赏。” 赵宣忙道:“对对对,多亏了你嫂子了。” 说着,他看向依旧在慢条斯理的用饭的妻子,赵宣忙不迭的凑上前去,朝着妻子深深一揖:“夫人劳苦功高,我这里感恩不尽。” 第577章 人情世故 赵宣忙不迭的凑上前去,朝着妻子深深一揖:“夫人劳苦功高,我这里感恩不尽。” 面对丈夫的殷勤示好,谢氏淡淡一笑,回道:“夫君谬赞了,能为夫君分忧,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说着,谢氏放下玉箸,起身与平阳坐下闲聊起来,赵宣也跟着坐在一侧,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插话。 谢氏瞥了眼丈夫,说道:“我与平阳商量下裴表弟的婚事,你在这里耗着作甚,且出去转转罢。” 赵宣看向妻子,眼里全是温柔,笑盈盈的回道:“既然事关表弟的婚事,我也帮着参谋下,你们且说你们的,我听着就是了。” 谢氏嗔了眼丈夫:“我们在这里说着妇道人家的话,你在这里碍事,方才孟氏不是三番五次命人来寻嘛,你过她那里去看看罢。” 赵宣见妻子撵人,也不好再赖着,便起了身,朝外而去。 平阳见哥哥离去,笑着打趣谢氏道:“哪有你这样的,还将人往外撵着,你就不怕如此,会越发纵了那孟氏吗?” 谢氏细细的品了口茶,满不在意道:“她便是再有能耐,还能越过我去不成。” 哥嫂府中的事,平阳自然也是知晓的,提及孟氏,她问谢氏道:“你要将孟氏的孩子抱在膝下抚养,她没闹吗?” “闹!怎么能不闹呢。”谢氏一面摆弄着手上的玉镯,一面漫不经心道:“不过也是跟你哥哥闹罢了,她没胆子闹到我跟前来,我乃王府正妻宗妇,左右她是拗不过我去的,她爱怎么折腾,只要不压在我头上,随着她去折腾,我可懒得费这个心。我呀,只管她生下孩子,抱养过来就是了,呵呵,当然了,若是个女孩,我便允她自己养着就是。” 平阳感叹道:“我可真是佩服你,这样的心胸手腕,可不是一般妇人能比得上的,若是换了我,整天面对孟氏这样的,真是要活活被气死了。” “你若是真被气死了,可倒是真的让人家称心了。”说着,谢氏为平阳斟上茶,道:“罢了罢了,说正事罢,在她身上绕来绕去的,有什么意思。” “你上次提到的,勇毅侯府五房那姑娘,怎样?人家可看得上裴表弟吗?” 平阳回道:“此事,我托给了我家大嫂,若论家世,裴表哥自然是比不上勇毅侯府的,但他们家五太太也是看上了裴表哥的人了,我家大嫂说她五弟妹,想找个时间,相看相看呢。” 谢氏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着回道:“他家倒是明白人,论家世裴表弟虽低,但裴表弟有才干,颇得陛下看重,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的,比起来,倒是比那些徒有其名的高门要有助益得多。”bipai 若论人情世故,谢氏可是深谙其道,勇毅侯府确实看中的是裴允谦的前程,但谢氏之所以这样热心的为裴允谦操心,自然亦是有着自己的盘算。 她虽是雍亲王府长媳长嫂,合该多操心,但论起来,裴允谦也不过是个表亲,她本可以走个过场就是了,大可不必如此尽心尽力,只是精明如谢氏,亦是看中了裴允谦是个能对王府有助益的人。 裴允谦德才兼备,早晚要成为天子心腹近臣,更主要的是,他知恩图报,重情重义。 谢氏听了平阳的话,连忙回道:“既然姨母已经不在了,姨丈又不在京中,裴表弟的婚事,便由我跟你大哥操持就是了,既然徐家同意,你便寻个机会,到时候咱们两家人,聚在一起相看下就是了。” 说着,谢氏抿了口茶,又道:“只是这媒人,要你大嫂来做,可行吗?” 平阳回道:“坤哥儿与柳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正在走六礼,大嫂她这阵子忙得很,这个事她从中牵线就行了,媒人我再另托别人就是。” 谢氏说好,姑嫂二人商议妥当,待平阳走后,谢氏便吩咐胭脂道:“且去库房将咱们从益州带来的那些苏绣寻两匹颜色稳重的找出来,再将我那宝石箱子也一并拿来,我挑一挑。” 小丫头领命而去,一会功夫,几个仆妇便按照谢氏的吩咐取来了说要之物。 谢氏翻看着绸缎,选出两匹来,又打开红木宝石箱子,细细的翻拣着。 谢氏正在这里忙碌,赵宣从外走了进来,他进了屋子,自顾解下大氅,伸手在壁炉上烘着冻得冰凉的手,问妻子道:“这么晚了,你寻这些东西出来,要送谁?” 谢氏抬眸看了眼丈夫,问道:“你怎又回来了?” 赵宣搓了搓烘得暖和过来的手,遂在妻子对面坐下,笑盈盈道:“怎的?还不欢迎为夫回来了?” 谢氏笑了笑,嗔了眼丈夫:“我正忙着呢,可没工夫跟你磨牙。” 赵宣瞥着妻子挑选出来的东西,又追问道:“拿这些东西,要送谁啊?” 谢氏回道:“平阳家的嫂子不是将她娘家堂妹说给裴表弟了嘛,我想着送她一点礼物表示感谢。” 赵宣不屑道:“这双方还没相看呢,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没有这个必要罢。” 谢氏抬起头来,看着丈夫,耐心的解释道:“既然人家主动帮忙,咱们自该表示一下,再说了,李显如今乃内阁重臣,他家大公子亦是个有前途的后生,我与徐氏结交一二,总是有益的。” 赵宣疑惑,问道:“你不是说咱们要低调,要避嫌嘛,我说要联络一下从前的故人,你都不允,现下怎的又突然想要与徐夫人走动了?” 谢氏回道:“李显如今距离内阁首辅仅差一步了,将来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臣。你说的那些故人,哪个能与李显相比。” 说着,谢氏从宝石盒子里选出两块玉石,放在一旁:“再说了,人家帮了咱们的忙,我这送些小礼物,也是正常不过。”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目光落在妻子选出来的玉石上,建议道:“若是要送,也该送些好的,这些,貌似太轻薄了罢。” 谢氏回道:“裴表弟的事还未成,送的礼物太重,反倒是显得咱们刻意。”说着,她拿起选出的玉石,把玩在手中道:“这样的东西,虽不是最贵重的,但适逢他家大公子订婚,正是需要这样的玉石做各类玉器饰品的,所以,送这个过去,正合适。” 赵宣闻言,赞道:“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第578章坦诚 年前诸事繁忙,但谢氏还是想尽快将裴允谦的婚事敲定下来。 这日,由平阳操持着,徐婉宁将娘家五太太和堂妹请到了府中,谢氏亦是应邀而来。 五太太顾氏到了公府,徐婉宁便将堂妹领到了碧堂居小叙,留下空间让顾氏相看裴允谦。 自从李陵登基,大力提拔新人,这裴家虽没落了,但京中权贵皆知裴允谦乃皇帝大力培养的人,顾氏之前也打听着此人的为人,得知亦是人品脾性皆好,所以对这门亲事,她是十分看好的。 顾氏被平阳引着进了正厅,谢氏与裴允谦早已等候多时,顾氏见了谢氏,面上虽是与她热络寒暄,但余光早已将裴允谦打量了数遍。 样貌英俊,一表人才。 虽还未正式见礼,顾氏心里已经是十分的满意了。 众人坐定,平阳笑着为顾氏介绍道“五婶,这是我娘家的表哥,裴允谦。” 裴允谦恭敬的向顾氏问了礼。 顾氏又作势打量了一番,脸上噙着浓浓的笑意,忙说:“免礼,免礼。” 顾氏与裴允谦打听了一番家中的情况,裴允谦一一作答,顾氏见他言谈有礼,举止稳重,心里更加笃定,面上的笑意亦是愈发的明显。 谢氏看出了顾氏的心思,忙招呼着晴姐儿道:“屋子里闷,姐儿带着舅舅去园子里逛逛罢。” 大家族里相亲,长辈们看中了,亦是会找时机让当事人互看一眼,虽然不可能细细的接触,但大略的看一看,也不至于对要嫁娶的人,一无所知。 晴姐儿这个年纪也懂这些事的,她听了谢氏的话,答应下来,便带着裴允谦去了园子里。 徐婉宁亦是得了信儿,知晓自家婶子这是看中了裴允谦,便亲自带着堂妹往园中而去。 裴允谦正坐在园中亭内等候,远远的见徐婉宁带着女子过来,他起身迎出亭外,对着徐婉宁和徐家姑娘问了礼。 徐家姑娘虽是庶出,但因为生母早逝,她一直将养在嫡母顾氏膝下,故而教养十分的好,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她只瞄了裴允谦一眼,便红了脸。 徐婉宁瞥了眼堂妹,笑着找借口道:“我回去命他们拿些茶水点心来,你们先在这里略坐一下。” 待徐婉宁走后,裴允谦将徐家姑娘请进亭内坐下,他则端坐在徐姑娘对面,守着礼数,与徐姑娘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只有二人,场面有些尴尬。 裴允谦先开口道:“我虽是生于京中,但自幼家道中落,举家迁到了益州境内,我生母早逝,家中只有一个老父,我现下虽在京中领下了差事,但也不过是个苦差。”说着,他苦笑了下:“武官嘛,今后免不得要南征北战的,而且风险也大。” 徐家姑娘已经及笄,如这样的相亲,也是经历过几次了,那些男子见面都要想方设法的说些自己的长处,如裴允谦这般,见面就说自己短处的,徐姑娘是第一次见。 她抬眸看了眼裴允谦,这男子不仅样貌英俊,最主要的是他能给人一种踏实安定的感觉,一看,就是能托付终身的人。 徐姑娘淡淡一笑,回道:“裴将军幼年历家道中落,确实不幸,但比起我来,你还是幸运得多的。” 她抬眸看了下裴允谦,复又移回目光,接着道:“我生下来我娘便去了,我虽被养在嫡母膝下,但终究是.” 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娘。 徐姑娘没有说完,只苦笑着摇了摇头,遂又望向裴允谦道:“所以,咱们同是天涯苦命人呢。” 裴允谦没有回应,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最终说道:“其实,我并无心成家。” 此话一出,徐姑娘脸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蹙着蛾眉,看向裴允谦,疑惑道:“将军在说什么?” 裴允谦起身,对着徐姑娘微微一礼,坦诚道:“我知晓此事对姑娘确实失礼至极,只是事关姑娘终身的幸福,我不想耽误了姑娘。” 徐姑娘眼眸微动,最终舒缓下脸色,礼貌的回道:“将军严重了,婚姻大事本就是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将军没看中我,咱们就权当没这回事就是了,我虽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人,但也不至于无理取闹的因此怨怼将军。” 裴允谦忙摆手道:“姑娘误会了,并非我不满意姑娘,而是我无心娶妻,无论是谁,我都是不想娶的。” 他生怕徐姑娘因此不快,又解释道:“我自幼受雍亲王府庇护,表哥表嫂再三操心我的婚事,我实在是盛情难却,这才” 说着,裴允谦起身,又朝着徐姑娘深深一揖:“姑娘,真是对不住你了。你回到家中,就说没看中裴某就是了。” 这话,听起来让人简直是匪夷所思,但徐姑娘能看得出,裴允谦说的是真话,并不是胡乱找借口敷衍。 她笑了笑,回道:“无碍的,将军的苦衷,我也能懂。” 她一个在嫡母手中讨生存的庶女,表面虽风光,但在成长中经历的种种苦衷无奈,早已练就了她察言观色和能舍身处地理解旁人的心境。 裴允谦对着徐小姐淡淡一笑,道:“徐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将来必定能遇到良人。” 徐姑娘道:“借将军吉言了。” 可惜了!徐姑娘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失落,不过她掩饰得非常好,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淡模样。 裴允谦礼貌道:“我送姑娘出园子。” 徐姑娘没有拒绝,二人出了亭子,沿着青石板路,朝着园外而去。 待快要到园子门口的时候,徐姑娘突然问裴允谦道:“恕我冒昧,敢问将军,您为何不想成家呢?” 话一出口,连徐姑娘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是个极其内敛的人,怎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她尴尬的笑了笑,支吾着道:“我不过是好奇,将军莫要见怪,您不想说,便不要说就是了。” 裴允谦停住脚步,缓缓道:“我这么一把年纪,却不想成家,也不怪别人多想,姑娘有这样的好奇,再正常不过了。” 徐姑娘听了这样风趣又善解人意的话,她掩嘴一乐:“将军还不到三十,怎就‘一把年纪了’呢?” 说着,她又找补道:“这是将军的私事,我真的不该问的。” 嘴上最这样说,但不知怎的,她还是希望裴允谦能说出原因来。 裴允谦回道:“用表嫂的话来说,如我这个年纪的男子,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我可不是‘一把年纪了’嘛。” 徐姑娘又是忍不住掩住了嘴,偷笑。 裴允谦回道:“我之所以不想成家,是因为我心里有一个女子,我既然不能给嫁给我的姑娘全部的心思,我也不想耽误了人家。” 徐姑娘没想到裴允谦能对她这般坦诚。 毕竟他们素不相识,既然不能结缘,他们今后便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 她不该问他这样的话,但既然宣之于口了,他本来可以随意找个理由来搪塞的。 可他,偏偏这样的坦率。 徐姑娘心里突然一酸,她抬眸看了眼裴允谦,不知该说些什么,闷闷的出了园子。 第579章我接着 谢氏和平阳正陪着顾氏在厅内聊天,顾氏相看了裴允谦,心里十分的满意,料想女儿也必定能看中,所以与谢氏聊得十分的兴起。 几个贵妇正在这里喝茶说话,小丫头将徐姑娘引进厅内。 徐姑娘生得貌美秀丽,谢氏一见到人,眼睛不由得一亮。 顾氏脸上有光,忙招呼着女儿道:“莹儿,快来见过世子妃。” 徐姑娘虽已知晓与裴允谦这婚事泡汤了,但她依旧是守着端庄,缓缓上前给谢氏见了礼。 谢氏拉着徐姑娘坐在身旁,笑着与顾氏说笑道:“贵府的姑娘真是各个拔尖儿啊,我看公府大夫人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儿了,没成想你家这小女儿,更是出挑,哎呀!这等容貌,说是花容月貌,也丁点不为过啊。” 顾氏谦虚道:“承蒙世子妃谬赞了,咱们家乃将门,姑娘们礼数比不得人家书香门第。” 几个贵妇寒暄了一阵,待顾氏带着女儿回去后,平阳问谢氏:“这姑娘容貌性情都是上等的,大嫂你看如何?” 谢氏笑着道:“我也看中了,只不过,此事到底还是要听裴表弟的意思罢。” “毕竟,是给他娶媳妇不是。” 平阳回道:“徐姑娘如此人物,表哥他定然也是满意的。” 谢氏笑道:“也是,若是这样的他还看不上,那他眼光也未免太高了。” “待我回去跟你大哥说说,让他去问问表弟的意思。” 谢氏看向平阳,叮嘱道:“徐家那边,还得劳烦你家大嫂给问问,呵呵,咱们倒是看中了人家了,还不知人家的意思呢。” 平阳回道:“我见顾氏倒是对表哥挺满意的,估计,他们那边定然也是同意的了。” 谢氏爽快一笑,抚掌道:“如此看来,此事倒是成了。” 又叹道:“郎才女貌,当真般配。” 谢氏回到王府,刚回到主屋,便有管事的上来回说,孟氏不好了。 谢氏自顾解下披风,在椅子上坐定,问道:“怎么回事?张二家的,你慢慢说。” 这张二家的乃是谢氏的陪嫁,是谢氏最为得力的心腹。 张二家的回道:“今天早上,侧妃起来便说头晕,下地的时候婢女没有扶稳,便摔了一跤,本来摔得也不重,所以并没有在意,谁知晌午的时候竟然突然见了红了。” 孟氏这胎还未满三个月,正是最不稳的时候。 谢氏闻言,问道:“可请大夫过去了吗?世子可知晓了?” 张二家的回道:“世子今早出去了还未归来,府中的大夫是给夫人看诊的,没有夫人的命令,没人能去请。” 谢氏白了眼婆子,回道:“她怀着世子的骨肉,我和世子都不在家,你作为管事的,也该事从权宜才是。” 说着,谢氏命道:“赶紧让医者过去看看,若是有需要,拿着腰牌再去外头请女医过来。” 张二家的领命而去后,胭脂捧来参茶,忍不住道:“夫人可真是心善,侧妃养不住孩子,是她自己福薄,此事世子爷都不管,您何必这样着急派人过去。” 谢氏接过茶盏酌了一口,蹙眉道:“她怀着夫君的骨肉,我这样做不过是尽一份自己的本分而已。” 胭脂怀疑道:“自从侧妃怀了身孕,便是宝贝疙瘩似的养着,平日都不敢出门,怎会突然摔倒了,夫人,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你倒是变聪明了。”谢氏看了眼婢女,冷笑道:“谁知她又在做什么戏?总之不会是好戏。” 说着,她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喃喃道:“趁着孩子还未出来,有什么把戏尽管使出来就是了,我接着。” 赵宣刚踏进二门,便听通传的来回禀了孟氏的事,他心里一惊,忙朝着跨院而去。 屋子里一股子药味儿,孟氏正倚在床头发呆。 赵宣三两步上前,急着问道:“怎还摔倒了呢?现下如何了?医者怎么说?” 孟氏拭了一下眼,低声回道:“无碍的,不过是摔了一跤,医者看了,说是没甚大碍。” 赵宣舒了一口气,道:“怎会这样不小心?” 不待孟氏开口,她的贴身婢女春红回道:“今早侧妃起来便说不太舒服,奴婢正要去寻您,侧妃便下了床,那本是负责铺床的秋菊便过来扶侧妃,然后,侧妃就摔倒了。” “一会儿就见了红了,可是您和世子妃都不在府中,咱们也请不动医者,只能干着急。” 赵宣闻言蹙起了眉头,冷声道:“哪个秋菊?为甚做事如此不当心,这样的人,留着作甚?” 说着,他命道:“去传我的命,将她赶出去。” 孟氏拉住赵宣的手,哭唧唧道:“不过是个丫头,你迁怒于她,又有什么用。” “这孩子,我是拼命想要护着她的,哎!若是我能顺顺当当的为你生下孩儿,也算全了咱们之间的情分,若是我没这个福气,也是命罢了,怨不得旁人。” 说着,她便侧过脸去,闭着眼,只任凭泪水直流。 赵宣见状,怒气更胜,一面安抚着爱妾,一面责问春红道:“便是我与夫人不在家,既然侧妃危急,你们也该想法子请医者才是,难道就让她这么忍着吗?万一有个不好,我看哪个能担待得起。” 胭脂见赵宣发怒,哭着回道:“并不是奴婢不尽心,奴婢本来去寻管事的张婆婆说明情况了,只是管事的推诿,说是她做不得主,要等世子妃回来才行,呜呜,奴婢,也是没法子啊。” 孟氏叹气,对着赵宣道:“算了,这府中的下人自该听从夫人调遣,我不过是个侧室,她们这样,也是常情。” 赵宣看向孟氏,回道:“你怀着我的骨肉,她们居然敢如此怠慢,若是不严惩,今后怕是要反了天了。” 说着,他对着春红命道:“去传我的命给王府大管事,让他将这个秋菊还有那姓张的管事,重打二十板子,然后赶出王府,发落到庄子上做苦工去。” 第580章离间 谢氏这边正要用饭,听另一个管事婆子进来回禀说赵宣发落了府中的丫头婆子。 主君自然是有权力处置仆妇们的,但赵宣并非那等骄矜暴躁的人,谢氏一听,便回过了味儿来,开口问道:“可是因着那孟氏的缘故吗?” 仆妇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缘由皆回禀给了谢氏,谢氏闻言倒也没恼,只冷笑着道:“她这是因着我前阵子发落了她院子里的守门婆子,拿着个由头来伺机抱负呢。” 一旁的小丫头胭脂忿忿道:“岂止是这样,侧妃做这样姿态,免不得要让世子和您心生嫌隙,奴婢劝您还是与世子讲清楚的好。” “我知晓的。”谢氏擅于识人用人,身边的人皆是忠心耿耿,她看向胭脂,问道:“只是要发落的那丫头是怎么回事,那人不是她房里的吗?那丫头什么来历?” 胭脂想了想,恍然道:“那丫头好像是咱们来之前,平阳郡主送过来的呢,郡主担心咱们这服侍的人手不够,便送来了几个人,咱们这里留下了三个,分到跨院一个,就是这个秋菊了。” 谢氏闻言恍然道:“嗯,我明白了,这位就是做给世子看,我有心要置她腹中孩子于不利。” 栽赃陷害,挑拨离间! 胭脂一听,急着道:“那可怎么办啊?夫人,您可得与世子说明白了。” 谢氏淡淡道:“这个说是说不明白的,但我自有主意就是了。” 说着,她吩咐管事的道:“将那要被发落的丫头仆妇先安抚到后院去,每个人给五十钱压压惊,张二家的明日还回原位当值,那个叫秋菊的丫头,便让她过这主院来罢。” 管事的面露难色,支吾着道:“世子爷已经下令处置了她们,夫人这样与世子唱反调,世子爷该不会生气吧?” 谢氏道:“无碍,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交代清楚后,谢氏便命人摆饭,胭脂上前提醒道:“要不要奴婢去将世子爷请过来,夫人与世子当面说清楚。” 谢氏道:“不用过去了,一会儿他自会过来的,先吃饭,我肚子有些饿了。” 一会功夫,仆妇们摆上丰盛的晚食,谢氏用饭,阿姆在一旁为她布菜,进言道:“跨院里的自从怀上了,便是隔三差五的不消停,这样可不行。” 谢氏细细的喝了口鸡汤,回道:“无碍,就她这点小把戏,还难不到我。” 阿姆道:“我知晓你是个能干有主意的,只是你现下也怀着身孕呢,总是劳心劳力的,可不利于养胎。” 谢氏闻言,她放下玉箸,轻轻的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喃喃道:“为她这么个贱人,确实不值当。” 她寻思了一会儿,眼眸微动,对着阿姆道:“我在闺中时,虞城县主常跟我来往,后来她嫁给了晋国公家的幺子了,就是那个喜爱美色,叫什么周令.什么的。” “周令愈。”阿姆在一旁提醒道。 谢氏道:“对对对。” “这小子出了名的好美色。” 说着,她交代阿姆道:“明日您帮我递个帖子给虞城,邀请她来我这里” 不出所料,谢氏刚用罢了晚饭,赵宣便过来了。 不待赵宣开口,谢氏问道:“孟氏怎样了?” “她,还好罢。”说着,赵宣直接问妻子道:“那个张二家的,着实可气,今日阿玉险些流产,她居然推三阻四的不肯让医者过来,这样的刁奴,我处置她,你为甚还要忤逆我?” 谢氏不慌不忙道:“妾室请医问药,要见外人,皆是需要主君或者主母首肯方可,张二家的只是不懂变通,却也没有坏了规矩,她这样做确实有不妥之处,但也不该受罚。” 赵宣不悦道:“我看这刁奴就是故意的,她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谢氏看向赵宣,质问道:“张二家的是我的陪嫁,你这样说,便是指桑骂槐的说我有意想对孟氏的孩子不利了,是吗?” 赵宣忙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 谢氏冷笑:“现下你还能信我不是这样的人,若是这样的事,再三五不时的出几回,恐怕夫君便不会再信我了吧?” 赵宣微微叹了口气,舒缓下语气,对着妻子道:“你莫要这样想,咱们是夫妻,我怎会不信你。” 谢氏看向赵宣,道:“我若想置孟氏于不利,大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样拙劣的陷害手段,但凡有点脑子的便能一眼识破,你听了她的挑拨,便想也不想的发落人,你这样,真是让我寒心。” 赵宣听妻子这样说,她慌忙上前安抚妻子:“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气那奴才不懂事。” 谢氏回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那张二家的是我的人,你这般处置她,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赵宣一时语塞,遂重重的叹了口气,支吾着道:“阿玉她身子弱,这一胎本来就不容易,碰上这样的事,我难免心急些。” 见妻子依旧冷着脸,赵宣低声道:“夫人,你莫要生气呀。” 谢氏回道:“你发落仆妇,本也不是大事,我不是诚心要忤逆你的命,只是此事分明是那孟氏挑拨,你却是丁点不为我考虑,你这样,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赵宣道:“阿玉她性子单纯,并没有这个心思的,那个叫秋菊的丫头,还是她房里的人呢。” 谢氏冷笑,回道:“那秋菊是平阳送来的,是我将她排到跨院服侍的。” 她瞥了赵宣一眼,冷哼着道:“她借此发落秋菊,你说,她打的是什么心思?” 赵宣又哪里知晓这些,只是让他相信爱妾怀着坏心,他到底还是不能相信的。 赵宣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这样,那便都听你的,不发落她们就是了。” “阿玉今日受了惊吓,我今晚得去陪她,你也早些歇着罢。” 说罢,赵宣便转身出了主屋,往跨院去了。 阿姆过来搀扶谢氏,念叨着道:“哎!这孟氏,终究是离间了您和世子。” 谢氏抚着小腹在软榻上靠下,淡淡道:“无碍的,我自有法子让她消停。” 她看向阿姆:“我让你给虞城的请帖,明日别忘了命人送过去。” 第581章光华灼灼 静姝的病在神医的调理下,逐渐转好。小年这日,李陵亲自将妻子接回了宫中。 静姝下了銮车,抬眸望着熟悉的巍峨殿宇,感叹道:“回家,真好。” 妻子病愈,李陵心情大好,他看向妻子,笑着道:“现下你已经当这里是家了?原先不总是说怀念公府吗?” 静姝笑了笑:“其实想一想,身处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有你和孩子们在,便是家。” “生了一场病,你的心境不大一样了。”李陵说笑着,牵起妻子的手往椒房殿走。 刚走到半路,便见宝公主带着稷儿风风火火的迎面跑来,稷儿扑倒静姝怀中,笑着道:“母后,您终于回来了,稷儿终于又可以日日与母后在一起了。” 静姝安抚着幼子,转而嗔着女儿道:“这个时辰,你该在上书房读书才是,是不是又逃学?” 宝公主委屈巴巴的回道:“我想念母后,得知母后归来,便跟太傅请了一会假儿,特意来迎接母后的。” 静姝嗔着女儿:“读书要紧。” 李陵道:“读书固然要紧,但女儿也是一片孝心嘛,你莫要责怪她。” 静姝嗔向李陵:“你又惯着她。” 李陵不可查觉的耸耸肩,故意板着脸,对着女儿道:“将母后送回椒房殿,立马回上书房学习去。” 宝公主吐了吐舌头,干脆道:“遵命。” 静姝午睡醒来,太子煊哥儿过来了。 他恭敬的向静姝问了安,道:“母亲康复,儿臣不甚欣慰,得知母亲回宫,本急着要去迎接的,只是今日翰林奏事,儿臣不好脱身。” 李陵早已栽培儿子参政议政,历练着煊哥儿处理政务。 静姝招手将长子叫到身侧坐下,温和道:“你身为太子,一言一行自该端稳,你的孝心,母后都知晓,只是政事当前,还是要以国事为重,这样,臣子们才能信服你。” 煊哥儿自来端稳持重,对于这长子,静姝心里是十分放心的,但他毕竟还是少年,作为储君,静姝免不得要对长子多加提点。 煊哥儿道:“母后的教诲,儿臣谨记。” 静姝欣慰,又道:“过了年,本是要为你安排伺寝了,此是国事,礼部已经上奏了,对于这个,你可有什么打算?” 普通权贵人家,子弟成婚前也大多有通房,目的就是为了让子弟开蒙,但身为储君,婚前的伺寝,可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太子乃一国储君,未来,主宰着一个国家的兴衰,自然要各方面都不能有缺陷才是,尤其是身体上。 储君在规定的年纪都要有伺寝,一则为了繁茂子嗣,但更重要的就是验证储君生育能力是否完好,若是有缺陷,那么为了长久计,皇家和朝臣便要打算着另择储君人选加以培养,毕竟,培养一个储君,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自然是越早越好。 这也是为什么武帝如此喜爱长女福熹大长公主的原因,当初的武帝便是在储君时期,妻妾迟迟诞育不出子嗣,便动摇了他的储君地位,好在后来有了长女,证明了他没有生育上的缺陷,他这才能顺利登上皇位。 所以,身为储君的煊哥儿自然也要遵照这规矩,此乃国事,静姝必须要为儿子操这个心,而且这个侍寝的人选,也必须由静姝这个皇后来把控。 煊哥儿闻言沉默了下,遂道:“礼部上奏的折子父皇拿给我看了,儿臣知晓这是国事,并非我个人的事,只是母后刚刚病愈,儿臣这个时候纳伺寝,到底心里过意不去。” “儿臣想,待等一等再说。” 这不过是敷衍搪塞的话,但是儿子的心思,静姝自然是知晓的。 他与李陵是一样的脾性,若是要哪个女子,便是要自己倾心相爱的才行。 让儿子这样与根本不喜欢的女子在一起,确实是委屈他了。 但他是储君,有些事,不可能能做到普通人那样随意,正所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儿子能享受万人之上的尊荣,势必要放弃常人能有的自在。 静姝心疼道:“也好,那母后便让你父皇驳回了奏请,母后病情刚有所好转,大臣们该也能理解。” 陵哥儿起身,对着母亲深深一揖;“孩儿多谢母后。” 母子两个正在这里说话,紫云缓步进来,对着静姝回禀道:“娘娘你,柳家的姑娘冬卿请求觐见。” 冬卿在静姝身边多年,静姝一直十分喜爱她,听闻冬卿来了,静姝露出笑意,道:“待过了年,她就要出嫁了。”说着,他看向儿子,道:“冬卿与你大哥哥李坤的婚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年后公府就要娶冬卿进门了。” 煊哥儿道:“大哥哥人品贵重,冬卿与大哥,真乃佳偶。” 静姝笑道:“你将来若是能像你大哥这样,娶得如意佳人,母后便欣慰了。” 煊哥抿唇不语,静姝对着紫云道:“冬卿就要嫁人了,她定是来与我闺别的,快请她进来罢。” 陵哥儿听闻有人来见母后,告辞道:“母后要见人,那儿臣先告退了,母后凤体刚好,要多多保重。” 陵哥儿出了椒房殿,正好碰见被女官引着入内的柳冬卿。 冬卿抬眸看向那立在阶上灼灼其华的少年,她顿时觉得仿佛瞬间置身到了春日里,阳光明媚,芳草萋萋。 华儿不奢,雅而不俗。 光华赛过日月。 太子立在高阶上,看着冬卿道:“冬卿,你来给母后请安?” 冬卿这才回过神儿来,忙施礼道:“臣女见过殿下。” 太子道:“再过两个月,就要唤你嫂子才是了,都是一家人,莫要多礼。” 他的声音清澈,说话的语气亦是温和的,但却如同冰锤,骤然敲毁了冬卿火热的心。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臣女惶恐。” 太子道:“母后在殿内等着你呢,听闻你来,母后十分高兴,你快进去罢。” 说罢,再无多言,太子便走下台阶,矜贵挺拔的身影,一会功夫便消失在甬道尽头。 冬卿凝望着那消失的背影,转头不可查觉的叹了口气,待她缓了缓心神,这才微微提起襦裙,随着女官进了椒房殿。 (本章完) 第582章寻个人儿 隔了两日,虞城县主来到了王府。 故人相见,互发了一阵子感叹:“听说你都五个孩子了。”又瞥着谢氏微微隆起的小腹,羡慕道:“闺中时你就是个精明的,这嫁人后,还是这么能干。” 谢氏笑笑,回道:“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孩子多,也累死人。” 二人寒暄了一气,谢氏便直奔主题,对虞城道:“我现下身子重,从益州只带来了一个妾室,现下也怀上了身孕,我好些年没回京了,都不熟悉了,这次请你过来,就是想托你帮我寻摸个好人儿来。” 虞城夫君好色,为了不让那些各种来路的姬妾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这么些年,虞城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培养美人,然后放在丈夫身边。 自己的人,虽分宠,但至少没有其他腌臜事。 谢氏这么一说,虞城便明白过来了,她问道:“我手里现下倒是有几个还未用上的,都放在别苑里调教着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谢氏与虞城在闺中时便是帕交,她没说具体要什么样的,只道:“从前我在给你的书信中提到过,夫君他从前有个青梅竹马,我一直没允她怀孕,现下阴差阳错的竟是怀上了,就是我们带到京中的这个。这女人本来也不足为惧,只是我现下怀着身子,不想太过为了这些事劳心。” 虞城亦是个精明人,她一听这话,便明白过来了,只道:“你且放心,明日我便让她们送来人,保管你满意就是了。” 果真,第二日谢氏刚用过早饭,虞城便命府中管事的送来了人。 姑娘随着婢女入内,谢氏抬眸一眼,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桃腮细腰,眼含春水,是个天生的尤物。 人也极其规矩,见了谢氏,便是恭敬的跪地施礼。 谢氏让她起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回道:“县主收留妾的时候,赐名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谢氏笑了笑:“是个好名字。” 又问道:“虞城将你给了我,你可愿意吗?” 桃夭回道:“县主已经与妾说明白了,妾愿意跟着夫人。” 谢氏从不白白用人,她问:“你可有什么要求?” 桃夭回道:“妾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破除贱籍,获个自由身。” 要求不低,但是谢氏喜欢这样脑子清楚的人,她道:“这个若是在京中,是个难事,但是待你跟我回到益州,我自然有法子帮你达成所愿。” 桃夭谢过谢氏,道:“妾愿意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大家都是明白人,各取所需。 待说好了话,谢氏便命人将桃夭带下去安置。 这日,赵宣过谢氏这边用晚饭,夫妻二人对坐下,赵宣刚要开口与妻子说有关撤藩的事,抬眸见到立在妻子身后的婢女,他惊得目瞪口呆。 莫说是个男人,便是谢氏初见桃夭,亦是惊艳不已。 谢氏瞥着丈夫的样子,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赵宣忙收回视线,定下心神,回道:“还是听来的有关撤藩的事儿。”嘴上与妻子说着话,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往桃夭身上看:“听闻南疆的骊王接下圣旨,却拒不执行,咳咳,这是公然违抗圣命了。” 谢氏道:“南疆与高山国为邻,说不定这骊王有什么依仗呢。” 赵宣放下玉箸,压低了嗓子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骊王与敌国有勾结?” 谢氏淡淡道:“我也是猜测,不然他怎有这个胆子,竟敢抗旨。” 赵宣叹了口气,喃喃道:“恐怕皇帝饶不了他。”说着,又看向妻子,问道:“你说呢?” 谢氏点了点头,回道:“这些都不干咱们的事,只是眼下就是年下了,皇帝若要兴兵,也得是年后的事了。” 说着,她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我这到年后也已经满三个月了,胎儿已稳,待开春暖和了,咱们就赶紧回益州去,非常时期,少在京中逗留,还是谨慎为上。” “对对对。”赵宣为妻子夹了一筷子菜:“我也是这么想的。” 刚吃罢了饭,孟氏便又命人来请赵宣,说是肚子不舒服。 对于孟氏这样的手段,谢氏从不放心上,今日更是急着催促赵宣:“你快过去罢,莫要让她三催四请的过来叨扰。” 若是往常,赵宣便也急着去了,今日却拖延着,非要陪着谢氏喝了茶再走。 谢氏心中暗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让桃夭泡茶来。 赵宣喝着茶的功夫,跨院里又来请了两次,他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临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立在妻子身侧的桃夭。 人都走后,屋子里只剩下谢氏和阿姆,阿姆感叹道:“男人啊,就没有不爱美色的。” 谢氏冷笑:“我也不知有没有,左右我是没碰到过。” 阿姆问:“夫人打算何时将那女子送给你世子?” 谢氏放下茶盏,淡淡道:“先吊他两日胃口再说。”又冷哼:“那孟氏会挑破离间,难道我就不会吗?” 被谢氏念叨着的孟氏正在屋子里生闷气,她见了赵宣终于过来,心中虽喜,但却故意扭过头去不肯搭理。 若是平常,赵宣定是要上前去哄着,可今日他却是自顾坐在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孟氏见赵宣反常,她心里纳闷,也不好再矫情,便转过了头来,问赵宣:“你怎么了?” 赵宣连忙敛起心神,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说着,他便唤仆妇进来服侍着更衣洗漱,待收拾妥当后,他便上了床。 孟氏见他兴致缺缺,还以为他在外头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也没有十分放在心里,便也跟着上了床。 待灭了灯,屋子里陷入一团黑暗,赵宣却是睁开了眼,脑子里浮现的依旧是立在妻子身侧那艳若桃李的小女子。 他索性翻过身去,背对着孟氏侧卧,赵宣暗暗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可却是强压着,那小女子便越是不受控制的往他脑子里钻。 (本章完) 第583章修身养性 转眼到了除夕。 静姝的身子虽然已经大好,但李陵不忍妻子操劳,取消了宫内年前的所有宫廷宴饮,只除夕这日,请来福熹大长公主与太上皇,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福熹大长公主自从与镇国公和好后,老夫妻两个一年中有一半时间都在外游历,夫唱妇随,感情笃厚,因着心情大好,所以福熹大长公主虽已年过五旬,却丝毫不见老,精气神儿比以前更加好了,面上也终日挂着笑。 太上皇身子一直不好,当年挨了前太子那一箭,到底伤了根基,好在他现下生活比较节制,再不似从前那样奢靡无度。 他这般,倒也不是她改过自新的缘故,而是有李陵这样自律的儿子做了皇帝,宫中的风气变了,从前那些个歌姬舞女的,再无用武之地。儿子正值壮年都能如此清正,太上皇这个为人父的糟老头子真的不好舍下老脸沉迷其中了,至于从前被他奉做国师神明的道士方术,更是早被李陵赶出了皇城去了。 太上皇一向惧怕李陵这个强悍的儿子,他面上虽不说什么,但每每见了福熹大长公主,他还是要忍不住私下抱怨:“我前阵子实在闷得慌,便宣来乐府里的奏乐,想让她们弹些小曲儿来解闷。” “皇姐你猜怎么的,这些人听说我要听曲儿,居然纷纷请罪,说什么皇帝只准在宫内奏国乐雅乐。” 太上皇歪在榻上,唉声叹气道:“哎呀!我不过是听两首小曲儿,现下都不能够了。” “这是什么日子呀,我现下还没那些公卿大夫过得滋润呢。” “陵哥儿这孩子,真是太古板了,真是一点也不像我。” “哎!” 每每这个时候,福熹总要替李陵说话。 “陵哥儿若是像你,我大齐能有今日的富强吗?” 太上皇便沉默了下来。 福熹又道:“皇帝励精图治,现下正在撤藩,待权力全部集中到皇权手中,这天下才算真是咱们赵室的,这样的事,你能做得来吗?” 因为心胸性格使然,福熹虽常年不在京中亦不过问朝政,但对朝中大事,她依旧能了如指掌,心中有数,反倒是太上皇,当他听闻长姐说李陵要撤藩,他猛然一惊,急着问道:“什么?这小子要撤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福熹沉沉的看了眼弟弟,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道:“这些事有皇帝去做就够了,你且安心享受晚年就是了。” 太上皇坐起身来,难以置信道:“这些藩王树大根深,连咱们父皇当年都拿他们束手无策,陵哥儿才登基几年啊?长姐,你可莫要让他胡来。” “哎呀,我知晓陵哥儿登基后做了很多功绩,但撤藩绝非易事。” “长姐,陵哥儿只听你的话,你好生劝劝他。” 大长公主笃定道:“从前的几代皇帝确实做不到,但是陵哥儿他,若是想做,定然是能成的。” 太上皇又要劝,大长公主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待会皇帝来了,我劝他给你两个弹曲儿的就是了。” 太上皇终于闭上了嘴。 一会功夫,李陵和静姝带着三个孩子入内,夫妻二人向太上皇和大长公主见了礼,太子亦是带着弟妹恭敬的问了安。 大长公主见了李陵一家,脸上的笑容更浓,她问了静姝的病情,听说大好,大长公主心里高兴,又拉过几个孩子,左看右看。 太子矜贵内敛,宝公主明艳活泼,最小的稷儿乖巧可爱。 各个都是好的。 怎么看也看不够。 太上皇虽也喜欢几个出色的孙子孙女,但此刻他心里惦记着听曲儿的事儿呢,见长姐见了孩子们便忘记了方才的许诺,他忙朝着大长公主使着眼色。 大长公主见了孙子孙女一高兴,真的给忘了这茬了,见弟弟朝她使眼色,大长公主才恍然记起。 她对着李陵道:“你父皇他身子不好,不像我能四处走走看看的,他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听个小曲儿什么的,我看这宫里现下的乐府中的乐师都是奏国乐雅乐的,你父皇她不喜欢这个,不如,陛下给他寻两个会弹小曲儿的来,给他解闷罢了。” 太上皇见长姐肯为他说话,他心里虽巴望着,但是瞥着儿子冷漠的面,他连忙清了清嗓子,道:“皇帝自有皇帝的规矩,我也不是非得要什么乐姬。” 大长公主瞥了眼转头就将她“卖”了的弟弟,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陵看向大长公主,回道:“国乐修身,雅乐养性,父亲上了年纪,不该再沉迷那些靡靡之音。” 说着,他又看向太上皇,道:“父皇若是觉得闷,大可以养养花,种种草,或是弄几只小猫小狗来逗乐。” 太上皇立马泄了气。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静姝见状,开口道:“不过是给父皇解闷,只是陛下既然下旨不允宫中奏俚曲,那便寻两个擅戏曲的来给父皇罢。” 这个世道,娱乐项目不多,听歌听戏赏舞便是最大的乐子了。 太上皇一听这话,又端坐了起来。 李陵点头道:“那便依照皇后所言。” 太上皇乐了,看向静姝,面上俱是感激之意。 一家人吃罢了团圆宴,李陵带着妻子儿女往回走,稷儿天真的问静姝道:“母后,皇祖父喜欢的是什么曲儿啊?父皇为何不允宫中演奏。” 静姝摸了摸幼子的头,回道:“不过是一些跟国乐和雅乐不同的曲子,更柔美些。” 待将孩子们送回寝殿,只剩夫妻二人时,静姝对李陵道:“父皇这样一把年纪了,他喜欢什么,只要不过分,你便满足他就是了,何必要让他不痛快。” 李陵回道:“我也不是非要拘束他,只是担心带歪了孩子们。” 他看向妻子,又道:“宝姐儿个女孩子也就罢了,煊哥儿将来可是要肩负江山社稷的,还有稷儿,亦是要辅佐他哥哥,这些靡靡之音一旦沾上,便会无形中腐蚀了他们的意志心境,我的孩子,岂能如此。” (本章完) 第584章没法子的事儿 大年初二,平阳来给哥嫂拜年,说起裴允谦与徐家小姐年前相看的事,平阳告诉谢氏,徐家还是有些顾虑,所以这门婚事算是吹了。 谢氏闻言倒是大出预料,这说起来也隔了小一个月了,谢氏本是以为这门婚事十拿九稳的。 毕竟,当日徐家五太太顾氏可是对裴允谦十分满意的。 谢氏疑惑:“莫非是徐小姐不愿意吗?没看中裴表弟?” 平阳回道:“听我家大嫂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徐小姐的缘故呢。”遂又疑惑道:“可是那日晴姐儿回来跟我说,徐家姑娘见了裴表哥,是很喜欢的。” “这事儿有些奇怪。” 谢氏蹙了蹙眉:“是有些奇怪。”遂又摆手道:“或许许徐家有别的打算的,既然不是缘分,便算了罢。” 待平阳走后,谢氏依旧心里画着魂儿,遂与阿姆念叨着道:“裴表弟一表人才,那徐家小姐果真如此心高吗?我怎么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呢。” 方才谢氏与平阳谈论这事的时候,阿姆一直在侧,闻言说道:“我怎么觉得此事并非徐家不愿意,而是裴公子的缘故呢。” 谢氏听了阿姆的话,她思量了下,喃喃道:“也有这个可能。”她琢磨着猜测道:“那就是表弟不想娶徐家小姐,故而私下里直接与她说了。” “毕竟,不满意这话,由女方家提出来更好些。” 谢氏笃定:“这倒是符合裴表弟的为人。” 又叹道:“只是可惜了,那徐家姑娘真的不错,表弟连这样的都没看上,他这婚事,可是有些让我为难了。” 阿姆试探着道:“或许裴公子真的就不想成婚呢。” “那怎么会?”谢氏脱口而出后,又思量着道:“你的意思是她有了心上人了?” “若是有,那便求娶过来就是了,何至于这样?” 阿姆沉默,遂又叹道:“许是不能说出口罢。” 谢氏闻言一愣,沉思了一会儿,遂看向阿姆猜测道:“你是说,裴表弟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她压低了嗓子喃喃道:“莫不是平阳?” 雍亲王府男丁兴旺,他们这辈,只平阳一个嫡女,从小便是被哥哥们拥护着,裴允谦自幼长在王府里,再加上他乃谦谦君子,所以在大家的认知里,他对平阳好,与王府里的公子们对平阳好,都是一样的。 便是谢氏,也没有多想过。 话一出口,谢氏仍旧有些不敢确定:“不能吧?平阳单纯可爱,从前未出阁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她,裴表弟是个有分寸的人,怎能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一个仰仗着王府生存的亲戚,是不该有这个心思的,裴允谦是公认的本分君子,更不该存这个心思了。 阿姆低声道:“感情这东西,怎能受得控制,裴公子也是凡人不是。” 从前,谢氏是一点儿都没往这上头想,现下听阿姆这么一说,她不由得回想起一直以来裴允谦对平阳的诸多关切,心下亦是了然。 她叹了口气,默默道:“世间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痴情人,为了这场镜花水月,竟然能做到不娶。” “哎!可敬,亦是可叹!” 阿姆道:“裴公子确实不错,若不论家世,我看他也不比公府的世子差,哎!可惜了,造化弄人啊。” 从前,裴家不过是个破落户,便是裴允谦再是喜欢平阳,雍亲王府也不可能将嫡女下嫁给他。 这样的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样。 谢氏亦是跟着感叹道:“谁说不是呢。” “只是裴家虽然与公府门第上云泥之别,但是平阳若是嫁给裴允谦,我觉得她定会比嫁给李家表弟要过得幸福。” “哎!可惜了,这是没法子的事。” 正被谢氏念叨着的平阳,此刻正在前厅听管事的回禀事情。 每到年节,府中人人都可以轻松,但作为主母,却是平阳最为忙碌的时候。 设宴邀宾,走亲访友,祝寿走礼,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主母经手拿主意。 平阳与管家正在说着事儿,玉珠慌忙进来,对着平阳急着道:“夫人,不好了,晴姐儿养在院子里的那梅花鹿,方才从栅栏里跳了出来,将梅姐儿给踢了。” 平阳一惊,忙问道:“伤得重不重?” 玉珠道;“蹄在了额头上,流了血。” “怎会这样?小厮们不是前两日才加固栅栏吗?”说着,平阳便急着往外走,急匆匆的往翔林苑赶。 待到了翔林苑,只听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几个小厮正在被按在地上打板子,丫头仆妇跪了一地,各个吓得面如土色。 平阳叹了口气,也顾不得这些,急着进了屋子。 大夫已经给梅姐儿包扎完毕,正在与李翔交代事宜,平阳急着插话问道:“伤得严重吗?” 大夫拱手道:“不过是皮外伤,但因为伤在了脸上,只恐怕要留下疤痕。” 女孩子家,脸上有疤,可不是玩笑。 平阳蹙眉,问道:“涂上祛疤的膏药,可能抚平吗?” 大夫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气道:“伤口有些深,便是涂上最好的祛疤膏药,也勉强能让伤口变浅些,若想完全去掉,恐怕是不能。” 平阳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再多问,便进了内间里去看梅姐儿。 梅姐儿方才受了惊吓,正被乳娘哄着,她见了平阳,复又大哭起来,一声声的唤着:“母亲,母亲。” 平阳将孩子搂在怀中,柔声安抚着道:“莫怕,没事了。” 梅姐儿五六岁的年纪,已经知道爱美了, 她扑在平阳怀中,抽抽搭搭的回道:“母亲,我以后是不是要便成丑八怪了。” 平阳心思纯良,她见小孩子哭得伤心,心疼的安慰道:“不会的,母亲会让他们寻来最好的药膏,待伤好了,咱们日日涂上,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她抬手拭着孩子脸上的泪:“梅姐儿放心,你还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到底还是小孩子,梅姐儿被平阳哄着,没一会儿便雨过天晴了,小孩子也哭得累了,缩在平阳的大床上便呼呼的睡了过去。 玉珠悄声走了进来,低声对平阳道:“夫人,您快劝劝世子爷罢,那几个小厮要被打死了,还要将跨院里服侍梅姐儿的仆妇都赶出去呢,大家伙都在外头磕头求饶呢,等着您施恩。” (本章完) 第585章偏爱 玉珠悄声走了进来,低声对平阳道:“夫人,您快劝劝世子爷罢,那几个小厮要被打死了,还要将跨院里服侍梅姐儿的仆妇都赶出去呢,大家伙都在外头磕头求饶呢,等着您施恩。” 平阳先问道:“晴姐儿呢?” 玉珠回道:“姐儿在自己屋子里呢,也知晓闯下了祸事,世子爷虽未责骂她,但姐儿也吓得哭了。” 平阳命乳母照看着梅姐儿,她出了内间,见李翔铁青着脸正坐在一旁生气,便上前劝道:“他们也是无心之失,且饶恕他们吧。” 李翔看了眼妻子,沉声回道:“这几个小厮,我前几日就交代他们将栅栏弄牢固,他们若是上心些,又怎会让那畜生跳出来。” “还有那些服侍的仆妇,更加可气,一个个的只知道偷懒,连孩子都看不好,还要她们作甚?通通赶出去就是了。” 平阳见李翔正在气头上,便缓着语气劝道:“大正月里,闹成这样,到底不好。他们虽有错,但也罪不至死。” 李翔狠狠道:“这些没心肝的奴才,若不严惩,着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这是怎么了?大初二的,怎闹成这样?” 徐婉宁疑惑的从外面走进来,瞥着乌眼鸡似的二人,问道:“奴才们都跪在外头呢,门上连个通传的都没有,到底出了何事?” 平阳忙请徐婉宁落座,嘴上回道:“下人们照看不利,让那小鹿跳出了栅栏,将姐儿给踢了。” 徐婉宁惊讶:“是晴姐儿还是婉姐儿啊?伤得重不重?” 平阳回道:“是梅姐儿,虽是皮外伤,就是怕落下疤痕。” 徐婉宁一听是梅姐儿,便舒了一口气,遂道:“奴才们虽不利,但是大正月里的,也莫要闹得太过了,小厮们打几下,仆妇们罚些月钱也就是了,祖母一向告诫咱们要对下宽厚,若真是打死了人,终究不好。” 李翔依旧不言语,平阳顺势道:“大嫂说的是,这事儿若是被祖母知晓,定然也不允咱们因为这事要了奴仆的命。” 徐婉宁附和着道:“可不是嘛,姐儿到底也无大碍,犯不上闹成这样。”说着,她开口劝李翔道:“三弟,快让他们住手罢,小惩大诫就是了,再打下去,那两个小厮可就真的没命了。” 平阳一向心善,更是不忍见死不救,也跟着劝道:“大嫂说得对,夫君且饶恕他们罢。” 李翔依旧余怒未消,但见妻子和嫂子都来劝,他蹙了蹙眉,遂叫来管事的命道:“命他们住手罢,只是也不留那两个小厮在府中了,将他们赶去庄子上种地去,还有姐儿的那两个贴身婢女,也一并赶走,再换几个得力的来。” 管事的领命而去,原本腥风血雨的院子里,终于平静下来。 李翔进了内间去陪梅姐儿,见梅姐儿睡得正香,他也不在屋子里碍着平阳和徐婉宁说话,便自顾出去了。 待李翔走后,徐婉宁劝平阳道:“那杏姨娘死了这么些年了,三弟还能顾念着她留下的女儿,倒也是个重情的,他现下对你也上心,又再没纳过别的女人进来,你也莫要多跟他计较,惹得自己不痛快。” 平阳笑了笑,回道:“大人的恩怨,牵扯不到孩子身上,小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他怎样疼爱梅姐儿我也管不了,从前的事,我也懒得再与他计较了。” 徐婉宁道:“你看的开就好。” 年后李坤就要娶柳家女儿进门,这阵子,徐婉宁一直在为长子娶妻而忙碌。 平阳不想在人家的兴头上一直提及家里这些糟心事,便岔开话头问道:“坤哥儿的婚事都预备得怎样了?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张罗的吗?” 柳冬卿是徐婉宁一眼便看中的儿媳妇,长子又对她也钟情,柳家门第也相配,所以对于这门婚事,徐婉宁心里极其满意。 她笑着道:“都预备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在带着坤哥儿去宫里谢一次恩,然后就等着出了正月按日子迎娶就是了。” 平阳笑着回道:“那我明日跟你一起进宫。” 大夫给梅姐儿的伤口抹了药,小孩子又睡了一下午,到了晚饭时候,便又欢实了起来,又与同龄的衡哥儿开开心心的玩耍了起来。 晴姐儿依旧是闷闷的,虽然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怪她,但小姑娘心思重,见到父亲上午打人骂狗的发落下人,她心里便忍不住多想。 晴姐儿坐在榻上,看着玩耍着的梅姐儿,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仆妇们摆上了晚饭,玉珠招呼着孩子们过来用饭,待平阳和孩子们入了座,李翔也进来了。 他自顾解下大氅,净了手,便先过来查看梅姐儿的伤。 梅姐儿仰头看向父亲,回道:“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说完,便没心没肺的吃了起来。 李翔见小女儿又展露笑颜,他的脸色终于舒缓下来,遂也跟着坐下用饭。 李翔偏爱梅姐儿。 对于这个,平阳倒也没甚放在心上。 她的孩子,自有她自己百般疼爱就是了。 可是心思敏锐的晴姐儿却是放在心上的,他见父亲入座,便放下了筷子,对李翔道:“我已经让他们将那鹿放去园子里了,因着我的缘故让梅姐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到底是罪过。” 虽是好话,但是晴姐儿说话的语气和她的神情,却是透着不快活。 李翔看向长女,回道:“父亲没有怪你的意思,是那些奴才们办事不利,晴姐儿莫要多想。” 晴姐儿苦笑了下,再没说什么,遂又埋头用饭。 李翔见长女不悦,他亲自夹了一口菜放进她碗中,问道:“过年这几日不用去书房读书,晴姐儿想去哪里玩耍,爹爹可以带着你们去的。” 晴姐儿抬眸看了眼李翔,又转头看了眼吃得正香的梅姐儿,淡淡道:“我去哪里都无所谓,父亲且问问梅姐儿的意思罢。” 梅姐儿正在啃鸡腿儿,听到一向不甚待见自己的姐姐提及了她,她人小也听不出好赖话,还以为姐姐是在关心她,便忙放下鸡腿,对着晴姐儿回道:“姐姐成日要去上书房读书,好容易过年才能得闲,要去哪里玩耍,还是你定罢,姐姐喜欢的,我也是喜欢的。” 小孩子嘴上沾着油光,脆生生的说着讨好的话,看着晴姐儿的眼神儿更是散着光。 有月票的宝贝们支持下哈。这两天名次落后了。 多谢多谢! (本章完) 第586章默默喜欢 第二日,平阳和徐婉宁来到皇宫。 静姝现下身子大好,脸上亦是有了光彩,精神头儿也基本恢复了从前。 妯娌三人聊完了年后李坤就要迎娶柳家女儿的事后,平阳便与静姝说起了昨日梅姐儿被踢破了脸的事儿,问静姝能否允张神医给梅姐儿看看。 静姝回说待神医过两日来诊脉的时候,让平阳将梅姐儿带进宫来,让神医给看看。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妥当了几人便揭过了这茬,又聊其他的。 待晌午平阳去上书房看晴姐儿的空档,徐婉宁却又聊回了平阳为梅姐儿操心的事。 “这么些年了,她对那孩子竟是一点没有偏见。” 静姝道:“平阳本就是个心思纯良的,难得的是,她初心一直没变。” 徐婉宁快言快语道:“平阳真是难得,若是我,可做不到她这样。” “孩子虽无辜,但当初三弟那样对人家,那杏姨娘死后,平阳还能善待她孩子,哎!这样的心性,可不是普通妇人能做到的。” 提及这个,静姝问道:“现下三弟对平阳怎样?” 徐婉宁笑道:“她哪里还能对平阳不好,平阳这样好,可是有好些人揣在心里呢。” 徐婉宁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瞥着静姝诧异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找补道:“我不过是乱说的。” 若是旁人,静姝定然不会多管,但事关平阳和李翔,静姝不得不多问。 “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三弟和平阳有了什么吗?” 徐婉宁见瞒不过静姝,便一五一十的将前几日为裴允谦和自己堂妹相亲的事说给了静姝。 “我那堂妹最是个明白人,我听我家五嫂说她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便心里画魂儿,那裴公子多么好的一个人,我不信我那堂妹会看不上,后来我便亲自去问她了。” 徐婉宁微微叹了口:“她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 静姝忍不住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徐婉宁道:“裴公子心里已经有了人了。” 静姝蹙眉:“这与三弟和平阳有甚关系?” 徐婉宁下意识的看了眼殿门口,悄声道:“我堂妹这么婉转一说,我脑子里突然就想起平阳来了。” “不知怎的,我就觉得裴公子心里揣着的人是平阳。” 静姝难以置信道:“不会罢,那裴允谦自幼长在亲王府,与平阳不过是兄妹情分罢。” 徐婉宁道:“我也是乱想的,但是看三弟每次见到裴公子便是不痛快的样子,倒是不由得让人多想。” 正在被徐婉宁和静姝说着的平阳和裴允谦,却是好巧不巧的又在宫内碰见了面。 李陵为了督促孩子们学习方便,便将上书房设在了紧挨着自己办公的勤政殿。 适逢晌午休息,平阳陪着女儿晴姐儿在殿外散步聊天,为了那鹿儿蹄到梅姐儿的事,晴姐儿一直闷闷不乐。 平阳安慰女儿道:“这不过是个意外,你父亲并没有怨你的意思,你莫要多想。” 晴姐儿木着脸:“父亲虽未当着我的面说什么,但是他打人骂狗的对着仆妇小厮一顿发脾气,不就是做给我看呢嘛,他可是阖府公认的好脾气的主子。” 平阳劝道:“梅姐儿被伤成那样,你父亲难免着急。” 晴姐赌气道:“他就是偏心,若是换成我和弟妹们,我不信父亲会这样。” “表舅-——” 平阳正要继续安慰女儿,听着女儿骤然唤道,她循声望去,果见是裴允谦。 晴姐儿已经雀跃着朝着裴允谦跑了过去,叽叽喳喳道:“表舅,您是来见皇伯父的吗?好些日子未见,我都想你了呢。” 裴允谦冲着晴姐儿笑了笑,问了句:“上书房晌午休息了?” 晴姐儿点了点头,裴允谦又问道:“学业紧不紧?累不累?” 晴姐儿立马抱怨道:“怎么不累呢,太傅可严厉了,若是学不好,还要罚抄书呢。” 俩人正说着话,平阳信步走了过来,摸着女儿的头,打趣道:“你自己不好生学着,竟还埋怨太傅严格?人家尚书府的雪姐儿比你还小些呢,怎能回回得太傅夸赞。” 晴姐儿嘟起了脸,裴允谦看着外甥女,哈哈一笑,道:“作甚与旁人比,在表舅眼里,晴姐儿就是最好的了,就拿这马术来说罢,莫看姐儿年纪小,我看骑术确实一般的成年男子都赶不上。” 晴姐儿听了夸赞,脸上立马又浮现出了笑意。 裴允谦看了眼平阳,遂又看向晴姐儿,温和道:“我昨日出门碰见巡城院大夫,咱们信口闲聊的时候,他说今年上元节,巡城院会组织一场大型的灯会,还请了好些杂耍戏班来呢,我托他帮着在城门上留了好位置,到时候让你娘带着你和弟妹们去看。” 晴姐儿一听这个,立马雀跃起来,拍着手道:“太好了,太好了。” 说着,她又对着裴允谦道:“表舅,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罢。” 裴允谦笑了笑,道:“表舅事情多,去不了。” 晴姐儿略失望:“可惜了。” 裴允谦哄着外甥女道:“都是妇人和孩子,表舅也不方便过去,到时候我让我的长随带你们上城楼去寻位置,你们好生的玩耍就是了。” 说着,又叮嘱外甥女道:“你是最大的孩子,看灯会人多,你要多帮着你娘照看弟妹。” 晴姐儿点头答应道:“我知晓了,多谢表舅。” 待女儿与裴允谦说完了话,平阳才插上嘴,她问道:“那徐家姑娘的事有些可惜了,不过你莫要着急,我和大嫂会再帮你物色更好的。” 对于裴允谦的心思,平阳真的是不知晓的。 她从记事起这个表哥便在他们家,他与她的那些哥哥一样关心她呵护她,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平阳从未往别处想过。 对于平阳的无知无觉,裴允谦心里反倒是踏实的,他就是这样的人,既然爱了,便愿意默默守护,他不想给她增加思想负担。 裴允谦淡然一笑,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道:“表嫂现下身怀有孕,不宜多操劳,这个事,往后再说,我不急。” (本章完) 第587章对你坦诚 平阳入宫后,李翔便带着梅姐儿出了门。 今日是娇杏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李翔都会带着梅姐儿去祭拜。 娇杏虽为李翔妾室,但她为李家诞育了子嗣,所以牌位自然也是能进公府家庙的。 李翔带着梅姐儿来到祠堂,李翔为娇杏上了一炷香,便开始念叨起来。 “咱们的女儿已经六岁了,她现下身子骨比从前强壮了许多,平阳待她很好,咱们的女儿能健康长大,都是平阳的功劳,娇杏,你若是在天有灵,也不必惦记着孩子了,她很好,我也过得不赖。” 李翔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一旁的梅姐儿起先还能耐住性子,过了一阵子,便有些熬不住了。 她牵了牵父亲的衣角,李翔还未说尽兴,却被女儿骤然打断,他转头看向女儿,问道;“怎么了?” 梅姐儿苦着脸道:“爹爹,我想回家了。” 李翔哄着她道:“今日是来看你娘的,咱们陪你娘多待一会儿。” 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生母的五六岁的孩子来讲,面对这样一个冰冷的牌位,小孩子真心无法近亲起来。 在她的认知里,她娘就是平阳。 那个总是穿着华丽的衣裳,漂漂亮亮的女人,她会对她笑,也会给她好吃的好玩的。 梅姐儿又耐着性子听着父亲絮叨了起来,只是没过一会儿小孩子又熬不住了,她打断了絮叨个没完的父亲,苦着脸道:“父亲,我想回家去了。” 李翔再次转过头,问道:“梅姐儿为甚一直急着要回家。” 小姑娘天真的忽闪着大眼睛,回道:“今日母亲入宫前,说是回来会给我带好玩的,我想回去看看。” 平阳今早与徐婉宁带着晴姐儿入宫前,梅姐儿和衡哥儿这两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一直嚷嚷着要跟着去,平阳为了哄他们,便说了这样的话。 不过是哄小孩子而已。 梅姐儿却是记在了心上。 李翔看着女儿,笑了笑,遂起身抱起她,与娇杏话别后,终于出了家庙。 父女两个坐车刚到公府门口,正巧碰上了从宫里归来的平阳等人。 梅姐儿下了车子,便扑进平阳怀中,仰着小脸儿问道:“母亲,您给我带回好东西了吗?在哪里?” 不过是清早哄小孩子的话,平阳早忘一边去了。 她垂眸看着小姑娘天真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找补道:“母亲给你们买了好些个好东西呢,有吃的,也有玩的,东西太多,我拿不回来,一会儿让小厮们骑马去取回来。” 说完,便朝着一旁的玉珠使着眼色,玉珠会意,连忙出了府门,急着去采买。 小孩子不疑有他,欢欢喜喜的跟着李翔和平阳往回走。 刚跨进院子,衡哥儿便跑了出来,见了平阳亦是张着小手儿问道:“母亲,您给我们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平阳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便将方才糊弄梅姐儿的话与衡哥儿说了一遍。 两个小的十分好骗,叽叽喳喳的跟着大人回了屋子,巴巴的扒着窗子等着即将拿回来的礼物。 李翔自顾解下大氅,对着平阳道:“我今日带着梅姐儿去家庙祭拜她娘去了。” 李翔每逢这个时候都会带着梅姐儿去祭拜娇杏,原先每次听闻这个,平阳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烦闷,现下倒是不会如此了。 她“嗯”了声,便再无他话,只自顾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李翔走到妻子跟前,他擎住她正在忙碌的手,看着平阳道:“平阳,我知晓你不高兴我这样,但是我不想瞒着你,从那事以后,我便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欺瞒你。” 平阳看向李翔,回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你能对我坦诚,我还是欣慰的。” 李翔看着妻子,他眼中带着笑,又道:“我今日告诉娇杏,梅姐儿很好,是你将她照料得这样好,平阳,我得感谢你。” 平阳笑了笑,道:“我善待这孩子,只不过是觉得她无辜又可怜,我做这些,也不过是出于本心而已,我没想过让你承情,你也不必承情。” 说罢,她便抽回了手,又自顾去忙了。 一会功夫,玉珠抱着一大堆东西进了门,对着两个小的唤道:“快来罢,好吃的和玩具都有,衡哥儿、梅姐儿,你们两个快过来。” 两个小孩子雀跃着围住玉珠,伸着小手巴拉着带回来的礼物,小脸儿兴奋得红扑扑的。 衡哥儿和梅姐拣出了自己素日喜欢的零食,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的先跑到平阳跟前,小手高高的擎着小食,叽叽喳喳的嚷嚷着。 “母亲,您尝尝。” “母亲,您先吃我的。” 平阳脸上露出笑意,她一一尝过了孩子们递到嘴边的零食,遂又摸着他们的头道:“好吃也莫要吃得太多,当心积食。” 李翔信步走了过来,笑着对幼子幼女道:“去玩罢,父亲与母亲有话说。” 待两个小的叽叽喳喳的跑开后,李翔在平阳对面坐下,对着她道:“娘娘病愈,皇兄高兴,特意交代下面今年上元节办得热闹些,我托人在城楼上安排了位置,到时候,我带着你和孩子们去看。” 平阳闻言,猛然记起今日裴允谦也提及了这个,她刚要脱口而出,思及李翔一向对裴允谦有偏见,便将未出口的话遂又咽了回去。 晚饭时候,晴姐儿在餐桌上兴致勃勃的与婉姐儿道:“今日我在宫中碰见了表舅,表舅说今年上元节要比往年热闹,他让人给咱们在城楼上留了好座位,到时候咱们与母亲一起去。” 李翔一听这话,立马放下筷子,问平阳道:“这事,你知晓吗?” 平阳一时语塞,却坦然道:“我当时就在晴姐儿身边,自然是知晓的。” 李翔的脸不由得沉了下来,她看了眼平阳,遂又转头对着晴姐儿道:“父亲已经让人留好了座位,到时候父亲陪着你们去。” 晴姐儿道:“可是表舅说他已经托人给留好位置了。” 李翔沉声道:“他留好的,让给别人就是了,父亲给你们选的,是最好的位置。” (本章完) 第588章变了 勤政殿内,李陵拟下了征讨藩王的武将名单。 点周瑾为帅,胡大海为先锋,裴允谦为副将,出了正月,便西行征讨骊王。 大齐共有十五位藩王,自从赵宣带头上奏撤藩后,有七位藩王也随即上了奏,李陵下旨后,又有四位藩王奉旨,剩下的四个藩王却是另打着主意,虽未明着说抗旨,但也没有遵旨。 这便是不服了。 藩王雄踞一方,过惯了土皇帝的自在日子,现下要被卡住脖子,自然是不愿意的。 静姝坐在丈夫身侧研磨,看着李陵拟好的旨意,问道:“这一仗,可要多久才能平定?” 李陵放下御笔,回道:“骊王之所以胆敢抗旨,不过是仗着高山国的缘故,这么些年,他私下与高山国勾结,我早已知悉。” “还有这个豫章王,亦是与骊王沆瀣一气,至于这个靖王,他与骊王乃儿女亲家,此人为人懦弱,想必是被骊王给劝说的才敢不尊旨意。至于这个盘踞在蜀地的宣王,他是仗着蜀地险峻,易守难攻,所以才敢有恃无恐。” 静姝担忧道:“便是骊王靖王和豫章王三个合兵一处,也不过十几万的人马,倒是不足为患,我只怕高山国会趁乱插手。” 李陵看向妻子,笑道:“高山国定会趁机犯疆,来得正好,朕早想收拾他们了。” “待平定了三王,蜀地那边我亦是有法子不费力气便可收复回来。” 皇帝调兵遣将,决定要平定三王的消息,没过几日便传遍了京中。 赵宣是在与酒楼与友人喝酒的时候听到的这事儿,他立马坐不住了,别了友人便匆忙赶回了家,正巧这日谢氏也听说了这事,她见丈夫慌张的模样,无奈道:“此事早在预料之中,咱们又没有抗旨,你慌个什么。” 赵宣灌了一盏茶:“只是没成想会这么快,这,这还不到一个月呢,陛下就要出兵了,听说起兵三十万,哎呀,三十万啊,这是要将三王的封地踏平了啊。” 谢氏稳稳的倚在软榻上,笑着道:“那不能,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藩地亦是皇帝的不是。”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赵宣在妻子跟前坐下,巴巴的看向谢氏道:“你说,陛下处理完三王,会不会反过来再收拾咱们。” “不都说帝王无情嘛。” 赵宣从生下来就是太上皇明帝当政,明帝软弱,对内对外均是怀柔手段,现下骤然见李陵这般雷厉手段,赵宣便忍不住心慌。 谢氏嗔了眼丈夫:“不会的,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赵宣仍旧不放心,又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再上个折子,主动交出藩地管辖权,其他的藩王不是都交出去了嘛。” 谢氏道:“早晚都是要交的,只是也不用着急,咱们不是带头上奏撤藩的嘛,你且放心就是了,一时半会儿,皇帝不会为难咱们的。” 听妻子这样说,赵宣心中稍安。 他又转了话题,正与妻子说着话,桃夭进来为谢氏奉参茶,赵宣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粘在了美人儿身上。 待桃夭下去后,谢氏问他:“你看上这丫头了?” 桃夭乃尤物,并不是一般的男子能抵抗得住的。 赵宣虽喜好美色,但却不是完全拎不清的,他忙回道:“确实长得美,不过我也就是多看两眼罢了,夫人莫要多想。” 谢氏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如今我和孟氏都怀着身孕,你身边又没旁人,为你添置个人,也是正常。” 夫妻两个正说着,孟氏又遣人来请赵宣过去,这回不是肚子疼,而是头晕。 赵宣没有像平日那样痛快,但还是过去了。 孟氏见了赵宣,埋怨道:“你一有时间就陪着她,我若是不请,你是不会记得我们母子的。” 赵宣蹙了蹙眉,回道:“自从你怀孕,我十日有八日都是宿在你这里,你还不肯知足?” 孟氏见赵宣不悦,她心里纳闷,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你这几日好生的反常?” 赵宣冷笑,怏怏道:“她能说什么?夫人并非如一般妇人,她是个有心胸的,从不在我耳边念叨这些琐碎。” 孟氏闻言,她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又掉下了泪。 赵宣见她哭了,他走到她身侧,说道:“你莫要总是多想,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知吗?” 孟氏猛的扑进他怀中,哭着道:“我只是害怕,我怕你变了心。” 赵宣淡淡道:“我不会的。”说着,他便自顾解下了衣裳,道:“睡罢,我累了。” 明烛灭,屋子里陷入了黑暗,孟氏却是无眠。 赵宣最近十分异常,这让孟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踏实。 午夜沉沉,大多数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可高门柳府的一处雅致的闺房内,依旧亮着烛光。 柳冬卿正在伏案而书。 她蛾眉微蹙,神情专注,直到她的继母姜氏走了进来,冬卿才停下手中的狼毫。 她抬眸,一张芙蓉般的娇面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母亲,这么晚了,您怎还未休息?” 姜氏笑道:“你也知道很晚了?”说着,她垂眸看向冬卿正写着的字,赞道:“好字!” 又道:“你这书法可真是一绝,都练得这样好了,还这样拼命作甚?” 冬卿凝望着案头上的字,喃喃道:“母亲谬赞了,自然是有比我写得更好的。” 姜氏嗔道:“你是女儿家,又不要考功名,何必这样拼命。” 又劝道:“再过几日你就要出嫁了,眼下你该将心思放在这上头才是。” 冬卿淡淡一笑:“出嫁的一应事务,母亲都已经打点妥当,女儿还哪里需要操心。” 这个女儿虽不是亲生的,但她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又有皇后撑腰,眼下又将嫁入公府高门,所以姜氏是不敢丝毫怠慢的。 姜氏笑了笑,说道:“今日你命人送过去的嫁衣我仔细看了。” 冬卿问:“母亲觉得可还妥当?” 姜氏回道:“自然是妥当的,只是这个不是你自己亲手绣的吧?” 为了展示女子的女德手艺,时下女子出嫁,皆是自己绣嫁衣。 冬卿道:“母亲好眼力,这嫁衣确实是莲儿帮我绣的,但是那凤凰目确实是我自己动的手。” 姜氏嗔道:“那公府大公子可是这京中万千少女的春闺梦中人,你能嫁给他,不知要让多少人眼红呢,偏生你这孩子,却是一点也不上心。” (本章完) 第590章无波澜 出了正月,周瑾便奉帝命率大军西征。 大军开动这日,李陵静姝带着三个孩子登城相送。 城外,整齐肃穆的铁甲军如同黑色的潮水乌压压的平铺在城外,军威赫赫,一望无垠。 曾经,李陵曾无数次的带兵出征,面朝皇城上的帝王宣誓,今日换成了别人向他宣誓表忠。 李陵立在点将台上,向全体将士训话后,几十万大军齐齐的向帝王行军礼,整齐划一的动作,铁衣盔甲碰撞声齐嚓嚓响彻云际,惊得飞鸟四散。 煊哥立在父亲身侧,看了大齐威武之师的雄壮场面,待与父亲走下高台后,他与李陵道:“父皇,何时儿臣能带兵出征呢?” 这样激荡人心的场景,很容易燃起少年心中的赤火,李陵看向儿子,面色平静道:“你莫要被这雄壮的气势一时勾起斗志,打仗可是最苦的差事了,爬冰卧雪不在话下,碰上急行军,连冷饭都吃不上,你能吃得这样的苦?” 煊哥儿笑了笑,看向李陵道:“父亲这激将法用得也太明显了些。” 李陵见被儿子识破,脸上露出笑意,道:“你若是有心,父皇会找机会让你去战场上历练的。” 父子二人走下高台,正好碰见李坤和李平兄弟两个,李陵见是侄子,遂停下步子,兄弟二人上前施礼,李陵先问平哥儿:“看周将军挂帅出征,眼不眼热?” 平哥儿回道:“姑父如此威风,自然是让人向往的,但侄儿从前也见过皇伯父挂帅出征,皇伯父英武风采,更是无人能及。” 倒是个会说话的。 李陵却不吃这一套,他直接问道:“你想不想将来也能成为战功赫赫的将军?” 平哥儿眼珠子一转,对着李陵谄媚一笑:“这,太远了,我没太想好呢。”说着,他又抓了抓头:“我现下还小,努力将书读好才是正经。” 平哥儿一面说,一面朝着李陵身后的煊哥儿暗暗使着眼色,煊哥儿却是只做没看见。 李陵听了侄子的话,蹙眉道:“说得倒是好,但太傅说你书读得根本不怎么样,平日学习不是偷奸就是耍滑,上书房里,数你学问最差。” 李陵批评起侄子毫不留情。 平哥儿脸上一红,支吾着道:“我知错了,今后定会用功刻苦就是了。” 李陵又看向李坤,叮嘱道:“坤哥儿,你平日里多督促他。” 李坤回说是,李陵见他面色不悦,知晓是因为这次西征没能成行之故,便安慰他道:“今后还有的是机会,眼下你成亲在即,自该先顾着这个事才是。” 李坤毕竟年少,正是建功心切的时候,他闻言遗憾道:“这次是去攻城,说来,我还从没有亲身经历过攻城呢。” 李陵一向喜欢这个上进的侄子,他闻言温和的安慰道:“若想上阵,今后有得是机会,成婚可就这一次,嗯?” 林坤俊面一红,忙低下了头去。 待回到公府,平哥儿见了徐婉宁便忍不住抱怨:“二叔可真是的,从前他在府里的时候,便是逮住我就要训一顿,现下都是皇帝了,却还是不肯放过我。” 徐婉宁闻言,忍不住骂道:“你若是争气点儿,你二叔能总是训你嘛。” “但凡你有你大哥一半的出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就省心了。” 平哥儿气恼:“又拿我跟大哥比。” 徐婉宁冷哼着道:“你大哥现下刚及弱冠便在北疆立下了功劳,能有军务傍身了,太子更不用说,文武双修,样样都是最好的,现下就连不满六岁的衡哥儿都认得不少字了” 平哥气得翻白眼:“您还拿我跟衡哥儿比?” “娘,你太过分了。” 徐婉宁上前扭了扭儿子的耳朵,气恼着道:“你若是再文不成武不就的,再过两年,便是衡哥儿都要超过你了,哼!我看你到时候羞不羞。” 平哥儿上半晌被叔父训,现下又被母亲训,他气得直翻白眼,恼怒而去。 秋嬷嬷见平哥儿生了气,遂心疼道:“哥儿还小呢,夫人不必着急,小孩子最是要面子的时候,您莫要总是责骂他。” 徐婉宁叹气道:“哎!这孩子,就是不知上进,夫君被他气得现下都不像管他了,哎!这孩子,真愁人。” 西征大军开动七日后,公府大公子娶亲,大喜。 镇国公府乃大齐权贵之首,柳家亦是世家大族,李坤英俊上进,柳冬卿貌美才情,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一时不知羡煞多少人。 高朋满座,皇帝皇后皆到场庆贺,婚礼浩大又隆重。 热热闹闹的酒宴散去,身着喜服的李坤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喜房,他从喜婆手里接过撑杆,在挑开新娘喜帕的刹那,他犹豫了下,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他第一次见她的情形。 他和妹妹去宫中给皇后请安,她就静静立在皇后身侧,似蹙非蹙的弯眉,清澈的眼中似有水光闪烁。 一副欲愁还休的模样,他是守礼之人,不过只看了她一眼,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怜惜的感觉。 倒是没成想,他竟真的娶到了她,与她结成了夫妻。 这是何等幸运又巧合的事,李坤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他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挑开了喜帕。 入目的是一张绝美的面,无喜亦无忧,那一双眼亦是平静得波澜不惊。 她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得让李坤有些手足无措。 他盯着她,心里砰砰的跳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好。” 是柳冬卿开了口。 语气平淡,无忧亦无喜。 “你好。” 李坤回了同样的一句。 只是他的语气里带着慌张,说得亦是不那么流畅。 随之,喜婆纷纷过来,一时扶着二人共饮合卺酒,一时又要二人吃西饼,一时又要二人一起往喜床上扔喜果。 规矩多,只听喜婆们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新婚里的每一样礼仪,李坤都做得虔诚且一丝不苟,他时不时的抬眸看向新妇。 她依旧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本章完) 第591章看不懂 新婚不仅是少年人的专利,生于权势之家的男子,若是喜欢,随时可以拥有新娘。 雍亲王府旧宅内,谢氏做主将桃夭送给了赵宣。 不过与镇国公府那迎娶高门贵女的隆重场面可是天差地别,这被纳的女子不过是个贱籍,便是主君纳进房中,也是不需要任何仪式的,只不过摆上了一桌席面,这还是主母的额外开恩。 得了美色,赵宣自然是满足的,但这都是妻子的贤良。 若不是妻子寻来这么个人儿,他哪里能享受这样的艳福。 第二日早晨,赵宣从跨院过来,谢氏正在吃早饭,见丈夫进来,她问道:“怎么没在那边陪着新人吃?” 赵宣在妻子对面坐下,笑着道:“不过是个妾室,哪里值得我陪着用饭。”说着,她亲自为妻子布菜,温柔道:“你怀着身子,多吃些。” 谢氏笑了笑,也没再多言,只开始用饭。 夫妻二人正在吃饭,通传婆子入内,对着赵宣和谢氏回道:“世子爷,夫人,方才孟侧妃那边命人来回禀,说是清早侧妃晕过去了。” 赵宣脱口道:“真的假的?” 通传婆子回道:“老奴听跨院的人是这么回禀的,至于真假,老奴就不知了。” 赵宣挥手让婆子退下,遂看向了妻子。 谢氏笑道:“她三天两头的闹不好,你来跟我讨主意,我哪里知晓是真是假。” 赵宣微微叹了口气:“那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不情不愿的起了身,叹着气走了。 待赵宣走后,阿姆进来对着谢氏道:“这回恐怕是真的,我见跨院里人仰马翻的,吵嚷着呢。” 谢氏吃饱了饭,从婢女手中接过茶水,细细的漱了漱口,蹙眉道:“这不过才在那姬女处睡了一晚,她就沉不住气了。” “呵,也太小心眼了罢。” 正说着,胭脂进了屋子,幸灾乐祸道:“我刚打听到,那孟氏昨晚好像一宿没睡,听说一直在哭,清早一下床,就晕了过去。” 阿姆道:“怀着身孕,哭了一宿,哪里能不晕啊。” 谢氏用锦帕试了试嘴:“呵,我倒是高看她了。” 正说着,外面通传的又进来,说是桃夭来给谢氏请安,谢氏命人进来。 一会功夫,桃夭入内。 原就是个美人儿,现下成了姬妾,这一稍微打扮起来,更加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谢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感叹道:“真是个美人儿。”遂又赐了座。 桃夭在绣墩上虚坐下来,絮絮的将昨日赵宣在他那里的情形事无巨细的与谢氏说了一遍。 就连赵宣喝了几盏茶,说了几句话,都一五一十的向谢氏禀告了。 谢氏忍不住乐:“你不用这样小心,你只这张脸,便足以勾住他的魂儿。” 桃夭惊诧:“夫人,妾身可不是想勾住谁,您知晓我的心思。” 谢氏恍然,道:“你且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定然是能做到的。” 她看向桃夭:“在这京中,规矩太大,若想给你脱贱籍,自然是难的,待将来回到益州,我有的是法子帮你。” 桃夭感激道:“如此,妾身多谢夫人了。” 谢氏疑惑道:“听说你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你便是脱了贱籍,又能有什么出路,其实雍亲王府也是个不错的归宿,你可以打听下身边的丫头们,我对忠于我的人,都是厚待的,你将来若是留在府中,只要安分守己的,我也是不会亏待你的,旁的暂且不说,我能保证你锦衣玉食就是了。” 倒不是谢氏菩萨心肠,而是她见过的如桃夭这样的女子,都是一心想寻个安稳归宿的,这丫头聪明又拎得清,谢氏倒是不介意将她留下。 左右王府里赵宣也是姬妾成群的,总是不缺美人儿,与其对着那些绣花枕头,谢氏还是更喜欢这样有脑子的人。 桃夭听了谢氏的话,再次谢了恩,却道:“我虽再无亲人在世,但我有技艺傍身,只要能脱得贱籍,我寻个清净地方,可以靠做女红或教授琴艺为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还请夫人莫要见怪,我便是过得清苦些,也比给人做玩物要强。” 一个贱籍女子能有这样的心气儿,倒是让谢氏刮目相看。 谢氏答应道:“你且放心,我定能让你得偿所愿就是了。” 桃夭起身谢恩:“也请夫人放心,有妾在一日,定不让人叨扰夫人,夫人且好生养胎就是。” 明白人就是好说话。 谢氏对桃夭十分满意,又赏赐了她好些锦缎首饰,这才命人送她回去。 镇国公府里。 李坤一觉醒来,身侧已经空空,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伸长了脖子朝着外室张望了下,见新妇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外间忙碌,他连忙穿上皂靴下了床。 冬卿见李坤出来,她微微一礼:“大公子,早。” 新妇已经打扮妥当,穿着绯红的襦裙,一头乌发盘得一丝不苟,那发上簪着一只翅蝶,她朝着他微微颔首的时候,那蝶的翅微微的颤动着,仿佛一颗细柳,痒痒的拨动着李坤的心。 李坤连忙回礼,开口温和道:“你怎这样早就起了?” 新妇回道:“今早要去拜见长辈,故而早起。” 她微微抬起了头,窗棂透过的晨光映在那芙蓉般的娇面上,让李坤不由得想起昨日新婚帐内的情形。 他的脸便微微红了起来。 少年血气方刚,况且又是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自然是容易新潮彭拜的。 李坤压下思绪,温和道:“家中长辈虽多,但都是温厚的,你莫要害怕。” 昨日婚礼便是将人累得半死,新婚夜又是自有辛苦,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能起得这样早,必定是心里有忧虑。 一个小女子,头次到新的环境来,自然是怕的。 他是她的夫君,理应照料她,呵护她。 “多谢大公子宽慰。” 她又向他微微一礼,依旧是那样无波无澜的语气,看着并没有他想象中要见长辈的不安害怕。 李坤笑了笑,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他这新妇,他一时有些看不懂似的。 (本章完) 第594章裴表哥来信 天气晴朗,李坤带着冬卿出了椒房殿,便看着新妇问道:“时辰还早,我陪着你在宫内看看可好?御花园里有一片梅林,听说甚可一观。” 李陵后宫只有静姝一位皇后,并没有其他嫔妃女眷,所以李坤等自家子侄入宫,便也没什么拘束,四处逛一逛,还是很方便的。 冬卿看了李坤一眼,回道:“大公子难道忘记了嘛,我未出嫁的时候,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宫内的。” 李坤恍然,他俊面微红,尴尬的抓了抓头:“我竟是真的忘了这茬了。” 说着,他又热情提议道:“不如我带你去街上转一转?” 他看向新妇,眼里带着光:“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的。” 冬卿微微一笑,回道:“多谢大公子美意,只是我并不想逛街,还是回府罢,今日是十五,按照规矩,晚饭后要去给长辈们请安的。” 李坤笑了笑,道:“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必这样拘谨的,你是我妻子,公府就是你家,你从前在娘家什么样,在公府就还是什么样就是了。” 少年心里眼里装的皆是新婚的妻子,看向妻子的目光里透着的温柔能融化整个冬天。 冬卿朝着李坤微微一福:“多谢大公子厚爱。” 李坤四下张望了下,见左右无人,上前拉住了新妇的素手。 冬卿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去,怎奈男子攥着得紧,她便半垂着头与他一同出了内宫。 二人回到公府,刚进了西苑,便被徐婉宁派在门口等候的仆妇请到了碧堂居。 徐婉宁与女儿庄姐儿说得正在兴头上,见了儿媳,她立马抛下了庄姐,拉过冬卿,一顿嘘寒问暖。 “你久未见到皇后了,今日见了你,皇后很高兴罢,皇后娘娘喜欢你,每次入宫,她都要夸赞你,说你聪明,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女子,娘娘就是个有才华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不像我,年轻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只知晓舞刀弄枪的。” 婆母待她亲热,便是亲生的母亲待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冬卿温婉一笑:“人各有所长,京中谁人不知婆母爽快干练,是个女中巾帼。” 徐婉宁闻言脸上笑意更浓,命人取出自己压箱底的首饰,满满的一大盒子,拉着冬卿让她挑选。 庄姐儿在一旁撇撇嘴,打趣道:“娘,你不是说这些都是给我做添妆的吗?怎的又送给大嫂了?” 徐婉宁嗔了眼女儿:“一边去,你的亲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先可着你大嫂来” 自从嫁进公府,婆母便是隔三差五的就送她东西,冬卿虽知婆母心意,但也不好太不见外,只挑选了两件玉簪,徐婉宁却嫌她拿得太少,自顾在盒子里稀里哗啦的又选出五六样好东西塞给儿媳妇,又叮嘱儿子多在家休几日婚假,好生的陪着媳妇。 待出了碧堂居,冬卿下意识的望了眼天边压低的云脚,心里再一次告诫自己应该知足。 婆母疼爱,丈夫宠溺,这样的高门大族里,大家都待她极好极好的。 用她继母的话,就是她简直是掉进了福窝窝里了,不知羡煞多少人。 可她的心,就是空落落的。 公府翔林苑内。 平阳听闻哥嫂捐出了京中所有的资产,便忍不住与李翔念叨着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从前我们家是如何的风光,现下却也不得不散财保平安了。” 李翔正倚在榻上捧着一卷书翻看着,他闻言放下书卷,对着妻子道:“皇兄历来雷霆手腕,恐怕早有撤藩之心,不过哥嫂既然已经带头上奏撤藩,现下又为西征捐了这么一大笔钱财,皇兄定会对雍亲王府网开一面的。” 平阳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李翔下了榻,走到平阳身侧,柔声安慰道:“你莫要担心,便是皇兄真的有此心,我也会冒死上书,求他放过雍亲王府。” 他清了清嗓子:“皇兄从小便疼我,这一份薄面,他还是会给的。” 平阳怎听不出李翔这话是在有意讨好她。 平阳“噗嗤”一笑:“你呀!还是少年时的心性,如此天真。” 李翔也乐了,尴尬的笑道:“不,不太成熟,是吗?” 夫妻二人难得有这样温馨快怀的时候,李翔望着妻子,抬手为她掖了掖鬓边的细发,喃喃道:“平阳,其实你也没变,还是如少女时那样纯真。” 李翔微微蹙了蹙眉,又补充了一句:“你当家理事的时候确实有那么几分宗妇风范,但我知你心里,其实还是无比单纯。” 平阳渐渐收敛住笑意,微微躲开李翔的触碰,回道:“你说错了,我其实早变的。” 她见李翔听了这话面露忧伤,遂牵强的笑了笑:“我都是做娘的人了,又怎能不变。” 李翔说得对,平阳的纯真丝毫未变,即便是李翔曾经带给她深深的伤害,她还是不忍心拿话去伤他,不忍看他伤感。 妻子越是这样,李翔心里的愧疚便越深。 他垂下头,低声唤了句平阳的名字。 夫妻二人正在这里各怀心事,晴姐儿、婉姐儿和梅姐儿嚷嚷着跑了进来,婉姐儿跑在前头,一进屋子便对平阳道:“娘亲,表舅舅来信了。” 平阳一惊,忙问道:“在哪里呢?” 晴姐儿面上噙着笑,故作神秘道:“表舅的信是给我的,我今日散学后,便收到了。” 平阳嗔了眼女儿:“那你怎么不早点说。” 又急着问道:“表舅舅在信中都说什么了?前线战事如何?他可平安?” 打仗就会有伤亡,将士们征战在外,家里人最盼的就是平安。 晴姐儿忙不迭的回道:“将士们打了胜仗了,士气正旺,表舅舅说他也一切都好。” “他还让我好好在上书房跟着太傅读书,说是读好了,待他得胜归来还带着我去跑马。” 小姑娘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带着些许得意,还特特的看了一旁的梅姐儿一眼。 婉姐儿涨红了小脸儿,忙问道:“可以带上我吗?” 梅姐儿有些打蔫,巴巴的看向平阳,低声问道:“母亲,我可以唤裴公子舅舅吗?我也想有一个好舅舅。” 晴姐儿立马白了眼梅姐儿,半昂着头道:“那是我们的舅舅,可不是你的。” 第597章人言可畏 谢氏交代了人去西跨院去为孟氏诊治。 平阳叹气道:“嫂子如今也是怀着身孕呢,竟是这样不得清净。” 谢氏酌了一口茶:“我是怕你大哥不在家,她若真有个什么,我也没法子交代不是。” 平阳为谢氏抱不平:“那孟氏不知爱惜我赵室骨肉,便是有什么意外,也是她自作的缘故,不干嫂子的事儿,哥哥若是难为嫂子,我第一个找他理论去。” “你这性子,真是一点儿没变,还跟从前一样单纯。”谢氏拍了拍平阳的手,语重心长道:“可是世上的事,不是单纯一个‘理’字便能说得清的,你大哥不在家,那孟氏腹中的孩儿真有个闪失,便是大家都知我为人,也保不齐要背后嚼舌头,认为是我做的手脚。” “人言可畏,我乃王府宗妇,可不能因为一个妾室而毁了名声,我便是不为我自己打算,也还的为你侄子侄女着想不是。” “不值得的,忍到她将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平阳仍旧忍不住生气:“可是,这也太委屈你了,你现下也是身怀有孕的人啊。” 西跨院里一通人仰马翻后,医者提着药箱过来跟谢氏复命。 这大夫乃是雍亲王府养着的医者,在王府内浸淫了大半辈子了,对于后宅这些女眷的事儿,心里门清。 她斟酌着回道:“侧妃因为思虑过甚,这才累及胎儿,老夫为侧妃开了安胎的汤药,按时吃几日,只是切记要侧妃放宽心,好生保养着才是。” 谢氏对医者寒暄了几句,又命胭脂给拿了个银锭子。 待人走后,谢氏对着平阳道:“作为女人,谁不想万事不操心,只是也要摊上个好男人才行。” “世间男子薄情的多,如皇帝表弟那样的人,真是一万个里也没有一个,咱们也没有皇后娘娘那样的好命咯。” 提及到皇帝,平阳又叹道:“如今陛下铁心撤藩,弄得我也心里不踏实。” 谢氏安慰道:“莫怕,只要咱们低调识趣,你且放心,一时半会儿的咱们雍亲王府,不会有事。” 平阳嘟着嘴:“咱们这辈子倒是能安稳,那以后呢?” 谢氏爽快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之咱们只要不违逆朝廷,圣人还能要咱们的命不成吗?至多散尽家财就是了。” 又道:“最坏的就是咱们家的尊荣会越来越差了,但你那几个侄子我都是教他们自己长本事的,再不济,他们将来也能立身就是了。” 平阳看向谢氏,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嫂子真是有大心胸大智慧的人,哥哥娶了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平阳好容易回娘家一趟,谢氏留着她用了晚饭才放人,平阳带着仆妇刚跨出二门,便见赵宣带着个美人儿急着往里走。 赵宣见了平阳,焦虑道:“我一进大门就听说阿玉她又不好了,可有大碍吗?” 平阳白了眼赵宣,冷哼着道:“哥哥说她‘又不好’是何意?难道哥哥也明白孟氏隔三差五的要闹一通,不让人消停吗?” 赵宣蹙眉:“你这是什么话,阿玉她本来就身子弱,她怀的可是咱们赵家的骨肉,你不关心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平阳回怼:“大嫂不也是怀着咱们赵家的骨肉吗?怎不见你如何紧张她?” 赵宣嗔了眼妹妹,叹气道:“又来说这个?你嫂子可不像你这般小家子气。” 平阳白了眼哥哥,扭身出了门。 赵宣正要急着往回走,却见美姬桃夭立在门口不动,赵宣问道:“怎不走了?” 桃夭微微蹙了下细眉,柔声道:“世子爷每每与妾身在一起,侧妃总要闹不好,她怀着世子的骨肉,若是真有个闪失,妾身真是百死莫赎。” 美人儿面带焦色,说话亦是柔声细语的,真是我见犹怜。 赵宣心里一软,方才听闻爱妾有恙的焦虑登时淡去了三分,他过来拉住桃夭,温声哄道:“阿玉她本就身子孱弱,你没来府中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不关你的事,你也莫要多想。” 桃夭盈盈水目望向赵宣:“这么说,世子爷不怪我缠着你?” 赵宣忙道:“是我非要你去陪我狩猎,我哪里会怪你。” 美人儿垂眸一笑,便是天上的月都掩去了二分颜色。 “那世子爷快去忙罢,既然侧妃有恙,妾身不敢再让世子多加逗留。” 话虽这样说,一只柔软的素手却在赵宣掌心微微的划了两下,勾得赵宣神色一顿。 他支吾着道:“那,我先过去瞧瞧。” “世子爷快去罢。” 赵宣一步三回头,魂不守舍的朝着孟氏的院子而去,却还因着桃夭方才在他手心儿里划的那两下而心里痒痒。 赵宣来到西跨院,孟氏脸色惨白如纸,正躺在床上垂泪,见赵宣进来了,她挣扎着要起,却被赵宣抢先一步将她按下:“快歇着吧。” 孟氏拉住赵宣的手,哭着道:“夫君是不是厌倦于我了?” 赵宣蹙眉:“我怎能厌倦你呢,莫要瞎想。” 孟氏垂泪:“夫君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你如今有了美娇娘,自然就忘记我了。” 说着,便又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赵宣安慰道:“你怀着身子,莫要总是这样伤怀,夫人也是见你和她都身怀有孕,这才将桃夭给了我,咱们俩青梅竹马,论情分,她哪里比得上你,莫要瞎想了,哦。” 赵宣话音刚落,通传的便进来回道:“世子爷,方才东跨院命人来传话,说是桃姨娘方才晕过去了。” 赵宣闻言,立马站了起来,急着道:“怎会这样?” 因为这边从前的通传婆子因为仗势欺人被谢氏发落过,所以现下的仆妇都不敢再造次,明知此刻来回这事会惹得孟氏不快,但毕竟小命要紧。 通传的暗暗瞥了眼孟氏的脸色,闷声道:“听说回去饭用到一半人便晕过去了,东跨院的仆妇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来禀告世子爷。” “快传我的命去让医者来。” 说着,赵宣便抛下孟氏,急三火四的奔去了东侧院。 第598章不配 女人的眼泪也阻止不了太阳的照常升起。 阳光明媚,是个好天儿。 昨日东西两跨院的斗法,一个欢喜一个愁,弄得风气云涌,正房里的谢氏却是一夜好眠。 她神经气爽的起床后,美美的用罢了早饭,便听通传的说东院里的桃夭过来请安。 胭脂忙凑上前提醒谢氏:“昨日世子爷在桃姨娘那里过的夜。” 昨日孟氏弄出这样一出苦肉计,居然都没能留住赵宣。 谢氏笑了笑:“是个厉害的。” “请她进来罢。” 一会功夫,桃夭随着仆妇入内,见到谢氏便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又奉上一块上好的貂绒:“这是前几日妾身陪世子爷打猎的时候世子猎得的,妾身让外头的巧工做成了小披肩,送给夫人御寒,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谢氏笑道:“这些个东西,你自己留着就是了。” 桃夭道:“妾身身份低微,哪里有资格穿这个,这样的好东西,合该奉与夫人才是。” 谢氏命人收下,又赏了她些衣料,对于昨日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桃夭出了主屋,正要回往自己的侧院,迎头见孟氏立在树下,像是在候着什么人。 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在特意来堵她的。 桃夭款款朝着孟氏走来,面上噙着笑,朝她微微施了个礼:“妾身见过侧妃。” 她穿着月白的夹袄,搭配着玫红的褙子,衬得她肌肤赛雪,那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肢微微一福,更显妩媚婀娜。 孟氏冷声开口:“听闻你昨日病了?” “呵!我看这精神头倒是不错吗?” 桃夭微微一笑:“昨日承蒙世子爷照料一晚,今早起来已经无碍了,倒是承蒙侧妃挂心了,实在过意不去。” 桃夭的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孟氏一巴掌。 “你这贱婢,不过是个贱籍女子,妖媚祸主。” 谢氏正倚在榻上算账,胭脂跑了进来,回道:“不好了,夫人,那孟氏居然动手打了桃姨娘。” 谢氏放下账本,问道:“何时的事?” 胭脂便是一五一十的将方才二人的冲突一字不落的说给了谢氏,又愤愤道:“那孟氏自从怀了身孕,便是恃宠生骄,回回从夫人这里抢走世子爷,昨晚被桃姨娘抢了一次,她就撒起泼来了。” 谢氏冷笑:“确实沉不住气。” 又问:“桃姨娘可还手了吗?” 胭脂回道:“桃姨娘丝毫没还手,已经被人扶着回房里去了。” “不过桃姨娘命人去请世子爷了。” “您说,世子爷会向着她吗?” 谢氏回道:“既然夫君插手,就没咱们什么事了。”说着,她又埋头看起了账本,嘴上吩咐小丫头道:“去给我煮一碗燕窝来。” 却说桃夭回到屋内,照着铜镜看了看被孟氏打了的脸,遂又唤来服侍的丫头,指着方才被孟氏打过的地方,吩咐道:“你过来,再重重的在这里打一下。” 小丫头诧异:“姨娘,您是被侧妃打糊涂了吗?奴婢已经让小厮去寻世子了,那侧妃欺人太甚,您该让世子为您撑腰才是。” 桃夭道:“我自然是不会白白受她羞辱,只是要回击回去,也该能引得他足够的心疼才是。” 赵宣正要出门,听闻两个爱妾打了起来,她连忙又奔回了后宅,待进了东侧院的厢房,便见桃夭正捂着脸坐着默默饮泣,赵宣连忙奔过来,拿开她的手,只见那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还隐隐的渗着血。 “怎么伤成这样?” 那样的一张娇媚容颜,现下被打得面目全非,赵宣急得都变了声。 桃夭缓缓跪地,哭着道:“妾身承蒙世子宠爱,实乃三生有幸,只是侧妃她看不上我,每每相见便是百般刁难,今日妾身挨了她的打,明日便是她取了我性命也未可知啊,还请世子垂怜,不如放我走罢。” 赵宣恼得一拍案几:“没想到她现下居然骄纵至此。” 他扶起桃夭,懊恼着道:“你且放心,有我在,定然不允她欺负了你。” 西跨院里,仆妇们正在安慰着孟氏。 “侧妃怀着身子呢,可莫要与那贱人一般见识,当心动了胎气。” 孟氏恼怒:“连谢氏那老妇都要给我三分颜面,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居然敢跟我抢人,她也配!” “侧妃该沉住气才是,那姨娘正在世子爷兴头上,您今日打了她,恐怕世子会不高兴的。” 孟氏气得胸口起伏:“我与世子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比不上个贱人吗?我如今可怀着他的骨肉呢,他又怎能不捧着我?” 正说着,赵宣奴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进门便是冷声喝退了仆妇。 孟氏见他这样,心里忍不住有些发虚,但仍旧撑着,质问他道:“怎么的,你还真的要为个贱人,不顾我了?” 赵宣白了眼孟氏,冷冷道:“你为何要打她?” 孟氏回怼:“她三番五次的从我这里将你诓走,分明是她欺我在先。” 赵宣冷笑:“那我每每在夫人处,你不也是三番五次的诓我过来吗?夫人何曾因为这个为难于你?” 孟氏一听赵宣拿她与谢氏相比较,心里的火气便彻底燃烧起来。 桃夭再受宠,不过是个贱籍女子,说实话,孟氏虽气,但却并未将她放心上,在她心里,只有谢氏这个明争暗斗了多年的老对手才是劲敌。 谢氏虽占着正妻之位,但赵宣心里是更看中她的。 这是孟氏的底气。 现下听闻赵宣话里话外说自己不如谢氏,孟氏怎受得了。 她站起身来,指着赵宣,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如谢氏,是吗?” 她哆嗦着,颤抖着声音:“从前你跟我说的那些海誓山盟,难道都是诓我的吗?这些年,我委身于你做妾,受她百般磋磨,到头来,你却将真心给了她了。” “赵宣,你的良心呢?” “让狗给吃了?” 听着孟氏的指责,赵宣脸色越来越沉,他瞥着她,冷声回道:“谢氏哪里都比你好,你这人,便是给她提鞋,都不配。” 第600章怎还哭了? 众人正在焦急寻找,府中来了报信儿的,说是孩子找到了。 原来两个孩子一时贪玩,便跑远了,待不见了大人,急得躲在一家铺子门口大哭,便被铺子里的掌柜领进了店里,好容易哄着两个孩子说出了一些家里的情况,掌柜的从孩子的只言片语中,猜出可能是镇国公府的,便命人将两个孩子送了回去。 众人一听孩子被安然无恙的送了回去,俱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平阳几乎瘫软,被李翔扶着上了马车。 一家人乘兴而来,经历了这一番惊吓,归来时各个像抽空了的皮球一样,全都耗没了精力。 待回到公府,老夫人和大长公主正在安僖堂陪着两个孩子,小孩子家不知凶险,大人却是被吓个半死。 见了李翔,大长公主便忍不住斥责道:“你这么大的人,居然连孩子都看不住,多亏哥儿和姐儿被好心人给遇上了,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白了眼孙子,也跟着附和着道:“这个翔儿,他从小做事就不甚用心,如今当爹了,竟还是这样含糊。” 李翔本就心怀愧疚,现下听了祖母和母亲的训斥,更加颓丧:“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 大长公主余怒未消,不依不饶道:“今后出门,孩子就不能交给你。” 老夫人重重的冷哼了下:“就是个不靠谱的。” 李翔被训得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拉脑。 平阳虽然心里也气李翔,但见他被训成这样,又忍不住心软起来。 “祖母,母亲,既然孩子们无恙,你们也莫要上火了,此事也不能全怨夫君,我也有责任,当时我若是命丫头们跟着些,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见平阳开了口,老夫人和大长公主这才放过了李翔,大长公主白了儿子一眼,扔下句:“你就是命好,摊上了平阳这样的好媳妇。”遂别了老夫人,带着仆妇走了。 老夫人将孩子交给平阳,遂让他们带着孩子们回去休息。 待回到翔林苑,平阳抱起儿子,忍不住亲了又亲。 梅姐儿走过来抱住平阳,仰头问道:“母亲,都是我们不好,惹您担心了。” 平阳的眼泪,一股脑的便涌了出来。 衡哥儿张着小手为母亲拭着泪:“娘亲,我今后一定听话,再不乱跑了。” 平阳对着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让乳母哄着他们去睡觉,待孩子们走后,平阳只沉沉的看了李翔一眼,却并未说什么指责的话,遂自顾进了内间。 妻子这一眼,对于李翔来说,却是比祖母和母亲的责骂更让他难受。 李翔在外间坐了好一会儿,连饮了好几盏茶,这才鼓足勇气进了内间来。 他见妻子正坐在床上默默垂泪,李翔只觉得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他慢腾腾的走到妻子身侧,从袖袋里拿出一方锦帕,递给平阳,平阳没有接,只木着脸道:“你去忙罢,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李翔嚅喏着道:“你心里定是怨极了我吧?” 平阳吸了吸鼻子:“若是孩子真的丢了,我再是怨你又有什么用?” 李翔颓丧道:“当时寻不到孩子的时候我就想,这衡哥儿若是真的丢了,我只能跟你以死谢罪了。” 平阳抬起头,看着李翔,回道:“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李翔红了眼眶,扭过头去。 平阳拉扯着他,惊讶道:“你怎还哭了?” 李翔用袖子抹了一把泪,嘴硬道:“谁哭来着?” 平阳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不跟你生气就是了,一个大男人家,哭什么?” 李翔扭过身来,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平阳,他将头埋在她肩头,哭得更厉害了。 雍亲王府。 转眼开了春儿,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谢氏与赵宣开始商量着要回益州。 本来去年冬日朝贡后就该离京,谢氏意外有孕,夫妻俩顾忌着冰天雪地路上难行,这才多加逗留。 赵宣看着谢氏隆起的小腹,仍旧有些担忧:“你这胎现下五个月,倒是稳了,只是这一路上到底辛苦。” 谢氏回道:“我倒是不怕辛苦,只是你那心尖上的人,最近是真的不太好了,不知这一路上,她能否吃得消,若是实在不行,就将她留下,待生下了孩子,再接回去。” 赵宣自从前几日因着孟氏责打桃夭而生了嫌隙,这阵子二人一直冷战着。 赵宣看向妻子,感叹道:“夫人如此贤惠,倒是让我深觉愧对于你了。” 谢氏笑了笑,回道:“你莫要以为我是心疼她,她从前就是对我不敬,自打有了身孕,更是多有忤逆,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肚量。” 她轻轻的啜了口茶,接着道:“我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这是咱们赵家的骨肉,不能由着她作践。” 对比起妻子的识大体,赵宣抱怨道:“孟氏她,哎!真的是太任性了。” 还不是你惯的! 谢氏心里冷哼,面上依旧淡淡:“她最近不是一直闹不好嘛,既然要上路,还是你去与她说罢,我若说,她定然又要多心,还以为我故意跟她过不去似的。” 赵宣面露赧色,支吾着道:“你是妻,她是妾,你也不必在意她心里怎么想。” 话说的好听,但谢氏岂不知赵宣是个耳根子软的,若是孟氏在他耳畔吃吹风,他免不得要怨她,除此,谢氏也另有着盘算。 谢氏回道:“夫君能这样爱重我,也不枉我为你生儿育女,打理中馈的辛苦,只是,这事,还是你去说给她听罢,我就不插手了。” 赵宣答应下来,遂抬身去了西跨院。 自打上次二人因着桃夭的事吵了起来,赵宣便再没来过,这阵子,孟氏是真的病了。 她见赵宣进来,心中大喜,也再顾不得与他置气,挣扎着起身,温柔道:“夫君,你终于不生我气了,是吗?” 赵宣在椅子上坐定,回道:“我是有事要跟你说。” 孟氏见他面色便知不是好事,她忙问道:“何时?” 赵宣道:“再过几日,咱们就要回益州了。” 第601章放心 孟氏一听这话,立马质问道:“这又是她的意思吧?” 赵宣的脸立马沉了下来,冷声道:“夫人说得真是不错,你竟然真的就这样想。” 孟氏冷笑:“这么说,你是跟她商量好的了?” 说着,她便剧烈的咳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哭诉道:“你看我现下这个样子怎么能走得了,难道你想我死在路上吗?” 赵宣见孟氏孱弱得厉害,起身走到她身侧为他抚背,叹气道:“你若是不瞎折腾,怎会变成这样,即便是不为自己想,你也该为孩子着想才是。” 孟氏望向赵宣,眼中带泪,喃喃道:“正所谓‘情深不寿’,难道夫君不明白吗?我之所以落得如此病躯,皆是因着我太在意你之故?” 她冷笑:“你看那谢氏,她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地位,所以便是你宠哪个爱哪个,她都可以坦然面对,甚至为了离间你我,她不惜为你纳美。” “她不爱你,她只是利用你,利用你世子的身份,稳固好她的地位和尊荣。” 赵宣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孟氏:“可是你对我的情,现下越来越让我觉得窒息了,阿玉,你可知,有时候我已经很累了。” 孟氏闻言,心里一震。 她与赵宣自幼相识,赵宣可一向是拿她当做掌中至宝的。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孟氏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 她呆呆的看向赵宣:“夫君,你真的厌我了?” “你可是我的命,若是没有了你,我活着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我还不如死了呢。” 赵宣沉默了良久,悠悠道:“阿玉,你莫要总是将死挂在嘴边,好不好?” 孟氏哭了,赵宣却没有久留,到底还是走了。 孟氏的大丫头春红上前劝孟氏:“侧妃莫要再哭了,再这么下去,这世子爷的心便真的要被别人夺走了。” 孟氏止住了泪,看向春红道:“你看我现下是不是老了?丑了?” 春红忙道;“侧妃莫要这样想,您还是最美貌的,这都怪夫人她手腕儿太高了。” 孟氏拭干了泪:“我不会这样认输的。” 她面露狰狞:“谢氏,咱们走着瞧。” 这阵子,谢氏一直在忙着打点回益州的事,却听闻公府老夫人病重。 老夫人年迈,那日听闻丢了重孙,心里一着急,便是急火攻心,当时虽撑着,但第二日到底是病倒了。 雍亲王府与镇国公府亲上沾亲,谢氏听说了这消息便和赵宣前去探望。 谢氏赵宣两口子正在翔林苑与李翔和平阳说话,公府大管家急着入内,喜着道:“世子爷,夫人,皇上和娘娘来府中探望老夫人来了。” 平阳忙道:“圣驾到哪里了?” 管家回道:“皇帝和娘娘便装而来,銮驾已经到了巷口了。” 平阳让哥嫂在屋内等候,自己则和李翔匆忙迎了出去。 待人走后,赵宣叹气道:“赶得可真不巧,竟在这里遇上了圣驾?” 谢氏嗔了眼丈夫:“这有什么?皇上和娘娘关心老夫人,咱们也关心老夫人,大家关心的都是同一个人,这说明咱们到底是跟陛下渊源深厚。”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忙问道:“你的意思是,便是撞见了,也无碍?” 谢氏点了点头,回道:“既然碰巧见到了,咱们便大大方方的去见驾就是了。” 赵宣有些胆怯:“这不太好罢,我这也没什么准备啊。” 谢氏笑了笑:“不过是偶然撞上了跟皇上娘娘请个安,又不是金銮殿上点状元,你要准备什么?” 赵宣心里没底,问妻子道:“那见了皇上,我要说些什么呢?” 他叹了一口气:“不怕夫人笑话,自从皇帝铁腕撤藩,我现下是提起他就有些怕。” 老夫人正病着,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的见床边坐着的李陵和静姝,她念叨着道:“莫不是我病糊涂了,还是在做梦?” 静姝连忙上前扶起老夫人,李陵则是笑着道:“祖母说这话,可是埋怨孙儿不能常来探望您吗?” 老夫人一向喜欢这个孙子和孙媳,见二人来了,心里高兴,笑道:“都是做皇帝的人了,怎么反倒是贫嘴了呢?” 静姝笑着回道:“这不是在您老人家跟前嘛,平日里,他的脸可冷了。” 老夫人拍了拍静姝的手,笑着道:“陵哥儿就是这个性子了。” 又道:“做皇帝的就该这样才能镇得住天下呢。” 李陵哪里不知祖母心里所忧,他道:“帝王者,既要震慑天下,但也要怀仁,这此,江东慕容氏在撤藩中大力支持朝廷,对于舅父的心意,孙儿心里有数。” 他郑重道:“祖母且放心,我不会为难江东慕容氏的。” 谁能不在意自己的娘家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一敞亮,连病也去了大半。 她看看李陵,眼里闪着光彩,念叨着道:“祖母知你是个有情义的。” 又道:“我前阵子已经给你舅父去了信,让他无论何时,都要支持你。” 李陵回道:“孙儿多谢祖母。” 老夫人欣慰一笑:“你从小就是个知事的,你大哥性子也早就安定下来了,如今他已经位极人臣,又与你大嫂过得和美,我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翔儿了。” 说着,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翔儿这孩子心思单纯,却是没什么上进心,这些年,只靠着你来提拔,自己却一直没什么长进。” 又对着静姝道“他又与平阳不和睦,哎!这也怨不得人家,都是当初他自己糊涂做下的,只是毕竟是我的孙子,又是公府未来的当家人,我不得不多操心。” 李陵也没有替弟弟遮掩,只是如实道:“三弟他就是那个性子,我虽大力栽培于他,但他这样心性的人,也难成大事,不过祖母且放心,我永远不会放弃他,慢慢的磨炼着他就是了。” 又道:“三弟虽不成器,但有大哥在,公府自能立住门楣,而且坤哥儿亦是个能干上进的,便是衡哥儿,也是个聪明孩子,只要好生的培养着,将来必定都能成器。” 老夫人点了点头:“有你在,祖母放心。” 第602章平阳是个好媳妇 待老夫人歇息后,李翔请兄嫂去正厅叙话。赵宣和谢氏也在,夫妻二人见了帝后,恭敬施礼,得知二人是来探望老夫人的,静姝面上露出笑意,看着谢氏高高隆起的小腹,关切道:“看样子,世子夫人腹中胎儿已经有七个月了吧?” 谢氏面上挂着温润的笑意,回道:“娘娘好眼力,妾身这一胎再有十日就满七个月了。” 静姝笑道:“听闻世子夫人已经育有五个孩儿了,你们真是有福气。” 谢氏忙回道:“几个孩子各个皮得不成体统,不值得一提。” 又笑着寒暄道:“我们本是年前就该回益州去,怎奈突然怀上了身孕,现下已经开春,天气也暖和了,这几日妾身与世子就要动身回益州去了,临行前没想到能有幸见到陛下和娘娘金面。” 静姝本就仁厚之人,闻言回道:“夫人现下身子正是重,为何不等孩儿生下来之后再归,这一路山遥路远的,你怀着身孕,怎能承受得住。” 谢氏自然不好说实话,只回道:“离家已久,也惦记着家中那几个淘气孩子。” 说罢,她轻不可闻的用眼角扫了眼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李陵。 谢氏虽守着本分不敢僭越,但李陵哪里看不出她心思,便插话道:“便是家中离不开也不差这几个月,表姐现下身怀有孕,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走罢。” 赵宣一向对这冷肃威严的帝王十分打憷,自从见了皇帝,连头都不敢抬,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现下听得皇帝赐恩,心中颇感意外,这才悄悄抬起头来,瞥了皇帝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只看向一旁的妻子。 谢氏却是一派从容的模样,这次,她如实回道:“陛下现下正在整肃逆王,世子与妾身到底身份特殊,若是久留京中,恐怕要引起非议,左右孩儿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了,途中小心赶路就是了。” 李陵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表姐多虑了,你们雍亲王府能带头上奏撤藩,你们的忠心,朕自然了然于胸。” 又道:“表姐的身子要紧,不差这几个月,待生下孩子,再回封地就是。” 妻子和妾室都身怀有孕,赵宣自然不想犯险,巴不得等孩子都生下来再回去。听皇帝说得真诚,但赵宣心里却依旧是没底,他正在没注意,只见谢氏朝着他使着眼色,还未待他回过味来,谢氏已经是拉着他伏跪在地,开始谢恩了。 直到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赵宣的脑子还是发懵的。 “夫人,咱们真的要在京中等着孩子生下来吗?” 谢氏看向丈夫:“既然皇帝开口了,自然是要留下,你以为我愿意挺着大肚子辛苦赶路吗?” 赵宣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他盯着妻子,讷讷道:“你说皇帝是不是在试探咱们呢,为甚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呢,哎!自从见这皇帝铁血手腕撤藩,我这心里就没踏实过,现下,我是见了圣面就心里发憷。” 谢氏拍了拍丈夫的手,温声道:“你且放心吧,我看得出皇帝并不是与咱们虚与委蛇,陛下虽手腕强硬,但亦是个坦荡之人。” 赵宣顺势握住妻子的手,蹙着眉头,叹着气道:“夫人,你说我是不是太胆小了。” 谢氏乐了:“听闻那骊王已经退败到王府城了,皇帝如此强悍,谁能不惧呢,夫君身为亲王世子,心里有惧也是正常的。” 赵宣蜷了蜷身子,将头倚在妻子肩上:“夫人,你真是个有主意的人,若是没有你,真不知会怎样呢。” 赵宣身材高大,一个大男人倚在女子肩头,看上去十分滑稽。 谢氏推了推丈夫:“堂堂世子爷,这个样子,也不怕人家看了笑话。” “车里就咱们俩,谁看得见?”赵宣挪了挪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却没有挪开,依旧是那样滑稽的倚着妻子:“卿卿,这么些年,多亏有你。” 谢氏不喜这样腻腻歪歪,他用力推开赵宣:“你别这样,让我起鸡皮疙瘩。” 赵宣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在她额上亲了又亲。 这日夜里,镇国公府老夫人安然去世。 这个出身豪族,嫁入高门,享尽了人间富贵,亦是经历过锥心之痛的女人,在听了身为帝王的外孙郑重的承诺后,她再无悬心,就这样安然的去了。 李陵和静姝已经睡下了,当听闻老夫人去世的消息时,二人先是一怔。 静姝哭了。 李陵却叹气道:“我今日见祖母,便有这样的预感。” 夫妻二人再无睡意,只是现下已经是半夜,帝后不可能出得皇城。 入宫禀告消息的是副管家和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 当然,二人是不可能进得内宫的,他们只能在皇城外递进来消息,然后这消息在一道门一道门的传到帝后的寝宫。 李陵起身,静姝为他披上衣,夫妻两个出了内殿,李陵命道:“去将福管家和徐嬷嬷请进来,朕有话要问一问。” 身为皇帝,不可能随意出宫,公府知晓李陵知道老夫人去世,必定心急,这才命徐嬷嬷过来的。 老夫人因为是半夜过身,徐嬷嬷一直守在她身侧。 李陵见了嬷嬷,问道:“祖母临终前可留下什么话了吗?” 徐嬷嬷如实回道:“老夫人白日里见了皇帝和娘娘,心情很好,晚上还吃了一碗白粥,这阵子世子夫人、大夫人和新进门的少夫人一直轮流守着,晚上夫人们又过来,老夫人却非要让她们都回去,说是自己已经大好,要安安稳稳的睡一觉,让孙媳和重孙媳也回去好生安睡,大家见老夫人精神好多了,原以为她真的好转了,谁知睡到半夜,老夫人突然醒来,奴婢上前问她可有需要,她便说‘我要走了。’” 徐嬷嬷拭了拭泪,哽咽着道:“奴婢正要去唤人,老夫人拦住我,只说想安静的走,不想惊动家里人。” 李陵叹了口气,追问道:“祖母可留下了什么话?” 徐嬷嬷回道:“什么也没说,只喃喃的说了句‘平阳是个好媳妇’就走了。” 第603章对比 其他子孙都已经做到很好,无需再让人操心, 白日里,李陵已经亲口答应会善待江东慕容氏,会栽培李翔,有李陵在,娘家和公府的前程无需再挂心。 唯一让老人家遗憾的便是嫡孙夫妻不甚和睦。 老夫人人精似的人,怎看出小孙子和孙媳的微妙。 他们是公府未来的当家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最终能不能走到最后? 若是老夫人唯一的一丝遗憾,便是这个了。 第二日,登基六年的李陵头次宣布辍朝三日。 在这个帝王的心里,养育了他的公府才是他的家,老夫人教养了他,对于老人家的过世,李陵十分伤怀。 一家人守在灵前,没有震天动地的哭嚷着,但眼里的泪却是流不干似的,老夫人通透精明,对晚辈宽厚仁爱,府中诸人,皆受过她的关爱,如今她去了,大家是实实在在的伤心难过。 夜里,妯娌几个在偏厅小憩的时候,徐婉宁拉着静姝,伤心的念叨着道:“还记得当年我跟你大哥因着个歌姬闹得险些和离吗?哎呀!我那个婆母一向拎不清,大爷那时候也糊涂,若不是祖母给我撑腰,我此刻定是在家庙里吃斋念否呢。” 静姝附和着她道:“祖母自然是疼你这个长媳的,还记得当初你因为这事还打了大哥,祖母不但没责备你一句,还将大哥狠狠骂了一顿。” 平阳惊诧:“还有这样的事?” 徐婉宁抹着泪,嗔了眼静姝:“你怎就不能记着点好的呢。” 静姝破涕为笑:“这不是你自己先提起来的嘛。” 平阳喃喃道:“看来是真的。”遂对着徐婉宁竖起大拇指:“大嫂,这么看,祖母是真的疼你。” “祖母自然是疼我的。”又看向静姝:“其实,我觉得咱们这些媳妇中,最对祖母脾气的,还是姝儿。” 自从做了皇后,“姝儿”这个昵称便极少有人唤起了,静姝听闻徐婉宁说起,不由得想起从前老夫人就是这样一口一个“姝儿”的唤她,她高嫁公府,进门不到三个月老夫人就放心的将掌家之权交给了她,老人家疼爱她,信任她,支持她。 想起这些,心里依旧是暖暖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徐婉宁叹气,又看向平阳:“只是徐嬷嬷说祖母临走的时候,谁也没再提,单单提及了平阳了。” 这些,平阳又怎么不知。 她忍不住哭出了声,哽咽着喃喃道:“祖母的苦心,我明白。” 徐婉宁感慨道:“待我百年后,能像祖母这般让人真心的怀念,我就知足了。” 话音刚落,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冬卿嗔道:“婆母在说什么呢?” 徐婉宁连忙拉着儿媳道:“母亲不过是顺嘴一说罢了。” 老夫人过世的时候,年近八十,儿孙满堂,连重孙都娶了妻,她生前得大家尊敬,死后,亦是让大家怀念。 此生,圆满。 西苑里,李显的亲娘郭氏已经缠绵病榻数年,昏昏沉沉的听到丧乐,她睁开浑浊的眼,嘶哑着嗓子道:“我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了?” 这大半年,郭氏都在昏迷中,早已是饭食难进,每日只靠徐婉宁命人送来的名贵参汤吊着。 侍奉的嬷嬷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连忙走到床前:“太太,您这是又醒过来了?” 郭氏浑浊的眼微微动了下,缓了好半晌,终于明白了过来:“我还没死呢?” 嬷嬷得了徐婉宁的吩咐和银子,要好生照看,她心里虽不耐烦这只剩下一口悠气却就是不肯咽气的活死人,但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也不得不耐着性子。 “太太说的是什么话?如今大爷官居内阁首辅,大公子亦是已经做了官,您最是享福的时候呢,怎么会死。” 郭氏一听这话,她剧烈的咳了两下,喘着粗气抓着嬷嬷的手问道:“我儿既然做了大官儿了,那他为何还不休了那媳妇?” 又来了! 嬷嬷便按照徐婉宁交代的敷衍着道:“就快了,就快了,您老安心养着就是了。” 郭氏倒着气儿,断断续续道:“我儿一日不休妻,我便一日咽不下这口气。” 你这吊命的人参还是儿媳妇供的呢! 嬷嬷虽笑话郭氏的糊涂,但也知晓她脾气,更兼看她也没有多少日子活头了,便也不跟她计较,只顺着敷衍。 “您老放心罢,待大爷休了妻,老身一定告诉您。” 郭氏又沉沉的闭上了眼,正要又糊涂过去,又隐隐约约听到丧乐声,便又睁开看,问道:“我真的没死?” 嬷嬷无奈,回道:“太太,您又糊涂了,您没死,好好的活着呢。” 郭氏道:“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嬷嬷这才醒悟,叹着气道:“是老夫人去了。” 说着,也忍不住滴下了泪。 郭氏眨着浑浊的眼,待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骤然问道:“那老妖婆死了?” 她声音本就沙哑,说这话的时候,又变得十分尖细,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太太,您吓死我了。”嬷嬷吓得不轻,扶着胸口道:“太太,奴婢没骗您,是老夫人去了。” 郭氏顿了一下,遂干笑了两声,便彻底闭上了眼。 这个愚蠢的妇人,虽嫁入了高门,生下贵子,但心灵被狭隘牢牢的束缚着,一辈子也未得开怀。 消息传到前院的灵堂时,众人不过是微微一个愣神儿,随之便皆是舒了一口气。 有些人甚至心里还念叨着:这个老妇早就该去了,居然苟活了这么久。 郭氏缠绵病榻已久,徐婉宁倒也不意外,但是众目睽睽下,她作为逝者唯一的儿媳,总觉得该表现得悲戚,要大声哭出来才对,但她张了张嘴,却是没有泪。 徐婉宁侧头看向静姝和平阳,两个人方才还在因着怀念老夫人而垂泪不已,现下骤然听闻郭氏噩耗,眼泪反倒是没了。 平阳看向徐婉宁,微微叹了口气:“哭不出来,要不,就算了。” 这个世道,孝字当先,双亲过世不戚者,视为大逆。 徐婉宁使劲儿的抹了抹眼,还是挤不出泪,抬眼朝着一旁的李显看去,见丈夫也没有哭。 罢了,就这么样罢。 (本章完) 第604章偷吃 老夫人和郭氏过身,公府忌宴饮,镇国公和李显要为各自的母亲丁忧,其余的人也要素茹。 操办完丧事,徐婉宁庆幸道:“幸好坤哥儿的婚事办完了,不然,可要耽误了。” 李显笑道:“若是耽误了坤哥儿娶妻,你对我老娘的怨气更要深了。” 徐婉宁道:“你可知嘛,你那老娘咽气前还盼着你休我呢。” 李显过来揽住妻子,哄道:“她就是无知的妇人,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早不在意这个了。”徐婉宁爽快道:“我若是看不开,早被怄得死在她前头了。” 又叹道:“我只是可怜冬卿,这才刚嫁进来,就要跟着守孝,每日清汤寡水的,我看这孩子这几日都瘦了。” 李显知晓妻子爱护儿媳,叹气道:“虽然礼法上规定要守着不能食荤,但关起门来,悄悄吃一点,也无伤大雅,这要守两年呢,一口肉也不吃,他们年轻人哪里受得了。” “可不是嘛。”徐婉宁嗔了丈夫一眼:“难得你现下倒是不愚孝了。” 说着,便唤来贴身丫头,悄悄交代道:“你一会儿带着我的腰牌出府,去铺子上买些肉脯来,天黑后给坤哥儿两口子还有平哥儿庄姐儿送去,悄悄的,千万莫让人给瞧见。” 待丫头领命出去后,李显对妻子道:“你也吃些,瞧你这阵子憔悴成什么样了。” 徐婉宁道:“我不用,既然你不吃,我必定要陪着你的,让孩子们隔三差五的能解解馋就是了。” 李显默默的咂咂嘴。 因为府中要服丧,所以各房各院格外安静。 月上柳梢,李坤下值归来,见妻子正在伏案临摹,他笑着走上前,打趣道:“又在用功?” 冬卿猛然抬起头,见是李坤,她淡淡一笑:“大公子回来了呀。” 李坤看向妻子正在书的字,赞道:“写得真好。”又抬眸看向妻子:“前阵子府中治丧,你跟着母亲操持受累,好生歇几日罢,作甚又要每日苦练起书法了?” 又笑着打趣道:“难道夫人要去考功名不成?” “你这话,与我继母调侃我的倒是如出一辙。”冬卿放下手中狼毫,回道:“我平生没甚爱好,唯好写字而已。” 说着,她下意识的瞥了眼挂在墙上那幅太子送给他们夫妻的字,说道“我这字其实也不过是泛泛,与那书得好的,还是没法子比。” 李坤听了妻子的话,也是下意识的看向太子的书,笑着道:“跟谁比?太子弟弟吗?” 冬卿闻言心头一颤,广袖下的手下意识的握紧。 她正不知如何开口应酬,只见李坤取出一个油纸包,神秘兮兮的塞了过来,冬卿诧异,问道:“这是什么啊?” 李坤亲自为妻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一包肉脯,冬卿惊讶:“你作甚?咱们正守着孝呢?” 李坤回道:“要守两三年呢,一直不吃肉,你怎么受得了。” “瞧你瘦的。”他嗔了妻子一眼,然后不由分说的便拣起一块肉脯放进妻子嘴里。 冬卿含着肉脯,却不敢咀嚼,压低了嗓子道:“这怎么成?” 李坤朝她使了个眼色:“吃罢,关起门来,谁又知晓。” “再说了,表达孝心,也不是非要用这种自苦的法子,我认为,咱们在心里能永远记住曾祖母和祖母的好,就足够了。” 冬卿含着肉脯支吾着道:“我嫁进来时日尚短,可能看出曾祖母是极通透的人,对待晚辈也宽厚,只是祖母一直卧病在床,我对她没什么了解,但听着婆母话里话外,她似乎不太喜欢祖母。” 李坤叹了口气:“我祖母有时候犯糊涂,从前经常难为我母亲,所以她们婆媳关系也不太和睦。” 说着,又问妻子:“都说婆媳最是难处,我母亲待你如何?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冬卿下意识的咀嚼了两下嘴里的肉脯:“婆母待我是极好的,你不必为这个操心。” 李坤欣慰一笑:“那就好。” 说着,又往妻子嘴里塞了一块肉:“多吃些。” 冬卿嚼着咽下嘴里的肉脯。 好些日子没有碰肉了,眼下这一块不起眼的肉脯,居然吃出了龙肝凤胆的滋味。 冬卿信手从纸包里拣出一块给丈夫:“你每日要习武,最是耗费体力,也吃些。” 李坤回道:“我身子壮,能熬得住。” 说着,他将手里的油纸包塞给妻子:“你若是吃不完,便悄悄藏起来,莫让丫头们看见。” 又压低了嗓子悄悄道:“我明日下值,还给你带。” 小夫妻俩正在这里说悄悄话,只听门外响起仆妇的唤声:“大公子,少夫人,夫人那边派人来了,说是给公子和夫人送点儿东西。” “让人进来罢。”冬卿回了话,连忙小跑着进了内室,将那一包肉脯藏起来,刚要正襟见人,又觉得不妥,遂对着铜镜又用锦帕擦了擦嘴,还从桌上端起茶喝了两口,去了嘴里的肉香味儿,这才命人将来者请进来。 李坤瞥着小妻子紧张的模样,忍俊不禁。 冬卿见他偷笑,低声嗔道:“明日可别再带这个了,偷偷摸摸的,弄得我这心里好慌。” 一会功夫,徐婉宁身边的丫头四儿随着仆妇入内,见了李坤和冬卿,便将一个小盒子奉上,嘴上道:“这个是夫人命奴婢给公子和夫人的。” 冬卿接过盒子,疑惑道:“这是何物?” “横竖是好东西就是了。”四儿朝着冬卿使着眼色,悄声道:“夫人特意交代,公子和少夫人要等没人的时候,再打开。” 待人走后,冬卿看向李坤,指着盒子,疑惑不解:“母亲在弄什么玄虚?” 母子连心,李坤却是猜到了母亲的心意,他笑了笑:“若是我猜得没错,母亲也是心疼你吃不好,悄悄送了好东西来了。” 说着,他打开盒子,果见是满满的一大盒子肉脯。 小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遂会心一笑。 李坤将盒子塞给妻子:“既然母亲都默许了,这回你也不用心慌了。” 又悄声道:“放心吃,只别让丫头仆妇看见就好,省得她们出去嚼舌头,损你名声。” (本章完) 第605章何德何能 江东距离京城山遥路远,老夫人过世后,时隔半个多月,书信才传到江东慕容王宫。 慕容王幼时承蒙老夫人照料,闻此噩耗,十分悲痛,但慕容王宫里,对于老夫人的过世,最悲痛的人,还属青鸾。 青鸾得知消息,便是伤心得晕了过去,赵宣知晓她与老夫人情深,贴心的安慰道:“姑祖母高寿而去,也是福气了,公主莫要过度伤怀,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青鸾哭得不能自己,哽咽着道:“这世上,唯一真心爱护我的人,只有外祖母,如今她去了,便再无真心待我的人了。” 慕容翼蹙了蹙眉,闻声安慰道:“公主还有我呢啊,我曾经答应过姑祖母,定会好生照料于你的。” 慕容翼谦谦君子,虽然青鸾性情偏执,但他对妻子,总是尽力体贴,青鸾也是恋着慕容翼的,只是她脾气一上来,便是控制不住。 现下青鸾正在难过,她听了丈夫的话,又来了小性子,阴阳怪气道:“如今我没有外祖母做主了,你们慕容家又怎会容得了我,你不怂恿你那几个妾室来气我,我便阿弥陀佛了。” “你这是什么话?”慕容翼蹙着眉,面上露出恼怒,但念在妻子悲伤过度的份上,他到底又忍了下来,好言好语道:“公主这是钻牛角尖了,你是我妻,我慕容翼怎会让妾室欺你,再说了,她们几个也都是大族之女,教养甚好,也没有这个心思的。” 青鸾一听这话,更加生气,赶着慕容翼道:“我就知晓你心里挂着那几个小妾,既然如此,你去寻她们就是了,还在我这里敷衍什么。” 慕容翼还欲分辨,只见妻子已经抛下他自顾去了内殿,便叹着气走了出来。 走到宫外,慕容翼正巧碰见庞氏带着儿女来给青鸾请安,赵宣拦住庞氏,说道:“莫要进去了,公主她现下心绪不好。” 未待庞氏回应,慕容翼的小女儿碧姐儿不悦道:“这个公主十日里有八日要耍小性子,真是小气。” 庞氏忙劝导女儿:“碧儿,公主乃嫡母,你这样说话太无礼了。” 碧姐儿看了眼庶母,虽是悻悻的闭上了嘴,但小脸儿还是沉着的。 庞氏对着慕容翼微微一礼“妾身教女无方,还望世子恕罪。” 青鸾性情古怪刁钻,便是连慕容翼自己都时常不能忍受,她安慰庞氏道:“你帮我教养孩儿,甚是辛苦,又何罪之有?” 碧姐儿见父亲开口,脱口说道:“那公主自来蛮横,论品行,庶母可是要比她强多了,父亲当初便应该立庶母为正室才是。” “住口!”庞氏连忙捂住女儿的嘴,冷声道:“你这孩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谁教你的,万一传出去,可要惹大祸。” 碧姐儿被吓住,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慕容翼安抚了女儿,对着庞氏道:“姑祖母过世,公主她心情不好,所以今日才有情绪,这阵子,你们少过来就是了。” 庞氏恭敬回说知晓,又心疼的看向慕容翼,叹气道:“世子爷最近又瘦了好些,您也要多加珍重自己才是。” 慕容翼对着庞氏笑了笑,只说无碍,亲自送他们回去。 老夫人过世,对于青鸾的打击确实大,一连数日,她都是闷在殿内哭泣不止,赵宣每每来好言相劝,也总是被她恶语相向。 直到熬到老夫人百日,青鸾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下来。 这日,天气晴朗,青鸾便命人在园中湖边摆上贡案,她沐浴更衣,素服而至,由两个婢女陪着,放河灯,祷香火,来祭奠外祖母。 春光正好,宁哥儿和碧姐儿散了午学,路过花园的时候,碧姐儿贪玩,非要拉着哥哥去园子里扑蝶。 兄妹二人恰巧遇到了正在祭奠的青鸾,青鸾见有人闯入,心里不悦,对着身侧的婢女埋怨道:“我在这里祭奠外祖母,你们怎么不命人把好园门?” 说着,他白了眼宁哥兄妹,冷哼道:“让这两个毛手毛脚的小孩子闯进来,扰了我祭奠外祖母。” 碧姐儿自来被赵宣娇宠,未待婢女回应,碧姐儿沉声回道:“这是我们王府的园子,我和哥哥乃王宫嫡子嫡女,为何不能来此?” 青鸾见碧姐儿出言不逊,气急道:“我乃大齐公主,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室,乃你嫡母,你竟敢不敬我?如你这样的,就该家法处置。” 碧姐儿还要争辩,宁哥儿上前对着青鸾一揖:“妹妹年幼不懂事,还望母亲大人有大量,原谅她无知。” 宁哥儿不过七岁,但他完美的遗传了父亲的性情风范,举手投足,一派大家贵公子的谦谦风度。 青鸾的婢女朝露见状,担心事情闹大,上前劝道:“小孩子家不懂事,既然大公子开口道歉,公主便原谅大小姐罢。” 青鸾欲奴未消,她白了眼碧姐儿,冷哼道:“今日便饶你一次,但若是不对你小惩大诫,恐怕我这嫡母也难在你面前立威,你这就回房去,罚你抄写《女则》二十遍,何时写完,何时才能歇。” 碧姐儿自幼娇惯,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 她当即便大哭大闹起来,指着青鸾嚷嚷着道:“自从你嫁给爹爹,咱们家便是鸡犬不宁,你除了享有公主之尊,又何德何能,能做我江东慕容氏的宗妇,哼!我这就回去告诉爹爹,让他休了你。” 青鸾大怒,扬手便给了碧姐儿一巴掌。 这一下,更加激怒了碧姐儿,小姑娘也不甘示弱,咬着牙便是一头撞向了青鸾,青鸾下意识的躲过,顺手推了她一把,碧姐儿一个不稳,便是一头栽进了湖里去。 众人当即傻眼,只是青鸾在此祭奠,早命人不允靠近,因着宁哥儿碧姐儿身份尊贵,守门的这才没敢拦着,原想着,不过是两个孩子,也碍不着什么,便放了他们进来,所以现下碧姐儿落水,园子里可是一个能护住的仆妇小厮都没有。 青鸾的两个婢女根本不识水性,见状大惊,忙急着去唤人。只是碧姐儿年幼,哪里容得人来,小姑娘落入湖中便是没了影儿。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哥儿高声唤了声“妹妹”,便奋不顾身的跳进水里去救。 (本章完) 第606章我的儿 春日水寒,宁哥儿虽会水,但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气力小,在水里也只能抱住妹妹不让她沉下去,兄妹俩扑腾了好一会,非但没有靠近岸边,反倒是越来越远了。 未等丫头们唤来人,久不见孩子们散学归来的庞氏恰巧寻了过来,立在案上的青鸾远远的瞧见了人,急声呼唤道:“孩子落水了,快来人!快快快!” 庞氏听了呼唤,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这两个孩子自幼养在她膝下,她自己又没有亲生的骨肉,对于宁哥儿和碧姐儿,她是真心疼爱着的。 庞氏闻声,吓得脸色惨白,也不顾体统,撒腿便急着跑了过来,见两个孩子在水里挣扎,她一时又急又气,庞氏急着左右唤人,但跟着她过来的仆妇也都不会水,眼看着孩子越来越危机,庞氏扯下外面夹袄,跟着跳进了水里。 南方贵女大多会水,但庞氏水性不过是泛泛,嫁人后更没有机会下水,现下骤然遇水,她扑腾了好一会儿才抓住两个孩子。 庞氏抓着两个孩子拼力往岸边游,可凭借她的力气,却是难以拖动,母子三人在水里扑腾着,碧姐儿呛了水,已经是晕了过去,宁哥唤道:“庶母拖着妹妹就行,我自己能游。” 在水里,便是拖着一个人也是极其费力的,庞氏紧紧拖住碧姐儿,宁哥儿在后面推着妹妹的身体,母子两个奋力朝着岸边而去。 庞氏奋力游着,眼看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了,她的体力却是再难支撑,眼看着她抱着碧姐儿就要往下沉,此时赶来一个小厮,“扑通”一声跳下了水,抓住了庞氏母女。 青鸾在此祭奠,所以将园子里的侍奉的人都赶了出去,这园子甚大,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寻到人,该着碧姐儿命大,这小厮一时偷懒在假山里睡了过去,这才没有被清出去,一觉醒来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跑了过来。 庞氏和碧姐被小厮抓着游到岸边,庞氏也呛了水,待她脚蹬到岸边的实土,缓过了一口气,便急着唤着小厮道:“快去救哥儿,快点。” 宁哥儿力气小,还在后面拼力游着,小厮正要回去拉他,只见方才还在奋力划水的宁哥儿身子一斜,便没了影子。 这湖水水流虽缓,但水下水草甚多,若是被绊住了,便是危险。 岸上的青鸾和庞氏见状,吓得脸都白了,青鸾急得大哭起来,庞氏扯着嗓子唤着小厮:“快去救宁哥儿,快点将他拉上来,快!” 南方男子水性都好,小厮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一会儿功夫便摸到了宁哥儿,只是他已经溺水,小厮将他的头浮出水面,拖着他游回岸。 庞氏和青鸾齐力将宁哥儿拖上来,兄妹二人都呛了水,庞氏连忙给碧姐儿按押,那小厮急着给宁哥儿空水。 所幸碧姐儿一会儿功夫便清醒了过来,庞氏喜出望外,哭着抱住女儿:“你可吓死庶母了。” 转而再看宁哥儿的脸却越来越青紫,庞氏大惊,又是按押又是掐人中,忙活了好半天也不见他醒来,庞氏急得变了声儿似的唤他,青鸾也哭得岔了气儿。 待丫头们寻来了人,大家又七手八脚的忙活了好一阵,只不见孩子醒来,待医者赶来,直摇头说,已经是无力回天。 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庞氏闻此噩耗,她一时难以相信,庞氏摇着宁哥儿扯破了嗓子唤着他乳名,他悲愤交加,哆嗦着指着一旁的青鸾骂道:“你这贱妇,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儿。” 祸从天降,青鸾也吓得半死,她惨白着脸,支支吾吾的回怼道:“是你自己没用,你明明会水,却救不下孩子,这事,都是,都是你的责任,不赖我的。” 庞氏泪如雨下,悲戚道:“天呀!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慕容家若是还能姑息你,我便一头撞死。” 待在外的慕容翼闻讯赶回府中,他奔进宁哥儿的屋子,见到清早还活蹦乱跳的送他出门的儿子,不过半日光景便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再无一点儿生气,慕容翼难以置信,他一个踉跄,幸被身侧的小厮扶住。 去禀告的人已经与慕容翼说明了事情经过,慕容翼缓住了心神没有倒下,待他立住了身子,转身便从墙上解下儿子的佩剑,怒气冲冲的直奔青鸾而来。 “你这贱妇,我非杀了你,为我儿偿命。” 青鸾吓得大叫,仆妇们仆妇们上前去拦,却被慕容翼刺翻在地,门外的好几个小厮进来合力抱住慕容翼,这才勉强将人拦住。 慕容翼红了眼,彻底失去了理智,仆妇趁着他被小厮拦住的空档,赶忙护着青鸾离开,这才避免又一场悲剧。 宁哥儿是慕容翼唯一的儿子,他知礼又聪慧,作为未来慕容氏的掌家人,他寄托着慕容氏的希望。 宁哥儿的意外过世,让整个慕容王宫都震动了起来。 慕容翼疯癫了整整三日,不眠不休,要杀青鸾,最终,他被人按着,服下了安神的汤药,昏睡了过去。 待慕容翼醒来,他总算是理智了下来。 “自古没有驸马休弃公主的先例,但我慕容翼此生,再不会与她相见。” 这是慕容翼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自从宁哥儿出事,慕容王妃便是急火攻心病倒在床,慕容王守着儿子,沉痛道:“慕容家既然尚了公主,若和离,咱们便是与皇室撕破了脸,此事行不通。为父已经上奏皇室,请求将青鸾软禁在别苑,衣食供应不缺,你们只保留着夫妻之名就是了。” 如今朝廷正在撤藩,这个时候与皇室闹翻,自然是对江东极为不利的。 慕容翼这样睿智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父亲苦心。 他朝着父亲点了点头,遂锥心刺骨的仰天悲戚道:“阿玉,我没能照料好咱们的儿子!是我无用啊!我对不住你!” “我的儿!”慕容翼闭上眼,忆起那懂事聪慧的儿子,眼中热泪滚滚。 第607章奢望 自从宁哥儿出事后,青鸾便被软禁在了宫殿内,殿内的侍女内侍被悉数撵走,只留了两个贴身仆妇。 青鸾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惶恐,她抓住匆匆从外而来的朝露,急着问道:“给驸马的信,可送出去了吗?” 朝露摇了摇头:“守门的婆子不肯帮忙。” 青鸾急着道:“你多给她点儿银子不就是了嘛,不过是个看门的,我不信用钱财收买不了。” 青鸾也知晓闯下了大祸,她盼着慕容翼能念旧情,所以才含泪给他些了陈情信,只是她们被软禁在这里,想送出信去,只能靠门口的仆妇。 朝露叹气道:“如今宫里都忌讳这事,谁又有这胆子敢去触霉头呢。”她安慰青鸾:“公主还是耐着性子,想等一等再说罢。” 青鸾闻言,她讷讷的坐了下来,喃喃的问道:“朝露,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我?我不信驸马能如此绝情,将我软禁一辈子。” 主子显贵,奴才也跟着水涨船高,主子若是真的落魄了,那奴才更没好日子了,所以朝露的心,跟青鸾一样焦急。 她忍不住嘟囔道:“那孩子可是慕容氏嫡长子,驸马就这么一根独苗,眼珠子似的,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慕容家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呢。” 青鸾一听这话,心里更加烦乱,她没好气的回道:“那孩子到底是自己跳下水的,又不是我推进去的,此事,我也冤枉着呢。” 朝露看了眼主子,无奈道:“公主若不是与碧姐儿争执,又怎会有这样的祸事,奴婢早劝您了,驸马对那一对孩子看得比命还重,您何苦去招惹他们呢。” 青鸾又怎么不知慕容翼疼爱这一对儿女,其实青鸾贵为公主,又是慕容翼正妻,依照她的身份,便是自己没有孩子,她在慕容家的地位也无人可以动摇。 公主下降到谁家,不都得好生的供着? 青鸾也不是非要抚养那一双孩子,她就是气慕容翼将孩子看得重过了她,还有他对前妻念念不忘。 她是个偏执的人,一旦恋上了谁,便容不得那人再有丝毫二心。 哪怕慕容翼爱着的是他的孩子,念着的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这对青鸾来说,也是不可以的。 青鸾听了朝露的话,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谁让驸马他心里只装着孩子,没有我呢,他既然是我的驸马,就该心心念念着我才对。” 朝露一直服侍在青鸾左右,深知这主子的脾性,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事已至此,公主再纠结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青鸾拭去了泪,问道:“朝露,你说驸马他还会原谅我吗?” 朝露脱口想说实话,但瞥着青鸾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道;“公主千金之躯,此事,我看慕容家还要禀明了皇室,才能裁夺罢。” 青鸾眼眸动了动:“你的意思是慕容家会休了我?” 朝露道:“那应该不会罢,公主下降,便是犯下再大的错,夫家也无权休弃。” 青鸾微微舒了一口气,又道:“那慕容家若将此事回禀了表哥.” 提及李陵,青鸾又忍不住激动起来:“表哥他从小就护着我,他一定会命令驸马好生待我的。” 又担忧道:“哎呀!只是那沈氏一向坏心眼,表哥又爱听她的,我就怕她又从中作梗。” 思量了下,她又高兴道:“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外祖母呢,她不会允许慕容家苛待我的,她老人家一定会劝说他们原谅我,朝露,你说对不对?” 瞥着朝露迷茫的模样,青鸾这才清醒过来:“对呀!外祖母她已经过世了。” 她无力的瘫软下来,心里莫名的一阵惶恐。 进了五月,春暖花开,西征大军传来捷报,剿灭了三王。 捷报传到皇城的时候,李陵正在勤政殿忙碌,静姝也在侧,李陵读罢了捷报,脸上终于露出笑意,转头对着静姝道:“众将士,果真不负朕望。” 静姝笑着回道:“恭喜陛下。” 李陵挥手退下进来送奏报的李德全,殿内便仅剩下夫妻二人,李陵拉住妻子的手,笑着道:“我早跟你承诺过,待你身子好了,要带你出去走走的。” 他舒了口气:“眼下藩王已定,待忙过了这阵子,我就带你出去。” 便是做了帝王,李陵待她的心也是与从前无二,静姝对着丈夫莞尔一笑:“忙完了眼前的事,还会有新的大事要忙,夫君身为帝王,怎能得闲?” 李陵蹙了蹙眉:“自从做了皇帝,我能陪着你的时间真是太少了,君无戏言,这次,我一定要带你出去走走。” 静姝撇了撇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还是算了罢,我怕文臣弹劾你,我可不想担上个祸主的罪名。” 因为来勤政殿,静姝今日穿得郑重,那大红的颜色,一般人穿在身上总要显得呆板老气,可穿在妻子身上,李陵便是觉得越看越好看。 李陵现下年过三十,他身材的高大,容颜冷肃,周身充斥着帝王的恢弘之气。 这样的男子,在深情凝望一个女子的时候,不自觉的流露出的温柔,更让人沉醉。 静姝抬眸,看向丈夫:“你这样看我作甚?” 她的目光依旧澄明如秋水,那样的纯净无暇很难将她与这样尔虞我诈的内宫联系起来。 李陵不自觉的在她额上一吻:“姝儿,你还是那样的美。” 静姝连忙推开了他,悄悄指了指外面,嗔道:“这可是御书房,你稳重些。” 只有昏君才会在执政的地方沉迷于美色。 李陵是个明君。 他缓了缓心神,却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李陵下意识的朝着内室瞥了一眼。 那里是他办公时劳累休憩的地方。 那里面,有床。 他想做一回“昏君”。 多年的夫妻默契,静姝怎看不出丈夫的心思,她忙给他递上一盏凉茶:“政事要紧。” 静姝话音刚落,只听李德全清着嗓子在外回道:“陛下,内阁送来到了江东慕容王奏折,要您亲自过目。” 李陵沉声:“何事?” 李德全回道:“是关于青鸾长公主的。” 第608章迁居 乌金西陲,夕阳照耀在慕王宫巍峨的殿宇上,将那褐瓦琉璃镀上了一层金碧辉煌,可坐在院中的人,目之所及,却只能见四角的天空,便是再辉煌的居所,困得久了,也不免让人觉得憋闷。 青鸾坐在廊下,抬头望天,嘴里喃喃道:“都过去一个多月了,难道驸马她真的就扔下我不管了。” 自从她嫁入江东,慕容翼待她一向温润有礼,所以在青鸾的认知里,无论她做下什么错事,她的驸马,都是会包容的。 朝露跟着叹气道:“咱们被关在这里,外面的什么消息都不知晓,哎!” 青鸾慢慢收回了目光,问朝露:“你说,驸马还要多久才能消气?” 那死了的可是人家的亲生儿子。 何时能消气? 朝露真是被自家主子的天真打败了,她无奈一笑:“这个奴婢也不知,奴婢现下唯一期盼的就是陛下能为您撑腰,若如此,驸马和王爷,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主仆二人正说着,两扇厚重的黑漆铁门“哐当”一声骤然被打开。 主仆二人不由得一惊,青鸾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驸马他终于原谅我了,他来接我了?” 朝露可没有主子这样乐观,她眼见着一群横眉立目的粗妇面无表情的进了院子,便知不好。 果不其然,还未待她们发问,那领头的仆妇便冷声对青鸾道:“公主,咱们奉王爷和世子爷之命,接您去别苑居住,还请您上车罢。” 青鸾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疑惑道:“为甚要接我去别苑居住?” 仆妇冷笑了下,回道:“这个,咱们就不知了。” 青鸾见来者不善,她锁起了眉头,质问道:“我乃堂堂公主,理应住在王宫里,你去回禀王爷,就说我哪里也不去。” “世子爷呢,你们去请他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仆妇抬眸瞥了眼青鸾,开口道:“王爷只说奉命让公主迁居别苑,咱们是奉命行事,公主莫要难为咱们,至于世子爷,他说今生再不会与您相见,公主所请,恕咱们没法去回禀。” “奉命?”事已至此,青鸾放弃了天真的想法,惊恐道:“我乃公主,王爷奉谁的命让我迁宫?” 仆妇冷笑:“听闻是奉圣命,具体的咱们也不清楚,公主请上车就是了。” “我不去。”青鸾惊恐的躲在了朝露身后,惊惶道:“我哪里也不去!” 那仆妇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几个壮妇上前,不由分说的架起青鸾就走,将人塞进车里,任凭青鸾如何哭叫,只一把大锁锁住车门了事。 领头的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朝露,开口道:“姑娘是公主身边的人,也跟着去罢。” 朝露要比青鸾脑子清醒些,虽然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但原来还是抱着一丝奢望,现下祸事临头,脑子一团的浆糊。 她可是公主身边的得力之人,从前便是这个公主再不得宠,那也是千金之躯,她这个侍女,也是仆妇堆里的人上人啊。 可惜,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朝露也没有旁的出路,她木讷的点了点头,跟着上了车子。 坐着车子走了好久,待车子停下,他们主仆被从小车里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荒郊野外,时不时的有鸦声入耳,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漆黑黑的让人心里惊惧,有仆妇燃上火把,骤然见了光亮,又唬得只想闭眼。 一路上,青鸾嗓子都哭哑了,她哆嗦着问道:“这是哪里?” 没有人回答,只两个粗妇上前,架着青鸾往前走,又走了好一段路,终于见了亮光,是一座破旧的殿宇。 青鸾反应过来,哭嚷着道:“便是不允我住在慕容王宫,也不该将我送到这里来。” “我乃大齐公主,我是公主啊!” 没有人回应她,仆妇们不顾青鸾要死要活的哭嚷,将她带进殿内,便乌压压的走人了,又是一把大锁锁住了殿门。 安置完这位公主,领头的仆妇拍了拍手,对着另外两个老妇道:“你们在这里,好生的伺候着就是了。” 听着是场面上的好话,但却特特的将‘好生伺候’这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一个老妇苦着脸道:“周嫂子,这殿宇已经好几年没有主子过来住了,早已破旧不堪,咱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求您看在咱们多年共事的情分上,千万要记着咱们俩,待有了机会,好歹将咱们召回去。” 领头的回道:“我只是听命办事,你们若是想早点回去,这还得靠你们自己争取啊。” 老妇不过是个粗使,虽然心里头明白领头的意思,但终究有些胆怯,她悄悄将领头的拉到一旁,压低了嗓子道:“周嫂子,这可是公主啊,真的没事儿吗?” 领头的白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活了一把年纪,却还是个糊涂的,咱们王爷给圣人递了折子,说是公主与咱们世子爷不睦,请求将公主迁居别苑居住,这圣人只回复了一句话,说什么公主既然已经下降慕容氏,一切由慕容氏做主。” 老妇惊讶:“难道圣人真的不再管这个公主了?” 领头的回道:“这公主害死了咱们世子爷的嫡长子,是咱们江东的公敌,对于圣人来说,是个不受宠的公主重要,还是咱们江东三十六郡重要?” 老妇听了这话,立马挺直了腰杆:“那自然是咱们江东重要。” 领头的见她终于开窍,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又点拨她道:“王爷仁厚,说是将公主迁居别苑居住,一应衣食供应不缺。”她顿了顿,又道:“可咱们王妃可是被她气得现下还没起来床呢,宁哥儿可是王妃的命根子,这公主害了咱们王妃的命根子,你说王妃心里能如王爷那般宽厚吗?” 老妇恍然:“老奴明白了,咱们都是王妃的人,便是死了也要为王妃效命。” 领头的脸上笑意更浓,凑在老妇耳畔道:“王妃昨日梦魇,说了句胡话。”她压低了嗓子,意味深长道:“王妃梦中说,一日不为孙子报仇,王妃她便一日咽不下这口气。” 被领头的这样一提点,老妇彻底明白了过来,连声道:“周嫂子放心,我明白怎么伺候了。” 领头的拍了拍她的肩:“好好的伺候着,待这边的事了结了,你也就顺理成章的回王宫去了。” 第609章不争气 青鸾被迁入这别院的第二日便病倒了。 这里宫殿残破,殿宇年久失修,被幽禁在此,仅有朝露一个婢女服侍,她哪里能受得住。 朝露也是愁容满面。 左右再无出头之日,她也不再对这个落难的公主殷勤了,只一个人坐在窗前抱膝发呆。 从昨日半夜被发落到这里到现下,也没人给她们送水送饭,朝露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心里对主子的怨气也越发的深重。 熬到下半晌,终于听到殿外传来动静,朝露连忙爬起身,跑到门边,拍着门板唤道:“可有人吗?我们要饿死了,快送些饭食来啊?” 门外响起一声吆喝:“喊什么喊,这不是给你们送来了嘛。” 伴随着殿门“哗啦”一声被从外头打开,一个老妇现身,她将手中的饭食搁在地上,只扔下一句:“咱们这不比王宫,一天只有一顿饭。”便要冷着脸子走人。 朝露连忙抓住她,陪上笑脸儿道:“妈妈,咱们主子好歹是公主,王爷说让公主迁居别苑,但你们也不能这样作践啊,公主现下重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都吃罪不起啊。” 老妇白了眼朝露:“我老婆子只是奉命行事,这里不是王宫,大家都是一天一顿饭,姑娘求我也没用。” 朝露急着道:“你们这样,就不怕公主有个不好,上头怪罪下来?” 老妇冷笑,回道:“公主千金之躯,自然是长命百岁的命,哪里就如姑娘说的这般脆弱。”说着,她甩开朝露,一扭身便出了殿,顺手关上殿门,又是一把大锁了事。 朝露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无奈的弯腰端起饭食,见都是一些粗食咸菜,她腹中饥饿,也不顾得挑剔了,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两口,垫了垫肚子,遂端着饭食来到青鸾床边。 “公主,您吃点东西吧?” 这殿内是个通的,并没有什么隔扇屏风遮挡,方才在门口朝露与那婆子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能落入青鸾耳中。 她睁眼看向床边的朝露,还未说话,想流下一行清泪:“朝露,你说他们为何待我这般狠心?” 毕竟是自己伺候了小半辈子的主人,朝露心里虽怨,但更多的是无奈。 这主子从来都是拎不清,这也是没辙。 朝露放下饭食,叹着气道:“事已至此,公主莫要想这些了,先将病养好了,再做打算就是了。” 青鸾苦笑了下:“我这病还哪里能好得了,他们现下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朝露自然也能看出这个,只默然不语。 青鸾拉住她的手,悲戚道:“朝露,我就是不明白,你说小时候表哥那样护着我,那时候孟贵妃在宫中独大,八皇姐她处处刁难我,表哥为了护着我,甚至不惜得罪孟贵妃,为何现下他能如此狠心,见慕容家这般作践我,他贵为天子,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保护我的,他却是放手不管了。” 李陵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提及这个,青鸾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朝露看着公主,如实回道:“陛下他心里真正爱着的人唯有皇后,自始至终都是这样,从前他能护着您,不过是出于公府世子的责任而已,可是后来您为了嫁给他步步紧逼,甚至不惜去陷害他心爱的女人,便是从那时候起,那个曾经愿意护着您的人,就已经对您失望了。” 青鸾放声哭了出来,嘴里念叨着道:“我不信,不是这样的,表哥他心里是有我的,都是那个沈氏,是她撺掇着表哥,表哥是被她给蒙蔽了。” 朝露无奈:“公主,您若是愿意这样自欺欺人,那便随您就是了。” 见朝露要走,青鸾连忙拉住她,哭着道:“便是表哥他真的不管我了,我还有驸马呢啊,他可是答应会一辈子护我周全的。” 朝露被她气乐,她盯着青鸾,冷静回道:“公主,您害死了驸马的儿子,您觉得最恨你的人,是谁呢?” “驸马他不会恨我的,我是他的妻,他怎会恨我?”青鸾紧紧的抓着朝露,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急着道:“朝露,你听我说,你想法子给驸马捎个信儿出去,他们这样对我,驸马他定是还不知晓呢,他若是知晓我被困在这里,定是会来救我的。” “他说过要护我一辈子周全的啊,他是个君子,说到做到的。” 提及慕容翼,朝露也不禁惋惜。 他是个多么好的谦谦君子啊,样貌俊美,温柔矜贵,对于这个骄矜的公主,他一直尽全力的包容爱护,可到最后,这个被他爱护着的女人,却是伤他最深。 想起慕容翼痛失爱子时的悲戚,朝露便觉得心里生疼。 朝露抹了抹泪,冷声道:“公主可莫再提及驸马了,您将他害得如此,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青鸾彻底瘫软了下来,她失魂落魄的盯着窗外,却还是尤不死心的喃喃道:“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良久,她才回过心神儿,抓着被子猛烈的咳了起来,遂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若是外祖母还在就好了,这世上,唯一真心疼我的人就是外祖母了,她老人家若还在,定然不会置我于不顾。” 是啊!那镇国公府的老夫人,一向是最疼爱这个幼女留下的外孙女的,为了这个外孙女,她不惜得罪孙子李陵,不惜置一向看重的孙媳静姝于不顾,为了这个外孙女的前程幸福,她操碎了心,煞费苦心的将她嫁回自己的娘家,为她寻了一个最稳妥的归宿。 但是,这人若是自己不争气,便是神仙也帮不了。 这个本来最稳妥的归宿,终究是被青鸾自己给摧毁了。 朝露苦笑,喃喃道:“老夫人一向爱护娘家,您却将慕容家害成这样,公府老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怨您,不知她会不会悔恨当初将您嫁过来。” 这个小宫女小半辈子都服侍在这公主身侧,对于这个偏执的主子,她无奈的哄了她一辈子,到头来,这个小宫女不想再哄着欺骗她了,她将心里的实话,全都说了出来。 第613章嫉妒 待平阳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抚着昏昏沉沉的头,迷迷糊糊的推开内间的门正要唤人来服侍,骤见立在外头的李翔,平阳一时愣在了原地。 平阳张了张嘴,支吾着问道:“你,这是要进宫面圣?” 李翔淡淡一笑,回道:“我就在内宫当值,基本每日都要面圣的。” 平阳带着疑惑,她信步出了内间,绕着李翔转了一圈,抬手摸了摸他穿在身上的官服,又道:“这官服,是新的?” 李翔抬手弹了弹袖口:“哪里是什么新的,还是从前那件。” 不一样了! 今天的李翔很不一样!!平阳也说不上来他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很不一样。 平阳看着丈夫,蹙了蹙眉,忍不住担忧道:“你怎么了?” 李翔两手按住平阳,郑重道:“平阳,我昨日跟你说的话不是醉话,我李翔决心要混出个名堂来给你看看。” 平阳抬眸看向李翔,幽怨道:“你昨日吐了我一身的酒。” “我吐了?”李翔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遂笃定道:“我昨日虽有些醉酒,但可没吐,我记得很清楚。” 平阳无语。 李翔又重复道:“平阳,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且等着就是了,我必要给你打下一片江山的。” 说罢,他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 李翔刚走,玉珠和蓝田连忙进来,玉珠见了平阳便疑惑道:“夫人,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蓝田也跟着附和道:“世子爷今日好生不一样,奴婢看方才他出去时,走路都是带着风的。” 说着,忍不住惊诧“该不会是昨日在表公子府上喝的酒有什么问题,把咱们世子爷脑子喝糊涂了吧?” 玉珠嗔着捅咕了下蓝田:“你看世子爷那像是糊涂的样子嘛,那分明就是,就是,怎么形容呢,对了,那叫精神抖擞了。” 平阳听了两个丫头的话,她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我还不了解他嘛,这准是看人家立功升官眼热了,没事,他也就这两日的热情,过两天就好了。” 李翔现下是天子近臣,正三品的官儿,但谁都知晓,这一切都是李陵苦心提拔栽培这个弟弟的缘故,李陵将李翔带在身侧,不断的鞭策他。 可以说,一直是哥哥推着弟弟走。 说着,平阳冲着丫头们摆手道:“没什么稀奇的,该忙什么忙什么去罢。” 皇城里,李陵散朝归来,来到勤政殿,这个时辰,是他宣见臣子的时候。 当得知今日第一个来求见的居然是自己的弟弟李翔的时候,李陵也是一愣。 李翔入内,今日他精神奕奕,连李陵都忍不住问了句:“府中可是有什么喜事?” 李翔愣了下,回道:“府中一切如常。”说着,他伏跪在地,请求道:“皇兄,眼看就要到汛期了,臣弟想请旨去黄河区督查今年汛情。” 黄河水患历朝历代都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李陵执政初期,虽然大力兴修水利,极大程度的缓解了水患,但黄河绵延甚广,有些距离黄河近处的州郡,还是时常免不了受水患困扰,所以每年汛期,李陵都会命命官去地方督汛,若是遇到汛期水患,协同地方官员一同治理。 这是份苦差,不仅需要奔波,而且还有危险。 李翔这个人,李陵若是交代他差事,他也是会尽力做好,但他本就是个没什么上进心的,也不爱出风头,李陵听闻弟弟居然来求这个差事,他甚是意外。 “你为何突然想要去督汛了?”李陵沉声问。 李翔拱手回道:“每到汛期,黄河附近百姓就要受其灾患,皇兄一心忧心,臣弟想为皇兄分忧。” 类似这样的话,这个弟弟从小就没少跟他说过,李陵早有免疫力了。 他听了后,只淡淡的“哦。”了声。 李翔见状,他微微垂下了头,又道:“臣弟也是年近而立之年了,我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不让人看轻了。” 这回,倒不似方才那般慷慨激昂了,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里亦是带着委屈和不甘。 这个弟弟,终于是长大了。 李陵欣慰,连忙起身走到弟弟跟前,拍着他的肩鼓励道:“你能上进,皇兄甚慰。” 李翔出了勤政殿,正巧碰到周瑾、胡大海和裴允谦等几位西征的功臣来面圣。 几人见了李翔,停住脚步,周瑾信口寒暄道:“三哥刚面圣归来?” 周瑾乃李翔的小舅子,二人年岁相当,而如今的周瑾已经是官居一品的骠骑将军了。 李翔与周瑾寒暄了两句,转而看向周瑾身侧的裴允谦,他扯了扯嘴角,说道:“裴表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晋升了官职,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李翔的话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醋意,周瑾虽不明所以,但也听出这个一向温和的舅兄似乎对裴允谦有些偏见,他抬眸看了二人一眼,也不多言,只一旁的胡大海却是个粗人,他听了李翔的话,扯着嗓门道:“那是自然,裴老弟本就是个有本事的人,从前生不逢时,便给埋没住了,如今咱们都是遇到英主了,哈哈,俺老胡这样的粗人都能位比三公,像裴老弟这般文武全才的人,今后定然是前程不可限量的。” 裴允谦淡淡一笑,对着胡大海拱手道:“胡兄过奖了。” 李翔蹙了蹙眉,瞥了眼裴允谦,冷冷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这回便是粗如胡大海也看出了李翔的异样,他忙闭上了嘴,拧着眉头看向周瑾道:“御史怎的不高兴了,是不是俺老胡又说错了什么话了?” 李翔乃皇帝最亲密的兄弟,有这层关系在,他虽然没什么才干,但却是满朝文武都不敢招惹的人。而李翔却是个温润的性子,他干不出仗势欺人这样的事,今日对着几位将军失礼,却是有些不受他控制。 他不是个嫉妒心强的人,但见到裴允谦前途得意,李翔的心里便像扎进去一根刺一样。 第614章爱妾相争 雍亲王府中,谢氏已经到了产期,这段时间她再不外出,每日只在府中待产,赵宣也陪着妻子待在府中,与妻子一起等着孩儿降生。 赵宣闲得无聊,翻着书给孩儿起名字,起了好些个,谢氏皆是不满意,赵宣便干脆扔下书本,笑嘻嘻嗔道:“每次你都是嫌弃我起的名字不好。” 谢氏倚在床上摆弄着腕上的玉镯子,笑着回道:“不是我嫌你,而是你起的这些名字真的不好听。” 赵宣叹着气,好脾气道:“罢了罢了,左右这两日就要与这孩儿见面了,到时候知晓了男女生辰,咱们对了八字再起就是。” 说着,他起身来到妻子身边坐下,问道:“你从前那样积极给裴表弟张罗婚事,现下裴表弟高升了,你怎的反倒是不热心了呢?我还想着这几日无事,邀请他来府中喝酒呢。” 提及这事,谢氏抬眸看向丈夫,笑着道:“裴表弟自从高升,你倒是待他比从前更热心了。” 赵宣被妻子说中了心事,他俊面一红,连忙找补道:“他老大不小了,我这做哥哥的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有什么不对?” 谢氏哪里不知晓丈夫的心思,她耐着性子与他解释道:“你关心这事没什么不对,只是你从前对这事也不甚上心,现下见人家高升了,便突然殷勤起来,裴家表弟可是个细心的人,你这般变化让人家怎么想?” 赵宣知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妻子,索性也不再争辩,只尴尬一笑:“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家的前程着想嘛。” 谢氏回道:“裴表弟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咱们王府从前待他有恩,他是不会忘怀的,从前他没发达的时候我热心帮他,倒是比现下人家发达了咱们再去锦上添花更好,他这婚事我也不是不想管了,而是我见他始终也不热心,咱们若是再不识趣,倒是物极必反了,所以,这个事,你今后也莫再跟他提及了。” 赵宣心悦诚服道“还是夫人你思虑周全。”说着,又不禁疑惑:“你说裴表弟到底怎么想的?他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京中多少名门可都巴望着与他联姻呢,他也一把年纪了,怎就不着急。” 说着,又叹气道:“他不娶妻也就罢了,府中连个服侍的贴身丫头都没有,哎呀!裴表弟这个人,真是让人搞不懂。” 在赵宣这样的权贵眼中,如裴允谦这样从泥地里出头的人,一旦发达起来,就该三妻四妾的享之不尽才是。 裴允谦如今这样,显然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谢氏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只对着丈夫敷衍道:“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也许裴表弟这样的人就是宁缺毋滥,若是碰上了喜欢的,便是要全心以付,若是不喜欢的,便是给他一百个,他也不屑一顾罢。” 夫妻两个正在屋子说着闲话,外头的小丫头跑了进来,急着回道:“夫人,不好了,孟侧妃和桃姨娘在院子里打起来了,侧妃被打晕了过去。” 孟氏腹中的孩儿比谢氏小一个多月,如今也是到了快要瓜熟蒂落的时候了。 赵宣一听,急着变了声,忙问道:“孩子如何?” 小丫头回道:“奴婢也不知。” 赵宣急着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请大夫。” 说着,赵宣一面急着穿外衫,一面念叨着道:“哎呀呀!都这个月份了,若是伤到可如何是好,这个桃夭现下真是有些骄纵了。” 这孟氏自从有孕以来,便是恃宠而骄,状况百出,谢氏早习以为常了。 他嗔了眼赵宣,沉着道:“你也不用着急,那孟氏是个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知嘛,我看她不过是见你如今宠了桃夭便心有不满罢了。” 赵宣回道:“那不能,孩子都这么大月份了,她怎能不知轻重。” 嘴上虽不承认,但赵宣忙着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待穿好了外衫,他与妻子道了声别,出了院子。 赵宣一走,谢氏的嬷嬷上前提醒道:“我看这狐媚子是害怕自己生孩子期间桃姨娘趁机做大,她这是想下狠手了,呵,都这个月份了,还不消停,她也不怕真的伤了孩子。” 谢氏冷哼:“她这个脑子想的只有男人的情爱,哪里还装得下旁的。” 说着,谢氏微微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对着嬷嬷吩咐道:“有这桃夭在,我不必日日跟这贱人周旋,这一胎养得不错,你去打听一下情况,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桃夭那丫头既然帮了我,我必定要护住她才是。” 赵宣刚一跨进孟氏的院子,孟氏的婢女春红便哭着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杀猪似的哭嚷道:“世子爷,您快救救侧妃罢,那桃姨娘可太恶毒了,险些要了侧妃母子性命。” 赵宣忙问:“侧妃如何了?” 春红哭着道:“刚醒过来,看着不太好,世子爷自己去看罢。” 赵宣急忙进了屋子,孟氏见了他,便扑到他怀中哭着不停,赵宣安抚着爱妾,询问道:“你都这个月份了,怎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孟氏抬起头,抽抽搭搭道:“那依你的意思,我这个侧妃便该躲着你的宠妾是吗?她在园子里,我便要回避?难道我这个侧妃,如今倒是要看一个姨娘的脸色了吗?” 赵宣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你磕碰到吗?” 见孟氏垂泪不已,赵宣关切道:“可伤到没?” 这回,不待孟氏答话,春红上前回道:“咱们正陪着侧妃在园子里赏梅,碰上了桃姨娘,咱们侧妃见了她失了兴致,就要回来,可那桃姨娘却是拦住侧妃,还阴阳怪气的嘲讽侧妃年老色衰,不得主君宠爱,咱们侧妃争辩了几句,桃姨娘竟然将侧妃推倒在地。” “呜呜,侧妃可是怀着身孕呢,哪里经得住她这般作践,她便是再嫉妒侧妃,也该顾念着世子的骨肉才是。” 等春红吧啦吧啦的说完,孟氏才故作姿态的吆喝道:“休要多言!” 她瞥了赵宣一眼,默默引泣道:“那桃姨娘乃世子爱妾,你这般说来,岂不是让世子为难?” 说着,她用帕子紧紧的捂住了脸,哽咽着道:“你走罢,我无碍的,咱们的孩子,我会护着的,今后,我再不出屋就是了。” 赵宣懊恼得一拍案几:“我倒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来伤害本世子的孩子,去!将那桃姨娘给我叫来,我亲自审问。” 第616章不需要了 端午这日,谢氏顺利诞下孩儿,又是个儿子。 这个世道,都信奉多子多福,权贵人家更是喜爱儿子更多些。 第二日,众人来看望谢氏母子,平阳逗弄着小侄子,打趣嫂子:“你可真厉害,怎的一生就是儿子呢。” 谢氏笑着打趣:“肚子争气,没办法。” 虞城县主看着谢氏幼子,赞道:“这孩子,生得好生的壮实。” 谢氏倚在床头,抬手抚摸着幼子胖乎乎的小脸蛋儿,意味深长道:“这一胎养得好。”说着,她抬眸看着好友,感叹道:“说起来,这还得多谢你。” 虞城嗔了谢氏一眼,回道:“这还是你能干的缘故,我不过搭一把手而已。” 谢氏道:“桃夭那丫头很好,我打算将她带回益州,你没什么意见罢。” 虞城敞亮道:“送给你的人,自然是你来做主。” 平阳听嫂子说要回去,免不得伤感:“想到你们要走,我就想哭。” 谢氏握着平阳的手,安抚道:“还得等一阵子呢,那孟氏还有一个多月才到产期,怎么也要待她生下了你大哥的骨肉,我们才能回去。” 平阳道:“也好,你那时候也出了月子了。” 待女眷们走后,赵宣喜滋滋入内,守着妻子念叨着道:“我已经写好了书信,命人快马加鞭的带给祖母和父王母妃了。” 谢氏瞥着丈夫欢喜的模样,笑着回道;“左右就快归了,你又急着写信回去作甚。” 赵宣抱着幼子,亲了又亲,喜着道:“我心里高兴,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家里。” 他凝望着襁褓中的幼子,感叹道:“咱们这次入京朝贡,又赶上朝廷撤藩,哎!真是惊险重重的,你能平安为我生下这样壮实的孩儿,我心里怎能不喜悦。” 谢氏笑了,她看向孩子,说道:“夫君喜欢这孩子,便是他的福气了。” 赵宣嗔了眼妻子,遂又握住她的手,念叨着道:“竟说傻话,这么好的孩子,我怎能不喜欢。” 说着,他又忍不住抱起幼子,一面端详着,一面赞道:“咱们这儿子生辰好,你瞧瞧,咱们这小儿子生得天庭饱满,王府能平阳度过这一番变故,就是咱们儿子有福气的缘故。” 见妻子笑而不语,赵宣上前又亲了下谢氏,乐呵呵道:“当然了,最大的功臣还是你。” 赵宣正围着妻儿美滋滋的闲话,通传婆子入内,回道:“世子爷,孟侧妃说身子不舒服,请您过去一趟。” 赵宣正在兴头儿,骤然被打断,他不由得沉下了脸,不悦的对着妻子嘟囔着道:“自打孟氏怀孕,我真是被她折腾得累心。” 谢氏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只贤惠道:“她这是第一胎,难免娇贵些,既然又来寻你了,你便过去就是了。” 赵宣抬眸看向妻子,回道:“为何每次孟氏来寻,你都是将我往外推,难道,你就不愿意我多陪着你吗?” 谢氏听赵宣说这样的话,她不由得一愣。 哪个女子不愿意与丈夫多多相守呢,还记得她当初嫁给赵宣的时候,当赵宣挑起蒙在她头上的喜帕,瞥着他俊美的面容,她亦是春心萌动的,心里亦是巴望着日日夜夜的与丈夫相守在一起。可是后来,她独守的时候多了,也明白了丈夫的心早已给了孟氏,她便渐渐的死了心。 最终,她告诉自己,只要丈夫能敬她就够了,她守着孩子们,只要能够坐稳亲王世子夫人的尊位,她亦是能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她没有娘家撑腰,在偌大的亲王府,最开始的日子是十分艰难的,她也曾害怕过,无助过,但最终她都一样一样的挺过来了,她上交下维,靠着自己的手腕和心劲儿,渐渐坐稳了亲王府嫡长媳的位置,待她足够强大起来后,她也就不需要他了。 这过程虽艰辛,但是她到底是被锤炼得无比坚强勇敢了,现下瞥着丈夫失落的样子,谢氏只觉得想笑。 谢氏清了清嗓子,虽然心里百转千回,但她面上依旧是一副大度的贤妻模样:“我这般,还不是因着她怀着夫君的骨肉吗?” 她再是能干,也离不得丈夫这个亲王世子的支持,所以该哄丈夫的时候,谢氏便会将戏做足。 赵宣无奈的叹了口气:“阿玉她若是有你一半的贤惠,我便能省心了。” 还记得他们新婚那会,有一次二人因着孟氏争吵,她还记得他对她说的话:你若是能有阿玉一半的知情知趣,我就知足了。 孟氏是有才情,每日缠着她谈诗抚琴,又会撒娇邀宠,这些,谢氏是学不来的。她也曾为此懊恼过,但现下,听了丈夫的话,谢氏却是庆幸,幸好,她保持住了自己,那孟氏当初迷得赵宣五迷三道所谓的知情知趣,如今不也是让他厌烦了。 谢氏淡然一笑,回道:“人和人本就是不一样的。”说着,又催促丈夫:“你快发过去罢,她怀着你的孩子呢,你若是违逆了她,她定要又哭个不停,这样,对孩子可不好。” 赵宣重重的叹了口气:“好罢,我且过去看看。”说着,他又俯身亲了亲妻子和幼子,这才起身。 谢氏正要躺下,走到门口的赵宣又回过头,望着妻子道:“我晚上回来,你等着我。” 谢氏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回道:“孩子晚上要吃奶,怕是会吵到你睡觉。” 赵宣道:“无碍,晚上我照看儿子就是,你只管好生的歇着。” 谢氏心里微微一暖,但也不过是一瞬,这么些年的千锤百炼,她早已不会轻易被男人几句好话而感动到了,但是她还是冲着丈夫甜甜一笑,带着满足的语气回道:“夫君真是对我们母子贴心,我不睡,等着你回来。” 说着,又催道:“快走罢,早去早回。” 赵宣望着妻儿,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他的身影刚一消失,谢氏便钻进了被窝,闭上眼,搂着幼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617章早产 赵宣来到跨院,孟氏见了赵宣,便是一痛埋怨。 “你可真是得了儿子便忘了我了,我这肚子里也是你的骨肉,你竟是这般狠心,我若是不命人去请你,怕是我们母子死在屋子里你都还不知呢。” 孟氏一向骄矜,赵宣也吃她这一套,可今日的赵宣听她这埋怨,却是沉下了脸。 年轻时候,这个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贵公子,总觉得如同孟氏这般情爱至上的女子更加有情调,可现下经历了眼前朝廷撤藩的血腥,赵宣的心态不自觉的便经历了变化。 听闻那几个忤逆朝廷的藩王,李陵将其击败之后,几个藩王连同世子全都斩首示众,其余已经成年的男女皆是发配去了北疆苦寒之地。 从前听爱妾这些为了他不顾一切的话,赵宣只觉得有成就感,现下听到这些死呀活呀的,只让他觉得心惊胆寒。 “你也是要做娘的人了,能不能收敛些,整日的死呀活呀的放在嘴上,真是没个忌讳。” 孟氏早已吃透了赵宣,骤然见他发怒,她有些摸不清头脑,孟氏不知该如何应对,沉默了一阵子,便索性又哭了起来:“你果真是厌弃我了呀!如今我也怀着你的骨肉呢,我现下每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你难道就不心疼。” 赵宣听着孟氏的不断唠叨,他只觉得越来越烦,没好气的回道:“从前不让你生,你整日的哭嚷着说不公,现下有了孩儿,你又叫苦连天,到底如何才能让你满意。” 说罢,赵宣也不顾梨花带雨的爱妾,起身便走。 赵宣一向宠爱孟氏,从未与她这般发过脾气,孟氏见状,傻愣愣的发了好一会儿呆,待回过了滋味,她便嚎啕大哭起来,一会要赤脚去追赵宣,一会儿又要撞墙寻死。 受惯了男人的宠爱,骤然被冷落,孟氏的心态彻底塌陷了。 仆妇们见状大惊,连忙安抚着孟氏,又有人去追上赵宣回禀,赵宣到底被闹得烦了,终究没有再回去。 他回到正房,谢氏已经睡醒了一觉,幼子饿了啼哭,谢氏命人唤来乳母,谁也没想到赵宣还会回来,乳母见了男主子归来,连忙抱着小公子去了侧间里喂奶。 谢氏瞥着赵宣余怒未消的面,只装作没瞧见,唤着小丫头们服侍他更衣洗漱。 赵宣在热水中泡了好一会儿,烦躁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他穿上干爽舒适的中衣,信步出了浴间。 谢氏睡足了一觉,面色红润,小五郎吃饱了奶水,亦是开心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冲着正看着他的娘亲吐着口水玩儿。 赵宣已经有五个孩子了,从前,妻子每每为他生育孩子,赵宣也是欢喜的,但是心里也会不耐烦幼子们的麻烦啼哭,现下看着妻儿,他却有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赵宣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看着襁褓中的幼子,劝着妻子道:“今晚我来照看儿子,你好生的歇着。”说着,他屈身便上了床。 谢氏还在月子里,他指着地上的软塌,道:“你去榻上睡罢,我这里不方便的。” 赵宣喜洁,从前谢氏月子里时,他便是进她房中,也是不会与她同床而居的。 不料赵宣却道:“我睡在床上能方便照看儿子。” 说着,她扶着妻子躺下,又将幼子抱在自己身侧,灭了床头蜡烛,温声道:“睡罢,月子里,你要休养好。” 赵宣虽然宠爱孟氏,但对妻子谢氏也不是一点不上心的,只是如这般贴心的时候,却是不多。 对于谢氏这样的女子,便是没有丈夫的宠爱,她也会千方百计的对自己好,在谢氏看来,像孟氏那样为了男人作践自己身子的女人,真是傻得冒泡,她可不会如此,无论何等际遇,谢氏都是将自己的健康放在第一位的,但丈夫若是肯关爱她,她也乐在其中。 谢氏抬手为丈夫掖了掖被角,关切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转头,便自顾睡了过去。 夫妻两个睡得正香,外间里传来上值丫头的唤声,赵宣被吵醒,他担心吵到幼子,连忙穿上鞋子下了地,打开内间的门,问道:“出了何事?” 小丫头回道:“世子爷,方才孟侧妃院子里来人回禀,说是侧妃肚子疼得厉害。” 赵宣一听这话,立马沉下了脸,训斥道:“三天两头的拿孩子来闹,现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大半夜的也不让人消停。” 因为气愤,赵宣说话的语气陡然拔高,惊醒了床上正在熟睡的谢氏和小婴孩。 孩子被吵醒后哭嚷了起来,赵宣对着丫头扔下一句:“再不准来打扰。”便急着赶回来哄孩子。 谢氏揉着眼问道:“怎么了?可是跨院里又出事了?” 赵宣叹了口气,回道:“这些年,我真是将她纵坏了。”说着,她一面抱着儿子轻哄,一面安抚妻子道:“无事,我已经交代下去不准再来打扰了,你好生的睡罢。” 月子里虚乏,谢氏含糊的对着丈夫说了句:“你若是哄不好就交给乳母。”便翻身又睡了过去。 小孩儿生得壮实,方才不过是因为骤然被吵醒,这才哭闹了两声,赵宣抱着哄了一小会儿,那小小的孩儿便又贪婪的睡了过去,赵宣将儿子轻轻放下,转而自顾钻进了被窝,眼睛一合,再次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夫妻二人一觉醒来,已经是天方大亮,赵宣起身,看着仍旧恬睡着的幼子,心头一软,笑道:“这小子,睡得可真香,昨晚竟是没有哭着要奶吃。” 谢氏也随着丈夫看向幼子,满足道:“这孩子胎里养得好,生得壮实,吃一顿能挺好些时辰,是个好养活的。” 为人父母,最盼望的就是孩子健康好养活。 赵宣听了妻子的话,他抬手为妻子掖了掖额前的碎发,感叹道:“卿卿,你真是个好母亲,咱们孩子生得这样好,都是你的功劳。” 最近,赵宣总是情不自禁的唤她闺名,谢氏也听得入耳,只笑着回道:“夫君贵为世子,我也没有旁的本事,能为夫君诞育健康的孩子,便是我对夫君爱重我的报答了。” 许是人到中年性子沉下来了的缘故,赵宣现下心里最大的想头便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他正在知足,外头小丫头敲门入内,怯生生回道:“世子爷,夫人,昨夜孟侧妃早产了。” 第621章本心 大家游玩一番,命侍人停了船舶,宫人们小心的扶着众贵女下船,李坤和冬卿走在最后,冬卿走到船边,李坤伸手小心的将她扶下船来。 自从成婚来,李坤一向待她贴心,但冬卿还是能感受到丈夫的情绪变化,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开口询问,待回到家中,冬卿才问。 “我看你今日游船时便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李坤看向妻子,问道:“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他语气平淡,但冬卿能听得出,他说这话的时候带出来的不悦情绪。 冬卿闻言一愣,她回望向丈夫,道:“我不知你所指。” 李坤淡淡一笑,他修养高贵,便是生气,亦是矜持的,李坤看了眼妻子,回道:“待你知晓了我所指,再来说给我听罢。” 说罢,他抛下懵懂的妻子,转身出了屋子。 冬卿自从嫁进公府,李坤待她甚是宠爱,从未与她有过任何嫌隙,今日骤然见他这般举动,倒是让冬卿一时摸不清头脑。 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思量了许久,直到晚饭时候,仆妇们进来请示摆饭,冬卿才回过神儿来,她开口问道:“可知大公子去哪里了?” 她的贴身嬷嬷回说:“大公子好像在书房里。”又试着问道:“老身见大公子下半晌出去的时候,似乎不太高兴,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李坤虽是武将,但他性情沉稳温和,尤其对待妻子,更是呵护备至,所以下人们骤然见他情绪有恙,便是颇感纳闷。 冬卿蹙了蹙眉,回道:“我也不知他今日怎么了。”她吩咐小丫头道:“去书房请大公子回来用饭。” 小丫头领命而去,一会功夫,仆妇们摆上饭菜,冬卿便坐在餐案前等他归来。 府中还在服丧,戒荤腥,所以一日三餐能摆上餐桌的皆是素菜。 冬卿本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但现下瞥着这一桌子的素食,她突然想起了被丈夫藏在内室里的那些肉脯。 他总是这样贴心,担心她吃不好,所以隔三差五便悄悄从外头带回肉来给她解馋,她说过他好些次了,他却一如既往。 思极这个,冬卿的脸上忍不住泛起幸福的笑意。 一会功夫,她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冬卿连忙起身迎出去,却见被她派去寻李坤的小丫头独自归来了。 “大公子呢?”冬卿面露失望,脱口问道。 小丫头进了屋子,闷闷的回道:“大公子说她今日不回来用饭了。” 除了有必要的应酬,平日里,李坤都是陪着她用饭的,冬卿忙问道:“可是他要出去吗?还是府中来客了?” 小丫头回道:“大公子没说。” 这个小丫头名唤侍书,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使唤丫鬟,冬卿见她欲言又止,忙退下屋子里的一干仆妇,急着问她道:“大公子还说什么了?你快快说来。” 小丫头这才放开了回道:“大公子好像很不开心,奴婢去请他回来用饭,他只说不过来了,还说” 冬卿见侍书吞吞吐吐,催道:“他还说什么了?” 侍书回道:“大公子还说,他这几日不回来了,要在书房里睡呢。” 他们才成婚不到一年,一直琴瑟和谐,冬卿想不明白丈夫为何突然这般。 她讷讷的点了点头,喃喃道:“我知晓了。” 她一个人食不知味的吃了晚饭,脑子里却是一直想着她与李坤的事。 等到天色大黑,李坤果然一直未归。 屋子里的仆妇们开始沉不住气了,这屋子里都是她的人,先是她的贴身嬷嬷来劝,让她去请丈夫归来。 冬卿最终还是没有动,她命人服侍着洗漱后,便退下了仆妇,准备一个人安寝。 镇国公府乃京中首屈一指的高门,李坤作为公府长子长孙,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良配,可这些,于她而言,并不是最为看重的,她三岁能诗,七岁能文,以名动京中的才名得以入宫为女官,如她这样的女子,这些权势富贵,在她眼中本就是过眼烟云一般,她真心想要的是尊重,是仰慕。 如今李坤这般无故冷落她,于冬卿而言,就是一种羞辱。 她这样的女子,是不会折腰去跟男人摇尾乞怜的。 冬卿对着菱镜,慢慢的梳离的自己的秀发,一下,一下,她梳得很慢,虽然心里是一番想法,但脑子里却还是放不下。 她索性丢下梳子,信手打开了妆奁下的抽屉,那抽屉有好些层,最上面的皆是珠宝首饰之类,下面的几层,则是被丈夫满满当当的塞满了肉脯之类的小零嘴。 每到夜深人静,她梳妆洗漱后,他都要悄悄打开抽屉,然后将这些小零嘴塞给她吃。 他嘴上总是那么雷打不动的一句:“看你瘦的,每天不吃些肉,怎么能成。” 思极这个,冬卿原本忧闷的心豁然一亮,她合上抽屉,连外衫也顾不得穿,便推门跑进了黑夜里。 冬卿跑着出了院门,守门的婆子见状,忙追着问道:“少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冬卿顾不上搭理,她径直朝着外面跑去,她全然不顾内院里过往仆妇的异样目光,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披散着一头秀发一口气跑到了李坤的书房外。 书房内亮着灯火,守门的小丫头见了冬卿,忙上前问道:“少夫人,您是要寻公子吗?” 冬卿停住脚步,她因为方才奔跑太急,微微喘着粗气,她抚着胸口问道:“大公子可在里头吗?” “大公子在的。”小丫头嗓音清脆,忙不迭的回道:“少夫人请稍等片刻,容奴婢进去回禀。”说罢,小丫头提脚便朝着书房内而去。 名门淑女讲究的是举止端庄,如冬卿这样的人,她长这么大都没这样疯狂的奔跑过。 此刻她立在地上喘了好久,气息却依旧是紊乱的,可她却顾不得这些,她紧盯着那书房的门,心里唯一巴望的便是丈夫李坤快点从那扇门中走出来见她。 (本章完) 第622章僵局 冬卿立在地上喘了好久,气息却依旧是紊乱的,可她却顾不得这些,她紧盯着那书房的门,心里唯一巴望的便是丈夫李坤快点从那扇门中走出来见她。 可她却没有等来李坤,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李坤身边的小厮出了书房,他来到冬卿跟前,先是微微一礼,接着回道:“少夫人,大公子说想一个人待一会。”他瞥着冬卿的脸色,低声道:“公子还说了,待您想好了今日他问您的话,再来寻他。” 冬卿愣在原地许久,才消化掉小厮的传话,她望了眼亮着灯火的书房,回道:“你且去回禀他,就说是我打扰他了。” 说着,她挺直了脊背,缓缓朝着自己的主院而去。 一连几日,李坤再未踏足过主院,他白天里去当值,晚上归来,便直接歇在了书房里,冬卿则是又变成了那个沉稳持重的高门贵妇,她每日协助婆母打理中馈,凡事经她手的事务,皆是一板一眼的井井有条,让人叹服称赞。 长子长媳都是能干懂事的,平日里也无需徐婉宁多操心,再加上二人遮掩得好,所以便是夫妻之间有了嫌隙,徐婉宁也被蒙在了鼓里,倒是心细的庄姐儿最先发现了端倪。 这日,她来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忍不住道:“我见这阵子大哥好像一直宿在书房里呢。” 徐婉宁闻言,亦是没放在心上,她大大咧咧的回道:“这有什么,你大哥自来上进,定是他政事繁忙呗。” 庄姐蹙眉:“便是再忙,难道连回房间睡觉的空都没有吗?他从前可是恨不得日日粘着大嫂呢。” 徐婉宁疑惑,试探着道:“难不成这小两口闹了什么矛盾了?” 庄姐笃定道:“我也这么想。”说着,她跟母亲讨示下道:“娘,你说咱们要不要从中劝和一下。” 徐婉宁沉思了下,遂对着女儿道:“夫妻间,有个磕磕绊绊也是寻常,外人还是少跟着掺和的好,你且去将你大哥叫来,我私下里劝劝他就是了。” 庄姐答应着,一会功夫,李坤便来了。 徐婉宁见了儿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这阵子是不是在与冬卿置气?” 李坤听母亲提及这个,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也谈不上是在置气,她嫁给我也快一年了,我总是觉得自己不甚了解她。” 只有深爱,才会患得患失。 徐婉宁知晓儿子对媳妇深情,她心里安慰,遂安慰道:“你若是有什么心里话,便直接跟她说就是了,夫妻之间,只有好生的沟通这感情才会越处越深呢,冬卿是个好孩子,你好生的待她,她定然也会全心回报的。” 李坤点了点头,与母亲叙了一会,便出了碧堂居。 李坤并非是心性狭窄之人,但是妻子是他挚爱,当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便容不下对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不忠诚。 那日在宫内游船,当太子和平哥玩闹着险些落水的时候,一向沉稳的妻子下意识伸出的手,还有她看向太子眼中带着的忧色,旁人或许不察,但李坤却是看在了心里。 她心里居然揣着别人。 怪不得他们新婚的时候,太子赠给他们的字,她视若珍宝的收藏着,而且每有闲暇必定要拿出来照着临摹,原来,他原还以为是她喜爱太子的字,现下他才明白,她喜欢的是那写字的人。 虽然冬卿曾在宫中任过女官,李坤也相信她与太子间是清清白白的。 太子和妻子的品行,他都是信得过的。 但是即便是如此,李坤还是对此事如鲠在喉。 他心里烦闷,缓缓的走在甬道上,心里却在思量着母亲劝他的话。 她已经是他的妻,他答应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她还小,若是她肯与他坦诚,李坤觉得自己应该包容她,他还是要好生的待她。 李坤正在这里思量,恰巧冬卿迎面走了过来。 夫妻二人已经好几日没打过照面了,李坤抬眸看向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妻子,她依旧是那样美丽端庄,但面色却带着一丝憔悴,眼中亦是噙着疲倦。 见妻子这样,李坤的心不由得一软。 不待她走到跟前,李坤急着上前迎上了她,开口问道:“你要去母亲那里?” 冬卿缓缓停住脚步,她见了李坤,面上再没了往日的笑意,只是淡淡的回道:“我去给母亲请安。” 说罢,她不动声色的越过李坤,抬脚继续朝着前面走,在二人错身的空档,李坤抓住了她的腕,他继而挥手退下跟着她的仆妇,待只剩二人的时候,他看向妻子,问道:“我那日问你的话,你可想明白了吗?” 冬卿淡淡的看了李坤一眼,回道:“我还是不知你所指。” 她是明满京城的才女,冰雪聪明,她又怎会不知他所指呢。 李坤微微叹了口气,唤着她的闺字道:“冬儿,咱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对才是。” 他这几日确实是在生她的气,但是现下冷静了下来,李坤还是觉得由自己来破除二人之间的僵局才好,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坦诚的,心里巴望着能与妻子冰释前嫌。 冬卿看向李坤,淡淡一笑,反问道:“那么敢问夫君,我要如何做,才能算对你坦诚?” 李坤心里爱极了妻子,哪怕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一句,他也决定大度的翻过这一页去了。 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既然娶了爱了,他便是要跟她好生过一辈子的。 可妻子这样的态度,却让李坤十分伤心,他蹙了蹙眉,回道:“既然你不想说,那便当我没问过,从今往后,此事,我再不会提及。” 冬卿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她抬眸看向李坤,平静的回道:“有些事一旦在人心里扎下根,便再难剔除,你我已经心有嫌隙,再想坦诚相待,恐怕也绝非易事。” 她看了眼李坤,接着道:“我已经命人将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明日我便让人将你的一应物品衣物都送去书房便是。” 说罢,她挺直了脊背,抛下李坤,头也不回的朝着碧堂居而去。 第623章隔阂 自从李陵执政后,大齐国富民强,逐渐繁盛。 这年七月,李陵决定御驾亲征,直击一向与大齐水火不容的高山国。李陵计划一年内拿下高山国,这一年里,他下旨太子监国,内阁首辅李显辅政。 自从明帝起,高山国便隔山差五的挑起与大齐的冲突,先是鼓动南城守将王仁反水,夺了大齐南方五城,后被李陵夺回,李陵撤藩时,高山国又从中作梗,暗暗支援谋逆的藩王。 高山国乃大齐邻国,其境内多高山屏障,仗着这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他们屡屡冒犯大齐,若不连根铲除,将其彻底治服,大齐便始终处于威胁中。 从前李陵隐而不发,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现下,这一笔笔新仇旧恨,李陵打断彻底清算清楚了。 征讨高山国,乃李陵暗暗运筹了多年的举动,此举干系重大,所以他亲自挂帅出征,点周瑾为副帅,胡大海为先锋,启大军五十万。 这是李陵登基以来头次御驾亲征,亦是一次最恢弘的战役,除了一些战功赫赫的老将,此次随驾出征的还有好些个小将,镇国公府大公子李坤,便是这些小将中的一员。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送儿上战场,得知儿子请缨随驾出征,徐婉宁担心得夜夜不能合眼。 虽然她乃将门出身,嫁入的人家亦是将门人家,她曾经送惯了父兄出征,也曾无数次的送过当初还是公府世子的小叔子出征,可哪个又能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相比呢。 这几日,徐婉宁与丈夫李显抱怨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车轱辘话。 “都怪你当初不坚定,若是你心思坚定些,让儿子与你一样从文,何必累得我为儿悬心。” 李显现在官居内阁首辅,这么些年的沉淀历练,他早褪去了年轻时候的浮躁,每每听妻子这般牢骚,他便忍不住训道:“文臣安邦,武将定国,哪个都是为国鞠躬尽瘁,若是都如你这般妇人之见,国家还能兴旺得了吗?” 徐婉宁哪里不知这个道理,但是做母亲的心,总是更软的,她抹了抹泪,嘴硬道:“话虽如此,但是坤哥儿他才将将弱冠,还是个孩子呢,我怎能放心。” 李显捋了捋额下的清须,安慰道:“你莫要瞎担心,此次二弟亲自挂帅,此战必定大获全胜才是。”又叮嘱妻子:“坤哥儿跟前,你要沉住气,莫要总是哭哭啼啼让他不得安心。” 徐婉宁白了李显一眼:“我还用你教。” 待到出征前夜,李坤从营中归来与家人道别,李显说了一番勉励儿子的话,徐婉宁虽然忍住了泪,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待李坤出门后,徐婉宁才催着儿媳冬卿道:“你快去跟他好好说说话,一定要让她多加珍重才是。” 有公婆在场,妻子都是靠在一旁,礼法上是不能插嘴公婆与丈夫叙话的,所以,方才丈夫与大家告别的时候,冬卿一直默默的立在婆母身侧。 现下听了婆母吩咐,冬卿追着李坤出了屋子。 这阵子,小夫妻俩依旧在僵持着,李坤依旧是独自宿在书房,自从冬卿决然的命人将他的一应用品送了过来,李坤也再未找过妻子。 现下,他见妻子追了出来,李坤在院子里立住,转头看向冬卿,他先开口道:“我这一去恐怕至少要一年,你若是在家里住不习惯,可以回禀母亲回娘家去住,此事我已经与母亲说过了,她不会拦着你的。” 冬卿听了丈夫的话,她心里一凉,待缓过心神,她冲着李坤淡淡一笑,回道:“你想得很周到,我明白了。” “还有。”李坤抬眸看向妻子,犹豫着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若是再不能归来了,你只管改嫁就是。” 他蹙了蹙眉,接着道:“这阵子母亲为我出征而悬心,我没忍心与她说这个,但是此事,我已经与父亲说明了,如真有那一日,父亲答应我会为你周旋安排的。” 冬卿只觉得有一把利剑骤然将她的一颗心劈成了两辦儿,他眼睛一酸,可就在那眼泪要流出来的刹那,又是被她生生的忍了回去,她平复下翻滚的思绪,将头扭在一侧,回道:“我知晓了。” 夫妻二人谁都不再说话,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下来。 良久,还是李坤开了口,他看向妻子,问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冬卿依旧是侧着头,她讷讷的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什么要说的,出来追你,也是母亲让我给你带句话。” “母亲叮嘱你,要好生的珍重。” “这几日,得知你要出征,母亲她甚是担心,所以为了父亲母亲,你定要好生珍重才是。” 说这些话的时候,冬卿始终是侧着头,一直未看李坤一眼,李坤冲着她说了句:“我知晓的。”说罢,他便转身而去。 这一年算是风调雨顺,待进了九月,长江流域也未爆发洪涝。 掐指一算,李翔奉旨巡洪已经是去了三四个月,眼看着李翔就要平安归来,平阳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 九月中旬,平阳又收到了李翔的家书,李翔在信上说,今年汛期一切平安,他就要启程归京了。 能够平安归来就好。 若是放在刚成婚那会儿,平阳也是与众多妻子一样,盼着丈夫出人头地,盼着自己能夫贵妻荣的,可现下经历了生活的诸多磋磨,她早不在意这个了,只要这个丈夫能够好好的给她的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平阳就知足了。 可老天有时候偏生就不让没有奢求的人如愿,李翔在归京时候途径溧水,那里不过是个只有几千人口的小城,李翔不巧到了此地便感染了痢疾,他让其余同行命官先行归来复命,李翔本是打算等自己将养几日,养好了病症再走,谁知没过两日,这个小城便爆发了严重的疫情。 在这个医疗不甚发达的世代,为了保证大多数人的生命安全,朝廷有严命,一旦有疫情,此地便要严密封锁。 所以李翔便被困在了溧水。 (本章完) 第624章我一定要去 平阳接到消息,便是心急如焚。 这个世代,一旦感染了疫情,十之八九要丧命的。 李陵御驾亲征,李显辅政,平阳得了消息,便来找李显和徐婉宁商议。 溧水距离京城不远,前去奉命防汛的命官前几日就已经归来,独独李翔被困在了那里。 于公,李翔乃是朝廷命官,奉命出差,才会遭此磨难,于私就更不用说了,李显不可能置兄弟于不顾。 李显得知了消息后安慰平阳道:“你且莫要担心,我这就命人去打探消息,先将三弟接出来再说。” 徐婉宁刚送了儿子去战场,本就是每日提心吊胆,现下又听闻李翔出了事,一时间更是心烦意乱。 “本来还庆幸他这次出去防汛没有遇到麻烦,哎呀呀!没成想又出来这事,哎呀,这个三弟,真是不让人省心。” 李显训斥妻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抱怨这个有什么用。”说着,他便急着出去遣派人。 待李显走后,徐婉宁对着平阳道:“我也是着急,你莫要往心里去。” 平阳懊丧道:“我知晓嫂子是为夫君着急,这也不怨嫂子埋怨他,他这个人,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徐婉宁见平阳忧心如焚,转而安慰他道:“你也莫要担心,那边疫情不也是刚出吗?待将人先接出来再说。” 平阳试了试泪,哽咽着道:“不是我与嫂子说丧气话,我就觉得他这次定然要被染上,自从他这趟出门,我这心里就是没有一天踏实的。” 说着,她对着徐婉宁道:“我想跟着派去的人一同去溧水。” 徐婉宁连忙道:“这怎么成?那边正闹疫情,如此凶险,你可莫要犯傻。” 见平阳一副不听劝的样子,徐婉宁忙搬出孩子来劝她:“你可要多为孩子们想一想,便是三弟真的闹了不好,你若是也跟着犯傻,将来孩子们可如何是好。” 徐婉宁苦口婆心道:“当初你可是拼了性命生下的这几个孩子,犯不上,真的。” 妯娌两个一向亲厚,平阳怎不知徐婉宁是心疼她,平阳苦笑了下,缓缓道:“自从当年我与那杏姨娘一同落水,夫君舍下我去救她,不瞒嫂子你说,这么些年,莫看我待他如常,其实我心里一直没过去这道坎儿。” 任是哪个女人,都不可能过去这道坎儿。 这么些年,平阳对当年的事,再不宣之于口,但同为女人,徐婉宁又怎能不理解她心里的苦闷。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平阳道:“所以,我才觉得不值。” 她拉过平阳的手,压低了嗓子劝道:“生死有命,虽然我这做嫂子的说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我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便是三弟真有个不好,你还有孩子们呢,这公府的爵位是衡哥儿的,你有儿子,将来也一样能过好。” 平阳听着徐婉宁的话,她的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平阳咬着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嫂子,我知晓你说的这些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疼我,我知晓。”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徐婉宁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叹气道:“便是你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多搭进去一个人罢了,平阳,你还是别犯傻了。” 平阳试干了泪,回道:“我知晓的,但是,我还是要去。” 京中距溧水不远,李显当夜派出去的人第二日傍晚便带回了消息。 是个最坏的消息。 李翔不幸染上了疫症。 他本来到溧水的时候便是感染了痢疾,身子虚弱,所以疫情一出来,李翔便是头一波被染上了,而且症状十分凶险。 回禀的人告诉李显,说是已经与当地的官衙说明了李翔的情况,当地官衙已经破例将李翔从溧水城转移了出来,但是他已经身染疫症,为了避免疫情转播,李翔是断然不能回京的,当地官衙的人知晓了他身份,便将他妥善安置在了溧水城外的一个庄子里。 溧水已经封城,李翔虽然不能回京,但是家里也能照顾到他了,至少,能见到人。 李显和徐婉宁听了回来人的禀告,重重的叹了口气。 许是早有不祥的预感在前,此刻的平阳,倒是比别人更加冷静,她只说了五个字:“我要去找他。” 李显闻言一惊,制止道:“这如何使得?” 徐婉宁当着李显的面不好狠劝,但也是杀鸡抹脖子似的给平阳使眼色,嘴上一句接着一句道:“既然已经感染上了疫症,咱们只能多派些医者过去了,你去了又能怎样,罢了罢了,你还是好生的在家照看孩子们才是正经,听话,快歇了这心思罢。” 平阳斩钉截铁道:“你们莫要劝了,我一定要去找他。” 她对着李显道:“还请大哥做下安排,我这就带着医者上路。” 自从李陵御驾亲征,福熹大长公主为了给太子和静姝坐镇,便是搬去内宫居住,现下得了李翔噩耗,大长公主和静姝也急着来到公府。 公府里,众人正在忙着收拾车马上路,大长公主和静姝得知平阳也要跟着去,二人亦是纷纷不赞成。 静姝劝道:“我带了太医来了,这两位太医治疗时疫经验丰富,有他们在,你莫要担心。” 她也跟徐婉宁一样,劝阻平阳道:“有太医在就好了,你便是跟着去了,又能怎样。” 大长公主一向高傲,便是如今老了,亦是本性不改,李翔虽是她亲生的儿子,但从前他对平阳做出的种种,亦是让大长公主愤恨。 他直言不讳的对着侄女平阳道:“你能对他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了,犯不上去冒险,不值当的。” 说罢,她白了眼一旁的丈夫镇国公,没好气道:“你这样看我作甚,翔儿如此不争气,都是你没教育好他。” 镇国公一向顺从妻子,他知晓妻子的性子,莫看她嘴冷,但心里也是担心儿子这才拿他撒气,他叹了口气,对着平阳道:“你且在家照料好孩子们就是了,我亲自带着太医去照料翔儿。” 大长公主虽心疼儿子,但也不可能忍心丈夫去犯险,她正要开口,一旁的平阳说道:“父亲,母亲,大哥,大嫂二嫂,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的,李翔是我的丈夫,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莫要再劝。”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欢迎观看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另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因顾忌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竟然连他们的孩子都不顾,洛芙才惊醒:一个如此狠心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前世有误会!男主只是有野心,并不是渣男!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男女双洁身心干净,1V1 (本章完) 第625章我陪你 平阳带着医者被护卫和家丁护送着出了京城,朝着溧水而去。 一行人行在城外,只见远处一人一骑飞奔而来,陪着平阳坐在车内的玉珠闻声挑开车帘子眯起眼朝着来者张望,良久,她惊讶道:“夫人,来的人看着好像是表公子呢。” “怎会是表哥?”一直闷坐在车内的平阳闻声朝外望去,待看清了人,她不由得惊叫出声:“竟然真的是表哥。” 乌金西陲,裴允谦踏着金黄的晚霞策马而来。 待他到了车马跟前,裴允谦勒住缰绳,抬袖试了试额前的汗,对着平阳道:“我总算追上了你。” 平阳隔着车窗,她看向裴允谦,开口问道:“表哥是来劝我回去的吧?” 自从她执意要去寻李翔,所有的人都劝阻她,便是平阳自己也明白自己此举是鲁莽的。 道理平阳心里是清楚的。疫情凶险,便是她去了,于李翔的病情而言,也是无济于事的,况且她若是不幸被感染上,他们的几个孩子便是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可即便是明知是错的,平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就是想去见李翔。 裴允谦迎着平阳的目光看过来,他回道:“我便是劝你,难道能改变你心意吗?” 不待平阳开口,他又道;“走罢,我陪着你一起去。” 所有人都劝她莫要去,只有他却是对她说,要陪着她一起。 这一刻,平阳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当一个人执意要做某事,所有人都义正严词的批评告诫自己做错了,这时,却是有一个人站出来,不管自己做得对错与否,他都无条件的去默默支持。 这种被人纵容的感觉,让人欣慰,但也让人酸楚。 待她反应过来,平阳忙回道:“这怎么成?那边疫情闹得正凶,你若是被传染了,可如何是好。” 裴允谦笑了笑,回道:“你个弱女子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本来此次李陵御驾亲征是要点裴允谦为主将同去的,可就在出征前几日,裴父突然病重,裴允谦虽早已将父亲接回京中,但他生母早逝,他府中也没有妻妾,所以除了他,便再无可以照料老父的亲人了。为了父亲,裴允谦上奏恩假,李陵念其孝心准了裴的奏请。所以,裴允谦因着父亲病重,这才错失了此次随驾出征立功的好时机。 平阳急着道:“你为了照料姨夫,连南征都错过了,现下姨父尚在病中,正需要你照料,我怎能让你陪我去溧水。” 裴允谦看着平阳,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回道:“晴姐儿、婉姐儿和衡哥儿这几个孩子不也是需要你照料,但你还不是执意如此?” “府中我已经安排好了人照料父亲,你莫要操心了。”说罢,不待平阳再开口,裴允谦便命车夫赶车,他转而对着平阳道:“你一个人去那边,我不放心。” 说罢,裴允谦便策马走在前头,带着一行人朝前赶去。 平阳隔着车窗,呆呆的望着裴允谦的背影良久,她喃喃道:“我平阳何德何能,居然有这样一个好兄长。” 玉珠用帕子试了试泪,回道:“有裴公子在,总是能让人安心。” 平阳闻言回眸看向玉珠,叹着气道:“那边如此凶险,裴表哥执意陪我过去,若是他不被染上了疫症,可如何是好?” 她眼中噙上了泪,喃喃道:“若是那样,我可要如何赎罪。” 玉珠也跟着叹气:“表公子这是铁了心要陪着夫人去的,夫人莫要想太多。”说着,又安慰道:“吉人天相,奴婢相信表公子不会有事,世子爷也定能平安度过此劫。” 平阳喃喃道:“希望如此。” 说着,她又双手合十,虔诚的自言自语道:“老天若是真要抓去一人,那请抓走我平阳就是了,请务必保佑裴表哥平安,保佑我夫君李翔化险为夷。” 裴允谦知晓平阳着急,他带着一行人加紧赶路,便是天黑也没投宿休息,待到第二日晨光微熹,大家终于赶到了溧水城外,李显派出打探消息的侍从带着一行人上了山,到了安置李翔的山庄。 李翔此次出门带了两个侍从,其中一人也不慎感染上了疫情,另一个名唤阿离小厮见了平阳等人,大喜过望,连忙将人迎进山庄直奔李翔的下塌处而来。 一路上,阿离对着平阳喋喋不休的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世子爷办完了差事,与众大人途径溧水,世子爷不甚感染了痢疾,便让众大人先行回京复命,世子爷在溧水官驿休养了两日,本来身子已经大好了,可世子爷听闻这里盛产白玉,他便想着给夫人寻一块上好的玉来做首饰,这才耽误了行程,谁成想,正是耽误了这三两日的光景,溧水便爆发了瘟疫了。” 说着说着,阿离不禁悲从中来,他抹了一把泪,接着道:“世子爷本来痢疾刚好身子虚弱,这疫情刚一出来,他便是头一波染上了,现下病得已经人事不知了。” 平阳听了阿离这一番话,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嘴上骂李翔道:“这个人,总是不知轻重,再赶一日便要到家了,你说他非要买什么玉石嘛,真真儿的气人。” 说着,一行人走到了安置李翔的屋子,平阳对着身侧的裴允谦和跟着的玉珠道:“这病传染人,我一个人进去看看他,你们莫要跟着进去了。” 裴允谦道:“无碍,我身子壮,不怕这些。” 平阳苦笑:“瘟疫无情,哪里会挑人呢。”说着,他看向裴允谦,坚定道:“表哥能仗义的陪着我过来,平阳已经感激不尽,若是累及你染上疫症,表哥可叫我如何心安。” “那好,你莫要为难,我不进去就是。”说着,裴允谦拿过一方遮面提给平阳,叮嘱道:“你带上这个,能隔绝些病气,莫要在里头待太久,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平阳接过裴允谦递来的遮面,她对着他淡淡一笑:“我知晓的,你放心。” 说着,她自顾将遮面戴上,一个人进了李翔的屋子。 第627章爱妾去 当晚,孟氏便撑不住了。 跨院里的仆妇来回禀谢氏,说是孟氏想见她一面,谢氏微微蹙了蹙眉,只命人去寻赵宣归来。 西跨院里,这个出身低微,却有幸得了亲王世子青眼的孟氏,这回是真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门口,见仆妇归来,便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问出话来:“夫人她过来了吗?” 从前这主子都是整日的盼着世子,现下油尽灯枯,却是反常的盼着要见世子夫人,仆妇心里纳闷,嘴上回道:“侧妃且安心,奴婢回禀了世子夫人,夫人已经命人去寻世子了,用不了多久,世子就会回来见您。” 孟氏闻言,她慢慢收回了目光,直直的看向屋顶,喃喃自语道:“我这一辈子,将他的宠爱看得比命还重,如今死到临头,我才醒悟,可惜已经太迟了。” 小丫头见她悲戚,心中不忍,连忙将孟氏的女儿抱到她跟前,劝着道:“侧妃千万要看开些,便是为了姐儿,您也要挺过来才是。” 孟氏回眸看向襁褓中病弱的孩子,她干瘪的眼中落下了泪,哽咽着道:“我真是放不下我的孩儿啊,孩子,母亲没用,护不了你了。” 仆妇们回主院禀告谢氏死讯的时候,谢氏刚用过晚饭,因为早有预期,谢氏倒也没甚意外,只问道:“世子可赶回来了吗?” 仆妇回道:“世子赶回来了,见了最后一面,可那孟氏却是口口声声要见夫人您呢,直到死,眼睛都没合上。” 许嬷嬷啐了一口,冷笑道:“从前世子来正房十次有八次她要截胡,临死的时候,她不让世子陪着,反倒要见咱们夫人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谢氏听了嬷嬷的抱怨,她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她不过是放不下孩子罢了,担心她死后,我要作践她那女儿。” 徐嬷嬷恍然,骂道:“真是个小家子气,在王府做了这么些年侧妃,到死也没什么长进。” 见谢氏不语,嬷嬷接着道:“那贱人也不想想,夫人若是如她想的这般小性,哪里容得下她活到今天,既然夫人能容得下她,又怎会将一个无辜的弱女放在眼里。” 孟氏的心胸与谢氏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对于孟氏这样的人,她到死也无法理解谢氏这样的女人。 谢氏倒是要比嬷嬷淡定得多,她啜了口茶,缓缓道:“既然人都走了,也犯不上再说她是非了,明日且去问问院子里那几个贵妾,谁愿意抚养孟氏留下的那女儿,与她们说明,若是谁养了那孩子,今后月例翻两翻,晋一级位份。” 谢氏虽不在意赵宣宠爱,但却对后宅女子子嗣方面约束却是甚严,所以,谢氏膝下皆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并没有一个庶子庶女,她虽对孟氏留下这个弱女并没有什么敌意,但也没有宽厚到要自己亲自抚养的地步。 谢氏正在与嬷嬷闲话,桃夭求见。 这桃夭之所以谄媚于赵宣,完全是因为谢氏曾对她的承诺,现下需要被她制约的人已经死了,桃夭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谢氏自然明白她心思,待见了人,谢氏便直接问道:“你当真要离开亲王府?” 桃夭点了点头,对着谢氏叩首道:“还请夫人帮我去了贱籍,恢复自由之身。” 谢氏道:“那孟氏隔三差五就要作妖,在京中若是没有你帮我,我这胎也不能养得这样好,我愿意帮你去了贱籍,但你个弱女子,出去也难以生活,你若是愿意留下,我可以保一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桃夭回道:“多谢夫人关爱,只是桃夭却是不想攀附他人而活,我只想踏踏实实的靠着自己过活。” 谢氏见她有气骨,心里敬佩,便答应了她请求,回道:“现下孟氏刚走,世子他正是伤心的时候,你若是执意要走,待过阵子有了机会,我成全你就是。” 桃夭感激不尽,拜别而去。 直到第二日赵宣才来主院,毕竟曾是深爱过了人,赵宣对孟氏的离去不胜悲伤,眼睛都哭肿了,见了妻子,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谢氏安慰了赵宣几句,见他反倒是哭得更厉害了,谢氏也没了耐心,再不提此事,只问道:“要进献南征大军的米粮菜肉可都妥当了吗?” 赵宣带着哭腔回道:“我已经交代下去了。” 谢氏道:“大军不过是途经益州,不会在此停留太久,此事要速速办来,若是等大军走了,咱们可就没有机会了。” 赵宣一听这话,连忙拭去了泪,回道:“我一会且去盯着些,争取这两日就置办妥当命人送去。” 谢氏点头道:“此事干系重大,全权交给旁人到底不可靠,还是要你亲力亲为才好。” 赵宣道:“那我这就去看看。”说着,他起身便要走,都要出门了才又想起已故的孟氏,转头对妻子道:“孟氏已去,她留下的那小二姐儿好要劳烦你多加照拂。” 谢氏点头道:“你且放心,后宅有的是妥帖的女眷,我定会为她寻个好养母的。” 谢氏自己有六个孩子要操心呢,赵宣原也没指望妻子会亲自抚养这个庶女,但是后宅是妻子的天下,只要妻子愿意给孩子找个稳妥的养母,赵宣也是放心的。 对于妻子,赵宣是很信任的。 听了妻子的承诺,赵宣点了点头,推门出了院子,去忙当下急着要办的正经事了。 赵宣走后,许嬷嬷念叨着道:“我原来还担心那孟氏一走,世子爷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眼下看,世子爷倒是也能沉住气。” 谢氏一乐,回道:“这世上从来都是离不得男人的女人多,但离了女人活不了的男人,却是没听过。” 许嬷嬷也跟着一乐,回道:“夫人说的真对。” 谢氏又道:“你这几日去帮我为那桃夭寻摸个好去处,这丫头不错,我想多帮帮她。” 许嬷嬷闻言劝道:“那孟氏刚走,您这么急着放桃姨娘出去,世子那边恐怕不好交代罢。” 提及赵宣,谢氏笑了笑,回道:“待我过阵子再给她物色两个好的,他也就慢慢忘了这茬了,男人嘛,还不都是这样,嬷嬷放心去办就是了,世子那边,您用不着担心。” 新文《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欢迎观看 洛芙眼睁睁看着她夫君司马超为实现野心另娶公主,她不禁痛彻心扉。 司马超拥她入怀,轻声哄道:“阿芙,我心中只有你,待得了江山,我定会将你扶正。” 洛芙因痴恋于他,便信了。 直到司马超因顾忌他即将进门的公主妻,竟然连他们的孩子都不顾,洛芙才惊醒:一个如此狠心的人,对她又能有几许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洛芙终于看清了枕边人,她寒了心,绝望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重新来过,洛芙决定再不重蹈覆辙,可她睁开眼,只见满堂喜红,她竟回到了与司马超的新婚之夜。 —— 一代枭雄司马超,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其毕生之志。为此,他不惜辜负了挚爱。 他想:待得了天下,他会给她天下至尊,届时在慢慢偿还欠她的深情也不迟。 殊不知错过便再难追回。当他对她回过头来,她早已转过了身去。 他得了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了她。 当司马超见她对身侧男子笑靥如花,他终于是着了急,红了眼,悔不当初。 前世有误会!男主只是有野心,并不是渣男! 架空,仿魏晋 追妻文;男女双洁身心干净,1V1 (本章完) 第628章不忍她难过 李翔一直昏迷不醒,平阳虽不能时时守在他身侧,但每日都要去探望他,有时进去与她说两句话,当然,李翔是不能答应的,她便是守着他自言自语,有时她也不说话,只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这日,平阳去探望李翔的时候,一连数日没有丝毫反应的李翔手指微微动了下,便是这个不起眼的微小动作,也没逃过平阳的眼,她顿时激动得唤了起来,守在屋子外头的裴允谦和玉珠闻声赶了进来,平阳拉着二人激动道:“表哥,玉珠,夫君他动了,我看见他手在动。” 这几日,裴允谦早将疫症打听了清楚,患病者先是发热,再是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发展到最后便是偶尔的抽搐,最终死亡。 当然,这些他都没告知平阳,也命几个医者瞒着她。 看着平阳激动的模样,裴允谦心底一阵难受,他勉强的扯出一丝笑意,安慰她道:“我就说嘛,他会没事的。” 疫症传染人,说着,他又劝她道:“莫要在此多留,且出去罢。” 待到了外头,平阳依旧沉浸在兴奋中,她先是对着太医谢了又谢,又抓着玉珠的手连哭带笑道:“我就知道他会没事的。” 玉珠知晓内情,只强忍着酸楚不表现出来,裴允谦安抚平阳道:“这回见他无碍,你也该放心了,这几日你都没休息好,快回去好生的睡一觉去。” 平阳看向裴允谦,追问道:“表哥,你说他是不是能醒过来?” 裴允谦点了点头,遂又带着玩笑的口吻对着平阳道:“你得去休息,莫要待他好了,你又被累倒了,还要我们我这一大群人来为你担心。” 一连数日忧心不已的平阳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回了句:“我知晓了。”便随着玉珠回房休息去了。 待平阳走后,裴允谦才问太医道:“他这个情况,还有好转的希望吗?” 李翔乃皇帝最喜爱的兄弟,太医自然是极为尽心竭力的,这段日子,有关李翔的病症实情,太医都是事无巨细的告知裴允谦。 见平阳不在,太医说出了事情:“世子若是出现抽搐怕是不太好。” 想起平阳方才惊喜的模样,裴允谦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若是这李翔真有个三长两短,平阳又怎能承受得住。 她是个心思单纯又一根筋儿的傻姑娘,便是李翔曾经深深的伤害过她,她恐怕要因他的离去儿伤心不已了。 想到她会伤心,裴允谦就难受。 他对着太医深深一抱拳,恳求道:“请两位太医定要想法子救下世子。” 两个太医一个姓周,一个姓许,周太医要比许太医年长几岁,他连忙扶起裴允谦,说道:“裴将军请放心,世子乃圣上最爱重的兄弟,我等必当竭尽全力。” 裴允谦回道:“如此,便有劳两位太医了。”又积极道:“太医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对裴某说来就是。” 周太医寻思了下,回道:“我等来得匆忙,有些药材没带全,我待会回去写个名录,有劳将军差人回太医院再取几味药材来。” 裴允谦忙回道:“劳烦两位太医这就写来,裴某亲自回去取药。”说着他唤来侍从,吩咐道:“快拿笔墨来。” 两位太医见裴允谦如此急性,也来不及回房,待侍从取来笔墨,便就着屋子外头的石桌上写好了药材名录,交给了裴允谦。 裴允谦接过名录,大略看了眼,问道:“就这些吗?还有无落下的?” 周太医回道:“暂且需要这么多,这也还要看世子病情的发展,届时再酌情添加更改。” 裴允谦收好纸笺,回道:“裴某这就上路,待明日就能赶回。” 周太医拦着他道:“这些药材也是为了日后准备的,现下不着急用,眼下天都黑了,裴将军待明日天亮再回去就行。” “无碍。”裴允谦扔下这句,又朝着两位太医拱了拱手,便大步出了山庄,跨上快马,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裴允谦一路风驰电掣,待到东方破晓,他已经快马加鞭的带着一应药材赶了回来。 平阳这两日也累坏了,昨日回去躺在床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方微亮,她不放心李翔,也没唤醒同样劳累不堪的玉珠,一个人披着外衣出了房间便朝着李翔的房里去。 平阳走到半路,恰巧遇到去要归来正往太医居所里去的裴允谦,裴允谦见了平阳,忙紧赶上前,问道:“你怎这么早就起了?” “我不放心,想去看看他。”平阳睡眼蓬松的看向裴允谦,疑惑道:“你怎这样早就起了?怎么还风尘仆仆的?” 裴允谦扯谎道:“我一贯早起,方才觉得憋闷,便出去跑了一圈马。” 平阳不疑有他,讷讷的点了点头,遂又看向裴允谦道:“夫君这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府中姨夫还需要你照料呢,你且先回去罢,我一个人可以照料得了的。” 裴允谦睨着平阳,因为这阵子操劳过甚,她原本圆润的小脸儿消瘦了下去,面色也十分不好,他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又哄骗她道:“我清早起来的时候碰到了周太医,他说一会儿要去给李翔诊脉,有太医在,你就先莫要过去了,你先回房再去眯会儿,我陪着太医为他诊脉后,再命人去告知你就是了。” 平阳信任裴允谦已成习惯,她听了这话,丝毫没有怀疑,便点头道:“如此,便有劳表哥了。” 裴允谦又叮嘱了句:“天冷了,再出门的时候,多穿件衣裳。”他不想对她关心表现太过,说了这句后,又加了句:“若是你也病倒了,谁来照看李翔呢。” 平阳笑着说好,便别了裴允谦转身又折了回来,她走到门口,恰巧与要匆匆赶出来的玉珠撞个满怀,玉珠急着道:“夫人又去看望世子了吧?奴婢该死,睡得太沉了,夫人何时出去的,奴婢竟是不知。” “这两日你也累坏了,我想让你多睡会儿,故而没有打扰你。”平阳进了屋子,将外衫脱下:“我也没去成,半路碰到了表哥,他说太医要去诊脉,我便回避回来了。” 玉珠收起平阳的外衫,感慨道:“不知为何,凡事只要有表公子在,就让人觉得特别安心似的。” 说着,她扶着平阳躺回了床上,安慰她道:“您这阵子累得不轻,且再睡会罢。” (本章完) 第629章默默离开 太医精心救治了三五日,原本已经病入膏肓的李翔竟然出现了奇迹。 他醒了过来。 最开心的便是平阳了。 她握着李翔的手,惊喜得连哭带笑:“我就知晓你能醒过来。” 又忍不住埋怨他道:“你这次真的是把我吓坏了,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的就不能让人省心,眼看就要到家了,偏生为了买什么玉石要在这里逗留,好端端的惹上这样的祸事,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 李翔大病初醒,他听了妻子的责备,干裂的唇刚一微动,平阳便用素手堵住了他的嘴:“罢了罢了,你身子虚,莫要说话劳神的,快些养好了身子,咱们好回家。” 李翔沙哑着道:“平阳,我早就想家了。” 昏迷了好些日子,骤然开口,李翔说话的嗓音简直比破锣还难听,但人总算清醒过来了,这声音落在平阳耳中却如同天籁。 她抹了一把激动的泪,嗔着李翔道:“别说话了,好好养精神,养好了身子,我就带你回家。” 待平阳出了屋子,玉珠迎上来回道:“夫人,表公子方才回去了。” 平阳蹙了蹙眉,问道:“表哥何时走的,怎的没跟我说一声呢。” 玉珠回道:“表公子没让惊动您。” 李翔转危为安,裴允谦便默默的离开了,虽是几日的光景,但在平阳整日忧心如焚度日如年的艰难时候,他却是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为她分担着艰辛,让她在这段苦难中没有孤立无援。 平阳试了试眼角的泪,她默默的注视着那回京的方向,喃喃道:“我这辈子,亏欠了表哥的,实在太多了。” 秋风起,吹着树上的叶子纷纷散落。 玉珠上前为平阳披上披风,低声道:“表公子走的时候特意叮嘱奴婢,让好生的照看您,天凉了,夫人且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儿罢。” 李陵南征两月后,皇城里收到了第一封捷报。 太子理国,所以这捷报自然是太子第一个知晓。 这两日太上皇明帝卧病在床,福熹大长公主和静姝正在太上皇的福正殿侍疾,当太子兴致勃勃的将这消息带到福正殿的时候,正病着的,和正侍疾的几个人听后,俱是喜笑颜开起来。 丈夫英勇能干,作为妻子自然是骄傲欣慰的,当着长辈的面,静姝不好多加表露,但眼里噙着的却是浓浓的笑。 大长公主抚掌道:“伯约真乃千古一帝,咱们赵室多少代帝王加起来,也没有伯约出息。” 一连数日不能起身的太上皇心里振奋,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大长公主去扶她,嘴上嗔道:“你可快躺着罢。” “我儿英勇打了胜仗,我这做父亲的,哪里有躺下的道理。”高山国一直是大齐的宿敌,明帝执政时期,大齐被高山国欺负得更甚,甚至已经达到了割地求和的地步,现下听闻儿子报了国仇,太上皇心里怎能不激动,他一口仙气提着强撑着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又轰然倒了下去。 大长公主连忙为他顺气,嘴上嗔道:“让你别逞能,你偏生不听,且好生的躺着罢。” 又忍不住转而对着静姝道:“不是我这做姑母的谬赞他,伯约是我打小养大的,他真的是从小就有志气有本事。” 说起李陵,一向冷漠高傲的大长公主满脸是笑。 静姝笑着附和婆母道:“夫君如此能干,离不开母亲的教诲。” 大长公主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躺在床榻上的明帝却是皱眉道:“伯约是我儿子,骨子里流着我的血脉.” 不待明帝说完,大长公主便冷着脸打断道:“伯约是你儿子不假,但他可是丁点没随你,哼!若是跟你一样,咱们赵室可真是没指望了,呵呵,要说他像,也是像了我这个做姑姑的了。” 大长公主咬尖了一辈子,大家也都顺着她惯了,一旁的太子见状,笑着附和道:“父皇自然是像祖母的,莫说父亲,便是我这个孙儿,亦是像祖母。” 听了孙子的话,大长公主脸上又恢复了笑意,他正要再开口打趣弟弟,李德全躬身入内,乐呵呵的回道:“主子们,大喜啊。” 李陵传来捷报已经是大喜,这又来了喜事,大家精神为之一振。 大长公主第一个问道:“喜从何来,快快说来。” 李德全笑眯眯的回道:“方才溧水来信,说是镇国公府世子已经转危为安了,明日就能回京了。” 屋子里的人听闻李翔终于无碍,俱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只有大长公主态度莫名,她听闻亲生儿子无碍了,自然是比谁都高兴,但面上却是冷冰冰道:“这个没用的小子,出去办个闲差都险些将小命儿搭上,真是个用的。” 原本被长姐怼得哑口无言蔫在一旁的明帝此刻又提上了一口仙气,他半笑不笑的看向大长公主,“劝慰”道:“翔哥儿可是长姐的亲生儿子,这孩子遭逢大难,长姐不心疼也就罢了,怎的还要骂他哎!翔哥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明帝不怀好意奚落的话音还没落,大长公主便是一声厉喝:“你给我住口。” 明帝缩了缩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大长公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便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丁点没像我。” 明帝又伸出了脖子,问道:“那像谁?” 大长公主一噎,遂狠狠的白了眼弟弟,没好气道:“我也不知他像谁了,反正是没像我。” 静姝见老姐弟二人又拌起了嘴,她笑着劝解道:“三弟能平安无事就好,我这就命人去接他回京来。” 大长公主嗔道:“派去伺候的人已经很多了,他又不是什么有功之人,接什么接。” 静姝哪里不知婆母口是心非,她笑了笑,回道:“若说立功,也不能单单论能打胜仗才是,三弟到底是因着国事出去办差才遭受了这等灾祸,也是因公损身。” 明帝瞥着大长公主的脸色,附和着道:“对对对,翔哥儿这也是为了国家百姓才会这般,该去接,按照功臣的规格去接。” (本章完) 第630章今后老老实实待着 经过太医的细心,李翔的身体渐渐恢复,渐渐的能进汤水,身上有了力气,也能下地行走了,只是还是虚,走不了太远,可为了尽早恢复,他每日都要命小厮扶着尽量多走。 这日秋阳正浓,李翔被小厮扶着慢慢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许久不见太阳,骤然见了阳光,李翔以手遮眼,却见平阳远远的走来。 她穿着红色襦裙,行走在秋阳里,艳丽而又灿烂。 李翔立在那里,他渐渐放下了遮着眼睛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慢慢走来。 平阳走到李翔跟前,她嗔了他一眼,埋怨道:“怎么出来了?太医说你还应该好生的将养几日,吹不得风的。” 李翔笑了笑,回道:“在屋子里闷得太久了,再不出来,我要长毛了。” “难为你还能说得出玩笑。”平阳扶着他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道:“见你前几日那样,可把我吓得半死。” 李翔看向妻子,喃喃道:“平阳,你还是像我刚认识你那时候一样,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李翔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平阳不禁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他嗔了眼李翔,回道:“你怎的说这个,莫不是病糊涂了。” 李翔抬手握住妻子的手,望着她道:“平阳,我病的那阵,虽然昏迷着,但你在我身边说的那些话,我都是能听见的。” 平阳闻言,她面色一红,略带惊慌的垂下了头,沉默了半晌,她又抬眸瞥了李翔一眼,尤不相信似的问道:“真的假的,你昏迷得人事不知,还能听到我的话?” 那时候,见他病得那样重,平阳守着他的时候说了许多真心话,但是却不想被他知晓。 李翔看出了妻子的羞怯,他笑了笑,回道:“我其实也没全听见,迷迷糊糊的,不过是时而明白时而糊涂。” 平阳不知李翔到底有没有听见她说的那些话,他的脸颊上的红润久久没有散去,那一双澄明的眼睛忽闪着,透漏着她内心的一丝惊惶无措。 李翔攥着她的手,望向了远方,喃喃道:“平阳,若是没有你,我这次真的挺不过来了。” 他转眸看向妻子,又道:“平阳,你何时才能带我回家,我想家了。” 平阳微微一笑,白皙圆润的面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看向丈夫,回道:“你若想家了,我随时可以带你回去,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要答应我。” 李翔问道:“什么条件?” 平阳看着李翔回道:“今后,不准你再逞能,你平庸也好,没什么建树也罢,总之,我也不会在意这些,你今后也再不准跟旁人去比,只老老实实的就好。” 李翔听了妻子的话,他忍不住一乐,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今后都不允我出京城了。” “你最好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在城里待着。”平阳面上嗔怒,白了眼李翔:“真的不是我拘束你,你说说你罢,前几年回益州,你跳进了曲水里去,若不是裴表哥将你救上来.” “我早喂了鱼了。”不待平阳出口,李翔笑嘻嘻的抢着道。 平阳嗔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她哼了声,又接着数落他道:“那次你便是将我吓个半死,这次你又闹这么一出,出去了三四个月,再有一日就要到家了,你偏生为了块什么玉石脱离了大伙在此逗留,若不是你这般不靠谱,怎能这么倒霉的染上疫症。” “又将我吓了个半死。” 她气鼓鼓的说着。 李翔悄悄瞥了眼平阳,遂一本正经道:“夫人言之有理,这么看,我确实不适合离家出门,那么今后,我索性卸了差事,一心在家老实呆着就是了。” 他嘴角勾着一抹坏笑,瞥着她道:“只是,我在家后整日的在你跟前晃,你可别嫌烦。” “我不烦!” 话一出口,平阳立马捂起了嘴巴,脸颊又绯红起来,她眨了眨眼,遂找补道:“你出门就要让人担心,我是被你吓怕了。” 李陵出征在外,深宫中的静姝亦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家国大事,虽有重臣辅佐太子,但儿子毕竟年幼,好些事情,静姝不得不多加提点他。 这日,太子给静姝和大长公主请安走后,大长公主望着孙子挺拔的背影,忍不住问静姝道:“煊哥儿已经十五了,东宫一直没有女眷,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太子的婚事,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 太子十三即要纳侍寝,十七便要大婚,这是皇室里雷打不动的规矩。 对于群臣数次上谏要太子纳侍寝而被拒的事,大长公主早有耳闻,只是这等事情,自有皇帝皇后做主,她从前也没过问过。 现下大齐强盛,太子即将到了大婚的年纪,大长公主便开始关注起了这事来。 其实儿子不纳侍寝,静姝也是没什么意见的,她自己的夫君就是守着她一人,身为女子,静姝心里也看不惯男子三妻四妾。 大长公主虽然也不喜男子三妻四妾,但是她可是护国公主,一路上辅佐了两代帝王,处境不同,心境也不同。 在大长公主眼中,赵室的前程永远排在第一位,所以她自然是希望皇室子孙繁茂的。 静姝见婆母问起,如实回道:“我原本按照规矩是要给他选侍寝的,可是这孩子一直不想要,夫君也一直由着他性子,此事便一直拖着呢,我也知群臣对此早有异议,可是这父子两个都不上心,我也没辙。” 婆母待自己再亲,也亲不过儿子孙子去,所以谈及此事,静姝还是聪敏得将自己摘干净才好。 静姝出身不高,能在高门,甚至成了被众人称赞的贤后,凭借的就是“智慧”二字。 听了静姝的话,大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回道:“伯约就是个不好女色的,煊哥也是随了他了,这父子两个一脉相承,此事,倒也怪不到你头上。” 静姝忙道:“多谢母亲体谅。” 大长公主沉思了下,又问道:“侍寝的事暂且不提,可是太子就要到了大婚的年纪,太子妃的人选,你可留意了吗?” (本章完) 第631章心上人 静姝与婆母谈及了对太子婚事的打算,太子眼看就要到了大婚的年纪,此事干系重大,关于太子妃的人选,帝后自然是已经斟酌过了的,待静姝将几个人选与大长公主说了后,大长公主亦是满意的。 待大长公主走后,宝公主对着静姝道:“母后为皇兄选的这几门贵女虽是才貌俱佳,但恐怕也难入皇兄的眼。” 静姝诧异,她看向女儿,问道:“你为何这样说?” 宝公主即将及笄,亦是出落成了窈窕淑女,一张明媚的小脸儿艳若朝霞一般。 她对着静姝粲然一笑,回道:“不信母后就拿着这几个贵女的名录去问皇兄去,他定是不能答应的,母后若是不信,我愿意与您打赌。” “你这孩子。”静姝嗔了眼女儿,急着问道:“你皇兄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你若知晓他心思,还不快快告诉母后。” 宝公主见母后急了,她凑到静姝跟前,神秘兮兮的回道:“我也是猜的。” 见母亲要动怒,她忙解释道:“母后莫恼,皇兄如此沉稳之人,他心思岂是旁人轻易便能知晓的嘛,便是母后您自己,不也是丝毫不知。” 静姝嗔着女儿:“快说,莫要跟我卖关子。” 宝公主凑在母亲耳畔,压低了嗓子道:“我猜皇兄真心喜欢的人,是江家表妹,雪姐儿。” 静姝闻言一愣,将信将疑的看向女儿,喃喃道:“不能罢,你表妹一直在宫内伴读,常在我左右,我从未见煊哥待她有什么不同。” “所以说皇兄他城府太深,连母亲你都未觉察。”说着,她粲然一笑,半昂着头道:“总之我告知了母后您了,信不信,随您。” 说着,小姑娘便抽身要走,却被静姝一把拦住,她拉住女儿,急着问道:“你说得可是真话,煊哥儿他喜欢的人真的是雪姐儿,宝姐儿,此事干系重大,你可莫要诓骗母后。” 宝公主无奈道:“母后若是不信,便亲自去问皇兄就是了,我只是不忍您为了皇兄选太子妃白忙活一场。” 说罢,小姑娘一溜烟似的跑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叮嘱母亲:“母后可千万莫要说是我告的秘,皇兄虽然喜欢雪表妹,人家还不一定看上他呢,他这人最好面子,若是被大家知晓他不过是单相思,他要找我算账了。” 几个孩子里,煊哥各方面都是最拔尖儿的,静姝也一向最偏爱长子,她听了女儿的话,嗔怒道:“你皇兄哪里不好,便是喜欢上了哪个姑娘,也断然没有旁人看不上他的道理。” 宝公主吐了吐舌头,回道:“做母亲的,真的都是对儿子太过自信。大伯母是这样,没成想您也是这样。” 待宝公主走后,静姝忍不住对女儿方才的说的话琢磨了起来。 雪姐儿各方面都是好的,只是她还未到及笄的年纪,江佑辰夫妇又似乎早已经为她物色好了夫家,所以静姝从未将这个外甥女考虑成未来了的儿媳。 若真如女儿所言,儿子早早的已经喜欢上了雪姐儿,那依照儿子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改变心意的了。 她得先问清楚儿子的心意才好。 静姝正在这里思量,紫云缓步入内,对着静姝回道:“娘娘,胡夫人病重了。” 静姝疑惑道:“哪个胡夫人?” 紫云回道:“就是虎威将军胡将军的夫人,卢氏。” 胡夫人与胡大海一样出身低微,卢氏原是个农夫之女,逃难途中被胡大海所救,二人因此结缘,成了夫妻。 卢氏出身太低,在京中贵妇圈便是格格不入的存在,虽然胡大海现下已经是大齐赫赫有名的武将,位比三公,但卢氏却依旧是低调行事,几乎从不与京中各府贵妇往来,便是静姝,也只是在征讨谋逆藩王的庆功宴上与她打过一次交道而已,还是胡大海亲自送卢氏过来的。 听紫云提醒,静姝记起了这人,她忙问道:“什么病?可严重吗?” 紫云回道:“前两日卢氏又为胡将军生了个儿子,许是身子太虚了,竟闹得生产时大出血,孩子是保下来了,她却是气血逆行,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她丈夫胡大海正与李陵南征,静姝听闻了这个消息,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回道:“且去准备一下,我这就去胡将军府。” 紫云答应着退下。 皇后出行,便是轻装简性,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光是明卫暗卫,就需要精心安排。 紫云是个麻利的,待到午膳后,已经安排了妥当,她带着两个宫人随着身着便装的静姝出了内宫。 内宫外,同样身着便装的梁进早已侯着了,静姝见了他,说道:“我去趟胡将军府就归,也不远,你诸事繁忙,只需派几个得力的护卫就可。” 梁进笑了笑,回道:“陛下不在,属下最大的职责便是护卫好娘娘安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属下去忙。” 梁进性子严肃古板,静姝难得见她如此说话,信口道:“真是难得听梁将军玩笑。” 梁进的脸微微一红,忙拱手道:“属下僭越了。” 因为梁进等人都是一路跟着李陵的人,所以静姝才会多加颜色,待寒暄了两句,静姝便出了宫门。 外面已经备好了华车,梁进上前道:“请娘娘登车。” 静姝看了眼那华车,却道:“那将军府距离皇城只隔着一条街,我今日不想乘车了,想走走。” 自从入了皇城做了皇后,在享受万丈风光的同时,失去的却是宝贵的自由。 随意在街上走走,静姝已经不记得这是何时的事了,从前在寻常不过的事情,现下却似乎成了一种奢望。 话一出口,静姝又迟疑的看向梁进,问道:“我这样,是不是会给你们护卫带来诸多不便利。” 梁进闻言,忙回道:“不会”他拱手对着静姝道:“将军府不远,娘娘若想散步过去,属下定能护卫好娘娘周全就是。” 第632章胡夫人 梁进、胡大海、周瑾等人一路追随李陵,几人交情笃厚,常有来往,待到了胡将军府,还未待梁进上前叩门,门上的小厮便认出了人,小厮连忙迎出来,对着梁进寒暄着道:“梁大人今日怎的这样得闲?可是来考验大公子武艺的吗?”话一出口,又瞥见远远立在后头的静姝等人,小厮一时愣在了原地。 静姝今日身着常服,一个小厮当然是认不出她身份的,小厮无意中瞥了眼,只见这女子体态婀娜,面若桃李,虽然她半垂着眼并未朝这边看来,但那一双目却是皎洁如月,她婷婷袅袅的立在那里,美得如同一副水墨画一般。 那小厮只觉得天地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凝在了一起,连时间也忘记了运转,他傻愣愣的立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梁进曲指给了他一个暴栗,那小厮才回魂过来,他捂着额头忙点头哈腰的与梁进赔礼,又狗腿似的嬉笑着低声问道:“梁大人娶妻了?” 梁进位高权重,却一直单身一人,所以他一直未娶这事便备受瞩目,就连将军府门上的小厮也是知晓的。 梁进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嗓子道:“胡说什么?此是皇后娘娘。” 小厮一听,吓得两腿一软,就要跪下去,梁进一把扯住他,喝道:“莫要冲撞了娘娘,还不快进去禀告。” 小厮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转身撒丫子奔进府内,片刻功夫,从里面乌压压的出来一大群人,胡大海的长子为首,带着府中有头脸的管事出了府门,先是恭敬的朝着静姝跪拜问安,然后毕恭毕敬的将人请进府内。 一行人一面往内远走,梁进一面与静姝介绍着胡大海的长子:“这孩子是家中长子,今年十六了,名唤胡文宣。” 胡大海乃猎户出身,他自幼力大无穷,生得也是膀大腰圆,其长子与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文宣’这名字,跟眼前这孩子实在搭不上一点边儿。 一旁的紫云听了这名字,便忍着笑问胡文宣道:“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胡文宣抓了抓头,尴尬的笑着道:“听说是俺满月的时候,俺爹求着蔡翰林给气的。” 胡文宣口中的所说的人便是当朝第一大儒蔡伦。 紫云听闻是蔡伦给取的名字,笑着道:“真是难为蔡大人了。” 梁进在一旁解释道:“娘娘和紫云姑姑有所不知,你们莫看胡将军是个粗人,其实他心里最羡慕那些文士了,一直盼着这些儿子中能出个读书人。” 静姝闻言淡淡一笑,回道:“胡将军儿子多,只要好生栽培,定然能达成所望就是。” 几人正说着,便来到了内院,仆妇刚推开内院的大门,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一副鲜活的画面。 只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攀在树上,另一个三四岁的拖着一把鼻涕也跟着卖力的往上爬,嘴里还嚷嚷着:“四哥,你动作快点,那树尖上的果子才甜呢。” 话音刚落,只见那攀在大树上的孩子“蹭蹭蹭”三两下便蹿到了树顶上去,拽着树枝,摇摇欲坠的伸手栽着果子往下抛。 静姝和紫云吓得大惊失色,紫云蹙眉对着一旁的胡文宣道:“这是你弟弟吗?怎不看着他呢?这么高的大树,若是摔到了可如何是好。” 梁进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待胡文宣答话,他回道:“无碍的,这些皮猴子,一直这样的。”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树上的小孩子一个抓不稳,只听“哎呦”一声,便从那数丈高的树顶上掉了下来。 “四郎小心!” 胡文宣唤出了声,只是还未等他跑上前去救下弟弟,只见那孩子却小猴子一般灵活的在半空抓住了树枝,身子摇晃了两下,便又牢牢的攀到了树干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立在原地倒吸凉气,那孩子却从树间探出头来,虎头虎脑的看着众人问道:“大哥,来客了吗?” 胡文宣上前,对着弟弟道:“来贵客了,快下来。” 那孩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静姝看了一会儿,遂“蹭蹭蹭”的攀下树来,见了生人,这孩子也不胆怯,蹦跳着走过来,盯着静姝问道:“姐姐是仙女吗?长得好俊。” 胡文宣扯过弟弟,又冲着内院唤了句:“有贵客,你们几个也过来。” 胡大海就是个大嗓门,这个大儿子简直跟他一模一样,他方才见了皇后娘娘,一直压着嗓门,现下喊了起来,简直如同响雷一般,振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跟在静姝后面的两个小宫女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二人对视了一眼,悄声咬着耳朵道:“这胡将军府,可真是与众不同。” 胡文宣这一嗓子喊出来,只见房顶上,墙头上,又出现了几个半大的孩子,顷刻间,其余的三个小子便聚拢了过来。 静姝和紫云看着这几个小牛犊似的皮孩子,简直是目瞪口呆。 胡文宣招手将几个弟弟叫到跟前,几个“小牛犊”一字排开,在静姝跟前站好,梁进摸着那最小的孩子的头,将几人介绍给静姝道:“这是胡将军的二儿子,名唤文仲,老三唤文澜,老四叫文思,这个小的唤作文雅。” 说罢,又补充了句:“这些名字都是老胡请蔡大人给取的。” 静姝看着这几个人不如其名的孩子,她无奈的笑道:“都是好孩子,只是.哎!真是难为胡将军这番苦心了。” 紫云笑问梁进道:“蔡大人给孩子取名的时候,定是没见过胡将军这几个儿子的面吧?” 梁进一乐,回道:“老胡就想有个能读书的,蔡大人也是被缠得没辙了。” “俺最讨厌读书了。”听了梁进的话,三岁的胡五郎嘟着嘴嚷嚷着道。 梁进笑着抱起五郎,回道:“现下不是有六郎了嘛,既然五郎和几个哥哥都不喜读书,那读书这任务就得交给六郎了。” 五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还好我娘生了弟弟,只盼着我爹往后不要再逼着俺读书了。” (本章完) 第633章暗恋 胡夫人卢氏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因为生产时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是孱弱如丝,骤然间皇后到访,她倒是顾不上胆怯,只抓着静姝的手问道:“娘娘,将军他们是不是要归了?” 她已经时日不多,自然是最盼着丈夫了。 静姝心下凄然,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本宫可以修书一封给陛下,若是前线战事允许,陛下定会让胡将军归来见你。” 打仗可不是玩笑,将士们在外,哪里能有自由,有的战争一打就是好几年,就是家里老子娘过世,都不可能回得来,有些将军在外一战就是数年,待到战事结束归家,双亲过世,甚至连三年的孝期都错过了。这些,对于武将来说,都是寻常事。 可是面对卢氏期盼的眼神儿,静姝却是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同为女子,将心比心,她能切身理解卢氏的心境。 卢氏听了静姝的话却是忙道:“娘娘千万莫要将此事告知我家将军,他一路走来太不容易,我不想拖他后腿。” 虽然出身微贱,但他们真的是最恩爱的夫妻。 只有恩爱夫妻,才会一心为对方着想。 静姝宽慰她道:“前几日前线刚发回捷报,若是顺利,想必这战事再有三两个月也就结束了,只是京城距离南边山遥路远,待到大军归来,恐怕也要四个月左右呢。” 卢氏剧烈了咳了起来,但抓着静姝的手却是没松,这个一向柔弱胆怯的妇人,坚定的说道:“我能等,我一定能等的,娘娘,你莫要修书去前线,我不想让夫君分心的。” 因为身子虚弱,卢氏说了这一番话已经是气喘吁吁。 静姝答应道:“你放心,我不告知胡将军就是了,但你定要保养好身子才是。”静姝哽咽:“你得等胡将军回来。” 提及这个,卢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她喃喃道:“我会等着他的。” 静姝将一名太医留在将军府照料卢氏,她这番样子,已经是难以痊愈,静姝只盼着她能撑到胡大海凯旋归来。 虽不能白头到老,但即便是走了,也不能空留遗憾。 待出了胡将军府,静姝心底依旧沉重不已,紫云见静姝难过,劝解道:“胡夫人虽然薄命,但是她这辈子能得心爱的人一心一意的相待,也算值得。” 静姝叹息:“她才将将三十有五,还这么年轻,着实让人心疼。” 静姝感叹道:“我倒是觉得,胡夫人比那些外表光鲜,但却不得丈夫真心,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姬妾成群,整日里守着残缺过日子的贵妇要幸福得多。”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真心相爱而对方又能一心相待,着实不易。” 静姝看向紫云,回道:“你说得也对。”说着,她瞥着梁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梁将军与胡将军、周将军年纪相仿,你们又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胡周二人都是孩子好几个了,你怎的还不娶妻?” 梁进为人刚正,又是天子近臣,京中想将女儿嫁与他的高门多得是,好些个贵妇都曾在静姝跟前透露过这个心思,想让皇后娘娘做主成全自家良缘,这些闺秀里,自然也有静姝看好的人,他也曾让人问过梁进的意思,只是皆是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今日静姝与他在一起,便索性自己问了出来:“难道梁大人已经有意中人了吗?” 梁进听静姝说这话,他的心“砰砰砰”的狂跳起来,一向稳重的他一时慌乱得简直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个字。 几个人边走边说话,静姝与梁进攀谈的时候,也是眼睛看着前方,她问出了这话后,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梁进的反常,遂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梁进,疑惑道:“梁将军,你怎么了?” 若是爱恋一个人,对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个细微的眼神,都能细心的留意。所以,对自己最爱恋的人,便是对方掩藏再深,亦是能洞察其心思。 梁进性格冷肃内敛,他的心思,无人知晓,但是紫云却一直是明白的。 紫云见梁进面露尴尬,不动声色的为他打圆场道:“梁将军一向腼腆,娘娘问他这个,他定是要害羞的。” 有紫云插话,梁进渐渐缓和下了心绪,他支吾着道:“我这人,最不擅于跟女人打交道了,所以,我.不想娶妻。” 这理由着实太过牵强,话一出口,连梁进自己也觉得这傻话太可笑,他暗暗的瞥了眼静姝,见她神色依旧,他心里却是十分懊恼自己说话的愚蠢。 梁进蹙着眉沉思了好一会儿,又开口道:“其实我觉得紫云的话说得在理。” 静姝不过是顺口提及梁进的婚事,既然人家无意,旁人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静姝这边,早已经揭过这茬了,听闻梁进再次开口绕了回来,她微微一愣,紫云也已经揭过了这茬,闻言也是一个诧异,脑子里快速的回想着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竟然劳得梁进上了心。 梁进见静姝和紫云都朝她看来,他的脸又是一红,只是这回他倒是沉稳了下来,接着道:“人活一世,若是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欢,而对方又能看得上自己,这样才算完美,只是世事多有遗憾,既然不能如愿,我也不想凑合。” 这是他的心里话,今日终于当着他一直爱恋的人说了出来,虽然对方不可能知情,但梁进说完这些话,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对于这些,静姝真的是毫不知情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一向冷漠讷言的梁进喜欢的人居然喜欢着自己。 虽然梁进追随李陵多年,但男女有别,静姝与他打过的交道真是屈指可数,而且每次交道,李陵都是在场的,如今日这般,二人之间只有几个宫人在场的相处模式,还是头一次。 静姝听了梁进这一番话,她笑了笑,回道:“梁将军真是至情至性之人。”便再无他言。 而一旁的紫云却是一直暗暗盯着梁进,心里一阵难受,她已经嫁做人妇,倒不是为了自己难过,而是实打实的心疼着梁进。 (本章完) 第635章未必愿意入宫 待回到内殿,静姝翻来覆去的将李陵的家书看了好些遍,紫云笑着打趣道:“都这么些年了,娘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静姝抬眸,问道:“我儿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我怎能不变?” “我说的不是这个。”紫云奉上一盏热茶给静姝,笑着回道:“我是说陛下对娘娘的感情一点儿没变,而娘娘对陛下的心思,亦是与从前一样。” 紫云感慨道:“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如陛下和娘娘这般的,真是难得。” 静姝想起上辈子因为对李陵的诸多误解而憋闷的那么些年,此生她对李陵多了信任,而李陵的性情也在她的感化下变得温和了许多,此生,夫妻二人能这般恩爱坦诚,这无疑是让人欣慰和满足的。 因为收到了丈夫的家书,静姝今日心情甚好,她叮嘱紫云道:“待会你吩咐御膳房备一些姑娘们素爱的吃食,待上书房那边散学后,请那几个小姑娘来椒房殿用膳。” 紫云答应下来,遂又忍不住问道:“娘娘前几日就说要问太子的心意,难道您.” 静姝与紫云自幼便在一起,二人虽是主仆,但亦是这世上最相了解对方的人。 静姝见自己的心思被紫云识破,她淡淡一笑,回道:“雪姐是我侄女,这孩子品貌性情都好,她若是能与煊哥儿在一起,我自然是满意的。”说着,她又微微叹了口气,略带担忧道:“只是这孩子心气儿高,我只怕她未必愿意入宫,况且表哥和表嫂也一向宠爱女儿,怕是也有所顾忌呢。” 能嫁给当朝太子,成为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对于好些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权贵人家而言,这无疑是女儿最好的出路,但对于有些人家,却是更加看重女儿的幸福与遂意的。 毕竟,皇帝可都是三宫六院宾妃成群的,如李陵这般只守着一个皇后过日子的皇帝,实数异类,太子虽然品行端正,并非好色之人,但他与父亲还是有所不同。李陵原不是皇家人,待成年后才在大齐将倾的情况下坐上皇位,所以,有些规矩,他执意不遵守,宗室和朝臣也不好太过强求,但煊哥就不一样了,他自幼被立为储君,他想效仿父亲,几乎不可能。 紫云闻言也跟着摇头道:“娘娘这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表公子和夫人都是清高的人,他们怕是不会让女儿入宫的罢。” 紫云蹙了蹙眉,又道:“我听闻表公子和夫人好像有意将雪姐儿嫁给蔡大人的公子呢。” 静姝闻言微微一愣,回道:“我早听闻原来忠顺侯府二房想求娶雪姐儿来着,表哥表嫂对那小公子也很满意的,怎的又换成了蔡大人家的公子了呢?” 紫云回道:“那忠顺侯府周家的公子确实是个文武双全的,在京中也是颇有美名,周家二房夫人相中了雪姐儿,托人上门提了,原来表公子和江夫人也是满意的。”紫云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江夫人后来听闻那周家公子房里有两个通房,所以便没答应。” 紫云叹了口气,遗憾道:“这京中权贵家的子弟,哪个未成婚前房里没有通房啊,江夫人也是太苛刻了些。” “表嫂爱女心切,自然是不想女儿受一点儿委屈的。”静姝说着又感叹道:“所以,我看便是煊哥儿再怎么喜欢雪姐儿,怕是表哥表嫂也不能愿意了呢。” 又问道:“那蔡夫人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那蔡公子可是过继来的?” 紫云忙回道:“蔡家书香门第,家风清正,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蔡夫人一直没有生下男孩,蔡大人虽还不到四十,但听闻也不想再纳妾了,前两年从族中过继了个儿子。” “蔡大人不愧是当朝第一大儒,可见是个重情之人。”静姝忍不住赞了一句,又问紫云道:“那个过继来的蔡公子如何?” 紫云回道:“我也没见过,只听说学问还好,十五岁就中了举了,在官学里学问也是拔尖的,再过两年,殿试高中三元,怕也不是难事儿。” 作为母亲,都是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得偿所愿的,静姝一听蔡家公子如此出色,心里便忍不住替自己儿子叹息起来,嘴上道:“蔡公子能干,蔡家又是家风清正,表哥表嫂又怎愿意雪姐儿入宫呢,哎!此事难办。” 紫云劝道:“雪姐儿还小,表公子和江夫人也不过是慢慢物色着呢,万事都还未定,娘娘也不必这么早就气馁。” 待到晚膳时候,上书房的几个小姑娘被紫云引着来到了椒房殿。 李陵和静姝仅有宝公主一个女儿,公主深受帝后喜爱,尤其是李陵这个铁血皇帝,更是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一般,所以有幸进得上书房陪伴公主读书的女孩子,皆是女子中佼佼者。 几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儿进了椒房殿,这满殿的摆设的珍奇异宝便尽数被夺去了光彩。 几个小姑娘规规矩矩的向静姝施礼,静姝见了这几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脸上便浮现出了温和的笑意。 静姝让几个免礼,紫云招呼着大家坐下,又有宫娥奉来香茶果品,这几个女孩儿常被静姝招来椒房殿,所以大家也不拘谨,一个个围着静姝彬彬有礼的说话聊天。 这几个小姑娘,分别是镇国公府的晴姐儿,江佑辰的女儿雪姐儿,除了这两个亲人家的女儿,另外三个中有两个是自幼入宫做伴读的,一个是前内阁首辅陈阁老家的嫡长女陈昭昭,另一个是忠顺侯府二房嫡女周兰,还有一个是因为才名,后被静姝招进上书房的蔡伦的独女,名唤伊眉。 这几个女孩各具千秋,雪姐娴静敏锐,晴姐儿爽朗,陈昭昭端庄大气,周兰文静内敛,蔡伊眉性情清高、才华横溢。 当然,最惹人眼的还是宝公主,她乃帝后独女,是大齐唯一的公主,自幼便享受了身为帝王父亲的无上宠爱,所以这便形成了宝公主无比自信洒脱的性情。 天之骄女,明媚活泼,宛若朝阳般灿烂。 第636章各有千秋 这个世道,清苦人家的女儿都是不读书的,只会女红就好,将来好持家来用;一般的权贵人家大多有族学,女子可入学读书,为的是识文断字,提升下女子修养,所学也不过是《女则》《女戒》外加一些诗词而已,太过深奥的学问,是触及不到了;顶级权贵人家,诸如镇国公府之流,其女儿家可以有幸入官学,相比于族学而言,女孩们会如同男子一般,涉及些经纶济世的学问,这类女子嫁人后,可以真正做到相夫教子,能在一定程度参与到丈夫和儿子的政事上来。 而能有幸入得皇宫做伴读的,所学的东西相比与其他而言,可是要深奥广博得多,太子的伴读将来皆是储君继位帝王后的肱骨心腹之臣,肩负为君王分担社稷的重担。 公主的伴读所学的知识虽不如皇子的伴读深奥广博,但所涉猎亦是其他学堂学宫远不能比肩的。上书房里,教授这些女孩子的师傅亦都是鸿儒大师,这些女子所能学到的学问甚至远远超过好些举人,如雪姐和伊眉这样学问好的,其学问甚至堪比状元探花。这些女孩子的见识更是那些整日被拘束在深闺中的女子所不能比拟的。 而且,有幸能做公主伴读,将来离宫后都会被赐给女爵,最低也是个县主,这就意味着这些女孩便是不必靠娘家和婆家,亦是能享受国家俸禄,所以,这些女孩子在有幸成为公主伴读的那刻起,已经是女子中的人上人。 静姝与几个小姑娘寒暄了一会儿,便问道:“太傅这几日又教了你们什么?可学得喜欢吗?” 陈昭昭在这几个女孩中最为年长,亦是最有主意的一个,她听了皇后问话,第一个开口道:“这阵子,太傅给咱们讲《国策》呢,今日讲授到了《齐策·邹忌讽齐王纳谏》这一篇。” 提及这个,陈昭昭有侃侃而谈道:“这一篇赞扬了邹忌这个贤臣,他擅于思考,勇于进谏君王,乃天下第一良臣也,君王身边,就是需要这样的良士辅佐,国家才能强盛。” 心中除了胭脂水粉、风花雪月、嫁个如意郎君之外,能上升到家国情怀,这就是入宫伴读的女子眼界与一般闺中女子的不同。 借着这一篇文章,陈昭昭又博古通今的列数了古往今来的贤臣典范,她娓娓道来,讲得头头是道。 静姝也听得满意,当众赞扬了她,又转而问另外几个小姑娘道:“你们学了这一篇,有什么见解吗?” 陈昭昭方才旁征博引,已经论述得十分周全到位,弄得其余几个女孩子都不知再如何开口了。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了下,有的微微掩面一笑,有的则是轻轻摇头,虽然这几个都是教养甚好的孩子,但小姑娘们的心思又怎能瞒得过静姝法眼。 陈昭昭急于表现自己,另外几个分明是对她这行径有些小意见,或是有些不屑的。 静姝虽看破,但却只装不知,她赞扬了陈昭昭后又转眸看向伊眉,问道:“眉儿,你素来最有才名,对于这一篇可有什么不同见解吗?” 伊眉见皇后问起,她先是微微一礼,然后才缓缓回道:“自古都是先有明君,然后才能出贤臣,邹忌之所以能成为谏臣,这是齐威王广开言路,从谏如流的缘故,我倒是觉得,相比于邹忌这个良臣,齐威王这个明君更加让人钦佩感怀。” 说罢,小姑娘又起身先是对着皇后施礼,又对着几个同窗尤其是陈昭昭微微施礼,嘴上道:“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儿粗浅见识,让娘娘见笑了,若是有与姐妹们不同的,也请各位海涵。” 静姝对这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姑娘很是喜欢,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赞扬,一旁的宝公主便开口道:“眉儿说得对,良臣离不得明君,若是没有明君,便任他再是有志之士,也无用武之地。” 说着,宝公主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几上,爽快的继续道:“但是君王广开言路,贤臣勇于上谏虽是好事,但身为臣子也要有分寸才是,身为君王者,自是高瞻远瞩的,有些臣子不能领悟君王的用意,一味的摆出一副良臣的模样甚至不惜用以死犯谏逼迫君王就范,这样所谓的良臣,实则为庸臣。” 这就是因为身份不同而行程的视野差别,对于陈昭昭和伊眉,二人一个是良臣之后,一个出身书香世家,所以两个的视野还局限在书本,而宝公主身为帝王之女,常常耳闻目染看着父亲当政,所思所感又是不同的。 宝公主说得甚对,李陵就是个明君,但是很多时候,也还是要被那些诸如张大人那样,当初不惜以死相逼劝谏李陵广纳后宫,所谓的良臣气得头疼。 当着外人的面,静姝虽然赞同女儿,但自然也要做出贤后模样,她嗔着女儿道:“什么庸臣?敢于上谏君王,就是忠贞之臣,你这孩子,莫要乱说话。” 宝公主知晓母亲的心思,她抱歉道:“是我失言了。”说着,宝公主看向一旁的晴姐、雪姐儿和周兰问道:“你们几个怎的不说话?可有什么见解吗?” 周兰羞怯的摇了摇头,晴姐儿正一面吃着点心一面听旁人说话,她闻言放下手中的点心,笑嘻嘻的直言道:“我倒是没有她们那些见解,只是今日读这篇文的时候,见上面写着‘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我就在想,这邹忌该是个十足的美男子才是。” 晴姐儿乃公府嫡女,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后是她的伯父伯母,是最亲的亲人,所以在这椒房殿,晴姐儿是不必拘束着的。 晴姐儿这半是玩笑着的话逗得几个女孩子呵呵的笑了起来。 椒房殿内方才有些暗潮汹涌的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到底还是小姑娘,一个个再不端着,纷纷笑得阳光灿烂。 静姝趁着这个空档问自家侄女道:“雪姐儿,你对这一篇有什么看法?” 雪姐儿虽也被方才晴姐儿的话逗笑了,但因为她性情娴静,便是笑,也是矜持的。 听了姑母发问,她半是收敛起笑意,回道:“这一篇是写明君良臣的,我对这一方面比较愚钝,方才听了昭昭和眉儿的真知灼见才让我醍醐灌顶,所以,还请姑母恕罪,我真的没有什么自己的见解。” 小姑娘神色宁静,眼睛清澈如一潭清泉,说话的语气亦是不急不缓。 她太过纯净美好,就像那云端的仙女,这俗世的争斗诡谲,似乎都与她扯不上一丝干系。 第637章少年心事 待用过了晚膳,宝公主拉着晴姐儿去自己宫里叙话,静姝命紫云送雪姐儿、陈昭昭、伊眉和周兰等几个姑娘出宫,紫云引着几人出了椒房殿,恰巧碰到太子和平哥儿过来给静姝问安。 兄弟二人同龄,都是十五六的年纪。 太子沉稳矜贵,因为已经被父亲历练着处理政务多年,所以太子要比同龄男子更加成熟,虽还是少年,但他周身已隐隐散发着凌然不可侵犯的帝王之气。 平哥儿与太子的气质正相反,他幼时便是个顽皮的,现下虽然已经大有出息,但还是喜欢贫嘴,只是他生得阳光俊美,因着这张脸,倒也很讨女孩子的欢心。 平哥儿跟在太子身后,虽然是手足兄弟,但到底尊卑有别,二人错着一个肩的距离,兄弟俩原是亲密的说着话,待平哥瞧见了同在上书房读书的那几个姑娘,他的眼神儿便是不自觉的飘忽了起来。 普通人家的女儿都是娇养在深闺,不能见人,为的就是将来高嫁一个好夫婿。而这些女孩子每日都出入宫廷,她们不仅时常能见到优秀的男子,有时候甚至还能有幸与到名家大儒切磋学问。再加上她们将来都是有女爵在身的,天下的男子,只有她们挑选的份儿,所以,如他们这样处在金字塔顶层人家的女儿,反倒是比普通人家更能开放些。 同在上书房读书,虽然不在一处,但也是时常能见到的,故而几个女孩子见了太子也不意外,纷纷停下来朝他施礼。 太子微微抬手,让众人免礼,寒暄道:“你们来给母后请安的?” 几个姑娘点头说是,只有陈昭昭笑着回道:“娘娘叫咱们来聊天解闷,顺便留咱们几个在椒房殿用了晚膳。”说着,他抬眸看了眼太子,接着道:“太子也是给娘娘请安来的罢。” 太子尊贵俊朗,一张面如其父李陵一样,充满着男子冷肃和阳刚的魅力。 豆蔻年纪的少女,谁不爱美少年呢,几个姑娘家见陈昭昭上赶着与太子攀谈,脸上虽端着,但眉眼间却露出些许不屑之色,只有雪姐儿倒是神色如常。 太子只是对着陈昭昭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独独落在立在后面的雪姐儿身上,开口道:“雪表妹,我方才在御书房一直与表舅父商讨事情呢,他知晓你在母后这里,正在宫门等着你一起回府呢。” 他说话的声音宛如冬泉,清澈而深邃,众人面前,他虽独独与雪姐攀谈,但语气却是极其自然的。 雪姐儿微微一礼,缓缓回道:“我知晓了,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冲着雪姐儿点了点头,遂抬腿继续朝着椒房殿而去,平哥儿的目光一直停在伊眉身上,待见太子走了,他才反应过来,遂抬腿跟上,走了两步,他又转头唤了伊眉一声。 几个姑娘见太子启步,已经纷纷转身,骤然听到平哥呼唤,几个人又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步子,伊眉见平哥儿唤她,她不动声色的白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你唤我作甚?” 平哥儿此刻已经停住了步子,他看向伊眉,脸上一片晴空万里,开口道:“昨日太傅又当着咱们的面赞你的文章做得好了。” 伊眉淡定道:“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几个姑娘见了平哥儿被怼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一个个捂着嘴偷笑。 紫云见状,笑着替平哥儿打圆场道:“二公子是想羡慕眉儿的学问好。” 平哥儿抓了抓头,忙不迭道:“正是正是。” 平哥儿素来不爱学习,伊眉淡淡的白了眼他,忍着笑揶揄道:“怎么?李二公子最近也对做文章感兴趣了。” 平哥儿最是激灵,哪里听不出伊眉儿打趣,只是便是她拿他凑趣,他也生不起气来。 平哥儿对着伊眉灿烂一笑,贫嘴道:“倒不是我对做文章骤然生了什么兴趣,我只是想告知你,莫要太努力了,你这样较真上进,可是将我们这些男子都比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 众人被逗得险些憋出内伤,伊眉亦是被平哥气笑,她对着平哥回道:“那我就依李二公子所言,迁就一下你这样的差生,今后将文章写差些。”她顿了顿,学着平哥的样子,故作认真道:“我只能说尽量,我只怕便是我再怎么差,也要越过你的文章去。” 她的笑带着一丝调皮和戏谑:“真是对不住你了,李二公子。” 说罢,伊眉便抛下平哥儿转身而去,几个姑娘瞥着平哥儿被怼得涨红的面,一个个的忍着笑也跟着转身而去。 待一行人都走远了,平哥儿还立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伊眉的背影发呆,太子拍了拍他的肩:“人都走了,你还傻看个什么呢。” 平哥儿摇了摇头,突然来了句:“这丫头如此厉害,我得早点想主意才是。” 太子诧异:“你要作甚?” 平哥将黏在伊眉背影上的目光移到太子面上,郑重道:“将她娶过来啊。” 太子见平哥如此直言不讳,他紧蹙起了眉头,低声道:“你可莫要胡来,人家清白的姑娘,若是被你坏了名节,蔡大人可饶不了你。” “我是要娶她,又不是要吃她。”平哥嗔了太子一眼:“像你这样思想保守的人,哪里能娶到心仪的姑娘呢。” 太子被说得俊面一红:“你莫要乱说话。” 平哥儿笑了笑,回道:“不是我吓唬你,你可是太子,你的婚事,你若是不自己卖力争取,那些朝臣和皇伯父伯母,不一定给你娶个什么样的呢,呵呵,保不齐就是陈昭昭那样的。”提及陈昭昭,平哥儿瞥了下嘴,嘟囔着道:“整日的在你耳边说些礼义仁孝的大道理,跟着教书先生似的,我看你到时候烦不烦。” 太子自有心仪之人,他听了平哥儿的话,心里亦是忍不住一惊,但他自来沉稳,是不会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太子白了眼平哥儿,反唇相讥道:“你心悦伊眉这事,整个上书房的人都知晓了,你也不怕丢人。” 平哥儿不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丢人的。” 太子笑道:“人家伊眉可是个才女,听闻蔡大人曾说过,要将女儿嫁给这世间学问最好的才俊,想来能入得蔡大人青眼的不是状元也是探花榜眼了。”他抬手拍了拍平哥儿的肩:“兄弟,你若想娶得佳人,怕是要头悬梁锥刺骨了。” “你真是太高看我了,就是将我炼成金身,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平哥仰头望向天边,自言自语道:“不过小爷我自然能靠聪明智慧挣得佳人。” (本章完) 第638章僵持 镇国公府里,徐婉宁也收到了前线寄回的家书。 徐婉宁捧着家书,得知儿子在前线立下了功勋,他激动得几乎是热泪盈眶,待看完了书信,忙交给一旁的儿媳冬卿,嘴上道:“你快瞧瞧,这坤哥儿可真是出息呢。” 冬卿接过书信展开来看,丈夫在信中说得最多的便是战事,也提了下家中的事,但对于她,只是略略问候的一句。 冬卿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她看罢了信,复又递给了婆母,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回道:“夫君如此出息,皆是婆母教导之功。” 徐婉宁是个心粗的人,她没有看出儿媳的心思,只笑着回道:“坤哥儿自小就是个上进的,为了培养他,我和他父亲确实费了不少心思。”说着,她拉起儿媳的手,慈爱道:“但是往后哇,坤哥儿可就全靠你襄助了,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坤哥儿有你,我不知有多放心。” 冬卿尴尬的笑了笑,回道:“儿媳自会竭尽全力的。” “你们成婚不到一年他就去出征了。”说着,徐婉宁叹了口气,拍着儿媳的手道:“待坤哥儿这次归来,你们日日守在一起,早点生个孩子,就更圆满了。” 待回到自己的屋子,冬卿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婢女侍书递上热茶,劝道:“少夫人,大夫人说得在理,您早日诞下李家子嗣,您这长孙长媳的地位便更是无可撼动了。” 冬卿淡淡一笑,回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无可撼动的事。”他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喃喃道:“尤其是人的感情,更是变幻莫测,说变就变。” 侍书知晓小夫妻两个还在置气,她柔声劝道:“奴婢看得出,大公子是极其爱重少夫人的,少夫人又何必这样倔强呢,您好歹给大公子写一封家书去,奴婢敢说,大公子一收到您的书信,立马就会回转心意的。” 冬卿抬眸看了眼侍书,冷笑着道:“他若是肯信我,也不会这般待我,他若是不信,我便是折腰求好,又有什么意思。” 侍书还要再劝,冬卿摆手示意她住口,只吩咐道:“去备笔墨,我要练字了。” 自家姑娘虽有才,但就是太清高倔强了,侍书无奈的摇了摇头,遂去预备笔墨纸砚。 待到婢女备好了笔墨,冬卿便挥手退下了人,她坐在案前,提笔练了起来,只是今日心绪十分不平静,她写了两个字,便懊恼的搁下了手中的狼毫。 冬卿起身走到窗前,时值深秋,树上的叶子已经褪去了葱绿,阵阵秋风吹来,满院落叶堆积。 看得人心里甚是凄凉。 冬卿不知该如何处理与李坤的感情,她已经被李坤的柔情征服,深深的爱上了他,所以,清高的她无法面对丈夫的怀疑和冷落。 那日李坤出征前,他对着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后,冬卿面上虽是云淡风轻,但是归来后却是哭了整整一夜。 难道在丈夫眼中,她就是那般不堪的人吗? 越是在意,便越忍受不了自己在对方眼中的不完美。 齐军已经兵临高山国城下,这场仗不会再打太久了,用不了一个月,丈夫就会随大军凯旋而归。 他回来后,她要如何面对他呢。 他若是还这样冷待她,以她的性子,定然还是舍不下面子与他折腰求好的。 冬卿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死死的堵住了一般,她难受得仿佛要窒息。 椒房殿内,静姝刚与几个姑娘用过晚膳,太子和平哥便过来给她请安,静姝与兄弟二人说了一气话,待送走二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稍儿。 紫云服侍着静姝沐浴后,一面为他通发,一面问道:“今日太子过来,娘娘怎么不问问他心意。” 静姝回道:“还用问嘛,自从留了心,我已经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了。” 太子最是沉稳,极少外露情绪,所以从前静姝也没留意到儿子待雪姐儿有何不同,现下细心留意起来,静姝也看出了端倪。 见紫云疑惑,静姝透过菱镜看向紫云,解释道:“今日你带着那几个孩子出去,不是碰见了太子和平哥嘛。” “我都看见了。” 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掩藏喜好,但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在看自己喜欢的人时,眼里便会有星光。 紫云问道:“那娘娘有何打算?” 提及这个,静姝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太子虽然有心,但我看得出,雪姐儿并无意啊,哎!再加上表哥表嫂也不想女儿入宫。” “此事,难啊。” 做母亲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如愿的,但是便是他们贵为帝王家,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紫云也跟着叹了口气,回道:“太子性情最像陛下,只怕他很难改变心意。” 静姝自然也了解儿子的脾性,他烦恼道:“陛下就要归了,此事,待陛下回来我再与他商议罢。” 镇国公府内,徐婉宁同样在为儿子的婚事而操心。 已经出嫁的女儿庄姐听闻兄长来了家书,便回了娘家,徐婉宁得意的与女儿絮絮的说了长子出征立了功的情形,母女两个相对乐了一阵子,转而又提及了李平的婚事来。 次子顽劣,远远不如长子优秀,但现下也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说到次子,徐婉宁完全没了方才提及长子的兴奋劲儿,她不时的叹着气,与女儿诉苦道:“前几日倒是有媒人上来为你弟弟说亲,但是都是什么人啊,不是填房所出的女儿,就是养在嫡母膝下的庶女,要不就是什么庶出的嫡女,哎呀!真是没一个像样的。” 高门大户里,最重视的便是出身,正经的嫡枝嫡出的姑娘,才是最香的。 想起长子说亲那会,媒人踏破了门槛,说的都是这京中最拔尖的贵女,那阵子,徐婉宁不知有多得意,再在对比现下的光景,不得不让人因为落差太大而憋闷。 庄姐劝慰母亲道:“哪能人人都如大哥那般优秀呢,左右弟弟也还小,婚事上,且慢慢留意着就是了。” 徐婉宁叹气道:“你大哥那时候我反倒是不着急,你这弟弟顽劣得出名,我是担心人家不舍得将好姑娘嫁给他,哎!真是愁人。” “又是谁让母亲发愁了!” 李平人未到声先至,他进了屋便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信手抓起摆在案几上了的果仁抛高了扔在嘴里,玩味的笑着看着母亲和姐姐:“你们又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徐婉宁最看不惯儿子这幅顽劣模样,他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打人,只是还未待巴掌碰到人,平哥儿便一个利落的翻身,单手擎着座椅,轻快的跳到了椅子后面去,嘴上嚷嚷着道:“娘,您怎的见到我就打,我可是您亲生的儿子,若是打坏了,谁来给您养老。” (本章完) 第639章王者归来 徐婉宁最看不惯儿子这幅顽劣模样,他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打人,只是还未待巴掌碰到人,平哥儿便一个利落的翻身,单手擎着座椅,轻快的跳到了椅子后面去,嘴上嚷嚷着道:“娘,您怎的见到我就打,我可是您亲生的儿子,若是打坏了,谁来给您养老。” 徐婉宁气得拿儿子没辙,庄姐扶着母亲坐下,嗔着弟弟责道:“你看看你自己,除了这张脸还能看外,哪里有点贵公子的矜贵模样。” 平哥闻言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大言不惭道:“长得俊才是最重要的,小爷我全指望着这张俊面娶个漂亮媳妇呢。” 徐婉宁冷哼:“哪个姑娘若是单凭你这张脸迷惑着稀里糊涂嫁了,将来准得后悔得哭鼻子。” “嘁!咱们走着瞧。”平哥儿挑了下眉梢:“我将来必定要娶到这世上最好看,最有才华的姑娘。” 说罢,他也不再给母亲和长姐责骂的机会,带着小厮大摇大摆的出了碧堂居。 待到了外头,小厮忍不住问平哥道:“公子既然心悦那蔡家小姐,方才夫人和大姑娘正在商议您的婚事呢,公子为何不趁此机会与夫人说明白了。” “便是说了又能怎样?”平哥停下脚步,看着小厮问道:“母亲能去蔡家提亲吗?或者便是母亲去提,那蔡家能将眉儿许配给我吗?” 蔡家世代书香门第,伊眉又是才满京城的才女,平哥儿虽然出身高贵,但他这种不擅文墨的青年,显然是不符合蔡家择婿标准的。 徐婉宁便是再着急儿子的婚事,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也拉不下脸去碰蔡家冷脸。 小厮听了平哥的话,支吾着道:“公子说得在理,只是您难道就甘心错过那蔡小姐吗?” “那自然是不能。”平哥继续启步朝前走,喃喃道:“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挣不到手,还算个什么男人。” 小厮连忙跟上平哥儿,巴巴的献计道:“公子若想如愿也不难,娘娘一向疼您,您去求娘娘赐婚,此事不就成了嘛。” 平哥闻言立马停住步子,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厮:“这些个馊主意,你都是哪里学来的。” 小厮见主子不悦,连忙告罪:“小的也是为了公子能得偿所愿啊。” 平哥回道:“若是靠着皇权来强迫眉儿答应,她会不高兴的。”他白了眼小厮,沉下脸来冷声道:“这样的话,今后不准再说。” 小厮忙不迭的告罪:“公子息怒,小的今后定然再不敢了。” 平哥儿见他知错,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遂又胸有成竹道:“小爷我若想娶得佳人,自然是靠智慧来俘获她芳心的,我要她心甘情愿、欢欢喜喜的嫁给我。” 齐军势如破竹,打得高山国节节败退,齐军兵临高山国皇城数日后,李陵遣使臣面见高山国君王谈判,经过数日的磋商,高山国同意俯首向大齐称臣,李陵没有诛杀高山国皇室成员,他将高山国皇帝封为吴侯,为防止将来他们复国,李陵命整个皇室迁居京城而居,至于高山国的文武重臣,有愿意效忠大齐的依旧封给官爵,不愿意的便赐财帛返乡。 十一月初,李陵将降国事宜一切处理妥当,率大军凯旋而归。 这日晌午,艳阳高照,南征将士们的家眷立在城楼上眺望着凯旋而来的大军,待到雄壮的大军入了城,整个长街上立马沸腾起来,人们欢天喜地的敲锣打鼓迎接凯旋军,亦是有好些姑娘立在绣楼上用团扇半遮着面,往年轻的将士们身上抛洒荷包香果。 上至达官显贵,下值贩夫走卒,身逢盛世里的人,浑身都散发着满足和喜悦。 将高山国彻底降服,大齐至此,走向了繁盛的巅峰时刻。 静姝和孩子们出不得皇城,得知丈夫今日归来,静姝兴奋得天不亮便起了身,由婢女服侍着细细的梳妆打扮起来。 晌午十分,李陵带着亲卫入了皇城,在进内宫前,按照规矩,帝王应该卸下甲胄身着龙袍入宫才是,可李陵见妻儿心切,待入了皇城他翻身下马便直奔内宫而来。 晌午的骄阳明艳似火,他身着明晃晃的甲胄朝她走来,如同他还是公府世子的时候,每次出征归来时一样。 金盔银甲,赤红的烈烈披风,那伟岸硬朗的威武男人,简直比骄阳还要耀眼。 身着凤袍的静姝由宫人们簇拥着,按照规矩,她本应该立在龙凤台上静静的等待帝王到跟前后,然后再下阶来参拜,可见到丈夫的那一刻,她的心便狂跳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他急急的走去。 一别数月,她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他,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相拥在一起。 在静姝走下台阶的那一刻,李陵脚下的步子也愈加轻快起来,他迈着大步径直朝爱妻而来,就在他要触及到妻子的刹那,宝公主欢脱的跑了过来,嘴里甜甜的唤着:“父皇,父皇,我好想你。”稷儿人小,小短腿快速的倒腾着,也随之朝着父亲跑了过来。 面对妻子儿女,李陵有那么眨眼间的犹豫,但还是本能的先拉住了妻子的手,继而不顾众人的目光,将日思夜念的妻子紧紧拥入怀中。 宝公主见状微微瞥了下嘴,但见父母恩爱,她随之又露出笑容,而稷儿人小不懂事,他抓着高大的父亲的甲胄,仰头小脑袋不断的嚷嚷着道:“父皇抱我,父皇您别只顾着抱母后,您要抱抱稷儿才是。” 李陵紧紧的拥抱了妻子良久,仿佛只有身体触碰到她,才能缓解下他心里因思念而燃气的火热,待他心绪安定下来,李陵才看向几个儿女,他先是抱起了一直嚷嚷着闹腾的幼子,遂又看向一旁的爱女,笑着道:“我宝公主又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静姝和宝公主还有稷儿见了李陵,欢喜得有些忘乎所以,太子面上依旧端的沉稳,他站在龙凤台下,挺拔的身姿玉立,待父亲与母亲和弟妹亲热过后,他才缓缓的朝父亲走来,先是恭敬的朝着父亲施国礼,朗声道:“儿臣恭迎陛下归来。”继而又朝着李陵施父子之礼:“父亲征战辛苦,儿甚是思念。” 李陵看向长子,虽收敛起了面上的笑意,但眼中的欣慰和自豪却是掩饰不住,他回道:“朕虽征战在外,但内阁常有奏报,太子监国期间处理政务得当,吾儿能干,朕心甚慰。” (本章完) 第640章要去寻夫 镇国公府里,徐婉宁更是盼儿心切,知道大军今日凯旋,她昨晚兴奋得一夜未眠,也是今早天不亮就起来身,冬卿好容易劝着她用了些早食,婆媳两个带着仆妇小厮便早早来到城楼上等候李坤归来。 他们来得太早了,待登上城楼的时候,天方刚刚吐出鱼肚白。 城楼上风大,冬卿为婆母披上厚披肩,劝着她去城楼里面等候,徐婉宁先是不肯,但也知晓大军要到晌午才能进城,只是她心急,白白的在城楼上吃了好一阵子冷风,才被冬卿劝进了城楼里面去。 早有仆妇在城楼里放好了椅子铺好了软垫,但徐婉宁却是坐不住,不过消停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忍不住走到城楼上眺望。 庄姐儿忍不住打趣母亲道:“母亲,您这样来来回回的走,不待哥哥归来,我先被你晃悠花眼了。” 说着,她看向一直在一旁耐心照料母亲的冬卿:“您看大嫂多沉稳,您这做婆婆的该学学儿媳才是。” 其实,冬卿心里亦是焦急的盼望的,昨晚,她亦是一夜未眠,她守着妆奁里那一堆肉脯,独自在妆台前坐了一整夜。 那些肉脯都是李坤心疼她孝期吃不到荤腥悄悄买来的,从前,每到夜深人静,小两口关起门来,他总要偷偷的将那肉脯塞到她嘴里,哄着她吃。 他待她这样贴心,她又怎能不动心。 就在昨晚,冬卿便后悔了与丈夫的置气,她已经下定决定,待丈夫归来,她要将从前的心事通通对他坦白,她会与丈夫恩爱一辈子,她为他打理中馈,孝顺父母,为他生儿育女,她愿意为他放弃清高的自尊。 冬卿听了小姑子的话,她莞尔一笑,回道:“其实我心里也着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见到夫君才好。” 冬卿一向沉稳持重,是最知书守礼的媳妇,自从嫁入公府,她的一举一动,身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完美端重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骤然听她说出这样“不庄重”的话,不光是徐婉宁和庄姐儿,连同一旁伺候的仆妇都是大吃一惊。 冬卿这话一出口,有那么一瞬,城楼里面的空气瞬间被冻住了似的,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向冬卿。 “嫂子,想不到你也有这样”庄姐本想说‘你也有这样不庄重的时候’话到嘴边,她又脑子飞快的改成了“这样,这样可爱的时候。” 端庄持重自然是附和高门媳妇规范的,但一个十六七的少女,若是一味的持重,便注定少了鲜活之气。 冬卿听了小姑子的话,她面上微微一红,忙找补道:“我见婆母着急,所以也跟着着急,这一着急,便失言了。” 庄姐儿淡淡一笑,徐婉宁过来替儿媳打圆场,嗔着女儿道:“你哥哥和嫂子刚成婚,坤哥便去远征,你嫂子一个人多不容易,你这孩子,少在这里拿人打趣。” 庄姐儿知晓母亲袒护儿媳心切,只淡笑不语,跟着来迎接兄长的平哥儿却是贫嘴道:“母亲如此偏心长媳,将来等我有了媳妇,可在家里如何立足呢?哎!我现在都开始心疼我媳妇了。” “你少在这里跟我贫嘴,你这整日没个正经的样子,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你。” 说着,徐婉宁又忍不住过来打小儿子,平哥儿连忙躲出城楼,笑嘻嘻的仍下一句:“我在这里等得心烦,且出城去迎迎。”便下了城楼,跨马出城而去。 过了一会儿,李翔和平阳也赶了过来,徐婉宁见了他们便嗔道:“三弟身子还弱着呢,出来作甚,一个小孩子家,我带着孩子们迎迎他也就是了。” 平阳回道:“我本来是清早要跟你们一起过来的,偏生他非要跟着过来,我等着他吃完了药,这才耽搁到现在。” 李翔染上疫症,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身子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好,他被平阳扶着坐在城楼里,忍不住咳了一气,坚持道:“这是坤哥儿第一次正式出征,我这做叔叔的,咳咳咳怎能不来迎接一下呢咳咳咳.” 平阳见李翔咳个不停,连忙让仆妇拿来水壶,递给李翔道:“你快喝点热水,且少说话罢。” 李翔接过水壶就着喝了几口,压下了咳,对着平阳道:“多谢夫人。” 太阳越升越高,城楼上来迎接征人的家眷越来越多,快到晌午时候,出城迎接大军的平哥儿纵马奔回,他奔到城下,“噔噔噔”的上了城楼,徐婉宁见了小儿子,便急着抓住他问道:“大军到哪里了?见到你大哥没?” 平哥儿先是从小厮手里接过水壶咕嘟嘟的灌了一气水,然后抹了一下嘴巴,气喘吁吁的对着母亲和家里人回道:“大军拿下了高山国,陛下在那里留下了一干将士驻守善后,我听姑父说,大哥他居然自请留在那里了。” “留在哪里了?”徐婉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得变了声,抓着儿子问道。 平哥蹙眉,回道:“自然是留在高山国了,哦不,自从他们被降服后,陛下已经改称那里为禹洲了。” 大家听了这个消息,俱是被振得目瞪口呆,徐婉宁更是一个踉跄,险些晕倒过去,平哥连忙扶住母亲,劝慰道:“都是咱们大齐的国土呢,母亲莫要着急。” 庄姐儿问道:“是陛下命大哥留守那里的吗?姑父有没有说大哥要何时归来?” 平哥儿和庄姐口中的“姑父”便是瑾嫣的丈夫周瑾,此次李陵御驾亲征,周瑾为副帅,李陵虽是至亲,但他到底是君王,大军行驶途中,平哥儿是不能轻易见到圣面的,所以,他这消息都是从周瑾那里得来。 平哥回道:“陛下没有留大哥在那里,是他自请留下的,陛下本来还劝他,要带他归来,姑父说,是大哥执意不肯归来,非要留在那里。” 徐婉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味儿来,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失望道“真是白盼着了,这孩子,好好的非要留在那里作甚?家中书居然一句没提,哎!真让我着急上火。” 李翔插嘴道:“据说高山国,哦不,是禹洲那边气候温润,风光秀美,咳咳咳.坤哥该不会是留恋着那边的风光罢。” 李翔这话一出口,平阳便嗔着他道:“你以为坤哥儿像你一样吗?这孩子自来上进,怎会被外头的风光所惑。” 徐婉宁也忙道:“平阳说得对,这孩子干不出这样的事。”又叹道:“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没接到人,一家人各个长吁短叹,只有冬卿默默的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待平阳回过神儿来,忙安慰她道:“卿儿莫着急,想来用不了多久坤哥儿也就归了。” 徐婉宁见儿媳失落,她心中更加难过,拉着冬卿的手道:“都怪坤哥这孩子不懂事,惹你白盼了一场。” 冬卿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遂俯身跪拜在徐婉宁跟前道:“母亲,我要去禹洲寻夫君去,还请母亲应允。” (本章完) 第650章托孤 此次南征大胜,高山国成了大齐的附属地,此次,大齐南方的国土一直蜿蜒到南海,地域辽阔,威震四方。 大军凯旋而归的次月,李陵下令大赦天下,并在宫内大摆筵席宴请南征将士。 庆功宴,大多是分开设宴,李陵在外宫领宴将士们,静姝则是在内宫款待有功勋在身的将士家眷,所以每次宫宴前,内宫女官都会操劳好一阵子,筛选出有资格赴宫宴的贵妇名单,然后呈送给静姝过目。 这日,掌事的送来宫宴名单,静姝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遂叹着气道:“这次南征,胡将军又是立下了头功,只可惜他夫人已逝,再无法看到胡将军的风光了。” 紫云闻言感叹道:“说起来,那胡夫人真是对胡将军真情一片,连太医都断定她活不过一个月,但她强撑着,居然挺过了四个月,到底是撑到了胡将军凯旋归来才肯咽气。” 这样的深情,只有有幸享受着夫妻恩爱的人才能体会。 静姝闻言眼睛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喃喃道:“终究是见了最后一面,她走得该是安详的。” 主仆二人晌午刚谈及胡将军夫妇,傍晚李陵归来的时候便问道:“哦听闻胡大海的夫人过世了,是吗?” 胡夫人虽有诰命在身,但在君王眼中,不过是个妇人而已,她的死能惊动皇后已经是很了不得了,现下居然连皇帝都知晓,着实令人意外。 静姝诧异道:“这等事情,居然连你都听说了。” 李陵回道:“胡夫人过世,我自然是不知的,但是我今日听闻那胡大海因为妻子过世,伤心过度,现下居然病倒了,好像连庆功宴都不能参加了呢。” 静姝问道:“胡将军病得很严重?” 李陵点了点头,遂又叹气道:“这个老胡,力大如牛,战场上杀敌勇猛如虎,这次凯旋归来途中的时候,每次休息,他还闲不住的下场子跟军中壮士们摔跤打擂呢,不成想.” 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李陵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静姝贴心的为他奉上一盏热茶,尽量找能让他安慰的话来说:“胡夫人本是撑不到胡将军归来的,他们能见最后一面,也算是没留下遗憾。” 李陵喝了一口茶,遂问道:“那胡夫人是哪家的贵女?” 胡大海虽然是草莽出身,但他自从跟了李陵便被赏识提拔,早已是显赫的将军了,所以李陵便下意识的认为,他的夫人必定是京中贵女。 静姝回道;“胡夫人并不是贵女,她从前不过是一介农女,逃难途中,被胡将军所救,所以二人才结成了夫妻的。” 李陵闻言,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沉默了好一阵子,遂又喃喃道:“老胡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哎!可惜了。” 帝后得知胡大海病重的第二日晌午,便收到了胡大海病危的消息。 谁也没料想到这个气拔山河的男人能说不行就不行了,李陵虽惦记着他,但还打算待忙完阵子脱开身就去看他,却是不成想,噩耗来得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梁进红着眼回禀了帝后这个消息时,李陵正在勤政殿伏案忙碌,他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静姝正好来给他送点心垫肚子。 李陵听了这个噩耗,他手中御笔骤然掉落在地,整个人傻愣愣的坐在龙椅上,好半晌也没回过神儿来。 梁进红着眼,暗暗瞥了眼一旁的静姝,哽咽着道:“胡将军想见陛下最后一面,胡将军说,希望陛下将娘娘也带上,她有事托付娘娘。” 李陵回道:“好。” 帝后二人轻装简行只带着梁进和紫云两个出了宫,直奔胡将军府而来。 因为胡夫人刚刚过世,府内一片素缟,院子里静悄悄的,便是那几个顽皮的孩子,也知晓了悲伤,一个个抹着泪,看着十分可怜。 周瑾和几位素来与胡大海交情笃厚的将军也在,众人见了帝后,恭敬的施礼后,迎接帝后入内,李陵面色凝重,问周瑾道;“昨日才说病了,今日怎的就成了这样?” 周瑾摇头道:“太医说是伤心过度,导致邪火攻心,这个老胡”说着,他红了眼眶,跟着重重的叹气了声。 男人与女人不同,几个人虽然心中悲伤,但一进了屋,立马都掩饰起了情绪,见了卧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胡大海,一个个又如同往常一样。 周瑾说笑道:“老胡,这回你架子可大了,不光陛下来了,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 听闻皇帝要来,太医特意给胡大海灌下了一碗参汤,胡大海吊着一口气,闻言撑着起了声,伸着脖子朝着门口张望,李陵下意识的挡在静姝身前,胡大海叹气道:“陛下,您怎的还这般小气,俺请皇后娘娘过来,是有事相托。” 李陵扯出一个笑意,上前如往常一样拍了一下他的肩,笑骂道:“你这蛮子,咱们刚打了胜仗你就诈病,像什么样?” 胡大海咧嘴一笑,回道:“生死有命,不是俺老胡能决定的。” 李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胡大海憨憨一笑,接着说道:“俺从一个草莽,自从跟随了陛下,能有今日的造化,也没啥遗憾的了,只是有一事俺放心不下。” 李陵问道:“你有何事悬心,只管与朕说来就是。” 胡大海抬手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几个小牛犊一样的儿子,对李陵道:“我这几个儿子,都是俺那婆娘拿命为俺生的,她身子弱,就是死在了生子上了,我死后,可以在地下与我婆娘团聚,可这几个孩子” 不待胡大海说完,李陵干脆道:“你且放心,朕愿意收他们为义子。” 胡大海舒了一口气,笑着道:“陛下九五之尊,这样的事,俺本是不好求您的,只是俺这几个儿子太淘气了,若是交给旁人,只怕人家也不愿意教养他们。” 李陵郑重道:“你且放心,朕会待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将他们教导成人。” 胡大海回道:“俺自然是信得过陛下的,只是孩儿们淘气,俺是担心”胡大海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静姝,嘱托道:“娘娘仁厚,有娘娘在,便是我这几个孩儿再是淘气,俺也不担心有人会揍他们。” 李陵:“.” 静姝看了眼李陵,对着胡大海道:“你且放心罢,我和陛下会接他们入宫教养,便是陛下脾气不好,我也不会允他打孩子们的。” 李陵:“.” 宝子们,有月票的,支持下哈! 第642章义子 胡大海过世后,李陵在皇陵西南角赐给了他三尺皇土,将其与他亡故的夫人合葬在了一起。 静姝将孩子们接进宫来,胡夫人一共为胡大海生了六个儿子,长子十七,次子与太子同龄十五,三子十岁,四子与稷儿同龄七岁,五子四岁,还有一天刚出生不到半岁的。 孩子们进宫这日,李陵破天荒的早早从勤政殿抽出身来,他回到椒房殿的时候,静姝正在与几个孩子说话。 丧母又失父,这几个孩子着实可怜,但好在几个孩子的性子都是随了父亲,属于大大咧咧的开朗性子,虽然伤心难过,但也不像一般孩子那样自怨自艾的哭天抹泪。 几个孩子的状态超出了李陵预想,见他们都好,李陵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静姝面善,几个孩子方才与她说话的时候都是一种放松的状态,见李陵进来后,便都纷纷闭上了嘴,面色也随之紧绷起来,胡家大郎带头朝着李陵施礼,几个小的也效仿哥哥。 李陵将几个孩子扶起来,几个孩子在李陵跟前一字排开,李陵细细的端详着兄弟几个,见几个孩子都生得跟胡大海一模一样,李陵又忍不住思念起老友来。 他心中难过,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先是问胡大郎道:“文宣,你都读了什么书?” 提及这个,胡文宣立马垂下了头,蚊子似的回道:“从前年开始,俺爹就不让俺读书了。” 胡大海虽是粗人,但可是一直盼着几个儿子能读好书的。 李陵闻言诧异道:“你爹爹为甚不允你读书了?” 胡大郎黑脸一红,本想撒个谎,但见帝王威严,又立马将这念头掐灭,实话实说道:“我不喜欢读书,家塾里的先生非逼着我背书,我背不会他还要打我手心,我一个冲动,就把先生给打了。”说着,他悄悄瞥了眼李陵的脸色,又低声嘟囔了句:“我那时候年纪小,不太懂事的。” 李陵又问道:“那在私塾里的时候,都读了哪些书?” 大郎垂着头,蚊子似的回道:“读完了《三百千》,先生还让读个什么‘论雨’来者,都是之呀乎啊的话,俺一句也没读懂,才学个开头,俺就不学了。” 李陵心里叹气,面上却如常,又问大郎道:“那武艺如何?你都学了什么?” 大郎听李陵提及武艺,他登时来了精神,双目冒着炯炯的精光,说话的嗓门也顿时扯开了,滔滔不绝的回道:“父亲为我请了武艺师傅,俺现下十八般兵刃都通,俺爹只要在家,也教授俺刀法,俺的刀法现下已经不逊色于俺爹了,梁叔叔去年开始,每月教授我两次剑法,俺现下学得也好着嘞。”他面露得意,对着李陵道:“方才梁叔叔接我入宫的路上,俺还跟他学了两招呢,俺这就去院子里给陛下耍一耍。” 说着,他便大步流星的要出去,李陵将他唤回,说道:“改日朕再看你武艺。” 大郎已经快要成年,脾气爱好都已经定型,这个时候,再强迫他读书做学问也是天方夜谭了,与其强迫他意愿,倒不如发挥其专长。 李陵看向大郎,说道:“你既然喜欢习武,朕便将你安排到巡城司去。” 李陵话音刚落,大郎便激动道:“陛下说得是真话?” 李陵沉了沉脸,回道:“朕的话还未说完,你莫要随意打算。” 大郎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期盼的眼神儿紧紧的盯着李陵,李陵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如今的巡城司指挥使周瑾将军,其武艺在大齐是数一数二的,他会教授你周家枪法,这枪法乃周家单传武艺,你莫要辜负他苦心。” 大郎心下喜悦,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这孩子礼数虽差些,但贵在听教导,方才李陵告诫了他一句不准随便抢话,他便记在了心上。 李陵心下满意,说话的语气不由得温和了下来,又道:“朕与你父亲从前都是在巡城司当值,巡城司乃大齐精锐,亦是守卫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在那里任职的将士们各个都是拔尖的人,你父骁勇,在巡城司一直享有威名,你到了哪里,要听周将军的话,莫要辱没了你父亲的名声,知道吗?” 大郎又忙不迭的点头,李陵忍着笑道:“朕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说话了。” 大郎忙回道:“请陛下放心,俺到了那里一定好生学习武艺,将来上阵杀敌,威名远扬。” 李陵笑着点了点头,遂又拍着他的肩道:“你父亲将你们兄弟托付给了朕,朕要认你们做义子的,今后,你们与太子公主和秦王一样,唤朕为父皇,唤皇后为母后。” 大郎一时有些难为情,脸上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李陵蹙眉问道:“你老子都答应了的事,怎的?你小子还不愿意?” 静姝笑着对李陵道:“孩子们刚入宫,陛下莫要着急,且让他们适应一阵子再说罢。” 大郎对着静姝友善的笑了笑,遂又看向李陵,回道:“俺爹生前常在俺跟弟弟跟前夸赞陛下,俺爹说,陛下乃盖世英雄,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人。” 李陵笑着打趣道:“算你爹有眼光。” 大郎憨憨的一笑,接着道:“既然俺爹让俺们认陛下做义父,那俺们遵从父命就是了。” 李陵失笑,不轻不重的捶在大郎的肩头,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感情朕做你义父,你还有些不情不愿呢。” “那倒是没有。”大郎憨憨的抓着头。 李陵笑着道:“今后你虽在巡城司里,但每隔十日要回宫一次,朕要亲自考验你所学。”说着,李陵又着看向一旁的几个小的,问道:“你们呢?可愿意做朕的义子吗?” 三郎四郎五郎年纪还小,见大哥同意,他们便纷纷点头,都说愿意,只有二郎沉着个脸。 李陵看向二郎,问道:“文仲,你不愿意?” 二郎脆生生回道:“陛下若是也允俺不读书,也将俺送去巡城司,让周将军教俺枪法,让梁将军教俺剑法,那俺就愿意认你做干爹。” 静姝和紫云被二郎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李陵却是沉下了脸,干脆的拒绝道:“朕不能答应你,明日起,你小子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去上书房读书去。” 二郎将头一梗:“那俺就不认你。” 李陵被气笑,他嗔着二郎道:“你爹答应将你给我做义子,朕也同意收了你这个儿子,你小子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明日起,你就得给老子我规规矩矩去上书房读书去。” 说着,李陵又看向三郎四郎:“你们也要去读书,都要好好读,若是哪个敢调皮捣蛋,我可要揍人。” 只摸着小五郎的头,温和道:“你还小,倒是还可以玩耍几年再说。” 第643章淘气 李陵见过了几个孩子后,静姝便命人将他们送去了寝宫,李陵的后宫只有一个皇后和三个孩子,所以空置的殿宇多得是。 静姝为几个孩子都各自安排了居住的宫殿,四郎五郎年纪尚小,他们的寝宫与稷儿的宫殿一样,都是紧挨着椒房殿,方便静姝日常照看。 大郎和二郎三郎的寝宫则是距离东宫较近,因为东宫靠近上书房,静姝这般安排,一则为了方便孩子们每日去上书房读书,也为了他们能常与太子交流,太子兄弟不多,这几个孩子虽为李陵义子,但静姝也盼着自己的孩子能与他们如亲兄弟般加深感情。 待几个孩子被带下去后,静姝才得空从乳母手中接过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六郎。 这小六郎虽还不到半岁,但他与几个哥哥一样,亦是一副壮呼呼的模样。 李陵看着那憨态可掬的小婴孩儿,他眼中泛出柔和的光彩,笑着道:“老胡生前最盼着能有个读书的儿子,可我见那几个大的都不像是读书的料,这个小的尚在襁褓中,好生的启蒙一下,我看倒是可以圆了老胡生前的夙愿。” 静姝回道:“胡将军草莽出身,他夫人也是寻常妇人,他们夫妇都没读过书,家里虽然有私塾,但孩子们到底还是受父母影响最大,所以那几个孩子都不爱读书,也能理解。”说着,他看向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小婴孩,温柔道:“至于这小六郎,待断奶后,我便请最有才学的女官来照料她,我亦是会亲自为他开蒙,有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我不信他读不好书。” 李陵点头,回道:“你说得有理。” 说着,他展臂小心翼翼的从静姝怀中抱过小六郎,慈爱的看着他,对着静姝道:“你瞧瞧这孩子,生得倒是比那几个哥哥白净些,只要好生教导,看着倒像是块读书的料儿。” 李陵话音刚落,那小六郎便睁开了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如同黑葡萄似的,滴溜溜的盯着抱着他的李陵看来看去。 李陵笑着赞道:“这孩子睡醒了也不哭闹,将来定是个性子安静,能沉得下心读书的,嗯!甚好!”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小六郎嘟起了小嘴,紧接着一泡童子尿悉数洒在了李陵的龙袍上,李陵的手臂被浇了个透,但他生怕惊扰了孩子,依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紧紧抱着那小六郎,可是小六郎撒完了尿,却是看着李陵撒着欢“咯咯咯”的大笑起来。 哪里有一点儿李陵口中所谓的‘安静’样子。 静姝被逗得忍俊不禁,连忙接过小六郎,招呼着乳母来换襁褓,那小六郎却是一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得小鼻涕泡都冒出来了,直到乳母将他放在榻上换尿布的时候,他还在笑着撒欢。 李陵自顾脱下被小婴孩儿尿湿的龙袍,无奈道:“没想到连这个最小的,亦是这般淘气。” 二郎与太子、平哥等几个上书房的孩子同龄,李陵虽知晓二郎基础差,但因为二郎与太子和平哥也相识,为了稳住他的心,所以李陵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他安排在了太子的班上。 至于三郎和四郎,虽然与稷儿同班合适,但因为这两个基础实在太差,稷儿和同窗的伴读现下都已经开始学习策论了,这两个连字还没认全呢,实在是不能强求在一起。所以,李陵又命太傅另外为二人开了一个班,并且如为太子和稷儿择伴读的时候一个样,亦是从权贵子弟中精挑细选出了几个爱读书的孩子,给他们两个做伴读。 李陵是个责任心强且重诺的人,他既然答应兄弟收这几个孩子做义子,在李陵心中,便是拿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所以在教导他们时,李陵是全力的尽着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的。 平哥儿知晓了胡家二郎入了宫,第二日一大早便入宫来见他,两个人等上太子,一同去了上书房读书。静姝则是亲自送稷儿和三郎四郎去上书房。 二郎平日就与平哥是好兄弟,又有同龄的太子,所以他虽讨厌读书,但也是欢欢喜喜的跟着去了上书房。 三郎四郎到底年幼,见静姝貌美又温柔,小孩子从心底愿意接受她,也愿意听她的话,尤其是静姝答应二人待散学后会给他们吃好吃的点心,两个小的便是欢雀了起来。 静姝将三郎四郎送进上书房的时候,兄弟两个都按照静姝叮嘱的,礼貌的给先生见礼,与几个小同窗亦是和善的打招呼,然后按照先生说的,规规矩矩的在座位上坐好。 静姝见两个小的如此听话,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与紫云两个安心的折回了椒房殿。 还未待静姝将一盏热茶喝净,便有宫人急着来报,说是三郎和四郎在上书房闹了起来。 静姝放下茶盏,一面随着宫人往上书房赶去,一面询问情况,宫人回道:“那三郎将同窗的李尚书家的公子给打了,而那四郎在课上趁着太傅一个不注意,从窗子跑到了外头去,还爬到了树上去,隔着墙,用果子将在隔壁庭院中习琴的那几个姑娘给打了,周家小姐吓得哭了,嚷嚷着要回家。” 这两个孩子进了上书房才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就能闯出这般祸端,静姝一听宫人的回禀,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静姝的椒房殿距离上书房不如李陵办公的勤政殿近,待她赶到上书房的时候,四郎已经被梁进从树上捉了下来,连同那打人的三郎,一同押到李陵那里去了。 那被三郎打了的李家公子正在哇哇大哭,待见了静姝,更是委屈不已,抹着泪将三郎的恶行一顿数落,还有那被四郎吓坏了的周兰,也是委屈屈巴巴的哭着要回家去,说是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猴子似的小子,居然能爬树袭击人,周兰本就胆小,吓得一个劲儿的哭。 静姝担心李陵责罚二人,待安慰了两个受害者,便又急着赶去了勤政殿。 刚到殿外,静姝便听到李陵训斥二人的动静,他连忙进了大殿,那三郎四郎也知自己创下了祸事,一个个垂着头只任凭李陵训斥而默不作声。 第644章关爱 静姝见两个小孩子一副可怜模样,开口为孩子们求情道:“他们刚入学第一天,有个淘气,骂两句就是了,我看他们也知晓了错处,陛下便放过他们罢。” 两个小家伙儿方才还是一副老实模样,见了救星到来,二人的小眼珠子便是乌溜溜的转了起来。 李陵看破却不说破,其实他也没打算严厉惩两个孩子,他们刚刚失怙,李陵便是对待孩子再严厉,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责罚他们,现下正好就着静姝递来的台阶,李陵便索性就势停住了训斥。 他瞪了二人一眼,依旧是故作凶狠道:“今日看在你们母后的面上,暂且放过你们,今后若是再敢不好好读书,在上书房里打人闹事,一定要打板子。” 李陵之威严连同臣子都惧怕,更何况是小孩子。 三郎四郎见李陵要放过他们,忙不迭的点头保证说:“下次不会了。” 李陵这才放过他们,允静姝领着他们出去。 待两个孩子被静姝带走后,李陵又问梁进道:“二郎在上书房表现得怎样?没有生事吧?” 梁进扯了扯嘴角,回道:“这小子进了上书房便打起了哈欠,我去抓三郎四郎的时候,他还伏在案上呼呼大睡呢,哪里有功夫惹事。” 李陵微微叹了口气,道:“他也需要适应几日,暂且不必逼迫他太紧。” 梁进闻言,忍不住说道:“这几个孩子调皮得很,从前老胡管教他们不知打折了多少棍子,这个老胡,明明知晓孩子们淘气,走之前却再三叮嘱不让人打他们,这几个皮小子,若是不打,还不得整日淘气。” “这便是你没做过父亲,所以不能体会老胡的心思了。”李陵笑了笑,看着梁进道:“为人父母的,孩子再是淘气,自己怎么管教都不觉得过火,旁人若是打骂一句,便要心疼了。” 梁进一直未曾娶妻,当然没办法体会到胡大海和李陵这样为人父者的心境,他忍不住反驳道:“只是这几个淘气孩子,若是不管教,我看真是难以成才。” 李陵不再与他争辩,只回道:“慢慢来罢,教育孩子,也是急不来的事儿。”待梁进要退下去时,李陵又说了句:“梁进,你该成个家才是。” 静姝将四郎和五郎领回了椒房殿,命紫云拿来点心给他们吃,两个小家伙胃口极好,一个个吃得甚是香甜。 待填饱了肚子,三郎抹了抹嘴,对着静姝道:“皇后,哦不,是母后,您可真好。” 静姝笑着问道:“母后哪里好?” 三郎回道:“母后很温柔,跟我娘亲一样。” 四郎也跟着附和着道:“从前俺爹爹要打俺们,都是俺娘护着俺,还给我们做好吃的点心。” 静姝用锦帕擦了擦挂在四郎嘴角的点心渣子,笑着问道:“母后做的点心有你们娘亲做的合胃口吗?” 四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牙儿,脆生生回道:“母后做的点心和娘亲做的一样好吃。” 四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牙儿,脆生生回道:“母后做的点心和娘亲做的一样好吃。” 静姝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那母后今后天天给你们做着吃。” 静姝正陪着两个孩子在殿内说话,宫女进来回禀,说是尚书府的李夫人求见。 这个李夫人就是刚刚被三郎打了的那孩子的母亲,因为李家儿郎在宫内伴读,李家日日要接送孩子出入内宫,所以李夫人被赐下了入宫的腰牌儿。 三郎一听李夫人来了,脸上的笑意立马散去,紧张道:“俺刚打了李郎,那李夫人定是来找俺报仇的。” “不怕,有母后在呢。”静姝安慰了三郎一句,便命丹朱道:“先带着三郎和四郎去内殿里待一会儿。” 李夫人被宫人引着进了椒房殿,她恭敬的向静姝施了礼,静姝热情的命人给她看座,待李夫人入座后,静姝直奔主题,给人家道歉道:“四郎淘气,今日在上书房打了夫人的公子,是本宫没有教育好这孩子,让公子受委屈了,真是抱歉。” 李夫人连忙施礼,恭敬的回道:“娘娘哪里的话,小孩子家有个打闹再正常不过了,并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 李夫人贵为尚书夫人,从前宫廷宴饮,静姝也与她照过面,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现下见她能够通情达理,静姝十分高兴。 只是还未待静姝高兴一会儿,李夫人便转了话头,略带歉意道:“实不相瞒,妾身只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溺爱太过,经历了今日这事,妾身担心这孩子顽劣成性,不服管教,所以.所以妾身.” 静姝见李夫人如此,终于明白了她来此的用意。 人家这是不想儿子给三郎四郎伴读了。 静姝心里自然有些不痛快,但她贵为皇后,什么世面没见过,见李夫人这般吞吐模样,静姝只笑着回道:“夫人是不想李公子在上书房继续读书了,是吗?” 李夫人闻言迟疑着点了点头,遂又起身朝着静姝行了个大礼,坦诚道:“实不相瞒娘娘,妾身现下年近四十,前面几个生的都是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娘娘仁厚,还望理解妾身的苦衷。” 静姝起身将她扶起,劝慰道:“夫人若是不想公子留在宫里,本宫自然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只是三郎还小,他刚刚入宫,许是还未适应,待本宫好生的教导了他,他定然不敢再冒犯李公子了。” 李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遂对着静姝道:“娘娘仁德,妾身自然没有不信娘娘的道理,只是说句大实话,那胡将军家的几个公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淘气顽劣,原来我家尚书老爷说要送子进宫,妾身就是有所顾忌的”她顿了顿,满脸歉意的对着静姝道:“娘娘,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希望您不要怪我这妇人心性狭窄才好。” 同是为人母者,静姝自然不会怪人家。 她笑了笑,回道:“如此,夫人便将公子领回去就是了。” 李夫人带着歉意,又给静姝磕了头,这才有宫人引着去上书房,急忙的去看自己被打的儿子。 (本章完) 第645章开导弟弟 待送走了李夫人,太子趁着晌午休息来到母亲的椒房殿。 见了母亲,太子贴心的劝慰道:“弟弟们年幼淘气也是正常,母后您莫要因此着急上火。” 静姝的几个儿女皆是最优秀的孩子,从来都是被人交口称赞的天之骄子,三郎四郎虽是义子,但被人家如此嫌弃,静姝心里还是十分的不好受。 静姝见儿子懂事来安慰,她十分欣慰:“母后不会放在心上的,弟弟们还小呢,母后今后好生的教导他们就是了。” 太子现下上午在上书房学习,下午要与父亲一起在勤政殿学着理政,他在去勤政殿的路上路过三郎四郎的寝殿的时候,太子停下脚步,命人推开了殿门。 三郎四郎上午刚刚闯了祸,现下倒是老实了下来,兄弟二人正蹲在庭院的大树下,三郎两手托腮仰头看着天,四郎嘟着嘴巴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的画着。 见了太子进来,兄弟二人俱是一惊,太子先开口道:“你们今日无事了?” 三郎和四郎起了身,四郎叹了口气,回道:“上午在上书房里闯祸了,弄得那几个伴读都不想陪着我们读书了,往后,恐怕我们就只能干闲着了。” 太子看着四郎愁巴巴的小脸儿,忍不住微微一笑,逗着他道:“左右你也不喜欢去读书,若是如此,不正好和你心意吗?” “俺虽然不喜欢读书,但俺更不喜欢这么待着。”四郎仰着头,拧着眉头道:“整天什么都不能做,巴巴的被困在这里,俺要被憋出毛病了。” 太子上前摸了摸小四郎的头,笑着回道:“我方才与母后说了,你们若能安心在上书房读书,今后便允你们上午读书,下午让我的武艺师傅教授你们习武。” “太子这话可当真?”不待四郎反应,三郎蹿了过来,急着问道:“母后答应了?父皇能同意吗?” 太子笑了笑,回道:“只要你们能好生读书,父皇和母后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要提到习武,这几个孩子眼中便冒光。 三郎四郎听了太子的话,二人纷纷表态,说是一定会好生读书,不会再胡闹。 太子满意道:“只要你们能安心读书不闯祸,这个月月底,上书房休假,我还可以带你们去郊外策马。” 两个孩子闻言,三郎兴奋得腾空翻了两个跟头,四郎一蹦三尺高。 待两个弟弟安稳下来,太子拉着二人在台阶上坐下,他看着二人说道:“咱们的父亲是皇帝,咱们贵为皇室中人,一举一动不仅干涉着自己,亦是关系到整个皇家的颜面,咱们若是学不好,那父皇再是英名神武,旁人也会指摘他和母后教子无方,所以,今后,要谨言慎行,如同今日这般行状,今后不能再有了。” 太子面若冠玉,便是坐在青石阶上,亦是掩饰不住他浑身散发的光华。 皓然如日月般。 三郎看着太子,心直口快道:“咱们兄弟几个都野惯了,便是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皇兄一半的好。” “为何要与旁人比,你们只要能尽最大努力的做好自己就是了。我乃储君,今后要治理国家,你们乃皇子,今后是王爷,将来我治国,你们辅政,咱们兄弟齐心,各尽其责,自然都能有一番作为。”太子看着两个年幼的义弟,问道:“你们可愿意吗?” “愿意。”三郎第一个回道:“往后咱们兄弟上阵杀敌,为皇兄守卫好江山。” 四郎抢着道:“俺要比俺爹更勇猛。” 这日,李陵从勤政殿归来时已是日落西山,他与妻子一起用罢了晚膳,便问道;“我听闻今日李尚书的夫人居然将李家公子领出宫去了?” 静姝回道:“都知三郎四郎顽劣,那李尚书送儿子入宫,李夫人原就是不太愿意的,没成想才第一日就被三郎给打了,她哪里还能放心,哎!算了,领回去就领回去罢。” 李陵蹙了蹙眉,沉声道:“三郎不过是用狼毫掷了李家小公子一下,小孩子间的胡闹罢了,李夫人这般,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孩子淘气,做父母的外人跟前虽都是数落自己孩子,但关起门上,皆是护犊子的。 李陵和静姝虽为帝后,但也是肉体凡胎,所以亦是不能免俗。 静姝听了李陵的话,亦是不禁浮现出愠色,又与李陵絮叨道:“不仅是那李夫人嫌弃三郎四郎,还有张夫人,下半晌亦是进了宫了,虽未好意思来面见我,但听紫云说,她接张公子散学的时候,与太傅说了好些话,话里话外,皆是恳请太傅将他家公子的座位与三郎四郎调离开。” “真是岂有此理。”李陵心里生气,沉着脸道:“他们将朕的儿子当做洪水猛兽了不成?” 他重重的哼了声,对着静姝道:“明日起,就让那张李两位公子不用来宫里给三郎四郎做伴读了,他们不情愿,朕还不稀罕了呢,哼!京中有得是权贵子弟,朕再为他们选来就是了。” 静姝担忧道:“我只怕经过这一事,其余权贵人家,再不愿意孩子入宫了。” 权贵圈子就这么大,这样的事传扬了出去,静姝的担忧确实大有可能。 李陵沉思了下,遂回道:“明日朕就传下口谕,此次能被选入宫内给三郎四郎伴读者,将来一律赐给进士身份。” 静姝惊讶:“这样一来,只怕言官又要弹劾陛下,说您以公谋私了。” 李陵回道:“老胡为了大齐南征北战了一辈子,朕就是为他儿子谋一点私利又能如何。” 李陵这样的铁血帝王,一向说一不二,便是御史台的那些言官,有时候也拿皇帝没法子。 静姝一乐,趁机道:“那煊哥选妃的事呢?听说御史台上的谏书在你的案头已经堆了几尺厚了。” 李陵摆了摆手,回道:“煊哥不想要,我也不想强迫他。”他看向妻子,问道:“只是不选侍寝可以,选后可是不能含糊过去了,你前阵子跟我说煊哥儿看中了雪姐儿,你可与阿辰和丽珠提及这事了吗?” 第646章不会放弃的 李陵摆了摆手,回道:“煊哥不想要,我也不想强迫他。”他看向妻子,问道:“只是不选侍寝可以,选太子妃可是不能含糊过去了,你前阵子跟我说煊哥儿看中了雪姐儿,你可与阿辰和丽珠提及这事了吗?” 静姝回道:“我倒是与表哥和表嫂提了此事。”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听他们的口气,是不想让雪姐入宫的。” 她又感慨道:“表哥表嫂就这么一个女儿,定是担心女儿受委屈呗。” 李陵回道:“雪姐儿是你侄女,煊哥又是懂事的孩子,怎会受委屈呢。” “煊哥将来要继承大统,帝王者又有几个不是嫔妃成群呢,只要只真心疼爱孩子的人家,谁愿意自己的女儿过那样的日子。”静姝嗔了眼李陵,埋怨道:“你这人,就是心粗。” 李陵对妻子的埋怨丝毫不恼,他凝望着妻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虽是个心粗的,但能得你这般细腻的贤妻,可见,是我命好。” 夫妻俩正在这里闲话,外面女官入内,说是几个孩子来昏请,李陵收敛起方才面对妻子时候的嬉笑,回道:“请他们进来罢。” 一会功夫几个孩子入内,大郎去了巡城司,其余的四个胡家儿郎齐齐的都来了,算上太子、宝公主和稷儿,一共十来个人,原本寂静的椒房殿,顿时热闹了起来。 众人向李陵静姝问了安,李陵问了今日各自的学业情况,便命他们各自去忙,只留下了太子。 待众人走后,还未待李陵静姝开口,太子便问父母道:“父皇母后留下我,可是要与我说选妃的事吗?” 李陵笑了笑,回道:“你倒是与我们心有灵犀。”打趣了儿子后,李陵直接问道:“选妻是大事,你对此有何想法?” 静姝本以为年少的儿子被骤然问及这事会很难为情,不料煊哥儿干脆回道:“我已经与母后说过了,我只中意江表舅家的表妹,雪姐儿。” 李陵微微点了点头,遂转头看向妻子,静姝会意,她含蓄的对儿子道:“只是你表舅和表舅母似乎有些顾忌,他们是不太希望你表妹入宫的。” 煊哥是个极通透聪慧的少年,他听了母亲的话,微微蹙了蹙眉,继而回道:“可是舅父舅母担心表妹进宫回受委屈吗?” 煊哥性情虽然更肖似其父,但却比李陵细腻。 静姝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 煊哥问道:“那表妹呢?舅父舅父可问了她的意思?” 倘若煊哥不是储君,将来不必承担一国之君的责任,不会被大臣逼着遵照家法纳三宫六院,其实,他这个的男子,该是女子最好的良人。 煊哥人品端正,聪慧上进,性情虽然冷酷些,但对自己身边的人,却是温和的,最重要的是他对待爱情的态度与其父一样,十分的专一坦诚。 这样的男子,该是万千少女都梦寐以求的良人,但静姝真的不知侄女雪姐儿的心思到底如何。 她沉思了下,如实回道:“雪姐虽是母后的侄女,但这样的事,只能人家父母去问,断然没有旁人来问的道理,所以雪姐本人是否愿意入宫,母后也是不知的。” 煊哥儿闻言微微舒了口气,遂对着父母深深一揖:“有劳父皇母后为儿子操心了。” 李陵见状,她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问道:“你就打算这么放弃了?” 煊哥儿回道:“既然还不知表妹的心思到底如何,我自然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李陵笑了笑,回道:“只是自古儿女婚事皆是父母做主,此事你舅父舅母不点头,便是雪姐儿她自己愿意,怕是也难。” 煊哥儿不急不缓的回道:“父皇从前不是经常教导我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此事我必定要竭尽全力才是。”说着,她又看向静姝,解释道:“母后且放心,儿子知晓分寸,定然不会做出有损表妹闺誉的事来。” 镇国公府里,徐婉宁和李显亦是在商量儿子平哥儿的婚事。 徐婉宁忍不住与丈夫抱怨道:“我给这混小子提了好些个姑娘了,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想的,每次与他一提,他都是死活不同意。” 说着说着,徐婉宁忍不住担忧道:“你说这孩子也不小了,人家这个年纪房里都有通房了,他却好像对这事一点儿不开窍似的,哎呀!你说莫不是咱们平哥儿有什么隐疾吧?” “你给我住口。”李显白了眼妻子,面带愠色道:“有你这样做娘的吗?这样说自己儿子。” 徐婉宁赌气道;“我还不是看他这样子着急吗?哎呀!这孩子,总是不能让我省心,他若是有坤哥儿一半的懂事,我也不至于如此操心了。” 提及长子,李显问妻子道:“冬卿要去寻坤哥儿,一应事务都准备好了吗?打算何时动身?” “都准备好了,打算后日走,正好陛下封了几个朝臣去禹洲,裴允谦也这这波人中,我已经托了他,让冬卿跟着他们一起过去,这样我也能放心些。”说着,徐婉宁又忍不住叹气道:“你说这坤哥儿也是奇怪,从前他对着新妇那么上心,在外征战一年,我原以为他不定要怎么想家呢,没成想这孩子居然自请留在了那边,哎!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她蹙了蹙眉,与丈夫疑惑道:“你说,会不会是这俩孩子闹什么矛盾了,冬卿如此沉稳的人,怎的突然就要不管不顾的去寻坤哥呢。” 李显嗔了眼妻子,回道:“坤哥儿和冬卿都是大人了,他们又都是沉稳的人,他们之间便是有矛盾,也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莫要跟着掺和,夫妻之间的事,外人若是插手,反倒是不好。” “我知道。”徐婉宁白了眼丈夫,不悦道:“这点分寸,我还没有嘛。” 李显又道:“坤哥和冬卿你就不用操心了,且好生的操心平哥儿就是了,他文不成武不就的,给他早点定下婚事,有媳妇约束着,也能让他定定性子。”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平哥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徐婉宁见了幼子,嗔怒道:“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这样不知礼数,进来也不知让人通传?” “外头没人,所以我才自己进来的。”说着,平哥儿对着母亲咧嘴一笑,带着一分戏谑的语气道:“幸好我自己进来了,所以才能偷听到方才您与父亲的谈话。” 他看了眼一旁的父亲,又看向母亲,坦然道:“母亲不必担心,我没什么隐疾,我之所以看不上您给我说的那些亲,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 第647章狡黠 他看了眼一旁的父亲,又看向母亲,坦然道:“母亲不必担心,我没什么隐疾,我之所以看不上您给我说的那些亲,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 还未待李显反应,徐婉宁便急着问道:“你这小子居然有了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 平哥儿如实回道:“就是蔡大人的女儿,名唤伊眉的。” 这回,不待急性子的徐婉宁说话,李显先急着道:“你这臭小子,倒是挺敢想。”他瞥着儿子,重重的冷哼着道:“蔡大人家的那小女儿可是出了名的才女,蔡大人与他夫人又只有这么一个孩儿,就你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人家哪里能看得上,且快收了这心思罢。” 平哥倒也不是能力差,而是坤哥太能干,有这样一位丰碑似的兄长比照着,所以便处处觉得他不行,再加上他性格顽皮不稳重,所以,这样的孩子,自然难得长辈的认可。 待李显数落了儿子一通,徐婉宁也忍不住跟着附和道:“我说为你说了这么些门亲事,你怎的都不愿意呢,原来是惦记着蔡大人家的小姐,你父亲说得对,你配不上人家蔡小姐,且快给我歇了这心思,若是传扬出去,定要叫人笑话,今后我可没脸在贵妇圈混了。” 面对父母的贬损,一般的人定是要气恼不已,可平哥儿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悦,反倒是笑了出来。 他嘴角挂着笑,抬手捏了捏眉心,遂凑到母亲跟前,故作认真的问道:“你们说我配不上那蔡家姑娘,那娘亲你这几日又看中了哪家小姐?” 徐婉宁嗔了眼儿子,如实道:“前日官媒来提了御史台张大人家的幺女,我看着还行。” “就是那个在御史台做大夫的张茂家的小女儿张青青?”平哥一脸诧异:“娘,儿子我在你眼里就这样么不堪?您没答应吧?” 徐婉宁气得骂道:“那张家小女儿性情敦厚温顺,哪里不好?” “娘,您说得真对,她确实敦厚。”平哥一脸冷笑:“她胖得像座山一样,怎能不敦厚?呵,我看她就不该叫‘轻轻’应该叫做‘重重’才是。” “你给我闭嘴。”徐婉宁白了眼儿子,遂对着李显道:“那张大人家的小女儿确实稍微丰润了些,但人家可没像平哥儿说的这般,这孩子性情温和又孝顺,最重要的.” “罢了罢了,她便是有一百个优点,我也不能娶。”不待徐婉宁把夸赞张小姐的话说完,平哥便连声打断了她,又道:“娘,总之,那张小姐,我是一万个不满意。” 做母亲的自然是盼着孩子能称心如意的。 徐婉宁见儿子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又问道:“昨日你二舅母来府上跟娘闲聊,话里话外是想将周大人家的女儿说给你,就是也在上书房读书,唤作周兰的,周家是你二舅母的娘家,那周兰乃你舅母的亲侄女,娘听你舅母说那小姑娘挺不错呢。” “您可莫要听二舅母的话。”平哥儿冷哼了下:“那周兰胆子可小了,前几日胡家四郎顽皮,攀在上书房的树上朝她掷了个果子,都能将她吓得哇哇大哭,这样的姑娘,我娶回家还不得一日哄八次,我可没有这个耐性。”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看不中,你小子眼光倒是挺高。”李显瞥着儿子这幅挑三拣四的样子,气不过道:“你若是再不知好歹,我跟你娘就索性撂开不管了,任你自己打光棍去。” 平哥就等着这句话呢。 他闻言立马抖擞气了精神:“那父亲母亲就莫要再管了,左右也是我自己娶媳妇,你们就让我凭本事来娶个中意的就是了。” 徐婉宁气得骂道:“你能凭什么本事?少在这里大言不惭。” 平哥反驳道:“我才十五,大好人生刚刚开始,娘你莫要看不起人,只要我努力,将来便是拜相封侯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婉宁还要骂儿子不知天高地厚,却被丈夫拦住,李显对着平哥儿道:“你如能有这个志向,那我们便暂且不逼你定亲就是了。” 平哥闻言立马道:“那咱们可一言为定。” 李显回道:“难道为父还能食言于你吗?”又道:“只是要有个期限,我也不要你拜相封侯,五年之内,只要你或是考中功名,或是考得武举,这婚事上,为父就允你自己做主,届时,你若是相中了谁家姑娘,便是你娘不肯,你爹我宁可舍下这张老脸,也会亲自去为你提亲。” “好嘞!”平哥爽快的答应下来:“五年就五年,咱们一言为定。” 说着,平哥又看向母亲:“娘,咱们可说好了,这五年内,您可不能逼我说亲。” 徐婉宁瞥着丈夫朝他使来的眼色,敷衍着答应下来,待儿子走后,她又埋怨丈夫道:“你就这么由着他胡闹,五年后他都多大了,依照他这个不求上进的样子,那时候若是得不着功名,老大不小的,哪还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他。” “你这真是妇人之见。”李显回怼了妻子一句,遂又耐着性子与她解释道:“平哥儿这孩子脑子不笨,就是太顽劣贪玩了,若是能借着这个由头逼着他上进,说不定他真能成才,只要他能好生进取,婚事上又有什么可着急的。” 徐婉宁听了丈夫的话,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只盼着这孩子真的能就此发愤图强起来。” 夫妻俩坐在一起打着如意算盘,而平哥却是另有一番打算。 待从主屋里出来,小厮便忍不住问平哥道:“公子,您与老爷和夫人打下了这等包票,那您今后到底是打算从文,还是从武。” 父母答应了不再逼他定亲,平哥儿心情大好,便是小厮多嘴,他也没有丝毫不悦,只大手一挥,回道:“这些个事,先不着急。” 小厮不解,问道:“公子,您不是答应了老爷和夫人说是要上进了吗?不然,您又怎能按照自己心意娶到那蔡小姐。” 平哥停下步子,白了小厮一眼,无奈道:“你这厮真是与他们一样笨。”说着,他冷笑了下,继续道:“我便是从现下开始发愤图强,即便是五年后真的有的成就,那眉儿又岂能等到那时候,届时,她早嫁做人妇了,说不定儿子都给人家生了好几个了呢。” 小厮恍然:“还真是,姑娘家婚事可是拖不得的。” 平哥儿道:“所以,先稳住爹娘,我才能想法子将眉儿娶进门。” 第648章吃醋 李陵降服了高山国,改称称为禹洲,将其四十八郡七十二城分别划入了周边的州郡,新的属地管制建设需要时间和人力,李陵便从京中挑选了一批臣子分去了那里。 裴允谦便在这一批臣子之列。 在人马开动的这一日,李翔陪着平阳来送裴允谦,平阳的话很少,反倒是李翔,自从见了裴允谦,嘴便没停过,裴允谦也只是与李翔寒暄,只在翻身上马的时候,才朝着平阳望了一眼,转而对立在平阳身侧的晴姐儿说了句:“好生的照看你娘亲。” 裴允谦刚来京中时候,晴姐儿还是个小孩子,裴允谦时常带着她玩耍打猎,对她很是疼爱,所以晴姐儿对这个舅舅感情很深,现下见他要走,晴姐儿便忍不住抹起了泪。 平阳一面为女儿拭泪,一面嗔道:“莫哭,你这般,表舅要难过了。” 裴允谦看着晴姐儿笑了笑,回道:“待你出嫁的时候,表舅会赶回来为你送嫁的。” 平阳揽着女儿,对着裴允谦粲然一笑:“小孩子家闹情绪,你莫要在意,无碍的,待我哄哄他就就好了。” 其实,平阳很想对裴允谦说一句‘保重’,但这句话卡在喉咙里,却是难以出口。 一行人马缓缓启动,平阳立在原地,望着裴允谦,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冬卿也要随着这行人去禹洲,她拜别了公府诸人,待上了车马后,徐婉宁还尤不放心的对儿媳千叮咛,万嘱咐,直到车马启动,冬卿回望着那依旧依依不舍的望着她的婆母,她眼睛一酸滴下泪来。 冬卿极少落泪,便是她的贴身婢女,也从未见过她哭,婢女侍书见状,着实吃了一惊,忙劝道:“少夫人莫要伤怀,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冬卿沉默了好一会儿,遂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侍书,你说我这人,是不是个不知好歹?” “少夫人怎这样说。”侍书缓缓道来:“少夫人知书达理,自从嫁入公府以来,阖府上下,哪个不夸赞您。” 冬卿苦笑,回道:“我从前也是觉得嫁入公府这样的高门,只要能努力得到上下的认可便是足够了,可我现下才终于明白,若是得不到夫君的认可,我便是得了所有人的满意,又能如何呢。” 说着,她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自从夫君走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心随着空了起来。” 侍书忙劝道:“少夫人莫着急,咱们这不久去寻大公子了吗?” 冬卿转头茫然的看向窗外,喃喃道:“是呀,我这就要去寻他了,只不知,他是否还能回头看我。” 送走了远赴禹洲的人马,李陵回到勤政殿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早有几个重臣在此等候,要与皇帝上奏科考事宜。 新收复了高山国,这个时候,大齐急需更多的人才填补新域的人才空缺,所以李陵将原本三年一次的文武科举,改为了两年一次,并且破除了历朝历代商人不能参加科举的旧例,只为了选拔出更多的可用之士,尽快将禹洲治理起来。 李陵在御书房坐定,几个朝臣入内,一番见礼后,时任礼部尚书的蔡伦,上奏道:“自从陛下破除旧例,今年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比从前增加了两成左右,这是此次通过会试的人员名录,还请陛下过目。” 李陵接过名录,大略看了一看,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他将目光从名录上移向蔡伦,开口问道:“这名录上的柳蕴之,可是当年曾在官学里任职的那人吗?” 蔡伦忙回道:“正是此人。”说着,他又解释道:“柳先生还是少年时便已经才名满天下,只可惜他祖上乃商贾,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入仕,微臣敬佩其才学,所以在国子监当值的时候,请柳先生来任教,所以,柳先生那时候在官学里也不过只有俸禄,并无官职在身的。” 李陵冷哼了一下,回道:“原来如此。” 蔡伦与柳蕴之是好友,他看出李陵提及好友面色似有不悦,忍不住替友人进言道:“这柳先生才高八斗,年少成名,他亦是有一腔报国之心,如今陛下破除科举旧例,也算是成全了柳先生的一番报国之心。” 李陵听了蔡伦的话,他面色愈加冷肃,冷声回道:“朕记得他从前在京中的时候还说过一句狂言,说什么‘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李陵冷笑:“这等肤浅之辈,能有报国之心?” 蔡伦哪里知晓李陵和柳蕴之之间的过结,他与李陵李陵是同窗好友,所以现下李陵虽成了帝王,二人成了君臣,但李陵待蔡伦自然还是与一般的臣子不同的。 蔡伦听闻李陵说起这个,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回道:“这话确实是柳先生在官学任教的时候说的,他那时候不过二十刚出头,他满心抱负却无从施展,所以一次醉酒后才与几个文人朋友说了这样的狂言。” 说着,蔡伦疑惑的看向李陵:“这样的枝末小事,又过去了这么些年,连微臣都记不得了,陛下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柳蕴之肖想过静姝,又有几次不知轻重来公然示好,对于此人,李陵自然是记忆犹新的。 只是当着蔡伦,李陵自然不会透露出这些,他清了清嗓子,敷衍着回道:“此人太过狂傲,在京中那些年做过不少出格的事情,所以让朕印象颇深。” 说着,他干脆的提笔就要从名录上划去柳蕴之的名字,嘴上道:“这样的人,还是去‘浅斟低唱’的好。” “陛下且慢。”蔡伦见状,忙阻止李陵道:“此次陛下破除旧例允商贾参加科举,正是收复那些原来报国无门的士子之心的大好时机,柳先生名满天下,可为这些士人典范,陛下为何要因他年少时不经意的一句话而绝了他入仕之路呢,恕臣直言,陛下若是如此,定会寒了那些商贾士子之心。” 李陵虽执政手腕强硬,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明君,并不是那等听不进臣子谏言的君王。 蔡伦本以为自己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定然会让李陵改变心意,可李陵却还是决然的将柳蕴之的名字从名录上划了下去,只淡淡的回了蔡伦一句:“朕就是看他不顺眼。” (本章完) 第649章正文剧终 直到出了勤政殿,蔡伦还是一头雾水中,跟在他身边的几个臣子更是摸不清头脑,有人道:“方才见陛下提及那柳先生便不大高兴了,陛下并非喜形于色之人,莫非柳先生开罪过陛下?” 蔡伦心里也画着魂儿:“陛下便是未登大宝之前亦是官居显赫的将军,柳先生不过一介文人,这二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又能有什么过结呢。” 又有人叹道:“柳先生如此人才,想不到因为陛下的一念便断了前途,真是可惜了。” “确实可惜。” 蔡伦嘴上与众人一样为柳蕴之叹息,可他心里却是没有放弃,一直琢磨着能为好友扭转命运的法子。 这日傍晚,静姝来到勤政殿,李陵见妻子进来,他连忙合上案上的奏牍,笑着道:“你怎的来了?” 静姝缓缓走到李陵跟前,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听闻柳先生已经过了会试,你却将人家拒之殿选门外?” 李陵一听这话,立马沉下了脸,回道:“这个蔡伦,还真是为那姓柳的两肋插刀啊,居然求到你那里去了。” “不是蔡大人。”静姝道:“是兴儿晌午入宫的时候说给我的。” 她看向李陵,问道:“那柳蕴之乃名满天下的才子,你为何要无故毁人前程?” 李陵蹙了蹙眉,冷哼道;“什么才子,不过是个肤浅之辈,这样的人,我最瞧不上。” 静姝绕到他跟前,李陵却将头扭到一旁,静姝被他气笑,她抬手扳过他的脸,问道:“你该不会还因着从前那些事,而对人家有成见吧?若是这样,那你可是有失风度了。” 李陵没有承认,但亦是没有否认,而是赌气道:“总之,我就是看这人不顺眼。” 静姝道:“帝王者,怎能如此率性而为?” 见李陵依旧不肯松口,静姝顺手翻开案上李陵方才正在书写的案牍,见竟是李陵亲自拟的旨意,他不允柳蕴之参与殿试也就罢了,居然命礼部革去柳蕴之已经取得的进士身份。 李陵见静姝看到这旨意,他起先还急着用手去挡,待见静姝已经悉数入了眼,他面上不由得显出一丝尴尬。 静姝好半晌才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 真的很难想象,如李陵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这样小气的时候。 这甚至不能用小气来形容了,简直是十分的孩子气。 静姝转头看向李陵,忍不住掩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陵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妻子道:“让你见笑了。” 静姝嗔着丈夫,回道:“你这旨意若是传下去,笑话你的,又何止是我一个人。” 李陵拉着妻子在龙椅上坐下,他抬眼看眼方才自己拟的旨意,遂也忍不住笑道:“我也知晓这样的行为很幼稚,但自从蔡伦提及了这人,我一想起他就觉得心烦。” 他顿了顿,继续道:“方才梁进来跟我说上元节宫内要禁燃的事,我又想起了咱们新婚的时候,那年上元节,我带你上街观灯,那姓柳的居然还公然给你送灯,真真儿的让人生气,我这一气之下,就拟了这旨意。” 当年的事,静姝也还记得,她笑着回道:“你那次不是拿着灯还砸人家了嘛。” 李陵笑着反驳道:“我哪里砸他,不过是吓吓他,给他个教训。” “罢了,既然你那时都能有容人之心,如今身为帝王,更不能这般小家子气了。”说着,静姝从案上拿过那拟了一半的圣旨,抬手置入炉内:“这个还是快快销毁了的好,若是被人瞧见,某人可要被笑话了。” “朕是帝王,除了你,哪个敢笑话。”李陵脸上噙上笑意,俯身朝身侧的妻子吻去。 这一年殿选,是李陵破除科举旧例的首次,商贾出身的柳蕴之虽未能被点中状元,但亦是得了探花。 天下寒士人心大振,一时间,天下文人皆是不吝笔墨撰写诗文歌颂李陵之英名。 紫云捧着一沓诗文入内,对着静姝道:“娘娘,您快看看罢,这些都是歌颂陛下的诗文,奴婢看着,写得真是篇篇文采斐然。” 静姝信手拿过一篇,捧在手里,笑着回道:“既然是歌颂帝王的诗篇,必然是文采斐然的。” 紫云听出静姝话里淡淡的调侃之意,她笑着道:“历朝历代,皆是不缺歌颂帝王的诗文,但那些可都是或出自御用文人之手,或是那些没有风骨的文人溜须拍马之作。”紫云指着案上的诗篇,得意道:“能让天下文人发自内心歌颂的,咱们家姑爷可是头一份。” 因为高兴,紫云话一出口才知失言,她忙掩嘴乌溜溜的瞥了眼四周,压低了嗓子悄悄对静姝道:“您瞧奴婢,都跟您入宫这么些年了,竟然一时口快失了言。” 丈夫能得天下士子之心,静姝自然高兴,她拍了拍紫云的手,回道:“无碍,他本来即是咱们家姑爷。”说着,她冲着紫云神秘一笑,继续道:“自从我那日瞧见陛下对柳先生的醋劲,这两日,我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从前我们俩的事。” 静姝感慨道:“时间真快,世事变化了好多,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似的。” 紫云会意,悄悄对静姝道:“娘娘可知,陛下已经下旨,取消了这次殿选才子们的宫宴。” 按照规矩,每一届能有幸入殿选的才子们,都有资格参加皇帝设宴,届时皇后携皇子公主亦会参加。 静姝听了紫云的话,她忍不住笑道:“这人,醋劲儿还没过呢。” 紫云也跟着掩嘴偷笑,又道:“听闻陛下还下旨将柳先生封去了巴蜀为官,官职倒是不小,封做了刺史,只是那蜀中山遥路远,那柳先生怕是再难入京了。” 静姝嗔了紫云一眼,忍不住笑着道:“我就说这人小气,呵呵,果然没错。” 紫云笑着道:“刚刚娘娘说好像什么都没变,可不就是这样嘛,如今连太子都要娶妻了,陛下待您的心意,竟还是如从前一样,一点儿没变。” “你们主仆两个在悄悄说什么呢?” 静姝和紫云正在这里闲话,只见李陵不知何时进了大殿。 他这年刚好三十有五,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他身姿挺拔,眉目英挺,那一身明黄的龙袍将人衬得灼灼生华,只是那冷肃的人在见到妻子的时候,眼底总是会不自觉的噙上一抹温和的笑意。 静姝见了丈夫进来,她如往常一样,站起身,径直的缓缓朝他走来。 正文完,藩外待续 藩外会写的故事:平阳和裴允谦从前和以后结局;太子和雪姐;李坤和冬卿;平哥儿和伊眉;谢氏闺中和与赵宣新婚时;李陵和静姝的前世(接着第一章)的故事 感谢喜欢这个文的朋友! 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给我留言,还想看故事中哪个人物的藩外,也只可在留言中告知我。 明天开始更新藩外,裴表哥和平阳小表妹是第一个,少年的裴表哥初入雍亲王府开始,欢迎大家明天来看。 (本章完) 第650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 木叶动秋声,离开繁华的长安城时还是满眼葱郁,不过几日的光景,放眼望去,便皆是颓败凄凉。 这变幻之快,就如同裴家的运数一般。 裴家书香世家百年望族,祖上曾有数位大儒位列三公,到了裴钰这一代,亦是已经进了翰林院,刚刚三十出头便已经位极人臣。 只可惜皇帝昏聩,更是宠爱贵妃无度,裴钰性情耿直,冒死上谏,因此得罪了孟贵妃,裴钰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获罪,满门查封,流放益州。 呼啦啦大厦倾倒,那花团锦绣的繁华已是昨日黄花。 一辆狭小的木车,一匹瘦马,这便是裴家最后所剩的全部家当。 这一年,裴允谦才七岁,他与母亲坐在车内,车马行在颠簸的羊肠小路上,颠得人整日的吃不下东西,连喝口水都能吐出胆汁。 这一路,骑在马上的父亲的脸色是凝重的,坐在车内的母亲的脸色是惨白的。 七岁的裴允谦已经好几日没能吃下东西了,他被这颠簸的马车弄得浑身都疼,如同散了架子一般,可他心里却一直在惦记着读书的事。 裴允谦的母亲郭氏见儿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问道:“谦儿,你在想什么?” 裴允谦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看向母亲,带着几分小心,开口问道:“母亲,咱们到了那边,我还能继续读书吗?” 裴家书香门第,裴允谦自幼便酷爱读书,在官学里,他在同龄孩子中读书最好,常常得官学中的那些大儒夸赞。 郭氏看着儿子,她温柔的笑了笑,回道:“谦儿当然可以读书,不过咱们不用先生来教了,母亲亲自教你,你父亲也不会如同从前那样忙了,他也可以教你。” 他虽然还小,身为裴家独子,曾经是锦绣堆里养大的孩子,从来不知愁苦是何滋味,但短短这几日,他便长大了,他从母亲的眼中读出了无奈,亦是明白了自己再不可能如从前一样了,甚至连读书恐怕也成了奢求。 他幼小的心里一阵难过,可他还是对着母亲笑着回道:“多谢母亲。”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得没错,从此,他果真再不能正经读书了。 他们终于到达了益州境内的一处穷荒的小村,这里仅有几十户人家,家家户户住的都是毛坯土房,那些如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是赤脚在地上跑,这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会有私塾,更可悲的是,便是他饱读诗书的父母有心教授他读书习字,却是连笔墨纸砚这些东西都寻不到。 待将他们一家三口押送到这穷乡僻壤之地,连那负责押送的钦差都忍不住面露同情之色。 这里,真是太穷太苦太恶劣了。 七岁的裴允谦,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而他往后的人生,却不得不在这里扎根。 好容易安顿了下来,他一家人早已经饥肠辘辘,他母亲摸着他的头,心疼他吃了一路的干粮,要给他做一顿热饭,可他进了那熏黑的厨房,却是无从下手,他第一次见到母亲盯着那破了一个角的漆黑大铁锅默默落了泪。 后来,为了在这里活下来,白日他那曾任翰林大学士的父亲下地去与那些整日赤脚的农夫一起耕作,她母亲便在家里忙碌,缝缝补补,洗衣做饭,每日忙碌个不停,那出身名门的母亲,仙女一样的女子,不到半年便被折磨得一病不起。 这里没有医者,人生病只能听天由命。 他和父亲眼见着母亲的病越来越重,除了叹息,他们没有一点儿办法。 有一日,裴允谦打柴归来,他在门口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他母亲郭氏对他父亲说道:“你莫要难过,这是我的命,我死了倒是不足惜,我只是可怜咱们的谦儿,他还这么小,若是困在这里一辈子,他可就毁了。” 他听到那一向坚强正直的父亲哽咽的回道:“是我连累了孩子,我对不住你们母子。” 他母亲拉住他父亲的手,说道:“益州的雍亲王妃是我的姨表姐,论起来我们已经是远亲了,但是闺中时候,我们也曾一起玩耍过,是谈得来的” 不待母亲说完,他父亲便叹气道:“我如今乃罪臣,莫说一个远房亲戚,便是至亲的族人,都要对我退避三舍,人家又凭什么帮咱们。” 他母亲回道:“我知晓你心气高,不愿意求人,但是为了儿子,我想试一试。” 那日夜里,他见母亲母亲挣扎着起身,她从灶膛里取出一只碳火,小心的用刀子削尖,然后在一方白布上写了起来。 这一封信,他那享有才名的母亲写了许久,她写写停停,紧蹙着眉头,每一个字,都在呕心沥血的斟酌着。 裴允谦起身来到母亲身边,他母亲原为他和父亲都已经睡着了,她见了儿子,骤然一惊:“这么晚了,你怎的还不睡?” 他紧握住母亲的手,默默饮泣道:“母亲,您莫要给表姨写信了,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您和父亲。” 他母亲哭了。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母亲哭。 她说:“母亲知晓你一片孝心,可是,孝心不能与你的前程相比,你父亲被判为罪臣,我和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可是你还小,作为你母亲,我不得不想法子为你挣一份希望。” 他哭着摇头,他母亲握着他的手,叮嘱道:“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只有你将来有出息了,我们裴家才不算真的倒下,你明白吗?” 第二日,父亲带上一点儿干粮,走了整整三日的路才找到了驿馆,将母亲写的那封信寄出去。 父亲归来后,也跟着病了一场。 母亲骗他说父亲是赶路累着了,可裴允谦虽然年幼,但心里却明白,父亲是被自己的愧疚之心累着了。 可他并不怨恨父亲,身为朝廷重臣,他如实上谏,这本是分内之责,只怪这个世道容不下他这样的忠贞之臣。 第651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2) 信寄出去一个月后,裴家也并未收到回音,裴钰和妻子希望落空,但他们对雍亲王府是没有一点儿抱怨的,他们一家乃罪臣,如今朝堂党争愈演愈烈,但凡涉及皇后和孟贵妃之争,只要是不想站队的人,皆是唯恐避之不及。 裴家获罪流放的时候,便是京城中的至亲族人都不敢来相送,裴钰夫妇对雍亲王府本来也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只是他们身为父母,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毁在这里,但凡有那么一丝的希望,总是要争一争的,现下人家不肯帮忙,他们便也死了心。 可就在裴家再不抱希望的时候,这日,却有两个衣衫华贵光鲜的少年带着一队侍卫打马来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子,这两个少年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十一二岁,皆是生得俊逸不凡,两个少年鲜衣怒马,小小年纪,端的是贵气逼人。 这大公子就是雍亲王府的世子赵宣,那个小一点儿的是他的胞弟赵乾。 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见识过这样的人物,一行人一进村子,这灰突突的地方便顿时有了光彩,那些半大小子,赤着脚跟在一行人后面追着,满眼都是新奇,还有村妇,甚至张着手向几个贵人讨钱。 骑在马上的赵阳一脸嫌弃道:“大哥,你确定这回咱们没走错路?表姨夫好歹是朝廷正二品大员,会沦落到这样荒蛮之地吗?” 赵宣冷哼了声,回道:“表姨夫得罪了孟贵妃,判了流放已经是圣人开恩了,听说京中有被孟贵妃打压的重臣,落得满门抄斩的也不在少数。” 益州距离京中甚远,雍亲王这境内便是皇帝一般的人物了,几个亲王嫡子在天高皇帝远的地界无忧无虑惯了,哪里能明白权力巅峰处的残酷。 赵乾听了哥哥的话,微微舒了口气,回道:“幸好咱们不在京中,用不着见识这样的血腥。”转而又担忧道:“表姨夫乃罪臣,父王和母妃要接他们儿子回府,若是被人知晓了,咱们不能受牵连吧?” 赵宣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幼弟,回道:“咱们不过是悄悄接表弟入府,只要表姨夫规规矩矩的在流放地,谁又能说什么。再说了,咱们祖母可是圣人的养母,圣人一向厚待咱们雍亲王府,这点小事,无碍的。” 兄弟二人一路说话,侍从们一路打听着,一行人来到了裴家。 裴钰夫妇本以为雍亲王府不愿意帮助他们,完全没料到雍亲王夫妇居然派两个儿子来,裴家夫妇见了赵宣赵乾,俱是又惊又喜。 赵氏兄弟贵为皇室子孙,兄弟虽然娇贵了些,但却都是知礼之人,二人见了裴家夫妇,连忙翻身下马,恭敬施礼,嘴上寒暄着道:“母妃接到了姨母的书信便惦记不已,立刻便命我们兄弟前来探望,我兄弟二人本是早早就出门了,只是路上遇到了差池,找错了地方,所以才姗姗来迟,还望姨父和姨母莫要怪罪。” 赵宣又看着立在一旁那身着布衣,却是挺拔如松的小小少年,直接对裴家夫妇开门见山道:“母妃让我们兄弟接裴表弟入府,母妃让我转告姨母,说她定然会照看好表弟,让姨母放心。” 对于雍亲王妃愿意施以援手,郭氏感激不尽,但是她还是顾忌着问道:“你们母妃的意思,雍亲王可知晓吗?” 他们家如今是罪臣身份,雍亲王妃虽然顾及着亲戚情分愿意照看自己儿子,但郭氏是担心雍亲王会有所顾忌,郭氏是个识大体的人,她虽然在意儿子前程,但也不想让人家夫妻因此闹嫌隙。 赵宣一听郭氏的话,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拱手道:“姨母不必多心,父王一向敬佩姨夫为人,已经仙逝的裴公又曾是父王恩师,父王亦是愿意照看表弟的。” 赵宣口中的裴公便是裴允谦的祖父,他曾任太子太傅,在上书房教授过皇子们课业。 裴家夫妇见状,终于放下心来,家徒四壁,夫妇两个也无法招待贵客,寒暄了一气,便给儿子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命他跟着赵氏兄弟上路。 出了裴家,赵宣转身对着相送的郭氏悄悄问了句:“姨母从京中来,可知永平侯府的大姑娘吗?” 郭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很快的明白了过来,她对着赵宣笑了笑,回道:“世子说的是已经仙逝的福康公主的女儿吧?” 赵宣俊面一红,无措的抓了抓头,低声道:“就是她”说着,又压低了嗓子问郭氏道:“姨母可知她吗?她性情如何?” 不待郭氏回答,一旁的赵乾凑过来笑嘻嘻道:“实不相瞒,我大哥与那永平侯府的大姑娘定了婚约.” 赵乾的话刚一出口,便被赵宣一个爆栗给打了回去:“小孩子家,知道个什么,少在这里插话。” 裴家还在京中的时候,郭氏对永平侯府与雍亲王府结亲这事也略有耳闻。 她笑着回道:“那永平侯府大姑娘刚被封了郡主,我有次在宫宴上见过她,她生得花容月貌,好看极了,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听闻她亦是十分能干的,因为福康公主过世得早,她小小年纪便已经掌家了。” 赵宣听了郭氏对未婚妻的一番夸赞,他微微蹙了蹙眉,急着问道:“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问姨母,谢家这大姑娘性情怎样?她脾气好吗?” 赵宣还是少年,这个年纪的男子,最为看中的该是女子容貌如何,少年知艾,谁不想娶个美人呢。 郭氏心里正在疑惑,赵乾又凑过来多嘴道:“实不相瞒姨母,我大哥原本有个心上人的,可是那女子身份太低,父王和母妃都不同意大哥娶那女子做正妻,所以只能委屈那人做妾了,所以大哥才最在意那谢家姑娘的脾气,她若是个爱吃醋又脾气爆的,将来给我小嫂子气受,我大哥哪里受得了。” 赵乾嘴快,霹雳吧啦的说完了这一痛,才注意到赵宣阴沉的脸,他连忙抱头跑开,嘴上道:“是我多嘴,大哥莫恼。” 被赵乾这么一说,郭氏才明白赵宣的真正心思,她无奈一笑,回道:“既然雍亲王府已经与永平侯府说定了亲,那谢家大姑娘就注定是世子之妻了,我只知晓她是个极好的姑娘,在京中也是有美名的,至于她脾气如何,将来能否容得下世子的心上人,那我就说不准了,不过世子既然已经与她定了亲,姨母只盼着你们成婚后能举案齐眉,夫妻同心。” 赵宣听了郭氏的话,他涨红了脸,连声说一定,又客气的说将来成婚要请裴家夫妇过去喝喜酒,这才带着裴允谦出了裴家的门,上马而去。 裴允谦就这样被赵宣兄弟带进了雍亲王府。 他也曾是权贵之家的尊贵公子,一朝蒙难,如今沦落到寄人篱下,这其中有酸楚,但裴允谦更多的是对雍亲王夫妇的感激,因为这是他摆脱命运唯一的希望,若是没有他们施以援手,他这辈子,恐怕就要扎根在那烂泥之中,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裴允谦年纪虽小,但却十分有教养,便是那一身布衣,依旧难掩他大家公子风范。与他相处了一路,赵氏兄弟都很喜欢这个落难的小表弟,待赶了几日的路,几人回到雍亲王府的时候,裴允谦已经与赵氏兄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到了王府,几人翻身下马,赵氏兄弟带着裴允谦入府,几人刚进了二门,便见一个穿着红裙,梳着总角水灵灵的小姑娘被丫鬟们簇拥着朝这边走来。 那小姑娘不过四五岁,长得像个瓷娃娃一样,可爱得让人见了便是心生喜爱。 赵宣兄弟见了幼妹脸上便噙上了灿烂的笑意,兄弟两个蹲下身来招手道:“平阳,快到哥哥这里来。” 小姑娘提着小裙子,迈着小碎步朝着哥哥们跑来,她扑在哥哥的怀中,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是朝着两个哥哥身旁的小少年打量着,她眼中带着烂漫的光彩,小手指着裴允谦,问道:“这个哥哥是哪里来的?他长得好美。” 第652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3) 裴允谦父亲成了罪臣,大齐有律,罪臣之后,不可参加科举,所以裴允谦这个书香门第之后,便再无可能走文举这条路,因此,他到了雍亲王府后,雍亲王便将他安排进了王府亲卫营里历练,亲王享有一定数量的军队护卫,亲卫营是贴身护卫王爷的精锐。 在这里,有专门的武艺师傅教授裴允谦武艺,就这样,这个从前只酷爱执笔的小小少年,开始了他手握刀枪的新生活。 裴允谦第一天与师傅练枪,一双手便被磨出了血泡。 既然学文这条路断了,那么他将来若想出人头地,便只能靠武艺,他一双小手被枪杆子磨得生疼,却不肯叫一声苦,一直坚持着操练完一整日的武艺。 待到日落西山后,裴允谦回到自己的住处,因为他是王妃的亲戚,所以亲卫营对他格外照顾,专门给他另外辟了一间院子。 裴允谦回到屋子取了一小瓶创伤药细细的涂好伤口,然后他便出了屋子,自顾坐在廊下的阶上仰头看天。 他其实是惦记着家中的父母,他才七岁,骤然离开了爹娘,又怎能不想呢。 白日里操练繁忙,他顾不上想家,每到黄昏时分,他得了片刻清净,思家之情便会翻滚上心头。 裴允谦正独自坐在廊下想着心事,一个娇软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表哥,你在想什么呢?” 裴允谦猛的一抬头,见正是亲王府的小郡主,平阳。 她今日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绣着蝴蝶花纹的小裙子,两个圆鼓鼓的总角上亦是各扎着一只粉色的蝴蝶结,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看上去花枝招展,十分的惹人眼。 裴允谦抬眸冲着她微微一笑,问道:“你叫平阳,对吗?” 平阳走到他跟前,点头道:“你是我表哥,今后,你可以唤我表妹的。” 说着,她又稚声稚气道:“谁都可以唤我平阳,但是只有你唤我表妹,因为你是我表哥,在府中我有好多哥哥,但只有你这么一个表哥。” 不待裴允谦开口,她又喋喋道:“所以,我会对你好的,因为,我在家里,只有你这么一个表哥。” 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又憨态可掬,让人见了就心生喜爱,裴允谦听了她这一番话,方才浮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尽,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回道:“表哥也会对你好的。” 正说着,有嬷嬷寻了过来,她见了平阳微微舒了口气,嘴上道:“我的小郡主,你怎跑到这里来了?真真儿让奴婢好找。”说着,又忍不住责备跟着小平阳的两个婢女道:“让你们看着郡主,你们怎的这样不知轻重,竟是由着郡主乱跑。” 小平阳见嬷嬷责骂婢女,连忙替她们分辨道:“嬷嬷莫要责怪她们,是我自己要来看望表哥的,昨日母妃告诉哥哥们要照看表哥,我是表哥的表妹,自然也要照看表哥的。” 小平阳说得一本正经,样子活像个小大人似的。 嬷嬷被她逗乐:“我的小郡主,你还得需要照顾呢,你又能照顾谁。” 说着,便哄着她道:“天都要黑了,郡主快跟奴婢回去罢,这里距离内院太远了,今后你可少来罢。” 小平阳仰着头问道:“我为何不能来这里?” 嬷嬷哄骗她道:“奴婢不是跟你说过嘛,出了内院,走得太远了,不安全的。” “会有大灰狼,是吗?”小平阳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脸上立马露出惊惶之色。 嬷嬷忍着笑道:“可不是嘛,走得太远,就会遇到灰狼。” “听说大灰狼专门会咬漂亮的小姑娘,这可不好,咱们快回去罢。”说着,小平阳便立马起了身,她又看向一旁的裴允谦,蹙着小眉头请求道:“表哥,我听母妃说你在学武艺呢,不如你送我回去罢,若是遇到灰狼,嬷嬷和玉珠她们若是护不住我,你也可以保护我的。” 裴允谦从未见过这般可爱的小姑娘,他想也想不想的回道:“好的。”说着,他还煞有介事的从廊下拿起了银枪,笑着对小平阳道:“表哥有枪在手,便是遇到灰狼,也定然会将它赶跑。” 小平阳仰头看着裴允谦,满是信任的点了点头,遂一手拉着他,一手提着小裙子,乖乖的出了院子,朝着内院而去。 待走了好一会,小姑娘才意识到裴允谦手掌上的异样,她又停下脚步,扒开裴允谦的手,然后睁大了乌溜溜的眼,惊诧着问道:“表哥,你的手怎么了?” 裴允谦看着她,笑着回道:“这个是我今日练枪的时候磨破了皮,无碍的,明日就好了。” “还带着血迹呢。”小姑娘埋着头盯着那受伤的手,细细的吐着气吹试着伤口,又抬眸看向裴允谦问道:“表哥,很疼吧?” 少年摇了摇头,笑着回说不疼,小平阳用崇拜的眼神儿看着他道:“我六哥与表哥一般大,昨日他不过是摔了一跤,还哭了好一会呢,表哥的手磨成这样,却是都不哭,表哥,你比我六哥强多了。” 少年冲着她灿烂一笑,逗着她道:“所以只有表哥才能打跑大灰狼保护平阳,爱哭的人,是打不过灰狼的。” 小平阳对少年的话深信不疑,她满脸崇拜的望着他,待垂眸看到他手上的伤口,却又微微蹙起了小眉头,叮嘱道:“表哥,你的手受伤了,明日就不要急着练武了,要把手养好了再练。”她看着他,一脸关切道:“你一定要听我的劝,不然伤不容易好,还得流血。” 裴允谦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表哥一定听你的劝。” 待将小平阳送回到住处,已经是暮色四合,小姑娘立在门口,瞥着黑下来的天,小脸凝重起来,问裴允谦道:“表哥,天都黑了呀,你还敢回去吗?” 又迟疑着道:“不然,我送你回去罢。” 他虽是家中独子,但是裴家乃大族,他在京中亦是有好些血缘亲近的小堂妹,那些妹妹也是很可爱的,只是她们却都没有眼前这个小表妹讨人喜欢。 这个小姑娘,身份最为尊贵,又深受宠爱,可是她小小年纪,却总是能为别人着想。 她就是个至纯至善的小天使,与她在一起,让人的心里再也容不下阴霾与黑暗。 少年掂了掂手中银枪,他对着小姑娘粲然一笑:“表妹忘了吗?表哥可是最厉害的,表哥我什么都不怕的。” (本章完) 第653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4) 雍亲王妃拿裴允谦当做自己亲外甥看待,雍亲王亦是着意栽培于他,王府里的王子们都教养良好,他们没有一个轻慢裴允谦这个破落户之子,待他都很和善,尤其是世子赵宣,更是对他照顾有加,渐渐的,少年的裴允谦便习惯了王府的生活。 只是每日习武之后他坐在廊下休憩的时候,他再不是只念着家中的父母,好多时候,他都会想起王府里的那个可爱的小郡主来,而且每每想到这个天真纯善的小表妹,裴允谦的嘴角便是情不自禁的浮现出笑意。 王府里这个天使一般的小郡主,就像冬日里的一束明媚的阳光,射进了横遭变故的少年充溢着阴霾的内心,这股明媚之光,一直照耀着他,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能让他看到希望。 转眼,多年过去,他从一个小小少年长成了青葱少年,褪去了青涩,大人们都说他要比同龄人更加沉稳坚韧。 雍亲王府里的小郡主也长大了,但她与快速成长起来的裴家少年完全不同,她虽然褪去了幼儿时期憨态可掬的孩童模样,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但是或是被家人保护得太好,她的心性还是如小孩子一般,十分单纯,全然不知一点世间愁苦。 她依旧喜欢缠着他这个表哥,她曾说,府中的哥哥们待她都好,但哥哥们常常笑话她幼稚,只有裴表哥对她从来都是耐心十足。 她看到树上的幼鸟被大风吹落到地上,她立在一旁急得直哭,哥哥们都笑话她孩子气,只有裴表哥爬上树帮她把小鸟送回窝里去。哥哥们外出打猎,她让他们给她抓小兔子来养,那些哥哥们都不答应她,说是若是抓回小兔子被她养死,她会哭个没完,只有裴表哥不仅给她抓回了小野兔,还会亲自教她如何圈养。 平阳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性,裴家表哥便永远是那个能哄着她的人。 所以,她愿意缠着他,拿他当做无所不能的英雄一样看待。 只是,在她眼中无所不能,坚韧不拔的表哥,也有脆弱的时候。 那一年,他的母亲不幸过世,那出身名门却不行跌落进泥潭的女子,到底是没能撑到儿子出人头地重振门楣的那一日。 裴允谦接到母亲离世的噩耗时候依旧是个黄昏,天色已晚,他不能立即上路回家,只能闷在屋子里失声痛哭。 后来,他的王妃姨母知晓了消息,她急匆匆的过来陪伴他,劝慰他莫要伤心,他也不想这般狼狈,可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那时的平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人,只是她见到那个一向坚韧的表哥哭得如此伤心,她心里便觉得害怕,所以她也跟着一起哭,甚至比裴家表哥哭得更伤心。 待到第二日清晨雍亲王命护卫护送裴允谦回家奔丧的时候,平阳急着从内院匆匆跑了过来,她追着即将归家的陪嫁表哥,急着问道:“表哥,你还会回来吗?” 深秋的清晨分外寒凉,时隔多年以后,那日平阳冻得通红的小脸儿,和那双凝着露珠一般的深切目光,一直凝聚在裴允谦的心头。 他哭了一夜,眼睛肿得如同烂桃一般,心情更是因着母亲的离世而入坠冰窟一般,但见到追来的平阳,他却扯出了一个笑容给她。 “我会回来的。”他对她道。 直到裴允谦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夫,每次去给母亲扫墓,他除了祭奠怀念母亲外,裴允谦的脑海中总会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日他回家奔丧,平阳清晨追来的画面。 而他,无论身处何等艰难的际遇里,只要见了她,他总能笑出来。 平阳!平阳! 她就是他心头的太阳,只要看到她,想到她,他总能感受到光明温暖。 所以,从裴允谦还是孩提时,平阳便已经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心里眼里只有平阳。 守护她,已经成了他全部的意义。 所以,便是他后来在雍亲王府已经学得武艺精湛,隶属雍亲王府的军队毕竟只是护军,与朝廷上阵杀敌的正规军无法同日而语,为了裴允谦的前程,雍亲王曾经多次透露愿意为他奔走,送他去朝中名牌军队中历练,但均是被裴允谦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前程固然要紧,但他舍不得平阳。 裴允谦知晓自己的身份根本无法娶到平阳这个天之骄女,但他就是舍不得离开,哪怕明知她早晚要嫁给别人,但只要能默默的多守护她一日,裴允谦也觉得值得。 他一直守护到她及笄那年。 从这一年开始,他算是彻底失去了她。 这一年,时逢朝中大朝贡,离京几十年的兰太妃突然提出要带着儿媳和孙女平阳归京。 老人家嘴上说是想念京中故人了,但雍亲王和雍亲王妃都知老人家的心思。 她是想在京中为平阳寻个好人家,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在益州境内已经是顶级人家了,这些人家都配不上他们迎亲王府尊贵的小郡主。 所以,其实兰太妃早就为孙女做了打算。 镇国公府乃大齐首屈一指的高门,福熹公主又是她亲自教养大的,公府家风清正,兰太妃亦是早已听闻福熹公主与镇国公的次子李翔生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李翔虽是次子,但这正和兰太妃心意。 她是从权力漩涡里出来的人,心思要比一般人通透,作为嫡长媳固然风光,但他们家的小郡主自来娇贵,老人家可舍不得孙女掌家受累。 所以,这一次兰太妃带着孙女归京,本就是带着明确的目的而来。 雍亲王妃亦是对婆母的打算抱着赞成的态度,只有平阳傻傻的蒙在鼓里,她知晓祖母和母亲要带她入京,平阳异常兴奋,没有闲暇她就要缠着京中来的裴家表哥问东问西。 她从未去过京城,对那传说中的锦绣之地,充满了好奇。 对于这一次京中之行目的,除了兰太妃和雍亲王夫妇,旁人并不知晓,可裴允谦的心情却是异常沉重。 对于自己最在意的人,哪怕丝毫的风吹草动,当事人都会有所感应。 面对天真无知的平阳,裴允谦会如往常一般耐心的跟她讲解京城的一切,但每到自己独处的时候,他总会心疼到窒息。 那个明艳的小郡主,终究要成别人的妻了。 (本章完) 第654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5) 进京朝贡的时候,雍亲王妃特意带上了裴允谦。 裴家祖籍便是长安,鸟恋旧林,人念故土,裴允谦离开了京城这么些年,雍亲王妃是想让他回去看一眼故土,虽不可能长久留在京中,但祭拜下先祖,看一眼京中风貌,亦是好的。 裴允谦此时已经学有所成,他武艺精湛,在王府亲卫营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所以这次随着兰太妃等人归京,裴允谦便理所当然的成了太妃一行人的护卫长官。 冬日道路难行,一行人在路上行了半个多月才抵达京城。 入京的第二日,兰太妃便带着媳妇和孙女去了福熹公主府上,平阳坐在华车上,却不时的将头探出车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京中风物,叽叽喳喳的与骑马护在一旁的裴家表哥说个不停。 这一年,她已经及笄,是女子已经成年的年纪了,按照礼法,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是沉稳持重的,如平阳这般,是不合教养规矩的。 雍亲王妃只有平阳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阖府上下将娇养得如同眼珠子一般,现下女儿及笄就要找婆家了,雍亲王妃才意识到平日将女儿纵得太过了。 王妃心里开始着急,所以她临阵磨枪,自从到了京城,便是不断的与女儿耳提命面。 坐在车内的雍亲王妃见女儿又不端重,低声呵斥着女儿,拿出淑女准则规矩着她:“平阳,母妃与你说多少次了,及笄之女,便该谨言端稳才是,你看你,哪有一点淑女风范。” 平阳被母亲唠叨,她先是仰头朝着骑在马上的裴允谦吐了吐舌头,用嘴型抱怨道:“看罢,又来了。” “母妃可告诫你,咱们今日要去见的可是长公主可是先帝的嫡长女,她自来厉害,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待会见了你皇姑母,你便是做做样子,也要做的端稳些。” 平阳听了母亲的唠叨,她悄悄冲着裴允谦撇撇嘴,遂转头对着母亲回怼道:“皇姑母该是我最亲近的长辈,我就是这个性子,为甚要在她跟前装腔作势。”将母亲冷了脸,又要来训斥,平阳又慌忙改口道:“母妃您莫要再说了,待会到了皇姑母的公主府,我不说话就是了。” 兰太妃更是宠爱孙女无度,她见孙女受委屈,忙过来替她解围,对侄女儿媳道:“你是福熹的伴读,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嘛,她是个最真的人,最讨厌惺惺作态了。”转而又对着孙女叮嘱道:“待会见了你皇姑母,你也莫要拘束,只拿她当做最亲近的长辈来待就是了,你且放心,你皇姑母,定然会很喜欢你的。” 平阳听了祖母的话,她睁大了眼,好奇的问道:“祖母,母亲,不过是去拜见皇姑母而已,你们为何这般在意姑母是否喜欢我?” 婆媳两个是打着将平阳嫁给福熹儿子的想头,所以自然要在意福熹对平阳的态度,毕竟,若是福熹也点了头,此事便可成。公府高门又家风清正,在兰太妃和雍亲王妃眼中,这是平阳最好的归宿。 现下骤然被平阳问及要害,雍亲王妃一时语塞,支吾着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兰太妃却是面色如常,她拉着平阳的手道:“你父王这辈里皇子稀少,公主却是有好多,但是你这些皇姑母中,只有你福熹皇姑母算是祖母的半个女儿,她在祖母膝下长大,她是你最亲的姑母了,所以祖母自然是希望你皇姑母能喜欢你,当然了,祖母更希望,我的小孙女能喜欢你福熹姑母。” 平阳性情单纯,它听了祖母的话便不疑有他,讷讷的冲着祖母点了点头。 兰太妃顿了顿,又状若无意的对着孙女念叨着道:“你福熹姑母的小儿子唤作翔哥,他只比你大一岁,今日他也回来你姑母这里的,到了那里,我们大人说话叙旧,你若是觉得无聊,便跟翔哥儿说话就是了,你们同龄,又是表兄妹,该是很能谈得来的。” 平阳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遂又不自觉的将目光移向窗外,贪婪的欣赏着繁华的京都。 兰太妃见状,又假意与儿媳念叨着道:“福熹那小儿子我曾见过一次,那时候他才七八岁,虽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是却生得特别好看,现下这孩子已经长大,听闻比小时候长得更俊了,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雍亲王妃会意,她笑着回道:“我也听闻翔哥儿生得极好,京中人都称赞他是潘安转世呢。” “有那么俊?”平阳听了祖母和母亲的话,她脱口问了句,遂又抬眸看向骑在马上的裴允谦,转头笑着问祖母和母亲道:“你们将福熹姑母的儿子夸成这样,他与裴家表哥比起来,如何?” 雍亲王妃笑着道:“这可如何比?” 兰太妃看着孙女,念叨着道:“总之,你翔表哥是个极其英俊的人物,到底怎么个俊法,待会你见了就知晓了。”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兰太妃和雍亲王妃有心想将平阳嫁给李翔,在平阳还未见到李翔的时候,婆媳两个便已经悄无声息的在小姑娘的心里播下了一颗先入为主的种子。 所以,平阳在见到李翔之前,她揣着好奇,心里不自觉的便已经对他有了好感。 因为平阳要看街景,所以华车的车窗一直开着,华车内兰太妃和雍亲王妃的谈话悉数落在了护在车外的裴允谦耳中,对于祖母和母亲的用意,平阳这个傻姑娘根本毫无察觉,可裴允谦却是听得心头滴血。 雍亲王府想要将平阳嫁进镇国公府。 同是高门皇戚,真是门当户对。 裴允谦幼年横遭变故,虽然寄人篱下,但他如同一棵生长在崖上的青松,任凭风吹雨打,他从未自轻自艾过,而此刻,他的心却是被自卑所填满。 他如今的身份,平阳于他而言,便只能是那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 京中的冬寒冷,寒风夹杂着散落的雪花,凝在裴允谦的面上,冰凉凉的一片。 (本章完) 第655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6) 待到了公主府,果然不出兰太妃所料,福熹对平阳这个漂亮又纯真的小侄女甚是喜爱,这个高傲的公主,一见侄女便是忍不住赞道:“赵室这些女孩儿中,平阳是最俊俏的。” 皇家的女子生得都不差,只是平阳这样小姑娘,只要不是特别教条的顽固之人,便是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心生喜爱。 在公主府门前,平阳因为方才被母亲耳提命面了一番,起先还能强装淑女,一见了皇姑母,没说上两句话,便时不时的暴露出了本性。 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与福熹公主寒暄的时候,她时不时的就要插话,直到被雍亲王妃训斥了两句,她才又后知后觉过来,遂咧嘴一笑,又冲着立在一旁的裴允谦挤眉弄眼的扮作鬼脸。 完全是一副不知任何愁苦的孩子气模样。 众人还未待入府,福熹的幼子便赶了过来,裴允谦的目光暗暗盯在平阳身上,他见她渐渐安宁下来,待被祖母拉着与李翔见礼的时候,她那薄薄的耳尖儿竟然红了起来。 裴允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李翔。 他确实如兰太妃和雍亲王妃所言,生就了一副极好的相貌,人亦是温润有礼的,但裴允谦却并未看好他。 平阳看李翔的眼神儿是清澈真诚的,但李翔明显只是与她礼貌性的寒暄,她目光平淡,没有一丝涟漪。 男人最懂男人。 裴允谦看出,李翔并不喜欢平阳。 福熹留着兰太妃等人在公主府坐了好久,待裴允谦终到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儿。 福熹和雍亲王妃搀扶着兰太妃从内府出来,平阳和福熹的儿女们跟在后面,裴允谦清楚的看到,一直半垂着头的平阳在这一路上竟是时不时的悄悄偷看着李翔,她那薄薄的耳朵尖依旧是红着的,眼里带着光,只是,李翔却从未朝她看一眼。 这一刻,裴允谦不是伤心,而是愤怒。 她是那么美好的姑娘,她既然对那人加以颜色,那个李翔凭什么对她视而不见。 即便是他无法娶平阳为妻,裴允谦也希望她中意的男子能够将她捧在掌心里呵护着。 平阳是最好的姑娘,她值得任何人对她温柔以待。 裴允谦对李翔无视平阳的举动简直忍无可忍,他怀着满腔的愤怒死死的盯着李翔,似乎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才解恨一样,周边这陌生男子怨毒的目光终于引起了李翔的注意,他停下脚步,对着裴允谦微微一礼,礼貌的问道:“这位公子,可是与我相熟吗?” 裴允谦强压着怒火,冷声回道:“裴某并不认得李二公子。” 李翔淡淡一笑,似乎对裴允谦方才那冒犯的眼神儿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开口寒暄道:“听裴公子口音,你也是京中人吧?” “不是。”裴允谦冷声回了句,便扭过头去,再不肯与李翔多言。 福熹公主很喜欢平阳,初次见面,便送了一辆藩外进贡的七宝香车给她当做见面礼,这车是用一种名贵的香木制作而成,坐在车里便可被淡雅天然的香气包围,而且香味儿浸在衣衫上能三日不散,车身上镶嵌着的皆是清一色大小的名贵红宝石,流光溢彩,甚是奢华漂亮。 便是见惯了人间富贵的兰太妃见了这香车,也是惊叹不已,嘴里连声道:“这个太贵重了。”又嗔着福熹道:“这么稀奇的玩意,你留着自己用罢,平阳还是孩子呢,哪里用得上这个。” 福熹摸着侄女的发梢,笑着回道:“我在宫里宫外的侄女也不少,平阳这孩子我虽没见过几次,但是每次见,我都是喜欢得紧,这香车确实是稀罕之物,正好配我这好侄女用。” 福熹性情冷酷,但是看向平阳的目光却是极其温柔的。 她确实极喜欢这个侄女,并不是虚情假意。 这回,不待兰太妃再推辞,平阳便冲着福熹微微一礼,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脆生生道:“平阳多谢皇姑母的礼物。” 雍亲王妃笑着嗔道:“你这孩子,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你皇姑母这么贵重的礼物,你说收就收啊?” 雍亲王妃的话里有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虽然看着平阳,但余光却是一直在留意着福熹的神色。 福熹看出了雍亲王妃的意图,但她只是淡淡一笑。 单纯如水的平阳哪里能看出这些人精似的女人的复杂心思,她是真心的喜欢这香车的,现下听了母亲的话,生怕母亲阻拦她收下,她微微蹙起了柳眉,嘟着嘴道:“我是姑母的亲侄女,哪里是外人了,母妃还要我怎么谢皇姑母嘛,难道让我给姑母做女儿不成?”遂又转头一脸无辜的看向福熹,嘟着嘴道:“人家皇姑母已经有女儿了,便是我想,皇姑母还不一定愿意呢。” 分明是已经及笄的人了,却完全是孩子心性,说的也都是孩子气的话。 雍亲王妃听了女儿的话,她面上露出尴尬,眼神惶恐的瞥了福熹一眼,福熹却是被平阳这一番话逗乐了,嘴上回道:“平阳说得对,我是你亲姑母,便是送你再好的礼物,都不为过。” 平阳闻言粲然一笑,兰太妃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为了这礼物,居然都动起了做你女儿的念头,呵呵呵,可见是真心喜欢上这礼物了。”说着,又对着孙女道:“罢了,既然你姑母真心要送,你又喜欢,那就收着就是了。” 平阳确实喜欢上了这辆稀奇的香车,她听了祖母的话,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又悄悄瞥了一旁的母亲一眼,似乎生怕母亲再次阻拦似的,她急着对福熹又道了一声谢,便连忙让婢女扶着上了那香车。 雍亲王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福熹带着歉意道:“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看看罢,没有一点儿沉稳模样。” 福熹笑着回道:“平阳性情纯真,这样很好,你也莫要强自拘束她。” “可不是,我看平阳这样就很好,莫看这孩子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里可善良了”兰太妃说着,又看向福熹,嗔道:“这孩子的善劲儿,倒是随了你这个姑母了。” 心思单纯的平阳不会看实物的内在,她喜欢美的人和物,目光和心思总是停留在事物表面,今日见到了那个传说中貌若潘安的李家表哥,又得了这么漂亮的香车,她着实欢喜,坐在车里东摸西看,好不开心。 (本章完) 第656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7) 自从公主府归来后,平阳有了很大的改变。 她能听进去教养嬷嬷的教习了,从前只要教养嬷嬷一与她将其淑女规范,平阳就要犯瞌睡,现下她居然能坐住了板凳听讲,并且趁着无人的时候,还躲在房中自己悄悄练习。 少女的心思自以为可以瞒过别人的眼,可兰太妃和雍亲王妃早已洞悉。 婆媳两个看中了镇国公府,但也是抱着能让平阳自己遂意的念头,所以那日去公主府,是刻意让平阳自己看人的,现下平阳也看中了李翔,那这桩门当户对的婚事,便更能让兰太妃婆媳满意了。 只是雍亲王妃还是有心有顾忌,福熹虽然喜爱平阳,但雍亲王妃看得出,那不过是一个长辈的对至亲晚辈的单纯的喜欢,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娶做儿妇。 福熹是出了名的高傲,等闲之人根本无法入她眼,本来雍亲王妃听闻福熹的长子李陵娶的妻子不过是个低门,她原来还志在必得,但那日去公主府拜见的时候,当她见到了静姝的品貌是如此出类拔萃,雍亲王妃的心里便有点儿打起了退堂鼓。 雍亲王妃与婆母提及这事,兰太妃回道:“这有什么可比的,陵哥儿是世子,要娶的媳妇自然要能干才是,翔哥儿不过是家中幼子,福熹不会计较这些的。” 雍亲王妃担忧道:“只是那日我言语试探了她几次,也并未见她有任何表态,我看公主,十有八九还是没想过让平阳做儿妇。” “你还是不了解福熹。”兰太妃道:“她是我养大的,我最了解她脾性了,当初她自己成婚那会,便是自己做主选的驸马,她这人性情最真,对待孩子们的婚事,福熹想着的也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才好,不然,陵哥儿的媳妇出身也不高,福熹为甚要答应她进门的,可见必定是陵哥儿自己看中了,所以她才同意的,至于平阳和翔哥儿的事,她是不知儿子到底是何心意,所以那日才没表态。” “婆母说得在理。”雍亲王妃微微蹙了蹙眉,继续道:“只是也不知那翔哥儿是否看中了咱们平阳。” 又与婆母商量着道:“不然,待找个机会,咱们将公府那几个孩子再请到府中玩乐一日,让平阳和翔哥儿再接触一下。” 兰太妃摆了摆手,拒绝道:“此事不妥,若是如此,便显得咱们太刻意了。” 老人家沉思了下,遂对着儿媳道:“平阳既然看中了翔哥,此事,我必然要让她如愿才是,明日,我要进宫一趟。” 没过几日,宫里便来了赐婚的旨意。 明帝亲自赐婚,让雍亲王府和镇国公府联姻,将侄女平阳许配给了外甥李翔。 门当户对,天赐良缘,又有皇帝赐婚,这门婚事真是十分的称心。 接到圣旨的时候,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婆媳两个会心一笑,只有平阳傻乎乎的不明所以。 兰太妃摸着孙女的手,慈爱道:“傻孩子,你皇舅父要你嫁给翔哥儿,难道你不欢喜。” 平阳捧着圣旨,满脸都是懵懂,她看向慈爱的祖母,脱口傻傻的问了句:“皇帝舅舅怎知晓我想嫁给李家表哥呢。”话一出口,小姑娘才知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事,她羞得将圣旨塞进祖母手中,转身提着裙子一溜烟似的跑回了自己房中。 兰太妃瞧着小孙女娇憨的模样,满脸是笑,雍亲王妃搀着婆母,眼里闪着泪花,感叹道:“母亲虽对陛下有养育之恩,但您一向最不喜跟陛下讨恩情,这次您为了平阳的婚事,哎!真是让母亲操心了。” 兰太妃淡淡一笑,回道:“为了我的宝贝孙女,我便是舍下一会老脸,也是心甘情愿。”又感叹道:“只要平阳能嫁个好归宿就好。” 平阳躲在自己屋子,羞得连日没有出来,第三日的时候,李翔不请自来了雍亲王府。 圣旨一下,这婚事便是定了下来。 新姑爷骤然上门,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十分意外。 李翔见了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他礼貌的寒暄了一会儿,便彬彬有礼的提出要见平阳一面。按礼说,这并不合规矩,但因为兰太妃婆媳都十分看中这门婚事,原来婆媳还有些担心李翔的心思,现下见婚约一定,他便迫不及待来见平阳,婆媳两个非但没有因他失礼而怪罪,反倒是十分欣慰。 两个小儿女也不知都谈了什么,待李翔走后,雍亲王妃追着女儿问了许久,但平阳只是不说。 兰太妃嗔着儿媳道:“小儿女说的,不过是些私话而已,既然平阳不肯说,你莫要逼着她。” 女儿已经定下了婆家,算是彻底长大了,雍亲王妃也知自己不该再太过约束女儿,可是她心里却是隐隐的有些不踏实似的,但既然女儿不想说,她也便听了婆母的劝告,再不多问,只一心一意的为女儿筹办起婚事来。 李翔骤然来见平阳这事,只不过在雍亲王府微微刮过了一点儿小风,便悄然翻过了,没过几日,众人便都忘却了这事。 这日,裴允谦外出归来,平阳突然寻到了他。 自从赐婚旨意下来后,平阳规矩了很多,她按照礼仪嬷嬷的教诲,一心一意的跟着学规矩备嫁,再不像从前那样到处乱跑,也在没来寻过陪嫁表哥。 她一副忧愁的模样,眉宇见拢着忧郁,垂着头,低声对裴允谦说道:“表哥,我要嫁人了,我突然觉得很害怕。” 她一直都是不知任何愁苦的小孩子,裴允谦头次见平阳如此模样,他心里一阵生疼。 裴允谦亲自为了倒了一盏热茶,逗着她道:“女孩子家出嫁前,都是会害怕的,从前我族中那些堂姐们出嫁前,有的还被吓哭过呢。”他安慰她道:“没什么好怕的,公府家风清正,长公主是你嫡亲的姑母,我也打听了,你的未婚夫李翔也没有姬妾,你便是嫁过去,也不会面对复杂的人和事。” 平阳抬起眼眸,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着一丝微红,她巴巴的望向裴允谦,回道:“可是表哥,李家表哥说他有一个喜欢的人的。” 第657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8) 平阳抬起眼眸,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着一丝微红,她巴巴的望向裴允谦,回道:“可是表哥,李家表哥说他有一个喜欢的人的。” 裴允谦问道:“这事,是他那日过来亲口与你说的。” 平阳讷讷的点了点头,裴允谦见她因此不开心,他心里堵了一团棉花似的。 怪不得那日在公主府,那李翔面对如此可爱的平阳居然能克制住心思,原来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裴允谦虽然对李翔任像不佳,但想着这门婚事是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一致看好的,总该错不了。 却不曾想,还是出了差头。 裴允谦心里乱作一团,他蹙着眉头问道:“此事,你可与太妃和王妃说了吗?” 平阳摇了摇头,她抬眸看向裴家表哥,蚊子似的回道:“这件事,我不想让旁人知道。”说着,又面带愁容,仰头看向裴允谦道:“表哥,你说人家都有心上人了,我又插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裴允谦问道:“他跟你说那人是谁了吗?” 平阳蹙了蹙眉,如实回道:“他说是一个服侍他的丫头,公府家规,男子未婚不可有通房,所以他便将她送到庄子上去了。” 她沉默了一会,遂又自言自语似的道:“家中父兄也都是妻妾成群,那日他与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可这几日不知怎的,却是越想觉得心里越过不去。” 裴允谦看向平阳,坚定道:“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若是在意这个,便去与太妃说明,让她为你出面,让公府将那丫头处理了就是,你才是李翔名正言顺的正妻,你有权处置他的姬妾的。” “那怎么行。”平阳闻言诧异道:“人家都跟我坦白了,我却拿着身份去威逼人,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她坚定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平阳-——” 裴允谦重重的唤了她一声,语重心长道:“高门后宅内,宠妾灭妻的事多得是,你将来嫁入公府,便再不似在闺中那样有父兄长辈悉心庇护,你可不能总是心慈手软,若如此,将来有你苦吃。” 平阳嘟着嘴,不服气的回道:“我对他好,我就不信他会如此待我。” 裴允谦看着平阳赌气而去的背影,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太良善了,又哪里知晓人心的复杂。 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便留在京中为平阳待嫁,二人的婚礼十分隆重,镇国公府流水的筵席摆了整整三天。 祖母和母亲所言一点不假,公主后宅的女眷都是极好相处的人,老夫人通透宽仁,从不难为晚辈,堂嫂徐氏爽快大方,嫡嫂沈氏更是宅心仁厚,妯娌之间互敬互爱,全然没有其他高门里妯娌间的勾心算计,还有那活泼单纯的小姑子,与她亦是一样的性子,平日里也是很谈得来。 更重要的是夫君李翔,他温润之礼,待她十分的细致体贴。 初入公府的平阳十分的满足幸福。 待到三朝回门,兰太妃和雍亲王妃见平阳气色极好,婆媳两个心里自然皆是喜不自胜。 雍亲王身为藩王不能随意离开封地,赵宣带着几个成年的弟弟,皆在京中为妹妹送嫁,平阳见过了祖母和母亲哥哥们,她目光在人群中努力找寻着,却独独不见裴家表哥。 平阳疑惑的问大哥赵宣:“我今日回门,难道裴表哥竟没在家?” 赵宣笑着回道:“我们几个兄弟都出来了,父王身边缺少人手,裴表弟便先回益州去了。”说着,他看向妹妹和妹夫,笑道:“表弟让我待他祝愿你们夫妇百年好合。” 听闻陪嫁表哥不在,平阳的心不自觉的便失落起来。 许是从小养成的依赖,她但凡有一点儿事情,总喜欢跟裴家表哥倾诉,现下她嫁了人,自然还有好些话要跟他讲,可是他却走了。 赵宣看出了平阳的心事,他笑着打趣妹妹道:“如今你已经由夫君了,今后再有麻烦事,只能找你夫君了,不能再缠着我们这几个哥哥了,哈哈,现下你刚嫁人,或许还不太习惯,慢慢的,就好了。” 说着,他又看向李翔,笑着道:“我们家只有这么一个小妹妹,平日里被几个哥哥宠坏了,她十分难缠的,妹夫,你可要有心里准备啊。” “我哪里如你说得那般。”平阳嗔着哥哥,眼角却悄悄瞄着新婚的夫君,脸颊上亦是洋溢着娇羞。 李翔淡淡一笑,只对着赵宣回道:“平阳嫁过来这几日,十分的温顺懂事,全家上下,都很喜欢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赵宣嘴上笑着,眼底却隐隐闪着泪光:“可见我这小妹妹,嫁了人,终究是长大了。” 新婚小夫妻头次回娘家,雍亲王府为了招待女儿女婿,操办得十分热闹。 王府不仅大摆了筵席,还请了好些个戏班子来唱堂会。 平阳素来喜欢热闹,在婆家拘着礼仪装了好几日大人,现下回到家中,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平阳正陪着祖母和母亲听戏,待一场戏过,她回头与李翔说话,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席。 平阳问服侍的丫头们,玉珠回说李翔听了一半便走了,说是想在府中逛逛。 平阳暂别了祖母和母亲,带着丫鬟去寻,远远的,她瞧见李翔正独自在花园中赏花。 正值盛夏,王府的花园中花团锦簇,李翔身着一身赤朱的锦服立在那姹紫嫣红的花园中,那玉树临风般的人儿,看着甚是显眼。 平阳悄悄走上前来,趁着李翔不备,她从后面恶作剧似的吓了他一下,李翔猛然回过头来,他面上带着微愠,看向平阳的目光满是生疏。 嬉笑的平阳微微一愣,她忙道:“我在与你玩笑,夫君莫不是恼我了。” 直到平阳开口,李翔才缓和下神色,他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冲着平阳淡淡一笑,回道:“我怎会怪你。” 平阳不疑有他,她立在李翔身侧,朝着他方才凝神的方向望去,见是几株梅树,她仰头对着李翔粲然一笑,信口道:“我从老远就看到你呆看着那梅树,没成想夫君居然这般喜欢梅树,我见咱们院子里也种了好些梅树,定是家匠们按照夫君的喜好植下的吧?” 李翔望着远方,喃喃道:“院中的梅树,是我亲手所植。” (本章完) 第657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9) 婚后,随着与李翔接触的日子增多,平阳的心却越来越空虚。 对于李翔,平阳可以说是对他一见钟情的,她心思单纯,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便要一头栽进去,全副身心的投入。 可是,她栽得越深,却是越觉得失望甚至窒息。 有好长一段日子,平阳都是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平心而论,李翔待她算是温柔贴心的,只要他在家,她每次去给长辈请安,他都会悉心陪伴,他亦是会事无巨细的叮嘱翔林苑的仆妇要服从她,甚至每次她随着两位嫂子出去应酬,李翔也会细心的委托嫂嫂们对她多加照料。 可是,虽然他待她如此温柔,但是她却深刻的觉得他心中有那么一处是对她全然封闭着的。 李翔偶尔的愁容,偶尔的恍惚,还有他每日下值归来,路过院中梅树下都要立在那里默默的发呆。 这些,都让平阳觉得莫名的恐慌,她越是深陷对李翔的爱恋,这种恐慌便越是困扰着她。 平阳却又无法倾诉心思,因为便是她的贴身女婢,也觉得李翔待她已经足够好,她们谁也不能理解平阳的心思,平阳开始经常思念裴家表哥,这世上,他是最了解她的人,若是他还在,定然能为她梳理清楚这连她自己都搞不懂的莫名心绪。 只可惜,她已经出嫁,再不能如闺中时候一样,有一点心思便去寻裴家表哥倾诉了。 这种恐慌无助困扰了平阳的整个新婚时期,直到那一年,青鸾因为与八公主争执矛盾,青鸾负气寻死觅活,老夫人闻此噩耗,因为担忧外孙女,而一病不起。 公府几方夫妇前去探望老夫人,待出了安僖堂,堂嫂徐婉宁便一直忿忿不平的念叨着道:“青鸾皇表妹可真是祖母的克星,她这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回,累得祖母回回都要跟着上火生病。” 李显闻言,暗暗扯了扯徐婉宁的袖口,低声训道:“你说话注意点,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徐婉宁反驳道:“我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说嘛,又没出去说。” 李显蹙眉道:“在家说也不行啊。” 朝中太子和晋王相争正为惨烈,李显正要与徐婉宁严明厉害,只是还未待他开口,徐婉宁便甩开他,翻着白眼道:“你莫要跟我唠叨,我可不爱听这些个事。”说罢,她便抛开李显,自顾走了。 李显尴尬的冲着众人笑了笑,道:“你们瞧瞧她,就是一副臭脾气。”嘴上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忍不住迈开长腿巴巴的追了上去。 青鸾是平阳的堂姐,她在京中待嫁那会儿,福熹长公主常常邀请几个侄女和女儿儿媳去她公主府小聚,她虽然与性情古怪的青鸾公主没什么深交,但每次在公主府,平阳见青鸾看静姝的目光总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嫉妒。 女儿家最了解女儿家。 那时候,平阳便猜出,这个古怪的堂姐,心里是恋着李陵的。 只是不知,静姝知否知晓青鸾的心思,也不知李陵是否在意青鸾的情义。 待从落安堂出来的时候,平阳揣着好奇,一直默默的留意着李陵和静姝的神色。 只见他们夫妇刚出来的时候,均是神色如常,但当徐婉宁抱怨了青鸾后,李陵的脸色便骤然冷了两分,静姝虽没有多言,但眉宇间亦是显出了一丝无奈之色,她抬眸看了眼李陵,平阳看到李陵见妻子看他,他广袖下的手便悄悄的拉住了静姝,随之,李陵面上的冷意便又消散了下去,眼底亦是不自觉的噙上了温柔。 待与他们夫妇分别后,平阳试探的问李翔道:“九堂姐为何一直不肯嫁人?” 李翔闻言,他淡淡的回道:“她贵为公主,她的心思,旁人又怎能知晓。” 方才看李显李陵夫妇的情状,可见青鸾的心思,他们分明都是知晓的。 大家都知,李翔又怎能不知? 他们是夫妻,为甚就不能如李显和徐婉宁,还有李陵和静姝那样亲密无间呢。 平阳心下一阵凄凉,她尤不甘心的问道:“你怎的不知晓内情?” 李翔敷衍道:“我不知道。” 平阳的心便凉了下来,她掩饰不住情绪,因为心里不满,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 可李翔却没有发现她的不悦,他自顾往回走着,直到快到翔林苑门口,他才察觉平阳已经落后了好一段,李翔停下脚步,立在原地迁就着她跟上,待平阳跟上前后,他依旧没有瞧出妻子的异样,就这样若无其事的与平阳一起回了翔林苑。 这一晚,平阳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这是平阳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 她想不明白,为何她与李翔就不能像李显李陵夫妇那样。 李显与徐婉宁虽然总是话不投机,但他们却能将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李陵和静姝更不用说了,李陵那样冷肃的人,在面对静姝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温柔,他们之间虽也有好多麻烦事,但是夫妻之间的默契,已经达到了不用交流便能心领神会的程度。 此刻的平阳是如此的羡慕李显李陵夫妇,那才是她向往的夫妇相处的样子,再想想她与李翔,她毫无保留的待他,可他,却总是对她有些疏离。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从这日起,平阳开始悉心留意两位嫂子对待夫君的举动,她也开始不断的反思自己。 难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难道是自己对他还不够贤惠?难道是自己对他了解不够? 单纯的平阳开始改变自己。 她见徐婉宁院子里养着两个姬妾,静姝的院子里也养着一个皇帝御赐下来的姬女,平阳便单纯的以为,男人果然都是喜欢喜欢大度的妻子。 平阳深深的爱恋着李翔,心里当然不希望他们还是新婚的时候,她便要与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丈夫,但为了讨好李翔,平阳还是违心的提出要接回娇杏。 静姝和徐婉宁听了她的想法,都不赞同她,但为了博得李翔的欢心,单纯的平阳还是瞒着李翔,悄悄将娇杏接了回来。 当平阳将娇杏接回府中安置好后,她才告知李翔这个消息,李翔闻言,他虽然十分惊讶,但看向平阳的眼神头一次带了光芒。 那时,平阳甚至单纯的认为,李翔是被自己的贤惠大度打动,她甚至以为,他们夫妇以后便可以亲密无间了。 (本章完) 第658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0) 娇杏归来,原本平阳还隐隐的担心李翔与旧爱重逢会冷落了她,可是直到娇杏归来的第三日,李翔才去西跨院见她,但也不过是在那里用了一顿饭而已,并未留宿。 蓝田说:“原来听这翔林苑的人说当初姑爷如何喜爱这杏姨娘,为了留下她,姑爷不惜舍下脸求着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我还担心姑爷不定对这杏姨娘如何情深呢,呵呵,眼下看,也不过如此。” 玉珠道:“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罢了,一个贱籍的婢女,再怎么样,还能与咱们家金枝玉叶的郡主相较嘛,如咱们郡主这般品貌的和姑爷才是一对儿呢,至于什么妾室姨娘啊,自来都是权贵人家少爷的玩意而已,谁还能真的动心。” 平阳见丈夫如此,她心中自然也是安慰的。 她听了两个心腹丫头的唤,平阳微微一笑,回道:“夫君昨日与我说了,既然接回了娇杏,院子里有这么个妾室也就够了,他今后再不会纳其余的姬妾。” 雍亲王府里的小王子们各个都是姬妾成群,见惯了权贵人家男人左拥右抱的玉珠蓝田听了这话,二人俱是一惊。 蓝田尤不可信似的问道:“男人不都是该妻妾成群吗?郡主这话可是当真?” “公府的男子,怎能与旁人家的比?”玉珠嗔着蓝田,脸上却是笑意渐浓,忍不住称赞道:“都说公府家风清正,子弟人品好,如今看来,果然不差,可见太妃和王妃为咱们小郡主选的这门亲事,是多么让人称心。” 天下女子,皆是希望能嫁得良人,与丈夫举案齐眉的。 这个时候,平阳亦是对李翔抱着莫大的希望,她是真心想与他夫妻同心,恩爱到老的。 李翔能待她一心,平阳也甘愿让他省心,她甚至一再告诫下人们要善待杏姨娘,甚至玉珠为了稳妥起见往跨院里安插人,平阳知晓了,还埋怨了她。 在单纯的平阳看来,既然了李翔能尊重她这个正妻,她也要尊重他才是。 娇杏也安分守己,虽然平阳从不苛求她,但她晨昏定省,从不迟到,还要隔三差五的亲手为平阳做些针线孝敬,倒是个十分让人省心的妾室。 平阳替李翔将娇杏接回,李翔待她却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更加温柔体贴,但他们依旧不能做到亲密无间。 她依旧是无法完全走入丈夫的内心。 正所谓情深不寿,太在意一个人,便容易变得敏感,亦是更容易受伤害。 这年端午,晨昏定省从不缺礼的娇杏没有来主院请安,伺候她的小丫头过来替她告罪,说是她闹了肚子,今日不能来了,玉珠来回禀平阳的时候,平阳丝毫没有在意。 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第二日,娇杏过来请安,平阳顺口问及了昨日她身子不爽的事,娇杏回说:“不过是吃错了东西,已经无大碍了。” 娇杏清早来请安,有时候赶上李翔在屋子里,他们也从不多看对方一眼。 这日,平阳与娇杏闲聊几句后,玉珠唤她说事,平阳信步去内间转回身的功夫,却见李翔看向娇杏,轻声问了句:“是不是又偷吃多了粽子,才闹坏了肚子。” 李翔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噙着一丝坏笑,看向娇杏的目光却满是宠溺。 她与他成婚这么些年,他虽然待她温润有礼,但可从未这般与她说笑调侃过,更从未拿这样的眼神儿看过她。 娇杏听了这调侃的话,她冲着李翔会心一笑。 不过是个极其微笑的动作,但旁观的平阳却能看出二人之间那深深的默契。 便是信口的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儿,对方亦是能够心领神会。 这便是平阳一直羡慕的夫妻相处的样子。 她心里忍不住一酸。 但当她走回外间的时候,李翔和娇杏又恢复了平常,一个坐在一旁淡漠的品茶,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心的与她说着话,平阳才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可这一刻,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外人似的。 娇杏走后,平阳心里苦闷了一整日,她与玉珠倾诉,玉珠依旧是不能理解她的思绪。 夫妻之间的情愫,也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同身受,外人,是不能切身体会的。 平阳渐渐变得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她怀上了身孕。 李翔十分高兴。 他原本每月回去西跨院一次,自从平阳怀上了身孕,他便是去了西跨院,也不会在那里留宿了。 连蓝田都常常连嗔带喜的抱怨:“姑爷现下也不在西跨院过夜,我看我也不用每月去外头药铺抓避子汤药了,呵呵,抓了也用不上不是。” 平阳听了蓝田的话,她微微蹙了蹙眉,信口道:“想想那些做人妾室的女子可真是命苦,便是得了主君宠爱,也要喝这避子汤,听闻那东西最是损伤身体了。” “哎呀呀,我的好夫人,您操这个心作甚。”玉珠喂着平阳吃着燕窝,笑着回道:“主母没有诞下嫡子,哪家的妾室不都如此,若是碰上良善的主母待生了儿子便也索性停了妾室的避子汤,若是那等厉害的,就是不允妾室有孕,她们还不得乖乖的喝一辈子避子药。” 平阳就是那个良善的,且是那最良善的人。 她听了玉珠的话,微微叹气道:“你说得是啊,我大嫂谢氏就是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却还是日日命我大哥后院那些姬妾喝着药呢。”说着,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蹙着眉头道:“我可做不了这样的人,我这胎若是得男,我便停了杏姨娘的避子汤,无论身份贵贱,但都是女人,我可狠不下心作践别人。” 可老天有时候却偏不成全良善的人,平阳第一胎,是个女儿。 她有些失望。 李翔一直安慰着她,可平阳却看得出,他亦是失望的。 月子里,李翔虽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她,竭尽全力的尽着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但他却很少去稀罕他们的女儿,有时候,女儿哭闹,他嘴上虽不说什么,但他那下意识微蹙的眉头,已经表明了他的不悦。 世间一切的人人事事,都是讲究缘法的。 或许,李翔与晴姐儿这对父女终究是不投缘罢,便是多年以后,他们父女的关系,亦是不那么亲近深厚。 (本章完) 第659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1) 在生下长女刚满一年,平阳又怀上了身孕,因为两胎相隔太近,身娇体弱的平阳这一胎气血亏得厉害,前几个月,着实吃了好一番辛苦。 只是天公不作美,这一胎,又是个女儿。 虽然对自己的孩子十分喜爱,但平阳的失落可想而知。 李翔也失望,但还是劝慰妻子,让她暂且莫要着急再生孩子,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从此,李翔极少在与她同床,他去西跨院的日子渐多,便是宿在主院,他们也是分床而居。 已经为人母的平阳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向不问世事的她开始起李翔的仕途,她甚至认为,李翔偶尔的郁郁寡欢,是因为他生活在两个优秀兄长的光影下所致。 为了帮他打点仕途,她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嫁妆,李翔却对此毫不领情,平阳曾为此苦口婆心的与他讲道理,但李翔到底还是没有收她的银子。 他该是因为太要面子了罢。 毕竟,男人都是不喜欢受女人恩惠的。 平阳为此还暗暗后悔了好一阵子。 她太爱李翔了,每每他们有矛盾嫌隙,她时候都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来为他开脱。 直到她见识了残酷的真相,平阳才彻底醒悟。 生了次女两年左右,她又怀上了孩子。 与此同时,娇杏也怀上了李翔的骨肉。 平阳还未诞下嫡子,按理来说,娇杏这孩子是不能留下的,所以李翔便对她央求道,说若是她这一胎仍旧是女儿,而娇杏若是产下男孩,那孩子便抱养在她膝下。 别人的孩子,终究不是自己的,平阳倒不是惦记着要养娇杏的孩子,只是平阳还是太良善了,已经为人母的她,到底不忍心伤害那无辜的孩子,所以,她便同意留下娇杏腹中李翔的骨肉。 正是这一个举动,让她看清了李翔的心。 当身怀有孕的她和娇杏一同落水,李翔奋不顾身的跳入水中,平阳满心以为丈夫定然是为了救她,可他却是奋不顾身的朝着娇杏而去。 那一刻,平阳停止了挣扎。 水里虽冷,但也冷不过她的心。 后来,她们母子还是得救了,是她的两个嫂子在混乱中救下了她。 后来,平阳想起这事,还感念着祖母和母亲可真是高瞻远瞩,当初他们相中镇国公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看中了公府后宅女眷的宅心仁厚。 她们曾告知过她,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女人嫁了人家,与后宅女眷打交道的时光有时候甚至会超过与丈夫的相处,若是男人靠不住,在府中能有笃厚的妯娌相互扶持,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果不其然,关键时刻,她能指望的还真是妯娌们。 平阳虽痛彻心扉,但她也暗自庆幸,经历了这么一番,终于让她看清楚了丈夫的心。 他那偶尔的愁容,偶尔的恍惚,还有他永远对她封闭着的内心深处。 从前让她困惑不解的,现下,平阳终于都明白过来了。 虽然痛,但终于不用像瞎子一样,眼盲心盲的让自己郁闷着了。 从此,她也不爱了他。 不爱了,便也如释重负了。 谁知,娇杏产下女儿后,竟然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公府,并且再不与李翔相见。 她这个女子,倒是个有心性的。 说实在的,在这之前,平阳从未将娇杏放在心上,她姿色平平,便是平阳房中的婢女,都要生得比她体面。 直到平阳亲眼见到李翔抛下自己为她奋不顾身,平阳才醒悟。 原来,他对她居然如此情真意切。 可平阳也疑惑,这个娇杏到底哪里值得李翔如此真情,论出身,论容貌,论教养,她这个妻子,都是要胜于娇杏千百倍的,可李翔却独独钟爱那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子。 他为了保护娇杏,甚至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故意做出毫不在意娇杏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她保护在一片安全地带。 李翔为了她,是如此的良苦用心。 平阳曾将那样爱李翔,到底是输得不甘心,她原以为,是娇杏先与她与李翔相识相知,所以李翔才会先入为主,心里再容不下别人。 可最后看到娇杏毅然决然的离去,平阳也明白了。 娇杏对李翔的爱,亦是不次于她的,甚至比她还要浓厚。 而且,娇杏除了身世样貌,这些外在的优势,她的心性,确实也是一般的女子无法比拟的。 所以,先入为主固然是她输给娇杏的一个主要原因,但是娇杏也确实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所以,李翔才会对她如此一往情深。 人只有经历了世事才能成熟。 一切都明白了,平阳便干脆的放过了自己,再不纠纠缠于虚无缥缈的情爱之中。 从此,那个不谙世事,从不知人间愁苦的雍亲王府小郡主终于长成了大人。 她有了自己的儿子,后来李陵被拥戴为皇帝,让出了世子之位,她又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嫡嫂的位置,成了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里的当家主母。 家事繁杂,责任重大。 从此,那个单纯的小郡主便是一点一点的强大了起来,虽然午夜梦回,她有时候还会想起丈夫给她的伤害,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每到这时候她都要情不自禁的怀念起闺中时,有裴家表哥呵护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痛归痛,但她终究是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患得患失的没有着落了。 没有了爱情,日子却是踏实下来了。 可自从那事后,李翔待她却是比从前更加好了,与她说话的时候,他会看着她的眼,他再不似从前那样敷衍。 她从前经常央求他带着她出去玩耍,可他却没答应过几次,这回,他隔三差五的便主动要带她出去,可平阳却是不需要了,她掌着整个家呢,每日千头万绪,哪里还顾得上出去玩儿。 每每,她拒绝了李翔,李翔都会紧张的问她:“平阳,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平阳,我对不起你,平阳,我往后会好生的弥补你的。” 每次,平阳都是淡淡一笑:“我只是忙,我没有怪你,但是我也不会再爱你了。” 他每次这样问,她每每这样答,他都会深深的失落,有好几次,他还哭了起来。 只有失去了才会珍惜,殊不知,为时已晚。 (本章完) 第660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2) 时间飞逝,转眼间,平阳已经嫁入公府十年。 这十年间,她经历了很多,岁月将她从那个不谙世事的雍亲王府小郡主打磨成了一个干练成熟的高门主母。 她身份尊贵外表光鲜亮丽,但日子却是枯燥又乏味,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平阳也会在心里默默的怀念从前未嫁人时候的日子,那时候的她,才是最开心快乐的。 有时候夜不能寐,她也会忍不住与贴身婢女玉珠念叨起自己心绪,玉珠总是笑着劝她,说是人总是要长大的,嫁做人妇的女子,又有谁还能如从前呢。 玉珠说得对,人总是要长大的,平阳虽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心底却仍旧忍不住怀念从前未嫁的时光,而在她最为眷恋的时光里,裴家表哥是永远抹不去的影子。 平阳自从嫁人后,她顾忌着男女大妨,便再不便跟陪嫁表哥往来,但是她每每给家中兄嫂家书,平阳总会问及裴家表哥的近况。 有一次,长嫂谢氏给她来信,谢氏在信中告知平阳,说她的母妃为陪嫁表哥选了一门亲事,是益州一个温姓的武官之女,谢氏说她已经陪着婆母见过了那女子,还说温小姐十分的温柔贤淑。 谢氏不过在信中随口大略提了一下此事,但平阳读罢了信后,心里却是难受的好生厉害。 她不知自己为何难受,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平阳苦苦煎熬了好几日,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提笔给裴家表哥写了一封信。 她这一封信写了好久,每一个字都是斟酌再三才落笔,平阳在信中只提了一件事,她郑重的告知裴家表哥,对待婚事要谨慎,莫要顾念着母妃的面子而草率决定。 裴家表哥一向是谨慎之人,但或许是自己饱受了婚事不幸之故,平阳一听闻他要说亲娶妻,她便好像是十分的不放心似的。 平阳的信寄出去十来日,裴家表哥便骤然来到了京中。 平阳在见到陪嫁表哥的那一刻,她虽然强支撑着,但还是哭了出来。 连平阳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哭,她只觉得高兴,也心酸,又莫名的觉得好生的委屈。 自从得知了李翔和娇杏的事后,她已经再不曾哭过了,可就在见到裴家表哥的这一刻,平阳当着众人的面,不顾体面的哭得不能自己。 后来,她问及了裴家表哥那亲事如何,裴表哥告知她,说他入京是考武举来的,男儿自当先立业,婚事,他暂且不急。 平阳听了他的话,心里便莫名的安稳下来。 裴表哥是个有能力的人,他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因为罪臣之后的身份不能参加文举,但他却是独辟蹊径,在武举中拔得了状元。 他是裴家嫡系单传,虽然改换了书香世家门楣,但他终于靠着自己坚韧不拔的努力,又重新迈进了仕途。 得知裴表哥武举拔筹的那一刻,平阳又哭了。 她是真的为裴表哥高兴。 如裴表哥这样的人,本就不该被埋没的,现下新君李陵继位,一个崭新的世代终于来临,是时候让裴家表哥出人头地了。 新帝看中裴允谦,在他拔得武举后便着力栽培他,命他去北疆历练。 裴允谦在去北疆之前,提出要先回一趟益州老家看望父亲。 其实,他想看望父亲随时都行,想借此带着平阳回一趟娘家才是真正的目的。 平阳自从嫁人后,裴允谦只当她嫁入高门,应该是过得顺风顺水才是,殊不知李翔这混蛋居然如此的伤害她,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现下居然被折磨成了木头一样的人。 裴允谦心疼得简直心头滴血。 所以,他想带她回娘家一趟,让她散散心,不然,他真的怕她在这样窒息的生活中憋闷出毛病来。 她已经嫁做人妇,他便是再放不下她,能为她做的也是有限,在这等境遇下,陪着她出门走走,回家看看,是裴允谦想到的能为她纾解情绪的最好的法子。 裴允谦是最了解平阳的人,他陪着她一踏上归家的路,平阳的心绪便渐渐的得到了纾解。 在他的爱护下,她又恢复了从前那快乐的样子,车马每每路过城市村郭,她总是探出头来好奇的睁着大眼睛看来看去,若是碰到新奇的小玩意,不待平阳开口,裴允谦就能心领神会的帮她买来,而且他买来的所有小玩意,都能合平阳心意。 他们一路南行,京城距离益州山遥路远,但这一路上,有裴表哥在,平阳便不用操任何的心。 裴家表哥总能事无巨细的为她思虑周全。 那日,他们下榻在一个小城的驿馆中,驿站吃食简陋,虽然平阳一再声明自己不会嫌弃,但裴表哥还是煞费苦心的去外面为她寻来了像样的食材,特意叮嘱厨房为她开小灶。 待吃罢了晚饭,平阳与玉珠出门散步,在那驿馆的小花园里,平阳碰到了一位同是京中过来的贵妇,她们攀谈了几句,那妇人的丈夫来寻,在那妇人要离开的时候,转头指着侯在远处的裴允谦,对着平阳道:“你的夫君,也来寻你了。” 平阳转头看向在不远处等着自己的裴家表哥,她出来时候,他再三叮嘱她天黑前要归,现下他定是见自己不听话,所以来寻了,待会见了他,他定又会蹙着眉轻轻的斥责自己的不听话了。 他总是拿自己当孩子待。 思及至此,平阳心里一阵柔软。 她没有纠正那妇人的误解,见那妇人夫君体贴,平阳甚至怀着一丝纵容那妇人去误解的小心思。 就在这一刻,平阳心里悄悄想着,若是裴表哥真的是她夫君,该多好。 他会宠爱她一辈子,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是那个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小郡主。 但是平阳心里只不过偷偷的冒出了这么一点念头,她便立刻掐灭了这幻想的火苗。 她是有夫之妇,裴表哥是正人君子,便是这样冒昧的想一想,平阳都觉得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本章完) 第661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3) 这一路上,有裴家表哥悉心照顾,平阳又成了那个开心快乐的小郡主。 眼看益州就在眼前,不曾想,李翔追了过来,他不仅追了过来,为了见平阳,甚至还贸然跳进了曲水。 平阳简直被李翔这举动吓得半死,幸好有裴表哥在,他奋不顾身的将李翔救了上来。 李翔虽然脱险,但却因此大病了一场,待哥哥们赶来接应后,裴表哥便将平阳交给哥哥们,然后便相别去看望父亲去了。 裴表哥走的那日,平阳的心空了似的。 这一段快乐的日子,随着裴表哥的离开,又是烟消云散了,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既然是梦,到底是要醒来的,现下清醒过来,平阳又要担负起一个人妻的责任了,李翔病重,她得照看他。 平阳与裴表哥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处处需要裴表哥为她操心,但一旦离开了裴表哥,她又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似的,还要去照顾别人。 她离开京城回娘家的时候,李翔正在外面代天子巡视,因为他居无常所,所以平阳也无法告知他,她要回娘家的打算,或许是她的骤然离开触动了李翔,这回他们见面,李翔待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自从经历的娇杏的事后,李翔也曾无数次的与她道歉求好,可这回,他像是很怕失去她一样,便是在病中,也要与她寸步不离才能安心。 有好几次,平阳照看病中的李翔劳累了回房小憩,李翔便会坐立不安,有好几次,他都是不顾仆妇们的阻拦,非要去寻她,有时候见不到她,李翔甚至连药都不肯吃。 他们都是家中幼子幼女,平阳是个孩子心性,但是李翔很多时候亦是与她一样,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平阳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要为他悬心,好多时候还是平阳照顾担待李翔多些。 在裴允谦跟前,平阳是个孩子,到了李翔这里,她反倒是成了大人了。 李翔死里逃生后的数年,有一次去巡洪,不行感染了疫症,那一次亦是十分的凶险。 又是平阳不顾危险的陪着他度过了难关。 平阳去寻身患疫症的李翔时,裴允谦一直陪在平阳身侧。 那时的平阳已经人到中年,心智已经成熟了,但是她记得那个黄昏,她带着御医赶往疫区的时候,在看到裴表哥跨马踏着夕阳朝她追来,那一刻,平阳依旧是十分的安心踏实。 裴家表哥就像是她的守护神,只要有他在,无论多大的困苦,平阳总能觉得踏实。 这一次,又是平阳将李翔从死神的手里救了回来,当然,平阳能有这样的坚韧,是因着裴家表哥支持着她。 时光缓缓流逝,他们渐渐老去,当年李翔带给平阳的那些伤害,也渐渐淹没在了时光的荒漠中。 再难听闻李翔提及娇杏,只是每年娇杏的忌日,他依旧会去祭拜。 娇杏留下的女儿梅姐儿年幼时体弱,但却平安长大成人,许是她自幼丧母,一直养在平阳膝下的缘故,梅姐儿一直与平阳这个嫡母亲厚。 说来也奇怪,平阳自己的两个女儿性情都不像她,反倒是这个庶女性情十分肖似平阳。 单纯的很。 府中的女儿们都出嫁了,李翔却将梅姐儿留到双十才肯给她找婆家,梅姐出嫁的时候,平阳给她备的嫁妆与自己的女儿并没有任何差别,都是一样的丰厚。 在当初最受伤害的时候,她都没有为难这个无辜的孩子,现下时过境迁,平阳更不会让人不痛快了。 平阳是个良善的人,从始至终都是。 梅姐儿出嫁后,李翔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待梅姐儿成婚一年生下孩子后,李翔便撑不住了。 病入膏肓的时候,李翔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都是昏迷着的,平阳守在他身侧,她听到他嘴里一直喃喃的念着娇杏的名字。 年轻的时候,平阳曾为此受了很大的伤害,可现下,她再听丈夫念及这个名字时,平阳早已心如止水,甚至还为他们即将团聚而欣慰。 她握着李翔的手,在他耳畔道:“她等了你这么些年,你们终于要团聚了。” 李翔睁开眼,这个年轻时候被人赞为潘安转世的男子,如今也早已被岁月夺去了所有的俊美,他对着平阳微微一笑,沙哑着道:“平阳,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你莫要再遇见我了。” 平阳笑了笑,回道:“造化弄人,我不怪你的。” 这个年轻时候曾让她一见倾心的男子,他们纠缠了一辈子,他辜负过她,也真心弥补过她。 如今,他行将就木,平阳对他的怨恨早已化作了清风散去。 平阳望着李翔,缓缓说道:“待你走后,我会将你与娇杏合葬一处的,你们这辈子无缘长久相守,待到了天上,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好好在一起了。” 李翔握着平阳的手,干涸的眼中闪着泪,良久,他开口道:“你才是我正妻,这,不合规矩。” 唯有夫妻才能事后同穴而眠,妾室,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平阳淡淡一笑,回道:“你难道忘了,现下我是这个家的主母,你且放心,这个事,我能做主。” “谢谢你,平阳。”李翔滴下了泪。 “那你怎么办?”他又问道。 平阳笑着回道:“待你走后,我想回益州去,如今衡哥儿已经娶妻,这府中该是他们晚辈的天下了,益州才是我的家呢。” 李翔点了点头,回道:“平阳,那年我患了疫症,危在旦夕,但是你在我耳畔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得见的,你说你一直爱着我,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撑过来在骗我的,其实你早就不爱我了,你心里最爱的人,该是裴家表哥才是,只是你当初年轻不懂事.” 不待李翔说完,平阳又哭又笑道:“可不是嘛,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在姑母的公主府前第一次见你,便被你的美貌给骗了。” 李翔笑了,他拉着平阳的手道:“是你不懂事,也是我误了你,下辈子,你千万莫要再被我的美貌所惑。” “我先走了。” “平阳,咱们,莫再见。” (本章完) 第661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4) 李翔走后,平阳陪着儿孙守满了孝期,便与儿子商量,要回益州去。 这时,平阳的长兄和长嫂已经过世,他长兄的长子赵轶承继承了王位,本来到了平阳长兄赵宣这一辈,平阳娘家的亲王爵位便要降一等的,可是平阳长嫂谢氏为人精明,她在世的时候,鼓励丈夫赵宣为朝廷出了不少力,所以皇帝念他这一脉功劳,允其子孙承袭三代亲王之尊,所以到了赵宣儿子找轶承这一辈,依旧是亲王。 平阳的长女晴姐儿嫁给了赵轶承,现下是雍亲王妃。 所以现下雍亲王府虽无父母兄长,但是平阳的侄子是王,女儿是王妃,她要回益州,衡哥儿便也答应了。 得知平阳要回益州安度晚年,益州那边来了好些人接应,赵轶承身为藩王不能擅自离开,所以晴姐儿便带着两个小叔子来京接母亲,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裴允谦的养子,裴俊。 李陵收复高山国后,将其改为禹洲,裴允谦与一众大臣将士奉命前去治理,因为裴允谦政绩斐然,后被李陵封了侯爵之尊,裴允谦刚及中年,便已经成了封疆大吏。 裴允谦虽然封侯拜相,成就了不朽功业,但他一直未娶妻,只从近族中过继了一个儿子将来继承自己的爵位,便是这个裴俊。 裴俊虽非裴允谦亲子,但因为他是裴允谦亲堂兄之子,所以裴俊长相十分的肖似裴允谦。 平阳见到裴俊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好一会儿,嘴上下意识的唤了句:“表哥,是你吗?” 裴允谦自从去了禹洲,再未归京,此时的平阳已经与他相别了三十余年。 晴姐见状,忙上前扶住母亲,笑着回道:“母亲,他是裴家表弟,是我表舅的养子。” 少年英姿勃发,像极了平阳少女时代整日缠着的裴家表哥。 平阳的目光贪婪的停留在裴俊的面上看了良久,她无奈的苦笑道:“原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裴俊粲然一笑,俊朗的面上晴空万里,他对着平阳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晚辈礼,回道:“姑母,父亲他身为守将不能擅离职守,我是奉家父之命随表姐来接您回益州的,父亲他正在益州等着您呢。” 现下的平阳,已经到了偶尔会糊涂的年纪。 她听了裴俊的话,原本暗淡的眼中放出光芒,问道:“裴表哥在益州呢?” 此时的禹洲大部分州郡已经并给了益州,而裴允谦的侯府就设在雍亲王府所在的虞城。 裴俊笑着回道:“裴侯府就在虞城,父亲得知姑母要回益州,日日都盼着呢。” “我这就回去。”平阳一听这话,她立马站起了身,冲着服侍的丫鬟们吩咐道:“快去请玉珠过来,告诉她,我们这就得回益州去了,表哥在那里等着我呢,一刻都耽误不得。” 晴姐儿扶着母亲,劝道:“母亲要回娘家去,自然要好生的收拾一番,哪里用得着这样着急。” “怎么能不急?”平阳嗔了眼女儿,念叨着道:“你父亲已经过世,我再不用困在这里了,我是一刻都等不了,我要回益州去。” 晴姐儿背过脸去暗暗拭了拭泪,笑着道:“好,我这就带母亲回益州去。” 正说着,玉珠被丫头们扶着来到了主屋,见了晴姐儿,她激动的对平阳道:“老夫人,我听闻咱们要回益州了,是真的吗?” 平阳拉着老仆,笑着忙不迭的道:“是真的,是真的,裴表哥就在益州等着呢。” 得知母亲执意要回益州,衡哥儿早命人为母亲打制了一辆稳当宽大的车马,平阳虽已年迈,但坐在这样的车里,倒也能吃得消。 一行车马出了京城,缓缓朝着南边而来。 自从李翔过世后,平阳的精神头再不似从前,她早早的将掌家大权交给了儿媳妇,终于可以闲下来了,她一日里有半日都是昏睡着的。 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常常犯糊涂。 可这一路上,平阳的精神却是出奇的好,她扒着车窗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的风光。 正值春日,越往南走景色越是怡人。 平阳欣赏着风光,总是爱与老仆念叨着道:“玉珠,你可还记得,那一年裴表哥带我回益州,咱们还在这里停留过呢,你且瞧瞧,那边的一片树林那年咱们路过的时候是刚栽下的,呵呵,看看罢,现下已经都长成了参天大树了。” “玉珠,你还记得吗?那回裴表哥带我回益州,路过这里的时候,赶上下雨,桥路被冲毁了,咱们在这里等了两天。” “玉珠你看,那集市上小贩吆喝的小吃,裴表哥曾经给我买过,好吃得很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阳眼里泛着星光,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骑马护在车边的裴俊见状,翻身下马来到摊位前买下了平阳说的小食,双手捧着来到车前递给平阳。 平阳连忙接过小食,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对着裴俊回了句:“谢谢裴表哥。” 晴姐儿瞥了眼车外的裴俊,笑着替母亲找补道:“我母亲又犯糊涂了,表弟莫怪。” 在路上行了半月有余,一行人终于到了曲水,待过了曲水,便是益州境内。 为了路上少颠簸,平阳所乘的车马甚是宽大,架在曲水上的桥路根本容不下这么宽大的车马。 晴姐儿早有准备,她扶着母亲下车后将她妥善安置在水边的亭子里,然后命人将原本母亲乘坐的车马换成轻便的车马。 晴姐儿和众人正在这边指挥着仆妇家丁忙碌,突然听到坐在亭中的平阳唤道:“裴表哥,他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曲水对岸有一人一骑。 因为相隔甚远,裴俊细细的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对着一旁的晴姐儿道:“表姐,还真是我父亲。”说着,又瞥向平阳,喃喃道:“表姑母眼神儿可真好,相隔这么远,连我都看得不甚清楚,表姑母居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晴姐儿笑了笑,还未待她过去搀扶母亲,平阳已经自顾走了过来,嘴上急着道:“我不坐车马了,表哥来了,我这就去见他。” 说着,平阳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自顾朝桥上走去。 (本章完) 第663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5) 曲水那边的裴允谦,远远的也瞧见了平阳,他弃了马匹,亦是同样急切的朝着平阳而来。 时隔三十年,再见裴家表哥,平阳又是哭得不能自己。 他对裴允谦道;“李翔已经去了,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我再不必困在那里了,这下,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裴允谦虽已步入老年,但因为他是武将,勤于武艺,所以他看上去依旧是精神矍铄,裴允谦面色刚毅,一双眼依旧如年轻时一样炯炯有神。 他看向平阳的目光带着宠溺的笑,对她说话也依旧与从前一样,像哄着小孩子似的。 他说:“不哭不哭,回家是好事,既然那边再无牵挂,这回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待着家里了。” 见平阳还是哭,裴允谦睨着她笑道:“我昨日上山,居然抓住了一只小野兔,我正打算将它送给你养着玩呢。” 平阳听了这话,她终于破涕为笑,她抬眸看向裴允谦,抹着泪笑道:“表哥,如今我孙子都满地跑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裴允谦也笑了,他回道:“谁说小孩子才能养兔子,你还不知罢,我现下府中养了好些小兔子,小鹿崽子,还有几只小野猪呢,都是我亲手从山上捡来的,可有趣儿了呢,你终于回来了,我将它们都送与你。” 平阳笑着道:“人家现下都唤我老夫人了,偏生你,还是拿我当小孩儿来待,恐怕在你眼中,我永远都长不大呢。” 裴允谦哈哈一笑:“你在我眼中,就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郡主。”说着,他打趣似的对着一旁扶着平阳的玉珠道:“玉珠,你吩咐下去,今后再不准别人唤平阳老夫人,如今既然回了家,还应唤作郡主才是。” 玉珠要比平阳还年长几岁,现下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只是她在贵人身边服侍了一辈子,便是现下老了,她依旧是体面的,言行举止端稳得体,丝毫不差。 玉珠笑盈盈的看着裴允谦,回道:“裴侯说得对,奴婢一会儿就吩咐下去。” 雍亲王府依旧辉煌富贵。 便是平阳当年未出阁时候住的庭院,也还依旧完好无损的保留着。 如今已经是雍亲王妃的晴姐儿扶着母亲进了庭院,嘴上笑着道:“婆母过世之前,特意交代夫君和我,说这个院子是母亲未出阁的时候住的,让给您保留着,婆母说,有朝一日,您定然还会回来的。” 晴姐儿口中的婆母,便是平阳的大嫂,谢氏。 平阳笑了笑,回道:“我大嫂这人真是精明了一辈子,她能看穿所有人的心,这世上就没有她看不透的事儿。” 晴姐儿感叹道:“可不是嘛,若不是婆母睿智,这雍亲王府又怎能保住三代尊荣。” 皇室王爷,每隔一代便要降一级爵位,如雍亲王府这般,到了第三代还能享受亲王之尊的,是特例。 平阳拍了拍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作为王府主母,要学你婆母,你莫要学我,我就是糊里糊涂了一辈子,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晴姐儿是平阳的长女,所以她对父母之间的事情知晓得要比弟妹们多,她听了母亲的话,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母亲何出此言,您和婆母是两类人,婆母她精明睿智,为王府守住了尊荣繁华,您虽然不及婆母精明,但您一生良善,对得住每一个人,所有人都是真心的尊敬爱戴您的,在我心中,您比婆母更伟大。” “就你嘴甜。”平阳与女儿走在庭院后的花园里,她抬眸看着那一望无垠开得火红的凤凰木,喃喃的对着女儿道:“我最喜欢凤凰木,我的父王和母妃便命人在这里种了好些,每到花期,我都会在这里赏花作画,后来” “后来表舅舅又在这里加种了好些,所以才有现下的花海。”晴姐儿接着母亲的话继续道。 平阳诧异:“这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你怎知晓?” 晴姐儿笑着回道:“我猜到的。”瞥着母亲错愕的样子,她继续道:“母亲,您与表舅舅青梅竹马,表舅待您的情分,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说着,晴姐儿又感叹道:“便是表舅已经拜相封侯,但依旧一生未娶,母亲,表舅待您,真可谓用情至深。” 平阳在雍亲王府住了不到一个月,她便提出要搬到山上的别苑去住。 皇家公主出降的时候,皇帝都会亲赐公主府,平阳的父亲虽不是帝王,但她只有平阳这么一个嫡女,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一般,所以在平阳及笄的时候,他便命巧匠在益州的灵山之巅为女儿打造了这么一座别苑。 虽然明知远嫁的女儿不会有机会在此居住,但平阳的父王还是坚持要为女儿造了这座别苑。 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富贵王爷任性的举动,只有为人父的人或许能有体会: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爱,便是摘星揽月,亦是尤嫌不够的。 面对女儿和女婿极力的挽留,平阳对女儿道:“这世上,最爱我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父王,一个是你表舅,可我,对他们的回报真是少之又少,如今我住在父王为我造的别苑中,也算是对他一番爱护的回报罢。” 就这样,平阳搬去了灵山别苑。 这别苑建在灵山之巅,远离尘嚣,入耳的只有蝉鸣鸟叫,入目的皆是绿树鲜花,真乃人间之仙境。 平阳搬到这里的第一日,便觉得神清气爽,做了一夜的美梦。 旭日初升,伴随着婉转的鸟鸣,平阳睁开眼,玉珠便进来轻轻的推开轩窗,笑着道:“郡主,您看看,那是谁。” 平阳望向窗外,见裴允谦正在屋外埋头扎着篱笆,那整齐的篱笆里圈着的是几只憨态可掬的小兽。 平阳脸上顿时显出笑意,她看向正专注着忙碌的裴允谦,笑着唤了声:“表哥。” 裴允谦闻声转过头来,一双眼中带着温柔,他起身对着平阳回道:“我来给你送几只小宠物解闷儿。” “昨晚在此睡得可好?”他走向她,隔着窗子问道。 (本章完) 第664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6) 裴允谦闻声转过头来,一双眼中带着温柔,他起身对着平阳回道:“我来给你送几只小宠物解闷儿。” “昨晚在此睡得可好?”他走向她,隔着窗子问道。 平阳笑着回道:“这么些年,真是从未睡得这样安稳过。” “那你便在这里住着罢。”裴允谦道:“来呀,看看我给你带来的小宠物。” 平阳冲着裴允谦微微一笑,点头道:“你等着,我这就来。” 说着,她便自顾急着下了床就要出门,裴允谦见状,忙叮嘱玉珠道:“清早外头露水重,给郡主披一件斗篷。” 玉珠笑着答应着,服侍着平阳穿好了衣裳,主仆二人出了屋子,平阳便是直奔裴允谦新扎的篱笆而来。 那扎了一半的矮矮的篱笆墙里,圈养着两只小兔子,还有一只小野猪,憨态可掬的小兽,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平阳见状,她笑得眉眼弯弯,弯腰抱起一只小兔子,捧在手里稀罕得爱不释手,嘴上对裴允谦道:“我还未出阁的时候,就养过你送我的小兔子,养了好些年呢。” 裴允谦正在一旁继续扎着篱笆,他听了平阳的话,抬起眼眸笑着接着她的话道:“后来那只兔子都被你养得胖成了小猪崽子似的了,连走路都费力。”说着,他指着这两只幼兔道:“这两只幼崽,你可莫再想从前那样猛喂了,这玩意,不能喂得太狠。” “它们这样可爱,我总担心它们会饿着。”平阳坐在篱笆旁的木桩上,看着篱笆墙里正在拱地的小野猪,问裴允谦道:“这个小猪崽子我可没养过,可好养吗?” “那是一只小野猪,我是打猎的时候捡到的。”裴允谦放下手中的活计,弯腰捧起那小野猪,坐在平阳跟前道:“这小东西最好养了,它什么都吃的。” 平阳垂眸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雪白的小幼兔,又看向那漆黑的小猪仔,微微蹙着眉道:“听说野猪是很凶的东西,我担心将它与这两只兔子养在一起,不妥当。” 裴允谦看着平阳笑了笑,回道:“这小野猪还是幼崽,不会伤害那两只兔子的。” 见平阳依旧蹙着眉,他又道:“我发现这只小猪的时候,它是孤零零的留在巢穴中,想必那母猪是出去觅食的时候被猎人扑杀或是被其他猛兽吃掉了,这小猪不过半个月大,还在吃奶呢,母兽没了,留下这小兽,过不了几日,恐怕它不是饿死也要被野兽吃掉了。” 说着,裴允谦将那小野猪举在面前,盯着它一本正经的道:“碰到我这个好心人,你这小猪可真是走运。” “它都能吃些什么呀?”说着,平阳放下手中的小兔子,转而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小猪仔,它小心的掰开它的嘴,惊讶道:“哎呀!它果真还没有长牙呢,我喂它些牛乳罢。” 说着,便唤小丫头们去取牛乳来,一会功夫,小丫头捧来了鲜牛乳,平阳看着那小野猪吃得西里呼噜的模样,她蹲在一旁不断的对着小猪道:“慢些,你且慢些。” 只是平阳越是劝,那小猪却是吃得越欢实,还时不时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平阳抬眸看向裴允谦,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问道:“表哥,你看这小猪这么个吃法,它不会呛着吧?” 直到老,平阳依旧是容易被美丽的东西打动,但看到那不讨喜的小野猪可怜,她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裴允谦宠溺的看着平阳,回道:“无碍,我都说了,这小畜生最是好养,待长出了牙,吃得比这还要欢实呢。” 两个人围着篱笆,侍弄着这几只小畜生,开始的时候一旁服侍的小丫头们见了还新奇,但过了一会儿,便也都失了耐性,再看那两位老人,却跟个小孩儿似的,整整一个上午,都是兴致勃勃。 直到晌午,玉珠过来劝二人道:“侯爷和郡主一上午没吃东西了,奴婢让她们用野山鸡炖了一锅鸡汤,还蒸了发糕,侯爷和郡主且先回屋用些罢。” 平阳闻言,这才捂着肚子道:“光顾着侍弄这几只小东西了。”说着,她招呼着裴允谦道:“表哥,咱们去吃饭。” 裴允谦起身扑了扑手,然后抬手扶起平阳,两人肩并肩进了屋,一起用起了饭食。 自从平阳搬到灵山别苑,裴允谦无论刮风下雨,都要来此陪着她。 不到一个月光景,平阳便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她夜里总爱失眠,所以白日里大半日时间都是在昏睡着,精神不好,还总是糊涂健忘,现下,平阳每天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待她醒来,大部分时候裴允谦已经来到了别苑,两个人便开始一起侍弄那几只小兽,待喂饱了他们,他们两个才肯用早饭。 这一日里,裴允谦会一直陪着平阳,他会带她出门采摘野蘑菇,也会带她去溪水里捉鱼,有时平阳不爱动,他便陪着她下棋品茶,或是闲话家常,有时候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呆在一起,看着对方。 只要有裴允谦在,平阳的脸上便会挂着笑。 这别苑建在灵山之巅,偶尔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裴允谦有时会晚到,平阳便会一直立在廊下的高台上眺望。 一会自言自语道:“裴表哥怎么还不来。” 一会又与玉珠念叨道:“裴表哥也上了年纪了,往后这样的天,不能再让他费力登上来这里了。”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一看到裴允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哪怕是下着瓢泼大雨,她也要不顾阻拦的迎上去。 而裴允谦亦是不管严寒酷暑,每日都要登半个时辰的山来别苑陪伴平阳。 晴姐儿担心他身子吃不消,曾经提出要在山下为母亲造一座别苑,却被裴允谦拒绝了。 她说:“你母亲的失眠之症好容易在这里养好了,千万莫要让她再折腾。” “我身子骨好着呢,不过是登个山,算得了什么。” 所以,平阳一直居住在灵山别苑,而裴允谦便是每日不辞辛苦的来回灵山上下。 第665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7) 晴姐儿一向孝顺,只要忙完了府中事务,她便常会来灵山别苑看望母亲。 有一次,晴姐儿与丈夫赵轶承来灵山,二人在山下停了车马,只带着两个婢女小厮沿着青石板路铺成的长阶往山上走,二人走到半路,远远看见走在前面的裴表舅。 山路蜿蜒,他们行在后面能清楚的看见前面的人,而前面的人却难以注意到来者。 只见裴允谦扛着几根花树苗,心无旁骛一路不停歇的往山上走。 夫妇两个知晓他是急着去看母亲,便也没开口唤他,赵轶承瞥着裴允谦的背影,却是忍不住与晴姐儿纳闷道:“表舅也真是心实,若是想在别苑里给母亲种花,便命人运来花苗就是了,这么高的山,他也不嫌累。” 晴姐儿回道:“为母亲做事,表舅是永远不会觉得累的。” “咱们歇会罢。”提及累,赵轶承便坚持不住了,他拉着妻子在阶梯上坐下,拭着汗道:“我累得走不动了,我可真是佩服裴表舅,一天登一次灵山,真是好毅力。” 晴姐儿也早已累得体力不支,她坐在丈夫身侧,抬眸见裴家表舅还是不停歇的扛着花树兴冲冲的往山上走,越到高出阶梯越陡,行起来也更费力,他们坐在半山腰,见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只凝成了一个缩影,却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停歇。 晴姐儿心中感叹,她与丈夫感情一直笃厚,便开口问赵轶承道:“若是我老了要住在灵山,你能每日坚持来看我吗?” 赵轶承闻言抬眸看了眼那高入云霄的山顶,复又垂眸看向妻子,他带着一丝顽皮,冲着妻子扮了个鬼脸,然后点头道:“能呀!” “少拿谎话敷衍我!”晴姐儿粉拳捶了他一下,嗔道:“你说实话我又不会怪你,作甚要骗人。” 赵轶承揉着被妻子捶打的肩,笑着道:“你每次都说不会怪我,但我一旦说了实话,哪一次不是被你收拾得惨不忍睹。” 见妻子又要来锤他,赵轶承忙求饶道:“罢了罢了,我说实话还不行嘛,夫人,你若是真的住到这里来,我可真的做不到每日都来看你” 说着,他拿着妻子的手揉着自己的腿道:“你夫君这小体格,每天爬一次灵山,不出半个月,不累死也得累残了。” 晴姐儿笑着给丈夫揉着腿,嗔道:“就知晓你对我没这样的心。” 赵轶承看着妻子,蹙着眉道:“我心里全都是你,可是夫人,你要拿我与裴表舅比,那我可真的比不上。” 说着,他抬眸看向早已消失在视线的人,喃喃道:“无怪乎裴表舅能拜相封侯,他的毅力,真的不是凡夫俗子可比的。” 晴姐儿笑着回道:“是表舅待母亲情深,这跟毅力有何干系?” 赵轶承闻言反驳道:“我待你也是情深的,可你若是住在山上,我真的做不道每日风雨无阻的来看你,所以说,还是裴表舅有毅力。” “咱们自然也是情深的。”晴姐看向丈夫,解释道:“只是咱们门当户对,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顺顺利利的便结成了夫妻,能日日得在一起,而裴表舅和母亲却是蹉跎了大半生,母亲嫁我父亲,而我父亲早已有了心上人,她从未感受过婚姻的幸福,而裴表舅为了母亲,他一生未娶,亦是从未有过幸福,如今他们好容易重逢,因为对彼此的失而复得,所以才格外的珍惜。” 赵轶承闻言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夫人说得在理,只是姑母和表舅的感情虽然让人感动,但到底是留下太多遗憾了。”说着,他看向妻子,深情道:“咱们倒是幸运的,不用经历这般心酸,便能恩恩爱爱的在一起一辈子。” 晴姐儿凑趣道:“就是,所以,便是待我老了真的住在这灵山别苑里,你便是不能如裴家表舅那样,承蒙你日日牵挂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作甚要你自己住在这里,你若是喜欢,我自然会跟你一起过来的,咱们是夫妻,生生死死一辈子都不能分开。”说着,赵轶承起身拉起妻子,望着那高入云霄的山巅,鼓着一口气道:“走,咱们这回一鼓作气登顶。” 待夫妻两个终于到了别苑,裴允谦已经陪着平阳用过了早膳,两个人正在庭前栽那花树。 裴允谦小心的将花树按在挖好的树坑里,平阳从木桶里舀出水,一点点的浇在树苗上。 两个人配合默契,脸上皆是挂着满足的笑,时不时的窃窃私语着,像极了刚刚坠入爱河的小情人。 晴姐儿见母亲舒心,她忘记了方才登山的辛苦,走上前来,脆生生道:“母亲,表舅,你们早啊。” 裴允谦抬眸看了眼晴姐儿,又看向跟在她后面的赵轶承,笑着道:“你们来看望你们母亲来了。”说着,他转头对着平阳道:“平阳,你看看,你大闺女带着女婿,又来看你了,这树待会再种,咱们且先回屋罢。” 平阳闻言这才停下手里的活计,她抬眸看了眼女儿女婿,面上露出疑惑,问道:“你们是谁啊?” 这阵子,平阳又犯起了糊涂,她时而会认不得人,只记得裴允谦。 晴姐儿见状,连忙上前道:“母亲,是我,我是晴姐儿啊。” 平阳缓了好一会,还是没有记起来,她下意识的躲在裴允谦身后,仰头看向他,怯怯的问道:“表哥,那人居然说我是女儿,我还没有出阁呢,哪来的女儿。” 裴允谦见状,朝着晴姐儿和赵轶承使了个眼色,遂柔声安抚平阳道:“是他们认错人了,平阳莫恼。” 说着,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将平阳领回了屋子,待喂了她一盏参茶,平阳又明白了过来,终于认出了女儿女婿。 她见女儿女婿皆是穿着素服,便问道:“你们为何穿着素衣,可是府中有人过忌吗?” 晴姐儿对丈夫无奈的面面相觑了下,遂扶着母亲,缓缓回道:“母亲忘记了吗?今日是我父亲的忌日啊。” 平阳闻言蹙着眉头思量了好一会儿,遂笑着对女儿道:“你这孩子,是糊涂了吗?” 说着,她指着一旁的裴允谦,念叨着道:“你父亲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吗?” 第666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8) 平阳回到益州一年后,便又犯起了糊涂,她时常认不得人,有时候连服侍了她一辈子的玉珠,甚至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晴姐儿,平阳都认不得。 但她却是一直都认得裴允谦。 渐渐的,平阳彻底的忘记了嫁人后那几十年漫长的时光,她认为自己还是在未出阁的时候,她喜欢穿艳丽的衣裳,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她用心的饲养着裴允谦送她的小宠物,若是见它们病了死了,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要哭鼻子,而每到这个时候,也只有裴允谦才能安慰得住她。 每每与裴允谦在一起,平阳的状态才能好些,她一口一句裴表哥的唤着,像小时候一样,一会缠着裴允谦带她去的打猎,一会儿又缠着他去买小食。 裴允谦对于平阳的糊涂,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像哄小孩子一样陪伴着她,与她一起沉浸在他们年少的快乐时光里。 平阳糊涂了好一阵子,有一日,她又突然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日,她半卧在软榻上,裴允谦坐在一旁给她剥着果皮,平阳开口道:“表哥,你知道吗?李翔走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原谅他了,我不仅原谅了他,还让他和娇杏葬在了一起。” 裴允谦闻言骤然抬起头,冲着平阳笑了笑,回道:“平阳,你到底又记起他了?” 平阳点了点头,她说:“表哥,其实我也没怎么怨恨过李翔,得知他原本爱的人就不是我,我那时候反倒是释然了。” 她笑着道:“对于个不爱我的人,我又何必去怨恨人家呢,你说对不对,表哥。” 裴允谦将剥好的小果子塞进她嘴里,宠溺道:“你就是个心善的,一辈子都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怀着怨恨,是过不好的。” 平阳嚼着嘴里的小果子,吐出了果核,遂咂了咂嘴道:“真甜!” 她笑得灿烂,贪吃的模样,还如少女时一样。 裴允谦笑着回道:“你若喜欢,我明日过来的时候,再给你带来,这个是集市上买的,那些小贩从外地运过来的,益州没有这样的小果子。” “明日,我或许吃不到了。”平阳依旧笑着,她对裴允谦道:“表哥,我要走了。” 裴允谦闻言一愣,他拉住平阳的手,嗔道:“说什么傻话呢。” 平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裴允谦道:“表哥,我其实不怕死的,只是舍不得你,若不是回了益州还能与你在一起,我怕是早就走了。” 她与裴允谦坦诚心思道:“表哥,我虽然不怨恨李翔,但我这一辈子插在他和娇杏之间,过得真的好生的憋屈,权贵人家鲜有和离妇,我又有孩子们,为了两家的体面和孩子们,所以,这辈子,我也只能憋屈着困在镇国公府里,只是死后,我不想再困在那里了,我可不想到了地下,还插在人家有情人之间。” “表哥,我想死后想葬在这灵山上,这,才是我的家呢。” 她到底是镇国公府的宗妇,便是死了,亦是应该与主君同穴而眠,平阳知晓自己的这般任性的请求,会让身为外人的裴允谦为难,但到行将就木的时候,平阳还是觉得,这个世上,能无条件包容她的任性的,也只有裴家表哥。 她说完这一番话,望着裴允谦,追问了句:“行吗?表哥。” 裴允谦知晓平阳这是回光返照,他吸了吸鼻子,虽然明知此事难办,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回道:“好!” 他拉着她的手,答应她道:“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心愿,我会将你安葬在这灵山上,你莫要害怕,我每日,还是会照常来看你的。” 平阳哭了,她紧握着裴允谦的手,回道:“表哥,这辈子,是我欠了你,下辈子,我要还的。” 裴允谦也哭了,自从他母亲过世时他哭过,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哭。 他流着泪对平阳道:“我不要你还,若是有下辈子,我还会守护你,便是你爱上了旁人,我也依旧会默默的守护你。” 平阳哭着,又笑着回道:“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便是这辈子,我心里最依恋的人,也只有你,表哥。” 她哽咽着道:“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年少的时候,我不知这就是爱,便那样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一个陌生人,表哥,待我看清自己的心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抽身了。” 她说:“表哥,我对不起你。” 裴允谦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哭得泣不成声:“平阳,我这辈子,能守护着你,到最后,也知你爱着我,便足矣。” 平阳走后,裴允谦践守承诺,将她安葬在了灵山。 此事办来颇为费力,平阳是镇国公府的第七代主母,她的最终归处,便是她的儿子衡哥儿亦是不能完全做主的。 李氏一族庞大,这等礼法大事,自然要过宗族这一关,堂堂公府主母,死后怎能不入李家祖坟,所以,便是已经承爵的衡哥儿能理解已故母亲的心思,但是李氏宗族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允的。 最终,裴允谦甚至为了圆平阳的心愿,上书给了皇帝李陵。 此时的李陵已经年过花甲,他虽为皇帝,但早已将朝中大事悉数交给了太子,不过是遇到棘手的大事的时候,他才会出面协助儿子。 可当他收到裴侯这一看似荒唐的奏请的时候,他还是亲自出面妥善处理的此事,他下旨将平阳的尸骨安葬在娘家益州,在镇国公府祖陵里,虚设了一个衣冠冢。 皇帝的这一旨意亦是明显不合礼法规矩的,起先李氏宗族还是不服,但后来却听闻此事是皇后的意思。 朝中臣子都知,但凡是皇后的意思,皇帝必然照办,再是不服气,也不可能让皇帝再改变心意。 李氏一族这才作罢。 虽然费了好一番的周折,但是裴允谦最终还是圆满了平阳的心愿。 对于平阳的任性,裴允谦自来都是照单全收,便是到死,裴家表哥也没让平阳失望过。 上一章最后结尾改了一下。 原文平阳对女儿说:“你父亲不是在这里吗?”是因为老年的平阳已经忘记了李翔,她只记得裴表哥,所以便将表哥当成了夫君。有的读者有些误解,所以改了一下。 平阳和表哥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关系,便是晚年在一起相聚,表哥也是单纯的陪伴她照顾她而已。 (本章完) 第667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9) 平阳过世后,裴俊和晴姐儿本来还担心裴允谦会承受不住,可裴允谦不愧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人,待安置好了平阳的身后事,他的生活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他每日去营中处理事务,对继子的教导也愈加勤勉。 见裴允谦无碍,裴俊和晴姐儿也放下心来。 可就在平阳过世百日这天,因为这是逝者的大祭拜,裴俊清早起来却不见父亲,他遍寻了府中也不见人。 这样的日子,裴允谦是不可能无故缺席的。 众人慌忙寻到平阳的陵墓,才终于寻到裴允谦。 他坐在平阳陵墓前,一只腿曲着,一只腿自然的舒展,头靠在墓碑上,一脸的安详模样,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就这样,随着平阳去了。 平阳这块墓地是裴允谦亲自挑选的,安葬好平阳后,裴允谦亲自在陵墓前种下了一大片凤凰木。 时值春日,那凤凰木已经扎了根,有好些树苗已经开出了鼓鼓的花苞,用不了多久,这里便将是一片火红的花海。 裴允谦走得没有一点征兆,所以裴俊十分伤怀,他虽是裴允谦继子,但因是从小便养在裴侯膝下,所以父子二人感情十分深厚。 “表姑母走后,我原来还担心父亲会挺不住的,可是后来见他一切如常,我便也放松了警惕,殊不知,怕是表姑母走的时候,父亲已经对这人世再无任何眷恋了。” 裴俊哭得不能自己,絮絮的与晴姐儿说着父亲的事:“父亲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可怜他英雄一世,就是这么孤零零的走了。” 晴姐儿自幼便得这个表舅疼爱,她对这个舅舅的喜爱,甚至超过了对生身父亲的依恋。 她伤心的安慰裴俊道:“到了底下,他又能见到母亲了,这回,他们永远都不用分开了。” 便是母亲离去的时候,还留下的好些遗言,晴姐儿对表舅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亦是十分不能接受的,她问裴俊:“你再好生想一想,表舅走之前,就没有与你说过什么。” “父亲一直如常,真的没与我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他仔细想了想,又道:“只有表姑母下葬那夜,父亲归来后独自在外面坐了许久,我默默的陪伴着他,听着父亲喃喃的说了句‘她自来胆小,现下一个人去那样陌生的地方,她定要害怕’。” 晴姐儿听了这话,眼泪便是汹涌而下。 她哽咽着道:“那我明白了。” 裴俊问道:“表姐明白什么?” 晴姐儿回道:“表舅的祖籍在京城,他死后该是安葬回裴家祖陵才是,可是他心底该是想与我母亲在一起的,我想,这是他唯一的心愿,所以,我想将他安葬在母亲身侧。” 裴俊诧异:“这,不合规矩罢。” 晴姐儿回道:“我母亲安葬在益州亦是不合规矩的,但表舅为了帮她达成所愿,不还是办到了嘛。” 裴俊闻言点头道:“我明白了。” 姐弟两个一面絮絮的商量着裴侯的身后事,一面整理着裴侯的遗物,裴俊从父亲床头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交给晴姐儿道:“我常见父亲摆弄着这里面的东西,也不知是些什么?” “定是有关我母亲的东西罢。”晴姐儿缓缓打开那木匣子,里面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有两个陶泥娃娃,制作得憨态可掬,一男一女,笑得满面天真,但因为年岁已久,这两个陶泥娃娃身上的彩色已经微微淡化,只是那陶泥却是光滑如洁,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而致。 晴姐儿将这两个娃娃捧在手里细细的端详着,仿佛看到了母亲与那深情的裴家表舅青梅竹马的快乐时光。 裴俊见她看得出神,他接过来一个端详了一番,信口道:“这个陶泥做工一般,并不是什么臻品。” 晴姐儿收起这两个娃娃,回道:“这个该是裴表舅或是母亲儿时自己做的。” 说着,她将这两个娃娃悉心的收好,喃喃道:“这个是表舅心爱的小玩意,待表舅下葬的时候,且将这个放进他棺梓里。” “这里还有一封信呢。”裴俊从盒子里拣出那信笺看了眼,复又交给晴姐儿道:“信封上写着落款呢,是表姑母写给父亲的。” 晴姐儿展开信笺,果真是母亲写给裴家表舅的。 裴表哥: 吾听闻母妃为你安排了婚事,表哥早已到了成婚之年,自该娶妻,平阳只想劝诫表哥,婚姻大事,要听从内心,若是娶妻,定要自己心爱才可,切莫为了顾念母妃情面而委屈自己。 表妹平阳。 信笺很短,不过寥寥数语,可言语之间的关切却是溢于言表。 平阳自己饱尝了婚姻的不幸,所以,不希望表哥也重蹈覆辙,可见在平阳心里,她虽然后来认清了自己喜欢的人是裴允谦,但还是一心盼着他能娶得佳人,婚姻幸福的。 只可惜裴允谦一声专情,他认定了平阳,便看不进去旁人了。 晴姐儿合上信笺,却见信封里还装着一页纸,她小心的展开来看,是裴允谦的字迹。 写的是一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这该是裴允谦收到平阳的信后,写下的回信,他是以这首诗,来表达对平阳的爱恋,以及爱而不能得的遗憾。 只可惜,佳人已经嫁人生子,他知晓万事再不可挽回,所以便是写了回信,但终究没有寄给她。 裴俊看着纸上那伤感的字,说道:“要不要将父亲这封没有寄给表姑母的信,拿去姑母灵位前烧掉,这样,他在天有灵,也能看到了。” “不必了。”晴姐儿叹着气,小心的将那未寄出去的信笺与母亲写给裴侯的信复又重新叠在一起装进信封,然后对裴俊回道:“他们现下已经在天上重逢了,还是让表舅亲口说给母亲听罢。” 春风知暖意,裴允谦亲手在平阳陵墓前栽下的那一片凤凰木在风中次第花开,火红的花儿密密匝匝,在风中摇曳着,嬉笑着。 在这样火红的花海映衬中,那挨在一起的两处坟茔,也再不孤单。 平阳和裴表哥这一世的结局写完了,很凄美的爱情,每天写他们的故事我都忍不住要哭,裴表哥重情,平阳单纯善良,他们真的都很好很好,只可惜这辈子到底是错过了。 好在他们来世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次,平阳重生,她终于紧紧抓住了幸福。 明天开始写平阳和裴表哥的来世,纾解下我和宝子们郁郁不平的心。 明天见哈! (本章完) 第668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 京中的冬日要比益州冷得多,天空簌簌的飘着小雪,因为今年是大朝贡年,各地藩王均要命人来京中纳贡,京城城门打开,来往的华车骏马络绎不绝。 “郡主,京城到了,您快醒醒罢。”玉珠摇着平阳,笑盈盈道:“郡主,您快看,都到了城门了,哎呀,这京城的城门,可真高。” 玉珠嚷嚷个不停,平阳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她睁开眼,再见到妙龄玉珠时,不由得一怔。 “郡主,您终于醒了,郡主,您这是怎么了?为甚这样看奴婢。” 平阳倒吸了一口气,她听了玉珠一连串的反问,抬手摸了摸玉珠的脸,惊讶道:“玉珠,真的是你吗?你怎又变回年轻的样子了?” 玉珠原本洋溢着惊喜的面上露出诧色,担忧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可莫要吓奴婢,可是方才睡着了,梦魇了吗?” 玉珠正在车内担忧的说着话,车窗外伴随着轻轻的叩击声,一清澈的声音传来:“玉珠,郡主怎么了?可是有碍?” 这声音,那样的熟悉。 正是裴家表哥。 不待玉珠答话,平阳“哗啦”一声拉开了车窗,因为她动作太过急切突然,唬得骑马护在车外的裴允谦忍不住一惊,只是还未待他从惊讶中缓过神儿来,平阳便惊喜的唤道:“表哥,你怎的也这般年轻了?” 裴允谦瞥着平阳惊喜若狂的模样,担忧道:“表妹,你怎么了?” 她分明已经垂垂老矣,死在了裴家表哥的怀中,怎的又回来了? 平阳连忙回身从车内案几上拿出小铜镜,果真,她也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秀发乌黑如云,圆润的面亦是光滑如洁,美得像是初绽的花骨朵似的。 平阳痴痴的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又抬眸看向车外一直盯着自己的表哥。 他年轻的时候俊朗英俊,可真是让人看不够。 平阳的目光贪婪的落在裴表哥面上,看得已是痴住了。 裴允谦见平阳这样看他,他俊面不由得微微发红,支吾着问道:“平阳,你到底怎么了?” 直到裴允谦开口,平阳才缓过心神儿,她忙道:“我无碍,只是方才睡了一大觉,醒来便有些发懵。” 她嘴上说着话,眼睛依旧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裴允谦。 裴允谦淡淡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齿贝,一张俊面上亦是灿若朝阳一般,他看向平阳,语气里带着宠溺,调侃她道:“我就告诉你莫要一直贪睡,看罢,又睡糊涂了。” 说着,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城门,爽朗道:“过了城门,咱们就如京了。” “一别数年,这京中,依旧是世间繁华地。”说罢,他又感慨了句。 平阳的目光一直黏在裴允谦身上,她听了他的话,回了句:“表哥,这回我不会再糊涂了。” 车马顺利进了京城,一路轱轱而行,在雍亲王府旧邸停下。 裴允谦翻身下马,他刚要为平阳打开车门,平阳已经先一步从内将车门拉开,裴允谦冲着她一笑:“就急成这样?” 平阳看向他,回道:“好容易回来了,我怎能不急。” 旧邸的仆妇早在门外迎接着,一众人忙着迎接主子,又有小厮家丁忙着从车上往下搬东西,一时间,府门外乌压压的好生热闹。 兰太妃和雍亲王妃被仆妇簇拥着往府里走,平阳却是踟蹰着不肯入府,雍亲王妃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向女儿,问道:“咱们到家了,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呢?” “哦,没什么。”平阳敷衍着回了句,遂回身望向立在不远处的裴允谦,开口问道:“表哥,你还在那里站着作甚?怎的不回府?” 重来一次,平阳是一时一刻都不想与裴表哥分开。 裴允谦正在指挥着小厮们搬东西,他闻言转过身来,对着平阳笑了笑,回道:“朝贡的东西多,我且在这里盯着点儿。” “让管事的在这里打理着就是了。”平阳微微蹙起了眉,嘟着嘴道:“你且跟我一起回府。” “你这孩子,怎的这样爱黏人。”雍亲王妃嗔了眼女儿:“朝贡可是大事,你表哥护着一路了,如今到了京城,这些东西更不能出差错。” “你先进去罢,我一会儿就来。”裴允谦见平阳被数落,他哄着她道:“听姨母的话。” “那你快点进来。”平阳又叮嘱了句,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着祖母和母亲,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府。 待回到住处,平阳换了衣裳便要去寻裴表哥,她刚要出屋,却前来的雍亲王妃拦下:“你这急三火四的,要去作甚?” 上辈子,她与裴表哥生生错过,空留遗憾,这辈子,平阳是铁了心要与裴表哥在一起的。 只是裴表哥如今不过是寄养在雍亲王府的远房亲戚,虽然父王和母妃都喜欢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将宝贝女儿嫁给他。 若想与裴表哥顺利在一起,还要从长计议。 平阳眨了眨眼,扯谎道:“我刚安顿好,正想去看望母亲和祖母呢,这一路辛苦,我担心祖母和母亲身子吃不消。” “你这孩子,倒是懂事了,竟知道心疼大人了。” 这一趟进京,面上是为了朝贡,但最重要的是为女儿选婆家的,只是这女儿自来被娇惯怀了,礼仪规矩上差了些,雍亲王妃临阵磨枪,这一路上一直与女儿耳提面命,现下见果然卓有成效,她心下大喜。 “我和你祖母都好,你莫要惦记,这京城可不比益州,这里规矩大,你这阵子,跟着礼仪嬷嬷,抓紧了学好规矩才是正经。” 说着,雍亲王妃拉着女儿缓缓在暖榻上坐下,她笑着道:“你祖母方才已经命人给你福熹皇姑母递去了拜帖,明日,我们就带你去见你皇姑母。” 竟是和前世一样。 祖母和母亲,还是打着将她嫁给镇国公府李翔的念头。 平阳心下一沉,面上却不显,她看着母亲,笑了笑,回道:“好哇,那女儿好生的准备着就是了。” (本章完) 第669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2) 裴允谦能干,做事又稳妥,一向最得雍亲王信任,所以此次朝贡的一应事宜,雍亲王便交给了裴允谦来打理。 裴允谦盯着小厮将所有贡品都入了库,他登记在册后,便去寻雍亲王妃回禀。 雍亲王妃正在与兰太妃说话,因为裴允谦是雍亲王妃的外甥,王妃也一向喜欢他,所以便是见裴允谦入内,她与兰太妃的谈话也没有刻意避着她。 虽然裴允谦只无意中听得了只言片语,但他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太妃和王妃是打着将平阳嫁给镇国公府的念头。 公府高门,家风清正,这门婚事看上去确实是平阳最好的归宿。 裴允谦不知怎么自己怎么从王妃处走出来的,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像抽干了一样。 他正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迎头正巧碰上了平阳。 “表哥-——” 平阳见了裴允谦,提着襦裙便朝他跑来,礼仪嬷嬷跟在后面,连忙提醒她道:“哎呦喂,我的小郡主,您怎的又忘记规矩了。” 她轻轻的拉住平阳,絮絮的教导她道:“女子要端庄,这行走时裙摆不动,珠钗不摇,方才合淑女规范呢。” “这也不能动,那也不能动,嬷嬷是要将我拘成木头人嘛。”平阳蹙着弯眉,一张芙蓉般的面上浮现出了不悦。 嬷嬷见平阳生气,赶紧告罪道:“明日太妃和王妃就要带郡主去见贵人,奴婢不敢不尽力教导郡主啊。” 平阳木着脸道:“我就是这个样子,作甚要为了讨好别人而改变自己。” 以往的平阳虽然娇惯了些,但性情却是极其柔顺的,便是礼仪嬷嬷教导她,她虽然做得不好,但也不会顶撞人,嬷嬷见她骤然说出这样的话,倒是着实吃了一惊,讪讪的闭上了嘴,再不敢逼迫。 平阳暗暗的白了眼嬷嬷,见她终于闭上了嘴,平阳遂缓和了语气道:“我要与表哥说两句话,嬷嬷且先回避下。” 嬷嬷答应着,但她奉王妃之命教导平阳,也不敢擅自离开,只退到不远处候着。 裴允谦见了平阳,心情稍稍舒缓,他睨着她,嘴角带着笑意,问道:“怎么了?不是一直盼着进京吗?现下进了京城,怎的看着倒像是心情不爽呢。” 从前,平阳觉得爱自己的人很多很多,祖母,父母,哥哥们,她就是王府里的团宠,享受着万千宠爱,可经历了上一世,重新回来,平阳更加清晰的明白过来,这世上,最爱自己的还是裴表哥。 他永远不会强迫自己去做不喜的事,而且是不求回报的待她好。 想到这里,平阳心里一阵委屈,她吸了吸鼻子,扭着头道:“确实心情不太好,祖母和母妃整日的拘着我学礼仪,我要憋屈死了。” 裴允谦知晓太妃和王妃这般做是为了平阳好,但是他一见平阳这般难受的模样,他心里便软了下来。 他脱口而出道:“那些规矩,确实拘束人,怨不得你受不了,若是换了我,也要被憋屈死了。” 平阳听了这话,她只觉得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起来,她转过头,仰头看着裴允谦,破涕为笑道:“表哥,还是你对我好。” 他最喜欢看她笑,若是他能守着她一辈子就好了,他会让她永远开开心心的。 “裴表哥,我有话对你说。” 这一世,平阳是下定决心要与裴允谦在一起的,但她也知晓,她这心愿,实现起来很难,莫看父母宠爱她,但也绝没到任由他胡来的地步,至少,他们虽然喜欢裴允谦,但也没到能舍下女儿的地步。 毕竟,裴允谦乃罪臣之子,毕竟,他们在门第身份上相差得太悬殊。 所以,要想顺利的与裴允谦在一起,她得告知他自己的心思,他们得同心同力一起努力才行。 裴允谦见平阳面色凝重,他蹙了蹙眉,问道:“你要与我说何事?是很重要的事吗?” 平阳点了点头,遂又瞥了眼立在不远处的嬷嬷,她压低了嗓子对裴允谦道:“表哥,祖母和母妃想让我嫁给我福熹皇姑母的小儿子,他唤作李翔,只是表哥,我不想嫁给他。” 平阳自来单纯,裴允谦没想到她能看出太妃和王妃的念头,他微微蹙了蹙眉,疑惑道:“这是为何?” 平阳低声回道:“表哥,我昨日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嫁进镇国公府后过得十分不好,所以,我不想嫁给皇姑母的儿子。” 这倒是像她的做派,天真得可爱。 裴允谦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她看着平阳回道:“不过是个梦而已。” 说着,又好奇的追问道:“你都梦到什么了,仔细的与我说一说,我帮你解解梦。” 二人正在这里说话,迎面来了几个仆妇,平阳的礼仪嬷嬷连忙唤道:“郡主,奴婢见王妃身边的春梅来了,恐是来给您送东西呢。” 郡主已经及笄,裴允谦虽是王府亲戚,但孤男寡女相处得久了也是不合规矩的,这嬷嬷既然奉命教导郡主礼仪,该管的事,自然不敢含糊。 平阳听了嬷嬷的呼唤,她转身望过去,果然是母妃身边的人,她连忙压低了嗓子对裴允谦道:“我明日再与你细说,明日祖母和母妃要去皇姑母那里,你寻个借口待在府中,我寻你有要事商量。” 裴允谦见惯了平阳的单纯,还是头次见她如此郑重的模样,他点头答应道:“好,我听你的就是。” 正说着,王妃身边的丫鬟已经近前,她朝着平阳微微一礼,柔声道:“参见郡主,奴婢奉王妃之命来给您送衣裳。” 平阳清了清嗓子,问道:“我有得是衣裳,母妃这样麻烦作甚。” 丫鬟回道:“王妃说,明日要带郡主去福熹公主府,这是王妃特意命人为郡主制的新衣,费了好一番功夫呢,王妃让郡主明日去公主府的时候穿上。” 看来母亲为了让她嫁进镇国公府,可是费足了心思啊。 平阳心下沉沉,淡淡的回道:“我知晓了。”说着,命身边的嬷嬷收下衣裳,遂又对着丫鬟回道:“你且去回禀母妃,就说让她莫要操心,明日到了公主府,我定会在福熹姑母跟前好生的表现的。” (本章完) 第669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3) 第二日傍晚,兰太妃和雍亲王妃收拾妥当,婆媳两个带着打扮得粉妆玉砌的平阳出了垂花门,准备前往福熹公主府。 雍亲王妃拉着平阳,一路上依旧是不断的耳提面命道:“待会见了你皇姑母,要守礼,要会说话,可千万莫要像脱缰的小野马一样不知晓个礼数,白白让你皇姑母笑话。” “还有,你皇姑母的小儿子与你同龄,他唤作翔哥儿,今晚,你也会见到你翔表哥的,翔哥儿样貌俊美,脾气温润,你定然会喜欢他的,待会我们大人们聊天,你若是嫌无聊,便寻你翔表哥说话解闷就是。” 雍亲王妃正在这里絮絮的说着,平阳突然捂住了肚子,哎呦呦道:“肚子突然好疼。” 王妃见装连忙关切道:“方才还好好的呢,怎的突然肚子疼了呢?” 平阳紧蹙着眉,小脸上满是痛楚的模样:“晚饭后我一时贪嘴吃了个酸梨,恐是吃坏了肚子了。” 说着,她又哎呦呦的喊疼。 已经被嬷嬷扶着上华车的兰太妃见状,复又下了车,埋怨服侍的仆妇们道:“怎的不好生的照看着郡主呢,由着她乱吃东西。” 仆妇们连连告罪,雍亲王妃看着女儿这幅样子,犹豫着道:“不如先上车罢,让丫头们服侍着喝点热水,或许一会儿也就好了呢。” 兰太妃到底要比儿媳沉稳,她看着孙女疼得皱巴巴的小脸儿,说道:“罢了,既然身子不适,便是去了也是无益。” 雍亲王妃尤不甘心道:“可是,咱们都与福熹约好了的啊。” “咱们且去咱们的,平阳暂且不去就是了。”兰太妃深深了看了眼儿媳:“左右咱们要在京中待上一阵子呢,来日方长。” “多谢祖母体谅,那孙女就先回去歇着了,祖母代我向皇姑母问安。”说罢,平阳扶着玉珠的手,转身便又折回府中。 待瞥着外头的车马启动后,平阳拿下方才紧捂着小腹的手:“这回倒是不疼了。” 玉珠懊恼道:“可是太妃和王妃的车马都走了,要不奴婢命人去追上。” “追什么追。”平阳嗔了眼玉珠:“错过便错过了。” 前一世,李翔临死前可是说好了来世不见的,既然不是良缘,她是能躲则躲。 说着,平阳吩咐玉珠道:“你且先回去罢,我想自己走走,若是屋子里的礼仪嬷嬷问起,就说我去看望乳母了。” 玉珠不疑有他,答应着退了下去。 平阳这才去了裴允谦的住处。 在祖母请圣旨赐婚之前,她得想法子将自己与裴允谦的事定下来才行,不然,这辈子还得重蹈覆辙。 裴允谦正在廊下磨枪,他抬眸见平阳走了进来,遂停下手中的活计,起身看着她笑道:“你现下倒是越来越会耍小心眼子了。” 平阳走到他跟前,仰头笑着道:“但也还是没有瞒得过你。” “怎么回事?”裴允谦问道:“你为何不愿意去公主府呢?” 平阳拉着裴允谦在廊下坐下,她回道:“昨日,我不是跟你说我做了一个梦嘛,我梦到自己听从祖母和母亲的话嫁给了皇姑母的儿子李翔,婚后,我过得真是好生的憋屈。” 她担心裴允谦不信,继续道:“公府虽是家风清正,不允男子婚前纳妾,但是李翔与一个名唤娇杏的婢女交好,那是他的心上人,便是我嫁给了他,他依旧是深爱着那婢子的。” 裴允谦见她说得有名有姓,他笑了笑,看着她道:“你若是不愿意嫁入公府,便直接与太妃和王妃说明就是了,何必这样耍小心思骗人。” 她垮着小脸儿,嘟囔着道:“祖母和母亲看中了公府,便是我有心退掉这门亲事,若是没有个合理的借口,也是不能让她们信服的。” 裴允谦笑着回道:“你这个借口,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难道你也不信我。”平阳急着道:“表哥,我说得可都是真的。” 平阳知晓这样玄乎其乎的事,若是让人相信,真的很难。 她蹙着眉,看向裴允谦,眼里噙着水汪汪的眼泪道:“表哥,我说得可是真话,你若是不信,便去想法子打探下,那个唤作娇杏的婢子,想想就被安置在李家京郊的庄子上呢,你若是不肯帮我,将来我必定要过得凄惨悲凉了。” “好好好,我帮你就是了。” 裴允谦虽不信平阳说的这荒唐事,但是他见不得平阳难过,每每面对平阳这幅委屈的模样,他都要没了原则。 “你说罢,要我怎么帮你。”裴允谦从袖袋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平阳跟前,柔声道:“莫哭,有我呢。” 平阳是真的很害怕这辈子再牵扯到李翔和娇杏中间去,重蹈上辈子的悲剧,这几日,她都是惴惴不安的,直到现下听了裴表哥这句“有我呢。”才让她心安。 平阳接过裴允谦递过来的帕子,她拭干了眼泪,又使劲按了按鼻子,转而见那一方干净的手帕已经被弄成不成样子,她冲着裴允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遂收起帕子道:“这帕子我给你弄脏了,待我回去洗干净了再还你。” 裴允谦见她终于开晴,他也跟着舒缓了心情,于是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说罢,要我怎么帮你?” 平阳上一世在京中做了大半辈子的贵妇,对于京中的人人事事自然是十分娴熟的,在她重生回来的时候,平阳在心里已经想好的应付这门婚事的对策,只是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万事行起来皆是不方便,若是有裴表哥帮忙,那可就便利多了。 平阳朝着裴允谦凑近了两步,压低了嗓子对她说了一番。 裴允谦闻言,他诧异的看向平阳。 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单纯的小郡主,何时有了这么多小心思。 平阳看出了裴允谦的心思,她蹙着弯眉,跺着脚道:“表哥,你可是已经答应过我要帮忙的,你可不准反悔。” 平阳一撒娇,裴允谦便又将所有的原则都抛诸到了九霄云外,他宠溺的看着她,连声答应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本章完) 第670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4) 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从福熹长公主府归来,婆媳二人见了李翔本尊,俱是十分的满意。 雍亲王妃对他赞道:“都说福熹的这小儿子貌若潘安,今日一见,确实是俊美不凡”说着,又叹道:“只是我与福熹透问了几句这孩子的婚事,福熹也没多言,怕是人家未必看得上咱们平阳呢。” “你这是长人家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兰太妃嗔了眼儿媳妇,念叨着道:“他公府虽是高门,但咱们家可是亲王,平阳郡主之尊,金枝玉叶的,模样性情皆是上乘,配那翔哥儿,是绰绰有余。” 雍亲王妃知晓婆母喜爱平阳,现下听了兰太妃这一番话,她眉目舒展了些,试探着道:“母亲,那您看福熹的态度,这事到底有几成把握。” 兰太妃回道:“福熹今日也没见到咱们平阳,以她的性子,便是不表态也正常。”太妃沉思了下,遂笑着道:“我是看中这个翔哥儿了,我这老太婆,定要为我孙女谋来这桩美满姻缘才是。” 说着,她对着儿媳吩咐道:“你一会去准备准备,明日我带着你和平阳,入宫面圣去。” 雍亲王妃明白了婆母的意思,有明帝撑腰,女儿这桩婚事,十拿九稳。 雍亲王妃答应着,正要出去准备,有仆妇进来回道:“太妃,王妃,郡主她突然发起了高热了。” 婆媳两个一听,俱是一惊,也来不及多问,雍亲王妃搀扶着兰太妃便往平阳院子里来。 此刻的平阳,烧得满面通红,一副病弱的样子。 兰太妃和儿媳见状,忙命人去请医者,医者诊治了一番,说是感染了风寒,开了药,雍亲王妃连忙命人煎药,又叮嘱仆妇们照料女儿,一时间忧心不已,再顾不得明日入宫的事。 经过两日的悉心照料,平阳渐渐退了高热,太妃和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料平阳只好了大半日,又突然热了起来,雍亲王妃请医问药折腾了好几日,平阳却是怎么也不见好。 兰太妃看着孙女这般模样,心下狐疑,悄悄对儿媳道:“这旧邸久无主人住,莫非平阳冲撞了什么。” 雍亲王妃也没了主意,抹着泪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大师过来给瞧瞧。” 婆媳两个正坐在平阳床前悄悄商量这事情,昏迷已久的平阳突然清醒了过来,她直直的看向祖母和母亲,开口道:“京郊南山有座蘑菇俺,庙里有个叫慧明的太师,只有她能救我的命,母亲快命人去接她来,若是迟了,孩儿性命不保。” 说罢,便又是昏迷了过去。 太妃和王妃二人闻言俱是一惊,却是更加笃信平阳是中了阴病,兰太妃默默念了一声佛,对着儿媳道:“事不宜迟,你赶紧命人去平阳说的这地方寻人。” 雍亲王妃连忙寻人去京郊南山寻平阳口中的人,派出去的人不到两个时辰便归来了,还真是寻到了。 下人们将慧明带到王妃跟前,王妃试探询问了几句有关女儿的人事,慧明虽未见到人,但仅凭着王妃的口述,她微微掐指一算,便说得一丝不差。 王妃见状,笃信此人是得道高人,立刻带着慧明去见平阳。 慧明见了平阳,遣散了众人,她自顾在屋子里做了一气法事,平阳的高热果然退了下去。 众人无不称奇,待太妃询问起平阳病因,慧明便对着兰太妃和雍亲王妃玄而又玄的说了一通。 说什么平阳是中了阴邪,冲了太白,太妃问孙女被何人所冲,那太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虎门子,兔相属,虎兔相逢,兔儿损。 兰太妃念着这句话,脑海中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翔。 李翔乃将门之后,谓之虎子,他本身亦是属虎,而平阳属兔,平阳犯病又是在他们打着要与公府定亲的时候,那可不就是他冲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嘛。 原本被兰太妃十分看好的李翔,其印象顷刻间便在太妃心目中倒塌了下去。 兰太妃问了太师驱邪的法子,又命人赏了银钱,待人走后,太妃冷着脸子与儿媳道:“想不到福熹这小儿子看着虽温润,却是与咱们平阳犯着冲呢。” 雍亲王妃亦是看好了公府这门亲事,她听了婆婆的话,又不死心道:“此事也是巧合罢,也未必是翔哥儿冲了咱们平阳。” “不是他还能有谁?”现下李翔在兰太妃心中已经从无比的喜爱,转变成了十分的厌恶,老人家木着脸子道:“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咱们正想法子打算将平阳嫁给他,偏生平阳就病了,我看就是翔哥的事。” 见雍亲王妃还是不甘心的样子,兰太妃蹙着眉道:“京中有得是优秀的权贵子弟,我看公府这门亲事,还是作罢吧。” 闺房中,玉珠关紧了房门,走到床边压着嗓子唤着平阳道:“郡主,太妃和王妃都走了。” 平阳这才睁开眼,冲着玉珠诡秘一笑,遂自顾坐了起身,长长的舒展了下腰身:“装了好几日的病,可在床上憋屈死我了。” 玉珠抚着胸口,回道:“奴婢原还担心着呢,没成想太妃如此精明的人,居然真的信了。” 平阳笑了笑,回道:“不是祖母好骗,而是我从前太单纯了,她们便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出戏是我自己做下的。” 说着,又叮嘱玉珠道:“你过两日再去给那慧明送些银子去,定然要让她咬紧了嘴巴。” 玉珠痛快的答应着,遂又奇怪道:“郡主,您头次来京,怎了解慧明这样的人呢。” 慧明不过是个普通的出家人,本身并没有什么道行,不过这人也有个“优点”那就是她为人圆滑,只要给足了钱财,她自来是有求必应。 上一世,平阳在京中做了大半辈子的贵妇,对这里的人人事事,自然是十分的清楚的。 她听了玉珠的询问,敷衍着道:“我也是听旁人说起过她,此事,定要保守好机密。” 第671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5) 公府这门亲事虽然称心,但却无法与平阳的平安相较,经过这一事,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便打消了要将平阳嫁给李翔的念头,婆媳二人又开始留意起了京中其他的权贵人家。 这日傍晚,裴允谦从外头办事归来,他刚一踏进屋子,平阳便调皮的从门后跳了出来,结结实实的吓了裴允谦一跳。 裴允谦睨着活脱的平阳,笑着道:“你这‘病’可是刚要,这般模样,当心露馅儿。” “这里不是没有旁人嘛。”说着,她自顾抽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抬手为裴允谦斟了一盏茶,笑着捧给他道:“我这次能成功摆脱嫁入公府,全靠你帮忙,若是没有你帮我去疏通蘑菇庵里的慧明,此刻,我怕是已经与那李翔定下婚约了。” 裴允谦喝了一口茶,看着平阳,微微叹气道:“我现下心里可还是愧疚着呢,哎!姨母待我这般好,我竟是与你合起伙来欺骗她,良心难安啊。” 平阳看着裴允谦,笑着回道:“咱们虽然欺瞒了母妃,但这可都是为了她好。” 见裴允谦面露疑惑,平阳接着道:“表哥你想啊,我若是按照祖母和母妃的意思,嫁给了那李翔,今后我过得定然不好,母妃她又岂能安心嘛。” 裴允谦闻言点了点头,回道:“我这几日着意打听着了,那公府的小公子李翔,真是果然如你说的那般,她与一个服侍她的婢女相好,因为公府家规不允男子未婚纳妾,所以他便一直悄悄瞒着家里人,去年被公府新进门的小主母发现,便将那婢女送到庄子上去了。” 说着,她看向平阳道:“如这等明知家规不允,却偏要破例的男子,恐怕也并非良配,再者了,那公府小公子虽是对那婢女念念不忘,将来你便是进了门,我也担心他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平阳闻言,她忙回道:“表哥,你担心的一点不假,我若是嫁给他,必定要受那样的苦楚。” 裴允谦瞥着平阳一脸凝重的小模样,他微微蹙了蹙眉,纳闷道:“你自打来京,仿佛变化了许多。”说着,他问平阳道:“你与我说实话,你初入京中,是怎么知晓公府里的这些事情的的。” 平阳知晓,自己这前生今世的遭遇太过离奇,所以裴表哥便是不信,也是常情。 只是,即便是他不信,却还是大费周折的为了她这荒唐的话去打听了李翔的情况,这等私密的事,连当初一心想将她嫁进公府的祖母和母亲都没打听到,裴允谦这么个大男人,能探听到这等后宅私事,可见他定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他是担心自己嫁得不好,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风险,他都不会让自己去承受。 平阳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她吸了吸鼻子,望向裴允谦道:“我是做梦梦到的,表哥,你或许不信,但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不料裴允谦看着平阳,却是点了点头,回道:“我信你就是了。” 平阳这才露出笑颜。 裴允谦见她笑,他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相对傻笑了一阵子,裴允谦转眸看了眼窗外,柔声对平阳道:“天要黑了,你且快回去罢。” 即便是心里爱极了她,即便是他再舍不得她,裴允谦在与平阳相处的时候,也是紧紧的恪守着礼仪。 对于裴允谦而言,平阳就是那完美无瑕的夜空之月,便是他对她再是有欲望,他都不会做出丝毫有损她闺誉的事。 平阳自然也了解裴表哥为人,她点头答应着,遂转身出了门。 待走到廊下,平阳复又转过身来,裴允谦正立在门口,目送着她。 乌金西陲,夕阳的余晖映在他身上,让平阳不由得又追忆起了前世的光景,李翔得了疫症,她心慌意乱的去见李翔,在城门口,裴表哥踏着夕阳追到她身侧。 那时候,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多爱李翔,只是他是她三个孩子的父亲,是公府的主君,平阳并不是个干练的女子,她不敢想象若是没了李翔这个人,她该如何去独立支撑那么一个大摊子。 所以,当得知李翔病危的时候,平阳的内心,是那样的惶恐无助。 就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裴表哥又来到了她身侧,他坚定的支持着她,有他在,总能让她心安。 平阳看着裴允谦,甜甜的莞尔一笑。 裴允谦也跟着笑了起来。 平阳对他说:“表哥,我知晓祖母和母亲虽然舍弃了将我嫁给李翔的念头,但是她们现下定然是又在京中物色着其他权贵人家呢。” 裴允谦听了平阳的话,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他违心的回道:“你身为郡主,太妃和姨母,自然是要给你寻一门门第相当的婚事的。” “可是,表哥,其实我不想嫁进那些高门的。” 平阳下意识的朝着裴允谦又走近了两步,他立在阶上,她站在阶下,她仰头看着他,说道:“表哥,其实,我心里喜欢的人,是你。” 裴允谦和平阳隔着一段台阶,灿烂的晚霞洒在他们身上,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定格。 平阳终于对裴表哥说出了心里话。 裴允谦听了平阳的话,他先是十分的惊讶,不过片刻后,他便恢复如常,面上便成了平静的模样。 平阳心里清楚,裴表哥虽然深深的爱着她,但是他们之间相隔的阻力还是太大了。 平阳了解裴允谦,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寄人篱下这么些年,已经足够让他心酸,现下要他娶她,对于雍亲王府而言,他就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恩将仇报之辈。 这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情爱这般简单。 平阳望向沉默的裴允谦,她继续道:“表哥,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不会强求你做出决定,但是我想劝你,定要看清楚自己的心。” 说罢,平阳便缓缓的转过身去,踩着晚霞朝着院外而去。 “平阳-——” 她刚走到门口,裴允谦便唤住了她,平阳转过身来,裴允谦看着她,真诚的回道:“平阳,我亦是深深的喜欢着你。” 说着,他匆匆的走下阶来,来到平阳跟前,但依旧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他对平阳说道:“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会放手一搏。” “我要娶你,平阳。”最后,他坚定道。 祝大家中秋快乐!今天团圆节,平阳终于与表哥甜蜜告白! 手里有月票的朋友支持下哈! 多谢多谢! 第672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6) 待办完了入宫朝贡的相关事宜,裴允谦便与雍亲王妃提出要去从军,而裴允谦选择的军队,便是李陵麾下的巡城司。 李陵是个实干的将帅,他虽年轻,但在大气军中却是威望最高。 雍亲王妃虽舍不得裴允谦,但为了他的前程计,还是答应了他的所请。 自从裴允谦和平阳互相表白了心迹后,一晃已经过去了七八日,这阵子,平阳再未如从前那般每日都去缠着裴允谦,而裴允谦也没来寻她。 不过是七八日的光景,平阳却是度日如年一般的煎熬着,许是上辈子留下的遗憾太多了,这辈子,平阳一日不见裴表哥,心里便是猫爪一般的难受。 可平阳依旧忍耐着,因为她明白,裴允谦这个时候,定然是在为他们的未来仔细思量,因为以他现下一无所有的状况,父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嫁给他的。 所以虽然饱受着煎熬,但平阳还是耐着性子等。 终于,裴允谦在去从军的前一日,他找到了平阳。 平阳欣喜若狂,在见到裴表哥的那一刻,她开心得险些一个控制不住,扑到他怀中去。 裴允谦看着她,说道:“我要去从军,我会尽自己的全部努力拼搏出一片天地,然后,我回来娶你。” 他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 平阳冲着他灿烂一笑,她回道:“我知道了,我会等着你的。” 裴允谦就这样走了。 这回,平阳又与他无奈分别。 若想在军中搏出一片天地,岂是朝夕可成?而祖母和母亲,现下可是整日里琢磨着要为她选婿呢,只怕不待裴表哥归来,她就要被逼着嫁人了。 裴允谦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他岂能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放手一搏。 裴允谦去了军中后,平阳也打听到了,他选择入了巡城司的虎贲军,这支军队是巡城司的精锐,但是却是最艰苦,风险最高的。 为了她,裴表哥这是在尽全力,让自己最快的拼搏出一片天地。 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在意一个女人,他便会想方设法的为她去上进,去努力。 试想上辈子,她与李翔刚成婚那会儿,她曾多次劝他上进,为了他的前程,平阳甚至愿意拿出自己的嫁妆为他铺路打点,可是李翔不仅不领情,反而对她多有怨言。 回想起来,那时候但凡自己成熟一点,便是新婚的时候,就能看出,其实,李翔根本就不爱她。 虽然后来她对他死心后,李翔也曾努力的挽回过,甚至洗心革面的上进,但是在裴表哥这样甘愿舍出自己的一切,甚至豁出性命的努力面前,上辈子李翔的上进努力,简直就是不值得一提。 裴允谦是个心思通透有慧眼的人,从前他一直甘于沉寂没有去从军,而是他看出了明帝的昏庸无能,如今他为了平阳而去放手一搏,他选择了追随李陵,亦是说明了他的慧眼如炬。 裴表哥是个强者,上辈子,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罪臣之后,到最后能封侯拜相,这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只是便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亦是需要时间,需要机遇。 裴表哥愿意为自己全力以赴,平阳也不打算就这样被动的等待。 这辈子,为了她与裴表哥的未来,平阳定要竭尽全力才是。 这日,平阳命人给镇国公府的三姑娘李谨嫣递上了拜帖,虽然她与公府的三姑娘鲜有往来,但她们毕竟是嫡亲的表姐妹,她初到京中,身边没有什么朋友,找个机会与瑾嫣相交,倒也合情合理。 瑾嫣是个爽快性子,平阳的拜帖递出去的第二日,瑾嫣便命贴身的仆妇来雍亲王府接平阳过去。 平阳收拾妥当,只带着玉珠出了门。 姐妹二人相见,相谈甚欢,平阳找机会与瑾嫣道:“我听闻你家二嫂是个出了名的大美人,今日既然来府上拜访,你且带我过去看看二嫂可好?” “好哇!”瑾嫣不疑有他,笑着回道:“实不相瞒,自从我家二嫂进们,我的那些帕交就没有不好奇她美貌的,但凡来府中,都要寻摸着找个机会去见识我家二嫂。” 平阳回道:“京中都传言你家二嫂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所以大家自然都想一睹风采。” “可不是嘛。” 瑾嫣答应着,便带着平阳往清风苑来。 瑾嫣的院子与清风苑之间正好隔着翔林苑,二人走了一段,眼尖儿的平阳远远的便瞧见正从外而归的李翔的身影,平阳连忙拉住瑾嫣,指着岔路口出来的一条小路,低声道:“咱们且从这里绕过去罢。” “小路绕得远的。”瑾嫣脱口而出这话后,才瞥见远远走来的李翔,遂笑着道:“表姐莫要见外,那个是我三哥,他比你年长一岁,论起来,你要唤他表哥才是。” 平阳淡淡一笑,回道:“虽是至亲,但如今大家都大了,总要避嫌才是。” 说罢,她便拉着瑾嫣的走上那小路,远远的避开了李翔。 待到了清风苑,静姝见了平阳,热络的招待着她,平阳与她寒暄了一会儿,遂转头对着瑾嫣道:“我有几句私房话要单独与二嫂说,你且回去等着我就是了,待会,我再去你那里寻你说话玩耍。” 听了平阳的话,静姝和瑾嫣俱是忍不住一愣,只是静姝心性沉稳,心里虽纳闷,面上却丝毫不显,瑾嫣却是蹙着眉道:“什么私房话,还要背着我?” 静姝笑着哄瑾嫣道:“你且先回去,一会儿我命人做些你爱吃的饭菜,晚上你与平阳一起在我这里用饭,到时候,咱们有的是功夫说话。” “好吧。”说着,瑾嫣便出了屋子。 待屋子里只有静姝和平阳二人的时候,平阳才开口道:“我来寻二嫂,是有事想求。” 她们虽是头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静姝却觉得与平阳似曾相识,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她笑着问道:“你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来就是了。” (本章完) 第673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7) 她们虽是头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静姝却觉得与平阳似曾相识,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她笑着问道:“你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来就是了。” 平阳说道:“我有一个表哥,唤作裴允谦,他乃京中望族裴氏之后,其父曾因得罪了孟贵妃,所以被判做了罪臣,裴表哥素有抱负,他前阵子投在了二表哥麾下。” 静姝最擅体察人心,不待平阳说完,她便回道:“表妹的意思是想我与你表哥进言,让他对这位裴家表弟,多加照看,是吗?” 平阳点头道:“实不相瞒,我正是这个请求。” 上辈子,平阳与静姝做了一辈子的妯娌,二人交情笃厚,平阳了解静姝,她是个深谙人心,又最是通晓人情世故的人,不然,出身不高的她,怎能坐稳公府主母之位,后来又怎能母仪天下? 这里面,固然有李陵对妻子的支持,但最重要的,还是静姝智慧过人之故。 静姝没有立即应允,她抬眸看了眼平阳,试探着问道:“这位裴公子家道中落后,可是一直受雍亲王栽培着呢?他一直寄居在王府里?” “二嫂说得对。”平阳坦诚道:“自从裴家姨丈获罪,母亲便将表哥接到了王府,表哥原在父亲的亲卫营做事,他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能力也出众。” 平阳顿了顿,遂看向静姝,继续道:“我与裴表哥,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我最了解他了,若是二表哥能给他一个机会,他定能不负众望。” 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入京的第二日便去了福熹长公主府,那日静姝李陵还有李翔瑾嫣也在,对于兰太妃和雍亲王妃的打算,静姝又怎能看不出。 只是,过了这么些日子了,却并未见雍亲王府再有什么动静,静姝本来还纳闷,现下听闻了平阳的请求,她算是明白过来了。 显然,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婆媳虽有将平阳嫁给李翔的念头,但平阳却是早已心有所属。 若是放在长辈眼中,未出阁的姑娘家心里揣了人,那是大逆不道的事,但对于静姝这样年轻女子而言,她自然是能理解平阳的。 不仅理解,静姝亦是佩服平阳这种攀慕富贵,至情至性的心性。 静姝听了平阳的话,她笑着回道:“这裴公子既然与王府大有渊源,又有表妹相托,我自然会在夫君面前提及此事,只是,那巡城司里人才辈出,便是夫君他看在雍亲王府的表妹的面上能给裴公子机会,但这机会他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和心性了。” 平阳闻言感激道:“多谢二嫂。”说着,她将带来的一对上好的玉镯子奉给静姝:“头次见二嫂,一点子心意,不成敬意。” 既然答应人家办事,那便没有拒绝心意的道理,若是拒绝了,反倒是让人家心里没底。 这点子东西,在寻常人眼中那是无价之宝,但在平阳静姝这般见惯了世面的贵人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是为了让平阳放心,静姝命紫云收下了东西,又热络的留着平阳在清风苑用了晚饭。 待出了清风苑,瑾嫣一路送平阳出了府,待她往回走的时候,又恰巧碰上了李翔。 李翔问妹妹:“我回来时候见门口停着雍亲王府的马车,来的人可是雍亲王舅舅的女儿吗?” “你猜得对,来者,正是平阳表姐。”说着,瑾嫣凑在李翔跟前,诡秘一笑:“可惜你没见着人,平阳表姐她长得可美了呢。” 李翔淡淡一笑:“她乃金枝玉叶,自然是美的,呵呵,只是你与我说这个作甚?” 瑾嫣嘴角噙着笑意,低声与李翔道:“三哥,你可是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了,能与咱们家门第相当的这些姑娘里,依我看,可是数平阳表姐最出挑。” 李翔这才明白妹妹的用意,他抬手轻轻的在她额上敲了敲,笑骂道:“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少。” 说着,他又看着妹妹,一本正经道:“只是,我的事,我心里自有主张,你可莫要在祖母和母亲跟前乱替我拿主意。” 瑾嫣听了李翔的话,她微微叹了口气,回道:“你以为我愿意操你的心呢,只是上次青鸾皇表姐来府上,你难道没看出祖母的意思嘛,她老人家可是一心想将皇表姐留在府中的。” “不会罢。”李翔一听这话,再也沉不住气,顿时紧张起来。 瑾嫣蹙着眉数落哥哥道:“难道你没长眼睛,每每你与皇表姐在安僖堂,祖母话里话外总说你们小时候的事,祖母的心思,你真的不明白?” “我知道你还对那送到庄子上的娇杏不死心,但若是真的娶了皇表姐进门,你这辈子就死了对别的女人的心思罢,就皇表姐那样小性的人,她哪里能容得了这个,还不得哭死。” “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罢,瑾嫣转身就要走。 李翔听了妹妹这一番话,顿时吓出一脑门子冷汗,他连忙拉住了妹妹,央求道:“好妹妹,你可要帮我在祖母跟前说个话,我是打死,都不会娶皇表姐的。” 瑾嫣瞥着李翔这幅样子,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回道:“你是怕若是娶了皇表姐伺候不了人家?还是怕她进门后容不下你的心上人?” 李翔闻言羞红了脸,支吾着道:“都有,都有的。” 瑾嫣看出了李翔的心思,她瞥着嘴回道:“我看你最担心的还是你心上人受委屈吧?”说着,她冷嘁了声,问李翔道:“那个叫什么杏的丫头到底哪里好,竟值得你为她如此神魂颠倒的。” “你小声点。”李翔呵斥了妹妹一句,遂又与妹妹掏心掏肺道:“你又不是不知,那娇杏孤苦无依,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仗了。” 瑾嫣听了李翔的话,她蹙着眉头反驳道:“这府中孤苦无依的丫头多了去了,难道可怜人就她一个吗?” 见李翔还要为娇杏辩解,瑾嫣连忙摆着手道:“罢了罢了,你爱宠谁我也管不着,我只是奉劝你一句,你真的放不下娇杏那丫头,那你就在婚事上自己上点心,不然,将来若是娶个厉害的进门,若是容不下你那心上人,你恐怕要夹在中间为难了。” 李翔闻言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抬眸看向妹妹,问道:“我对京中的那些贵女也不熟悉,你看,平阳表妹,她性情如何?” (本章完) 第674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8) 小年这日,兰太妃婆媳收到了福熹的邀请。 兰太妃要带着平阳去赴宴,雍亲王妃讪讪道:“自打来了京城,平阳还未去拜见过福熹,按礼来说,该带这孩子去的,只是我昨日与她提及,这孩子便是好大的不愿意。” 既然已经将李翔从女婿的候选中剔除,雍亲王妃自然连带着对福熹也没有之前热乎了。 兰太妃看出了儿媳的心思,她蹙了蹙眉,意味深长道:“你莫要目光短浅,眼下虽不打算将平阳嫁给翔哥儿了,但将来平阳嫁在京中,若有福熹这个皇姑母撑腰,她不知要省去多少麻烦。”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雍亲王妃一听这话,立马答应着道:“那好,我这就去劝劝平阳。” 平阳被母亲磨得无奈,只好跟着祖母和来公主府赴宴。 到了公主府,早有掌事女官在府门外等候,平阳被女官扶着下了车马,还未待她在地上立稳,便见一人驾马直奔这里而来。 正是李翔。 “见过三公子。”负责前来迎接兰太妃等人的女官见了李翔纷纷屈身施礼。 李翔翻身下马,抬手让女官们免礼,然后便来到兰太妃等人跟前,毕恭毕敬的冲着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保守行了个晚辈礼,嘴上道:“见过太妃,舅母。” 少年翩翩风度,又温润知礼。 兰太妃见了李翔,嘴角不由得微微噙上笑意,转而想到他竟然与自己孙女相克,老人家又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一时间,兰太妃心里即是欢喜,又是可惜,真真儿的百转千回。 “翔哥儿快免礼。”兰太妃亲手扶起了李翔,笑着问道:“你是来陪你母亲过节的?” 李翔寒暄道:“正是,我哥嫂妹妹也来了,我今日当值,所以来迟了些。” 因为已经将李翔从女婿的侯选中剔除,所以兰太妃婆媳在府门与李翔虽寒暄德热络,但也没有主动将平阳引荐给李翔,可李翔瞥着立在不远处的平阳,却是看着她,主动问道:“这位就是平阳表妹罢。” 雍亲王妃闻声回头看了眼女儿,见平阳面色淡淡的,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回道:“这正是小女平阳。”说着,雍亲王妃招呼着平阳道:“快过来见见你表哥。” 真是想躲也躲不掉。 平阳见了李翔,心里便忍不住发堵。 平阳走到母亲身边,面无表情的冲着李翔微微一礼,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面对平阳的冷淡,李翔却是毫不在意,他笑盈盈的与平阳寒暄道:“那日表妹去府中寻三妹妹玩耍,你走后,瑾嫣便是对表妹赞不绝口,如今府里就她一个姑娘家了,平日里寂寞得紧,表妹若是得空,常到府中玩耍。” 面对李翔的热络寒暄,平阳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见李翔还要开口,平阳已经转过了身去。 “皇姑母还在等着呢,祖母,咱们莫让皇姑母等急了。”说着,平阳便扶着兰太妃进了公主府。 雍亲王妃走在平阳身侧,暗暗捅咕着她道:“你表哥与你说话,你这孩子,怎这样失礼。” 雍亲王妃说话的声音虽小,但跟在后面的李翔却听得清楚,他倒也不恼,抬眸看了眼平阳,便抬脚跟着兰太妃等人进了府。 待平阳随着祖母和母亲进了正厅,李翔夫妇和瑾嫣已经到了,正陪着福熹候着兰太妃等人,福熹见了平阳,夸赞了一番,平阳只是客气的回了几句话,便在瑾嫣身侧默默坐下。 贵客落座后,宫女们鱼贯而入,来奉香茶果品。 瑾嫣与平阳投缘,她见了平阳,便急着与她说话,正巧宫女来给她俩斟茶,瑾嫣只顾着说话一个不经意的抬手不甚将茶盏打翻,平阳与她坐在一起,一盏茶水,淋了两人一身。 瑾嫣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面用帕子扑着洒在裙上的茶水,一面嚷嚷着道:“哎呀呀,这蜀锦裙子是二嫂命人新给我裁的,我最喜欢了,今个儿刚上身,就这么毁了。” “不过是一条裙子,哪里值得这般。”福熹嗔道。 “明日再让她们给你裁一条一模一样的就是了。”静姝拉过瑾嫣安慰道。 小姑娘被娇宠惯了,虽然母亲和嫂子安慰着,但依旧是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那弄洒了茶水的宫女知晓自己的罪过,连忙跪地道歉,眼见着瑾嫣已经被宫人领下去换衣裳去了,那宫人便只好为同样被洒了茶水的平阳告罪道:“奴婢弄脏了郡主的裙子,过后奴婢一定赔偿郡主损失的。” 平阳微微一笑,回道:“你也是无心之失,不必为此惶恐,我不怪你,亦不会让你赔偿。” “多谢郡主宽恕,” 说着,那宫女便拿出锦帕为平阳擦拭裙上的茶渍,却被平阳拦住,平阳瞥见她疼得发红的手,蹙着眉道:“你这手上烫伤了,且快涂上膏药才是。” 那小宫女方才犯了错,心里一直惶恐,根本没有意识到手上的烫伤,现下被平阳这样提醒,她才醒悟过来,忙回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这一片皮肤烫得这样厉害,若是不赶快处理,恐怕要落下疤痕。” 自从进了公主府,平阳都是寡淡着脸,直到现下见了这小宫女手上的伤,她才流露出真性情。 这厅堂极大,福熹与兰太妃和迎亲王妃静姝等人在上首坐着,平阳和瑾嫣为了说话方便,二人是远处坐着,故而,对于这边的事,上首的人全然不知情。 平阳见那小宫女执意不肯下去,她起身走到福熹跟前,对福熹微微一礼,替那小宫人求道:“皇姑母,这小宫人本就是无心之失,侄女见她手上伤得厉害,还请皇姑母允她下去上药。” 对于方才那一个小波折,福熹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只顾着与兰太妃和雍亲王妃说话,骤然间侄女为一个小宫人起身来求,她错愕了一下,继而答应道:“那就让那宫人下去就是了。” “多谢皇姑母。”平阳道了谢,然后又走到那小宫女跟前,催着她道:“皇姑母也答应了,你且快下去罢。” 说着,她拉起那小宫人的手,蹙着眉道:“你这皮肤娇嫩,千万要仔细护理着,你回去先涂些消肿之痛的药,待伤口不再疼了,还要涂些滋润祛疤的药膏才行,还有,这几日,千万莫要沾到了水,不然,恐要感染。” 权贵人家的女儿,大多骄纵,小宫女没想到这般金尊玉贵的郡主竟然有这样纯善的心,她对着平阳深深一鞠,感激道:“多谢郡主。” 平阳看着她,一双纯净的眼仿若泉水般澄明,她催着那小宫人道:“不必谢我,你快去上药罢。” “小郡主,您可真好。”小宫人对着平阳灿然一笑,缓缓退了下去。 第675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9) 这本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平阳一向如此,所以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倒也见怪不怪了,只是福熹却感叹道:“如今养在宫里的那几个公主,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骄纵,反倒是平阳,真是个纯善的好孩子。” 兰太妃笑着附和着道:“这孩子就是这个性子,便是见了那猫儿鸟儿的病了死了,都要难受好半天。” 福熹拉过平阳,再一次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一番,满意道:“真是个好孩子。” “皇姑母谬赞了。”平阳客气的回了句,便缓缓抽出了手,在座位上坐下,继而又恢复了寡淡的模样。 待用罢了晚膳已经是月上柳稍,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别了福熹和众人,要带着平阳回府。 福熹虽是第一次见平阳这个侄女,但她却是实打实的喜欢上了她,一再挽留平阳在公主府小住,却被平阳客气的拒绝了。 这辈子,她可不想再与镇国公府多牵扯。 她想远远的躲着李翔。 福熹见平阳婉拒,她露出失望,这时,李翔过来笑着道:“左右表妹还要在京中住一阵子呢,母亲若是想她,便着人将表妹请来就是了。” 福熹笑着叹气道:“也好,哎!我也是对那几个公主侄女太失望了,所以骤然见了平阳,心里喜欢得紧。” 说着,她与雍亲王妃玩笑道:“你可真是有福气,养出了这么一个好闺女。” 这若是放在她们头次来公主府时听福熹这般说,雍亲王妃定然要欢喜不已,只是现下早已不同彼时。 雍亲王妃心里虽遗憾,但面上依旧客气了一番。 福熹送着一行人出了府门,叮嘱道:“年下,京中常不太平,你们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当心。” 福熹话音刚落,李翔便附和着道:“母亲说得是,这阵子总有毛贼趁着过节来打劫,昨日巡城营还抓了好几起呢。” 雍亲王妃闻言回道:“无碍,我们带着护卫呢。” 李翔上前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且护着太妃和舅母等回府。” 雍亲王妃忙推辞不让,福熹笑着劝道:“你们初来京中,到底不熟,就让翔儿送送你们罢。” 雍亲王妃见福熹母子盛情,她正要答应,平阳缓缓开口道:“府邸距离这里只隔着一条街,况且今日是我在巡城司的裴家表哥当值,咱们出门的时候,便与表哥打招呼了,他会在街口那里接应,所以,不必劳烦翔表哥了。” 雍亲王妃听了女儿这一番话,笑着与福熹解释道:“平阳说的裴表哥就是我一个远房表姐家的孩子,一直养在咱们王府,现下在陵哥儿的巡城司任职呢。” 福熹闻言转头看了眼长子李陵,叮嘱了句:“既然那裴公子是你舅母的外甥,又在你麾下任职,你要多多关照才是。”说真,对着小儿子李翔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不必去送了。” 待兰太妃等人走后,李陵和静姝带着瑾嫣也别了母亲,打道回府,只有李翔跟着母亲又折回了公主府。 一进了殿宇,福熹便开口问儿子道:“你是不是看上平阳了?” 李翔见母亲开口就这样直接,他羞得俊面一红,支吾着道:“母亲,您说什么呢?我,我不过才第一次见平阳表妹” 不待李翔说完,福熹打断他道:“喜欢就喜欢,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说着,她一脸自豪道:“我这侄女这般好,便是谁见了,都要喜欢。” 福熹身边的菊嬷嬷见主子高兴,笑着附和道:“这平阳小郡主模样俊,性情又好,最难得的是人家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被王爷王妃万千宠爱着,竟是一点不骄纵,这般善良又好性子的贵女,可真是难寻。” “可不是。”听菊嬷嬷夸赞侄女,福熹脸上笑意渐浓,转而看向儿子问道:“你到底什么心思,痛痛快快的,我最讨厌男人吞吞吐吐的样子。” 见儿子依旧支吾着不肯说个痛快话,福熹不耐烦道:“你个男人家,就不能爽快些,你看你哥哥,他当初看中了那沈家女,虽是门不当户不对,但他就干脆的与你祖母和我说明,此生非那沈家女不娶,同样是我养出来的儿子,你就不能有点你哥哥的血性吗?” 福熹越说越气,脸上的笑意悉数褪去,对着儿子冷哼着道:“你这性子,真是半点没随我。” 被母亲这样一激,李翔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他一咬牙,对着福熹回道:“母亲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看上平阳表妹了。” 福熹见儿子终于说出了口,她笑骂了句:“臭小子,算你有眼光。” 菊嬷嬷笑着附和着道:“小郡主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连我这老婆子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莫说是公子了。”说着,她为福熹奉上一盏热茶,感慨道:“郡主身份尊贵,人又好,倒是与咱们翔哥儿是一对良配,这两个孩子,真真儿的一对璧人。” 李翔听了菊嬷嬷的话,脸更红了,他抬眸悄悄的瞥着母亲的脸色,支吾着问道:“母亲,您可同意这门婚事吗?” 福熹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她沉思了一会儿,看着儿子问道:“你当真是真心的喜欢平阳?” 李翔点了点头,尴尬的笑了笑,回道:“喜欢就是喜欢,母亲为何这样问?” 福熹又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何喜欢平阳,是喜欢她貌美?还是什么?” “母亲怎么这么多问题?”李翔抓了抓头,尴尬道:“喜欢就是喜欢呗,哪里能说得这样清楚。” 福熹轻轻的啜了口茶,缓缓道:“你是我儿,平阳是我最喜欢的侄女,婚姻大事,我怕你看不清自己的心。” 李翔见母亲执意逼问,这才回道:“实不相瞒,我是今日见表妹如此待一个卑微的宫人,我是被她的善良所感。” 福熹听了儿子的回答,她却是沉默了下来。 李翔见母亲久久不回应,他急着追问道:“母亲难道还担心我今后对表妹不好不成?” 福熹笑了笑,回道:“此事,你且容母亲考虑下再说。” 第665章【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17) 平阳回到益州一年后,便又犯起了糊涂,她时常认不得人,有时候连服侍了她一辈子的玉珠,甚至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晴姐儿,平阳都认不得。 但她却是一直都认得裴允谦。 渐渐的,平阳彻底的忘记了嫁人后那几十年漫长的时光,她认为自己还是在未出阁的时候,她喜欢穿艳丽的衣裳,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她用心的饲养着裴允谦送她的小宠物,若是见它们病了死了,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要哭鼻子,而每到这个时候,也只有裴允谦才能安慰得住她。 每每与裴允谦在一起,平阳的状态才会安慰,她一口一句裴表哥的唤着,像小时候一样,一会缠着裴允谦带她去的打猎,一会儿又缠着他去买小食。 裴允谦对于平阳的糊涂,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像哄小孩子一样陪伴着她,与她一起沉浸在他们年少的快乐时光里。 平阳糊涂了好一阵子,有一日,她又突然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日,她半卧在软榻上,裴允谦坐在一旁给她剥着果皮,平阳开口道:“表哥,你知道吗?李翔走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原谅他了,我不仅原谅了他,还让他和娇杏葬在了一起。” 裴允谦闻言骤然抬起头,冲着平阳笑了笑,回道:“平阳,你到底又记起他了?” 平阳点了点头,她说:“表哥,其实我也没怎么怨恨过李翔,得知他原本爱的人就不是我,我那时候反倒是释然了。” 她笑着道:“对于个不爱我的人,我又何必去怨恨人家呢,你说对不对,表哥。” 裴允谦将剥好的小果子塞进她嘴里,宠溺道:“你就是个心善的,一辈子都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怀着怨恨,是过不好的。” 平阳嚼着嘴里的小果子,吐出了果核,遂咂了咂嘴道:“真甜!” 她笑得灿烂,贪吃的模样,还如少女时一样。 裴允谦笑着回道:“你若喜欢,我明日过来的时候,再给你带来,这个是集市上买的,那些小贩从外地运过来的,益州没有这样的小果子。” “明日,我或许吃不到了。”平阳依旧笑着,她对裴允谦道:“表哥,我要走了。” 裴允谦闻言一愣,他拉住平阳的手,嗔道:“说什么傻话呢。” 平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裴允谦道:“表哥,我其实不怕死的,穷只是舍不得你,若不是回了益州还能与你在一起,我怕是早就走了。” 她与裴允谦坦诚心思道:“表哥,我虽然不怨恨李翔,但我这一辈子插在他和娇杏之间,过得真的好生的憋屈,权贵人家鲜有和离妇,我又有孩子们,为了两家的体面和孩子们,所以,这辈子,我也只能憋屈着困在镇国公府里,只是死后,我不想再困在那里了,我可不想到了地下,还插在人家有情人之间。” “表哥,我想死后想葬在这灵山上,这,才是我的家呢。” 她到底是镇国公府的宗妇,便是死了,亦是应该与主君同穴而眠,平阳知晓自己的这般任性的请求,会让身为外人的裴允谦为难,但到行将就木的时候,平阳还是觉得,这个世上,能无条件包容她的任性的,也只有裴家表哥。 她说完这一番话,望着裴允谦,追问了句:“行吗?表哥。” 裴允谦知晓平阳这是回光返照,他吸了吸鼻子,虽然明知此事难办,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回道:“好!” 他拉着她的手,答应她道:“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心愿,我会将你安葬在这灵山上,你莫要害怕,我每日,还是会照常来看你的。” 平阳哭了,她紧握着裴允谦的手,回道:“表哥,这辈子,是我欠了你,下辈子,我要还的。” 裴允谦也哭了,自从他母亲过世时他哭过,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哭。 他流着泪对平阳道:“我不要你还,若是有下辈子,我还会守护你,便是你爱上了旁人,我也依旧会默默的守护你。” 平阳哭着,又笑着回道:“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便是这辈子,我心里最依恋的人,也只有你,表哥。” 她哽咽着道:“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年少的时候,我不知这就是爱,便那样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一个陌生人,表哥,待我看清自己的心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抽身了。” 她说:“表哥,我对不起你。” 裴允谦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哭得泣不成声:“平阳,我这辈子,能守护着你,到最后,也知你爱着我,便足矣。” 平阳走后,裴允谦践守承诺,将她安葬在了灵山。 此事办来颇为费力,平阳是镇国公府的第七代主母,她的最终归处,便是她的儿子衡哥儿亦是不能完全做主的。 李氏一族庞大,这等礼法大事,自然要过宗族这一关,堂堂公府主母,死后怎能不入李家祖坟,所以,便是已经承爵的衡哥儿能理解已故母亲的心思,但是李氏宗族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允的。 最终,裴允谦甚至为了圆平阳的心愿,上书给了皇帝李陵。 此时的李陵已经年过花甲,他虽为皇帝,但早已将朝中大事悉数交给了太子,不过是遇到棘手的大事的时候,他才会出面协助儿子。 可当他收到裴侯这一看似荒唐的奏请的时候,他还是亲自出面妥善处理的此事,他下旨将平阳的尸骨安葬在娘家益州,在镇国公府祖陵里,虚设了一个衣冠冢。 皇帝的这一旨意亦是明显不合礼法规矩的,起先李氏宗族还是不服,但后来却听闻此事是皇后的意思。 朝中臣子都知,但凡是皇后的意思,皇帝必然照办,再是不服气,也不可能让皇帝再改变心意。 李氏一族这才作罢。 虽然费了好一番的周折,但是裴允谦最终还是圆满了平阳的心愿。 对于平阳的任性,裴允谦自来都是照单全收,便是到死,裴家表哥也没让平阳失望过。 前两天出门了,所以断更,今后尽量保证每日双更! 感谢大家支持! 第676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0) 平阳与祖母母亲一行人刚出了街口,便见裴允谦骑马立在路边接应。 平阳一见裴表哥,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裴允谦经历这阵子在军中的一番历练,他面上更添刚毅之色,那墨色的军服穿在他身上,凸显出青年挺拔硬朗的身姿。 平阳拉开车窗,冲着裴允谦粲然一笑,脆生生的唤了声:“表哥。” 裴允谦见了平阳,他刚毅的面上噙上笑意,看向她的目光溢满了温柔。 “回来了。”他开口简单的问了句。 平阳点了点头,问道:“今日,你可能回府住吗?” 现下裴允谦在巡城司当值,每旬才得一日假能归。 裴允谦回道:“今日不行。” 见平阳面露失望,他又立马缓着语气哄着她道:“再等三日罢,待旬日军中放了假,我便回府去。” 当着兰太妃和雍亲王妃的面,裴允谦虽然舍不得平阳,但面上却不敢太过,简单与她说了几句话后,裴允谦便跨马来到雍亲王妃车边,回道:“方才南城那边又有几个毛贼进大户人家偷东西,巡防营的人正满城的搜捕呢,外头乱,我护送着太妃和姨母表妹先行回府罢。” “这京中眼下居然也这么不太平了。” 雍亲王妃念叨了句,虽透过车窗看向外甥,这个外甥本就生得好,眼下进了军中历练了这么一阵子,愈加的成熟稳重,叫人见了心底便是莫名的踏实。 只可惜,家道中落,不然.哎. 雍亲王妃收回了不该有的思绪,看着外甥问道:“你在那巡城司里当差可还好吗?” 裴允谦对着雍亲王妃回道:“李将军治军严谨,任人唯能,能遇明主,实乃幸事。” 雍亲王妃看着消瘦了一圈儿外甥,心疼道:“只是我听闻那巡城司里的虎贲军,最是辛苦,你还不到二十呢,就要吃这样的苦.” 雍亲王妃是个心软的人,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见裴家落难,愿意施以援手。 她说着说着,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那早早过世的姨姐,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裴允谦见状,立马笑着安慰道:“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虎贲军营虽是辛苦了些,但能立功的机会也多,我已经长大成人,姨母还能庇护我一辈子不成,将来该是我拼杀出一方天地回报姨母教养之恩才是。” 哪个长辈不喜欢上进又知晓感恩的孩子呢。 雍亲王妃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安慰,遂抹去了泪道:“姨母知晓你是个有出息的。”说罢,又不忘叮嘱道:“只是你也莫要急功近利,立功求表现固然要紧,但也要保重自己才是。” 他还要尽快求得功名迎娶平阳呢,哪能不着急。 裴允谦闻言,苦笑了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裴允谦正护着兰太妃等人正往王府的方向缓缓而行,突然,长街一侧的屋檐上非要走壁的隐约显出几个身着黑衣的晃动身影,接着,便听到长街上追来一队人马,口中吵嚷着:“毛贼,哪里逃。” 雍亲王妃听见动静,紧张的问裴允谦道;“可是那些毛贼又跑到这边来了?” 裴允谦紧紧护在车旁,安慰雍亲王妃道:“姨母莫怕,那群毛贼忙着逃命呢,又有巡防营的精锐抓捕,他们没工夫伤害无辜。” 雍亲王妃闻言放下心来,对着裴允谦道:“你且去后面车上看看平阳,她胆子素来小。” 有雍亲王妃这话,裴允谦才跨马来到平阳车边,他一过来,平阳立马拉开了车窗,嘟着小脸儿对裴允谦抱怨道:“这一路上,你也不肯搭理我。” 平阳自然知晓裴允谦在祖母和母亲跟前要刻意守礼,可她就是不受控制的想黏着裴表哥。 只要见到了裴表哥,平阳便管不住自己的心。 见平阳发嗲,裴允谦冲着她笑了笑,用嘴型对着她说了句:“乖,要听话。” 被裴表哥这样轻轻一哄,平阳的脸上立马又浮上了笑意,她趴在车窗上,眉眼弯弯的看着裴允谦,压低了嗓子撒娇道:“要我听话可以,那你今晚得回府去住,可不可以。” 裴允谦朝平阳挤了下眼,低声回道:“我现下可是军人,得服从军令。” 他瞥着平阳又要嘟起的小脸儿,又立马哄着她道:“待旬日休假,我回禀了姨母,带你去郊外打猎。” “此话当真!”平阳惊喜得几乎唤出了声,她又连忙掩住嘴巴,压低了嗓子对裴允谦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为防止旁人看出破绽,骑在马上的裴允谦面上装作一脸平静,眼神儿却黏在平阳身上,低声回道:“我何时骗过你,但是你要听话,在长辈跟前,不可造次。” 平阳笑嘻嘻的点头道:“我明白,我听你的就是了。” 二人正在这里掩人耳目的窃窃私语,周瑾带着巡防司的一小队人马已经追了过来。 见了裴允谦,周瑾勒住马缰,冲着裴允谦道:“裴老弟,方才那群小毛贼明明从你这边跑过去了,你怎的不去抓人,白白的将他们又放过去了。” 裴允谦笑着回道:“我这里要护送女眷回府,不过是几个毛贼而已,这么多兄弟呢,还能将他们放出城不成?” 这一年,周瑾也不十七八的年纪,少年意气,鲜衣怒马。 他抬手拭了下额上的热汗,叹气道:“跟这起子毛贼打交道,简直比上阵杀敌还累,他们飞檐走壁的不走寻常路,真真儿能溜死个人。” 二人正说着,只见那几个毛贼又折了回来,在长街两侧的屋檐上拼命的逃窜,胡大海和几个兵卫正在后面穷追不舍。 周瑾见状,立马又来了精神:“老胡又将他们截回来了。”说着,他对着裴允谦道:“裴老弟,一会你带着几个兄弟去那边守着,我去那边接应老胡,我看这些贼子还往哪里逃。” 说罢,周瑾带着人拨马便走,裴允谦依旧护在平阳车旁,却是纹丝不动。 平阳看着裴允谦,问道:“你不用担心我,那些贼子忙着逃命呢,你且将我们送到街口就是,有家将护卫呢,无碍的。” 裴允谦回道:“你不必操心这些,且好好的在车里待着就是了。”说罢,他抬手拉上了车窗。 只是不到一瞬的功夫,平阳又将车窗拉开了一条小缝隙,她从缝隙里悄悄的看着裴允谦,裴允谦转头看了眼偷看的平阳,他嘴角弯弯,只任由着她胡闹。 (本章完) 第677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1) 裴允谦护送着车马出了长街停在了街口处,只等着周瑾胡大海等人抓完了贼子再走。 周瑾和胡大海各带着一队人马堵在长街两侧,只是那些贼子身手轻盈,一个个轻易的攀树走壁,所以抓捕起来,十分的费力。 胡大海是个急性子,他迈开长腿好容易追上了一个,一个板斧扔出去下去,便将那飞在墙壁小贼连同脚下的墙壁一同给劈成了两截儿。 周瑾见状急着道:“老胡,想法子抓活口。” 胡大海你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这些个小贼比泥鳅还滑不溜秋,怎的抓活口?你小子说得倒是轻巧,你抓来一个给俺看看!” 周瑾回怼道:“你有点耐心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地动山摇,胡大海又是一板斧劈了下去,只是那小贼脚下抹油,却是没伤及分毫,又被他逃窜了,反倒是那整面的一堵墙被胡大海一斧子给掀翻了一大半去。 周瑾见状急着骂道:“老胡,你再这样闹下去,贼子没抓住,明日咱们怕是要给人家修上几日的墙了。” 裴允谦本以为两个主将出马,用不上几番便能将贼子解决,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如此不中用。 他无奈的从马上取下弓箭,只听“嗖嗖嗖”的嘀鸣破空,几个飞在屋檐上的贼人应声而落。 “裴老弟,好箭法。” 周瑾见状忍不住赞了一句,遂也醒悟过来,掏出弓箭朝着那些贼人射去。 裴允谦射落了几个贼子后,复又搭上弓箭,只瞄着一个贼子,一箭射出,只见那箭矢穿过那贼人的衣裳,却未伤他分毫,只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屋檐上,随即他对着正忙着射箭的周瑾道:“那个就是领头的,且将他抓住就行了,不愁问不出贼窝。” 周瑾闻言,他忙命人将被裴允谦钉在屋檐上的贼人解下来,待解下他面罩看清了脸面后,周瑾挥手对着胡大海道:“老胡,裴老弟射中的这个果然就是贼人头目,且收了人马就是。” 胡大海收起板斧,回身问道:“可看清了?” 周瑾笑着道:“看清了,前几日审问那几个抓来的小贼的时候,他们说出了他们头目的长相,我记得清楚着嘞。” “擒贼先擒王,既然这样,那俺也不用费这个力气再与这些泥鳅周旋了。”说着,胡大海也不再与那些小毛贼周旋,他大步走了过来,冲着裴允谦一抱拳,咧着嘴笑道:“裴老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倒是让俺老胡刮目相看。” 周瑾命人将那贼人头目押送下去,亦是笑着对裴允谦道谢道:“今日若不是裴老弟,咱们真的还要费上好些力气来对付这些毛贼呢。” 几人正在这里说话,李翔带着两个随从跨马赶了过来,胡大海见了李翔,皮笑肉不笑的打趣道:“怎么?李三公子也是来抓贼子的吗?” 胡大海是个粗人,只有强者才能让他折服,他虽然对李陵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却打心眼里看不起李陵这个胞弟李翔。 李翔在被李陵带到巡城司第一日训练,李翔就没能坚持下来。 在胡大海眼中,就认定了李翔是个软蛋。 李翔看出了胡大海的揶揄,但他倒也不恼,他礼貌的朝着胡大海笑了笑,回道:“我刚从东街母亲的公主府出来,听到这边好些巨响,知晓兰太妃和王妃等人回府要路过这里,我不放心,便跨马过来看看。” 周瑾闻言笑着道:“那些响动都是老胡弄出来的。”说着,他抬手指着被胡大海掀翻的那些墙壁,叹着气道:“看罢,明日这些人家定要告到署衙里去,保不齐,咱们还得来给人家修墙呢。” 李翔看了眼胡大海,面上依旧带着矜贵的笑意,回了句:“胡将军真是英武。” 胡大海也听不出李翔话里的揶揄,只抱拳回道:“承蒙李三公子谬赞。” 李翔冷笑了下,没再与他纠缠,只问周瑾道:“现下城中贼子这样猖獗吗?怎的都劳烦你们虎贲军了?” 周瑾回道:“年下城中总是不太平,今年又是朝贡年,大表哥不放心,这才将我调出来帮着巡城司巡城。”说着,他又指着胡大海道:“年下军中训练不紧,老胡闲不住,听闻城中有贼子,便非要跟着出来。” 胡大海听了周瑾的话,不服气道:“今日若不是俺老胡帮你将这起子贼子截回来,你能抓住人吗?哼!这会子,早让他们跑出成去了。” 周瑾反驳道:“便是抓了人又如何,明日还不是要来帮人家修墙,你这样一闹,便是抓住了人,也没功劳,说不定署衙还要怪咱们扰民了呢。” 二人互不让份儿,带着人押着那些贼子走了,临别的时候,胡大海回头看着裴允谦,扯着嗓子道:“裴老弟,改天有空,咱们一起喝酒。” 待人纷纷攘攘的走后,李翔跨马来到雍亲王府的车马前,他对着裴允谦微微一抱拳,笑着问道:“阁下就是平阳表妹口中常常提及的裴公子吗?” 裴允谦回礼,道;“在下裴允谦,见过李三公子。” 李翔客气的寒暄了两句,遂看向被裴允谦护在身侧的平阳的马车,他对着车厢问道:“贼人猖狂,表妹没有受到惊吓吧?” 平阳听闻了李翔的声音,她抬手将车窗拉紧,淡淡的回了句:“我无碍”,便对着车窗外的裴允谦道:“裴表哥,既然贼人已经剿灭,你且送我回府罢。” 裴允谦答应着,便抛下李翔,遂跳转了车头,一路护送着几人往王府去。 走了一段,平阳又拉开了车窗,她看向裴允谦,笑着问道:“表哥,你的箭法可真好。” 裴允谦看向平阳,回道:“比我箭法好的大有人在,只是你没见识过罢了。” 平阳趴在车窗上,望着裴表哥,回道:“我不管别人,在我眼中,你的箭法就是最好的。” 夜色皎洁,映照在平阳眼中的是满天的星光浩渺。 (本章完) 第678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2) 这几日,雍亲王府旧邸诸事不顺。 花园子里一棵百年的银杉莫名的枯死了,庭院里原本开得好好的几株腊梅,也无端枯萎,最让雍亲王妃犯忌讳的是,女儿院子大门上的横梁某日居然骤然折断。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处处都透着不祥的预兆。 雍亲王妃为此日日寡欢,连给宝贝女儿选婿的心思都大受影响。 平阳安慰母亲道:“许是这宅子疏于打理,所以才会如此,母亲也莫要烦恼。” “旁的也就罢了。”雍亲王妃叹了口气,讪讪道:“只是我见你最近精神头也不好,前几日你那院子里的门梁骤然折断,这让我心里总是犯嘀咕。” 雍亲王妃话音刚落,平阳便微微咳了起来,雍亲王妃连忙为女儿抚背,发愁道:“怎么回事?大夫明明说不打紧,但为何你这咳总不见好。” 玉珠连忙递上一盏热茶给平阳,嘴上信口道:“最近府上邪门的事儿确实多了些,我就觉得自从表公子去了军营不在府中后,咱们府上就不太平了。” “可不是。”雍亲王妃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道:“兴许家里没个主事的男子压着,到底是不好,哎!早知这样,就该将你二哥也一并带来。” 平阳听了母亲的话,她笑着打趣道:“母妃便是带了二哥来,他又能作甚?到了这锦绣京城,他还不得每日忙着玩乐,母妃还指望他能顾得上家里不成。” “也是这么个理。”雍亲王妃叹气道:“这几个孩子中,除了你大哥,真的就属谦儿最能立事了,哎!可惜啊,裴家中落,不然” 裴允谦的优秀说谁看得见,雍亲王妃也知晓这样的男子是最稳妥的归宿,但裴家家道中落,所以也只有遗憾的份儿了。 毕竟,女儿这样尊贵的身份,雍亲王妃又怎能舍得她嫁给个破落户。 平阳听了母亲的话,她微微朝着玉珠使了个眼色,玉珠会意,她状若无意的闲话道:“裴家眼下虽没落了,但依照表公子的能力,将来必定能再次振兴门楣,说不定呀,要比从前的裴家,更光耀呢。” 雍亲王妃闻言感叹道:“谦儿确实是个能干的。” 平阳听闻母亲夸赞裴表哥,她心里乐开了花,只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出来。 见母亲为了近来府中诸事烦恼,平阳趁机进言道:“最近咱们府中确实不顺,母亲若是心里有忌讳,不如请那蘑菇庵的慧明过来再给看看。” 雍亲王妃闻言心思不仅活络起来,但还是拒绝道:“罢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最近要抓紧张罗你的亲事才是,到底也没出什么大事,请神拜佛的事,待到正月里再说罢。” 待平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玉珠又忍不住劝道:“表公子虽是对郡主情深,但我看郡主若想说服王妃,恐怕难呀。” 平阳瞥了眼玉珠,回道:“这才刚开始筹谋,你就泄气了?” “郡主!”玉珠无奈的唤了声平阳,遂叹着气道:“只是,您与表公子这门第上想差得也太悬殊了。” “门当户对又能如何?”平阳面露不屑,讪讪的感叹道:“那些看着门当户对的婚事,那些被困在高门里的贵妇,未必过得畅快幸福。” 她喃喃道:“总之,我一定要嫁给裴表哥。” —— 福熹公主府内。 自从上次一见平阳,李翔便对她上了心思,这几日,一再请求母亲前去雍亲王府提亲。 福熹看着小儿子,问道:“我听说你曾经与你房里的一个丫头好过,是吗?” 李翔没料到这等事情会传到母亲这里,他听了母亲的诘问,有那么一瞬,他心里十分的慌乱。 李翔看向母亲,尴尬的扯出一个笑意,回问道:“母亲是听谁说的?” “这个你莫要管。”福熹盯着儿子,问道:“你只管说实话,你现下对那丫头,可还记在心上吗?” 李翔沉默了一阵子,遂如实回道:“不瞒母亲说,在我最艰难孤独的时候,都是娇杏陪着我,她孤苦无依,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置她于不顾的。” 福熹冷笑了下,直言不讳的问道:“所以你看中了平阳,想必也是因为她心地纯善,想着娶了她,以她的性情,往后不会为难你的心上人,是吧?” “母亲,您,您怎能这样说?”李翔结结巴巴道。 福熹追问道:“你且说是不是吧?” 李翔沉默下来,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回道:“母亲难道还不了解我嘛,我并非薄情之人,我想娶平阳,确实是看中了她的善良,但是,我既然娶了她,今后,我定然会好生的待她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至于娇杏,她不过是个可怜人,依她的身世,又怎能与平阳相较,待我成婚后,若是平阳答应,我便将娇杏接回府中,给她个姨娘的名分罢了。” 说着,他对着福熹保证道:“我知晓母亲喜欢平阳这个侄女,您大可放心,我若是娶了平阳,定然会好生爱重她,我是断然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的。” 李翔说了这一番话后,见母亲依旧不松口,他又劝说道:“既然母亲如此喜爱平阳表妹,难道您就不想让她做您儿媳,若是如此,您可就能一辈子守住她了呀。” 福熹笑了笑,回道:“我既然喜欢这个侄女,便要为她的幸福考量,你若是真心喜爱她那自然最好,若是怀着私心,我可不忍心我赵家最好的女儿被毁了前程。” 李翔笑着道:“我知晓母亲为表妹打算的心思,但是我真的是喜欢平阳的。” 说着,他又央求道:“母亲,您就帮帮儿子罢。” 福熹沉思了下,遂回道:“你若是真心喜欢平阳,那我便去问问太妃和你舅母的意思。” 李翔闻言立马欢雀道:“多谢母亲成全。” 福熹又道:“只是太妃和你舅母便是答应了,那个娇杏的事,你要提前与平阳说好,她若是介意此事,你永远不能接回那娇杏,更不准再见她。” (本章完) 第679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3) 这日上午,雍亲王妃就接待了三个官媒,来者均是能与雍亲王府匹配的王侯公卿之家。 待送走了媒人,雍亲王妃来寻婆母讨主意。 “一个是永昌侯府的嫡长子,那世子前几日我入宫赴宴倒是见过,人虽生得一表人才,但私下里打听着,屋子里养着好几个通房” 不待雍亲王妃说完,兰太妃便打算道:“这个不行。” 兰太妃乃皇妃出身,在宫里跟一大群女人争了一辈子,深知这里头的苦楚,所以便是那永昌侯府世子再优秀,只不能专情这一点,便让太妃不能忍。 雍亲王妃也对这个不太满意,所以见婆婆否决,她也没有再多言,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是曹丞相的嫡次子.” “罢了,如今储位之争悬而未决,咱们还是莫要参与的好。” 这回,不待太妃表态,雍亲王妃自己便否决了这个,又接着道:“这最后一个是勇毅侯府二房的嫡子,那孩子我前几日见过,倒是温润有礼,只是不甚上进,现下不过在礼部挂着闲职,好在勇毅侯府百年望族,家业倒是极其丰厚的。” 兰太妃听了儿媳的话,她微微叹了口气,回道:“若是子弟不上进,便是金山银山也早晚要坐吃山空,这个,不妥。” 家世要好,人品过硬,还得专情,又要有本事知上进,这是兰太妃和雍亲王妃择婿的标准。 只是,这样的人,真的不好找。 婆媳两个正在这里感叹,门上来传话,说是福熹长公主派了媒人过来。 婆媳两个一听,俱是忍不住一愣。 雍亲王妃蹙着眉念叨着道:“刚来京城的时候,咱们一心想将平阳嫁给翔哥儿,我与福熹透问了好几次,她都没有表态,这怎么突然遣媒人上门了呢?” 太妃嗔了眼儿媳,回道:“还能为什么?从前福熹没见过平阳,所以便没吐口,前两日见了人,许是就动了心了呗。” 雍亲王妃恍然,遂又叹气道:“只是那翔哥可是与平阳相克,不然,这镇国公府,真是个挺好的归宿。” “先将人请进来再说罢。”说着,兰太妃便命人去请媒人。 一会功夫,媒人随着管事的进了厅堂,众人刚寒暄了两句话,还未待切到正题,便听见外头一阵吵嚷纷乱。 雍亲王妃出了厅堂,对着门下的管事训斥道:“怎么回事,有客人在,怎的这般没规矩?” 管事的苦着脸回道:“是后院起了火,奴才们忙着灭火呢,这才惊扰。” 一听闻后院着了火,雍亲王妃只剩下惊惶,也顾不上福熹派来的媒人,连忙指挥着府内的小厮仆妇们忙着灭火。 好在刚烧起来,火势不大,但骤然起火,也是够让人心慌的了。 待灭了火,雍亲王妃折回厅堂,那媒人早已被兰太妃打发了去,雍亲王妃问道:“那媒人怎么说?母亲可答应了吗?” “答应个屁!” 斯文了一辈子的兰太妃爆了句粗口,又不解气道:“这个翔哥儿果然是咱们家的灾星,这福熹刚派媒人上门,咱们家就着了火,哎!这样不吉利,我哪里还能答应。” “可不是,确实好生晦气!”雍亲王妃斯文的啐了一口,叹气道:“我见福熹派了媒人来,原来心里还有些松动呢,现下来看,那翔哥儿果真跟着咱们家犯着冲呢。” “我已经回绝了媒人,今后,莫要在府中提及翔哥这人。” 兰太妃现下是厌烦透了李翔,经历了这些事,原来生在心里的那些好感,早已经是荡然无存。 被兰太妃和雍亲王妃婆媳两个责怪的李翔,此刻,重重的打了个大喷嚏。 她身边服侍的婢女见状,立马奉上一盏热茶,柔声道:“天寒,公子定是方才去院中赏梅着了寒气,快喝口热茶罢。” 李翔听着婢女柔声细语的话,脑子里却是不自觉的出现了平阳的影子。 他连忙强迫自己不去乱想,遂抬手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许是因为心有旁骛之故,他一个没接稳,那一盏热茶全洒在了他身上。 “蠢物!” 李翔骤然被烫,下意识的便脱口责骂了婢女一句,女婢连忙请罪,李翔脑子里又不自觉的想起了平阳。 那日在母亲的公主府,那个小宫人不小心将茶水洒在她和瑾嫣的身上,瑾嫣亦是如他方才一样,下意识的便生起了气,而平阳不但没怒,反而却是真心的关心那小宫女被烫伤的手。 一个人能因着教养掩盖住缺陷,但情急之下,却遮盖不住本心。 平阳才真正是个纯善之人。 思及至此,李翔便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起平阳来。 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若是说想念,那倒也不至于,只是李翔的心却是疯狂的跳动着,他疯狂的想要再见到平阳,甚至,想每一天都能见到她。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感折磨着李翔,他也顾不上换下被茶水打湿的衣裳,急匆匆的出了门。 母亲答应今日要去雍亲王府提亲,他现下迫不及待的想知晓结果。 李翔步履匆匆的刚走到大门口,便见菊嬷嬷带着两个宫人从外而来,李翔连忙迎上嬷嬷,急着问道:“嬷嬷,母亲今日可派媒人去雍亲王府提亲了吗?” 菊嬷嬷看了眼李翔,回道:“公主既然答应了公子,既然会信守承诺。”又叹气道:“只是兰太妃没答应。” 李翔听了菊嬷嬷的话,好半晌没有回过味来,菊嬷嬷瞥着他傻愣愣的模样,拍着他的手安慰道:“平阳小郡主虽好,但婚姻之事是讲究缘分的,公子也莫要强求。” “太妃她为甚不答应?” 李翔听了这个消息,只觉得自己的心全空了,他从未这般失望颓丧过。 他抓着菊嬷嬷追问道:“太妃虽不同意,但平阳表妹呢,她是个什么意思?” 菊嬷嬷苦笑了下,回道:“你这孩子,怎的竟说傻话,男女婚事皆是长辈做主,既然太妃和王妃不同意,那么郡主还能说什么?” 李翔闻言,脱口道:“不行,我亲口去问问表妹。” 说着,李翔便急着就要往府外走,却被菊嬷嬷一把拦住:“你这孩子,难道疯魔了不成,婚姻大事,哪有你自己去问的道理,再说了,太妃和王妃既然已经拒绝,你便是去问了,难道人家小郡主还能答应你不成?” 李翔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却是尤不甘心,他讪讪道:“那我去寻母亲,让母亲为我出头想想法子。” (本章完) 第680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4) 此刻,平阳正坐在殿内临窗的罗汉床上摆弄着一副木质的套娃娃。 那小娃娃是木头雕刻成的,大的里面套着小的,小的里面套着更小的,每个娃娃都用彩绘细细的上了颜色,做的十分精巧。 平阳小心的拆出里面最小的那个,他将那小手指般大小的娃娃捏在手里,细细的摩挲着,看着这个小娃娃,平阳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 何时才能给裴表哥生一个小娃娃呢。 这念头一闪过,平阳的脸立马红了起来。 她抬手摸了摸绯红的面颊,转而又掐着指头算起了裴允谦的归期。 平阳正在这里思念裴表哥,玉珠匆匆从外走来,见平阳又在拿着那套娃失神,她哎呀呀的上前道:“我的郡主啊,您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发呆。” 平阳抬起头,问道:“火都扑灭了?” “灭了。”玉珠叹着气道:“我本是让小顺子在柴房里放火,谁知突然转了风向,那火将周边的哪一座殿宇都给烧到了。” 玉珠抚着胸口,后怕道:“还好后来风停了,不然那座殿可就毁了,哎呀呀,真是吓死我了。” 平阳闻言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套娃,喃喃道:“烧了一座殿,让祖母和母亲彻底死了将我嫁给李翔的念头,值!” 玉珠叹着气,无奈道:“那李家三公子如此俊秀人物,性情又温润,奴婢真的想不通,郡主为何就这样不想嫁给他?” 平阳抬起头,坚定道:“我不仅仅不想嫁给李翔,而是除了裴表哥,我谁都不嫁。” 玉珠无奈的笑笑,遂盯着平阳手中摆弄的套娃,信口道:“这个东西又是表公子为郡主做的?看着好生的精巧。” “裴表哥为了做这个,花费了好几个月的心血呢,除了裴表哥,还有谁能为我如此上心。”说着,平阳小心的收起那套娃娃,遂又双手托腮,嘟着嘴念叨着道:“还要等七八日才能见到裴表哥呢,哎!” 玉珠见平阳不开心,连忙拣她欢喜的消息来说。 “郡主,方才我听王妃屋子里的春梅说,今日这一把火,王妃真的动了去请慧明的心思了。” 平阳一听这个消息,高兴得立马跳了起来,雀跃着道:“可是当真?” 玉珠点头道:“春梅就是这样说的。” 平阳明亮的眸子闪了闪,催着玉珠道:“你去再拿些银子悄悄给那慧明送去,让她一定要按照我之前嘱咐她的话说给母妃。” “还要给银子。”玉珠苦着脸道:“郡主,咱们已经给那慧明好多银子了,那些银子,怕是够她花一辈子了。” 为了筹划嫁给裴表哥,舍些银子算什么。 平阳闻言小手一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莫要舍不得,且将我箱子里剩下的银子通通给她。” 第二日,雍亲王妃果然着人又将那慧明请来了府中。 那慧明果然是个不白白拿人银子的方外高人,待人走后,雍亲王妃便是若有所思的将女儿唤到了跟前。 平阳故作无知,她瞥着母亲,开口问道:“我见母妃面带忧愁,可是府中又出了什么事吗?” 雍亲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悠悠道:“今日我又请了那慧明过来,她跟我说了很多。” 平阳问道:“她都说了什么?竟是让母亲如此烦心。” 见雍亲王妃沉默不语,她身边的老嬷嬷安慰道:“那慧明说得也不一定是真的,王妃用不着这般烦恼。” 平阳暗暗白了眼老嬷嬷,转而对着母亲道:“上次我病得那样重,那慧明看了就无碍了,可见这道姑确实有些本事。” 雍亲王妃听了平阳的话,她亦是笃信了慧明的道行,便一五一十的将慧明所言与平阳说了一遍。 又解释道:“那慧明说你余生劫难重重,除非在婚事上嫁个贵人才能免除灾祸。” 平阳闻言,故作惊讶道:“若是骗子,自然是要拣吉祥话来说,这个慧明能够如此直言不讳,可见所言定然非虚。” 说罢,平阳便故作惊恐,伏在雍亲王妃肩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雍亲王妃女儿如此,她心疼的安慰道:“平阳莫怕,这不是还有法子破解吗?” 用钱王妃蹙了蹙眉,缓缓道:“那慧明说那居在咱们家的,属牛的男子就是你命中贵人,咱们家这么一大家子人,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谦儿对得上。” “是裴表哥。”平阳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忙不迭的回道:“那母妃就将我嫁给裴表哥罢。” 平阳这人性子单纯,藏不住心事,为了运筹嫁给裴表哥这事,已经是让她费尽心思,现下眼见着就要如愿,她一个没控制好,便情不自禁的宣之于口了。 话一出口,平阳瞥着母亲略带疑惑的神色,她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心急了。 “母妃,我只是太害怕了。” 怕母亲起疑,平阳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放声的哭泣起来,幸好来时有先见之明,她在袖口里藏了一小块生姜,现下为了做戏逼真,她悄悄挤出那块生姜,往眼上一抹,效果真是出奇的好。 “母妃,我才刚刚及笄,大好人生还没开始呢,我可不想死。”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胡话。”雍亲王妃连忙将女儿搂进怀中,柔声安慰道:“平阳莫怕,有母妃在呢,母妃定然要为你铺平一切道路。” 平阳哭了一起,遂抬起兔子一样的眼,看着母亲道:“孩儿怎能让母亲为我操一辈子的心。”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既然有高人看出裴表哥才是我贵人,我也愿意嫁给表哥的。” 为了防止母亲起疑心,平阳连忙解释道:“裴表哥为人正直,脾气又好,最主要的是,他在咱们家长大,又能包容我脾气,裴家虽然没落了,但是裴表哥知晓上进,又有本事,那日咱们亲眼所见他与周将军等人抓那些毛贼,能看出他虽然初入巡城司,但已经凭着自己的本事开始崭露头角了,我相信表哥将来定能有出息的,母妃,你就让我嫁给裴表哥罢。” 真是太心急了,平阳说起此事便不受控制的滔滔不绝起来。 雍亲王妃蹙了蹙眉,看着女儿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对谦儿动了心思。” 平阳心里暗叫不好,她连忙又悄悄将那姜块呼到眼上,这回连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女儿最是个心思简单的人,难道母亲还不信我,我呀,只是害怕,我怕死,怕没有贵人庇护就真的死了呀。” (本章完) 第681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5) 平阳本来还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让母亲下定决心,没料到没过几日,母亲便吐了话,说是同意将她嫁给裴表哥。 毕竟,裴允谦除了家道中落这个劣势外,真的是样样都让人称心。 况且,他有能力,将来不愁不能出人头地。 雍亲王妃只有平阳这么一个女儿,慧明的话无论真假与否,雍亲王妃都不能让自己这唯一的宝贝女儿犯险。 平阳得知母亲答应将她嫁给裴表哥的时候,她正在屋子掰着指头算裴表哥从营中的归期,骤然听了玉珠带来的喜讯,她惊喜的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待确认了消息后,她立马穿上外衣出了门。 她要去巡城司去寻裴表哥,她要亲口告知他这个消息。 上辈子空留遗憾,这辈子,她终于如愿以偿的能与他相守在一起了。 平阳刚走到大门口,便见一行宦官捧着圣旨径直朝着府门而来。 平阳的心立马沉了下来。 见到那圣旨,就让她想起上辈子的此时明帝下旨赐婚的事,这辈子因为她的筹谋,祖母没有进宫去授意明帝,难道却是依旧改变不了命运吗? 冬日的寒风肆虐,平阳立在风雪里,紧张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恭喜郡主,圣人下旨将您赐婚给了镇国公府的三公子,奴才们是来宣旨的,郡主,郡主,您听到奴才说话了吗?” 平阳脑子里仿佛进了千万只蜜蜂,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 难道命运真的这般不公,她已经拼尽全力,却还是改变不得。 平阳只觉得两腿一轻,她整个人往后一仰,直直的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兰太妃和雍亲王妃都守在她身侧,婆媳两个俱是愁眉不展,看样子是被平阳突然的人事不省给吓坏了,现下见平阳终于醒来,二人连忙凑上来,一顿紧张的嘘寒问暖。 平阳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问道:“圣人是不是将我赐婚给李翔了?” 见祖母点了头,平阳便绝望的闭上了眼。 雍亲王妃见状,心疼的抹着泪道:“这赐婚的旨意刚来,便累得我孩儿晕死过去,可见这个翔哥果真是与我女儿相克。” “那又有什么办法。”兰太妃看着憔悴的小孙女,叹着气道:“如今圣旨都下来了,此事再无法转圜。” 真的再无法转圜了吗? 难道这辈子她依旧难逃上辈子的噩运。 回想起上辈子她夹在李翔和娇杏之间那难堪尴尬的处境,那一辈子的憋屈,让她尝够了心酸。 再忆起上辈子裴表哥对她默默的守护,他可是为了她,一辈子未曾娶妻,他看着自己与李翔结为夫妻,生儿育女,他却要独自默默忍受着孤单寂寞,裴表哥所受的痛苦,定然是比她还要多。 念起这些,平阳陡然又升起了无尽的勇气。 不行,她不能认命,为了裴表哥,为了自己,她要想法子扭转才行。 镇国公府里。 此刻,同样得了赐婚旨意的李翔,整个人神清气爽,脸上洋溢着无限满足的笑意。 她捧着赐婚圣旨,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那日在公主府,平阳挺身为那小宫女出头的场景。 从那一刻起,一向全没有娶妻打算的李翔,便下定决心要娶到这个善良的女子为妻。 “怎的?很欢喜吗?” 李翔正在这里美滋滋的傻笑,李翔走过来拍着他的肩,告诫道:“你既然与皇舅父苦苦求来了赐婚旨意,将来就得好生的待人家。” 李翔闻言,他不由得一惊,慌忙问道:“二哥,你怎知晓是我求着皇舅父赐的婚。” 李陵睨着惊惶的弟弟,面上露出失望,尊尊教导道:“既然敢做,为甚这般不敢当。” 李翔尴尬的抓了抓头,讪笑道:“我并不是不敢当,而是母亲上次去跟舅母提亲,舅母和太妃都不太同意,无奈之下,我才求的皇舅父赐婚的。”他看了眼兄长,支吾着道:“我只怕母亲知晓了这事,要责怪我。” 这些事情,李陵哪里能知晓,他听了弟弟的话,立马沉下了脸,训斥道:“既然人家不愿意,你又何必用这样的手段相求,你这样做,真是太不地道了。” 李翔自来惧怕李陵这个严厉的兄长,现下见他发怒,他唬得脸色惨白,支吾着回道:“二哥你也是娶了妻子的人了,当初为了二嫂,也不也是不顾及人家姑娘清誉奋不顾身的跳下河去救人,我如今遇到了中意的女子,又怎能平白放弃,我不甘心。” 说着,他抬眸怯怯的看了眼李陵,嘟囔着道:“以己度人,哥哥该体谅我才是。” “我体谅你个屁!” 李陵简直被这弟弟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不顾斯文的暴了一句粗口,厉声训斥道:“我当初确实早看中了姝儿,但是她落水可不是我故意陷害的,我是恰巧碰上,见是她落水,所以才跳下去救的,事出紧急,难道我能为了顾念她闺誉而见死不救吗?而你明知人家雍亲王府不同意这门婚事,你却用这样的手段强逼人家,你这样做,简直是卑劣至极。” 李翔也知晓自己理亏,他被李陵狠狠的责骂,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待见李陵骂得差不多了,他才支吾着嘟囔着道:“我也是求娶平阳心切,才会这般不折手段,总之圣旨已下,再难转圜,往后,我定然好生的待平阳就是了。” 李陵也知此事再无可能改变,再是怎么责罚弟弟,也是无可奈何。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盯着李翔道:“记住你今日的话,你是个男人,要有担当。” 说罢,他又命道:“既然你这般苦心求娶了平阳,那个被送去庄子上的丫头,便想法子发卖了就是,此事,我会着人去办,你不准插手。” 李翔闻言立马急着道:“可是娇杏她是无辜的啊,二哥何必这般为难一个弱女子,娇杏除了我,再没.” “你给我住口。”见弟弟如此,李陵方才被强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的蹿了上来,他斩钉截铁道:“你若舍不得娇杏,便自己想法子让圣人收回赐婚旨意,你若真想娶平阳,就打发了那娇杏。” (本章完) 第682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6) 直到赐婚的旨意下来,福熹才知晓此事。 她蹙着眉问菊嬷嬷:“阿弟怎的想起为翔儿和平阳赐婚了呢?” 菊嬷嬷如实回道:“是翔哥儿自己去求的陛下。” 福熹闻言,她倒是着实吃了一惊,念叨着道:“我这做娘的倒是越来越不懂这儿子了,看不出他竟是对平阳痴迷到这般地步。” 菊嬷嬷笑眯眯的回道:“小郡主仙女似的人物,哪个少年能不喜欢。” 主仆两个正在聊着此事,外头有女官入内,对着福熹回禀道:“殿下,平阳郡主求见。” 福熹忙道:“快请她进来。” 一会功夫,平阳随着女官入内,她见了福熹便伏跪在地,不待福熹开口,平阳便郑重道:“侄女前来,是有要紧事要求皇姑母做主。” 在众多侄女中,福熹最喜欢的就是平阳,她见状忙起身亲自来扶她,嘴上心疼道:“平阳有什么要紧事要求姑母只管说来就是了,这世上就没有姑母办不成的事,你莫要害怕,只管与我说来。” 平阳被福熹扶着缓缓起身,她抬眸直直的看向福熹,开口问道:“皇姑母可知舅父赐婚与我和翔表哥的事吗?” 福熹点头道:“我也是刚听闻。”她看着平阳凝重的神色,反问道:“平阳可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吗?” 圣旨已下,如今能扭转乾坤的人也只有福熹这个姑母了,平阳深知福熹姑母并非一般的女子,现下她一生的幸福皆是系在这姑母身上,所以平阳当着福熹的面,她也不隐瞒。 平阳看着福熹,如实回道:“实不相瞒姑母,我已经有了心上人,除了此人,我今生是不会再嫁任何人的,若是皇命难违,那我宁愿剃了头发,去寺庙当姑子去。” 平阳这话并不是吓唬人,来福熹这里之前,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姑母不肯帮她出头,她就宁愿剃发出家。 当然,修行是假,为了躲避嫁给李翔才是主要目的。 这辈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与裴表哥在一起的,眼下若是皇命难违,那么这未必不是一个法子,因为平阳知晓,用不了几年过后,这天下就要大变,届时,她再与裴表哥在一起。 当然,此为下策,因为这就意味着她与裴表哥还要蹉跎多年。 平阳这样纯真良善的小姑娘,最得长辈喜欢,不待福熹开口,菊嬷嬷心疼的念叨着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当姑子的话。” 菊嬷嬷一面安抚平阳,一面瞥着福熹的神色,虽然李翔才算是她小主子,但菊嬷嬷还是盼着福熹能为平阳撑腰。 福熹瞥了眼菊嬷嬷,遂又看向平阳,抬手将她拉至身侧,问道:“你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人是谁?” 平阳如实回道:“是裴表哥,也就是当年牵扯到弹劾孟贵妃案的裴钰的独子,裴家获罪后,父王和母妃便将裴表哥接到了府中教养,如今他已经学有所成,现下,就在二表哥的巡城司当差。” 说着,平阳抬眸看向福熹,补充道:“裴表哥是个很好的人,皇姑母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二表哥。” 福熹亦是担心平阳人小不经事,所爱非人,听她这样一说,福熹微微放下心来,又追问道:“你的心思,你祖母和母亲可知晓吗?” 平阳自然不会将慧明说她与李翔相冲的那些事情告知福熹,只回道:“裴表哥在我家长大,祖母和母亲亦是十分喜欢他,但毕竟裴家没落,母亲原来并未打算将我嫁给裴表哥,原是打算在京中为我选婿的,只是这几日我已经将心事说给了母亲,她虽然有些顾忌着裴家门第,但为了让我遂意,母亲已经答应将我嫁给裴表哥了。” 平阳半真半假的说了这一通,说着说着,又流下了泪,哽咽着道:“母亲这边刚同意,皇舅父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 说着,平阳又俯身跪地,拉着福熹的袖口哭求道:“并非翔表哥不好,而是平阳心里已经认定了裴表哥,我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皇姑母为我做主。” 福熹拉起平阳,痛快道:“好,我为你做主就是。” 福熹并非一般的妇人,她当年对待自己的婚事就是自己拿的主意,现下见平阳这个看着温柔的小侄女,在对待婚姻上竟然有如此坚定的态度,福熹心里忍不住对平阳又高看了一眼。 平阳没想到福熹姑母能这么痛快的答应她,她立在福熹跟前,又惊又喜,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菊嬷嬷笑眯眯的奉上一盏热茶:“这孩子,真是个实心眼,公主已经答应为你撑腰,还不快谢恩。” 平阳这才回过味来,她郑重对着福熹深深一福,福熹却笑着回道:“我不用你谢我,既然你心有所属,那裴公子又得你母亲青眼,想必这人必定是个极优秀的,你是我亲侄女,姑母自然盼着你遂意。” 平阳犹豫着问道:“只是圣旨已下,要想转圜,是不是很难?” 福熹淡淡一笑,嗔着侄女道:“你这孩子,真是又傻又精,你既然知晓来求我做主,自然心里是明白的。”她拍了拍平阳的手:“我去与你皇舅父说,你且放心就是了。” 昨日刚下了一场雪,今日高阳高悬,空气里弥漫着凛冽而又沁人心脾的气息。 那掩盖在平阳心头的乌云散去,平阳只觉得天高云阔,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待出了公主府,她常常的舒了一口气,登上马车,便命车夫快马加鞭的往城外赶去。 她迫不及待的要见到裴表哥。 她要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他。 车马刚要出城,只见后面追来一人一骑,平阳隔着车窗定神一看,居然是李翔。 李翔跨马追上平阳,嘴上唤道:“平阳表妹且等一等。” 平阳无奈,他命车夫停下马车,他也没有打开车门,只坐在车厢里木然的问李翔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李翔勒住马缰,骑在马上问平阳道:“表妹,你为何不想嫁给我?” (本章完) 第683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7) 平阳缓缓的拉开车门,她淡淡的看了眼李翔,反问道:“咱们不过几面之缘而已,我为甚要嫁给你?” 见李翔一时被怼得失语,平阳又问道:“这赐婚的旨意,是你去求的?” 李翔讷讷的点了点头,支吾着道:“表妹,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他又为自己解释道:“我只是太想娶你为妻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还望你莫要怪我。” 平阳冷笑了下,他看向李翔,质问道:“我听闻你一直与房里的一个唤作娇杏的丫头相好,是吗?” 李翔闻言一惊,他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平阳。 平阳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想娶我为妻,恐怕也是看中了我的好脾气,知晓我若是嫁给你为妻,将来定然不会苛待你的心上人吧?” 李翔连忙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表妹,你莫要误会,其实那娇杏不过是个贱籍的婢女,她一向安守本分,我亦是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的。” 李翔这个人没什么坏心,只是他一向拎不清,无论是在自己的事业上还是在感情上,上辈子,他一直都是浑浑噩噩中虚度。 平阳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在你心里,只要将我娶进门,然后对我以礼相待,我亦是对你的妾室以礼相待,这便是皆大欢喜了,但是李翔我告诉你,我要的生活并不是这样的,我的夫君他定要全心全意的待我才行,我不能忍受他心里爱着别的女人。” 李翔听了平阳这话,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解释什么,只是平阳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神色淡然的接着说道:“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希望你以后莫要再纠缠于我,你若是心里真的爱着那娇杏,今生便只管守着她一人就是了,你又何必将一个无辜的女子拉进来做掩饰,你难道不知,你这般做法,着实没个担当,亦是对那无辜的女子十分的不公平吗?” 待平阳说完,李翔立马追问道:“你喜欢的人,可是那个裴家公子吗?” 平阳坦然承认道:“是的。” 李翔急着道:“那裴家早已没落,你是金枝玉叶的郡主,那裴家公子,怎能配得上你?” 李翔正在这里纠缠,正巧裴允谦跨马从城外而来。 他在营中听闻了明帝赐婚平阳,所以便急不可耐的赶了回来。 平阳远远的瞧见了裴表哥,她哪里还顾得上与李翔掰扯,平阳急着下了马车,提着襦裙便朝着裴允谦小跑着迎了上去。 裴允谦也顾不上停马,他见平阳踏着雪朝他跑来,裴允谦直接翻身从马上跃下,大步奔向平阳,平阳急急的扑进裴表哥怀中,第一句话就是:“表哥,母妃已经答应嫁给我嫁给你了。” 裴允谦紧紧的搂着平阳,急着问道:“可是方才我听闻圣人居然将你赐婚给了那李翔。” 平阳仰头看着裴表哥焦急的模样,她甜甜一笑,简短的回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去求了皇姑母,她答应为我出头。” 因为焦急,裴允谦这一路策马狂奔,两鬓还沾着几片晶莹的飞雪,身上散着凛冽的寒气。 平阳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下裴允谦那跑得干裂的唇,裴允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后,他舔了舔被平阳吻过的唇,继而冲着平阳傻乎乎的笑了笑。 “咱们终于能永远的在一起了。”平阳将头伏在裴表哥怀中,喃喃道。 “平阳,我会呵护你一辈子。”裴表哥话不多,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坚定。 二人腻歪了好一阵子,平阳才想起立在不远处的李翔,她整理好衣衫,拉着裴表哥朝着马车而去,在与李翔错身而过的时候,裴允谦抬眸淡淡的看了李翔一眼,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让开!” 直到二人坐着马车走远,李翔才回过神来。 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下来,从未这样沮丧过,他骑在马上,失魂落魄的朝城内而去。 没过几日,宫里又来了几个宦官,对着兰太妃和雍亲王妃一顿寒暄道歉,说是上次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传错了话,导致礼部拟旨翰林拟错了圣旨,这才闹出了一场误会。 总之,那赐婚的旨意,不作数了。 圣旨居然还能出岔子,这在世人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但明帝是个糊涂皇帝,这赐婚的旨意也不过只有公府和雍亲王府两家知晓,便是拟错了旨意,只要当事人不与人道,倒也无伤大雅。 只是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雍亲王妃再不想节外生枝,立马给雍亲王去了信儿,说明了情况,干脆的将平阳与裴允谦定下了婚事。 暮色四合,月上柳稍。 又是一个旬日,裴允谦跨马归来,门口的小厮殷勤的迎上前,赶着接过马缰,笑嘻嘻道:“表公子,您总算回来了,郡主从晌午起一直在门口等着您,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刚被玉珠强自带回内院去。” 裴允谦听了小厮的话,他脚下步子匆匆,待进了内院,他直奔平阳的院子而来,待到了门口,他却迟疑着停了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进去,只是告知守在门口的仆妇道:“一会告诉郡主,就说我归来了,天寒地冻,让她老实的待在屋子里,莫要出来了。” 裴允谦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还未来得及脱下外衫,平阳便推门跟了进来。 “你怎才归?” 她脸上洋溢着雀跃的喜悦,却是嘟着嘴巴,娇嗔的抱怨着。 裴允谦闻言连忙转过身,看向平阳的眼神儿溢满了温柔,连那说话的语气亦是十分的温和:“今日营中集训,所以归来得晚些,你作甚又跑去大门口等,现下正是天寒,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平阳笑着上前,十分黏人的朝着裴允谦伸出双臂求抱,裴允谦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嗔着她,语重心长道:“平阳,莫要胡闹。” “咱们可是已经定了婚约了。”平阳眼中闪着幸福的光彩,低声道:“那日在城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咱们可是连嘴都亲了。” 裴允谦俊面微红,他抬手曲指刮了下平阳小巧的鼻尖,哄着道:“乖,莫要胡闹。” 平阳知晓裴表哥是个有定力的君子,她索性在他对面坐下,单手托着香腮,又嘟起嘴巴念叨着道:“这婚期还有三个月呢,真是熬人。” 裴允谦宠溺的看着她,忍不住失笑道:“怎的就急成这样?” “你不急?”平阳托着腮,抬眸看向裴允谦,一双眼水汪汪的,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是一只柔软的小猫。 裴允谦一时屏住了呼吸,他闭上眼,不受控制的俯身在平阳额上轻轻一吻。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倒是让两个人都倍感意外,待反应过来后,平阳含羞的双手捂住了面,裴允谦亦是闹了个大红脸。 (本章完) 第684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8) 平阳出嫁,雍亲王妃本是在京中为她和裴允谦新置办的一座大宅,但却被平阳拒绝了。 裴表哥一直寄居在雍亲王府,如今成家立业,他自然是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养活妻小。 这样的事,便是裴表哥不宣之于口,但平阳也能明白他的心思。 裴允谦虽然入巡城司不久,但因为他能力出众,又有李陵的特意栽培,所以现下任三等武官,他靠着自己的俸禄,在京中置办了一座小宅,两进两出的院子,与雍亲王妃安排的气派宅院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有情人终成眷属,平阳心里只有甜蜜,她自然是不会嫌弃这个。 二人的婚事是雍亲王妃一手操办,还算隆重。 二人拜过了天地,裴允谦忙着招待宾客,平阳则被喜婆们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玉珠刚扶着平阳在西床上坐下,平阳便悄悄的问玉珠道:“表哥何时才能过来?” 玉珠掩嘴偷笑:“我的郡主,前面的喜宴才刚刚开始,您这也太心急了些。” “我哪里心急了?”平阳含笑着反驳了句,又纠正玉珠道:“你们怎的还唤我郡主,可要改口了才是。” 玉珠和蓝田两个闻言相视一笑,遂齐齐的应和着道:“奴婢们知晓了,夫--人!” 两个小丫头顽皮的特意将“夫人”二字咬得贼清。 可平阳却是依旧不满意,她在盖头下面嗔了眼二人,继续纠正道:“要唤裴夫人才对。” 两个小丫头忍不住笑出了声,平阳嗔道:“本来就是裴夫人才对。”说着,又吩咐蓝田道:“你且去前面看看情形,可千万莫让那些人灌醉了表哥。” 玉珠安慰道:“郡主,哦是裴夫人且放心,表公子是个有分寸的人。”她压低了嗓子凑在平阳耳畔道:“待会还要洞房呢,表公子是不会醉酒的。” 平阳抬手推开玉珠,害羞道:“你莫要乱说。” 玉珠和蓝田两个立在一旁,二人欺负平阳蒙着盖头瞧不见,互相使着眼色,痴痴的掩嘴偷笑。 平阳没消停一会儿,又唤着蓝田道:“蓝田,你且去门口看看表哥回来没?” 蓝田无奈,只要答应着,却是朝着玉珠比划着做着鬼脸,玉珠亦是跟着偷笑。 蓝田刚出去,平阳又唤着玉珠道:“玉珠,你且过来看看我这妆容可还好吗?” 玉珠连忙收敛住神色,走到平阳跟前沉稳道:“裴夫人莫要担心,今早上妆的时候用的是最好的胭脂,等闲是不会糊的。” 平阳听了玉珠的话,依旧不能安心,她悄悄掀开一角盖头,瞄着玉珠道:“你且看一眼嘛。” 玉珠无奈,只好半掀开盖头:“妆容一丝不差,夫人且放心就是了。”瞥着平阳一脸娇憨的模样,玉珠又忍不住打趣道:“这般美娇娘,今日还不得将表公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啊。”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说悄悄话,蓝田喜滋滋的跑进来道:“姑爷来了。” 正说着,裴允谦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喜房,他进了屋子,第一件事便是挥手退下了屋内的众人。 新妇娇憨顽劣,裴表哥可不想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二人,裴允谦大步走到平阳跟前,他没有急着挑开喜帕,而是悄悄弯下腰去透过喜帕边角去看平阳,此刻的平阳正在焦急的等着裴表哥来挑喜帕,垂眸间骤然见了裴表哥在偷看她,平阳的面上骤然露出惊喜之色。 “看什么?”继而,她又娇羞的微微扭过身去。 裴表哥挑开喜帕,看着那装扮得娇艳欲滴的新妇,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待回过心神,他宠溺的睨着她,含笑着问道:“是不是等急了?” 平阳下意识的便是点了点头,待回过味儿来,又连忙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嘴上嗔道:“哪个着急了?”她含笑着揪着衣角,害羞道:“我可没急。” 裴允谦瞥着新妇娇嗔的模样,他强自忍着笑,但双肩却是微微颤个不停。 他逗着平阳道:“我可是着急了,前面的喜宴还没结束呢,我便溜回来了。” 平阳闻言,他伸着脖子瞥了眼门外,问了句:“那些人不见了你,该不会寻过来吧?” “那不能。”裴允谦眼睛黏在平阳身上,瞥着她那娇憨的可爱模样,他眼底满是宠溺的笑意:“我那些兄弟今日喝了不少,我让周瑾替我在前面拦着呢。” 平阳这才放下心来,她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眼裴表哥,芙蓉般面上透着娇羞的绯红。 裴表哥回身从桌上端来合卺酒,二人交杯对饮后,裴表哥朝着平阳伸出手,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安置罢。” 见平阳不动,裴允谦俯身凑在她面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平阳嗔了他一眼,回道:“人家天还未亮便起来化妆,你都没好好看呢。” 裴允谦“噗嗤”一笑,遂抬手拉起平阳,他盯在她面上细细的看着,嘴上回道:“怎的没好好看,自从挑开喜帕,我这眼睛就一直盯着你呢。” 说着,他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下平阳的面颊,温柔道:“可真好看。” “还有这喜服呢。”平阳听了裴表哥的夸赞,心里美滋滋的,遂又指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喜服道:“这个,可是我一针一线,自己亲手所绣。” 裴允谦闻言将视线落在平阳身上,惊讶道:“你可一向不擅女红。” 平阳抬眸看向裴允谦,一双杏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星光:“这回,我跟绣娘用心学了。”说着,她又将小手擎到裴表哥跟前,委屈巴巴道:“你看,为了绣这嫁衣,我这手指都要被扎烂了。” 裴允谦闻言立马抓过她的手,说是扎烂了确实是夸大其词,但那葱白似的手指上确实还有几个未褪去的小小的针眼儿呢。 裴允谦将平阳的手指吻在唇边,他凝望着她,回道:“我知你为了嫁我,已经是用尽了心思。” 说着,他俯身吻住了她莹润的唇,接着道:“此生,我必定要竭尽全力的爱你,呵护你。” 平阳展臂揽住裴表哥的脖颈,凑在他耳畔道:“天色已晚,快快早些安置。” 第685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19) 这一夜,暗香浮动,含苞绽放,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月光却是格外的皎洁。 有情人终成眷属,温柔缱绻,享世间之极乐。 待到平阳睁开看,天光早已大亮。 “睡醒了?” 耳畔传来裴表哥清澈的声音,平阳抬手揉了揉蓬松的睡眼,含糊的说道:“怎的这么快就天亮了。” 裴表哥展臂将人揽在怀中,他低头吻着她的秀发,温柔道:“若是不想起就继续睡好了。” 裴允谦生母早逝,唯一的父亲还在益州,所以现下这院子里,只有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没什么规矩礼仪的约束,用不着给长辈晨昏定省,所以十分自在。 平阳小猫一般的往裴表哥怀中拱了拱,展臂揽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身,含糊着道:“你也不准起,这几日婚假,你都要陪着我懒床。” 裴表哥凝着怀中温软的小妻子,他眉眼弯弯的笑着答应说好。 躺在裴表哥温暖坚实的怀中,平阳的小手渐渐变得不老实起来,裴表哥敏锐的抓住她的手,凑在她耳畔问道:“身上还疼吗?” 平阳小脸儿一红,害羞的转过了身去,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复又钻进了裴允谦怀中,含羞带怯的回道:“早就不疼了。” 说着,小手又不老实起来。 裴允谦一个翻身,将人揽住。 鸳鸯帐内,又是笙歌一片。 小两口的日子甜蜜又幸福,迎娶平阳的时候,裴允谦不过是个三品武官,出了婚假,便只有旬日才能归来。 裴表哥不在的时候,平阳便是想法子将他们的小家打理好。 这是个小宅,仆妇也不多,但对于平阳来说,却比她从前住过的那些辉煌殿宇更加值得她用心打理,只因为这是她与裴表哥的家,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平阳亲手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日日精心养护,屋子里的每一处摆设布置,平阳都会用心钻研。 她虽有郡主之尊,但因为裴允谦此时地位不高,所以在这权贵云集的京中,除了镇国公府的静姝和瑾嫣二人,其余各家,甚少有主动与她走动的。 不过平阳并不在意这些,上辈子她身为高门贵妇,整日没完没了的应酬往来,可处在那热闹繁华的锦绣堆里,她的心却总是空空落落的。 倒是现下,她每日精心打理着这个小家,心里却是充满了幸福甜蜜。 连玉珠和蓝田都说,自从她嫁了人,真是比闺中的时候还要活泼可爱了。 每到旬日,这是平阳最开心的时候,裴允谦虽要傍晚才归,但晌午过后,平阳便要迫不及待的去大门口等着。 每每远远的见了裴表哥归来的身影,她起初的日子都要跑过去迎接,后来却是换了把戏,一旦见裴表哥赶了回来,她就钻回府中躲起来,让裴表哥来寻。 平阳会躲进衣柜里,桌案下面,或是屏风后,还有几次她为了不让裴表哥轻易寻到,居然藏到了米缸里,还有一次竟然钻进了柴房里去。 待裴允谦寻到人时,平阳已将费心打扮好的自己弄得十分的狼狈,裴表哥一面替她摘着满身的柴火叶子,或是按着她为她细细的扒拉着粘在头上的米粒,他嘴上虽嗔怒着平阳的淘气,但眼里却满是宠溺的笑意。 后来,裴表哥为了不让她再往那犄角旮旯里头乱藏,他即便是窥见了她藏在门后的衣角,也故作不见,裴表哥会不厌其烦的假装在家里东找西寻,嘴上道:“平阳藏到哪里去了,真是让我好找。” 也不知平阳是否真的看不出裴表哥在故意哄着她,总之,每每见裴表哥苦苦在寻,她都要孩子似的躲着暗自偷笑。 最后,见裴表哥实在寻不到,她会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然后扑倒他身上去。 两个人,一个在闹,一个在笑,却总是不嫌厌烦。 活像两个孩子一样。 二人成婚一年后,赶上李陵收复南方五城,裴允谦立下头功,被擢升为了有品阶的将军,从此,他仕途平顺,一路高歌猛进。 他们从那个两进两出的小宅院,搬到了高门大宅里。 渐渐的,主动与平阳攀附交好的贵妇越来越多,可平阳却是对那些往来应酬一向淡淡的。 住在哪里,与谁交往,这些虚荣的东西,在平阳眼中不过是过眼烟云一般,她最在意的,只有裴表哥。 平阳就是个最单纯的人。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她总会一头栽进去。 裴表哥不断擢升,他的时间也更加自由,虽总有忙不完的政事,但终于不用在日日宿在军营中。 他白日里忙于仕途,给妻子挣来尊荣,下值归来,他便会急急的赶回来陪伴妻子。 每日清晨,要早起去当值的裴允谦都要轻手轻脚的起身,但不知为何,哪怕他动作再小,十次里有八次平阳也会敏锐的醒来,只要抓住裴允谦悄悄离开,她总要像个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撒着娇,缠着他不让出门,裴表哥也不恼,每次都要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待将人哄得顺毛了,他才会出门, 每日下值,平阳都会早早的去大门口等待裴表哥归来,只是见到裴表哥的身影,她还是要急忙跑回府中躲藏起来,勾着裴表哥来寻她。 此时的裴将军府已经巍峨阔大,但实心眼的平阳还总是藏在那几处老地方,裴允谦也依旧如常的假装费力的去寻。 这夫妻两个无聊的游戏让府中不懂事的小丫鬟都看得腻歪了,可二人却依旧乐此不疲的每日玩得欢欢乐乐。 玉珠说:“在姑爷跟前,夫人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裴允谦宠溺的看着平阳,笑着附和道:“平阳本来就是个孩子。” 裴允谦确实一直拿平阳当做小孩子来宠爱,有那么一日,这个在裴表哥眼中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居然怀上了另一个小孩子。 平阳嫁给裴表哥两年后,她怀上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在得知平阳有孕的那刻,裴表哥惊得久久回不过神儿来,他抱住平阳,久久不愿撒手。(本章完) 第666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20) 平阳第一胎生了个女儿。 都说女子生产最是痛苦,裴表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到平阳生孩子那痛苦的样子,裴表哥还是没撑住。 平阳在产房里哭,裴表哥坐在房门外哭,一个大老爷们,哭得比平阳还要稀里哗啦。 当产婆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孩出来见了那赫赫有名的裴将军泪眼婆娑的样子,她笑得几乎岔了气儿:“哎呦呦,我说裴将军,这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呢,你爱惜夫人,也不用如此罢。” 裴允谦只问道:“夫人她如何?” 产婆笑眯眯的回道:“夫人一切安好,将军快看看这小闺女,生得可俊了呢。” 裴允谦大略的看了眼孩子,便大步进了产房,去见妻子。 他见到虚弱的平阳,裴允谦坐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道:“这一个就够了,今后,再不准你生孩子。” 生孩子虽疼,但一见了孩子,女人都会没心没肺的记不住这生育的痛苦了。 平阳嗔着裴表哥,嘟着嘴道:“这才一个,哪里够!” 原以为裴表哥是见识了自己生育的痛楚,所以才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殊不知,裴表哥是认真的,自从平阳生下长女后,他便是真的克制住了自己。 除了每月信期前两日,他会要,其余的时候,他再不肯放纵。 平阳知晓裴表哥是心疼她,不想再让她经历生产之痛。 但是,这哪里够! 若是爱一个人,便是巴不得日日缠着他才好。 平阳可没有裴表哥那样的定力,裴表哥不愿,她便撒娇卖痴的来引诱他,有几次,裴表哥一个定力不足,便给她得逞了。 事后,裴表哥都要担心不已,生怕平阳又怀上孩子经历那样的痛楚。直到提心吊胆等到平阳信期来到,裴表哥才算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样过日子也不是个办法。 为了彻底解决这个千古难题,一日,裴表哥带回来几包药材,说是从一个名医那里求来的。 男子每日喝一副,便可以不使妻子受孕,又不影响夫妻生活。 裴表哥自从得了这个方子,简直是如获至宝,每日饭后都要雷打不动的饮上一碗,然后美滋滋的抱着媳妇上床。 裴表哥自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两全其美,没成想没过半年,平阳又怀上了身孕。 一头雾水的裴表哥瞥着小妻子一脸诡笑的模样,蹙着眉问道:“是你换了我的药?” 平阳见瞒不住,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裴表哥这回可真的生气了,他气得起身气鼓鼓的在地上踱了好几圈,然后回身按住平阳,气得要抽她屁股。 平阳连忙求饶道:“我可是为了你给传宗接代,才会出此下策。” 裴表哥哪里舍得真的打她,他顺势将妻子抱在怀中,叹着气道:“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生姐儿的时候,你遭的那些罪,在屋子里哭喊的那些话,你难道都忘了?” 平阳卧在裴表哥怀中,她眨了眨眼,问道:“我那时候都喊什么来着?我真的哭得很惨吗?” 瞥着裴表哥嗔怒的眼神儿,平阳又使出了必杀技。 她捧住裴表哥的脸,仰头在他两侧面上各亲了一下,遂又嘟着嘴巴,装出一副可怜模样,蔫巴巴的回道:“咱们才一个姐儿,还没有儿子呢,哪里够吗?” 裴允谦还哪里能生得起气,他搂着娇妻,叹气道:“不是说好了,待往后过继我堂兄家的小儿子吗?” 他俯身亲了亲平阳,蹙着眉道:“你生姐儿的时候,我真是的吓怕了,我不想你再受那样的苦。” 裴允谦是真的心疼妻子。 平阳却是没心没肺的回道:“再生最后一个,这个无论男女,都打住再不生了。” 她嘴上虽然说着保证的话,但心里却是另有一番盘算的。 裴表哥这样好,她甘愿为他承受生儿育女的辛苦。 两个哪里够! 在平阳的预算里,至少要生四个才算够呢。 最好是两儿两女,儿子一个从文,一个从武,女儿一个端庄,一个活泼. “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心里怎么盘算的。”平阳正在这里遐想,只见裴表哥盯着她,冷声道:“这次是我大意了,说好了,这个是最后一个,今后,你再敢动这心思,当心我真的揍你屁股。” 往后的事,且再谋划就是了。 平阳嬉笑着朝着裴表哥答应保证,又展臂揽住了人开始撒娇。 只要平阳撒娇卖痴,裴表哥就没有一点抵抗力,心里再大的气,也通通发不出来了。 这一胎,平阳如愿得男。 生孩子的时候,她担心裴表哥听到她哭又心疼,所以她一直咬着毛巾不肯出声。 可裴表哥进来后,眼睛又是哭得烂桃一样,他说:“平阳,我知晓你一直忍着不哭,我知晓你很疼。” 这下,平阳再也忍不住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生完了这一胎后,裴表哥果然没再给平阳任何耍诡计的机会。 也不知他将那避子的药藏在哪里了,任是平阳翻遍了整个府邸,也是寻不到。 每日饭后,看着裴表哥饮那药,平阳心里这个着急啊。 这才两个,哪里够! “那药吃得多了,恐怕也对身子不好吧?”平阳瞥着裴表哥,一脸关切。 裴表哥饮尽最后一滴药汁,遂放下药碗,回道:“无碍,医者说了,这药不伤男子身体。” 平阳闻言忙道:“医者为了卖药,自然要这样说。”他看向裴表哥,关切道:“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们母子几个可全靠着你呢,若是因为喝这药毁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平阳话还未说完,裴表哥便盯着她,道:“所以,你是想,今后让我莫要再饮这药了,换作你来喝避子汤。” 平阳连忙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裴允谦蹙了蹙眉,回道:“然后,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停了药,然后再怀上两个孩子。” 平阳忙摆手道:“我,我可没这么想。” 裴允谦睨着妻子,他笑了笑,遂抬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柔声哄道:“乖,莫要再动这样的念头,女子生育最是伤身,在这事上,我定不会再纵着你胡闹了。” 说罢,他俯身抱起妻子,大步进了内间。 (本章完) 第667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21) 裴表哥说到做到,从此果真没再让平阳有孕,他对两个孩子极其好,有关儿女的一切,裴表哥都是事无巨细。 他们的长女性格随了平阳,十分的活泼开朗,雍亲王妃担心平阳教导不好女儿,特意从益州派来了好几个教养嬷嬷,可裴表哥从不允那些嬷嬷约束女儿。 姐儿与男孩子一样自由自在,在裴允谦的教导下,她的马术甚至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略胜一筹。 每每有闲暇,裴允谦总会带着妻儿去郊外纵马,看着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儿肆意的策马奔腾,裴允谦脸上便会浮现出自豪的神色。 有时候,那些嬷嬷看不惯姐儿的淘气顽皮,曾倚老卖老的在裴允谦跟前进言,打着为姐儿前程着想的幌子,劝诫裴允谦要以淑女规范约束女儿。 裴允谦却是对此不为所动,被烦得次数多了,有一次裴允谦回怼那些嬷嬷道:“将来喜欢我女儿的男子,定然不会因她保有个性而嫌弃,若是嫁给不喜欢她的男子,便是她再是贤良淑德,又有何趣?” 姐儿更是满不在意,直接对那些嬷嬷道:“爹爹说了,我若是嫁不出去,爹爹会养我一辈子。” 裴允谦听了女儿的话,他哈哈大笑:“姐儿说得对,若是嫁到婆家过得不痛快,还不如让让爹爹一直养着你呢。” 嬷嬷真是拿这油盐不进的父女两个毫无办法,便只好去平阳跟前唠叨。 莫看平阳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但这些年被裴表哥宠得比孩子还要孩子气,家里家外一切事务皆是裴表哥大包大揽,平阳就是那万事不操心的主儿。 见嬷嬷来絮叨,平阳一脸诧异:“我自己都不是淑女,嬷嬷还要我去约束女儿?” 嬷嬷苦着脸道:“王妃遣咱们来京,就是为了协助郡主教导姐儿的,若是教不好姐儿,奴才们回去可没法给王妃交代啊。” 平阳更诧异:“我小的时候母妃都不舍得约束我,现下却要我约束我的女儿?” 嬷嬷险些被噎得背过气去。 “这里是京城,可不比益州,姐儿早晚要嫁人的,郡主该为姐儿的将来考虑才是。”老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 “夫君说了,姐儿将来若是嫁不出去,他会养女儿一辈子的。”平阳一脸诚恳的对着嬷嬷道:“这事我管不了,嬷嬷不如去找姑爷理论去罢。” 说罢,平阳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进内间睡懒觉去了,只留下那教养嬷嬷独自立在原地凌乱。 他们的女儿虽然顽皮了些,但儿子却是十分的懂事又上进,小小年纪,哥儿能文能武,是京中贵妇口中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哥儿是随了裴表哥了。 裴家原是书香门第,在裴家没有没落前,裴允谦的书就是读得十分的好,后来他虽无奈弃文从武,却能依旧做到最好。 若是按照当下那些淑女规范来评判,女儿确实是平庸了些,但好在儿子优秀,万事哪能皆是十全十美呢。 自从嫁给了裴表哥,平阳的日子过得是十足的甜蜜幸福。 待李陵登基后,裴允谦的仕途更加一帆风顺,他不到三十便凭借着屡次立下的功勋,被封为正一品的骠骑将军,平阳也成了这京中最年轻的诰命夫人。 上一辈子,裴表哥最后虽然也拜相封侯,但却是远远没有今生擢升得这样快,平阳自己虽然在公府做了一辈子当家主母,但是直到死,李翔也没有给她挣来一个诰命。 那个女人不想夫贵妻荣呢。 一个男子若是真心爱重妻子,自然会努力上进为她挣来尊荣,让她活得更加体面。 在平阳成婚第二年,李翔也奉父母之命娶了妻。 虽然这辈子平阳不热衷与那些贵妇应酬,但京中贵妇就这么一个小圈子,对于李翔这位夫人,平阳也在某些场合见过几次面。 人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 这倒是不出平阳的预料。 李翔为了保护娇杏,必定是不能选一个厉害的女子为妻。 后来,平阳在与静姝和瑾嫣交往的时候,又隐约听闻了李翔的妻亦是接连不断的生育了几个女儿,直到最后,才生出一个儿子,而在李翔妻子生下儿子后,平阳才听闻公府的翔林苑跨院里新住了一个姨娘。 想必就是那娇杏了。 李翔这个好脾气的妻子,恐怕也只是假象而已,从此就能看出,人家心里可是精明着呢。 在未生下嫡子前,坚决不允妾室进门。 相比于这位,平阳上辈子是多么的天真和傻气。 好在,这辈子,她坚决逃离了李翔,嫁给了裴表哥,平阳的日子不知有多舒坦 裴表哥可不会纳妾,他对平阳的感情,永远坚定不移。 原先京中贵女们还笑话平阳嫁给一个落魄户,可现下,平阳却是活成了人人称羡的对象。 生活在蜜罐里的平阳,渐渐的淡忘了上辈子的事,可李翔这个一向低调的人,后宅之事却是渐渐的在贵妇圈越闹越凶。 “听说没,公府三爷后院那妾室怀上了?” “左右许氏已经有了嫡子,不过一个妾室,便是怀了,又有什么稀奇。” 许氏便是李翔的妻。 “你可莫看许氏不声不响,像是个好性子的,我听闻她可防着那妾室了呢,自从那姨娘进了府,一直给灌着避子汤。” “既然灌着避子汤,那为何又让人家怀上了?呵呵,我看还是个糊涂的。” “不是她糊涂。”那人压低了嗓子,神秘道:“听说是那三爷纵着那姨娘,私下里给停了避子药。” 这个世道里,妾室虽是主君的女人,但其实还是受主母的管辖最多,就拿生子这事来说,主母若是不同意妾室生养,那妾室便不得生养,便是主君也没法干预。 莫说是公府,便是雍亲王府这样的嫡系皇亲,世子赵宣那么些妾室,他那样公然宠爱孟氏,只要正妻不允他妾室生育,赵宣照样毫不办法。 所以,如李翔这般违背正妻意愿,悄悄让妾室有孕的事,自然成了人们的笑料。 (本章完) 第668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22) 李陵登基后,公府世子的位置便顺理成章的落在了李翔头上,他的妻许氏,也便成了公府的当家主母。 二人身份水涨船高,自然更让人关注。 以至于到后来,京中贵妇们便隐隐传着二人感情不和的事来,许氏出身高门,亦是个心气极高的人,许是为了面子,为了破解这些谣言,已经是三女一儿的她,在李翔的姨娘娇杏怀孕不久,她也怀上了身孕。 或是许氏憋着一口气,她自从怀孕后,她不仅不注重休养,反而更加活跃于贵妇们的交际应酬。 李陵剿灭了高山过后,在宫中大摆庆功宴,并在宴上对周瑾、裴允谦、胡大海等一众功臣大家封赏。 上一世,裴允谦是在李陵击败了高山国,后来他在治理禹洲的时候,才因为功勋封了侯爵。这辈子,因为有平阳的陪伴,他进步更加神速,在李陵击灭高山国之前,他已经官居正一品将军,所以他在协助李陵灭了高山国后,便直接被封了侯爵,世袭罔替。 裴表哥的庆功宴,平阳自然会出席。 待到宴罢,裴表哥牵着平阳的手往宫外走,待出了宣德门,二人恰巧碰到李翔夫妇在车马前争吵。 许氏的声音虽压抑着,但许是她太过于愤怒,那些责怪李翔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了平阳的耳中。 只听许氏责怪道:“你悄悄的宠爱那娇杏我也不管,只是场面上,你好歹要给足我面子才行。” 李翔反驳道:“后宅的事,我全权交给你处置,每次你要我陪着应酬,我也是奉陪到底,如今你又贵为世子夫人,我就不明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许氏听了这话,她情不自禁的拔高了声音,怒道:“今日宴上,你对我爱答不理的,这算给我面子吗?你不知那些贵妇在背后怎样笑话我呢,我一向要强,如今却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你可曾顾及过我的心情吗?” “罢了罢了!”不待许氏絮絮的说完,李翔便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不就是对娇杏怀孕不满吗?我就不明白了,我也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姬妾成群,我只要娇杏这么一个妾室,她又一向规矩,你为什么就这样不能容人?” “她若是真的规矩,能背着我怀上身子?”提及这个,终于触动了许氏的伤痛,她不顾体面的大声嚷嚷起来,说话的语气里亦是带着哽咽:“你既然如此在意那妾室,作甚要娶我,为了她,这么些年,你煞费苦心的遮遮掩掩,拿我当做傻子来耍,李翔,你还是人吗?” 宫宴散去,来往的人很多,许氏这样一闹,不由得吸引了很多往来之人的目光。 李翔见状,他恼怒的对着许氏训道:“你若是想撒泼,且回家去撒,我可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说罢,他便抛下许氏,拂袖而去。 李翔怒气冲冲的往前走,待与裴允谦和平阳擦身而过后,她才回过味儿来,李翔认出了二人,遂又折回身,他收敛起脸上的怒气,先是对着裴允谦微微一抱拳,寒暄着道:“裴兄又立功勋,得奉侯爵,真是恭喜恭喜。” 裴允谦并不是个小肚鸡肠之辈,但他却是对于李翔曾经不顾平阳的意愿,擅自请旨赐婚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虽然李翔贵为皇帝最宠爱的弟弟,裴允谦也是一向不爱待见他。 再加上方才李翔与妻子的争吵,亦是传入了裴允谦耳中,裴允谦磊落君子,更是对李翔这样宠妾灭妻的举动十分的不屑。 所以,对于李翔的热络寒暄,裴允谦不过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而已。 李翔虽然拎不清,但却是个涵养极好的人,他面对裴允谦赤裸裸的冷落,丝毫没有表现出懊恼,而是礼貌的一笑,转而又对着平阳寒暄道:“平阳表妹,好久不见了,自从成婚后,怎的不见你来府上走动了呢?” 平阳不是不去公府走动,而是她专门挑李翔不在的时候,才肯过去。 算起来,自从二人那次城门口的一次见面后,这么些年,平阳再未与他正经见过面,也从未说过话。 还未待平阳回应,裴表哥便跨上一步,严严实实的将平阳挡在身后,对着李翔回道:“今日宫宴太久,内子累了,我们且先行一步,世子慢走。” 说罢,他转身便将平阳抱上了马车,随即严严实实的拉上车门。 待马车行出去好一段路后,平阳才拉开车窗,裴表哥就骑马护在她身侧。 他今年刚好三十,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今日因为要进宫赴宴,裴表哥穿着赤朱的一等公爵蟒袍,胸前绣着的猛虎团纹栩栩如生,衬得那挺拔的男子更加英武不凡。 见平阳探出头来,原本面色冷肃的裴将军立马转过头来,在看到平阳的刹那,他眼底便是情不自禁的溢上了温柔,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夜里风凉,作甚又开窗?” 他嘴上这样嗔着妻子,却不舍得立马关上车窗,只抬手像对待小孩子那样,宠溺的摸了摸妻子的头。 平阳趴在车窗上,她仰头看着裴表哥,眉眼弯弯的回道:“我不冷,我只是想看看你。” 裴表哥闻言,他脸上的笑意更浓,随即,他翻身下了马,利落的将马缰扔给随行的小厮,也不待马车停下,他便是长腿一迈,拉开车门,轻巧的上了马车。 裴允谦在平阳身侧坐下,随即展臂将妻子揽在怀中,宠溺道:“是不是累了,且靠着我眯一会儿。” 裴表哥的怀抱温暖又坚实,伏在他怀中,便是让人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平阳抬眸看了眼裴表哥,笑着回道:“我不累,今日是你的庆功宴,我见你这般风光,心里真的为你高兴。” 裴允谦听了平阳的话,他笑了起来,温柔的摸着平阳的头,回道:“我的小平阳可真是长大了,现下说起话来,跟大人似的。” “你莫要总拿我当小孩子。”平阳心里虽甜蜜,嘴上却是嗔道:“人家在跟你说正经事呢。” 裴允谦搂着妻子,一脸幸福满足道:“这些功名虽是身外之物,但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在世,若是不能为妻儿挣下一番天地,那还算什么男人。”他凝望着怀中的妻子:“当初我一无所有,你这傻郡主居然那样一心嫁给我,我又怎能不努力上进,我是定然不会让世人看了你笑话去的。” (本章完) 第669章【番】身无彩凤双飞翼(23) 李陵彻底解决了高山国这个劲敌后,裴允谦主动请缨去禹洲驻守。 这时的高山国已经改称为禹洲,李陵重新划分了版图,禹洲因为与益州接壤,所以已大部分州郡皆在益州境内。 益州乃平阳的故乡,亦是二人从小长大的地方,从感情上来讲,平阳对益州的感情,自然是强于对京城的。 所以裴允谦为了平阳,这才决定重新回到南方去。 裴允谦才能卓越,让他驻守这个新打来的疆土,李陵自然再放心不过,所以裴允谦上奏没多久,李陵便同意了他请求。 他们在京中待了数年,现下骤然要走,需要准备的事务不少,陆陆续续的人来送往亦是不少。 就在这时,平阳又从那些来送行的女眷中听闻了不少有关公府世子和他夫人的事。 其中最爆炸的消息,便是端午佳节,公府一家子去游船,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那身怀有孕的许氏和妾室娇杏同时落水,而那世子爷李翔,居然舍下妻子,去救妾室。 真是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换了受害的女人而已。 而且那看似好脾气的许氏,也比平阳要厉害得多。 许氏虽保住了性命,腹中骨肉亦是无碍,但经历了这事后,她恐怕是彻底对李翔死了心,居然上奏朝廷,以李翔宠妾灭妻为名义,要求皇帝严惩李翔,并要求和离。 此消息一出,真是在京中贵妇圈炸开了锅。 “那公府世子如此宠妻灭妾,着实让人气愤,只是那许氏也有些不理智,眼下她若是和离,又能有什么出路呢,况且他还有儿子呢,若是与公府闹翻,将来这爵位哪里还轮得上它儿子来坐。” 往来为平阳践行的一贵妇叹着气,不免为许氏叹息。 有知晓内情的另一贵妇回道:“那许氏出身高门,哪里是个傻的,我听说出了这事后,她原是没打算与李家世子闹得鱼死网破的,只是那姨娘因为落水,导致腹中孩儿早产,那女婴生下来没两日便断了气,李家世子一口咬定是妻子暗中使了手脚,夫妻二人这才彻底闹翻。” 有贵妇咬牙道:“那李家世子如此拎不清,若是换了我,也不能让那妾室和她生的那孽障好过。” “谁说不是呢,听闻那孩子死后,那妾室也病得不能起身了,李家世子见心上人如此,先是扬言要休妻,所以那许氏才会告到圣人跟前去。” “那李家世子是圣人最宠爱的弟弟,这样的事,便是告到御前又能如何,到头来,我看吃亏的还得是许氏。” “哎呀!女人嫁错了人,本就是灾难,到最后吃亏的,不都是女人。” 一向享受清正之名的公府,因为这场家族丑事,闹得沸沸扬扬。 最终,李翔到底与妻子许氏和离。 听闻许家在与公府谈判的时候,许氏提出她可以不要任何财物,包括她的那些嫁妆,只想要她的几个孩子,但却被公府决绝了。 如公府这样的权贵人家,怎会允自家骨肉流落在外。 最终,公府给了许氏一大笔钱财,但她生养的那几个儿女,她却是一个都没能带走。 许氏与李翔和离后,许家还算护着女儿,知晓她在京城没有什么出路,便将她送去了济南老家生活,只是许氏在回老家的路上,却是投水自尽了。 有人说她傻,或许只有生育过孩子的女人才能理解,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又有几个能忍受得住骨肉分离之痛呢。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忙碌,平阳和裴表哥终于打点妥当。 二人带着一双儿女,由护卫护送着出了京城,刚走到城门口,便见一辆灵车孤零零的被运出了城,那灵车边上,只有一个身穿素服的人护送着。 正是李翔。 而那棺梓里的人,定然就是娇杏了罢。 前几日,平阳就听闻原本终于平静下来的公府又闹了一场,李翔的妾室过世,而身为世子的李翔居然要将那妾室以妻礼安葬,此举遭到了李家宗族强烈反对。 为此,公府老夫人被气得吐了血,长公主甚至当着众亲族的面掌掴了儿子,就连许氏生下的那几个儿女,也扬言要与李翔断绝关系。 平阳瞥着李翔护送灵车的颓丧的背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辈子,他到底还是没能与心上人长相厮守。 而且,还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平阳与裴表哥带着孩子们回了南边,而裴侯府就设在了益州境内,距离雍亲王府也不远。 二人的生活依旧幸福甜蜜。后来,他们那顽皮的女儿,被赵宣与谢氏的长子给求娶了去,成了备受宠爱的世子夫人,而他们那优秀的儿子,则是被裴表哥栽培着,年纪轻轻便已经独当一面。 裴表哥见儿子立事,便上奏朝廷提早将禹洲一应防务转给了他,在得到皇帝批准后,裴表哥为了表达对圣人的感激,又带着平阳回了一趟京城面圣。 此刻,他们已经步入老年,皇帝一向欣赏裴允谦为人和才干,特意在宫廷内为他们夫妇设了宫宴。 宫宴上,众人正在觥筹交错,内侍进来回禀李陵,说是,镇国公府国公爷离家出走了。 这公府的国公爷,说的就是李翔。 皇后闻言,要命人去寻。 皇帝却是摆手阻止了皇后,只道:“他走了,宇哥儿就能继承爵位了,这也算是他对当年那死去的许氏,最后的一点交代罢。” 平阳与裴表哥一直在益州,这么些年,对于京中的人事,她早已渐渐淡忘。 直到宫宴上听闻皇帝皇后说起李翔,她才又记起来。 那个拎不清的高门公子,那个因为嫁人不淑而寻了短剑的贵妇,还有那个短命的妾室。 后来,平阳从京城贵妇口中得知,原来自从许氏死后,李翔那几个儿女便一直记恨着他,尤其是许氏的儿子宇哥儿,他作为李翔唯一的儿子,因着当年生母惨死的事,他一直不肯继承公府爵位,甚至在取得了功名,能安身立命后,居然闹着要搬出公府去自立门户,父子俩闹得水火不容,李翔最终为了平息儿子的怒气,这才默默的离开了家。 自从许氏和娇杏死后,李翔一直未曾再娶,此时,公府里老夫人和老国公以及长公主甚至长兄李显夫妇等长辈兄弟都已经过世,儿女是李翔身边唯一的亲人,又皆因当年的事,不肯原谅他。 这个家,对于李翔来说,再没有一点温情了。 所以,他才在凄凉中离开。 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没人知晓 从此,平阳再未听闻过有关李翔的消息。 平阳和裴表哥番外写完了。 明天写李坤和冬卿。 话说冬卿终于放下身段,千里迢迢去寻李坤,可到了禹洲,她居然发现丈夫有了另一个女人。 他们俩的故事也很好看,欢迎大家来看哈! (本章完) 第670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 暮色四合,雕廊画栋的华屋暗淡下来,夕阳收回最后一抹余晖,最终,整个屋子陷入进无边的黑暗。 冬卿枯坐在屋内,一颗心似乎有千斤重。 婢女侍书轻手轻脚的缓缓入内,她打开火折子,点燃了明烛。 屋子骤然被照亮,冬卿唬得连忙用手遮住了眼,嘴上道:“今日怎的这么快就黑天了。” 侍书瞥着主子,一脸无奈道:“少夫人,您都呆坐了整整好几个时辰了。”说着,她打开手中提着的食盒,一面摆饭,一面劝道:“中午您都没吃饭,快且先吃点东西罢。” 冬卿摆手道:“我不饿。” 侍书看着主子,迟疑着问道:“少夫人,您真的要去南边找大公子去吗?” 冬卿点头道:“我既然说去,那便自然要去的”说着,她抬眸看着侍书问道:“东西收拾得怎样了?” 侍书回道:“左右距离离京还有好几日呢,东西且慢慢收拾着就是了,这个倒是无需少夫人操心。” 冬卿瞥着侍书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她开口问道:“可是继母那边,又遣人来说什么了?” 冬卿生母早逝,如今这个是她父亲的继室。 侍书迟疑了下,还是如实道:“夫人听闻您要去南边,今日遣她身边的李嬷嬷过来了,嬷嬷本是求着想见您的,奴婢见您今日心情不好,便拦着她没让进来。” 冬卿想也不想便知晓继母的意思,她苦笑了下,回道:“可是母亲不想让我去禹洲吧?” “正是呢。”侍书蹙了蹙眉,回道:“李嬷嬷说了一大堆,但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您离开京城。” 侍书叹了口气,继续道:“夫人恐怕是但心若是大公子执意留在禹洲,您这一去,恐怕一时半会的就回不来了。” 她这继母面上虽温良,待她看着也亲厚,但人家自己有亲生的骨肉,便是对她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从前她在宫里得眼,她继母也在京中贵妇中有脸,如今她嫁入了公府这样赫赫有名的高门,娘家自然也跟着沾光了。 现下那继母所出的弟弟已经成年,虽然品性端正,但却是资质平庸,仗着父亲的人脉,混了个闲职位,可继母却对此不满意,三番两次的要冬卿为弟弟出头,谋求一个肥缺来做。 此事冬卿还未替娘家办成,所以继母当然不想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了。 冬卿娘家虽然比不上公府,但也是豪门大族,只是亲人虽多,但真正打心眼里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冬卿只觉得悲凉。 她冷笑了下,淡淡开口道:“这两日若是母亲再是遣人来,你且通通打发了就是。”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便是她亲自过来,我也不见。” 娘家只想沾她的光,又何曾真正关心过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侍书闻言答应下来,瞥着主子愈加阴沉的面,她开口劝道:“自从小姐嫁进公府,大公子对小姐的心思奴婢都是看在眼中的,大公子是十分喜爱小姐的,您与公子之间之所以存了隔阂,亦是缺少沟通所致。”侍书顿了顿,接着道:“恕奴婢斗胆劝您一句,您就折下身段与大公子示个好,又能如何呢?” 侍书在一旁劝和着,冬卿却是一直沉默不语,侍书看出她这回是真的听进去劝了,又接着道:“大公子待您一片赤城,他存着误会离开,这一别已有一年有余,您一封信都不给他写,大公子在那边,不知心里有多难过。” “他不也是一封家书也未曾写给我吗?”冬卿赌气道:“他不肯信我,心里有事也不与我直说,凭什么要我反过来向他示好。” “罢了,我今日累了,且先去歇着了。” 说着,冬卿便自顾进了内间,一向爱洁的她,破天荒的没有沐浴便上了床,她躺在床榻上辗转了好一会儿,却是毫无睡意,冬卿又索性起了身,自顾去了浴间。 待沐浴后,冬卿依旧没有丝毫睡意,她坐在梳妆镜前,手持羊角梳细细的梳理着秀发,瞥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子,恍惚间,她见到李坤缓缓朝他走来。 他还如他们新婚的时候一样,进了门便是直奔她来,嘴角还噙着温柔的笑。 冬卿立马转过身去。 哪里有李坤的半个影子? 不过是她自己的幻觉而已。 冬卿将梳子掷在妆台上,起身便上了床。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几乎全是李坤的影子。 她梦到李坤归来了,她迎上他去,可他却又转身离去,她急得在后面追着他,唤着他,可最终却在迷雾重重间见到李坤揽着另一个女子,冬卿在梦中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只见李坤对着她满眼温柔的样子,他曾经只给予她的满眼柔情,现下悉数都给了另一个女子了。 冬卿只觉得心碎欲裂。 她挣扎着从梦中醒来,脸上冰凉凉的全是泪水。 好容易熬到天光微熹,冬卿早早的起了身,她自顾收拾整齐后,唤来了贴身婢女侍书。 侍书揉着睡眼进了门,见冬卿已经收拾齐整,她惊讶道:“少夫人,您今日怎的这样早就起了。” 冬卿自古忙着收拾着,头也不抬的回道:“你这就去命婆子们打点行囊,我一会就去回了婆母,咱们今日就出发。” “出发?去哪里?”侍书惊讶的问道。 冬卿抬眸看了她一眼,回道:“自然是去禹洲寻夫君去。” 昨日侍书劝说冬卿的时候,就看出她虽然嘴上硬着但其实已经扭转了心思,却没想到经历了这么一晚的功夫,主子竟是这般迫不及待起来。 侍书忙道:“大夫人要咱们跟着裴将军的人马一同过去,裴将军昨日已经与大夫人说了,兵马四五日后就要出发了,少夫人何必急于这一时?” 冬卿蹙了蹙眉,回道:“我不想等了。”说罢,又重复了句:“我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见侍书一脸疑惑,她推心置腹的与她说道:“侍书,不瞒你说,自从夫君走后,其实我日日都思念着他,你一直以来劝我的话,我都是明白的,只是我性子太要强了,我不想承认是自己错了,昨日我想了一晚上,终于想通了,夫君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我若是将他弄丢了,恐怕我下半辈子,只有守着那可怜的清高过日子了。” “侍书,我想夫君了,我要去寻他。”说道最后,冬卿哽咽起来。 (本章完) 第671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2) 已是深秋,天一日凉过一日。 冬卿带着几个贴身仆妇,有公府家丁护卫护送着,出了京城,直奔禹洲地界儿而来。 原本需要半个月的路程,只因为冬卿着急催促,一行人居然只行了十日便抵达了目的地。 此刻的禹洲,虽然已经被大齐收入囊中,原本的皇族亦是已经被李陵强制迁到了京城去,但禹洲境内依旧还没有完全太平,各处打着复国旗号的残余势力还未完全扫平。 冬卿出门虽急,但公府给她配备了足够的家将,这一路行来,虽然也经历的数次凶险,但好在都化险为夷。 “少夫人,待过了这座山,前面就是福城了,那里原来是高山国的都城,现下大公子和一众将士均驻扎在那里呢。”护卫冬卿的家将陈青指着前面兴冲冲的对着车里的主子回禀道。 侍书将车窗全部拉开,冬卿探头朝着家将所指的方向看去,她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遂吩咐道:“那就命他们快些赶,咱们今日途中不再休息了,争取在天黑前抵达福城。” 侍书服侍在冬卿身侧,她遥望着不远处的高山,喃喃的抱怨道:“这高山国,果然是名不虚传,处处都是山,这一路行来,真是颠得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似的。” 冬卿笑着回道:“今晚咱们就到了,待安顿下来后,我给你放几日的假,让你好好的歇息一阵子。” “奴婢要照料少夫人呢,哪里能歇着。”说着,侍书冲着冬卿调皮的笑了笑:“奴婢不过是顺嘴抱怨两句,既然夫人都不辞辛苦,我自然也是不怕苦的。” 车马在山路上颠簸而行,侍书见冬卿被颠簸得不断的泛着恶心,他一面照料,一面又忍不住心疼的抱怨起来。 “这个地方,可真是来不得,来一次,真真儿的累人脱去一层皮。” 车外的家将陈青见主子受罪,忍不住开口劝道:“少夫人,不然咱们且在山下安营住上一晚罢,我命人去城内告知一声大公子,你且好生的歇一夜。” “不必了。”冬卿用帕子捂着嘴,强忍着恶心道:“我来得匆忙,并未书信与他,咱们且只管尽快赶到福城就是了。” 冬卿心里急着要见李坤,偏生天公又不作美,原本晴朗的太空骤然响过几声闷雷,接着,豆大的雨点便是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这鬼天气!” 陈青骂了一句,又劝冬卿道:“少夫人,这边的雨说下就下,雨势这般急,不如咱们且等一等罢。” 冬卿抬眸看了眼天,坚定道:“这雨来得太快,不能久下,且只管赶路就是。” 既然主子坚持,那么陈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命侍卫家丁披上雨蓑,抓紧前行。 山路本就崎岖不平,又遇上雨天,待一行人穿过了山路,赶到城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 雨势虽然小了,但依旧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当陈青带着一行人赶到齐军大营的时候,众人皆是狼狈不堪。 军士见了腰牌,连忙将一行人带进李坤在城中的居所。 这是一处宽大的宅院,紧邻着皇城,看规制像是从前高山国亲王之流的居所。 军士叩开府门,出来迎接的正是李坤身边的小厮平洲,他见了冬卿等人,十分惊讶,忙上前道:“少夫人,您怎的突然来了?” 冬卿回道:“出来得急,没来得及书信。” 仆妇们搀扶着冬卿下了马车,路上积水甚厚,冬卿踩在水里,一双绣鞋顿时灌满了雨水,冰凉凉的黏着足。 平洲忙让仆妇扶着冬卿进了宅院,他走在前头,一路将冬卿引到李坤的屋子里。 “夫君他人呢?” 冬卿见屋内空空如也,开口问道。 平洲回道:“前几日西面闹乱,大公子带人去平乱了,还未归来呢。” 冬卿千里迢迢的辛苦赶过来,心里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日思夜念的人,现下却是扑了个空。 她原本闪着光满过得的眸子,顿时暗淡了下去。 侍书见状,忙问平洲道:“大公子何时才归?” 平洲回道:“昨日听青萝姑娘说,好像还要等五六日才能归。”话一出口,平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岔开话题道:“少夫人一路辛苦,小的这就命人去准备饭食。” 他瞥着冬卿逐渐阴冷的脸色,又连忙堆着笑脸儿寒暄道:“这府邸原是高山国护国公主的宅院,现下大公子和几个留在这里的将军暂且都住在这里呢,不过那几位将军住在前院,咱们这是后宅,清净得很,少夫人可以安心住下,小的明日就命人去告知大公子您来了的事。” 冬卿冷眼瞧着平洲絮絮的避重就轻,直到他停下来后,冬卿才开口问道:“你方才说的青萝姑娘,她是何人?” 平洲见冬卿发问,他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冬卿也不催他,只那样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双眼中带着愠怒,盯在平洲身上。 平洲只觉得这一向温和稳重的少夫人眼神里像是带着针一样,扎得他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的耸了耸肩,支吾着回道:“青罗姑娘不过是,不过是,服侍在大公子身边的一个,丫—头。” 平洲吞吞吐吐的说着话,眼角诚惶诚恐的瞥着冬卿。 屋子里的仆妇们见状,哪里还看不明白,大家都垂着头,谁也不发一言,眼角的余光却是盯着冬卿身上,瞥着她的反应。 冬卿依旧是那样静静的立在那里,良久,她冲着平洲摆了摆手,吩咐道:“我知晓了,明日,不用去派人通知大公子我来了这里,让他安心忙政事要紧。” 平洲知晓自己一时失言闯了祸,他见冬卿没有继续追问,遂连忙答应着,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待平洲走后,侍书挥手退下屋子里的仆妇,她上前扶着冬卿坐下,弯腰要去为她褪下足上湿透了的鞋子,却被冬卿拦住,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且去告诉平洲,莫要让厨房里准备饭食了,我不饿,只让她们备热水来就是,我累了,沐浴后便想歇着了。” (本章完) 第672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3) 第二日,待冬卿醒来,侍书便忙走了进来。 她一面服侍着冬卿起身,一面回道:“少夫人,奴婢打听清楚了,昨日平洲口中那青萝姑娘,果真是大公子身边的人。” 昨晚,冬卿又是一夜未睡。 她那日虽然梦到李坤真的移情别恋了,但那不过是梦而已,冬卿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夫君身上。 他那满心满眼皆是她的夫君,真的就在他们分别不过一年的时间里,爱上了别人? 听了侍书的话,冬卿又是沉默了好一阵子,待她强自平复下心绪,开口问道:“可打听清楚了吗?那唤做青萝的,可是这高山国族的贵女?” 高山国被大齐亡国,覆巢之下,定会有不少权贵愿意奉上女儿给得胜朝的君主或是将领,以求平安。 此刻,冬卿心里却是乱哄哄的,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得想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再做下一步打算。 侍书闻言回道:“那青萝不是这边的权贵送给大公子的。” 这倒是有些出乎冬卿的预料,瞥着主子诧异的目光,侍书接着道:“那姑娘原是个猎户之女,听闻有一次大公子带兵偷袭敌军在山中迷了路,后被敌军包抄,就是这姑娘救了大公子。” 冬卿听了侍书的话,她的一个心彻底沉了下去。 若是权贵因为有求相送,李坤接受了这女子,或许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得已笑纳而已,但若是有着这样一层缘由,那恐怕就是动了心思了。 冬卿心里简直乱做了一团。 良久,她问道:“那姑娘现下在哪里?” 侍书瞥着冬卿惨白难看的脸色,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回道:“奴婢听闻她今日早早的出门了,说是去铺子里去给大公子买裁衣服的料子去了。” “奴婢打听着,大公子自从将她带进了府中,她便是整日的缠着大公子,哼!这边的女人,真的都这样不要脸面。” 侍书越说越气,她双肩剧烈的耸动着,说道激动处,简直要跳脚了。 冬卿听了侍书打听来的这些情况,她微微的叹了口气,回道:“那也是他愿意让人家缠着。” 侍书太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了。 她瞥着主子的脸色,忙劝说道:“我的少夫人啊,都这么节骨眼上了,您可千万莫要再跟大公子闹性子了。” 侍书搜肠刮肚的想了一番,遂苦口婆心道:“我奶奶生前常跟我说,这男人都是要哄着的,大公子那样标志的男儿,外头不知多少女人惦记着呢,您若是再这样与他置气,将人往外头推,大公子一旦真的变了心,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冬卿闻言冷冷一笑,喃喃道:“哪里还要等以后,我看现下他早就已经变了心了。” 她还当他是因为与她置着气,所以才不给她来一封家书,所以才在大军回京的时候,主动请缨留在这里。 原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其实人家,早已是陷进了这里的温柔乡中。 冬卿看了眼手足无措的侍书,开口吩咐道:“且先帮我上妆。” 侍书没成想在这个时候主子还有闲暇打扮,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遂连忙答应着要为主子梳妆。 他们现下住的是李坤的屋子,侍书寻摸了一圈,见屋子里竟没有妆台。 她正在为难,冬卿开口道:“且先将就着就是了。” 侍书抽过一把椅子,请冬卿坐上,她开始细细的为冬卿上妆,待画好了妆,冬卿又从带来的首饰盒子里细细的拣出一只紫金鸾凤大钗,两只红玛瑙滴珠耳坠,并几个豆粒大的珍珠穿成的珠花。 都是十分张扬的首饰。 侍书服侍着冬卿打扮妥当后,冬卿又亲自从行李里取出一件大红色的滚着金边的蜀锦襦裙穿在身上。 待主仆二人出了屋子,守在廊下的平洲见了少夫人,惊讶得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 这也太美了,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哦!不,天上的仙女都是柔弱之姿态,而少夫人这身装扮,却是美得张扬又大气,像个女皇帝。 “少,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平洲被冬卿今日的隆重装扮惊得磕磕巴巴了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冬卿淡淡的看了平洲一眼,回道:“我不出去,只不过想随意在院子里走走。” 说着,她便缓步下了台阶,缓缓的朝外走去。 平洲连忙小碎步跟上,喋喋的介绍这这府中的情形。 前头住着的是陈将军和李将军,大公子若是在府中,便是住在后院,平日里跑腿的都是我们几个小厮,若是忙不过来,也有亲兵帮忙,说着,她指着分散在各处洒扫的仆妇道:“这些内院的活咱们男人干不来,便临时从外头采买了些奴婢,左右大人们也是临时住在这里,所以这些仆妇也都没人教授规矩,不过是干些活计而已。” 冬卿听着平洲絮絮的说着,她抬眸瞥了眼那些仆妇,见一个个果然只知晓埋头做事,便是见了她过来,也不知晓礼数。 这一个国家刚刚被大齐收入囊中,在这里留守的将士还未来得及细细安置,这里也不过是个临时的住处。 冬卿倒是不在意这些仆妇的教养规矩,她只问道:“大公子平日都在哪里办公?” 既然暂时见不到情敌,也见不到丈夫,那不如先熟悉下这里的环境,提前了解些情况。 平洲闻言连忙回道:“大公子在这里有办公的书房的,小的这就带少夫人过去。” 这府邸原是高山国护国长公主的宅邸,自然阔朗巍峨,一路兜兜转转了好一阵子,平洲带着冬卿来到一处殿宇前:“少夫人,这里就是。” 说着,平洲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守着两个婆子,她们见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女子,二人唬了好半晌也没回过神儿,就那么傻愣愣的杵着。 平洲开口道:“这位是少夫人,我要带着少夫人来将军书房,你等且打开殿门。” 直到平洲开口,那两个婆子才回过心神,一个忙回道:“这可使不得,小哥难道不知,大公子可是有命,他不在的时候,除了青萝姑娘,谁都不能进这殿里去的。” (本章完) 第673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4) 平洲开口道:“这位是少夫人,我要带着少夫人来将军书房,你等且打开殿门。” 直到平洲开口,那两个婆子才回过心神,一个忙回道:“这可使不得,小哥难道不知,大公子可是有命,他不在的时候,除了青萝姑娘,谁都不能进这殿里去的。” 这回不待平洲说话,冬卿身侧的侍书对着那婆子喝道:“大胆奴才,睁开你的眼好生的看着,这位可是李将军的夫人,什么青萝红萝的,若是惹得咱们夫人不痛快,立马发卖了去。” 两个婆子不过是临时买来当差的,没什么规矩,又哪里见识过冬卿这般气派的人物,二人听了侍书的责骂,先是唬了好一会儿,又瞥着平洲讨示下。 显然,这两个愚笨的还没有明白过来侍书口中的‘将军夫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平洲无奈的对着两个婆子冷声道:“蠢东西,还没明白嘛,咱们夫人才是正经的主子。” 两个婆子听了这样直白的解释,终于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一个忙不迭的跪地请罪,一个跑着去殿上开锁。 虽然经历了这样一番不痛快,但冬卿始终面色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待婆子开了锁,冬卿带着侍书缓缓进了书房。 这间书房甚是宽敞,是个两进两出的套间,里面是一间卧房,外头是办公的地方。 冬卿进了卧房环顾了一圈,遂又在外间信步便走便瞧着。 侍书可没有冬卿能沉得住气,她还因着方才门口那两个婆子而怄着气,见主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嘟着嘴念叨着道:“少夫人,您没听门口那两个婆子的话吗?大公子居然允那丫头进书房里来,大公子的书房,从前可是只有您能进得的,我看这丫头不简单,您可千万要上心啊。” 冬卿闻言不过微微叹了口气,她没有接话,待在书房转了一会儿后,她便又带着侍书出来了。 冬卿又没再去其他地方,出了书房便又折回了李坤的卧房。 主仆二人进了屋子,迎面走来一个小丫头,她见了二人,也不拘谨,笑吟吟的施礼道:“您就是冬卿姐姐罢。” 那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尖尖的下额,一双丹凤眼,眉梢微微上扬,是个甜美活泼的长相,她身着一身绿衣,一把细腰用紫色丝带紧紧的勒着,勾勒出少女纤细玲珑的腰身。 这女子,若说美艳,那倒是谈不上,但是整个人看上去活力四射,又生就一张笑面,是那种十分抢眼的人。 冬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子,遂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脸上一直挂着笑,脆生生的回道:“我叫青萝。” 不待主仆二人说话,她又絮絮道:“我昨晚就听闻姐姐来了,本来要过来的,只是想着姐姐一路劳累,担心影响姐姐休息,便忍着没有过来,这边天冷得快,我清早又急着去铺子里给将军采买料子做棉衣,所以才耽搁道现在才过来见姐姐,方才进了屋子,却见姐姐不在,我这正要出去寻姐姐呢。” 说着,她一脸天真的看着冬卿,笑吟吟道:“将军常跟我夸赞姐姐大度贤良,我这般失礼,姐姐该是不会怨我罢。” 青萝一口一个‘姐姐’的唤着冬卿,言语间提及李坤,态度十分的暧昧。 冬卿沉沉的看了眼青萝,没有急着回应。 一旁的侍书气得冷声责备道:“咱们家夫人金尊玉贵,岂是你一个猎户之女能与之姐妹相称的吗?”她白了眼青萝,说话的语气又陡然凌厉了两分:“这里没个掌事的,底下的人到底没有规矩,若是搁在京城公府里,如你这般目无尊上的奴才,就该拉出去发卖了去。” 对于侍书这一番疾言厉色的下马威,青萝却是一点也不惧,她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吟吟的模样,青萝看了眼坐在主位上默不作声的冬卿,遂对着侍书回道:“我不知那京城公府里到底是个什么规矩,或许那高门里尊卑真的森严,但是姑娘说的这些,却是与我无干。” 青萝见侍书闻言恼怒,她脸上笑意更浓,转而对着冬卿道:“我可不是将军的奴才,我是个清清白白的自由身,我不是你们家的奴婢,便是你们府里规矩再严,也管不到我头上来。” “好你个小蹄子,居然如此巧言令色。”侍书气得脸色煞白,厉声回怼着青萝。 冬卿朝着侍书使了个眼色,侍书这才强忍着闭上了嘴。 冬卿看着青萝,她微微笑了下,开口问道:“我听闻你救过我夫君,是吗?” 青萝见冬卿态度温和,她也收敛起了方才怼侍书时那一番厉色,面上又挂上了笑意,回冬卿道:“我与将军相识,确实是因为我救过他性命。” 她顿了顿,直言道:“我于将军而言,是他救命恩人,将军于我而言,乃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侍书听了青萝这般不要脸的话,她气得忍不住又要骂人,却被冬卿以眼神儿制止住了。 冬卿面色平静的看向青萝,缓缓的开口道:“青萝姑娘是个有眼力的。”她淡淡的笑道:“我的男人,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夫妻本是一体,既然姑娘救了我夫君性命,那么姑娘不仅是夫君的恩人,亦是我的恩人。” 她看向青萝,问道:“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姑娘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青萝听了冬卿的话,她眼眸微动,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对着冬卿灿然一笑,爽快的回道:“我虽出身寒微,但是这些身外之物,我却并不放在眼中。” 她笑着道:“我不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不待冬卿反应,侍书沉不住气的反问道。 青萝瞥了侍书一眼,遂又抬眸看向冬卿,笑着回道:“我什么都不要,姐姐若是真的想报答我,我哪日想好了想要什么,再向姐姐说也不迟,我只怕,到时候姐姐却是不能答应我所求了呢。”(本章完) 第674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5) 待打发走了青萝,侍书忍不住抱怨道:“真是没见过这样不知廉耻人。”她蹙着眉头对冬卿道:“少夫人,那个青萝眼下是将大公子当做她的人了呀,你得赶紧想法子才行。” 这个女子有胆有智,并不是个简单的人。 “她心悦大公子,这个我已经看出。”说着,冬卿微微叹了口气,她揉了揉眉心,喃喃道:“只是不知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着,他命侍书去招来平洲。 侍书领命而去,她见了平洲,忍不住又是一顿埋怨:“你是大公子身边的人,大公子不在,你怎的不好生的看管好门户,今日我与少夫人出去,那青萝居然自己钻进了夫人的屋子里去了。” 平洲闻言连忙告罪道:“这府邸原就是个临时的居所,大公子又成日的不在,从前那里原是有两个亲兵把守着的,昨日夫人来了,我怕不方便,便撤走了那两个亲兵。”平洲一脸无奈道:“这府上仆妇不多,我还正打算再去采买两个人手供夫人差遣呢,夫人骤然来此,我这也是措手不及不是。” 侍书也懒得与平洲多计较这些,她只拣重要的来问。 “今日夫人见了那青萝,那姑娘性子可是骄矜得很啊。”侍书盯着平洲,严肃的问道:“她与大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平洲抓着头,支吾着道:“姐姐也知晓,我虽是大公子的小厮,但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大公子身边的贴身事务,都是平安的差事。”他苦着一张脸,央求侍书道:“好姐姐,我知道的今早都跟您说尽了,您就莫要再难为我了。” 说着,平洲就要溜走,却被侍书一把抓住:“好平洲,你便是说了,我也不告知别人去。” 她威逼利诱道:“咱们夫人才是正头主子呢,你可要拎得清才是。” 侍书缓和了语气,追问道:“你且告知我,咱们公子待那青萝,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平洲抓着头,苦着脸回道:“青萝姑娘可是对咱们公子有救命之恩,公子一向仁厚,自然是待青萝姑娘好了。” “到底怎么个好法?”侍书压低了嗓子,追问道:“大公子可曾要了她了?” 平洲还是个半大小子,他闻言脸上一红,支吾着道:“这个,这个,我哪里知晓。” 见侍书一脸不依不饶的模样,他绞尽脑汁的回想着二人相处的光景,断断续续的回道:“左右大公子待青萝很好,自从青萝姑娘来了这里,大公子后院的这些事,都是她在打理着。” 说着,他又苦着脸道:“好姐姐,具体的事我真的不知,您还是等平安回来后,问他罢。” “平安跟着大公子出去了,待他归来,大公子也归了,我还问个屁。”侍书嫌弃平洲没用,她心里着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平洲哭丧着脸道:“好姐姐,我是真的不知,你逼问我也没用。” 方才侍书见识了青萝的做派,已经断定这姑娘不是个善茬,想来大公子已经在这边待了一年有余了,这么些日子,大公子身边的人皆被那丫头收买了也大有可能。 思及至此,侍书又威胁平洲道:“平洲,咱们都是做奴才的,我自然不想为难你,但姐姐奉劝你,只有夫人才是正经主子呢,你莫要觉得大公子一时间给了那青萝几分颜面,你便认不清路。” 平洲见侍书一直不依不饶的苦苦相逼,他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火气来。 平洲暗暗白了眼侍书,木着脸子嘟囔着道:“看大公子的意思,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了的,若是公子再不回京,这里还指不定是哪个做主呢,姐姐也莫要总是拿着少夫人来压人。” 说罢,平洲便负气而去。 侍书听了这话,她心里一坠。 这平洲虽不是个特别精明的,但这话他绝不是胡乱说出口的。 难道大公子真的打算再不回京了? 那么,她们家主子岂不是今后要独自一人留在京中。 山高皇帝远。若是如此,这个青萝就可以天长日久的霸占着大公子了呀。 侍书心里七上八下,好不安生,待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主院,平洲已经听了冬卿的吩咐,从主屋里出来了。 侍书也顾不上与平洲置气,立马拉住他问道:“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平洲人小,还因为方才与侍书的不愉快而耿耿于怀,他暗暗白了眼侍书,讪讪的回道:“夫人改了主意了,让我命人去告知公子她已经来了这里。” 侍书闻言,她放开平洲,立马提脚回了屋里。 冬卿正独自坐在窗前发呆。 侍书瞥着自家主子那落寞单薄的背影,她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跟着掉了下来。 她服侍冬卿多年,只有她知晓,自家主子对大公子的爱是多么深厚。 只是主子太要强太清高了,若不是她着倔强的性子,原本恩爱的夫妻二人,何至于让旁人钻了空子。 侍书心里虽埋怨冬卿所为,但却更是心疼她。 若是大公子真的再也不回京中,她一个人在公府里,可怎么过? “夫人。”侍书拭去了眼角的泪,轻声的开口唤了句。 冬卿陷在沉思里,待听到侍书呼唤,她才知晓屋子里进来了人,冬卿回过头来,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但眼中却是带着水汽。 “我没事,你莫要担心。”冬卿看出侍书的担忧,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有关大公子可能再不会京城的事,虽然事关重要,但见主子如此模样,侍书不忍再往她伤口撒盐。 她只问道:“夫人命人去寻公子了?” 冬卿点了点头,回道:“事已至此,我总要亲耳听听他的打算才是。” 主仆二人刚还没说上两句话,只听门外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姐姐,您可在里头吗?是我,青萝啊。” 冬卿闻声不语,只无奈的苦笑了下。 侍书“呼”的转过身,她三两步走到门前,“嘭”的一声将门打开,没好气的问道:“你又来作甚?” (本章完) 第675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6) 侍书“呼”的转过身,她三两步走到门前,“嘭”的一声将门打开,没好气的问道:“你又来作甚?” “姑娘怎的像吃了炮仗一样,每次见了人,都是这般厉害。”青萝半嗔半笑的打趣了侍书一句,然后也不顾她阻拦,便自顾进了屋子,她见了冬卿,笑吟吟的说道:“我一个乡下丫头,不懂什么高门里的规矩,姐姐可莫要怪我。” 说着,她也不待冬卿答话,便又接着道:“姐姐也不会怪我,因为我是来给姐姐送东西来的。” 说罢,她自顾转身对着外头的仆妇吩咐道:“且都拿进来。” “当心些,这些可都是贵重家什,莫要磕碰了。” 仆妇们齐齐的答应着,几人抬着一些加什进了屋子,青萝对着冬卿道:“这屋子是将军住的,他这个人粗,也没有安置铜镜,我给姐姐置办来了。” “喏,还有妆台等物件,我都帮姐姐置办妥当了。” 青萝一面说,一面指挥着仆妇们安放家什。 那张罗的模样,一副十足的女主人姿态。 冬卿淡淡的看着青萝的举动,面上不辨喜怒,待仆妇们安置好退下去后,她才平静的对青萝开口道:“你想得很周到,多谢。” “姐姐不必与我客气。”青萝在冬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吟吟的回道:“将军不在,我理应照应姐姐才是。” 冬卿淡淡一笑,回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夫君他大约后日就要归了,这里不周到的地方,待夫君归来必定会帮我料理周到,这两日,就不用劳烦你费心了。” 青萝听了冬卿的话,她眉头微微蹙了,随即又缓和下来,她盯着冬卿,试探着问道:“将军临走时与我说大约要半月左右才能归,这算算日子,至少还有五六日呢。” 她笑得灿烂,安慰道:“姐姐也莫要心急。” 冬卿点头道:“我倒是不急,只是夫君若知我来了这里,只怕他要心急,他必定会提前赶回来的。” 青萝一听这话,她着急道:“将军此去平乱,可是正经事,男人在外奋力拼杀,姐姐何必要拖他后腿呢。” 冬卿却依旧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她执起茶盏,细细的酌了一小口,缓缓回道:“我知晓他在忙正经事,只是我若是不告知他我到了这里,待他归来见了我,定要埋怨我瞒着他的。” “政事固然重要,但在夫君心中,这些恐怕也不及我这个妻子更要紧。” 冬卿脸上挂着笑,说话柔声细语。 青萝尴尬的咧了咧嘴,她面上虽然还维持着笑意,但那笑容里已经明显带上了僵硬。 冬卿这话一出,两个女人相对沉默了下来。 良久,青萝抬起眼眸,看向冬卿,她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冰冷,说道:“姐姐这是自欺欺人而已,若是将军他真的这般在意你,为甚这么久,他都不曾给你写过一封家书?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能做到这般无牵无挂?甚至大军明明已经凯旋回京,他都不愿意回去。” 显然,这个青萝对他们夫妻的事了解很多。 是李坤告知她的? 为了取悦这个女子,他甚至不惜将他们夫妻间的事和盘托出? 冬卿听了青萝的话,她心里一片慌乱,但她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冬卿对着青萝微微一笑,继而云淡风轻的回道:“夫妻相处的最高境界便是心有灵犀,便是我们不通信,也知晓彼此的心意。”她微微顿了顿,又接着道:“当今圣人乃夫君的伯父,如今彼国刚刚纳入大齐,陛下虽然已经回銮,但这里千头万绪,圣人自然要留下最信得过的亲人在此打点安定。” 一旁的侍书见状,她插嘴道:“少夫人慎言,这些国家大事情,养在民间的青萝姑娘又如何能懂。” 冬卿笑着看了眼侍书,继而又对着青萝道:“青萝姑娘便是不懂也无碍,你若是喜欢,待我们夫妇归京后,你可以跟过去,到时候,我会耐心的教你的。” 此刻,青萝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她淡淡的冷哼了下,回道:“姐姐或许一心想让将军回京,只是恐怕将军他自己另有打算呢。” 侍书闻言,她此时真的后悔没将方才从平洲口里得知的,有关大公子不想归京的话告知冬卿。 主子从自己口中得知这样的事,总比从这贱人口中听说要好。 冬卿听了青萝的话,她面上虽平静,但眉心却是忍不住蹙了起来,半晌,她回道:“我知晓夫君的打算,只是此事还未决定,我此次来这里,也正是要与夫君商量此事呢。” 便是心里再难受,冬卿也不会在情敌面前露怯,她四两拨千斤的打发了青萝后,待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冬卿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而问侍书道:“大公子不想回京的事,你是不是早已知晓了?” 侍书垂着头回道:“我也是方才去寻平洲,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的。” 她见主子面露难过,连忙上前安慰道:“夫人,这事还不知真假呢,您千万莫要想不开。” 冬卿捏着手中的茶盏,茶水温热,冬卿紧紧的将那茶盏握在手中,无助的汲取着这微弱的温度,她苦笑了下,对着侍书回道:“便是夫君他真的变了心,我也不会想不开。” 侍书也明白,自家主子并非一般的女子,她是不会为了男人做傻事的。 只是若是失去了夫君宠爱,便是后半生依旧坐享高门荣耀,又能有什么生趣。 侍书迟疑着,问冬卿道:“夫人,若是大公子真的再不回京了,您打算怎么办?” 冬卿想了想,回道:“我会劝说他回去的。”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若是他真的再不回头了,那我就自己回京去。” 侍书闻言,她忍不住赌气道:“您要将大公子让给青萝那个小贱人吗?您若是这样做,岂不是正中了她的意?” 冬卿听了侍书的话,她苦笑了下,回道:“如果夫君已经与我离心,我便是赖在这里,又有何趣?” 侍书反驳道:“那也不能便宜了那贱人。” 冬卿摇头道:“难道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与那女人置气?” (本章完) 第676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7) 这夜,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的雨。 第二日,冬卿起床后,便觉得头昏脑涨,身上酸软,侍书进来服侍时见状,嘴上念叨着道:“这边什么鬼天气,都是深秋了,这雨还是说来就来,夫人定然是感染了风寒了。”说着,便唤来平洲,命他去请大夫抓药。 冬卿也没有胃口,勉强吃了几口白粥,待喝了汤药后,便又躺回到了床上。 她正在迷糊中,只听见一阵隐约的脚步声,接着便又是那令人讨厌的说话声:“我听闻姐姐病了,哎呦,这脸色怎的这般惨白,侍书哪里去了?姐姐这样,身边没人服侍可不成。” 冬卿被青萝这一句接着一句的聒噪声吵醒,她靠着床头坐起,瞥着青萝道:“我无大碍,承蒙你惦记了。” “我早就说过,将军不在,我自然是要照料姐姐的。”说罢,她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从里面端出一碗燕窝粥,递到冬卿跟前,笑吟吟道:“这是我用血燕熬制的燕窝粥,咱们这边的血燕最能滋阴驱寒,姐姐快趁热吃了罢。” 冬卿接过那粥碗,随即看了一眼里面的粥,抬眸看着青萝问道:“你还还会熬血燕呢?” 血燕乃燕窝中的极品,只有顶级权贵才享用得起,而且这种燕窝熬制起来十分繁琐,并不是谁人都能有这样的手艺的。 青萝眼眸微动,她看向冬卿,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我一个猎户之女,自然是不懂这等高端玩意的,只是有幸留在将军身边后,我跟着宫廷流落出来的宫人学来的,将军日理万机,我便时常给他熬一些补养身体。”说着,她催着冬卿道:“姐姐快用罢,一会儿凉了口感就差了。” 冬卿将燕窝放在一旁,淡淡道:“我没有胃口,辜负了你的心意,真是抱歉。” 青萝见状,她迎着冬卿的目光,冷声一笑,回道:“姐姐难道怕我在这粥里下毒药不成?” 冬卿瞥着青萝这幅猖狂无礼的模样,她面不改色道:“我不怕,因为你不敢。” “姐姐真是高看我了。”青萝冷笑着道:“我不过一个亡国之女,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呢?” 冬卿看着青萝,她盯着她良久,然后淡淡开口道:“亡国之恨,痛彻骨髓,可如青萝姑娘这般,能忍常人不能忍,而一心爱恋着敌国将军者,真是让人佩服。” 冬卿这话一出,青萝的面上登时难看起来,她眼中熊熊的燃着怒火,盯着冬卿恨恨的咬了咬牙。 不过半晌后,她又换上了笑面,对着冬卿道:“倒是承蒙夫人高看了,我不过是个猎户之女,那些家国大事,原也不是我能操心的。” “我呀,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寻得一个有情人而已。” 她说最后这句的时候,面上带着挑衅的笑,看着冬卿的眼神儿亦是充满了不屑。 冬卿见状,她直言不讳的问道:“所以,你看上了我的男人,是吗?” 青萝见她如此直接,她也干脆的回道:“姐姐可真是慧眼如炬。” 冬卿冷笑:“非我慧眼,而是你的心思,真是路人皆知。” “那又如何?”青萝满不在意道:“男欢女爱,本就是天道人伦,我与将军两情相悦,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冬卿听了青萝这般直白的话,她心里一疼,广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只是面上,冬卿却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她看向青萝,开口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到底想怎样?何不干脆的说出来。” 青萝放声笑了两声,她声音清脆又苍凉,带着一丝悲壮的意味。 她看向冬卿,干脆的回道:“我看上的男人,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的。” 冬卿再也保持不住冷静,她语气里带上恼怒,回怼道:“你要清楚,我才是他的妻。” “那又怎样?”青萝回怼道:“他早已经不爱你了,现在,他心里爱着的是我。” 说到这里,青萝也失去了理智,她的声音带着咄咄逼人的尖锐:“你根本就不爱他,你这般执著,不过是不甘心这个曾经将你放在心尖上的男人移情别恋而已,你既然不爱,就该放手,你该安安分分的留在京城,享受着你高门宗妇的荣耀就是了,你又何必寻过来纠缠,你从前不知珍惜,他现在不爱你了,他是不会再回头的了。” “他心里爱着的是我,他是我的男人了。” 说到最后,青萝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她语气激动,眼中亦是带着泪。 冬卿的眼中也泛起了水汽,只是听了青萝这一番发泄后,她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她冲着青萝摆了摆手,冷静道:“如果他真的爱上了你,我是不会缠着他的。” “你走罢”她道。 “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青萝站起身,她抬手指了指被冬卿放在一旁的燕窝粥,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个燕窝粥,真的是我亲手为你熬制的,算是我对你赔罪了。” 她看着冬卿,笑了笑,继续道:“你且放心,我没有下毒,我虽恨你,但也不至于用这般手段来对付你,你若真是死在了我手里,以将军的性子,他便是不爱你了,也会因此落下心结。” 冬卿苦笑着回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青萝面上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微笑,她回道:“他既然心悦于我,我自然要懂他。” “既然咱们都不想与旁人一起分享这个男人,那到底谁能留住他,且看你我的本事罢。”说罢,青萝转身利落而去。 待到晌午,侍书才归来。 她一进门听闻青萝又来寻冬卿,侍书连忙撒丫子跑了回来,见了冬卿,她便急着问道:“那贱人又来寻您了?她又跟您说了些什么?” 冬卿摆了摆手,回道:“这些我都能应付。”说着,她急着问道:“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吗?” 侍书环顾下左右,遂关上了房门,她来到冬卿身侧,将主子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回禀了一遍。 冬卿闻言,她喃喃道:“居然是这样。” 侍书蹙眉道:“既然这贱人如此难缠,那咱们可就被动了。”说着,她担忧道:“我只怕大公子已经真的陷进了她的温柔乡。”(本章完) 第677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8) 许是心里揣着事的缘故,冬卿吃了药,病症却不见好,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下午,待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 她身上虚弱,睡梦中出了不少虚汗,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十分的难受。 冬卿唤来侍书,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后,才问道:“那个青萝上午从我这里走后,又有什么动静没?” 侍书先为冬卿奉上一场热乎乎的红枣姜茶,嘴上道:“您才出了汗,且喝点热乎的。” 待冬卿喝了汤水后,侍书才开口向她回禀那青萝的状况。 “从您这里出去后,那个贱人居然骑马出去了。”侍书木着脸,一副忿忿的模样:“我听平洲说,她是单枪匹马的寻大公子去了。” 冬卿闻言蹙了蹙眉,回道:“眼下外头这样乱,她一个女子,倒也有胆量。” 侍书冷哼着道:“那贱人神神叨叨的,我看不简单。”说着,又忍不住替主子担忧道:“她这一去寻大公子,待见了人,还指不定如何编排人呢。” 眼下,侍书已经将青萝完全当做李坤私养在外头的女人来看,此刻想着的皆是那女人见了主君,定然要挑拨主君和主母的感情,她甚至已经脑补出了李坤被那女人蛊惑着,宠妾灭妻的场面来。 “夫人,你得做好应对的法子,若是大公子归来,真的为那贱人撑腰,咱们要如何做?” 冬卿听了侍书的话,她蹙了蹙眉,问道:“平洲是昨天命人去回禀夫君的,那么最快明早夫君就该收到消息了,若是他能立即往回赶,怕是三两日就能归来了。” 侍书脑子里还在想着青萝,她在一旁嘟囔着道:“那贱人去迎了,怕是大公子见了人,耽搁在路上也未可知。”说着,又忍不住对着冬卿进言道:“夫人,不如咱们也派个人去迎大公子。” 这争宠嘛,得处处显出主动才好。 侍书一心为主子打算,丝毫不想落下风。 冬卿闻言却是摆手道:“咱们作甚要赶着去?”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夫君既然已经知晓我来了这里,他若是有心要见我,自然会急着赶回,他若是没有这个心,咱们便是将人抢回来,又能如何?” 按照路程,冬卿原本掐算着李坤最快也要两日才能归,可到了第二日傍晚,冬卿便听闻了李坤归来的消息。 消息是平洲带过来的,彼时,侍书正服侍着冬卿吃药,冬卿听闻了这消息,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搁下药碗,带着侍书匆匆来门口接人。 李坤带着误会离京,他们夫妻这一别就是一年有余,如今二人之间又多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冬卿又怎能不焦心。 她太想见到丈夫了。 不然,她也不会不顾丈夫公干在身,便急着命人将他寻回。 冬卿步履匆匆的来到门口,立在外头翘首以盼。 侍书更是心急如焚,不断的追问着一旁的平洲:“怎的还见不到大公子的影子?大公子人到底到哪里了?” “我的好姐姐,您有些耐心好不好。”平洲白了眼侍书,只对着冬卿笑着回道:“少夫人莫着急,回禀的人说,大公子一接到您来这里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这会子已经进了城了,用不了一会儿便能见到人了。” 能见到人就好。 深秋的傍晚最是寒凉,冬卿听了平洲的话,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立在门口,巴巴的朝着长街尽头张望。 过了一会,只听街角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大公子归来了。” 侍书雀跃起来。 冬卿闻声,脚下步子便是下意识的朝前走去,她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终于,伴随着越来越响的马蹄声,李坤那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黄昏的暮色中。 “夫君——”冬卿见了人影,便是忍不住唤了出来。 可当人影逼近,待那一对人马缓缓近前后,冬卿又情不自禁的停下的脚步。 她日思夜盼的丈夫迎着黄昏的余晖踏马归来,而一同朝她而来的,还有另一个女人。 青萝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紧挨在李坤身侧,她一身红色劲装,姿态飞扬的与李坤并肩跨马而来。 冬卿的脚步定在了原地,她脸上那原本期盼的笑意也顿时消失殆尽。 见到冬卿,李坤便翻身下了马,随之,青萝也跟着下了马,她跟在李坤身侧,二人只错着半个肩膀,一起朝着冬卿走了过来。 “你怎的来了?”还未等到跟前,李坤便急着问道。 他依旧是挺拔英俊的模样,这一年多的战场历练,让他更增添了几分英武成熟之气,人还未待近前,那股凛冽的气息便已经扑面而来。 “姐姐已经来了好几日了,显然是等不及将军了。”不待冬卿开口,那青萝便抢着回道:“姐姐这几日病了。” 李坤走到冬卿跟前,他微微蹙了蹙眉,问道:“怎的病了?” “姐姐病了好几日了,咱们这边秋日雨水大,最是湿寒,姐姐这般娇贵的身子,自然是受不住的。” 夫妻二人立在一起,冬卿还未说上一句话,那青萝却是一直立在一旁说个不停。 “将军莫要担心,大夫已经给姐姐开了药,好生的将养几日,就好了。” “外头冷,将军还愣在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带着姐姐快进去。” 李坤目光一直停在冬卿身上,他听了青萝的提醒,才回过味来,忙道:“这边秋寒,莫再这里立着了。” 侍书看不过去,她白了眼一旁的青萝,木着脸对李坤道:“少夫人盼着大公子归来,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久了。” 李坤听了侍书的话,他面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随之抬手为妻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嘴上嗔道:“既然病着,就好生在屋子里养着就是了,还出来迎我作甚。” “我也劝姐姐好生的将养,可姐姐就是不听。”青萝的目光盯着李坤,笑吟吟的道:“我担心姐姐忧思过甚,这才去寻将军。” 李坤的目光从冬卿身上转移到青萝身上,他笑了笑,回道:“平洲既然已经命人来递消息,我自然要赶回,如今外头乱,天又冷,你这丫头,作甚还要独自跑去寻我,若是路上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青萝迎上李坤的目光,她嘟着嘴巴,半嗔半娇的回道:“我一个猎户之女,自来在外跑惯了,哪里就这般娇贵了。” 李坤淡淡一笑:“真是个野丫头。” 青萝看着李坤,徜怒道:“我就是个野丫头,在府中憋闷了这么些日子,我都要闷出毛病来了,将军终于归来,改日,您陪着我去林子里打猎罢。”(本章完) 第678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9) “大公子,夫人等着您,你快些与夫人进去呢。”侍书见青萝没完没了的缠着李坤,木着脸子冷声提醒道。 李坤听了侍书的提醒,他回头看向冬卿,忙道;“走罢,快进屋里说话去。” 冬卿见丈夫终于转过头来,她淡淡一笑,冬卿看了眼丈夫,又冷冷的看了眼立在丈夫身侧的青萝,她木着脸,开口回道:“我无碍,夫君若是与青萝姑娘还没说够话,我且再等一会就是了。” “我不急的。” 冬卿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特意拉长了语调,看向李坤的目光,亦是沉沉的。 李坤蹙了蹙眉,回道:“便是有什么话,往后再说就是了。” 青萝看了李坤一眼,也笑着跟着附和着道:“将军说得对,便是有什么话,我们往后再说就是了,左右将军已归,今后有的是时间。” 冬卿看了眼二人,没再多言,转身朝着府内而去。 待到了岔路口,她才转过身来,看着青萝问道:“我与夫君要回去了,青萝姑娘可要跟过去小坐一会儿吗?” 青萝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她抬眸看向李坤,眼中带着哀怨,只扁着嘴,也不搭话。 “既然青萝姑娘舍不得,那要不您跟着大公子和夫人过去?” 侍书简直要被这样不要脸面的女人气死,此刻,她也不顾主君在场,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尖刻。 青萝看向李坤,眼里噙着泪,委屈得仿佛随时就要哭出来似的。 李坤看了眼妻子,又看向青萝,随即开口道:“你若是想去打猎,我改日得空带去你就是了,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且快回去歇着罢。” 青萝望着李坤,含泪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而去。 她走出去一段后,还用袖子拭着泪,显然是委屈得到底哭了出来。 冬卿冷眼瞧着,抬脚朝着自己的屋子而去,李坤也没在多言,他紧跟着妻子回了住处。 待进了屋子后,李坤抬手要为妻子解下披肩,却被冬卿拒绝:“我自己来就是了,不劳烦大公子。” 李坤瞥着妻子骤然冷下去的脸,他的手僵硬在半空,好半晌才收回去。 “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冬卿自顾解下披风,然后她在椅子上坐下,自顾斟了一盏热茶,捧在手里喝了一口。 热乎乎的茶水入了口,随之传入四肢百骸,冬卿这一路憋着的气,才算顺过来一些。 她抬眸看向李坤,径直开口问道:“那个青萝,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坤抬腿走到妻子跟前,在她对面坐下,他看着妻子,缓缓开口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一次,我带兵偷袭,不幸在林中迷了路,最后被敌军包抄,大军被冲散,我孤身一人被敌人追赶着在山中迷了路,后来又不幸中了毒箭,在性命攸关的时候.” 李坤正絮絮的说着他与青萝的过往,冬卿打断他,直接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青萝?” 李坤蹙了蹙眉,他看向冬卿,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你只关心这个?” 冬卿被问得一时哑然,她沉默了好一会,最终抬眸对向李坤带着愠怒的目光,回道:“你南征一年有余,一封家书也不给我写,我千里迢迢的寻你而来,却见另一个人女对你百般示好,李坤,你该给我个交代才是。” 李坤听了妻子的指责,他苦笑了下,继而回道:“我在前线奋力杀敌,多少次性命攸关险些送命,你既然是我妻,又何曾关心过我?” 夫妻二人心里憋着气,都不冷静起来。 互相指责了一通后,二人各自扭过身去,再不肯多看对方一眼,亦是都再不开口。 天黑了下来,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良久,到底是李坤先开了口:“你饿不饿?” 他回过身,看向妻子问道。 “不饿。”冬卿冷声回了句。 夫妻两个又陷入了冷战,正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李坤没好气的喝了句:“是谁?作甚?” 随着李坤这一嗓子,那敲门声戛然而止,一会功夫,传来一女子带着怯意的声音:“李大哥,是我,青萝啊。” 李坤起身走到门前,他开了门,声音也随之柔和下来,只听他问道:“你不好生的歇着,怎的又过来了。” 只听青萝柔声回道:“你还没吃东西呢,我做了你素日爱吃的饭食来。” 说着,她又探头朝着屋内看了眼,一脸懵懂的看着李坤问道:“天都黑了,屋子里怎的不点灯?” “我正要点呢。”李坤回道。 说着,他又催着青萝道:“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早点休息罢。” “那好,你吃了饭,也早点歇息。” 冬卿就坐在外间里,听了青萝的声音,她便下意识的扭过了身来,屏气凝神的瞧着外头二人的动静,隔着门口那镂空的屏风,她虽看不清二人的举动,但仅听这两个人的说话也能判断出他们的亲密。 她这个正妻还在这里呢。 拿她当死人吗? 冬卿一向自持,她甚少喜怒于色,可眼下,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听到“吱嘎”的一声关门上,李坤终于又回来了。 冬卿又扭过身去,只留着背影给李坤。 李坤进了屋子,他来到冬卿跟前,开口道:“有吃的了,你吃点罢。” 这个男人,怎的就知道吃。 她憋着一肚子的气呢,又哪里吃得下。 她便是饿死,也不会吃那人送的饭食。 “饭菜都是热的呢,你吃点罢。”身后的男人一样样的将饭食摆到桌案上,催着道:“吃罢,吃罢。” 冬卿气得“呼”的转过身,她甚少这般激动,唬得身后的李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他盯着她,惊诧的问道。 冬卿强压着心底的怒气,她冷声回道:“我不饿。” 说罢,她起身便朝着内间走去,李坤连忙赶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都这么晚了,你怎能不饿?” 冬卿气得双肩起伏着,赌气回道:“那是人家亲手为你做的饭食,你且自己好生的享用罢。” (本章完) 第679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0) 李坤还是头次见妻子生气,他立在外间的门口,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着,见妻子气鼓鼓的扭身坐在那里与他置气,他蹙了蹙眉,沉默了好一会,开口问道:“你是因着青萝而生气?” 冬卿没做声,依旧扭着头不搭理,等了好半晌,她开口问道:“你与那青萝,到底怎么回事?” 李坤见妻子终于开口,他迈步进了内间,走到妻子身侧,看着她回道:“为了救我,她相依为命的祖父也被敌军杀害了,她现下孤身一人,我不得不照看着她。” 冬卿转过头,它盯着李坤,问道:“你要怎么照看她?纳她为妾?还是要娶她为妻?” “你这能说出这样的话?”李坤难以置信的看着妻子,瞥着她冰冷的面色,他又忙不迭的摆手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莫要冤枉人。” 听丈夫这样说,冬卿稍稍放下心来。 她回过身来,正对着李坤,抬眸看着他道:“那你想怎么照料她?” 李坤沉默了下来,他要怎么照料她? 他真的没想好。 冬卿见李坤沉默不语,她冷笑着开口道:“你莫不是想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罢。” 见李坤依旧不语,冬卿被压下去的闷气又蹿了上来,说话的语气亦是带上了几分冷意:“我不喜欢那女子,我也不能同意你将她留在身边。” 李坤听了妻子这话,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盯着妻子看了一会儿,开口道:“她对我有恩,我不允你伤她。” 他将自己当什么人了。 她若是想伤她,还能由着她在自己跟前嚣张这么些时日。 “你倒是护着她。”冬卿气得双肩起伏,语气里带着轻蔑。 李坤蹙着眉,看着妻子,一张脸冷得能结冰。 夫妻二人又陷入了僵持中,恰在此刻,门外响起了平洲的唤声:“大公子,您在里面吗?” 李坤闻声,他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声,遂转身大步出了内间,打开门问道:“何事?” 平洲见主子脸上带着怒气,他吓得缩了缩脖子,李坤没好气的又问了一次:“到底何事?” 平洲连忙回道:“城外来了一起子乱民,在城中抢抢粮,陈将军的伤还未痊愈,他让您先带着人马过去一趟。” 李坤沉着脸子回道:“几个乱民都治不住,都是干什么吃的?” 平洲道:“听闻那这些乱民都是从前高山国落草为寇的正规军,厉害着呢。” “去回了陈将军,我这就过去。”说着,李坤转身回到屋内,他自顾又将方才脱下来的铠甲穿上,然后拿起银枪,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对着里间里的妻子说了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歇着罢,莫要等我。” 见里间的妻没有回应,他叹了一口气,提着银枪大步流星的急着出了门。 侯在侧房里的侍书见李坤匆匆离去,她连忙来到主屋,见主子正坐在榻上生气,便猜出二人方才吵了架。 侍书缓步上前,问道:“夫人可问大公子了吗?对那青萝,大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想头?” 冬卿赌气道:“还没说上两句,他便走了,我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 主仆两个正说着,门外便响起了青萝的唤声:“姐姐,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这回不待侍书反应,冬卿抢先一步走到门口,青萝见冬卿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她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笑吟吟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冬卿看着她,冷声问道:“你又来作甚?” 青萝笑着回道:“将军有事出去了,我担心姐姐这里无人照料,所以过来看看。” “我好着呢,用不着你来照料。”说着,冬卿就要关门:“今后无事,你莫要再来我这里。” 青萝连忙用手支住门,回道:“姐姐该不会是因着将军刚回来便有急着走,所以这般气恼罢,将军日理万机,哪有那些闲工夫陪着女人,姐姐既然是将军正妻,自然该多体谅将军才是。” 冬卿冷笑出了声,她白了眼青萝,回道:“用不着你来教我如何做人。” 说罢,她“嘭”的关上了门,将那让人讨厌的人冷冷的拒之门外。 冬卿一向沉稳自持,侍书还是头次见主子发火,她愣了好半晌,才讷讷的说道:“这个贱人,着实可气,待大公子归来,夫人定然与公子说好了,且快些将这贱人赶走。” “我倒是想将人赶走,那也得人家舍得才行。” 冬卿赌气的回了一句,也不待侍书再开口,便不耐烦的回道:“我这心里烦闷,想自己静一静,你且先下去歇着罢。” 侍书无奈,只好先行退下,待走到门口,她说道:“大公子说不定一会就归,还是莫要锁门了。” “便是归了也不准他进来。”说着,冬卿便疾步走到门前,抬手将屋门牢牢的从里面上了锁。 也已经深了,冬卿躺回床上,却是没有丝毫睡意。 许是因为方才怄了气,她剧烈得咳着,原本已经见好的病症,经历了方才的折腾,又气势汹汹的反扑了回来。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方才与李坤的争执,她虽然依旧生着气,但也慢慢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不理智。 她是个最理智的人,长这么大,真的是头次这般头脑发热的与人吵架。 真是被那青萝气过了头。 那女人虽可气,但是李坤对她的态度却是让她如此生气的主要原因。 看样子李坤应该是与那青萝还是清白的,丈夫不是个虚与委蛇之人,他说没有纳那女子的打算,必定不是在与她扯谎,只是他口口声声说要照料人家,便是这样,冬卿也是不能忍的。 谁愿意自己男人身边,有一个纠缠不清的女人呢。 李坤当断不断,着实让冬卿气恼。 或许,自己这般,倒是让他觉得自己多么在乎他似的,这反倒让他有恃无恐了。 对,自己就该冷着他几日才行。 要让他知晓自己不能容那青萝的决心。 或者,他若是真的舍不下那青萝,她便与他和离就是,她出宫的时候,皇后给了她县主之封,她是有爵位有俸禄的人,便是离开了男人,照样能过得不错。 何必跟着李坤受这个窝囊气。 打定了主意,冬卿心里好受了许多,她回到了床上,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本章完) 第680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1) 打定了主意,冬卿心里好受了许多,她回到了床上,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可她依旧是难以入睡。 经历方才的一番激动,那重新诱发出来的伤寒让她时不时的就要咳上一阵子。 外面,又渐渐的下起了秋雨,而且听着声音,似乎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水声,为这漆黑的夜,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冬卿立马起身坐了起来,凝神细听,他判断出是李坤归来了。 便是他回了,她也不想给他好脸。 她如是想着。 冬卿正在这里想着,只听“咚咚咚”的叩门声响了起来,还夹杂着李坤略带焦急的声音:“夫人,快开门,外面雨好大。” 冬卿这才想起外头还下着雨呢,她在顾不上多想,甚至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便跑了出去。 李坤见房门骤然被打开,正在唤人的他先是愣了一下,随之他上下看了眼妻子,忙道:“你怎的不披件衣裳就出来了。”又瞥着她光着的足,诧异道:“连鞋子也不穿?” 直到李坤开口,冬卿才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寒意,她暗暗白了眼李坤,冷声道:“先进来罢,开着门,凉风全灌进来了。” 李坤浑身淋得响透,他推门进了屋子,先去内间取来鞋子,然后弯腰放在妻子脚下,道:“快穿上,还病着呢,怎的不知当心。” 冬卿跻上鞋子,瞥着李坤淋的湿漉漉的模样,蹙着眉道:“你没穿雨簔?” “事出紧急,哪里顾得上,再说了,走的时候也没下雨。” 李坤看着妻子,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地上凉,你且先上床去,我去换衣裳。” 说罢,他便大步去了浴间 因为身上淋透,李坤走这一路,将地面淋湿了一大片。 冬卿回到内间,她也没有上床,只坐在床边听着浴室里的动静,坐了没一会儿,她又忍不住跟着去了浴间。 他们虽是夫妻,但她从未服侍过丈夫沐浴。 冬卿立在浴间门口,扣着门道:“那水桶里有热水,你且好生的泡一会儿,去去寒气。” 里面的李坤闻声回道:“用不着,哪里就这样娇贵。” 冬卿坚持道:“你就泡一会罢,秋雨寒气大,回头当心着凉。” 冬卿担心李坤不肯听话,她蹙着眉立在门外,直到听到里面“哗啦啦”倒热水的声音,她才安下心来,然后转身又回了内间。 她依旧没有上床,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李坤进去的时候并未拿要换的衣裳,她忙起身来到衣柜前面,拉开了柜子在里面翻腾了一会,寻到一套中衣,然后拿着复又来到浴室前。 冬卿轻轻的扣了下门,听了里面的答应后,她推开一条门缝,将中衣放在门边的衣架上,垂眸叮嘱道:“洗好后,穿上。” “好嘞。”李坤闻言便出了浴桶,冬卿听了动静,她脸上一红,连忙掩上了门,复又回了内间。 一会功夫,李坤从浴间走了出来,他穿上冬卿方才送进去的干爽中衣,只是头发还未绞干,滴滴答答的不时滴下来的水将衣裳打湿了一小儿一片。 “你怎的还未上床,地上凉,当心些。”他出了浴间见了坐在床边的妻子,便是开口嗔道。 冬卿瞥着他被又被打湿了的衣裳,她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起身从他手中拿过干巾子,说了句:“怎不绞干了头发呢?” 说着,她不由分说的将李坤按在椅子上,然后拿着巾子一点一点的帮他绞起了头发。 她的手指纤细,动作十分的轻柔,一下一下的弄在他的发上,弄得李坤浑身都跟着痒痒起来。 “你还病着呢?” 妻子这一刻的温柔,让然浑身舒泰,李坤心里虽然记挂着妻子尚在病中,却是十分的些贪恋她的照料。 他又想要妻子躺回暖和的被窝里去,又不舍得妻子离开。 一时间,心里好生的矛盾。 冬卿手上忙碌着,闻言抬眸看眼李坤,回道:“头发若不绞干,睡起来不舒服。” “好。”李坤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乖乖的倚在椅子上,让妻子绞头发。 “外头的事情办得顺利吗?”冬卿边忙活边问道。 “顺利,是一些散兵,我带着一队人马过去,便将他们驱散了。”说着,他看向妻子,叮嘱道:“高山国虽亡了,但这边现下还是一堆烂摊子,外头乱,你平日莫要出去。” 冬卿点头道:“陛下不是又派了朝臣过来了嘛,这些人就是来治理这边的,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恢复太平了。” 说罢,她看了眼李坤的神色。 冬卿是忍不住想问李坤是否今后还要留在这里。 她是公府长房长媳,平哥还未娶妻,她自然是要留在府中料理家事的,若是李坤要留在这里,那么他们只有夫妻分离了。 冬卿虽然已经做了这个准备,但她心里,还是想与丈夫在一起。 他们方才争吵后,她确实动过过不下去和离的念头,但那不过是在气头上。 平心而论,她是爱着李坤的。 而且,自从来到这里,见了青萝对李坤的痴恋,冬卿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对丈夫的爱,已经是刻骨铭心,深入骨髓。 若要舍弃,那真是会让她伤筋动骨,痛彻心扉。 李坤听了妻子的话,他笑着感叹道:“我也盼着这边早日太平,虽然陛下英明神武,剿灭高山国不过用了一年的功夫,但这一仗打得也是着实的艰辛,早点太平,大家早点轻松,这边的百姓也早点安心。” “那你.”冬卿顿了顿,支吾着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李坤看了眼妻子,回道:“我身为李家男儿,自然是为国征战,我要像皇伯父那样,成为一代名将,名垂青史。” 冬卿看着丈夫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忍了忍,还是将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好了,头发绞干了。”冬卿道。 李坤从椅子上起身,他转身面对着妻子,垂眸看着她。 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未见,方才他急着赶回来后,二人又闹了一番不愉快,现下两人平复下来,面对着对方,双方都多少有些局促。 “方才是我不对。”最终,还是李坤开口先认错。(本章完) 第681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2) “方才是我不对。”最终,还是李坤开口先认错。 冬卿抬眸看了丈夫一眼,复又垂下头去,低声回道:“夫妻拌嘴,原也分不出个谁对谁错。” 认错对于男人来说本来就是极为难开口的事,李坤说出了这话与他而言,是鼓了勇气的。 李坤是个武将,铮铮铁骨,武将的通病,多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也只有妻子,能让他舍下脸来道歉认错。 听妻子这般说,李坤心里舒服了许多,接下来的话,也不那么难出口了。 他道:“我听说你来了这里,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本来,我是满心欢喜的见你的。”说着,他抓了抓头,尴尬道:“可不知怎的,方才居然和你吵了起来。” 待理智下来,再回想方才二人见面后的争吵,其实,不能全怨李坤,自己亦是错得更多。 冬卿笑了笑,回道:“我亦是想好生的与你说话的,只是,也是不受控制了。”说着,她抬眸看了眼李坤,眼里带着愧疚:“我知晓你怪我不够关心你,所以才气恼,但是我来了这里之后,便见那青萝百般的缠着你,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青萝?” 李坤嘴里念叨了一句,这才回想起来,方才二人争吵,可不是因着青萝这个导火索嘛。 他立马回道:“我跟你说了,我与那青萝,清清白白,我对她可没有什么念头的,我仅仅拿她当做恩人来看。” “你虽对她无心,可是她却是深深的喜欢着你的,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冬卿看着丈夫,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不希望我的丈夫身边,有一个爱慕者整日的惦记着。” 李坤听了这话,他脸上挂上一丝满足的笑意。 虽然他也知晓,让妻子因着别的女人而吃醋,到底是狭隘小气了些,但见妻子这般,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满足和喜悦。 妻子一向自持,他们成婚来,都是他主动示好的时候多。 李坤身材修长高大,他听了妻子的话,微微弯下腰瞥着妻子的面,含笑着问道:“你吃醋了?” 冬卿白了她一眼,木着脸回道:“你将那姑娘留在身边,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吃醋不成?” “这怎么会。”李坤立刻否认道:“她救了我命,她相依为命的祖父也因着救我丢了性命,现下外头乱,我将她带回这里,不过是给她一个安身之处而已,至于旁的,我可没什么歪心思。” 李坤这人,敢作敢当,而且说到做到。 依他的性子,若是真的对那青萝有男女之情,他亦是能敢于争取的,不会这般在她跟前虚与委蛇的扯谎。 所以,他说这话,冬卿相信。 冬卿抬眸嗔了眼丈夫,仍旧故意木着脸道:“只是我可听闻,这府中事务,你都是全全交给她来打理了,后宅的人,可都是拿她唯命是从的,那日我去你书房,那看门的婆子连我都拦着,口口声声说是只听青萝姑娘的命。” “还有这事?” 李坤听了这话,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随之气愤道:“这个平洲,我将他留在这里,你来了,他居然如此怠慢。” 冬卿忙道:“这也不能怪平洲,若不是你平日纵容那青萝,下人们怎能如此看人下菜碟。” 李坤听了妻子的话,他思索了下,遂回道:“她毕竟对我有恩,只是我可从未许诺让她管我的事。” 他生怕妻子不信,急着解释道:“大军刚走,这边千头万绪的烂摊子一大堆,我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这里不过是个临时的居所,我也就偶然闲下来才会回来,那些下人都是临时买来的,或是因着青萝在这里最久,所以那些仆妇便拿她当做这里的主人了。” 冬卿是个理智的人,她知晓丈夫心里真的没有青萝,还是最爱着她,便已经达满足,对于这些细枝末叶的事,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方才与丈夫提那么一嘴,也不过是故意逗弄他而已。 听了李坤的解释,冬卿忙回道:“罢了,不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跟那些没见识的人计较的。” 可李坤却是较了真儿,他面上依旧拢着怒气,嘟囔着道:“只是那些仆妇着实可气,居然连你都敢反驳。”说着,又迁怒平洲道:“这个平洲,真是个糊涂的,买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冬卿见李坤真的对平洲动了怒气,她忙劝道:“罢了,不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赶紧歇着罢。” 李坤这才作罢,他抬手拉过妻子:“快上床罢,你还病着呢,地上凉。” 夫妻二人上了床,李坤为妻子掖好被子,关切道:“我见你脸色还是不好,明日再请大夫来给看看,再吃上几幅药。” 有些事,心情能起到决定作用,傍晚李坤归来,冬卿与他吵了一架,却是被怄得又起了病症,现下二人说开了话,她心情愉悦,身上便也不那么难受了。 “用不着,我再歇两日就好了。”冬卿道。 冬卿这几日一直都是自己睡,所以盖着单人被衾,李坤今日才归,也没来得及预备,也只从柜子里随意拿了被衾来用。 所以,夫妻两个没有睡在一个被窝里。 李坤灭了床头的灯,待躺下后,冬卿问道:“你那被子,是不是有点薄。” 李坤脱口道:“不薄,我怕热,盖不的厚被子。” 说着,李坤伸手摸进妻子的被子里,然后抓着她的手道:“你的手怎的这样凉?” “无碍,许是方才在地上久了,一会儿就好了。”冬卿回道。 李坤握着妻子的手,一会功夫,原本平躺着的他复又转过身来,伸出另一只手,将妻子的两只手都握着掌中。 他的手宽大又温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让她一直暖到了心里。 肌肤相亲,又有夜色笼罩,原本盘踞在二人心中的那点儿嫌隙渐渐消散。 李坤开口问+道:“你怎的突然来这里了?” “自然是来寻你。”冬卿答道。 李坤听了妻子的话,他沉默下来,良久,他又开口道歉道:“夫人,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置气,我在这边待了一年多,一封家书都没给你些,你定然怨恨我吧?” “谈不上怨恨。”冬卿道:“若是怨恨,我也不会来寻你,只是,我心里有些难过。” 李坤握着妻子的手紧了紧,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她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冬卿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不能都怨你,我也有错,我知道你心里存着疙瘩,我该在你来这里之前,便与你解释清楚才是。”(本章完) 第682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3) 冬卿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不能都怨你,我也有错,我知道你心里存着疙瘩,我该在你来这里之前,便与你解释清楚才是。” 冬卿说起这个后,明显觉得李坤握着她的手一僵,躺在他身侧,她甚至感觉他的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 他原来,竟是这般在意她的从前。 冬卿缓缓说道:“我考中女官后,一入宫,便是深得皇后娘娘喜欢,娘娘将我调去东宫给太子做侍书,专门负责照料太子读书习字这等事。”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自幼便极其有读书的天赋,做学问习字作画,甚至要比那些男子都强,并不是我自夸,在我入宫之前,我从未见过同龄人中,有比我的书法作的还好的人。” “直到我见了太子的字,我第一次见他书法,便是彻底被震惊住了。” 说起这些,冬卿微微叹了口气,悠悠道:“你若是怀疑我对太子有什私情,说实话,是没有的。” 她又解释道:“在朝臣一再上奏中宫今早为太子选妃的那阵子,皇后确实有意撮合我与太子,可是太子并无此意,我那时候确实为此失落了好一阵子。” 说着,她苦笑了下,悠悠的回道:“那时候,我觉得可能是我太喜欢太子的缘故,所以才会伤心难过,可是后来,我嫁了人,跟你相处下来,我才慢慢明白,我对太子的感情,其实算不上是爱,我这人天生好强又清高,我只是被人家拒绝了,所以才心有不甘。” 说完这些,冬卿吸了吸鼻子,侧头看向枕边的丈夫,问道:“我这人是不是很虚伪?” 李坤耐心的听了妻子说了这一番,他握着妻子的手紧了紧,回道:“谁又是圣人呢,如你这般的才女,有些好胜之心,也是常情。” 说着,他也侧过头来,迎着妻子的目光,问道:“你若是嫁给了太子,依你的心性才干,将来说不定能成为皇后呢。” “到最后,你嫁给了我,便是彻底与那样的辉煌失之交臂了。” 李坤说到最后,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冬卿回道:“你很了解我,在我未出阁前,我确实自命不凡的有过那样的抱负,我甚至认为,如我这样的女子,就该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才对。” 说罢,她自嘲的一笑:“可是现下想来,我那时候可真是可笑至极,便是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若是没有丈夫的尊重的爱护,人生又能有什么生趣?我自幼丧母,从小便没感受过什么温情,也不懂被人爱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若是早些遇到你,恐怕我那时候也不会有那样的想头了。” 李坤听了这话,他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嘴角亦是不自觉的噙上了笑意。 “你入宫的时候才多大,还是孩子呢,又懂些什么。” 冬卿恼得捏了一下李坤的手,嗔道:“你这个时候,倒是宽宏大量起来了。” 李坤被捏得“哎呦”一声,却没有抽回手,只笑着回道:“你若是早跟我敞开心扉,我又怎会与你隔阂?” 冬卿听了这话,她气得坐起身来,盯着李坤回道:“你心里明明疑我,却又不明说,让我猜来猜去,你还有理了?” 李坤一阵心虚,忙拉着妻子道:“快躺回去,当心凉着。” 冬卿甩开李坤,一口气道:“你独自搬去书房,故意冷落我,我那夜跑去书房寻你,你居然让他们将我拒之门外,不肯相见,我倒是想跟你说明一些,你这样的态度,又哪里有诚意想与我修好。” 想起那夜她不顾一切的放下身段去书房寻李坤,却被挡在门外的是事,冬卿依旧心里忿忿,她哭着道:“我长这么大,没弯腰求过人,却被你这般下脸。” 李坤听了这一番,他连忙坐了起来,急着道;“你何时去寻我了?我并不知。” 冬卿拭了拭泪,哽咽着道:“你少装糊涂,平洲出来的时候,明明说你谁都不肯见。” “这个平洲,真是个糊涂蛋。”李坤恨恨的骂了一句,说着,又过来揽住妻子道:“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 冬卿挣脱了李坤的怀抱,抬眸问道:“你真的不知我那晚去寻你?” 她的眼睁得圆溜溜的,眼里带着惊诧,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 李坤讷讷的点了点头,郑重的回道:“我真的不知。” 他唯恐妻子不信,又解释道:“我一直在等着你去寻我,盼着你能与我敞开心扉的说清楚,那阵子,我虽然宿在书房里,但日日都是伸长了脖子盼着你能来,又怎能将你拒之门外呢。” “定是我信口说,谁来都不见,所以这个糊涂的平洲会错了意思。” 说着,李坤又恨恨的骂道:“这个平洲,着实可恨。” “是挺可恨!”冬卿也气愤的附和着骂了一句。 李坤抱着妻子躺下,为她重新掖好被角,回道:“我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事,所以出来后,也是与你置着气,不肯给你写信。” 他抬手摸了摸怀中妻子的脸颊,柔声道;“其实,我心里日日都想着你。” 冬卿环抱住丈夫,抬眸问道:“那现下咱们都说开了,你也莫要再与我置气了,行吗?” 李坤笑道:“其实我早就不跟你置气了,出来这么久,思念早已冲淡了那些隔阂。” “那你怎不给我写信?”冬卿反问道。 李坤回道:“刚出来的时候我确实是你与生气,所以不肯给你写信,可没过几个月,我便不怎因为从前的事而生气了,但是却气你不肯给我来信。” “人家妻子都三五不时的寄来家书,说是让人捎来东西,只有我的妻子不肯为我费心,我是气这个。” 说到最后,李坤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委屈,甚至好像要哭了似的。 冬卿没有反驳,更没有与丈夫争辩,她紧紧的回抱住了丈夫,柔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只顾着面子,故意装作不在意你。” “其实,我在家里,日日为你悬心,不信,你去问侍书。”她从他怀中仰起头,看着李坤道。 李坤脸上的委屈顿时消散,他低头吻着妻子,喃喃道:“我信。”(本章完) 第683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4) 外头,雨势渐渐弱了下去,淅淅沥沥的雨点顺着瓦檐滴落,一点一点的打在窗棂上。 “这里秋日阴冷,你还病着,且盖得暖和些。”说着,李坤将自己身上的被衾覆盖在妻子的被衾之上。 “我不冷。”冬卿拒绝道:“你方才淋了雨,莫再受凉。” “盖着,我没事。”说着,李坤挪了挪身子,凑近了妻子的被窝里。 一阵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 冬卿暗暗偷笑,回手揽住了丈夫的蜂腰。 “你那个病,能行吗?”李坤只觉得喉头冒火,磕磕巴巴的问道。 小别胜新婚,但是妻子正病着呢,其实,李坤想克制一下。 虽然,这很难熬。 冬卿没有回答,藏在被窝里的手却悉悉索索的悄悄解开了丈夫的中衣。 二人成婚也有两年了,但这还是妻子第一次如此主动。 李坤咽了咽口水,又支吾着问了句:“你的病,当真.” 还未待他磕磕绊绊的讲话说完,妻子那莹润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二人缠绵到天光微熹,才相拥着睡去。 待醒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冬卿揉了揉眼,含糊着问李坤道:“你今日还要出去忙吗?” “说不好,现下这边如昨日那般突发情况很多,若是有事我就得出去。” 他本是要起身,但看了眼缩在被窝里的妻子,李坤复又展臂将人搂进了怀中。 “你刚来,我该陪陪你才是。”说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冬卿伏在他怀中,回道:“过阵子朝廷派来的臣子就过来了,官员们各司其责,用不了多久,这边也就安定下来了。” “那倒是。”李坤道:“这算算日子,再有个三五日,他们也就到了。” 冬卿抬眸看向丈夫,问道:“朝臣来后,这边也就算安稳下来了,到时候,你是要继续留下,还是回京去?” 昨夜二人只顾着互诉衷肠,缠绵悱恻,冬卿竟是忘记问这茬了。 李坤闻言回道:“这边百废待兴,若是留下,自然可以大展身手,立下功勋,但你是长媳,怕是不能陪着我留在这里,与其这样,我还是回京去罢。” 昨晚夫妻二人已经把话说开,对于李坤这个回应,冬卿倒也不意外。 她甜甜一笑,嗔着丈夫道:“我还当你为了功名,怕是不肯回去呢。” “功名自然重要。”李坤垂眸看着怀中的妻子,笑着道:“但娇妻更重要。” “我不想与你分开。”他凑在她耳畔,低声道。 妻子的柔软的手臂再次缠了上来,李坤又俯身压下。 待二人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李坤乃武将,时常征战在外,也没有让丫鬟服侍的习惯,他起身后简单了洗漱了一下,便急着去前面与几位将军商议事情。 待李坤出去后,侍书才悄悄进来,她瞥着自家主子红润的脸色,忍不住掩嘴偷笑。 冬卿嗔她:“笑什么?还不快帮我收拾。” 侍书连忙过来服侍冬卿换衣,侍书拿过一件绯红的金丝纹襦裙,冬卿见了忙道:“取一件领子高一点的。” 侍书会意,忙按照主子的吩咐换了一件,冬卿穿好衣裳,她立在铜镜前左右照着,低声问道:“怎样?这领子一遮挡,该是看不出来了吧?” 方才侍书帮主子换衣裳的时候,就隐约瞧见那些落在身上的痕迹,她又忍不住笑了下,回道:“看不出来。”说着,抬手帮着主子整理着衣裳,低声道:“少夫人与大公子,可比新婚的时候还” 话说到一半,侍书瞥着主子朝她投来的眼刀子,立马笑着闭上了嘴。 “快帮我梳头罢。”说着,冬卿在状态前坐下。 侍书一面为主子梳着头发,一面念叨道:“昨日少夫人可是都与大公子问清楚了?” 冬卿知晓侍书惦记着她的事,回道:“我昨日索性都与他说了个明白,从前的事,现在的事,通通都说了。” 冬卿回眸看了眼侍书,嘴角噙着笑意:“夫君说他根本对那青萝无意,过阵子,他就要与我一同回京去了。” “那刻太好了。”侍书雀跃着道:“我就说嘛,大公子那样钟爱少夫人,是不可能移情别恋的。” 她慢慢的为冬卿梳理着秀发,念叨着道:“从前呀,就是您性子太要强了些,所以才会与公子落下了隔阂,像这样,心里有事,都说出来,多好。” 冬卿闻言点头道:“现下我也明白这道理了,夫妻之间,就是要多沟通才好。”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而且,我从前只是一味的享受夫君的关爱,我自己对他,还是缺少关心,今后,我也要多对他好才是。” “大公子这般爱重夫人,夫人若能如此,你们两个,可就是这世上最恩爱的一对了。”侍书笑着道。 冬卿甜甜一笑,回道:“我不求与他成为这世上最恩爱的夫妻,只求原他待我能永远如我待他一样真心,我们永不辜负彼此就是了。” 待收拾妥当后,冬卿吩咐侍书道:“你且去厨房告诉他们今日多做几样夫君爱吃的饭菜。” 侍书正要领命而去,冬卿又叫住她道:“夫君平日不注重吃食,厨房里的仆妇未必清楚他口味,你要将夫君爱吃的饭菜仔细的讲给她们。” “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的好。” 冬卿尤不放心,正要亲提裙往厨房里去,远远的,见李坤从前院过来,正往这边走呢,而他身侧,跟着的还是那个青萝。 李坤大步的往前走,那青萝跟在后面,一直喋喋的似乎在与他说着话,李坤最终停下来,又回复了她几句,青萝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拉着李坤的衣袖不让他走. 冬卿立在屋前的阶上,因为地势高,所以将二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若是一点也不在意,那是假话。 任是哪个女子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纠缠,但她已经知晓丈夫对那青萝无意,所以虽然见了这一幕心里不太痛快,但也不像前几日那般怄气了。 瞥着青萝对李坤纠缠不休的样子,冬卿没有过去,那女子毕竟对丈夫有恩,她想让李坤自己处理好这事。(本章完) 第684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5) 待冬卿再次折回来的时候,李坤已经归来,那青萝也跟着过了这边。 李坤见了妻子,他立马朝她迎上来,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去厨房叮嘱她们做吃食来着。” 说着,冬卿瞥了眼立在不远处的青萝,见她脸上似有哭过的痕迹,冬卿看着李坤,问道:“青萝姑娘怎么了?” 李坤微微叹了口气,却没言语,抬脚往屋子里走,待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着青萝道:“你且先回去罢,我这里还有些事,待得空了,我再与你细说。” 青萝听了李坤的话,她转头看向冬卿,眼中带着怨毒,她嘴唇动了动,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便转身而去。 冬卿跟着进了屋子,见李坤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她开口道:“且换下衣裳罢,要吃饭了。” 说着,她吩咐侍书去命仆妇摆饭。 一会功夫,热腾腾的饭菜摆了上来,冬卿见李坤依旧坐在那里冷着脸不动,她过来拉着他道:“想过来吃了饭再说。” 冬卿虽不知早上那青萝到底与李坤说了什么,但她能看出,李坤定然是决绝了青萝的什么请求,所以那青萝才会纠缠过来,李坤虽对她无意,但到底是有恩情在的,所以见那青萝委屈,他才会既无奈又懊恼。 李坤是个仁义的人,冬卿知晓他做不到对那青萝置之不理,但她不会因此怨怼丈夫 她会给他时间,让他慢慢去处理这些。 左右丈夫心里也没有那女人,冬卿现下已经理智归位,倒也不着急了。 吃饭的时候,李坤一直贴心的为妻子夹菜,但冬卿能看出,他心里揣着事呢,也不开怀。 待吃罢了饭,李坤又去忙了,青萝却又再次寻了过来,在她跟前,再不似从前那般张狂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什么精神。 想必,她刚来时,这个青萝在她跟前那一出又一出的做派,也是故意在怄她而已。 李坤从来就没看上过她,是她一心爱恋着李坤,她在自己跟前故作与李坤暧昧,就是想借此让她乱了阵脚,从而挑破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还好,她足够冷静,虽然被怄得不轻,但到底没有因此与丈夫闹翻。 冬卿见了青萝,她直接开口道:“夫君他心里没有你,你便是再怎么纠缠,也没有用的。” 她顿了顿,又道:“过不了几日,我和夫君就要回去了,我听闻你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所以,我劝你还是着眼今后的正经打算才是要紧,你对夫君有恩,我和夫君会帮你的。” “你若是不来,他根本就不打算回去了。”青萝盯着冬卿,语气里带着憎恨:“都怨你!” 说到底,女人还是情感动物,前几日这青萝在她跟前那般志在必得,现下知晓李坤依旧爱着自己,她便是按捺不住了。 冬卿淡淡一笑,回道:“我们是夫妻,夫君他重我爱我,便是我不来,他也早晚要回去的。” “况且,他便是不会去,也不会纳你的。” “我的男人,我了解的。” 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冬卿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 青萝抬眸看了眼冬卿,她不想在情敌跟前输了阵仗,终于,她挺直了腰杆儿,笑着回道:“我知晓他是个重情的人,你们好歹是两年夫妻,他不忍伤你也是情有可原,但我不信他心里没有我,我也不会这么放弃。” “那你要怎样?” 冬卿心里,自然是希望丈夫赶紧摆脱掉这个女人,她脱口说了这话后,才知自己暴露了心思,便又淡淡一笑,沉声道:“我夫君他无论如何是不会纳你的,莫说你野心不小,想对我取而代之,哪怕是你想做他妾室,夫君他也定然不会同意,所以,你若是真的是个聪敏的,还是趁着夫君还未离开这里,早些让他帮衬你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好了才是。” 说完这一番话,冬卿也不待青萝再开口,便对着侍书吩咐道:“且送青萝姑娘出去罢,夫君他昨日说那被衾太厚了,我得趁着今日日头好,寻一床薄一点的被子出来晾晒一下。” 想怄人,谁不会。 青萝盯着冬卿,恶狠狠的白了一眼,然后转身而去。 待人走后,侍书笑吟吟道:“少夫人终于恢复理智了,这回,才像您的做派。” 冬卿叹了口气,回道:“我前几日也是被气糊涂了。”说着,又感慨道:“都说关心则乱,现下,我是明白这个道理了,哪怕再是理智的人,一旦面对自己所爱,都是不能克制的。” 说着,她对着侍书吩咐道:“你且去拿一套双人的被衾出来,不用太厚,夫君他怕热。” 罢了,又道:“夫君今日可能要忙得很晚才归,让厨房里顿一锅鸡汤来,若是夫君晚归,好用那炖好的鸡汤下面。” 侍书答应着去办事,昨夜折腾了大半夜,冬卿身上酸累,正倚在暖榻上小憩,侍书进来了,见了主子正睡着,她正要悄声出去,冬卿睁眼问道:“怎么了?有事?” “我还因为您睡着了呢。”侍书道。 冬卿坐了起来:“我就眯一会儿,没睡实。” 侍书又折了回来,凑在冬卿跟前问道:“少夫人,你前几日命奴婢去查问那青萝的事,还要接着查吗?” 刚来的时候,见那青萝对李坤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主仆两个不得不多做打算,所以冬卿便命青萝去查看她底细,现下既然已经明明白白的知晓了李坤没那心思,侍书便觉得没必要在为这青萝浪费太多心思了。 冬卿说道:“上次你说那为了救夫君死去的老者并非青萝的祖父,除了这个,这几日可还查到了些别的吗?” 青萝回道:“奴婢花银子请人去了平洲说的那山中查访,他们说那死去的老汉原是孤身一人的,是在咱们齐军要攻进京城前几个月才多出了一个孙女,那老汉对外说是在外战死的儿子让人送回来的孙女,所以少夫人猜那青萝原是个贵女,可是奴婢查问了这么些天,拿着那青萝的画像问了好些留在京中的权贵,都说不认得她。” “她若真是官宦人家的贵女,京中人不可能都不认得她,或者,她是外地大户人家的女儿罢,或许也又这个可能。”侍书道。 (本章完) 第685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6) 冬卿听了侍书的话,她微微蹙了蹙眉,回道:“我觉得她就是这京中的贵女,而且出身必定不同凡响。” “夫人怎的这样笃定?”侍书问道。 冬卿回道:“从她的言谈举止中,就能看出,她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而且听她口音,是这高山国正宗的官话,所以,她必定不是外乡人,定然是这京城里的大家小姐。” 说罢,冬卿又对着侍书吩咐道:“这个事,你莫要再查了,你去将公子身边的平安寻来。” 侍书看出主子这是要查到底的意思,她蹙着眉头劝道:“管那丫头到底是什么出身,左右大公子也没看上她,而且咱们就要回京城去了,到时候,隔着千山万水,她难道还能闹腾到咱们镇国公府去不成?” 冬卿却是坚持道:“你且去将平安寻来就是。” 侍书毕竟是后宅的丫鬟,这等事务,她做起来确实有难度,平安是李坤身边的贴身长随,此事交给他来做,自然要比侍书强。 一会功夫,平安被侍书带了过来,冬卿对他道:“平安,青萝不是猎户之女,而是这京中的贵女,你去你去帮我查查她的底细。” “她不是猎户之女?”平安诧异,问道:“那她为何要骗大公子?难道,他是个细作。” 沉思了下,平安又喃喃道:“可看她样子,却也不像。” 平安是李坤身边最得力的人,眼界自然非同一般。 冬卿回道:“她也未必是什么细作,你且暗中查查就是,此事,暂时莫要让公子知晓。” 平安答应下来,回道:“待查到消息,小的定然来回夫人。” 李坤果然到夜里才归,冬卿让仆妇给他端上饭食,李坤看着热腾腾的鸡丝面,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精光,然后笑着对着一旁的妻子道:“我这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有你在我身边,可真好。” 冬卿回道:“你这一年多,在外吃不好睡不好的,瘦了好些,这几日我得抓紧好生的给你补回来,不然回京后婆母见你这样,不知要怎么心疼呢。” 夫妻经历了这么一场波折,妻子倒是比以前更加关心他了,李坤心里满足,起身舒展了下腰身,道:“我先去洗漱,你且上床等着我。”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征战在外素了这么久,眼下,自然是日日都想贪恋。 冬卿含羞的垂下头,回道:“寝衣我都给你放在浴间里了,待沐浴完了,你披这巾帛出来,莫要让湿头发打湿了衣裳。” “好。” 李坤痛快的答应着,正要往浴室里去,只听外头响起了平洲的唤声:“大公子,青萝姑娘非要来见您。” 李坤蹙了蹙眉,沉声回道:“去告知她,若是有事,明日再说。” 李坤微微叹了口气,遂抬脚去了浴间,冬卿则提早上了床,待李坤洗漱出来,正要上床,门外又响起了声音。 这回,是青萝。 “将军,你出来,我找你有话说,将军,你出来一下。” 李坤无奈的打开了门,见青萝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懂得嘴唇哆哆嗦嗦的,那惨白的面上,还挂着明晃晃的泪。 他一腔的怒火,到底是压了下去。 “你来作甚?”李坤开口问道。 “李大哥,你真的要回京城去吗?” “我今早不是与你说明白了嘛,我是定要回去的。”说着,李坤缓了缓语气,道:“你且放心,我便是走了,也定然给你寻个稳妥的安身之处。” “我不要,我只想跟着你。”青萝哭了起来,呜咽着道:“你就是这样待我吗?她一来,你便要甩开我了?” “什么甩不甩的?你莫要乱说!”李坤低声吼了一句,遂又压下怒火,无奈道:“青萝,你祖孙两个救过我性命,这个恩情,我李坤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但我也只是拿你当恩人看待,我会报答你,会保证你下半辈子无忧,至于别的,你莫要再想。” 青萝又哭了起来,她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去死。” 说着,她便跑开了。 李坤立在门口叹息了一阵,遂关上房门,回了屋内。 冬卿坐在床上,看着丈夫,也跟着叹了口气。 良久,李坤走到妻子身侧,安慰她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莫要生气。” 冬卿回道:“她对你,可是动了真感情了。” 李坤摇了摇头,回道:“待过阵子,咱们回京,她自己有了新的生活,也就淡了。” “希望如此。”冬卿撩开被子,催着地上的李坤道:“快上来罢,你刚洗过澡,地上凉。” 李坤抬腿上了床,夫妻二人刚躺下,李坤复又坐了起来,对身侧的冬卿道:“我真怕她不懂事做出傻事来,不行,我得让人盯着她点儿。” 说着,她下了床,走到门边打开门,对着守在侧房里的平洲道:“你去寻两个仆妇过去,让她们陪着青萝,可莫要让她胡闹做傻事。” 平洲领命而去,李坤又叹了口气,这才关上门,复又回到床上。 今日新晒的被子暖融融的散发着太阳的味道,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却都没有了肌肤相亲的心思。 有时候,夫妻之间的空间就是这样狭窄,它只能容纳下两个人,一旦多出来一个,无论对方是否有外心,也免不得要影响彼此的关系。 良久,李坤对身侧的妻子道:“待寻到机会,我再去好生的劝一劝她,都是我惹出来的,你莫要生气。” 冬卿回道:“她救过你,对你有恩,你收留她,原是人之常情,只怪她贪恋了不该贪的,这事,不能怪你” “谢谢你能体谅我。”李坤又叹了口气,然后对妻子道:“我白日里总不在家,这段日子,劳烦你多操些心,莫要让她真的想不开做傻事,若是那样,我这辈子,恐怕都要心里难安了。” 显然,方才青萝那要死要活的话,到底是扎进了李坤的心里去。 冬卿了解自己的丈夫,若是那女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这定然会成为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本章完) 第686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7) 自这之后,青萝再未来寻过李坤和冬卿。 朝廷派来的朝臣到来,但大家初来乍到,对这边的情况自然要熟悉一阵子才行,所以,一直在此的李坤便更加忙碌起来。 白日里,李坤去忙,冬卿也没有闲着,有些朝臣是奉命在此常驻的,所以好些个也索性带了家眷过来,这边还未安顿下来,自然是不好将一家老小全都带来的,所以带来的也不过是妻子或是妾室,主要是为了照料男人的起居生活。 这阵子,冬卿便忙碌着这些家眷的安置事宜。 她当初在宫廷里就是一等得力的女官,做这些事情,对冬卿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日,冬卿清早收拾妥当,便去了忠顺侯府二房三公子府上。 这个三公子的妻子廖氏与冬卿是帕交,这次周三公子来这边上任,廖氏也一并跟了过来。 冬卿早一步来了这边,自然要去探望故交。 到了廖氏这里,廖氏热络的迎着冬卿进门,冬卿寒暄道:“我昨日就该过来看你,只是实在是没抽出时间。”她与廖氏便往府里走,边打量着这住处,说道:“这府邸原来是高山国一个大将军的府邸,我看这后面有个阔朗的校场,我知你爱策马,周将军又是武将,所以在分配宅院的时候,便将这里划给了你们。” “怎么样?你可还能顺过眼?”因为是故交,冬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廖氏道。 廖氏拉着冬卿的手,笑着道:“满意满意,我不知对这宅子多满意。” “我就知晓,这定然是你的主意,你呀,最了解我。”她嗔着冬卿,满脸都是满足。 冬卿看着廖氏,问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这一路上劳累了?” “可不是,这边山太多了,这一路给我颠簸够呛,真是吐了一路。” 廖氏抱怨了几句,待进到屋子里后,她又悄悄的与冬卿道:“我怀上了。” “真的?”冬卿面露惊喜,看着廖氏道。 廖氏点了点头,又与冬卿念叨着道:“我这怀得及时,不然他还不能带我过来呢。” 周三公子母亲是个厉害的,廖氏与婆母一向不和睦,冬卿知晓她家的那些事,便劝说道:“周将军将来要在这边当差,你这一过来,倒是省去了在京城的烦恼了。” 廖氏道:“自从圣人命他来这边,我便动了心思要跟过来,就是我那婆母实在难缠,非要留我在府里立规矩,我又不是长媳,凭什么要留下整日受她的气,夫君也要我跟过来,她还骂夫君娶了媳妇忘了娘,整日的骂夫君不孝,夫君被她缠得没办法,我这正担心他动摇呢,不想就怀上了,夫君便是铁了心的要带我来了。” “这回,他便是不心疼我,也得心疼他孩儿不是。” “你呢?来了这么些日子了,可有动静吗?”廖氏关切的问冬卿。 冬卿摇头道:“还没有。” “不急,左右李将军就要回京了,往后你们日日在一起,早晚的事儿。” 冬卿坐了一会儿,便要走,廖氏舍不得,要留她,冬卿道:“那些来这边的朝臣,我听闻还有几个对住处不满意的呢,我还得去处理下,待得空再来看你罢。” “你真是个能干的,李将军娶了你,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冬卿起身,廖氏相送,二人走到大门口,正巧见周将军、李坤还有几个将军一起来周家。 都是相熟的人,冬卿和廖氏也无需避讳,廖氏上前微微一礼,然后对着丈夫道:“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归了?” 周将军回道:“上午的事忙完了,署衙灶上漏雨了,在修缮,今日做不得饭,所以我带着几位将军来家里吃。” 周将军这府邸距离署衙最近,所以,来他家吃饭,是最便利的。 廖氏忙回道:“我正好带了京城的厨子过来,一会儿我让他们多给你们做些菜。” 一旁的李坤道“不必太麻烦,弄些便饭就好,我们下午还要出去。” 廖氏闻言看向丈夫:“你们下午还要出去?” 周将军点头道:“是的,还有事要忙呢。” 廖氏原本喜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不满的嘟囔着道:“整日的忙,这么些天,我都抓不到你人。” 当着同僚的面,周将军被妻子埋怨倒也不恼,他上前带着小心道:“刚做来,诸事千头万绪,自然是忙的,等过阵子,就好了。” 廖氏白了眼丈夫,嗔道:“你少拿这话来哄人。” 周将军尴尬的朝着几个同僚笑了笑:“内子怀了身孕,脾气难免大些。” 廖氏一贯任性,冬卿自然深深知晓她脾性。 冬卿上前,不动声色的捅咕了下廖氏,有冬卿提醒,廖氏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又犯了毛病,这才闭上了嘴。 冬卿对着一旁的柳将军道:“我昨日听闻将军家眷对那住处不太满意,我正要去将军府上呢。” 这柳将军的夫人乃是郡王之女,所以冬卿为他们分的宅院已经是最好的了,那曾经亦是高山国一个王爷的府邸,可是那柳夫人性子刁钻,最不好相处,这么些天,她一直对外嚷嚷着冬卿分宅怀着私心,不给他们家好宅院。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他永远不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明明自己是个庸碌的,却见不得别人能干。 柳夫人与冬卿同龄,她就是这种见不得别人能干的人。 柳将军听了冬卿的话,忙回道:“内子也不是对那宅子不满意,只是她刚来,许是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 冬卿脸上挂着笑,问柳将军道:“柳夫人若是不满意那宅子,这城里还有好几座空宅呢,要不,我带着她各处看看,再挑一挑。” 柳将军忙回道:“不必了,那宅子已经足够好了,待回头得了空,我再命人按照内子的意愿,重新布置一番就是。” 冬卿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将军莫要客气,我既然担了这个为大家安置的差事,定然要让诸位大人和夫人住得舒心才是。” 柳将军回道:“李夫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余几个将军也知晓冬卿能干,纷纷附和着道:“李夫人不辞辛苦为我等安置宅院,咱们感激不尽。” “是呀,我家内子说了,为了感谢李夫人,还要请你吃酒呢。” 冬卿笑着回道:“吃酒就免了,我这人,可不擅饮酒。” (本章完) 第687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8) 冬卿从廖氏处走后,又去探访了几位刚安置下来的朝臣家眷,待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李坤已经归来,他迎上从外回来的冬卿,笑着打趣道:“你现下倒是比我还忙了。” 他帮着妻子解下披风,叮嘱道:“你身子本来就刚好,莫要太劳累,外头那些安置的活计,也不是你分内,你莫要再管着了。” 冬卿坐下,自顾倒了一盏热茶,笑着回道:“大家刚过来,拖家带口的,我既然想来了一步,帮帮忙也是常情,早些安置妥当,大人们也能省去后顾之忧,将心思全都放在政事上,这边也就能够早日安定太平下来。” 李坤道:“我是舍不得你这般操劳。”又想起柳夫人的事,愈加忿忿不平道:“你这般辛劳的为着大局着想,那些无知妇人不仅不知领情,竟还乱找你麻烦,我想想就觉得可气。” 李坤说着,面上已经浮现出了怒气。 冬卿却是淡淡一笑,回道:“我做这些原也没想让大家领情,我是想早日让这边安稳下来,我虽一介妇人,不能如夫君一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但我亦是又一腔爱国之心的,我不过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又何必去跟那些妇人一般计较。” 听了妻子这一番话,李坤脸上露出笑意,赞道:“如你一样,有这般心胸的女子,真是不多见。” “如我这般的,自然是罕见。”冬卿嗔了眼丈夫,玩笑道:“所以,既然被你得了,你可要好生的珍惜我才是。” 夫妻两个正在这里打趣说笑,侍书走了进来,冬卿见她深深的蹙着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冬卿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方才服侍青萝姑娘的婆子来回禀,说是青萝姑娘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也不喝水,只是吵着,吵着要见大公子。” 说罢,侍书看了眼冬卿,然后又瞥着李坤道:“整日的这般缠人,真是不要脸面。” 她心中忿忿不平,本来还想再说,瞥着冬卿递来的眼神儿,最终到底悻悻的闭上了嘴。 李坤听了侍书的回禀,他渐渐沉下了脸。 李坤知晓了她心思,便不再搭理她。 现下,见她居然寻死觅活,李坤也头疼起来。 冬卿见李坤为难,开口说道:“你过去看看她罢,再好生的劝劝她,莫要让她真的想不开做傻事。” 李坤这才起身,蹙着眉道:“那我过去看一眼。”待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对着妻子叮嘱道:“我一会儿就归,你等着我。” 冬卿点了点头,催道:“快去罢。” 待李坤走后,冬卿这才对侍书道:“她已经寻死觅活了两天,你怎的不早些来回禀。” 侍书木着脸回道:“那贱人不就是想以此相要挟嘛,看她那样纠缠公子,让人厌烦。” 侍书心里,是巴不得青萝去死,可她也知晓,若是再瞒下去,那女人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是担待不起。 毕竟,人家可是主君的救命恩人,便是少夫人舍不得罚她,主君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所以,她才不情不愿的来回禀。 冬卿哪里看不出侍书的心思,她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既然夫君心里根本没她,咱们犯不上再与他置气,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妥善的将她料理好,这样,夫君也就能彻底安心了。” 侍书回道:“我看她那样子,可是对公子十分痴迷,若想让她死心,恐怕很难。”说着,又担忧道:“夫人,你说她不会黏着公子,跟咱们回京罢,若是如此,咱们可就真的再难摆脱她了。” “您与大公子恩爱夫妻,哪怕是大公子对她无意,但她就这么一直在你们中间搅合着,也够让人心烦的了,再说了,大公子若是被她缠得一时心软,万一再改变心意收了她,那还哪有消停日子。” 侍书想想就头疼,一面说,一面急得都要哭了。 冬卿蹙了蹙眉,喃喃道:“你说得有理,这个我也早想到了。”说着,吩咐道:“你且去唤平安过来,我有话问他。” 李坤这边。 他听了侍书的回禀,来到青萝的住处,自从上次她放话要寻死,冬卿便命两个仆妇照料着她,说是照料,亦是看着,是怕是真的任性想不开。 一老妇见了李坤过来,连忙迎上前,回道:“将军,您可算过来了,青萝姑娘已经整整两日滴水未进了,她这是一心想求死啊。” 李坤蹙了蹙眉,回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去回禀。” 那婆子回道:“我老早就去说了啊。” 见李坤面露疑惑,婆子又补充道:“我跟夫人身边的侍书姑娘回禀这事了,老身拿着工钱照料着青萝姑娘,可不敢马虎的。” 李坤沉沉的看了眼这婆子,没再多言,抬腿进了屋。 屋子里的桌上摆着饭菜,可看上去却是一口未动的样子,李坤立在内间门口朝里看了眼,见青萝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听了动静,抬眸见是李坤来了,索性又转过了身去,只留个背影给他。 李坤立在门口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抬腿进了屋子,他抽过一把椅子,在距离床榻较远的位置坐下,开口道:“你怎的这样任性,我已经与你说清楚了,我已经娶妻,是不可能给你未来的,你为何还要这般执拗,甚至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惜。” 青萝回过身,看向李坤道:“你虽然娶妻,但我并不在意这个,再说了,你那夫人心里根本不爱你,而我,我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你的,我们两个,我对你才是真心的。” 说着,她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说道:“我知晓你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我也不逼着你休了她,我只想你留在这边,她回去做她的高门主母,我在这里陪伴着你,我也不求那正妻之位,我只要能陪着你,便足够了。” (本章完) 第688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19) 次日,冬卿吃过了早饭便又去各府去看各家的安置情况,下半晌却被一故人留住,待用了晚饭,冬卿才归来。 天已经大黑,她回到府中,顺口问守在门口的平洲道:“大公子可归来了吗?” 平洲回道:“大公子已归。” 冬卿正要抬脚往里走,平洲又上前悄悄道:“少夫人,今日青萝与侍书姐姐打起来了。” 冬卿诧异:“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平洲连忙回道:“具体的我也不知,总之二人先在院子里吵,最后,居然还打到一起去了。” 怕是这青萝又来挑衅,所以侍书便沉不住气了。 冬卿闻言,连忙提脚往内院走,待进了屋,并不见侍书,只见李坤冷着脸,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冬卿关上门,走到案前燃上明烛,转头问李坤道:“你怎么了?” 李坤微微叹了口气,回问道:“今日你不在,你身边的侍书将青萝给打了,这事,你知晓吗?” 冬卿不知丈夫口中的“知晓”具体所指,但听他口气,便是有些不满。 她回道:“我也是进门的时候,听平洲说起来,才知晓了这事。” “她们打得很厉害吗?可是伤到了?”冬卿问到。 青萝会骑射,力气自然比一般的女子大,侍书可是地地道道的弱女子,她又生得纤细,冬卿不认为她是那青萝的对手。 她问这话,心里是为自己的婢女着急。 李坤抬眸看了眼冬卿,回道:“青萝被伤到了脸,虽不重,但一个姑娘家被抓伤了脸.” 他顿了顿,蹙着眉头,斟酌道:“我知晓青萝是有些跋扈任性,但是她好歹救过我的命,而且为了救我,她相依为命的祖父也不幸坠落了山崖死去,我对她心怀愧疚,所以,我希望你能善待一下青萝。” 冬卿听了这些,她平静的回道:“我虽不喜欢她,但我并未苛待她,更没有授意我的婢女去打她,你该信我。” 李坤回道:“我并没有不信你,只是侍书是你的婢女,你至少要约束好自己的人才是。” 她见妻子面色转冷,遂缓和下语气,安慰她道:“我知晓因为青萝的事,让你很不痛快,但是我也拿她没辙,若是个不相干的人对我这般,我早就将她赶走了,偏生我对她有亏欠,所以,我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他看向妻子,继续道:“我已经为她寻了个稳妥的归宿,陈将军的夫人夏氏与我家沾着表亲,夏氏心地善良,人又仗义,我前几日去跟她说了,待咱们走后,我想请她帮忙照料青萝,她也答应了,说是愿意认她为义妹,将来为她寻一门好亲。” 他既然早就为青萝想好了今后的打算,为何现下才与她说? 难道他是怕自己对那青萝不利。 他本是不想告知她的,只是今日她的婢女打了那青萝,所以他才担心,所以才说出来。 这一刻,冬卿心里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疑虑,她也明白自己该全心的相信李坤,但也许感情的事就是这般敏感,那个痴恋着自己丈夫,又对他有恩的女人,到底是如一根横在夫妻二人之间的芒刺一样,时不时的就要扎一下人。 “我先去看一下侍书。” 说着,冬卿便又披上了披风,转身出了门。 侍书的屋子在侧房里,紧挨着主屋,冬卿进了屋,见侍书正在对着镜子自己小心的擦着药,她忙上前,拉过她,关切道:“伤到了哪里?” 侍书咧了一下嘴,回道:“我没事,不过是被她抓了一下脸。”说着,又指着后腰道:“还有这里,在与她撕打的时候,撞到了墙角。” 冬卿见侍书脸上被抓出了好几道红印子,又掀开她衣裳,见她后腰上肿得老高,冬卿心疼道:“你说你,作甚要去跟她打架呢?她弓马娴熟,看着就是个力气大的,你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侍书从小就跟着她,二人虽是主仆,但却有着姐妹一般的情义。 “被她打几下倒是没事。”说着,她瞥着主子的脸色道:“大公子没有因此怨您罢,毕竟,那可是他救命恩人。” 冬卿抬眸看着侍书,反问道:“怎么?我没回来的时候,他因此责骂你了?” 侍书连忙摇头道:“那倒是没有,我们大打在一起那会大公子还没归来呢,待后来被婆子们拉开,我便回自己屋子了。” 说着,她朝着冬卿眨了眨眼道:“我打了公子的恩人,您不在,我哪敢去公子跟前寻晦气,我又不傻。” 冬卿接过药膏,细细的为侍书涂在被伤的面上,回道:“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敢将你怎样,只是,你说的对,那青萝虽讨厌,但她毕竟是夫君的恩人,你若是看不惯她,今后也莫再与她争执,只远着她就是了。” 侍书愤愤道:“我就是看不惯她恬不知耻的夹在你和公子之间,我听伺候她的婆子说,那日她不惜闹绝食将公子哄去,竟然还撺掇着公子留在这里,还说什么,让你回京做您的高门贵妇,她留在这里陪伴公子,我呸!真不要脸!” 冬卿道:“夫君若是舍不下我,她再怎么撺掇也没用。” “可是,她这样缠着公子,若是咱们回京后,她跟着过去怎么办?她可救过公子,现下又是孤苦无依,若是她一哭二闹的,难保公子要心软。”侍书担忧道。 这些事,冬卿自然也都想过。 她拍了拍侍书的肩,道:“平躺下去,我给你后腰上涂些药。” 侍书听话的躺了下去,依旧不放心的追问道:“夫人,您到底拿出主意没?那青萝就是个祸害,她这么难缠,可怎么办?” 冬卿一点一点的为侍书涂着药膏,嘴上回道:“平安那边查出了一些她的情况.” 冬卿这话一出口,侍书立马转身,牵扯到了伤口,她疼得一咧嘴,急着问道:“平安都查到了什么了?” 冬卿道:“她确实不是那猎户家的孩子,至于别的,平安还在查呢,暂时还没消息。” 说着,又叮嘱侍书道:“此事保密,你莫要透露出去,今后,也莫再与那侍书再争执。” 第689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20) 待冬卿回到屋子里时,李坤已经睡下。 往日,夫妻两个无论哪个晚归,另一个都是要等着的,如今日这般,各自睡下的,是头一次。 冬卿微微叹了口气,侍书伤着,她便自顾去浴间洗漱,待收拾妥当后,她便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第二日,待她醒来的时候,李坤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侍书缓步进来服侍,冬卿见她脸上的伤痕倒是淡了些,开口问道:“这脸上伤着的地方可万万不能沾到了水。” 侍书点头答应,冬卿又关切道:“腰上可消肿了?还疼吗?” “无碍,昨日上了药,今早我一看已经消了,也不疼了。”说着,诗书悄悄问主子道:“昨日,大公子没有不高兴吧?” 虽然丈夫昨日没有说什么,但是冬卿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 自己的侍女伤了青萝,他到底还是不痛快的。 冬卿自顾挽着秀发,信口道:“你是我的人,不必去管这些,再说了,两个人打架,你们都是受了伤,夫君也没有只怨你的道理,那青萝专横跋扈,夫君又不是不知,这事说起来,也怪不上你。” 见主子为自己撑腰,侍书自然高兴,只是心里却仍旧不踏实,她追问道:“我是担心因此影响了您和大公子的关系。”她看向主子,追问道:“大公子他,真的没有因此怪您?” “没有。”冬卿干脆道。 侍书闻言微微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随之,她又忍不住抱怨道:“昨日那青萝居然跟我口出狂言,说是大公子明明对她有意,就是您从中挑拨,所以大公子才远着她了。” “呸!您是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这贱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提及这事,侍书依旧忿忿不平。 不用侍书说明冬卿也能猜到,定然是那青萝口出狂言,所以自己的婢女气不过去,这才与她动手的。 冬卿回道:“你再忍一忍,对于这个青萝,我会想法子打发的。” 侍闻言,忙问道:“少夫人,您到底是什么打算?” 冬卿回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你且去看看今日平安有没有跟着夫君出去,他若是在府中,让他一会过来一趟。” 冬卿领命而去,一会儿功夫,平安过来了,又将打听到的情况与冬卿说了一遍。 平安是个沉稳的人,但提及这事,却是难掩激动。 “少夫人,这女人果然大有来头,咱们要不要告诉公子?” 冬卿沉思了一下,回道:“还是莫要告知公子。”说着,又叮嘱了平安一番。 平安虽是李坤的长随,但他却是个脑子十分清楚的人,知晓这少夫人是个能干且有智慧的人,所以对她交代的事,平安都是坚决照办。 冬卿与平安交代完事情,便又去忙着安置京中来的臣子家眷,她知晓昨日的事到底让丈夫心里不痛快了,所以她忙完了要紧的,便提早回了府。 待换下了衣衫,冬卿对侍书道:“我去厨房亲自烧几样夫君爱吃的菜。” 侍书道:“您都累了一天了,回来也不歇着。” “我不累。”冬卿回道。 见主子坚持,侍书道:“那我去给您打下手。” “不必了,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服侍的,你且留在屋子里罢,省得夫君回来了屋内无人服侍。”说着,冬卿便出了门,自顾去了厨房。 冬卿正忙着做饭食,侍书寻了过来,冬卿抬眸问道:“不是让你守在屋子里吗?怎的又过来了?” 侍书回道:“大公子回来了。” 冬卿闻言面露诧异:“今日夫君归得倒是早,你且去告诉他,让他稍等片刻,饭马上就好。” “大公子去了青萝那里了。”侍书木着脸,嘟囔着道:“人家一进门就去了那边,难为您还不辞辛苦的巴巴在这里为他做饭。” 冬卿听了这话,她手上一僵,险些掉落了手中的锅铲,她沉默了一会儿,遂回道:“我知晓了,你且先回去。” 待侍书走后,冬卿继续忙碌,等到她与仆妇将饭菜端到主屋的时候,李坤还未归来。 侍书耐不住性子道:“夫人,要不我去那边将公子请过来吧?” 冬卿回道:“这里才是他的屋子,还要人去请才能归?” 侍书嘟囔着道:“那贱人不定怎么纠缠公子呢,我是怕.” 不待侍书说完,冬卿摆手道:“不必了,且等一会就是。”说着,她便自顾去了内间里换衣裳。 她素来爱洁,方才做饭的时候,熏了满身的油烟,着实让她难受。 待换好了衣衫,冬卿抬脚出了内间,正巧李坤也从外回来了。 “你回来了。” 冬卿若无其事的说道。 李坤点了点头,抬脚进屋的空档,他沉沉的看了眼一旁的侍书。 主君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对妻子身边的人更是一向温和,侍书哪里瞧不出主君看她这眼神里带着不悦。 定是因着昨日她与青萝打架而埋怨她。 侍书心下惶恐,连忙用求助的眼神儿看向冬卿。 这两个人的眉眼官司,冬卿又怎会看不出,她朝着侍书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罢。” 待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冬卿开口问道:“昨日的事,是那青萝挑衅在先,并不是侍书的错。” 李坤没有言语,他自顾脱下外衫,便在桌前坐下,自顾斟了一盏茶来喝。 冬卿瞧出他这是在生气,便在他对面坐下,开口问道:“是不是那青萝又跟你说了什么?” 见李坤依旧不语,她接着道:“她一心恋着你,便是故意挑拨你我的关系,她的话,你不该信” 李坤这才抬起头,他看向妻子,回道:“夫妻一体,咱们的关系,不是别人三言两语能挑拨得了的,我也知晓那青萝的心思,只是,她毕竟对我有恩,你是我妻子,也应该对她多有担待才是。” “我还不够担待她?”冬卿蹙着眉问道。 李坤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道:“这里已经没有她亲人了,她想跟我们一起回京。” 冬卿问:“你答应了?” 李坤点了点头,回道:“我答应了。”(本章完) 第690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21) 李坤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道:“这里已经没有她亲人了,她想跟我们一起回京。” 冬卿问:“你答应了?” 李坤点了点头,回道:“我答应了。” 冬卿听了李坤的话,她看了丈夫好一会儿,然后道:“你明明答应我的,不带她一起走,为何又改主意?” 李坤叹气道:“我真的没打算带她回京,这不是被她逼的吗?” 冬卿木着脸回道:“你知晓的,我不喜欢她,若是她跟着入京,那我岂不是日日要与她相处?” 李坤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与她相处,但我也是没法子,她以死相逼,非要跟着我回京。” 说着,又缓着语气劝妻子道:“你且放心,我对她绝没有别的意思,便是到了京城,我也会尽快给她寻个妥帖的归宿,她出嫁后,你也就不必日日见她了。原来,她还口口声声的说要嫁给我,现下见我坚决不同意,她也便不提这个了,只要求让我带她去京城,或许,她是害怕自己在这里孤苦无依罢,所以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于我有恩,我真的做不到看她去死。” 他抬手拉住妻子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夫人,希望你能体谅我一下。” 冬卿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被李坤抓着的手,她苦笑了下,回道:“并不是我不体谅你,而是那青萝太贪心,她想要的可是我的夫君,你让我如何体谅?” 李坤见妻子动怒,他心里一慌,忙上前解释道:“卿卿,难道你还不知我为人吗?莫说你我夫妻恩爱,便是我李坤未曾娶得如此可心的妻子,我也不会纳妾的,她虽对我有那个意思,但是只要我态度坚决,她一个姑娘家,早晚会死心,总之,你放心,我绝不会纳她。” “你也知,我李家男儿,甚少纳妾,我皇伯父还是帝王呢,不也是只守着我二婶一人。” 因为着急,李坤不惜拿出李家家风来与妻子澄清表白。 冬卿笑了笑,回道:“圣人虽养在李家,但人家可是赵室血脉,再说了,这世上,能如陛下一般痴情又能决断的好男儿,又能有几个呢?” 男人最不喜的便是自己的女人说自己不如别人,哪怕那被比较的是个高不可攀的人物。总之,他们都是想自己在妻子的心中该是最至高无上才对,妻子就该仰慕自己。 李坤听了妻子这话,他蹙起了眉头:“这么说,你还是不肯信我?” “夫妻一体,我原是想着,你是能理解我的。”他带着委屈道。 冬卿看了眼丈夫,她压下心里的怨气,缓缓与他讲道理道:“在男人眼中,妻子能温柔贤惠,处处为他们着想,甚至能为他们纳美,也不吃醋,这样的才是妻子爱重丈夫的表现” “我可没这么想。”不待冬卿说完,李坤急着辩解道。 冬卿没有搭理丈夫,继续说道:“所以,这个世道里,奉行的就是娶妻娶贤,这样的妻子大度,能容人,即便是丈夫左拥右抱,也不会拈酸吃醋,甚至哪怕丈夫不开口,贤妻者,甚至能主动给丈夫物色美人,亲手送到丈夫的床榻上去,只为了丈夫能舒心,能开怀。” 冬卿苦笑了下,看着李坤道:“但是李坤,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是这样的贤妻。我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共享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幼时的心思,我也曾与你坦诚过,在宫中为女官的时候,皇后娘娘曾动过将我嫁给太子的心思,我那时候便是如这世道里大多数的女子一样,一心想做一个贤妻,我是想着,若是嫁给了当今太子,我会做到最好,我会襄助他,为了皇室子孙繁茂,我会为他选妃,那些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毫无保留的教导他们,抚养他们。” 她抬眸看向丈夫,缓缓道:“可是自从我嫁给了你,我便再没有这个想法了,我想独自拥有你,我忍受不了你再纳旁的女人,一想到你与旁人亲密,我的心简直要碎了,哪怕是别的女人多看你一眼,我都要心里不舒服,我知晓自己不是一个贤妻,不够大度,但是,我明白自己的心,我是因为真正的爱上了一个人,所以才会如此。” 李坤将妻子拥进怀中,喃喃道:“我明白了。” 他抬手抚摸着妻子娇美的脸庞,保证道:“你且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深情。” 冬卿抬眸看向丈夫,直接道:“那青萝,我不想与她在同一屋檐下多待,咱们再有十天半月就要回京了,我也不想让她跟着一起走。她对你的恩情,我会报答,除了给你做妾,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李坤点头道:“这里才是她的家乡,她理应待在这里才是。” 说着,他又道:“一会儿,我就命人去告知她,我不能带她回京。” 李坤要唤人来,想了想,又询问妻子道:“这样的事,是不是我亲口告诉她要好一些。” “让她早些死心。”他道。 冬卿点头道:“也好,只是,你要把定了心思,对于这样的事,必定要干脆利落些才好。” “我明白了。”李坤点头答应着。 “我这就去跟她说。” 说着,他松开妻子,抬脚就往外走,待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步子,转身复又抱住妻子,道:“冬卿,你真好。” “快去罢。”冬卿笑了,催着他道。 李坤这才出门,待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妻子道:“我与她说完了就归,你等着我,待回来,咱们一起用饭。” 冬卿朝着丈夫用力的点了点头,笑着道:“今日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晚饭,我等你回来,再用。” 李坤闻言瞥了眼桌上的饭菜,笑着回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夫人亲手做的饭食了,一会让她们盖好,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他出了门,大步朝着外面而去。 第691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22) 半个时辰左右,李坤便从青萝处归来。 显然,他是与青萝表明了立场便回来了,并未与她多加纠缠。 冬卿很满意。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一同用了晚饭,因为心情好,二人还浅酌了一壶小酒儿。 酒能助兴。 刚吃到一半,李坤便将妻子抱上了床。 前几日,夫妻两个因为青萝的事而困扰,一直未曾好好的亲热,这一晚,李坤仿佛是要全都补回来似的,后来冬卿实在受不住了,便开始嘤嘤的哭求,可他却一遍又一遍的骗着娇妻:“好了,最后一次,好不好?”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冬卿面色微红,一双杏目泛着水汽,娇嗔的抱怨。 李坤哑着嗓子道:“这回保证说话算话的。” “今日就这一次了。”说着,他又俯下身来。 冬卿只觉得他身上似一团火在烧。 到最后,冬卿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头一歪,便伏在丈夫胸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夫妻两个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了。 冬卿还做了个美梦,她梦到她与李坤两个回到了京城,家里大张旗鼓的为他们接风,婆母拉着她热情的说个不停,小姑子顽皮的与她打趣,他们夫妻两个手拉住手回到他们的小院,刚一上床,她便生下了一个孩儿,是个极其俊的儿子,长得像李坤,但更像她。 夫妻恩爱,婆家人待她亲厚,她又生下了李家的嫡长孙。 冬卿正沉浸在美美的睡梦中,突然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她唬了一跳,勉强的睁开了眼,李坤也被吵醒了,他是武将,要比妻子警觉,冬卿还沉浸在迷糊中,李坤已经坐起了身。 “何事?” 这样深更半夜的来打扰,定然是外头又出了什么紧急的乱子,李坤一面问,一面已经利落的起身开始急着穿衣裳。 外头传来侍书的声音,回道:“大公子,夫人,方才服侍在青萝身边的婆子来回话,说是那青萝割腕自尽了。” “什么?” 忙碌的李坤顿时僵持在原地,冬卿闻讯也立马精神了起来。 眨眼间,李坤缓过了心神,他大步出了内间,打开了外头的门,急着问道:“她人怎么样了?” “婆子说人流了好些的血,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侍书道。 “快去请大夫,快点!”李坤急着吩咐道,随之连外袍也顾不上传,便急匆匆的往青萝的院子而去。 冬卿也跟着坐了起来,时值初冬,深夜寒气逼人,侍书为冬卿掖好被子,冬卿抱膝坐在床上,发呆。 侍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这贱人是铁了心要跟着公子,她这样三番五次的以死相逼,不过是欺负公子心软罢了,哼!真是不要脸的,这次若是真得作死了,倒是省心了。” “她若死了,咱们倒是省心了。”冬卿苦笑了下,喃喃道:“只怕,夫君要永远对她背负着愧疚了。” 待到天光大亮,李坤才归。 他一脸的疲态,进了门便是紧紧锁着眉。 冬卿清早已经听闻那青萝到底是没有死成,她割伤了自己的腕脉,流了好些血,但因为发现及时,被医者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她怎样了?”冬卿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李坤沉默了一会儿,垂着头回道:“险险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身子很虚弱,用参汤吊着呢。” 他的语气深沉,带着自责和愧疚。 冬卿默默的看着丈夫,最终,她先开口道:“你打算成全她,带她回京?” 李坤垂着头,讷讷的点头道:“是的。” 冬卿沉默了下来。 良久,李坤抬眸看向妻子,他双目猩红,哑着嗓子说道:“我只是带她回去,若是她哪天想开了,我便为她寻个好归宿,若是她一直想不开,我便养她一辈子。” 他一字一顿道:“只是,我只是拿她当恩人看,我永远不会纳她。” “你决定了?”冬卿面无表情的问道。 李坤点头,答道:“我决定了。” “好。”冬卿回道。 李坤看向妻子,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说道:“冬卿,你莫要生我的气,我真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若是那样,我真的良心难安的。” 冬卿点头道:“我知晓。” “冬卿。” 李坤开口唤着妻子,起身便要去抱她,却被冬卿不动声色的躲开,她回道:“你不必再多言。” 李坤强自抱住妻子,蹙着眉道:“你心里很怪我,是不是?冬卿,我最怕咱们又有隔阂。” 夫妻俩正在这里说话,平安寻了过来,立在门口回禀道:“公子,陈将军和柳将军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我这就来。” 李坤嘴上答应着,抱着妻子的手却是丝毫没有松开:“又有乱子,我得出去忙了,你在家好生的等着我,晚上回来,我再跟你说,行吗?” 他语气里带着哀求。 冬卿苦笑了下,回道:“你都决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冬卿.”他抱着妻子的手又紧了紧:“你莫要这样,好吗?你这样,让我心里好难受。” 冬卿推开他,平静道:“他们还在外头等着呢,你快去忙政事要紧。” “那你在家好生的等我回来,可以吗?” 李坤巴巴的看向妻子,妻子这般冷静的模样,让他觉得心里好生的没底。 “冬卿,行吗?” 不知为何,李坤突然觉得心里生出一丝惧怕。 刀山火海都未曾让他有过的畏惧。 冬卿点头道;“你快去忙罢,难道我还会像那青萝一般,去做傻事吗?” 说着,她自嘲一笑:“我可是冬卿,宫廷一品女官,享县主之尊。” 她是朝廷一品女官,可谓是天下女子中的佼佼者,在这个男权世道里,如她妻子这般的女子,可谓是万里难寻一个。 李坤也跟着笑了笑,回道:“我知晓你是个通透的,你且放心,我李坤永远不会辜负你。” 说着,他出了院子,与等在外头的几个同僚一去出了城。 眼下,高山国刚刚战败,各地仍旧有许多反对大齐的势力,所以,三五不时的便要闹乱子。 素有“拼命三郎”之称的李坤今日却十分的不在状态,本来不过是对付几个游兵散将,但李坤居然挂了好几处伤,左臂竟被一个小小兵卒伤了一刀。 待到下午,柳将军催着李坤道:“我见你今日心神不宁的,不过是几个游兵,我等对付一下也就行了,你挂了伤,且先回去罢。” 若是往常,李坤定然是不肯的,可他今日确实十分挂念家中妻子,便回道:“那我便先回了。” 李坤快马加鞭的赶回城中,刚进城门,便见平洲寻了过来,见了李坤,他便急着回道:“大公子,不好了,少夫人独自回京去了,已经走了。” 第693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23) 李坤快马加鞭的赶回城中,刚进城门,便见平洲寻了过来,见了李坤,他便急着回道:“大公子,不好了,少夫人走了。” 李坤连忙勒住马缰,问道:“夫人去了哪里?” 平洲回道:“好像是回京去了。”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笺,急着回道:“小的今日出去采买东西了,回来的时候,少夫人已经走了,那些仆妇都是雇佣来的,夫人身边只有侍书一个贴身服侍的人,所以,小的也没问出来什么,只是见房中有一封夫人为公子留的信。” 李坤连忙接过信,因为紧张,他的手哆嗦着,好半晌才将信拆开。 信中只寥寥数语。 卿心系夫君,不求富贵尊荣,唯愿君心似我心,终见夫君摇摆不定,卿不忍夫君为难,更不愿与情敌同归,故而先行一步。 这寥寥数语,李坤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 她颓然的坐在马上,心里顿时全空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心神,喃喃的问平洲道:“夫人何时走的?” 平洲磕磕巴巴的回道:“好,好像是晌午的时,小的出去了,夫人具体什么时辰走的,我,我也不太清楚。” 他回话后,见主子迟迟不语,又没眼色的接着道:“大公子,青萝姑娘醒了,吵着要见您。” 平洲的话刚一出口,身上便挨了李坤重重的一马鞭。 李坤乃矜贵公子,教养良好,他甚少对下人疾言厉色,平洲骤然挨了鞭子,疼得龇牙咧嘴:“大公子,您怎的了?作甚打我?” “打的就是你!” 李坤扬手又抽了平洲一鞭子,恨恨的骂了句:“蠢东西!” 还未待平洲回过味儿来,李坤已经纵马远去。 回来的路上,李坤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可能是平洲蠢笨,妻子不过是同往日一样出去忙事情了,并不是弃他而去,可当他回到府中,见妻子的一应衣物用品都已经不见,李坤的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 她真的走了,带着对他的怨气,不辞而别了。 李坤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呆呆的在屋子里立了好久,只觉得随着妻子的离开,他的整个人都空了起来似的。 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出来,招手唤来外头洒扫的仆妇,问道:“夫人何时走的?” 仆妇们面面相觑了下,一个大胆的上前回道:“不到晌午夫人和侍书姑娘就提着包裹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 李坤又问:“是谁护送着夫人的?” 几个又面面相觑了下,皆是摇头说不知。 李坤也不顾上再多加盘问,忙招呼着带上一对人马,一溜烟似的追出了城去。 出了城,有两条路,一条抄近道,但是陡峭难行,一条是大路,相对好行一些。 她一介妇人,自然会选大路来走。 李坤当机立断带人朝着大路追上去,但是为了万全起见,他另外派平安带着两个侍卫去小路上追。 此刻,天已经大黑,李坤心急如焚,他快马加鞭,带着人马一路风驰电掣的去追妻子。 这边多雨,虽是初冬,但依旧三五不时的便要下雨。 偏生今日天公不作美,他们追到半路,又下上了雨。 初冬的雨,寒凉彻骨,李坤心里却是油煎的一般,巴不得立马追上妻子。 是他错了,他就不该同情那青萝。 哪怕,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那又如何,是自己亏欠人家,他不该让妻子因此伤心难过。 妻子是个要强的人,她昨也与他说的那一番肺腑之言,却是饱含了她对自己的一番深情。 当初,他不过是见太子要落水,妻子情急之下,下意识的伸手,他便是心痛难当,久久不能释怀。眼下,让妻子眼睁睁的看着那青萝百般纠缠自己,妻子的心,该是比他当初要难受千百倍才是。 他就不该对那青萝心软。 妻子是个心气高的人,若是真的因此再不原谅他了,那可如何是好。 冬雨打在脸上,一会功夫又结成了冰,李坤的心里,如同刀割一般。 “将军,前面是驿馆,夫人应该在那里安置才是。” 不知不觉,李坤已经带着一行人马追出了百余里,一亲兵指着前面的一簇灯火道。 从这里到下一座城,这中间仅有这么一座驿馆,那么妻子,确实是该留宿这里才是。 李坤的心里陡然生出希望。 他两腿一夹,胯下良驹风驰电掣,顷刻间甩出其余人马几百丈远。 李坤着急要见妻子。 待会见了妻子,他要跟她说,他不带青萝回京了,她便是真的死在他跟前,他也再不会做出让妻子不痛快的事。 他今后,都不会再做一件让妻子难受的事。 李坤踏着风雨,敲开了驿馆的门。 驿卒披着衣裳出来,见了来者,知晓是大齐的人马,他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问道:“官人可是要在此下榻。” 若是从高山国的立场来看,大齐是灭国了的敌人,但是高山国自从幼主登基,护国长公主把持朝政以来,国力是一年不如一年,各种徭役赋税压得老百姓苦不堪言,眼下大齐灭了皇室,虽然一切都还未定,但是齐军破城后,大齐的皇帝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免除了百姓的赋税。 无论务农,从商,皆不用再缴税。 被压榨了十几年的老百姓突然能喘口气儿了。 而且,齐军对百姓优厚,从不滋扰。 所以,眼下虽然一些各怀目的的势力反抗大齐,对于老百姓来说,倒是对齐人没什么敌意。 李坤连忙对着驿卒问道:“敢问小吏,今日可有一妇人带人过来投宿?她在哪里?” 小卒回道:“今日没有来投宿的。” “怎么会?”说着,李坤急着与小卒一面比划,一面絮絮道:“那妇人到我肩膀这么高,鹅蛋脸,柳叶眉,她白皙俊俏,举止端稳大方,对了,她还带着一个瘦瘦的婢女” 不待李坤絮絮的说完,小吏回道:“小的一整日都在驿馆,今日真的没有人来投宿,官人,小的是不会记错的。” (本章完) 第694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24) 不待李坤絮絮的说完,小吏回道:“小的一整日都在驿馆,今日真的没有人来投宿,官人,小的是不会记错的。” 这一条路上仅有这一个驿馆,按理来说,冬卿若是走这条路,是一定要在这里留宿的。 “怎能不在这里?” 李坤愣在原地,一时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喃喃的自言自语着。 身侧亲兵道:“莫不是夫人没走大路,而是走了那小路。” 另一亲兵道:“平安带人去那条路上追了,若是夫人真的走了那小路,平安他们也定能追得上,将军莫要担心。” 李坤面色阴沉,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的不安生。 良久,他忧虑道:“我担心夫人路上出什么差错。” “不会的,夫人是晌午才出发,马车便是行得再快,也走不出百里,定是夫人走了那小路,毕竟那小路抄近。”亲兵道。 “希望如此。” 李坤虽这样说着,但心里依旧是惴惴不安,他带人离开了驿馆,来到大路上,一时间,他有些拿不准主意是继续朝前追赶,还是折回去顺着那小路再去追。 若是没再这里留宿,她定然是没有走这条大路。 那么,她便是超近走了那小路。 小路崎岖难行,难道妻子真的为了抄近便走了那里? 可见,她是多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 想到这里,深深的懊悔之情愈加强烈的袭来,李坤心里针扎一般的难受。 他是真的对那青萝没别的心思的,只是他该更加决然一些才是,他也没成想妻子会因此这般伤心。 这事,是他做错了。 “走罢,折回去,去小路追。”李坤颓丧道。 李坤带着人马,又风驰电掣的折返了回去。 一行人马跑到半路,迎面碰上了之前奉命去小路追赶的兵卒,李坤认出了人,连忙勒住马缰,急着问道:“你们那边,可是追上夫人了。” 那小兵卒跑得一头的汗,见了李坤,他抹了下脸,喘着粗气回道:“将军,不好了,平安带着咱们沿着小路追赶夫人,行到半路,正巧遇上了护送夫人人马.” 那小卒说话的语气十分焦急,听着便让人心慌。 不待他把话说完,李坤便急着问道:“夫人她人呢?” 小卒哭丧着回道:“夫人的马车摔倒山崖下去了。” “怎么会?”李坤焦急道:“你亲眼见的?这,不可能!” 此刻,小卒也喘匀了气儿,说话也连贯了起来。 “平安带着我们几个沿着那小路追到一般的时候,便见了护送夫人的人马,有几个守在路上的家丁说,雨天路滑,夫人的马车宽大,本来就是行动不便,不巧路上遇到了山石滚落,一个大石头下来,便将夫人的马车击落到山下去了。” “那他们可下山去寻了?夫人如何?”李坤急着问道。 小卒接着道:“除了留守的几个人,所有人都下山去寻了,平安让小的速速来回将军,小的走的时候,还未寻到夫人。” 李坤听闻妻子惨遭不测,他急得两眼一黑,险些从马上栽下。 随行麻利的扶住了他,安慰道:“说不定此刻已经寻到夫人了,夫人吉人天相,不会有碍的,将军千万保重才是。” 李坤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狠狠的抽了下马鞭,一阵风似的冲了进了雨夜里。 众人见状,也纷纷驾马跟上。 雨越下越大,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一行匆忙的马蹄声掠过,惊得树巢中的鸟儿嘎嘎乱叫。 李坤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心里只抱着希望。 妻子不会有大碍。 待一行人赶到出事地的时候,侍卫们还在山下寻找冬卿,李坤抓过领头的家将陈青,赤红着双目问道:“难道还没有寻到夫人?” 陈青一脸颓丧道:“马车从那么高的山上摔落下来后,已经被摔得粉碎,只在一处草丛里寻到了夫人的一只绣鞋,天黑又下着雨,实在找寻不便,所以暂时还未找到人呢。” 李坤张了张嘴,好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俯身看向山下,黑黝黝的山崖,如同一只张着大嘴的猛兽,要将吞没一切。 这样高的山,车子都摔碎了,人又怎能无恙。 李坤只觉得喉头一甜,他吐出了一大口血,不待身边的人来扶,他便是直直的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府中的床榻上。 李坤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高声问道:“夫人呢?夫人在哪里?” “李大哥,你终于醒了。” 守在李坤身边的青萝立马雀跃起来,喋喋道:“你昏了这一整日,真是吓死我了。” “李大哥,快先喝口水。” 见李坤醒来,青萝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倒水,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李坤见是青萝,他蹙着眉头将他吧啦开,然后大步出了屋子,唤道:“来人啊。” 守在外头的平安见李坤醒来,忙迎上来道:“大公子,您醒了?” “可寻到夫人了?”李坤急着问道。 平安眼眸微动,遂上前扶住李坤,缓声道:“大公子,您急火攻心,昨日吐了血了,昏迷了一整日,” “我问你可寻到夫人了吗?” 李坤赤着双脚,眼眸猩红,样子癫狂得吓人。 平安忙抬手为李坤顺着气儿,带着哭腔道:“大公子,大夫说了,您现下可不能再着急了。” 李坤常常的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再次看向平安,问道:“夫人,可寻到了吗?” 见平安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李坤大吼道:“问你话呢,说话!” “夫人到底找到没?”他抓着平安的衣领,目齿俱裂的怒吼道。 青萝见李坤这幅模样,她哭着跑了过来,展臂抱住李坤,哭着道:“李大哥,你别这样。” 李坤喘着粗气,身体摇摇欲坠。 青萝紧紧的抱着他,哽咽着道:“冬卿姐姐她不幸遇难了,李大哥,你千万要珍重啊。” 青萝这话刚出口,李坤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青萝被打得目瞪口呆,她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坤:“李大哥,是我,我是青萝啊。” “你胡说!” 李坤一声怒吼,吓得青萝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李坤伸手想抓小鸡一样的抓住她,厉声问道:“谁告诉你她遇难了?你说,是不是你在胡说八道。” 青萝彻底被李坤这幅癫狂的模样吓傻了,她支支吾吾道:“姐姐摔下了山崖,她真的死了,不是我胡说的,李大哥,你莫要这样,我害怕。” (本章完) 第695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25) 这一场冬雨下了整整两日。 一直没有寻到冬卿的下落,李坤心里也清楚,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跌落,生还的可能性极其微小,这么些天都没寻到尸首,那便是人摔下去后,野兽问道了血腥味拖走了尸首。 那个柳絮才高,惊艳绝伦的妻子,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李坤枯坐在妻子坠崖的地方,此刻,他已经平静了下来,心也不那么惶恐了。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随着妻子的离去,这世间,再无任何生趣。 “人死不能复生,公子,您可千万要保重啊。”平安瞥着颓废的李坤,温声劝说道。 李坤呆望向深不见底的崖,问平安道:“我整日的在外头忙,自从夫人来此,我也没有好生的陪她,平安,你这阵子一直在府里头,夫人她每日都做些什么?”他抬眸看了平安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请求,喃喃道:“只要是关于夫人的事,无论是什么,你都跟我说一说。” 他只是想听听有关妻子的事,仿佛听了这些,妻子便还在似的。 自从妻子来此,他自己整日忙碌,便命最信任的平安一直留在府中听候冬卿差遣。 平安想了想,缓缓道:“夫人刚来的时候,每日那青萝都要过去纠缠,夫人待人处事一向沉稳,可是有几次我见她面对青萝的时候,面上虽依旧稳重,但眼中都是带着无奈和伤感,只是夫人她一直强撑着。” 李坤沉声回道:“都怪我。” 平安叹了口气,继续道:“那青萝虽对大公子有恩,可是她也是个心思歹毒的,我听说大公子回来之前,她便在夫人跟前做出了与大公子相好的姿态,故意让夫人误会您已经纳了她。” “还有这事?”李坤惊讶道:“这个,夫人从未跟我提及。” “也许是夫人见您对她无意,所以便不想再拿这些来烦您罢。”平安道。 李坤叹了口气,回道:“她一直信任我,认为我能处理好这事,可是,我到底是让她失望了。” 李坤看向平安,一脸认真的问道:“平安,你说我到了地下,该如何求她,她才能原谅我呢?” “大公子,您在胡说什么呢?” 平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李坤的意思,他连忙在李坤跟前屈膝半跪下,急着劝道:“公子,您可不能做傻事啊!您是李家嫡长孙,怎能有这样糊涂的想法。” 平安正在这里焦急的劝说李坤,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大哥,你若是真的要随冬卿姐姐而去,那我陪着你就是了。” 说话的正是青萝,她已经在李坤和平安身后立了好一阵子,只是二人一心说话,并未发觉而已。 “青萝姑娘,你怎么过来了?”平安见是她,嘴上寒暄着,脸色却冷了下来。 若不是这女人,少夫人怎会出事,主子怎会萌生死心? 好好的一对璧人,皆是被这妇人给毁了。 青萝朝着李坤走来,她立在他跟前,开口道:“李大哥,你怪我吗?” 李坤并未回身,依旧是面对着崖呆坐着,良久,他回道:“我只怪自己,是我让夫人伤了心。” 说出这话后,他转头抬眸看了青萝一眼,道:“只是我没成想你这般无耻,为了达到目的,你纠缠威胁我也就罢了,居然还三番五次的去滋扰我夫人。” 他只淡淡的看了青萝一眼,但那眼神里却是充满了不屑和鄙视。 青萝的眼泪“唰”的一下便落了下来,她俯身在李坤跟前蹲了下来,哭着道:“李大哥,我这样做,还不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我知晓这样纠缠你和她很是无耻,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李大哥,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为此,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可是我不愿意。” 李坤转头目齿俱裂的瞪向青萝,咬着牙道:“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妻,我为何要与你在一起?” 青萝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她又连忙爬了起来,过来抓住李坤的袖子,辩白道:“你这是被她三言两语的哄住了,你难道忘记了,你来这里这么久,她一封家书都未曾写给你,一句问候都没有,她心里根本就不爱你。” 她激动的摇晃着李坤的衣袖,急着道:“李坤,你睁眼看看,我才是全心全意的爱你那个人啊。” 李坤利落的抽回衣袖,冷声回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岂是你能明白的,再说了,即便是她真的不爱我,我心里也只有她一个,这个,永远都不会变。” 青萝被李坤这话激怒,她猛然抽了李坤一巴掌,只是李坤并未躲避,他受了她这一下,然后冷眼看着她,用嫌弃的口吻对青萝道:“你瞧瞧你这幅样子,没脸没皮,丝毫不知廉耻,你有什么资格爱我,便是你救过我一百次,我也不会爱上你。” 青萝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你哪里都不如她。”李坤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这样的女人,便是给她提鞋都不配。” 说罢,他起身便要走,青萝哭喊着抱住他的腿,哀求道:“李坤,你是因为她不幸遇难,心情不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李坤,我是不会怪你的,我只求你给我一些时间,待你走出悲伤,你定然会爱上我的。” 李坤停住了脚步,对着她道:“我李坤这条命是你救的,从前,我总想着救命之恩大过天,我该尽力偿还你的恩情,没成想我因此失去了爱妻。” “你走罢,欠你的,我定然还上就是了。” 说着,他也不顾青萝的哀求哭喊,便对着平安吩咐道:“将她弄走。” 平安将哭闹的青萝拖走,交给了不远处的兵卒,他不放心李坤,立马又折了回来。 李坤道:“平安,我方才说的不是胡话,夫人去了,这世间的一切,对我来说,再没有意义了,他是带我对我的怨走的,我得下去与她赔罪,便是她不能原谅我,我也要去陪她。” “我要在此了结,待我走后,你便将我安葬在这里就是了。” “这样,我与夫人,便又可以在一起了。” (本章完) 第697章【番】唯愿君心似我心(27) 冬卿费了这一番心思,到底达到了让丈夫觉醒的目的,她笑着对丈夫道:“我信你。” 妻子这一句“我信你。”让李坤盘桓在心里的最后的一丝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妻子这般欺骗戏耍他,李坤自然是有怨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折服妻子的智慧。 正所谓杀人诛心,妻子这一招,真是彻底将他治服了。 他爱妻子,从见了她第一眼起,冬卿便深深的吸引了李坤的心,自从成婚来,他也是视她为心尖上的第一人。 但是出身高贵,又从小样样出色的李坤,他骨子里亦是与大多数优秀男儿一样,那便是自负。 所以,他在见到妻子心里似乎对太子有意的时候,他才会做出那般举动。 在李坤这样从小便被优渥感充盈着的男子看来,妻子就该全身心的爱着他,仰慕他,理解他,甚至明知妻子因着青萝的事不悦,他私心里还是觉得妻子该体谅他才对。 对于李坤的这些心思,聪慧如冬卿全都看在眼里。 若是她不爱丈夫,那么便也随他去了,只是她明白自己的心,已经是对李坤情根深种,所以,她要独自霸占他的爱。 那便要费些心思,让丈夫彻底明白自己对他的重要,更要让他体会到若是失去了自己,需要承受的痛。 她是皇城一等女官,女子中的佼佼者,争强好胜,而又占有欲强,面对自己所爱,她有智慧,有手段。 冬卿知晓,经历了这么一番,李坤是彻底被自己拿捏,她只要他心里对她臣服就行,面上,他还是要给他面子和尊严。 冬卿伸手握住丈夫的手,看着他道:“其实,我做这些,也不光是要你今后更加爱重我,而是我查出了那青萝的出身,她背后,可是有着惊天的秘密,夫君,我不能允这样的女子在你身边,让你涉险。” 刚搬来这边,诸事繁杂。 夏氏正在屋子里理账,听丫鬟说那被李家表弟送过来的青萝又闹着要寻死,她拨着算盘的手停顿了下,道:“待会儿再说。” 待理完了账目,他将账本交给管家,又吩咐了两句,这才对着方才回禀的丫鬟道:“我真是头次见这样的女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居然这般不知足,竟敢肖想我表弟,她也不看看,李家是何等高门,岂是她这样的人能痴心妄想的嘛。” 丫鬟抱怨道:“可不是嘛,自从来了咱们府,便是成日的闹腾,不然夫人去回绝了李家大公子罢,这个女人,不是个善茬,只怕留下是个祸害。” 徐婉宁是夏氏的表姨母,沾着一点亲,但夏氏的夫家不过是个五品文官,丈夫虽有些能力,但在人才济济的京城,也难有施展的机会,现下大齐降服了高山国,夏氏看出这边大有可为,便仗着与徐婉宁的关系,托身为内阁辅臣的李显,求来了这次南下的机会。 她要仰仗着公府,所以对李坤的这一所求,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夏氏笑了笑,回道:“这女人救过表弟的性命,表弟这才对她多加礼遇,她若是识相,我定然好生的为她打算着,若是不识相,待表弟与弟妹回京后,我还能这样给她脸?若是再闹,便索性随便抓个人嫁出去就是了。” 正说着,外头通传婆子入内,回禀道:“夫人,公府少夫人柳氏求见。” 夏氏一听是柳冬卿,立马道:“快请少夫人进来。” 说着,她便撂下手里头的事务,自顾的向外迎去。 冬卿见了夏氏,客气道:“我们这阵子,可真是给表嫂添麻烦了。” 夏氏自然知晓冬卿指的是那青萝,她是个精明人,立马回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不嫌麻烦,只是为跟表弟不平,惹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女人,偏生你们又都是菩萨心肠。” 冬卿淡淡一笑,道:“谁让她是夫君的救命恩人呢。” 夏氏直言道:“看她这般柔弱,难道表弟真的是被她救的?” “这里头,兴许有什么误会。” “或是这女人,就是以恩相挟,也未可知。” 夏氏一心讨好冬卿,言语里尽是贬损青萝的话。 冬卿也没多言,只道:“这女子确实不简单,我有些事情要亲自问她。” 夏氏忙道:“那弟妹快去罢,我将她安置在后院了。”说着,便命丫鬟带着冬卿去见人。 青萝正在屋子里撒泼,她砸了饭菜器物,一直嚷嚷着要见李坤,直到抬眸见冬卿进来,她才安静下来,蹙着眉头盯着冬卿看了好半晌,冷声开口道:“你来做甚?是来看我笑话的。” 冬卿淡淡一笑,遂在椅子上坐下,径直问道:“你可知夫君他为甚看不上你。” 青萝一听这话,眼底霎时浮上怒气,良久,她恨恨道:“李大哥他并没有看不上我的意思,只怪你这贱人从中挑拨,你若是不来,他定然会接纳我的。” 说着说着,她眼圈一红,哽咽着道:“我们留在这里,做一对恩爱眷侣,不知要有多开心。” 冬卿不理会她这些无聊的话,只顺着自己的思路回道:“你说得对,若是天长日久,夫君或许会接受你,但是,他永远不会喜欢你。” “怎么会?”青萝用仇恨的眼神儿看向冬卿,冷声道:“若是没有你的挑拨,李大哥定然会喜欢我的。” 冬卿问道:“你可知大齐的镇国公府,是何等门第?” 见青萝不语,她接着道:“镇国公府乃大齐望族,又是当今陛下的母族,陛下更是被公府抚养长大,直到登基之前,圣人都是以世子的身份住在公府里。” “所以,可以这么说,镇国公府乃天下第一高门。” 她顿了一下,看向青萝:“夫君他是公府的嫡长孙,他天资聪颖,文韬武略,是圣人最喜爱的子侄,夫君这般人物,又怎会看上一个猎户之女。” 提起这个,冬卿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并不是我侮辱你,如你这般身份的女子,便是你再爱夫君,在身份上,也不能相配。” “谁说我是猎户之女。” 冬卿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青萝,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后,又忙掩住了嘴,沉默了良久,她哽咽着道:“你莫要诓我,我不信他是势力的人。” 第700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 皇城东南方,乃京中权贵云集之地,在那一簇簇高门大院中,有一处宅院历史最为悠久,若是细细的数起来,这宅院的大约已经有三百余年的历史了,还是大齐建国初年所建。 这宅子庄严肃穆,古色古香,处处透露着百年门阀世家的古韵气派。 这宅子门头近两丈高,足有三四丈宽,门上以猛虎为雕,看上去栩栩如生,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高门前,立着一对半人高的石狮子,因为历经久远,那石狮的头已经被风雨打磨得光滑如洁。 这便是京城第一高门,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大门前便是最繁华的长街,随着马蹄声声,一鲜衣怒马的少年跨马归来。 他身着赤朱的锦袍,胸前绣着翠竹纹样,头上带着京中权贵子弟间最流行的紫金冠,一张俊面,美得有些接近妖娆。 少年在府门前勒住马缰,早有小厮殷勤的迎了出来,少年利落的翻身下马,信手将马缰远远的扔给小厮。 这一气动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充盈着洒脱不羁的气度。 “二公子,您回来了。”门上管事的也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热情的朝着少年寒暄问礼。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问道:“母亲今日可是去蔡大人府上了?” 这少年正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李平,内阁首辅李显的儿子,皇帝的侄子。 公府二少爷痴恋国子监祭酒家的独女蔡伊眉,因为李平性格洒脱不羁,行事又有几分张扬之气,所以对于此事,公府上下人尽皆知。 管事的见公子问话,忙笑着回道:“夫人晌午就去蔡大人府上了,这会已经归了。” “老奴听闻夫人去给公子提亲了,呵呵,恭喜公子了。” “成与不成还难说呢。”李平嘴上虽这样说,但嘴角已经噙上了浓浓的笑意,步履匆匆的朝着母亲的碧堂居而去。 “母亲,我听闻你今日去蔡大人府上了?” 李平的脚步刚跨进门槛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徐婉宁见了幼子,下意识的白了他一眼,冷哼着道:“人家不愿意,这回,你总要死心了罢。” 说着,又埋怨道:“我就说人家不可能看上你,你这小崽子,非要让我去提亲,哎!我可真是从没这样丢脸过。” 李平一听这话,原本冒着精光的眸子立马暗淡了下来,他蹙起眉头,问道:“可是蔡夫人不是明明已经答应了吗?为何出尔反尔?” 徐婉宁叹气道:“还不是皇后娘娘被你缠得没辙,这才与蔡夫人提了此事,蔡夫人怎好拂了你二婶的面子,这才勉强答应。” “那她为何又反悔了?”李平反问道。 徐婉宁道:“蔡大人和蔡夫人虽然答应了,但是人家蔡小姐不愿意。” “怎会这样?”李平恼得将眉头拧成个疙瘩,忿忿道:“我与她同在宫中读书,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不信她不喜欢我。” “你给我闭嘴!” 徐婉宁喝止了儿子,遂又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休得胡言乱语,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人家姑娘清誉。” 李平却是不甘心:“总之,既然蔡夫人同意,我就是不信眉儿会不愿嫁我,不行,我要亲自去问问她才行。” 说着,李平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徐婉宁强自拽了回来:“你个臭小子,人家既然不愿意,你还去问个什么,你不嫌丢脸吗?” 长子优秀,一贯给她长脸,现下幼子被人家看不上,徐婉宁本来憋着一肚子的气,但见儿子眼中闪着的泪光,她又不由得软下了心肠。 “我听闻那蔡家小姐是有了心仪的人了,所以人家才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的,儿啊,你就听娘的话,死了这份心罢。” 李平闻言,他看向母亲,问道:“眉儿看上谁了?” 见母亲不肯说,他急得跳脚道:“母亲不说,难道成心想急死我。” 徐婉宁瞥着儿子那痴情的模样,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蔡小姐看中了当今的探花郎了。” 李平诧异道:“就是那个商户出身,唤作王瀚的?” “商户怎么了?谁让人家才学高呢。”徐婉宁白了眼儿子,絮絮道:“我听闻那探花郎不仅才高八斗,生得亦是一表人才,他高中后便拜在了蔡大人门下,蔡小姐乃蔡大人独女,又擅诗书学问,人家才子佳人,不知有多般配。” 李平气得脸色煞白,瞪着徐婉宁道:“娘,到底是我您儿子,还是那姓王的是您儿子?” 徐婉宁忙拉住幼子,好言安慰道:“娘不是成心气你,只是那蔡家小姐与你真的不太合适,你别难过,往后,娘再给你找好的。” 又絮絮道:“你大舅家三表妹如何?她从小就喜欢黏着你,如今那孩子越长越漂亮了,容貌气质,不输给那蔡家小姐,你大舅母前阵子还话里话外的跟我说,想将你表妹” “娘,你莫要再说了。”不待徐婉宁絮絮说完,李平便打算道:“除了眉儿,我谁都不要。” 说罢,也不顾徐婉宁的挽留,李平便大步出了碧堂居。 京城外的广佑寺香火最盛。 这日是初一,李平早早的便侯在了通往广佑寺的必经之路上。 远远的,只见一辆华车驶过,虽然相隔甚远,但是李平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蔡府的车马。 他连忙驾马迎上前,车夫见了李平,吆喝着停下了马车,热络的寒暄道:“原来是李二公子,您这是打哪里来?” “我去打猎,好巧好巧。”李平敷衍了两句,便驾马来到车边,冲着车内的蔡伊眉问道:“见了我,连句招呼也不打?” 车窗并未打开,只从里面传出姑娘家清澈的声音:“我是不想耽误了李二公子去打猎。” 说着,又揶揄道:“猎场在北城,这边是寺庙,李二公子是不是走错了路?” 李平咧嘴一笑,回道:“杀生之前,我想先去菩萨跟前拜一拜,乞求菩萨宽宥我枉杀生灵的罪过。” 车内传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你的罪过还少嘛,怕是连普度众生的佛祖,听了你的忏悔,都要气得跳脚。”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十恶不赦?”李平忿忿不平的反问道。 伊眉回道:“我要去上香为生病的祖母祈福,没工夫在这里与你拌嘴磨牙。” 说着,便唤着车夫启程。 李平追着问道:“听闻你要定亲了,是吗?” 第703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4) 李平今年十七岁,刚及弱冠,还未领差事,一直在宫内与太子读书习武。 这日,他从宫里散学出来,刚出了宫门,便见伊眉和王瀚立在宣德门前说话。 伊眉今日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轻纱软裙,愈加衬得她肌肤雪白,他婷婷袅袅的立在王瀚跟前,一双眼出奇的明亮,那温柔的目光里,噙着甜甜的笑意。 她可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李平心里一阵憋闷。 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二人聊得专注,直到李平走到跟前,伊眉和王瀚才发觉。 伊眉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李平,开口道:“都散学了,你怎不回家去?” 李平阴沉着脸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天色将晚,为何不回家?” 二人这话,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王瀚听得别扭。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李平,淡淡道:“这位就是公府的李二公子?” 李平回过头来,对着王瀚,一脸桀骜道:“王探花好眼力,正是小爷我。” 伊眉见他对王瀚语出不善,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候着李平的小厮,略带不悦道:“随风在那候着你好半晌了,你快回家去罢。”说着她复又对着王瀚道:“我也要回去了。” 王瀚冲着伊眉点了点头,温和的问道:“我前阵子送你的那本欧阳询的字帖,你练得如何了?” 伊眉冲着王瀚淡淡一笑,回道:“正练着呢,但总是不得要领。” 王瀚道:“无碍,明日我要去府上拜见蔡大人,到时候,我看看你的字。” 伊眉莞尔一笑:“那就有劳翰林指点了。” 王瀚笑道:“指点谈不上,只是我一直练欧阳公的字,倒是有些心得。” 李平见二人笑语晏晏,他白了王瀚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王翰林不光字写得好,吟词唱曲更是擅长。” 王瀚瞥着李平朝他投来的恶毒目光,他脸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道:“李二公子真是会说笑,我王某一介读书人,哪里懂什么曲子,那些玩意,都是如李二公子这样的高门贵公子才能欣赏得来的。” “王翰林可真是谦虚了。”李平冲着他冷冷一笑,问道:“难道王翰林出了燕翠楼便将那骊仙姑娘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瀚一听这话,原本淡然的面上立刻显出紧张的神色,他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伊眉。 只是片刻功夫,王瀚又恢复了冷静,他又换上了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李平回道:“李二公子所说的燕翠楼的那姑娘我也认得,我与友人常在燕翠楼小聚,自然也听闻过那骊仙儿姑娘的事,那姑娘出身寒微,沦落风尘,但却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她不偷不抢,甚至不愿意出卖尊严委身纨绔子弟为妾,只靠卖艺为生,倒是让人钦佩。” 李平不屑的一笑,直言不讳道:“翰林说得好生的天真,一个风尘女子,光靠卖艺,就能生存下去?呵呵,若是没有如王翰林这样的人捧场子,怕是她也不能在那燕翠楼立柱脚跟罢。” “我可听他说,王翰林可是那燕翠楼的常客,每次去那里,都要对那骊仙儿一掷千金。”李平瞥着王瀚逐渐转冷的脸,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王瀚再也维持不住风度,他气急道:“李平,你莫要血口喷人。” 李平垂眸摆弄了下拇指上的玉板指,得意的含笑道:“我可听那里的酒保说了,那骊仙姑娘谁的面子都不卖,却只愿意陪翰林的酒桌。” 他瞥了立在一旁的伊眉一眼,遂又看向王瀚,剑眉微微一挑:“翰林如此有面子,想必没少在那姑娘身上花银子罢。” 王瀚被李平说得面红耳赤,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争辩。 伊眉看了眼王瀚,又转眸看了眼李平,然后对着身边的丫鬟道:“扶我上车,咱们走。” 眼见着佳人拂袖而去,王瀚狠狠的瞪着李平,骂了句:“阴险小人!” 李平得意道:“做个光明正大的小人,也比你这个伪君子强。” 说着,他利落的翻身上了马,对着小厮道:“走,小爷我要做个护花使者,亲自护送蔡小姐回府,免得被那些伪君子钻了空子。” 说罢,他驾着宝马,抛下立在原地被气得咬牙切齿的王瀚,便是得意而去。 待追上了伊眉的马车,李平骑在马上透过车窗问她道:“我听闻你今后再不来宫中读书了,是吗?” “干你什么事。” 伊眉白了眼李平,抬手就要关窗,却被李平用手中的马鞭杆子擎住了窗子。 他问道:“你不会因为方才我给了那姓王的没脸,便与我置气吧?” 伊眉木着脸回道:“你给他没脸,干我什么事?” 李平听了这话,他心中高兴,随之爽朗一笑。 他看向伊眉,正色道:“眉儿,我告诉你,那个王瀚真不是好人,你可千万莫要被他虚伪的外表给欺骗了。” 王瀚不过二十有二,这个年纪便能高中探花,可见其才学卓著,他又生得一表人才,所以自然能得女子芳心。 眼下,伊眉听闻这般谪仙似的人居然狎妓,她又怎能不失望。 “什么骗不骗的,他人怎样,关我什么事,我也管不着。”她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哭腔。 李平见她这样,他立马慌了起来:“你莫要哭啊。” 他气愤道:“你若是生气,我这就回去揍那姓王的一顿。” 伊眉转眸白了他一眼,恼着道:“他如何,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又生什么气?你又凭什么去打人家。” “他欺骗你的感情,惹你伤心,就该揍。”李平愤愤道。 伊眉瞪着他道:”你莫要瞎说,我才没有被他欺骗。” “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她口是心非道。 李平一听这话,脸上立马笑得春光灿烂,他垂眸看向伊眉,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星光:“眉儿,那姓王的根本配不上你,普天之下的男子,也就我李平能配得上你。” “你嫁给我罢,我保证一辈子都对你好。”李平笃定道。 伊眉转头看着李平,冷哼着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见李平一头雾水,她接着道:“你若是没去那燕翠楼会那里的姑娘,又怎知王瀚与那什么仙儿相好。” “哼!都不是好人!” 伊眉“嘭”的一声关上了车窗。(本章完) 第707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8) 李平无措的看向车内的伊眉,笨拙的解释道:“眉儿,我真的不认得这女人。” 伊眉木着脸,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抬手严严实实的关上车窗,命车夫启程。 李平守在这里等着伊眉,原本是想告知她王瀚私下的不检点呢,眼下他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明显,王瀚知晓他要在伊眉面前捅破他,所以便给他摆了一道。 李平望着王瀚得意而去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 车子里,蔡伊眉一直冷着脸。 丫鬟彩儿透过窗逢,瞥了眼垂头丧气立在原地的李平,喃喃道:“李二公子还没离开呢,看他那样子,可真可怜” 伊眉冷哼了下,回道:“自己行得不正,还有脸去说旁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彩儿还要为李平说话,伊眉摆手道;“罢了,他怎样,原本也与我无干,今后,莫要再跟我提他。” 见主子不悦,彩儿悻悻的闭上了嘴,伊眉也再不言语,主仆二人相对闷坐在车内,只听见车马轱轱而行之声。 终于到了郊外的广佑寺,往常伊眉给菩萨上了香火,为祖母祷告祈福后,通常还会去听寺庙里的大师讲禅,出来一趟,她都要大半日才会离开。 今日,不知为何,她一直心绪不好,待给菩萨上了香后,便带着彩儿打算回去了。 伊眉与彩儿刚走出寺庙,只见庙门口的菩提树下立着一个人。 他一身锦服,显然已经是在此等候很久了。 不是李平又是谁。 伊眉见了他,便是赌气的扭过脸去。 见李平伊眉出来,他连忙迎了上来,陪着笑脸:“今日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伊眉依旧扭着头,并没有看他,只木着脸回道:“今日上香的人不多,所以快些。” 说罢,她抬脚便要走,李平连忙拦在她跟前,急着道:“眉儿,你听我说,我真的不认得那姬女,方才那出,定是那姓王的给我下的套。” “这个王八蛋,真是个阴险小人。”李平狠狠的骂了句。 伊眉抬眸看了眼李平,淡淡道:“你与我解释这个作甚,你认不认得那姬女,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说着,她也不听李平再多加解释,带着丫鬟便上了车,一路回府。 夏日炎热,这一路下来,伊眉出了汗,进了屋子便命人打水来沐浴。 水汽氤氲,伊眉泡在水中,望着那袅袅散开的热气,脑海里又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姬女与李平热络的样子。 她心里一阵烦闷,也没有唤丫鬟,便自顾出了浴桶。 伊眉换上干爽的衣裳,踏出了浴室,彩儿听到动静,连忙迎了上来,嘴上道:“小姐怎的没唤奴婢一声就自己出来了?” 伊眉敷衍道:“我有些累了,不想在水里多待,索性就自己出来了。” 听着外间有母亲说话的声音,伊眉又问道:“是母亲过来了?” 彩儿忙道:“夫人也是刚过来,正在吩咐下面的仆妇们做事。”说着,她凑在伊眉耳畔,低声道:“我方才听闻,王家来提亲了。” 伊眉微微诧异:“哪个王家?” 彩儿道:“还有哪个?就是王翰林家啊。” “小姐对那王翰林一向有好感,现下得偿所愿,奴婢要恭喜小姐了。”彩儿道。 伊眉却是被王瀚的才学和他那清雅的学士之风所折服,可不知为何,眼下听了彩儿的话,她却并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情。 伊眉信手用玉簪挽起了还湿着的头发,信步走到外间,见了母亲,便直接问道:“今日王家来提亲了?” 伊眉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眼下刚沐浴出来,她一身宽松的素服,一张素面,却是美得如出水芙蓉一般。 外头的几个仆妇正在听蔡夫人吩咐,见了伊眉,各个都露出惊艳的神色。 蔡夫人挥手退下下人,拉过女儿道:“方才那王家派官媒来给你提亲了。” “母亲可答应了?” 伊眉知晓父亲怜惜王瀚的才学,是不会不答应的,所以,她只问母亲的意见。 不知为何,现下见王家真的来提亲,她心里却是陡然生出一份怯意来。 蔡夫人道:“我并没有一口答应,只说暂时考虑一下,此事,你父亲必定能同意,但是,母亲还是想最后问问你的意见。” 蔡夫人看着女儿,缓缓道:“那王瀚虽是才高八斗,长相亦是儒雅俊美,只是他家从前毕竟是商贾人家,我也从未与他母亲打过交道,只听闻那王家主母似乎并不是个和善之辈,我这心里也没底,不知该不该答应。” 蔡夫人顿了顿,又略带遗憾道:“其实,我还是蛮中意那公府二公子平哥儿的,虽然他” “母亲莫要提他!”听闻母亲提及李平,伊眉冷声打断道。 女儿一向温顺,蔡夫人见她如此,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伊眉依旧冷着脸,回道:“总之,我不想再提那个李平。” 蔡夫人瞥这女儿冷若冰霜的小脸儿,又转眸看向一旁的丫鬟彩儿,问道:“彩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可是那平哥儿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了小姐了。” 彩儿见主子发问,便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又拧着眉头叹气道:“那个姬女居然当街与李二公子眉目传情,真是丢人,他却还追着小姐说王翰林的坏话,小姐自然要厌烦他了。” 蔡夫人闻言,惊得皱着眉道:“还有这样的事?” “那李家大夫人上次来提前,可是口口声声与我说她那小儿子从不贪恋女色,说是房里连个服侍的丫鬟都不留,更是从来不在外沾染渔色,哎呀呀!想来,她为了娶我女儿,居然是红口白牙的来骗人的。” “这个平哥儿,我还当他是个好的呢。”蔡夫人惋惜又痛心道。 “母亲莫要提他了,左右我也不想嫁给他,他要如何,又与我有什么干系。”伊眉依旧木着脸,她看了眼母亲,遂又扭过头去,赌气道:“既然父亲对那王翰林颇为满意,我也觉得他没什么不好的,这婚事,便这么定了罢。”(本章完) 第709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0) 蔡家答应了这门婚事,王家便开始正式纳礼。 一个商贾之子,能够高中探花,王瀚本就春风得意,眼下又与蔡祭酒家的千金订了婚,一时间,又在京城里掀起了热闹。 婚期已经定了下来,按照规矩,伊眉这个准新妇便不能出门了,要整日躲在家中待嫁。 这日,乌金西陲,伊眉用罢了晚饭,便在闺房中绣起了嫁衣,她正在专注,只听后窗响起“咚咚咚”的扣动之声,伊眉心里一惊,正要唤人,只听见窗外的人唤道:“眉儿,是我,你快开开窗。” 是李平。 伊眉听出他声音,她下意识的朝着外头瞄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窗子,低声质问道:“你来作甚?” 李平终于见到了日思夜念的心上人,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皓齿:“好阵子不见了,来看看你。” “你少在这里贫嘴”伊眉白了眼他,低声责道:“你又是翻墙进来的吧?” 李平一挑眉梢:“没法子,你爹爹不喜欢我这个差生登门,小爷我只有另辟蹊径了。” 伊眉催道:“你快走罢,若是让爹爹知晓,又要骂你。” 李平满不在乎道:“反正我在上书房里就已经被你爹骂惯了,也不差这一回。” 伊眉无奈的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我都要嫁人了,你死了心罢,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好生的寻个差事做,也该说亲了,今后,莫要再来我这里混搅了。” 李平嗔了她一眼:“听你这口气,怎么跟我娘一样。” “你少贫嘴!”伊眉赏了他一记白眼,又催道道:“你快走罢,我都是定亲的人了,若是让人知晓与你这样,那还了得。” 李平反驳道:“你与我怎样了?咱们清清白白的,怕什么?”说着,他垂眸盯着伊眉:“你怕吗?反正小爷我是不怕!” 伊眉恼着道:“你这人真讨厌,你来寻我,到底什么事?有话快说,说完赶紧滚蛋。” 李平道:“怕你出不得门闷得慌,这才逗你,怎的还恼了?” 伊眉抬手就要关窗,李平连忙拦住她:“我有话说。” “有话快说。”伊眉冷着脸道。 李平看着伊眉,正色道:“眉儿,你真的决定嫁给那姓王的王八蛋了?” “你才是王八蛋?”伊眉瞪着李平不悦道。 李平见她为了维护王瀚来骂自己,他气恼道:“你还挺向着他!” “我告诉你罢,那王瀚可真的不是什么好鸟,我这几天托人打听着,他最近为了避嫌,虽然再不去燕翠楼寻那骊仙儿了,但是他对家里那个表妹可是好得很呐。” 伊眉白了眼李平:“你还有脸说人家,先管好你自己罢。” 李平闻言急着道:“眉儿,那日街上拦我那女人,我真的不认得,我从不狎妓的,那个姬女,就是王瀚那王八蛋故意陷害我。” “眉儿,我可以跟你发毒誓的!” 伊眉抬手打掉他举誓的手:“发什么毒誓!” 李平见状,立马顺杆爬上来:“你关心我?” “我关心你作甚,你莫要自作多情,你与那姬女到底是否有关系,到底也与我没关系。”伊眉道。 “眉儿,你信不信我不打紧,但是那王瀚,真的是不好人。” 伊眉反问道:“你我同窗数载,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嘛,十句话有八句话都是没个正形的在诓骗人,我凭什么信你。” 李平辩解道:“我虽然爱玩闹,有时候也说些小谎话诓人,但眉儿,我可从不做昧心事,我更从来没骗过你。” “那王瀚与他表妹不清不楚.” 不待李平说完,伊眉打断道:“王翰林与他表妹的事,他前几日已经与我说明了,他如今走了仕途,家中生意全靠舅父打理,那个表妹在家中受她继母磋磨,他舅父心疼女儿,这才将她安置在王家,让王母和王瀚照看一二,王瀚说了,他母亲已经在为那表妹寻婆家了,待找到了可心的,人家就要嫁人了。” “你不知内情,只是道听途说,便在这里诋毁人,算什么君子。” 伊眉白了眼李平,继续道:“我已经与王瀚订婚,今后,他就是我夫君,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后,我不想听你再诋毁他。” 李平一听这话,他气得不由得扯着嗓子唤出了声:“眉儿,你不信我的话,只信那王瀚之言,你这样,早晚要吃亏。” “你小点声!” 情急之小,伊眉连忙去捂李平的嘴,可已经晚了,门外立马传来了嬷嬷的询问:“小姐,怎么了?谁在里头?” 还未待伊眉回应,嬷嬷已经推门进了屋子,骤然间见一个陌生男子趴着窗子,嬷嬷下意识的便是扯着嗓子高呼道:“来人啊!小姐闺房进了歹人了!快来人啊!” 这一嗓子过去,眨眼间便涌进来好些手持各色武器的仆妇家丁。 最终,连蔡伦和夫人也被惊动了过来。 “你这个混账小子,深更半夜翻墙来我女儿闺房,简直无耻至极!”蔡伦气得胡子都歪了,指着李平厉声骂道。 李平原先还梗着脖子与婆子们争执辩解,现下见了老师,他也老实下来了,垂头立在廊下,听了老师责骂,他仰头看了眼天,嘟囔着道:“老师此言差矣,这天还没黑呢。” “你少跟我贫嘴。”蔡伦气得瞪眼,转而问守门的婆子道:“这么多人看着,居然让这兔崽子混了进来,尔等都是做什么吃的。” 仆妇们头次见主君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唯唯诺诺道:“奴婢们一直在门口守着呢,只是李二公子从后墙翻入,咱们在前面着实没看见。” “看门护院的狗呢,也没叫?” 蔡伦一面骂人,一面下意识的朝着墙根的狗窝看去,只见那独眼的虎妞正如死狗一样躺着酣睡,显然,已经是被李平给用药迷倒了。 “你上次翻墙过来便伤了这畜生一目,这回你还如此卑劣的对它,李平,你这个小兔崽子。” (本章完) 第711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2) 待遣散了众人后,李妈妈悄悄将这事说给了伊眉。 伊眉问道:“是哪个丫头?” 李妈妈回道:“是个叫红袖的,老身听闻原来一直在姑爷房里服侍了,前阵子才被姑爷安排到书房里伺候笔墨。” “小姐要不要将那丫头叫过来看看?” 作为女人,听闻了这个事,自然是想要见人的,伊眉思量了下,最终还是按捺下了冲动。 “待我先问问夫君再说罢。”她道。 豪门公子,大多房里都有通房丫头,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好多贵女嫁人后也都要面对这样的事。 这些身为通房的女人多出身卑微,大多数贵女也都不会自降身价的与这些女子计较,有实在看不过眼的,便打发出去就是了。 正妻有权力处置丈夫的妾室。 多数贵女家中父兄也养姬妾,她们从小耳闻目染的,处理起这样的事,也都是轻车熟路。 只是对于伊眉来说,她听闻了陪嫁妈妈提及这事后,整整一日,她心里都是憋闷得紧。 他父亲最是清正之人,一生只有她母亲这么一个女人,便是她母亲没能生下儿子,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他父亲也没有纳妾,一辈子始终如一的善待自己发妻。 生长在这样家庭环境里的伊眉,她无法想象自己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也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 好容易熬到王瀚下值归来,伊眉便开口直接问道:“你书房里的那个红袖,是你的通房,是吗?” 王瀚听了妻子的质问,他自顾脱官服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他冲着伊眉淡淡一笑,带着调侃的语气道:“我说一进来怎的闻到屋子里一股子酸溜溜的味儿,原来夫人趁着我不在家,悄悄饮了醋。” 伊眉憋闷了一整天,眼下可没心思与人玩笑,她木着脸,郑重的再次追问道:“那个红袖你果真收了房了?” 王瀚将脱下的官服递给一旁的丫鬟,遂转身揽住伊眉,看着她问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伊眉挣脱开他的怀抱,冷声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见王瀚沉默不语,她又尤不死心似的追问了句:“是真的吗?” 直到见王瀚讷讷的点了头,伊眉才彻底死了心。 她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踉跄着险些跌倒,彩儿要去扶她,却被王瀚抢了先。 “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而已,你莫要生气。”王瀚揽住伊眉,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 伊眉推开他,正色道:“我不能容忍这个。” 王瀚被她推得倒退了两步,待稳住了身形,他面上亦是带上了愠色,他微微平复下心绪,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眉儿,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那红袖不过是个通房丫头,你乃贵女出身的当家主母,她不过是个连娘家都没有的卑微侧室,你与她,天壤之别,实在不能同日而语,如此悬殊的身份摆在那呢,你又何必浪费心神较这个真儿。” 伊眉吸了吸鼻子,回道:“我与她在身份上虽是天壤之别,但她是个女子,不是玩意儿,想到我的丈夫与别的女人亲密,我就难以忍受。” “王瀚,我是绝对不能容忍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最后,伊眉斩钉截铁道。 王瀚蹙着眉,走上前缓声劝道:“眉儿,我知晓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说那通房丫头不是玩意儿,我却是不认同的。在男人心里,除了妻子以外,其余的什么妾室、姨娘、通通不过是消遣的玩意罢了。” 他瞥着伊眉投来的冷冷的目光,苦口婆心一样的解释道:“眉儿,你或许觉得我这话说得粗鄙,但是我说得却是实话,在男人心里,那些女人,本来就是与香车宝马,字画古玩之类玩意一样,你又何必这般较真置气。” 伊眉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好生的陌生又可怕。 此刻,她倒是恢复了冷静,她看向王瀚,说道:“你这些话,去说给那个叫红袖的丫头听去罢,总之,我受不了与其她女人共侍一夫的日子,你若是不改,咱们就和离。” 伊眉这话一出口,王瀚立马变了脸色,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伊眉,说话的音量也情不自禁的拔高了两分。 “蔡伊眉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因为一个卑贱的丫头,你要与我和离?” “你当婚姻是儿戏吗?”他指责她道。 伊眉回道:“没有一次女子会视婚姻大事为儿戏,只是我受不了我的丈夫三妻四妾,若是那样,我宁可自己过一辈子。” “眉儿.” 王瀚重重的唤了一句,遂又耐住性子哄着道:“那红袖既然已经跟了我,难道你还非要逼着我将她赶出去不成,她无依无靠,不过是个孤女,出了这府门,便再无生路,眉儿,难道你希望我做那样无情无义的狠心之人吗?” 伊眉反驳道:“为甚她出了这门便没有活路了?你家乃京城首富,外头的商铺田庄不知有多少,让她去绣坊里,或是去庄子上,哪里还容不下她。” 说着,她看向王瀚,冷冷一笑:“你莫在我这里唱苦肉计,总之,我不允你纳妾,什么通房姨娘都不行,你若是做不到,咱们就和离便是。” 王瀚见伊眉如此强硬,他也失去了耐性,气恼着质问道:“蔡伊眉,你真的要这般做吗?你是真心爱重我才有这样独占的心思,还是听了某些人的挑拨,非要与我过不去?” 伊眉哪里听不出,王瀚口中的“某人”就是在说李平。 她听他这样说,心里愈加生气,甚至连修养都顾不上了,下意识的便拔高了音量,厉声道:“王瀚,三日之内,你若是不将那红袖赶出去,咱们就一别两宽。” 说罢,伊眉头也不回的去了内间,将王瀚的被子扔了出来,冷声对仆妇们吩咐道:“将他赶出去。” “用不着你赶,我自己走。”王瀚抱起被子,冷着脸摔门而去。(本章完) 第712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3) 夫妻两个这边刚闹不愉快,赵氏便得了消息,第二日一大早,便命人将伊眉请了过去。 赵嘉儿也在。 伊眉规规矩矩的向赵氏施了礼,不待赵氏开口询问,她自己便主动提及了昨日与王瀚的争执。 “我听闻红袖那丫头是母亲赏给夫君的,按理来说,既然是母亲赏的,儿媳自然要好生的待她才是,但是我这刚进门,丈夫便要纳妾,着实让人难以接受,还望婆母见谅。” 赵氏并不是那等有心胸的妇人,私心里头,自然是向着自己儿子的了,只是伊眉先发制人,又说得入情入理,倒是打了赵氏个措手不及。 赵氏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向侄女赵嘉儿。 赵嘉儿见状,开口替姑母说话道:“表嫂刚进门,正是与表哥浓情蜜意的时候,这个时候知晓了表哥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您心情不好,咱们倒是都能理解,只是那红袖是姑母给了表哥的人,那丫头也本分,伺候了表哥好些年了,表嫂若是执意要将人赶走,姑母也不会拦着,只是若是如此,怕是会对表嫂名声不好,外头不知道的,指不定要诋毁表嫂不贤不惠,容不得人呢。” 听了赵嘉儿这一番话,伊眉淡淡一笑,只反问道:“此是后宅私事,外头的人又如何能知晓,这后宅里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主子,难不成母亲还会不顾我名声,去外头编排我不成?” 说着,她抬眸看了眼赵嘉儿,冷笑着道:“还是表妹这个客人会将此事说出去?” 被伊眉这么一说,赵嘉儿脸上挂不住了,她急着道:“表嫂这是什么话,我便是再不懂事,也不会出去说这个。” 伊眉道:“我知晓表妹是个懂事的。” 赵氏见侄女被儿媳抢白,心里更加不痛快起来,但到底是顾忌着伊眉娘家的势力,不好发作,只强自忍耐着道:“你表妹也是好心,眉儿莫要往心里头去。” 又解释道:“瀚儿为考功名,整日的拘束在家里苦读,从来也不肯出去散心,我是怕他憋出毛病来,这才将那本分的红袖赏了她,瀚儿这孩子可不是那等纨绔子弟,见了家里漂亮的丫头就坐不住,他原来也并不想要这红袖的,只是后来见这丫头着实本分,做事又谨慎,一来二去的,这才收了房中。” “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而已,那最贫苦的庄稼人但凡家里有几两碎银子,还要买个小妾呢,咱们这样的人家,瀚儿就只这么一个,倒也着实不算过火。” 伊眉冷笑道:“那听母亲的意思,是强自要我留下这丫头了。” 赵氏也跟着冷冷一笑,回道:“这是什么话?我这做婆母的不是跟好言好语的跟你商量着呢嘛,何时又强求于你了。” 伊眉道:“既然母亲是与我商量,并不像拿长辈的权威来压制我,那么儿媳的意思很明白,我就是不想留下那丫头。” 经过这一日,王瀚倒是冷静了下来。 什么都比不上前程要紧,他刚攀上蔡家这条大船,不可能因着一个丫头便真的与蔡伊眉闹翻。 为了哄好妻子,下值归来的路上,他特意买了女子素爱的小吃食,亲自拎着回了府。 进了府门,他正要径直去后院,赵夫人身边的嬷嬷寻过来唤住了他:“公子,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王瀚问道:“母亲寻我何事?” “公子还是快去看看罢。”嬷嬷叹了口气,摇着头道:“今日老夫人与少夫人闹了不愉快,气得头疼病犯了,这一整日都没吃东西。” 王瀚一听这话,立马折去了母亲的院子。 赵氏头上绷着布带子,正倚在软榻上哼哼,赵嘉儿坐在一旁,不断的劝着。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王瀚一跨进门便急着问道。 赵氏终于盼来儿子,她由赵嘉儿扶着挣扎着起了身,话还没出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难得你这眼里还有我这寡妇娘,你这媳妇进门第二日就与我怄气拌嘴,真真儿是要气死我了。” 说着,便捂着帕子呜呜的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又口口声声的喊着王瀚那早死了八百年的老爹。 王瀚见母亲只顾着哭,便是一面哄着,一面问一旁的赵嘉儿。 “表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妇为何将母亲气成这样?” 赵嘉儿看了眼哭得正伤心的赵氏,支吾了好半晌,才讷讷的回道:“姑母听闻了表哥与表嫂昨日闹了不愉快,她心里惦记着,今早便请表嫂过来,听闻是表嫂容不得那红袖,姑母便劝了她几句。” 赵嘉儿叹气道:“总之,两个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 赵氏哭得呜呜咽咽道:“我这做婆母的说一句,她能顶十句,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呢,我活了大半辈子,真是没见过这样没教养没规矩的媳妇。” 赵氏越说越气,哭得像是要上不来气一样,赵嘉儿连忙为她顺气,又劝着道:“表嫂刚嫁进来,也是还不习惯,一时说话冲了些也情有可原,她是您嫡亲的儿媳,姑母多担待她些就是了。” “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从未听说过要做婆婆的担待儿媳妇的呢,我这是娶回来一尊祖宗不成?” “再说了,哪个爷们不纳妾,咱们这样的人家,我给儿子安排一个通房丫头,我有什么错,哼!便是说到皇帝老子跟前,我老婆子也是占着理。” 说着,又责骂王瀚道:“当初,我就没看好这蔡家,那蔡夫人一辈子没生出儿子,还不给丈夫纳妾,这样自私的女人,能养出什么好女儿。” 王嘉安慰着赵氏,道:“姑母莫要责骂表哥了,表哥是孝子,您与表嫂这样,岂不是让他难做。” 赵氏听了侄女的劝,她拭了拭泪,埋怨儿子道:“你看看你那刁蛮的媳妇,再看看你这懂事的表妹,当初你不听我的话,看看罢,现下就现世报了罢,哼!娶了这么个难缠的媳妇,今后,有你的苦头吃。” 王瀚被母亲责怪了一通,他垂头丧气的出了屋子,正失魂落魄的往后院走,赵嘉儿追了出来。 “表哥。” 王瀚闻声停住步子,转头看向王嘉,道:“母亲那里就多劳烦表妹劝解了。” 赵嘉儿柔声道:“表哥说这话见外了,你且放心,我定然好生的劝慰姑母。” 说着,她仰头看向王瀚满眼心疼道:“都这么晚了,表哥累了一天,都还没吃饭呢吧?” 王瀚苦笑道:“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我哪有心情吃饭。” 赵嘉儿叹了口气,道:“哪家过日子不是一波三折的呢,表哥别上火,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姑母那边我放心不下,这就回去了。”赵嘉儿回身的刹那,又叮嘱王瀚道:“表哥回去好生的哄一哄表嫂,你们明日就要三朝回门,可别闹得被蔡家知晓,对你不好。” 王瀚看了眼赵嘉儿,吸了吸鼻子,讷讷的回道:“我知道了。” 见赵嘉儿要走,他又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赵嘉儿环顾下左右:“让人看见可不得了。” “快回去罢。”她催了王瀚一句,遂抽出了手,转身而去。 第714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5) 时间转眼而逝,伊眉的婚姻,就如同大婚那日的天气一样,这十年来,可谓阴云密布,狼狈不堪。 父母已经老去,她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这些委屈,也无处诉说,伊眉只能将这一切憋在心里,行尸走肉一般凑合着过日子而已。 这日,是蔡伦致仕的日子,蔡伊眉回家探望父母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王瀚不在,彩儿悄悄上前对伊眉道:“方才我听小顺子说,姑爷这阵子老是往水儿胡同那边跑。” 那水儿胡同是王瀚金屋藏娇的地儿,他豢养了个唤作骊仙儿的姬女在那里。 正是从前燕翠楼的那个。 这些事,伊眉也是前几年才知晓的,从前她虽然知晓王瀚外头养了人,但却不知细情。 她也懒得去追究这些。 这些年,她当初的那份对待爱情的挚情早被鸡零狗碎的生活消磨殆尽了。 只要他不将那些女人带回来恶心人,他在外头怎样胡闹,伊眉一点也不在意。 她早就不在意他了。 伊眉听了彩儿的回禀,她面无表情的木然道:“他爱去哪就去哪,管他作甚。” 彩儿沉默了下来,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听说那女人给姑爷生了孩子了。” 这么些年,伊眉与王瀚早已貌合神离,二人分居已久,所以伊眉也并未生下孩子。 她听了这个,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问道:“可知是男是女?” 彩儿回道:“听说是个女孩。” 便是听闻了这个,伊眉也没有一丝的伤心失落,她不过是想着该如何应付王瀚才是。 若是个男孩,他自然要求着她允其入府,甚至会以她无子为由让她养在膝下。 她可不想养别人的孩子。 是个女孩,倒是省心了。 “既然是个女孩,就让他那外室自己养着就是了。”伊眉道。 彩儿见主子这幅郁郁寡欢的模样,她心疼,但也无奈。 “您既然与姑爷一点情分都没了,倒不如和离了算了。”良久,彩儿低声嘟囔着道。 她也不是没动过这念头,只是王瀚不肯。 他在官场上要依仗他父亲,自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她也曾闹过,但这个世道,女人若想和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必得男方同意才行。 只要王瀚不点头,她就得一直这样耗着。 现下伊眉也看开了,当初遇人不淑,摊上了王瀚这么个伪君子,和么些年的磋磨,早已让她没了再结良缘的心思,左右她也不想再嫁人,只要能与王瀚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和离与否,倒也无所谓了。 伊眉轻轻的酌了口茶,对着彩儿道:“别在我跟前提他,说点别的。” 彩儿想了想,笑着道:“对了,小姐,您听说没,李家二公子要回京了。” “你说的是李平?”伊眉惊讶道。 “正是呢,我今早去六膳居给您买点心,您爱吃的那蟹粉糕居然早早便卖光了,我便听闻是被镇国公府的管事的给包圆了,说是他们家二公子这两日要归京,他就爱吃这个点心,所以便早早的都给买走了。”彩儿道。 伊眉闻言嘴角渐渐噙上了一丝笑意,道:“他这个人嘴巴最刁,又爱挑食,只有六膳居的点心能入得他的口。” “哎!这不是嘛,李二公子那样娇贵的人,也不知这些年在北疆那边怎么熬过来的。”彩儿念叨着,转而又笑着道:“李二公子已经封侯,想必,即便是在北疆那等苦寒之地,也是想吃什么,都是能吃到嘴的罢。” 伊眉嗔道:“他如今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估计早不似从前那般还在意一点吃食了。” 彩儿闻言嘟囔着道:“也不知争得了侯爵的李二公子现下变成什么样了?” 说着,忍不住凑在伊眉跟前悄悄道:“小姐,您说他还会像从前那样俊吗?” 听彩儿这么一说,伊眉脑海中不自觉的涌现出,李平挑着眉梢,动作浮夸的说着“小爷我这张俊脸。”的顽皮模样。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伊眉笑,彩儿看得一时错愕。 自从嫁进这王家,便再也没见主子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也不知李二公子在那边娶亲没?”彩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他都多大了,怎能还不娶亲。” 伊眉说了这句后,便不由得联想起来。 李平的妻,该是什么样的女子。 主仆两个正在这里闲谈,前院王氏身边的嬷嬷寻了过来:“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伊眉与婆母王氏一向合不来,王氏看不上伊眉的清高,伊眉更看不起婆母的势力,婆媳二人每每相处,总要闹不愉快。 好在王氏顾忌着蔡家势力,心底虽不满意这个儿媳,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人气受。 平日里,王氏也不拘着伊眉过去请安立规矩,伊眉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过去,婆媳二人十天半月见不上一面,皆端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伊眉骤然听闻婆母请她过去,忍不住问道:“婆母唤我,所为何事?” 婆子道:“这个老身也不太清楚。” 又担心伊眉不肯立马过去,支吾着补充道:“表小姐也在老夫人那边呢,好像是有关表小姐的事,老夫人想跟您商量。” 那个赵嘉儿一直未嫁,都已经在王家熬成了老姑娘了。 她跟王瀚的事,伊眉早知晓了。 只是,她不想让他们如愿而已。 当初,王瀚为了攀附蔡家娶了她,凭什么她要成全这对心机男女,又想要仕途,又想得心上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伊眉听闻王氏请她过去是为了赵嘉儿的事,她心里便已经猜出,王氏定然是说服她,要她同意王瀚纳赵嘉儿为贵妾。 这个事,王氏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与她提了。 只是,伊眉回回都是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 左右她是正妻,只要王瀚一日舍不得下蔡家这艘船,她便是一日不让他们称心。 耗着罢,谁怕谁呢。 伊眉淡淡一笑,回道:“好,我这就去见婆母。”(本章完) 第715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6) 伊眉到了赵氏处,果然赵嘉儿也在。 见伊眉进来,赵嘉儿也没有朝她施礼,她脸上露出憎恨的模样,微微将头侧了过去。 如今,她已经熬成了老姑娘,可伊眉死活就是不同意她进门,赵嘉儿心里,又怎能不恨。 伊眉象征性的朝着赵氏微微见了礼,然后瞥了眼一旁的赵嘉儿,带着轻蔑的口吻问道:“舅父将表妹托给婆母照料,如今表妹已经蹉跎成了老姑娘了,我上次便劝婆母为表妹寻个人家,您一直说表妹不愿意,怎的?可是表妹终于想通了,看中了哪家的郎君,婆母请我过来,难道是为了商量表妹的婚事?” 伊眉心里明镜似的,这赵嘉儿一心要在王瀚这棵歪脖树上吊死,是断然不会看开了嫁人的,她这一番话,不过是为了刺激赵嘉儿而已。 她虽然早已不在意王瀚这个虚伪小人,但私心里也不想让他们这对狗男女称心如意。 赵嘉儿听了蔡伊眉这夹枪带棒的嘲讽,她回过头来,冲着蔡伊眉冷冷一笑,回道:“表嫂猜得对,今日请你过来,正是为了商议我的婚事,只是我看中的这郎君与表嫂算是旧相识。” 伊眉正要端着茶盏往嘴边送,她听了赵嘉儿的话,不由得微微一顿。 “是谁?”她诧异的问道。 赵嘉儿淡淡一笑,缓缓的回道:“就是你的夫君,我的表哥,王瀚啊” “表嫂早与表哥貌合神离,只不过挂着夫妻之名罢了,我说你们是旧相识,倒也衬景。” 说完,赵嘉儿看着伊眉,癫狂的笑了起来。 伊眉重重的将茶盏掷在桌上,厉声道:“我们貌合神离也罢,空有夫妻之名也罢,但名义上我是他正妻一天,这纳妾之事,我便做得了主,你休想称意。” 赵嘉儿闻言也不闹,又是一阵狂笑,她看着蔡伊眉,说道:“这回,恐怕是由不得你了。” 蔡伊眉早已经与赵嘉儿势同水火,这么些年,王瀚拖着她,她便拖着他跟赵嘉儿。 赵氏见二人又唇枪舌剑的斗了起来,她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对着蔡伊眉道:“嘉儿她怀了瀚儿的骨肉了,这回,你便是不允,也挡不住瀚儿娶她了。” 赵氏说的是娶,而非纳。 见伊眉目瞪口呆的样子,赵嘉儿用挑衅的语气对她道:“你进门已有十年,却是未曾为王家繁衍香火,如今我怀了表哥的骨肉,表哥已经答应要娶我为平妻。” “你做梦!”伊眉恼得一拍案几,狠狠道:“除非他与我和离,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允你进门。” 赵氏见状无奈道:“伊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些年,你未曾为王家生儿育女,咱们也没说你一个不字,如今嘉儿有了瀚儿骨肉,你又这般胡搅蛮缠,任你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也断没有让婆家断了香火的道理,哼!这个事,便是说到皇帝跟前,也是你没理。” 蔡伊眉瞥了眼赵氏姑侄俩,她淡淡一笑,回道:“告到哪里我也不害怕,莫说是你们口中的平妻,这世道,妻子不点头,丈夫连妾室都纳不得,这孩子,你若是执意生下来,我也断然不拦着,只是,你无名无分的在王家,你生的孩子,也不过是个野种。” 赵氏听了这话“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赵嘉儿死死的盯着蔡伊眉,那目光犹如一把利剑,仿佛能杀人。 待从赵氏那里出来,蔡伊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就是要死死的压着那居心叵测的赵嘉儿,赵嘉儿怀了王瀚的骨肉,她心里居然没有一丝难过,反倒是因为用此事打击了赵嘉儿,再想到因此折磨了王瀚,而生出一种近乎扭曲的快乐来。 伊眉也知晓,自己早不是那个单纯善良无限美好的女子了,她讨厌现下自己沦落成这幅样子,可是身处王家这样的环境,整日里与赵氏姑侄和王瀚这样的人勾心斗角,她已经再难找回从前的自己了。 “彩儿,去命人备车,我想回娘家住几天。”伊眉吩咐道。 她真怕自己被这家人熏染得彻底黑了心,每到绷不住的时候,她就会回娘家暂住几日,散散心里的晦气。 彩儿得命,立马去安排,伊眉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坐车回了蔡府。 蔡夫人见晌午刚走的女儿又折了回来,还带着行李,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她重重的叹着气,心疼的与女儿悄悄道:“实在不过下去,干脆和离了得了。” 伊眉坐在娘家舒适的软榻上,喝着仆妇们刚端来的热腾腾的鲜鸡汤,她不忍母亲跟着上火,只状若无意道:“哪家过日子不是磕磕绊绊的,咱们这样的书香门第,岂能有和离女。” 蔡夫人忙道:“我跟你父亲早看开了,只要你舒心,我们不在意外头那些流言蜚语。” 父亲做了一辈子祭酒,教了一辈子书,将名声看得比命都重要,伊眉哪里不知,父母这般,不过是心疼她罢了。 若想和离倒也不是全然办不到,便是那王瀚不同意,她大可以求到皇后娘娘跟前,她自幼在宫里给公主做伴读,若是求皇后做主,皇后定然是能帮她的,只是伊眉了解王瀚为人,她这人端着君子之风,内心却是个十足的小人,若是她用这等方法损了他名声,他定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他会想尽法子诋毁她,诋毁蔡家。 蔡家的百年声誉,父亲一辈子的清明,也就都因为她而毁了。 她又于心何忍! 伊眉细细的喝了一口鸡汤,轻轻的砸着嘴巴道:“还是咱们家厨房熬的鸡汤鲜美。” 蔡夫人嗔道:“你这孩子,何时这般贪吃了,娘在跟你说正事呢。” “我不会和离的。”蔡伊眉舀着碗里的鸡汤,口是心非的淡淡道:“我是为了顾忌自己的名声,跟我交好的这些帕交,哪有和离的,我可不会开这个头,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蔡夫人嗔着絮絮了一句,出了门去。 待见母亲走后,伊眉的泪噼里啪啦的便落了下来,一串串的落在了母亲端来的那碗鸡汤里。(本章完) 第716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7) 镇国公府里。 这阵子,府里的门槛子几乎被官媒踏平了。 时隔多年,徐婉宁又找回了当初长子议亲时候的风光,长子李坤自幼优秀,长子弱冠那会,上门说亲的官媒就是这幅光景,那阵子,徐婉宁可是着实得意的。 待到幼子弱冠的时候,便是远远不如长子了,不仅上门说亲的媒人数量不多,而且所提的那些姑娘,质量也是泛泛,弄得一向爱热闹的徐婉宁都不大爱出门了。 却是想不到时隔多年后,幼子竟有这般峰回路转的时候。 李平自从去了北疆,他从一个无品阶的小吏做起,十年磨一剑,如今成了赫赫有名的常胜大将军,因为战功卓著,还被赐了侯爵,封镇北侯,统管北方十六部军事重镇。 要知晓,李家上一次封爵位可还是三百多年前的事呢,李家老祖陪着赵室打下了大齐江山,这才挣下了这公爵之尊。 想不到三百多年后,李家又出了这么个又本事的儿孙,又挣来了个侯爵。 虽然这爵位面有几分皇帝的偏私在里头,但李平的功勋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再者,他若是没有真本事,也担不起这等干系重大的担子。 暮色四合,徐婉宁终于打发走了最后一波媒人,她长长的舒展了下腰身,遂命贴身婆子道:“将那些人带来的画像拿过来,我瞧瞧。” 李平今年三十有七,按照时下男子娶妻的年龄来看,着实大了一些,但他位高权重,没成过婚,又出身高门,这样的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遍寻不找的上上等良婿啊。 自打李平归京,满京城有适龄女儿的权贵人家,简直都红了眼。 有些活络的人家,为了增加自家女儿的竞争优势,便命媒人带了自家女儿的画像来说亲,这消息不胫而走后,其余人家也坐不住了,便也都不顾体面的纷纷让媒人拿着画像来。 弄得就跟皇帝选妃一样。 婆子和小丫头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大摞画像上前,婆子喜滋滋道:“夫人,这也太多了,这些个如花似玉的小姐,老身真是都看花了眼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美得跟花骨朵一样。 徐婉宁笑着拿过一张,看看,笑着点点头,放下后又拿过另一张,嘴上道:“不错,生得真是一个比一个好。” 小丫鬟凑在一旁笑嘻嘻道:“这么多美人,可真让人为难,夫人,不如您多给侯爷选几个罢。” “小蹄子,别乱说话。”徐婉宁笑着嗔了眼丫鬟:“这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咱们是选妻,这事,如何能贪多。” 嬷嬷附和道:“这蹄子说得没错,这可真是花里挑花,让人眼花了。” 徐婉宁选出了几个最满意的画像,道:“我去让那臭小子看看,这是他娶妻,让他自己选罢。” 李平习武归来,见徐婉宁带着好些画像过来,他惊讶道:“母亲,您这是作甚?” 十年磨炼,李平身上再不见一丝少年时顽劣模样,他身材魁梧挺拔,面色冷峻如霜,周身散发着位高权重者的威严,让人见了便不由得心生畏惧。 幼子年幼淘气,那时候,徐婉宁见了他总要打骂两句,眼下再与这儿子相处,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有点打着突,不敢造次松懈似的。 徐婉宁在椅子上缓缓坐下,她没有回应儿子的问话,先是让仆妇将那些画像一一摆在儿子跟前,然后道:“你先看看再说。” 李平将手中的银枪扔给小厮,随即拿过婆子递上来的巾子擦了一把热汗,然后在母亲身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垂眸看向那些画着妙龄少女的画像。 他蹙了蹙眉,疑惑道:“这么多小姑娘,难道母亲是想给大哥大嫂过继个闺女?” 李坤和冬卿一连生了四个儿子,还有没女儿。 徐婉宁见他不开窍,嗔怒道:“你大哥大嫂还年轻,若想要女儿,自己继续生就是了,作甚要去过继人家的。” “也是。”李平对着母亲笑了笑,又猜道:“那莫不是准备给煜哥儿订亲?” 说着,又喃喃道:“我大侄子才十四,是不是早了点?” 李平口中的煜哥,是李坤和冬卿的长子。 徐婉宁气得白了眼儿子,道:“你若是再不娶亲,再等两年,你大侄子可真的要赶在你这做叔叔的前头了。” “这是给你选媳妇。”徐婉宁直截了当道。 李平这才明白过味儿,他复又看了眼那些画像上的小姑娘,然后哈哈的笑出了声。 “母亲,您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嘛,这些小姑娘,看起来与我姐姐家的大外甥女差不多大,都是些孩子呢。” “母亲,您可别来打趣我了。”说着,李平指着那些画像命人道:“快且都收起来罢。” 徐婉宁制止儿子道:“李平,你都快三十了,还不着急?” 李平知晓母亲这是又要来催婚了,他索性又摆出一副无赖样:“急什么?婚姻大事,岂是能急得来的吗?” “总之,你这次难得回来,必得将媳妇娶了才行。”说着,徐婉宁不由分说的将那些画像推在儿子跟前:“你自己选一个,你若是不选,我这做娘的给你选。” “就这个了。”徐婉宁见儿子不动,信手指了一个道。 李平见母亲要动真格的,他忙摆手道:“母亲,我可不要娶这些小姑娘,娘你千万别乱来,莫要毁了人家孩子。” 徐婉宁见状,道:“这些贵女都是京中大家里待嫁的女儿,你若是嫌她们小,那你看,你舅父家的表妹如何?” 李平嫡庶舅舅加起来一共有九个,这九个舅舅的嫡女庶女加起来足足有三四十个。 李平一头雾水:“哪个表妹?” 徐婉宁忙道:“就是你大舅舅家的,比你小四岁,在家行九,唤作碧姐儿的。” 见儿子依旧懵懂,徐婉宁又提醒道:“那孩子圆脸儿,大眼睛,总爱笑眯眯的,小时候就爱黏着你,你忘记了?” 经母亲这样细细的提醒,李平总算想起来了他反问道:“我记得她小时候有点大舌头,连话也说不清楚,唤我二表哥,她就唤成爱表哥,爱表哥的。” “你这孩子,怎的总记着人家的糗事。”又替自己侄女说话道:“人家九姑娘早不大舌头了,现下出落得可俊了呢,又能干孝顺,多才多艺的,谁见了都夸。” “那她怎的老大不小的,还没嫁出去?”李平一针见血道。 第717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7) “那她怎的老大不小的,还没嫁出去?”李平一针见血道。 徐婉宁叹气道:“你表妹这婚事不顺,所以给耽误了。” 说着,她絮絮道:“从前,你这个表妹本来定了一门好亲事,只是后来你外祖母过世,你表妹便不得不推迟婚期守孝一年,待孝期满了,两家刚要办事,那男方的母亲又突然染病没了,这一等又是三年,好容易等着男方家出了三年孝期,本来都敲定婚期了,不曾想大婚的前半年,你表妹那未婚夫跟人去打猎,遇上大雨,归来的时候没看清路,给坠落到山崖了,人虽然还活着,但是却摔坏了脑子,形同痴呆。” “你舅父舅母自然不愿意你表妹嫁过去受罪,便悔了这门婚事,哎!只是这么一蹉跎下来,你表妹也过了双十了,高不成低不就,就这么给耽搁了下来。” 李平闻言,不禁也面露出惋惜:“想不到那小九,婚事上竟遭遇如此不顺。” “说谁不是呢。” 徐婉宁感叹了句,遂又眼里带光看着儿子道:“怎样?那小九与你相差不多,你们又青梅竹马的自幼相识,母亲将她聘来给你做媳妇,可好?” 李平干笑了两声:“母亲,我拿她当妹妹看,可做不得夫妻的。” 见徐婉宁还要再劝,李平忙道:“母亲,您若是要操心,就多为那小九表妹操操心就是了,我这里不用的,对了,我跟友人有约,眼下时辰到了,我得出门了。” 说着,李平脚底抹油,也不待徐婉宁的絮叨,便是赶紧开溜。 李平也不是不想成婚,而是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他不想就这样将就着,若是贸然娶了一个,自己却不能全心的爱护人家,岂不是白白耽误了对方一辈子。 李平骨子里虽不羁,但却是个纯良之辈。 为了躲避母亲的威逼催婚,他出了府门,邀上几个昔日好友,一行人一路说笑,直奔酒楼去喝酒叙旧。 待进了酒楼,三五好友在雅间里坐好,李平无意间见到街上驶过一辆马车,虽然那车里的人只露着侧颜,但李平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正是王瀚。 他渐渐蹙起了眉头。 几个友人见他突然沉默下来,上来打趣道:“怎的了李平,在看什么?” 有人循视望去,信口道:“那是王瀚的马车,哎!一个商贾出身,虽然中了探花,但混到今天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儿。” 时隔多年,当初与李平交好的友人也都已经成家立业,对于那青涩年华里李平曾经爱对蔡伊眉这事,也早已遗忘进了时光的尘埃里。 提及王瀚,便有人提及到蔡伦:“可惜那王瀚白白的靠上了蔡祭酒这棵大树,如今蔡祭酒都致仕了,他还是没能熬上来。” 又有人感慨道:“正所谓始于才华,忠于人品,王瀚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但人品太差,莫说考上祭酒,便是靠上天王老子,他也成不了大器。” 见众人疑惑,那人又道:“我家三堂弟与他同在署衙,所以有关他的风流韵事,我自然知晓。” 又压低了嗓子道:“你们可还记得当初红动了京都的那燕翠楼的骊仙儿吗?” 不过一个姬女,男人解闷的玩意,过去了这么些年,哪个还记得清。 便有人道:“李侯好容易回京一趟,咱们难得相聚,李侯又不好女色,提什么姬女。” 不料李平却问道:“那骊仙儿,怎么了?” 提起这茬的那人见李平居然问起,他先是惊诧了下,随即道:“就是被这个王瀚给包起来了,养在外头呢。” 李平闻言,他脸色一冷,问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那人见李平如此激动,忙道:“我家那不争气的三堂弟原来也看中了那姬女,为此,还曾与王瀚动过手,惊动了京兆尹,此事,还是我出面摆平的呢,还能有假。” 王瀚这时出门,是去蔡府接蔡伊眉的。 倒不是他如何在意妻子,而是赵嘉儿怀了他骨肉,纳赵嘉儿这事,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他去了蔡府,可蔡伊眉却没见他,甚至连蔡大人和蔡夫人的面,他也没见着。 没有接回人,王瀚正失望而归,他正坐在车子里幽魂,轱轱而行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王瀚一个不稳,“碰”的撞在了车壁上,他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脑袋,没好气的骂了车夫句:“混蛋东西,怎么赶的车。” 车夫吓得结结巴巴道:“大人,前头,前头,有人。” “什么人?又不是鬼,将你吓成这样!” 王瀚骂骂咧咧的掀开车帘子,只见一人一骑正立在他马车正前面,那人身材高大魁梧,面色冷峻如霜,一侧面颊上还赫然印着一道半寸长的刀疤,倒不是这刀疤吓人,而是这人浑身散发的气势,叫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从刀山火海里蹚过来的,从修罗地煞里拼杀出来的骇人气势。 车夫盯着前面的人,吓得舌头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瀚也被吓得猛然一惊,待惊骇过后,他勉强稳了稳心神,支吾着道:“这位好汉寻王某,可是有事?” 话一出口,他又意识到不妥,因为从对方的穿着来看,这人身份十分尊贵,便又改口道:“敢问大人,怎么称呼?” “你不认得我了。”李平冷声道。 李平变化太大,王瀚是真的一点也没有认不出,直到他开口说话,王瀚才恍然记起,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李平,试探着问道:“你是,公府的李二公子,李平?” 李平没再跟他废话,只直截了当的问道:“我且问你,那唤做骊仙儿的姬女,是不是被你养做外室了?此事,眉儿可知晓吗?” 王瀚见了李平这气势,早已生了怯心,现下见他来问这个,他哪里敢承认。 王瀚故作惊讶道:“这样的事,你是听谁胡说的?” 他瞥着李平冷若冰霜的面,支吾着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本章完) 第718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8) 李平回府后,刚脱了外氅,徐婉宁身边的嬷嬷便寻了过来。 “母亲又有何事?”李平见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他强忍着性子,沉声道:“莫不是又要来逼我相亲。” “不是不是,侯爷莫误会。” 嬷嬷忙不迭的说着,遂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奉给李平,笑眯眯道:“老身是奉夫人之命来给侯爷送这个的。” 李平停住正解外氅的手,看着那小瓷瓶疑惑道:“这是什么?” 嬷嬷笑着道:“这是上好的祛疤药,是夫人从宫里的太医那里得来的,侯爷每日将这个涂在脸上的伤疤上,不出几个月,那疤便可不见痕迹了。” 李平无奈的接过那小瓷瓶,把玩在手中无奈的笑道:“母亲为了给我娶亲,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嬷嬷叹气道:“慈母之心,皆是如此。” 打发了嬷嬷出去后,李平唤来贴身随从,随风见李平手里捏着的小瓷瓶,信口道:“方才李嬷嬷出去的时候,特意叮嘱小的要提醒侯爷用这东西呢。” “我整日刀山火海里走,哪能不落伤,用这个劳什子玩意作甚。”说着,李平信手将那小瓷瓶扔给小厮:“你拿去玩罢。” 随风扬手接住那小瓷瓶:“侯爷,您从前可最是在意您这张脸了。” 李平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冷笑道:“爷爷我便是脸上有疤,也是最俊的。” “那是那是。”随风忙附和道。 李平招手让他近前,交代道:“我唤你过来,是让你去查一个人。” 随风问道:“侯爷让我去查谁?” 李平道:“一个叫骊仙儿的姬女,查清她是否被王瀚养在了外头。” —— 伊眉在娘家住了几日后,便得回蔡家去了。 她一个外嫁女,若是在娘家住久了,难免会引起外头的流言蜚语,蔡家门楣清正,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玷污了门楣。 蔡伊眉回到王家,刚进了垂花门,便与赵嘉儿碰了个正着。 “我还以为表嫂不回来了呢?”赵嘉儿早就不在蔡伊眉跟前做样子了,每次见了她,都要冷嘲热讽一气。 蔡伊眉也不甘示弱,她冷声道:“便是我回来,这王家正妻之位也轮不上你来做。” 赵嘉儿道:“你嫁进王家十年却无所出,我若是你,早自请下堂去了。” 蔡伊眉冷笑道:“你当我稀罕这王家嘛,还不是你那好表哥舍不下前程,非要赖在我蔡家门前做婿?” 说着,她瞥了眼赵嘉儿的肚子,讽刺道:“你莫要以为怀了他的孩子便可有恃无恐,我劝你脑子清醒些,王瀚这个伪善小人,是不可能为了你们母子舍下前程的。” 赵嘉儿气得咬着银牙恨恨的扔下句:“好!算你狠!咱们且走着瞧!” 赵嘉儿气呼呼的寻来父亲赵德,抱怨道:“我这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那姓蔡的却是铁了心的不允我进门,爹爹若是再不帮我,女儿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赵德是王瀚的亲舅舅,王瀚父亲亡故后,王家的一应买卖生意都是他做主在外打理着。 赵德听了女儿的话,苦着脸回道:“你不是说瀚儿喜欢你嘛,那女人不允你进门,瀚儿就不管了?” 赵嘉儿抹着泪道:“表哥一介商贾之子,官场上还不是要仰仗着蔡家,那蔡伊眉死活不容我,表哥又有什么办法。” 赵德闻言叹了口气:“连瀚儿都没辙,你让为父能有什么法子?” 赵嘉儿微微眯起眼,凑到父亲跟前,压低了嗓子道:“父亲为王家经商这么些年,黑道上认得不少人,不如咱们雇几个黑道上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了结了那蔡伊眉。” 赵德听了女儿的话,着实唬了一跳:“你胆子可真大。” 赵德连忙掩上房门,压着嗓子骂女儿道:“那蔡家女可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蔡祭酒虽然已经致仕,但是门生遍布天下,你居然敢动这心思,你一个人活腻歪了也就罢了,免不得要连累我跟你母亲还有弟妹们。” 赵嘉儿生母早逝,赵德早已娶了继室,又生育了好些子女,赵嘉儿眼见着父亲不肯为她出头,遂又威逼利诱道:“咱们赵家全靠着王家的生意才能享受富贵,若是我不能进王家的门,待姑母去了,将来哪里还有咱们赵家的好处,难道王家还能由着父亲打理一辈子生意不成?” 她见父亲有所松动,又接着劝道:“我若是嫁给了表哥,将来我腹中这孩子就是王家的长子,这王家的家业就是他的,父亲是他的亲外公,弟弟们是他的亲舅舅,有这一层血脉关系在,咱们赵家岂不是能长长久久的攀着王家这棵大树。” 这些赵德自然也是思量过的,但是他更希望女儿靠着自己的本事嫁进王家,而不是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去涉险。 他听了女儿的话,长长的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道:“王家家大业大,你与瀚儿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为父自然是盼着你能如愿嫁进王家了,只是那蔡家势力大,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以身涉险啊。” 说着,他又循循善诱道:“你姑母是个耳根子软的,瀚儿也早已与那蔡家女离心,如今你怀上了王家的骨肉,女儿啊,你莫要心急,只要你抓住机会,使些手段出来,再离间那蔡家女与瀚儿几次,我看这王家的宗妇之位,也就水到渠成的落到你手中了。” 赵嘉儿听了这一番话,她眼珠子转了转,回道:“爹爹说得在理,此事且容我筹谋一下。” “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为父等着你风风光光嫁进王家。”赵德乐得合不拢嘴道。 赵嘉儿暗暗白了眼父亲,又道:“就怕表哥舍不下蔡家,若是如此,还得想法子除去那蔡家女才行。” 说着,她压低了嗓子道:“爹爹且去帮我寻一些毒药来,要无色无味的那种。” 她眯了眯眼,狠戾道:“若是实在离间不成,我只有行这一步险招了。”(本章完) 第719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19) 伊眉刚回到王家便受了赵嘉儿这一番气,她也没心思回院子去,将行李扔给侍奉的仆妇,便索性带着彩儿出门散心。 王家不远处便是长街,长街两侧商铺林立,伊眉和彩儿也没有乘坐车马,主仆二人溜达着来到长街上,伊眉也没什么目的,就那样在长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彩儿为哄主子开心,一路叽叽喳喳道:“小姐,我听闻那福记新来了个点心师傅,做的荷花酥可好吃了呢,不如咱们去买点尝尝如何?” 伊眉淡淡道:“我没胃口。” 彩儿思量了下,又道:“不然咱们去宝翠楼选些首饰罢,小姐已经好阵子没换首饰了,那些珠花样子都旧了。” 伊眉苦笑道:“整日对着王家那些人,我便是打扮得再光鲜亮丽又如何。” 彩儿道:“咱们又不是为了王家人打扮的,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心情也好不是。” 彩儿正极力劝说着自家小姐,只见伊眉骤然停住了脚步,一眨不眨的看着前面。 “小姐,您怎么了?” 彩儿纳闷,顺势望了过去,随之,他惊叫道:“小姐,那是李二公子吗?” 这是李平归京后,她们头次见到他。 他再不是那个一身顽劣之气的贵族子弟,他身姿挺拔魁梧,周身充斥着凌然之气,让人见了便心生敬慕。 在伊眉看到李平的刹那,李平也发现了她,他利落的翻身下了马,顺手将马缰扔给随从,大步朝伊眉走来。 直到李平近前,彩儿才从惊诧中回过神儿来,她怯怯的上前,恭敬的朝着李平微微一礼,结结巴巴道:“见过,侯—爷。” 李平抬手示意她免礼,遂看向伊眉,开口问道:“出来逛街?” 伊眉点了点头,然后扯出一个笑脸,回问道:“你回京多久了?” “有小半个月了罢。”他回道,又看着伊眉道:“你变化了很多。” 婚姻不顺,生活磋磨,这十年的暗淡光阴,早已将当初那个明媚的少女折磨得黯淡无光了。 伊眉苦笑了下,喃喃道:“这么些年了,人哪里能不变呢。” 说着,她仰头看向面前器宇轩昂的男子,笑着道:“你也变化了很多,变得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十年光阴,她已变得黯然失色,而他,却是成长了起来,成了一个顶天立地,让人仰视的男人。 “我哪里变,我还是我。” 李平冲着伊眉笑着,随即,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疤痕,垂眸盯着她问道:“你说不敢认我,该不会是被我脸上这道疤给吓住了吧?” 直到李平提及,伊眉才留意到他脸上那疤痕,但说实在的,这疤痕长在这样一个如雄鹰一般的男人脸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倒是更衬出了他的霸气。 伊眉灿然一笑,打趣道:“你可一向自诩是这京城最俊的小爷儿,今日怎的倒不自信起来了。” 见了伊眉灿烂的笑容,李平也跟着爽朗的笑了起来,他回道:“你说得没错,便是有这疤,我李平也是这京城最俊的。” 他凝望着她,笑得满面春风,伊眉看着他,似乎又从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他年少轻狂时的那种痞气。 李平道:“圣人大寿,宝公主也归来了,还有远嫁的陈昭昭,也随着她夫君归京了,前几日,太子和太子妃提议,说是过几日要邀请咱们几个同窗去宫内小聚呢。” 李平口中的这些人,都是当年一起在宫内读书的,痴情的太子娶了雪姐儿,万千宠爱的宝公主自己选了个夫君,远嫁去了外阜,能干的陈昭昭嫁了郡王世子。 虽然好久没见了,但伊眉知晓,她当年的这些同窗好友都过得极好,夫妻恩爱,儿女成群。 伊眉听了李平的话,她苦笑了下,回道:“我,还是不去了罢。” 李平诧异:“这是为何?你从前最爱热闹了,大家好容易能聚在一起,单单缺了你,可怎么成?” 伊眉思量了半晌,艰难的找了个理由道:“大家都是当爹当娘的人了,我去了也跟大家没什么话题,还是不去了罢。” 大家都过得好,只有她生活不如意,她哪有这个脸往人家跟前凑。 “谁说大伙都当爹当娘了,我可是还单身呢。”李平看着伊眉,用鼓励的语气对她道:“去罢,权当散心了,他们若是一直提什么孩子啊,孙子啊,重孙子啊,我一准让他们住口,咱们是同窗聚会,可不是聊孩子去的。” 伊眉被李平逗乐,笑着道:“你这人,都是有爵位在身的大将军了,怎的还是这般没正形。” “这不是在你跟前嘛。”李平冲着伊眉傻傻的笑了笑,遂又道:“待定好了日子,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入宫去。” 待别了李平回到王家,伊眉突然对彩儿道:“明日,咱们起早便去宝翠楼挑些珠花来。” 彩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奴婢可真是好久都没见您有这个闲情逸致了。” 伊眉淡淡一笑,回道:“今日我见了李二,见他变化如此之大,想必那些当年的同窗,亦是都在越变越好,只有我被纠缠在这泥潭中,整日的与那些狭隘的小人们斗来斗去的,真是好生的没意思。” 说着,她自顾在菱花镜前坐下,凝望着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庞,喃喃道:“彩儿,我现下都不愿意看自己的脸,这么些年的磋磨,让我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了,我不想再这样沉沦下去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彩儿道:“我想通了,既然我与王瀚早已貌合神离,他愿意纳赵嘉儿,便随他去好了,我不想再跟他们这样无聊的纠缠,若是王瀚不肯和离,我便去郊外的庄子上去度日,每日弹弹琴,写写字,看看书,总之,无论做什么,都比跟他们干耗着有意义。” 彩儿听得泪雨滂沱,她哽咽着道:“您还是想法子与姑爷和离罢,我见李二公子心里还揣着您的,您若是能与姑爷和离,跟李二公子在一起,该多好。” “彩儿,这样的话,今后莫要再说。”伊眉蹙着眉,苦笑道:“我哪里能配得上她,我呀,下辈子,就守着自己的心过下去就是了。”(本章完) 第720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0) 伊眉正在这里与彩儿闲聊,院门口的通传婆子进来回道:“少夫人,表小姐求见。” 不待伊眉开口,彩儿气呼呼道:“她来做什么?” 伊眉倒是看开了似的,对着婆子回道:“且去回了她,若是有事去寻王瀚说去就是,今后莫再缠着我来了。” “表嫂这是嫌我烦了啊。” 还未待婆子领命出去,赵嘉儿已经进了屋子,婆子蹙着眉道:“奴婢正在这里通传少夫人呢,表小姐怎的自己就进来了。” 赵嘉儿冷笑着道:“我是奉姑母之命过来寻表嫂商量事情的,难道表嫂还会将我拒之门外不成。” 婆子见她搬出了老夫人来,立在地上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蔡伊眉冲着婆子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然后对着赵嘉儿道:“我想明白了,你若是想进王家的门,我没什么意见了,只是你只能为妾,若是你想要这正妻之位,便去说服王瀚,他若是愿意与我和离,这正妻之位,我立马就让给你。” 蔡伊眉这一番决定不是在与谁置气,而是她真的看开了,不想再与王瀚和赵嘉儿这样无聊的继续耗费生命。 不料赵嘉儿听了这话,却是一阵冷笑,她笑得花枝乱颤,遂又颤抖着指着蔡伊眉道:“我在王家熬了这么些年,从一个妙龄少女,熬成了个老姑娘,你就想用个妾室之位来打发我?” 蔡伊眉冷眼瞧着她,回道:“我说得明白,你若是想要这正妻之位,那便去说服你那好表哥先与我和离,他若是不肯,那你只能委屈做妾,蔡家的女儿,是不可能与旁人平起平坐做平妻的。” “蔡家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赵嘉儿啐了一口蔡伊眉,破口大骂道:“蔡伊眉,你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殊不知表哥心里最厌烦的就是你这样,你还当他真的爱你?表哥之所以娶你,不过是为了仕途着想而已,你霸占着妻位十年,却是个不下蛋的鸡,我若是你,真是要羞愧得一头撞死算了。” 蔡伊眉从未受过别人如此辱骂,任她修养再好,也禁不住泼妇撒泼,听了赵嘉儿这一番羞辱,蔡伊眉气得扬手便抽了她一耳光。 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手上力气本就不大,只是那赵嘉儿却是顺势倒在了地上,接着便是撒泼打滚的叫唤起来。 “表嫂要杀人啊,快来人!快来人,哎呀呀!我肚子疼,肚子疼!” 接着,乌压压的冲进来一群人,将蔡伊眉的屋子挤得满满登登,没一会儿,老夫人也被丫鬟搀扶着急急的过来了,一进屋见了正捂着肚子喊疼的侄女,便是指着蔡伊眉气得咒骂起来。 “你这毒妇,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来作践别人,嘉儿可怀着王家的骨肉呢,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这就是世家大族和暴发户的区别,这样的陷害手段,在世家后宅也常有,只是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些世家宗妇也做不出如此泼妇的举动。 蔡伊眉一句也没辩解。 她只觉得好累,身上累,心里更累。 待到傍晚,王瀚气势汹汹的来了这里。 夫妻两个早已分居而住,蔡伊眉几乎都不记得上一次见王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为何如此恶毒?明知嘉儿怀了我的骨肉,你居然还这般害她。”王瀚进了屋子,劈头盖脸便是责怪。 蔡伊眉知晓赵嘉儿这是在故意陷害她,只是她却懒得与王瀚澄清,私心里,她甚至巴望着王瀚能因此与她和离了才好。 蔡伊眉迎上王瀚愤怒的目光,淡淡道:“我才是你正妻,我有权力决定赵嘉儿腹中孩子的生死,你若是气不过,休了我便是。” 蔡伊眉话音刚落,一侧面上便重重的挨了王瀚一巴掌,她身材娇弱,又没有防备,这一巴掌下来,直接将蔡伊眉打翻在地,她的头重重的磕在了一旁的桌角上,登时便流了血。 蔡伊眉只觉得眼前冒金星,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她捂着受伤的额头,倒在地上痛苦的倒吸凉气。 王瀚见妻子这般,他没有一丝怜惜,依旧是负气的骂道:“蔡伊眉,你给我听好了,我既然在你身上浪费了十年的时间,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你若是识趣,我给你正妻的体面,你若是不识趣,咱们且走着瞧就是,至于嘉儿,她既然怀了我的骨肉,我是铁了心要娶她做平妻了,你们蔡家便是闹到皇帝跟前,我也不怕,你嫁进王家十年无所出,我王瀚娶个平妻又算什么,哼!便是皇帝老子,也说不出我的不是。”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又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在外头还养了一个妾室,就是当年燕翠楼里的那个骊仙儿,我养了她好些年了吗,如今她也为我生了女儿,既然咱们撕破了脸,我也用不着顾忌了,待将嘉儿抬做平妻后,我便索性将仙儿也纳进府来。”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守在屋外的彩儿见王瀚气呼呼的走了,她连忙跑进屋子,见自家主子流了一脸的血,她吓得险些背过气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是姑爷打的?”她扶起主子,气得哭着骂道:“堂堂翰林,居然动手打女人,这王家上上下下真是没一个好人,都是该千刀万剐。” 蔡伊眉脸上挨了王瀚重重的一巴掌,眼下又红又肿,那被磕破的额头,更是惨不忍睹,许是绝望的缘故,让蔡伊眉忘记了疼痛,她麻木的用湿帕子擦干了脸上的血,然后木然的对彩儿道:“这王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彩儿道:“小姐,咱们这就回蔡家去。” 伊眉闻言苦笑:“我这副鬼样子,还哪有脸面去见父亲母亲。” 末了,她交代彩儿道:“你且去让他们备车,然后收拾好东西,出嫁前母亲在京郊陪嫁了一处庄园与我,王瀚不肯放过我,娘家我不能久住,这王家我也待不下去,今后,我就住在那庄子里罢。” 读者公告:十分抱歉,最近妈妈生病,阿鹊一直在医院照看妈妈,所以没来得及更新,最近妈妈身体不好,更新可能会不及时,大家可以攒几天再来看,谢谢大家的支持,祝愿天下所有的妈妈都健康安泰。 送给妈妈的话:亲爱的妈妈,我的每一点进步和成绩,都离不开你的鼓励支持,祝您身体早日康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第722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2) 蔡伊眉和彩儿收拾好东西,连夜出了王家,王家没一个人拦着,此刻的王瀚正在前院安抚身怀有孕的赵嘉儿。 蔡伊眉到了郊外的庄子,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庄子偏僻,难免供应不及时,所以每隔两日,彩儿都要坐车进城去为主子采买一些物什。 这日,彩儿刚从点心铺子出来,恰巧碰见了李平身边的小厮随风,随风见了彩儿,连忙上前寒暄着道:“今晚太子在宫中设宴,邀请几个同窗叙旧,小的奉我家侯爷之命来接你家小姐入宫,方才去了王家,门上的管事的却说你家小姐不在府上,说是搬到庄子上去了。” 随风说完了缘由,追问道:“我看王家那家丁态度不善,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彩儿知晓李平一直对自家小姐有情,虽然小姐已经嫁做人妇,李平现下已是身份显赫的人物,如今论起来,自家小姐是匹配不上李侯了,只是人都是有私心的,若是那李侯愿意不计前嫌帮助自家主子脱离苦海,彩儿情愿厚着脸皮促成二人。 自家小姐在王家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却又不能回娘家诉苦,彩儿见随风问起,忍不住眼睛一酸,却是故意板起脸问道:“你家侯爷若是有心来接咱们小姐入宫,他为何不自己来?” 随风搓着手一乐,回道:“你家小姐乃王家妇,咱们家侯爷自然不好亲自来接。” 说着,他伸手从怀中掏出入宫的腰牌,笑着道:“侯爷将腰牌给了我,我本来是想直接来接你家小姐入宫去的。” 彩儿苦笑:“只怕我家小姐不愿意去赴宴了。” 随风诧异:“这是为何?” 彩儿微微思索了下,便将自家小姐在王家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随风,随风闻言忍不住气愤道:“想不到那王翰林看着谦谦君子,背地里,居然如此不堪。” 彩儿拭泪:“那王瀚就是个伪君子,自从我家小姐嫁给他,真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 随风气得双肩起伏:“那你家小姐为何还不离开王家,她一个官家小姐,闺中时给公主伴读,又有女爵在身,何必在那王瀚手里受磋磨。” 彩儿见随风问起这个,忙回道:“我家小姐自然是想和离的,只是那王瀚一心想攀附咱们蔡家的门楣,就是不肯放和离书,咱们小姐又顾忌着书香门第的体面,哎呀!总之,小姐心里虽苦,但也没辙啊。” 随风冷哼道:“这个王瀚,真是欺人太甚。”说着,又遗憾道:“当初咱们侯爷对蔡小姐一片真心,你家小姐若是那时嫁给了咱们家侯爷哎!真是造化弄人。” 彩儿听了这话,抹着泪道:“都怪我家小姐那时候年少不知事,被那王瀚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说着,她又试探着问随风道:“我听闻你家侯爷至今还没娶妻,眼下公府正忙着给他议亲呢,是吗?” 随风是个直性子,他听了这话诧异道:“你怎知府中正在给侯爷议亲?” 彩儿苦笑:“自从李侯归京,这京中但凡有适龄女儿的官宦人家都红了眼似的盼着你们家侯爷这个贵婿,此事,人尽皆知,我知晓又有什么稀奇。” 说着,他试探着问随风道:“你们家侯爷本就身份尊贵,现下又有侯爵在身,官居显赫,不知府上定了哪家的贵女啊?” 随风摆手道:“可别提了,咱们家老夫人为了侯爷的婚事急得火上房似的,可咱们侯爷偏生的就是不上心。” 彩儿闻言心中欢喜,面上却强忍着,试探着问道:“那么些妙龄的尊贵小姐,你们家侯爷竟是一个也没看上吗?” “或许是罢。”随风道。 如果李侯现下没有中意的人,那么自家小姐若是能脱离王瀚,岂不是还有机会。 若是能嫁给李平这样的人,那可真就是苦尽甘来了。 彩儿知晓自己这心思有些见不得光,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窃喜。彩儿忙将方才从点心铺子里为自家小姐买的糖果塞给了随风一包,凑近了问道:“随风小哥,你说你们家李侯是不是心里还揣着我们家小姐呢。” 随风拿着糖果的手一僵,蹙眉支吾道:“这话可不能乱讲。” 作为李平身边的心腹小厮,随风对主子的心思,自然是了解一二的,但此事干系重大,他也不好妄言。 随风将彩儿塞来的糖果推了回去,忙道:“彩儿姑娘,咱们都是做奴才的,我知晓你是为了你主子着想,但是咱们家老夫人为了侯爷的婚事,可是极为上心,这个事,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能随意插手的,若是被上头知晓,小命难保。” 彩儿看出了随风的顾虑,她叹着气道:“我自然知晓小哥的难处,但你是侯爷的人,凡事只有你主子遂意,你才能得着好不是。” 随风蹙着眉道:“是这么个理。” 说着,又为难道:“只是你家主子到底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了,便是咱们家侯爷再是放不下,难道公府还能容下他们不成。” “事在人为。”彩儿笃定道:“李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眼下刚回京,对咱们家小姐的状况还不了解,若是他知晓了咱们家小姐与王瀚根本相处不来,甚至饱受那王瀚虐待,李侯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随风回道:“以咱们家侯爷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 说着,又蹙着眉,犹豫道:“只是这个事” 彩儿见状,劝说随风道:“你家侯爷若是对咱们家小姐有心,任是谁都拦不住,我若是你,倒是不如成人之美,这样,你主子也念着你的好不是。” 彩儿这一番话,随风倒是听了进去,待回到公府,便将此事添油加醋的悄悄说给了李平。 李平初回京中,哪里知晓这个,一听心上人被王瀚欺负成这样,他当即气得大怒。 “王瀚小厮,居然如此卑鄙,他欠下眉儿的,本侯定然要他加倍还回来。” 今日起,恢复更新。 第723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3) 近日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王瀚心里厌烦,待安抚好了老母和表妹,隔日下了值便拐去了水儿胡同去寻养在外头的骊仙儿。 这骊仙儿虽然出身风尘,但她姿色妖媚,又最擅察言观色,所以深得王瀚欢心,王瀚冒险与蔡伊眉闹翻,原本私心里也是打着将心上人接回府中的想头。 王瀚坐车来到圈养骊仙儿的宅子,随身小厮跳下车子去叩门,叫了好半晌的门也不见有人出来,小厮自顾推开大门,只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竟是没有一个人影,小厮正在纳闷,王瀚打开车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这才回过神儿来,忙回身回道:“翰林,院子里的伺候的人不知都去哪了?” “这群狗奴才,越发的没规矩了。”王瀚骂了一句,遂自顾下了车,往院子里来。 王家乃京城首富,这骊仙儿虽被王瀚养在外头,但一应吃住都是最好的,又有成群的仆妇伺候着,若是往常,王瀚一来这里,骊仙儿早就带着一大群仆妇出来迎接了,今日不仅没见骊仙儿,院子里竟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王瀚试着唤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他心里犯着合计,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带着小厮加紧步子来到上房,只见外间里依旧没有人,里面的房门虚掩着,王瀚刚要推门,最终却是胆怯的收回了手,唤着小厮上前去推门。 偌大的宅院,死一般的寂静,小厮也吓得双腿打颤,只是主子吩咐,他不敢违逆,遂仗着胆子推开了房门,待见到屋子里的情形,小厮吓得大叫起来,拔腿就往外挣命似的奔跑。 王瀚抬眼朝屋子里看去,只见骊仙儿倒在地上,被人抹了脖子,血流了一地。 死得十分凄惨。 王瀚见这惨状,吓得两眼一番,直挺挺的晕死了过去。 待他再次睁开眼,已经被抬回了府中,王瀚惊魂未定,抓住身边的人质问道:“仙儿被杀!这到底怎么回事?” 身边的随从仗着胆子回道:“外宅侍奉的仆妇都不见了踪影,骊姨娘到底是被谁杀的,也不清楚了。” 王瀚追问道:“我儿女呢?可寻到了?” 骊仙儿为王瀚生了一个女儿,随从闻言,讷讷的摇了摇头:“翻遍了整个宅院,也没寻到姐儿,那宅子里除了骊姨娘的尸首,再没别的了。” 王瀚气得大怒,猛的拍着大腿哭丧道:“我平日做人一贯谨慎,这到底是得罪了哪路冤神,竟是这般害我。” 王瀚正在这里哭丧,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急着回道:“翰林,可不得了了,咱们供给北面的那三十车军需药材被查出不妥,现下被扣住了,方才舅老爷被官府的人给抓去大牢了。” 管家口中的舅老爷就是王瀚的亲舅舅,也就是赵嘉儿的亲爹,王家的生意,都是这位舅老爷在一手打理。 王瀚闻言大惊:“用作军需的药材都是舅舅亲自打理的,怎会有差错?” 用作军需的药材非同小可,若是出了一点岔子,可就是大罪,王家虽然是重利的商贾,但也不会在这等大事上做玄虚。 “快派人去衙门里打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莫要心疼银子,务必将此事压下去才是。”出了这样的事,王瀚也顾不上那心尖外室了,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急着下了地,惊慌失措的吩咐管家。 管家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回道:“舅老爷一被抓走,我就带着重金去衙门里赵侍书那里打探了” 管家口中的赵侍书与王家沾着点儿亲,有些交情在,不待管家把话说完,王瀚急着问道:“赵侍书怎么说?” 管家回道:“他说此事他无能为力,全得听上头的意思,我与他纠缠了好久,他才吐口,说是那批药材是次品,说咱们依次充好,欺瞒朝廷。” “老爷,糊弄军需药材,可是重罪,弄不好,可要满门查封啊。”说到最后,管家急得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 王瀚又哪里不知这里头的厉害,偏生他眼下又得罪了妻族蔡家,思及至此,他满心懊悔,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住在庄子里的蔡伊眉正在与彩儿闲聊,门上的婆子进来回说王瀚来了,蔡伊眉听闻,倒是着实意外。 蔡伊眉蹙了蹙眉,问道:“他来作甚?” 婆子回道:“姑爷说是来接小姐回府的。” 王瀚怎会来接她,他应该巴不得她搬出府,他们离家不离婚,王瀚可以继续攀着蔡家这棵大树,又可以尽情坐享齐人之福。 蔡伊眉一听这话,她冷笑着回道:“你去回了他,让他莫要这般惺惺作态,也让他死了这心,今后也莫再来打扰我,我不想见他。” 婆子领命而去,半晌又回来复命道:“小姐,姑爷说什么也不肯走,他说有重要的事要与小姐商量,请小姐务必见他一面。” 蔡伊眉不耐烦王瀚的纠缠,便让仆妇将人带了进来,几日不见,王瀚憔悴了许多,见了蔡伊眉,王瀚忙不迭的陪上笑脸,喋喋的说道:“眉儿,嘉儿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咱们可是夫妻,这夫妻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待王瀚说完,蔡伊眉打断道:“你莫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的,我与你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蔡伊眉抬眸白了眼王瀚,继而冷笑着道:“你当初娶我,也不过是我了攀附我蔡家门楣,如今咱们早已离心离德,你这般不肯和离,也不过是舍不得下了蔡家这艘大船罢了。” “王瀚,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 这最后一句,蔡伊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王瀚听了蔡伊眉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责骂,他忍不住反驳道:“你骂我是小人,但你蔡伊眉又是什么德行呢?” 他上前两步,赤红着双目质问蔡伊眉道:“那骊仙儿你派人杀害的罢,真是想不到,你这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女人,竟是这般狠毒,还有我与仙儿的女儿,你到底将她怎样了?” 第724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4) 蔡伊眉被王瀚说得一头雾水,她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过味儿来,遂辩解道:“听你这话,难不成你养在外头那姬女被人给害了,呵呵,王瀚,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若有这样的本事,我何必去害个上不得台面的姬女,我直接将你杀了,岂不是痛快。” 蔡伊眉说这话的时候,她面色虽平静如水,但眼里透出的杀气却唬得王瀚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连一旁的彩儿都被一向沉静内敛的小姐给震慑住了,她忙上前,安抚着道:“小姐,什么杀不杀的,您可莫要乱说话,您真是吓坏奴婢了。” 王瀚见状,也看出骊仙儿被害并非蔡伊眉所为,他稳了稳心思,只拣紧要的来说。 他缓和下语气,对着蔡伊眉道:“眉儿,此事我也不相信是你所为,我方才也是一时激动,才会口不择言,我来寻你,是因为家里出了大事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咱们家往北面军队里送的那一大批军需药材,被查出了残次品,眉儿,这桩罪名若是做实了,那可是灭门大罪。” 蔡伊眉闻言一愣,遂抬起头来诧异道:“军需药材,这是何等的重要,你们王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做下这样的事。” 王瀚怀疑是蔡伊眉因为对他怀恨在心,教唆蔡家门生在后面捣鬼,他小心的辩解道:“这等大事,咱们家怎敢马虎,那批药材是舅父亲自负责的,是万不能有差错的。” 说着,他走上前拉住蔡伊眉的手,央求道:“好眉儿,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事,你到底是否知情。” 蔡伊眉这才明白过来王瀚来寻她的原因,她冷笑着道:“王瀚,你自己是个卑鄙小人,便以小人之心揣度旁人,你们王家行事不正,便是真的被人背后陷害,那也是你们罪有应得。” 王瀚忍不住气急道:“蔡伊眉,你莫要忘了,你是我王家妇,我王家若是倒了大霉,你也休想逃脱干系。” 夫妻二人闹得不欢而散,王瀚气冲冲的离开了庄子,心情却是比来时更加沉重。 这一切都不是蔡伊眉所为,这让王瀚更加心里没底。 蔡家注重脸面,他又与蔡伊眉还有婚约在身,若真是蔡家所为,那么他拉下脸面好生的去求一求岳父,王瀚相信以做了一辈子国子监祭酒的蔡伦为人,定然不会赶尽杀绝。 偏生这一切却并不是蔡家所为。 那么,又会是谁要害他。 一个最让王瀚惧怕的面孔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一切,定然是李平所为。 那个威震北方,战功赫赫的镇北侯。 那批药材,可不就是要运去北方的军需嘛,那可是李平的地盘,他若是暗地里使些手脚,简直是易如反掌。 王瀚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若是蔡家人要报复他,此事或许还能有所转圜,若是李平. 王瀚想想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浑浑噩噩的往家里赶,刚幽魂似的走到半路,便见府上管家骑着快马慌慌张张的寻了过来。 还未待管家开口,王瀚光是见他神色,心里便凉了大半截。 “出了何事?”王瀚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恐的问道。 管家急着回道:“翰林,可了不得了,舅老爷在狱中已经招供,说是为了节省成本,故意以次充好,在军需药材上做了手脚。” “不可能。”王瀚急得岔了声儿:“这就是栽赃陷害,舅父定然是被他们屈打成招。” 管家哭丧着道:“栽赃陷害也好,屈打成招也罢,只是现下衙门里已经定案,用不了几时,官兵就得来查封抄家了。” “他敢!我乃天子门生,堂堂翰林,我看哪个敢动我。”王瀚嘴上虽硬,说话的底气却是不足,慌慌张张的随着管家往府中赶。 消息传开,犹如巨石入水,王家上下已经炸开了锅,王瀚慌忙赶去老娘的院子,刚一进门,赵氏身边的婆子便迎上来气喘吁吁道:“翰林,您总算回来了,您快去劝劝表姑娘吧,她非要离开不可。” 王瀚一面往院子里走一面追问道:“表妹她怎么了?她可是我的人,为何要离开?” 婆子叹着气回道:“出了这样的祸事,表姑娘恐是害怕罢,老夫人正在屋子里劝呢,您快去看看就是了。” 王瀚大步流星的刚走到屋外,就听赵嘉儿在屋子里嚷嚷着道:“姑母,现下出了这样的事,连表哥的正头娘子都躲进庄子里去了,您留我在府上,岂不是害我。” “嘉儿,我跟你表哥可一向待你不薄,紧要关头,你怎能只顾着自己?”赵氏哭着道。 “姑母,不是我自私自利,我一个弱女子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白白陪葬不是。” “可你还怀着我们王家的骨肉呢,嘉儿,你怎能忍心?” “表哥口口声声说娶我,但是到底也没给我什么名分,如今大祸临头,这孩子,姑母可让我还怎能要得。” 一向与自己山盟海誓的表妹,竟是个如此冷漠之辈,王瀚再也忍不住,他“嘭”的推开门,唬得屋子里的姑侄两人一愣,王瀚气急败坏的对着赵嘉儿喝道:“赵嘉儿,你从小养在我王家,我与母亲没有丝毫对不住你的地方,如今我王家落难,你竟是如此冷血,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赵嘉儿别开目光,蹙眉回道:“表哥,眼下再提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即便是我留下,也不过是白白牺牲而已,你若是真的心疼我,就该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才是。” 赵嘉儿话音刚落,一侧面上便挨了王瀚重重的一巴掌,只听王瀚暴怒的骂道:“你这个没心肝的妇人,枉我对你一片真心。” 赵嘉儿捂着脸,恨恨的瞪着王瀚回怼道:“王瀚,你还好意思与我提什么真心,你若是真心爱我,当初便不会为了攀附蔡家而弃我去娶那蔡家女,你这人,只认势力,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 第725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5) 赵嘉儿收拾好这些年在王家攒下的体己细软连夜回了娘家,赵家主君被抓,赵家也是乱作一团,继室周氏见了赵嘉儿,也顾不上体面便扑上来推搡埋怨道:“你这小贱人,还有脸回来,你爹落到这般田地,都是被你害的。” 赵嘉儿推开继母,冷声道:“母亲可真是昏了头了,衙门里查得可是明明白白,父亲获罪,乃是因为他在军需药材上弄虚作假,这个,与我有什么干。” 周氏抹着泪道:“你爹一向为人谨慎,又怎敢在军需上做手脚,你莫要欺我无知,你爹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一辈子为王家做事,就是被王家给连累了啊。” “母亲这个时候倒是埋怨起王家了,你跟弟妹们享受王家带来的荣华富贵的时候,怎的从来不说王家半个不好?”赵嘉儿白了眼周氏,冷哼着道:“实话告诉你,爹爹此次罪名不轻,说不准咱们跟着流放抄家都有可能。” “有这么严重?”周氏一听这话,吓得也不顾上哭了,忙拉住赵嘉儿问道:“嘉儿,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说咱们可怎么办啊?” 赵嘉儿又赏了周氏一记白眼:“还能怎么办?母亲且先准备好银子,保不齐拿银子买命就是了。” 说着,她带着仆妇拎着大包小包的细软往自己院子走去,又转过头来对着周氏叮嘱道:“且多准备些银子,这个关头了,还是保命要紧。” 赵嘉儿带着丫鬟回到住处,丫鬟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你说咱们真的会因着王家的事受牵连吗?” 赵嘉儿喝了一口茶,悠悠道:“这事是冲着王瀚来的,咱们如今已经脱离了王家,顶多爹爹跟着受牵连就是了,倒是未必连累到咱们。” 说着,她凑近丫鬟耳畔耳语了一阵,丫鬟闻言大惊,只盯着赵嘉儿的肚子惊诧道:“大小姐,这可是您费尽心思怀上的骨肉,您真打算不要了?” 赵嘉儿冷声道:“都这个时候了,留下这个就是祸害,还是尽早落了的好。” 丫鬟迟疑着劝道:“大小姐,您要不要再与翰林商量一下,他好歹是蔡家女婿,蔡家怎么也会想法子留翰林一条活路罢。” 赵嘉儿虽然无耻,但脑子却是个清楚的,她听了丫鬟的话,自言自语道:“蔡家书香门第,这事做得如此雷厉风行,我总觉得并非蔡家所为。” “那是谁做的?” 赵嘉儿叹气道:“这个我也不知,总之,这孩子留不得,你这两日寻个由头出府,去外头找个稳妥的郎中抓一副落子药。” 丫鬟领命而去,第二日晌午丫鬟慌慌张张的回来跟赵嘉儿回说道:“大小姐,可不得了了,我方才去药铺抓药,亲眼看见王家被抄家了。” “这么快?”王嘉紧蹙着眉道:“爹爹不是才刚刚认罪嘛,怎么也得先抓王瀚审问一番才是,怎的直接就抄家了?” 丫鬟回道:“这个就不知了,我听说了这事后还跑去王家看了一眼,大门小门全部给封上了,老夫人和翰林披枷带锁的被官衙押送着直接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人直接给流放了?”赵嘉儿惊诧道。 丫鬟点头道:“听看热闹的人说,好像是流放北疆为奴了。” 赵嘉儿吓得紧紧的抚着胸口道:“还好昨日我拿定主意早一步离开了,不然,保不齐也要跟着受牵连。” 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蔡伊眉呢,她可被问罪了?” 丫鬟回道:“奴婢见人被押送走后特意寻了要被发卖的管家问了那蔡家女的事,管家只说流放名单里只有老夫人和翰林,倒是没牵连到那蔡家女。” 赵嘉儿一听这话,失望道:“她占着王家正妻这么些年,这样的大罪,她合该受牵连才是。” “真是便宜她了。” 丫鬟信口道:“那蔡家主君与皇帝可是故交,蔡家女又是公主伴读,或许圣人单单对她网开一面罢。” “到底是高门女,到什么时候,都有靠山。”赵嘉儿悻悻的感叹了一句,也再顾不得其他,忙问丫鬟道:“那落子药抓来了吗?” 丫鬟从袖袋里掏出药包:“抓来了。”又问道:“小姐真的想好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想的,早除了他,早安心。”说着,赵嘉儿便招呼着身边的仆妇去煎药。 半晌功夫,仆妇将煎好的汤药端了进来,赵嘉儿想也不想便是一饮而尽。 她喝了药,便被丫鬟扶到床上休息,没一会功夫,赵嘉儿便疼得大汗淋漓,满床打滚,厉声冲着一旁的丫鬟喝道:“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药?” 丫鬟见状,也慌了神儿:“医者给奴婢的是上好的避子药啊,那医者口口声声说这药性温和,吃下去一个时辰便可落胎且不疼的呀。” “我要疼死了,你这蹄子,竟敢害我。” 赵嘉儿疼得大汗淋漓,哆嗦着用手正指着心腹丫鬟破口大骂,方才去煎药的婆子进来将小丫鬟推了出去,冷声对着床上的赵嘉儿道:“大小姐且省省力气罢,您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了勾引汉子,做下这等不要脸的龌龊事,还有什么脸活着。” 赵嘉儿这才明白过来,她疼得扭曲着脸问道:“是那周氏要害我。” 婆子一乐:“大小姐果真是个聪明人,哎!可惜了。” “大小姐,您也莫怪夫人狠心,您说说,老爷问斩了,夫人的几个孩子都还小,这上上下下哪里不需要银子,您这个做长姐的,也该帮着家里分担分担了。”说着,她凑近了赵嘉儿逼问道:“大小姐,只要你将这些年攒下的那些体己都拿出来,老奴保证给您个痛快。” “老狗奴,你休想。”赵嘉儿疼得面如土色,指着婆子骂道。 婆子冷笑一声,回道:“你不说,难道我就没法子了不成?”说着,她打开门对着外头的人吩咐道:“你们来两个人去将大小姐带回来的东西都细细的搜一遍,再去将她的贴身丫鬟捆起来,逼问她说出大小姐藏在外头的私产,若是不说,就好好的招呼着,直到那小丫头吐口为止。” 说着,婆子冲着床上的赵嘉儿冷哼道:“大小姐是个嘴硬的,我就不信那小丫头能扛得住。” 第726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6) 刚入秋,京城里夏日的暑气还未完全褪去,北疆已经是北风卷地,百草萧瑟。 王瀚身着囚服,被一群官差押送着,他老娘刚出了京城便一命呜呼了,行了这大半个月,王瀚也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 前面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差官押送着王瀚入了城,进了一处官驿,有亲兵出来抬手捏起王瀚的头瞅了一眼,随后对着小卒吩咐道:“带他去吃顿饱饭。” 这半个月来,王瀚已经被饿得面黄肌瘦,听闻有饱饭吃,他眼中立刻冒出了一丝光芒,对着亲兵感恩戴德道:“谢谢官爷。” 说是给顿饱饭,其实也不过是一盘子窝窝头加上一碗凉水而已,即便是这样的粗食,在此刻的王瀚眼中,也是珍馐美味一般。 他狼吞虎咽的将眼前的粗食一扫而光,肚子里填满了东西,顿时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天色将晚,王瀚本以为能被带下去休息了,不料那亲兵模样的人却道:“走罢,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王瀚疑惑的问道。 “你的一位故人。”亲兵顺手指了指王瀚面前方才盛饭食的餐具,冷笑着道:“你方才吃的那一顿饱饭,正是翰林的这位故人的恩典。” 亲兵故意将“翰林”二字咬得贼清,言语里流露着讽刺。 曾经那个风光的探花郎如今已是凄惨的丧家之犬,王瀚哪里还有什么尊严,他听了亲兵的讽刺,不仅丝毫不敢流露出愤怒,反而是谄媚的陪着笑脸道:“敢问官爷这位故人姓甚名谁,小的我不记得在这边陲小城有什么故人啊。” 亲兵见王瀚多嘴,不耐烦的回道:“见了你就知道了,问这么多作甚。” 王瀚闻言立马闭上了嘴,乖乖的跟着亲兵去见人。 亲兵带着王瀚出了囚房,走了好一段路,在这驿馆里的一座最阔朗的青砖青瓦的屋舍前停住,亲兵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递上腰牌,侍卫看后接过王瀚,便带着他进了屋子。 被带到这里之前,王瀚心里一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待进了屋子见了正主后,他惊得大叫一声,膝盖一软,下意识的便瘫跪在地上。 要见他的人,正是镇北侯,李平。 李平见了王瀚,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待他利落的抽出刀刃,那冷冷的寒光晃得王瀚瞳孔一缩,他再顾不得其他,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声声求饶道:“李侯饶命,李侯饶命啊。” 李平俯下身来,抬手捏住王瀚的头,冷声道:“当初你煞费苦心的将眉儿娶到手,却让她受尽苦楚,王瀚,你罪该千刀万剐。” 说罢,李平手起刀落间便利落的剁下了王瀚的一根手指,王瀚疼得哎呦呦的乱叫,忍不住大骂道:“李平,你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栽赃陷害于我,你早晚要得报应。” “死到临头,本侯让你做个明白鬼”李平拎住王瀚的衣领,冷声道:“你背着眉儿偷养在外头的那外室,也是被本侯亲手了结的。” 王瀚握着血淋淋的手,哆嗦着问道:“我那女儿呢?李平,为了个女人,你不会丧心病狂到连个婴孩都不放过吧?” 李平淡淡道:“你瞒着眉儿,与那贱姬生下孽障,还有脸来问?” “你将我女儿怎样了?”王瀚追问道。 李平面无表情道:“我让人将她送去姬馆了,她娘就是个姬女,那孽障有什么资格做良人。” 王瀚闻言,怒骂道:“李平,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王瀚,你拿扭着蔡家要脸面便肆意欺辱眉儿,蔡家和眉儿好欺负,我李平可不是好惹的,你夺了眉儿,若是好生待她,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你口是心非,让眉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笔账,陪上你整个王家,也难解本侯心中之气。” 说罢,李平手中利刃滑落,王瀚整只手齐刷刷的被砍了去,王瀚疼得满地打滚,只恨方才吃了饱饭,身上恢复了精力,虽然痛不可挡,却又不能立刻死去。 待侍卫奉命进了屋子,只见方才进去的人已经被折磨而死,李平冷眼瞧着王瀚的尸首,对着侍卫吩咐道:“将其扔去荒山喂野狗,且告诉官差,就说这人半路病死了。” 京城,城郊庄子上。 蔡伊眉正闷在屋子里看书,彩儿兴冲冲的进了屋子,笑眯眯的将一页纸笺塞进自家小姐手中,蔡伊眉纳闷道:“这是什么啊?” “小姐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彩儿道。 蔡伊眉打开纸笺,见是王瀚亲笔所书的和离书,她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不是一直不肯给我和离书吗?怎的突然又肯了?” 王瀚这人十分卑鄙,他虽然早已不在意蔡伊眉了,却一直拖着她不肯和离,即便是后来王家满门获罪,蔡伦为了女儿曾经亲自去求他,他也不肯与蔡伊眉和离。 彩儿愤愤道:“王瀚欺负咱们蔡家书香门第做不来出格的事,便想拖着小姐您,殊不知,除了蔡家,小姐背后可还有撑腰的呢。” 说着,她凑近了蔡伊眉,一脸得意道:“这个和离书是李侯身边的随风小哥送来的。” 蔡伊眉这才恍然,遂叹气道:“我欠他的已经够多的了,眼下更是还不清了。” 彩儿闻言,抿着嘴回道:“李侯心里一直揣着小姐,小姐若真的想报答李侯,何不遂了李侯心意,嫁与他为妻。” 蔡伊眉闻言忙回道:“这话可千万莫要乱说,我一个和离妇,怎能配得上他,我可不想他因为我辱了名声。” “李侯自己心甘情愿,小姐您何必要这样想。”彩儿辩解道。 “罢了罢了,你莫要再提此事。”蔡伊眉摆着手道:“我如今能够与那王瀚和离,恢复自由之身,能安安心心的回娘家与父母团聚,我便知足了。” 说着,她叹着气道:“嫁了这一次人,我是伤透了心,吃够了苦,今后,我只守着爹娘就好,我是断然不会再嫁人的了。” 第727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7) 蔡伊眉搬回蔡府没几日,官媒便上门来提亲,对象正是李平。 李平摧毁了王家,亲手了结了王瀚,对于他为了蔡伊眉所做的这些,蔡家人并不知情,见了官媒来提亲,蔡伦夫妇十分的意外。 李平如今官居显赫,京中多少名门在抢这门亲事,他竟心里还揣着自家女儿呢。 蔡伦夫妇两个没成想那个少年时候顽劣难驯的李平,竟然如此痴情。 夫妇两个正不知如何应对前来提亲的官媒,蔡伊眉闻讯赶了过来,待见了媒人,她直接拒绝道:“我乃和离妇,今生并无再嫁的打算,婆婆且回了公府就是。” 蔡夫人当初就不似丈夫那般讨厌李平,现下李平改头换面,成了成熟稳重的君侯,又初心不改,对自己女儿痴心一片,蔡夫人自然乐见女儿重获幸福。 她见女儿断然拒绝,忙劝道:“眉儿,此事干系重大,你该好生的考虑清楚才是。” 媒人见蔡夫人活络了心思,忙笑着附和道:“蔡夫人说得有道理,蔡小姐虽嫁过人,但李侯并不计较这个,如今京城多少名门贵女惦记着嫁与李侯这样的人物呢,可李侯一个都没瞧上眼,就认准了蔡小姐了,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蔡小姐不该这样一口回绝。” 蔡伊眉听了官媒这一番话,她淡淡一笑,反问道:“敢问婆婆,托您来提亲的可是李侯双亲吗?” 官媒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遂支吾着道:“这个.老身倒并不是受李阁老和李大夫人所托,而是李侯亲自央我上门来提的亲。”说着,又找补道:“不过李侯说了,他已是而立之年,婚事上完全能自己做主就是了,这个,蔡小姐不必多虑。” “自古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婆婆身为官媒,怎会不明白这一点。”蔡伊眉看向媒婆,无奈的笑了笑,遂缓和着语气道:“劳烦婆婆回去转告李侯,他的情谊,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在菩萨跟前发过誓,下半辈子,我是不会再嫁人了的。” 官媒无奈,只好悻悻而去,待人走后,蔡夫人抱怨女儿道:“那平哥与你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今又历练得稳重立事,这样好的姻缘,你就这样给拒绝了好生的可惜。” 蔡伦见老妻发牢骚,忍不住开口道:“你没听那媒人方才说嘛,这是那李平自己的主意,公府高门,婚姻大事不经父母同意,眉儿便是嫁过去,又能有什么好日子?” 说着,蔡伦暗暗叹了口气,感叹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想女儿再去别人家里受气,但凡我蔡伦还有一口气在,就养女儿一辈子又如何。” 蔡伊眉听了父亲的话,她心里一酸,遂对着父母深深一礼,回道:“父亲母亲爱护女儿之心,女儿铭记在心,下半辈子,女儿惟愿侍奉父母膝下。” “哪有女儿家陪着父母过一辈子的,你呀还是要嫁个良人才好。”蔡夫人话还未说完,便被丈夫打断道:“你莫要迂腐,此事都听眉儿的,眉儿愿意嫁就嫁,不想嫁就在咱们跟前,倒是能落得舒心清净,这有什么不好。” 蔡夫人见丈夫如此坚持,便也再不言语,索性岔开话题对蔡伊眉道:“明日是你祖母忌日,我抄了好些个经书,明日你且随我去寺庙请大师给开个光罢。” 蔡伊眉答应了母亲,待到第二日一早,母女两个便坐着马车出了门。 自打与王瀚和离后,蔡伊眉便极少出门,蔡夫人知晓女儿这事怕遭人议论,所以避开了香火鼎盛的金禅寺,特意挑选了一个人少的小寺庙。 母女两个进了寺庙上了香火,蔡夫人去寻大师为抄写的经书开光,蔡伊眉则被彩儿带着在后院纳凉。 蔡伊眉刚在后院的凉亭里坐了没一会,便见李平寻了过来。 自打李平归京,蔡伊眉还是那日在街上与他偶遇过一次,昨日刚拒绝了他的提亲,眼下骤然相见,蔡伊眉只觉得好生的尴尬,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李平进了亭子,率先开口道:“终于逮住你出趟门了,真是不易。” 蔡伊眉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泄露了她行踪,她朝着一旁的彩儿白了眼,彩儿心里一虚,立马开溜道:“夫人不知咱们在这里,奴婢这就去寻夫人知会一声去。” 说罢,不待蔡伊眉开口答应,小丫头便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蔡伊眉瞥着彩儿的背影,生气道:“这丫头,居然连我都骗。” 李平哈哈一笑,对着蔡伊眉道:“你莫要怪她,便是她不说,难道我就没法子知晓你行踪了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顽皮的神色,让蔡伊眉不由得又记忆起了那个记忆深处的顽劣少年。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蔡伊眉不自觉的便放下戒备,开口埋怨道:“你都是威名赫赫的镇北侯了,怎的还是这样没正形。” 李平脸上噙着笑意,垂眸盯着蔡伊眉道:“这不是在你跟前嘛,外人前,我从不如此。” 蔡伊眉心里忍不住一动,她抬起眼眸,迎上李平的目光,坦诚道:“你如今位高权重,做事自该稳重,如昨日那般公然派媒人来提亲,实在是有失你的身份,今后,且莫要这般轻率了。” 李平听了这话,他眉头渐渐蹙起,脸上的笑意也随即消失,正色道:“眉儿,这么些年,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若是能幸福也就罢了,偏生那王瀚是个混蛋,我错过了一次,难道还要错过不成,前去提亲,可是我发自内心的所为。” 蔡伊眉看着李平,却不知该如何接话,李平却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接着道:“眉儿,我知晓这样贸然去提亲,你定会觉得是我轻率,其实,我本是想亲口向你表白心迹后再央求母亲派人去提亲的,可是你一直身居府中,我实在是难见你面,我曾无数次的生出冲动想要再次翻墙去寻你,又怕再惹怒你父亲,不肯将你嫁给我,我等不到你,却又担心再次被别人捷足先登,所以才仓促的派人前去府上提亲。” 他李侯提了亲,别人家自然不好枉顾他脸面再去蔡家提亲。 这样的心思,李平自然不会宣之于口,他诚恳道:“眉儿,提亲的事虽然匆促了些,但我的心意可是真的。” 第728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8) 李平归来后,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随风见状立马迎上来笑眯眯道:“侯爷,您今个心情这样好,遇上什么好事了?” 李平张了张嘴,却是神秘兮兮的一笑,回了句:“保密。” 随风可是好些年没见过主子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了,他笑嘻嘻道:“您不说小的我也知晓,能让您如此高兴的,还能有什么事,准是与蔡小姐有关。” 说着,他凑近了问道:“可是蔡小姐答应侯爷了?” 李平抬手敲了敲随风的脑袋,笑着道:“不愧是跟了我这么些年的人,你倒是了解本侯的心思。” 说着,又得意道:“本侯就要娶媳妇了,能不高兴吗?” “蔡小姐她答应了?”随风问道。 “还没呢,不过也有门了。”李平说着,忽又想起了什么,立马吩咐随风道:“前阵子母亲是不是给我寻了一些祛疤的药膏,快去给我拿来。” 随风闻言思索了好一阵子,这才恍然道:“侯爷,你不是不用嘛,小的不知随手放在哪里了。” “快去找找。”李平催道。 随风见主子着急,连忙跑出去找东西,一个不稳,正好撞上了朝屋里来的徐婉宁。 徐婉宁白了眼随风,嘴上埋怨道:“毛手毛脚的,这是要作甚?” 随风连忙赔罪,如实回道:“侯爷想要祛疤药膏,小的急着去取,这才没留神。” 徐婉宁瞥了眼儿子,冷哼着道:“不是不肯用嘛,怎的又突然想起来这茬了?” 李平抓了抓头,面露羞色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母亲将儿生得这样俊,我却一不留神在战场上落下这个瑕疵,怎对得住母亲,思来想去,还是想法子除了这疤才好。” “你小子少在老娘跟前油嘴滑舌。”徐婉宁啐了一口儿子,笑骂道:“你若能有这个孝心,我天天吃斋念佛都行,哼!我还不知你嘛,这是又动了心思了。” “母亲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李平辩解道。 “你少跟我装蒜!”徐婉宁白了一眼儿子,气急道:“你命官媒去蔡府提亲的事,还想瞒我多久?” 李平一听这茬,立马赔上笑脸道:“母亲都知晓了。” “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你当我聋了不成!”徐婉宁一面骂一面过来捶打儿子道:“你这个混小子,哪里有自己命媒人去提亲的道理,你真是想要气死你娘不成?” 李平任凭老娘捶打也不躲闪,只陪着笑脸道:“我不是求您去提了嘛,您不答应,那儿只有自己来了。”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徐婉宁骂了一句,遂转头抹上了泪。 李平连忙过来安慰母亲,嘴上哄道:“母亲莫要伤心,儿也老大不小了,现下好容易动了凡心要娶妻,母亲该替儿高兴才是。” 徐婉宁抹住了泪,回道:“你若娶妻,娘自然高兴,只是满京城的贵女,你娶谁不好,偏生娶一个和离妇,我们这样的高门,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李平见状回道:“可是这天下女子,我独独就看准眉儿了,若是不能娶她为妻,那我还不如打一辈子光棍呢。” “娘,你总不忍心看儿一辈子孤苦伶仃罢。” 徐婉宁听了这话重重的叹了口气,反问道:“世人的唾沫能淹死人,你真的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李平回道:“儿自然是要脸面的人,只是这事我已经想周全了,待娶了眉儿后,我便带她回北疆,那里天高云阔,自然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徐婉宁一听这话,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拉着儿子抹泪道:“我统共就你和坤哥儿两个儿子,我本来还想求陛下将你留在京城,让咱们骨肉团聚呢,你竟是这个想头,一点都不顾及我这个当娘的,真是个白眼狼,一点孝心都没有。” 李平见母亲伤心,忙哄道:“北疆才是儿的安身之地,母亲若是图团圆,待我娶了眉儿后,便让她留京侍奉母亲,眉儿是个孝顺的,定然能代替儿让母亲舒心。” 徐婉宁闻言抬起头试探道:“你真的舍得?” “孝道最大,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李平底气不足的回道。 徐婉宁道:“你若真有这份孝心,我也没白养你一场。” 李平见母亲似乎真有心将眉儿留下,心里顿时一慌,又立马改口道:“其实论起孝顺,大嫂才是第一人呢,母亲身边有大嫂这个长媳就足够了,媳妇太多,反倒是容易互相攀比嫉妒,闹得家宅不安。” “你给我滚开!”徐婉宁闻言气急,一把推开儿子,骂道:“你这个不孝的玩意,我就知晓你是拿好话来哄我,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你就开始忘了娘了。” 说罢,徐婉宁抬腿就走,刚走到门口,只听“扑通”一声跪地之声,她猛然回头,只见李平双膝跪地,郑重道:“母亲,儿长这么大没求过您什么事,只这一件,求您成全我与眉儿。” 徐婉宁虽然不赞成儿子娶个和离妇,但她却是个心肠软的人,见状立马回身来扶儿子,嘴上忙不迭的答应道:“我又没说不答应,快起来,快起来。” 李平闻言喜出望外,拉着母亲乐着道:“母亲,你真的答应了?” 徐婉宁叹着气点了头,念叨着道:“你这样执拗,让我这做娘的如何做恶人呢。” 说着,又拉着儿子语重心长道:“其实我不同意你娶眉儿,也还有其他的顾忌” 不待徐婉宁把话说完,李平急着问道:“母亲有何顾忌,尽管告知儿。” 徐婉宁看了眼儿子,低声道:“那蔡家小姐嫁与王家十年都没有所出,外头都传她不能生育。” 李平听了这话,沉默了下来,徐婉宁见状,试探着问道:“这个事,你不会没有考虑过罢。” 李平正色道:“儿考虑过的,而且已经思虑周全,若是眉儿真的不能生育,我们便从大哥那里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膝下,大哥大嫂已经答应我了,会将他们的三子明哥过继给我。” 徐婉宁听了这话,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那蔡家小姐能遇上你这样的人,可真是值了。”良久,徐婉宁叹着气说出了这么一句, 遂从袖袋中拿出几页厚厚的纸笺,交给儿子道:“这是我为蔡家女准备的聘礼,你看看可还有要添的吗?”(本章完) 第729章【番】衣带渐宽终不悔(29) 这日,风和日丽,是个大好的晴天儿,官媒再一次登上了蔡府,不过这次,是受镇国公府大夫人所托,为其次子镇北侯李平求娶蔡府独女蔡伊眉。 官媒前脚刚离开,后脚李平便登上了门。 管家奉命引李平入内,刚跨过二门,便见蔡伊眉迎了出来。 她今日穿着藕荷色的束腰襦裙,愈发衬得她容颜秀美,身姿婀娜,见李平一直盯着她看,蔡伊眉含笑着嗔道:“作甚这般看我,难道不认得了?” 李平连忙收回目光,笑着回道:“我记得在宫中读书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来上书房,就是穿的紫色。” 蔡伊眉笑道:“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虽然时隔久远,但我却是印象深刻。”说着,李平垂眸看向蔡伊眉,又道:“那一群女孩子中,数你最漂亮,所以我才会记得这样清楚。” 蔡伊眉嗔了他一眼,正色道:“别拿我打趣了,我来寻你,是说正经事的。” 蔡伊眉这话刚出口,李平便问道:“方才我听官媒说蔡大人和蔡夫人都答应提亲了,偏生你却没有点头,眉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这官媒刚出府门,李平便寻了过来,蔡伊眉抬眸看向李平,回道:“你一直在外头等着呢?” 李平点头道:“我本想等明日再来的,可我听了官媒的话,真是一刻也等不住了。” 说着,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凑在蔡伊眉跟前道:“眉儿,有关你的事,我总是没法沉住气。” 他直直的盯着蔡伊眉,问道:“眉儿,你到底在顾忌着什么,我知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是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担心嫁给我将来在公府日子艰难?还是有其他的顾忌?” 不待蔡伊眉开口,李平便郑重承诺道:“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我会护着你的,定然不会让你受丁点的委屈,若是婚后你不想在京城,我便带你回北疆去,那里海阔天空,咱们自由自在的生活。” 蔡伊眉听着李平的话,她心里一酸,眼眸中闪着泪光,垂头微微哽咽着道:“我不怕委屈,我只是害怕委屈了你。” 李平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蔡伊眉话里的意思,他坦诚道:“咱们两情相悦,我又怎会委屈。” 说着,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脸上噙着笑意,继续道:“我如今都是三十岁的人了,算是个老光棍了,如今若是能娶上媳妇,我这心里不知有多开怀呢,又哪里会委屈。” 他拉住蔡伊眉的手,深情的盯着她道:“眉儿,人生苦短,咱们错过了这么些年,不能再继续错过了,你必须得嫁给我。” 蔡伊眉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回道:“好,那我嫁给你,咱们永远都在一起。” 二人正在这里说话,蔡伦和蔡夫人走了出来,李平见了老师,连忙松开蔡伊眉的手,恭敬的对着蔡伦作揖道:“学生见过恩师。” 蔡伦和夫人看见二人在亲密的说着话,老两口想回避也来不及了,蔡伦清了清嗓子,走上前问道:“不是让管家接你了嘛,我跟你师母在前厅等了许久也不见你人影,这才出来看看。” 李平忙回道:“学生正要去见恩师和师母,恰巧遇上眉儿,在这里耽搁了一会,让老师和师母久等了。” 蔡伦冷哼了下,半是打趣道:“我还当你小子又在我府中迷了路了呢?” 李平还是头次见老师这般与自己说玩笑话,他心情顿时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喜色,跟着玩笑道:“论起来也来恩师家好几次了,但还是头次从大门进来呢,这正门里的风景果然好。” 李平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犬吠之声,蔡夫人喝止道:“虎妞,此是贵客,休得无礼。” 李平循声看去,笑着道:“这虎妞怎的还是这样凶,每次见了我都要乱叫。” 蔡伦忍不住冷笑道:“它若是没点本事,恐怕早命丧你小子手里了。” 一旁的蔡伊眉闻言跟着父亲一起数落李平道:“它那一目可不就是被你给弄瞎的嘛。” 那虎妞似乎听懂了话,冲着李平叫得更凶了。 李平冲着蔡伦笑道:“恩师若是早些允我从正门走,学生也不会误伤了它,哎!都是无心之失。” 蔡伦闻言笑道:“老夫为甚你允你走正门?你小子自来顽劣,我第一次去上书房授课,你便趁老夫不注意越窗逃课,我这蔡府正门,可向来都是为好学之士而开的。” 李平闻言连忙谦虚赔罪道:“学生幼时顽皮,让老师操心了。” 蔡伦回道:“好在如今你改头换面,知晓上进,倒也不晚。” “行了行了。”蔡夫人见丈夫说个没完,遂不耐烦的打断道:“孩子头次登门,你这老夫还训起来没完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来作甚?” 说着,她看向李平,一脸慈爱道:“平哥小时候虽然淘气些,但我一直都知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蔡伦当初虽然不喜李平这个差生,但蔡夫人确实是一直看好李平的,她说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 李平听了蔡夫人夸赞,忙深深一鞠,正色道:“承蒙岳母厚爱,小婿感激不尽,今后,小婿定然会好生的善待眉儿,还请岳母放心。” 蔡夫人见状忙扶起李平,笑得合不拢嘴,语无伦次道:“你这孩子,这让我如何生受呢。” 蔡伦在一旁冷声道:“婚事还未定下,眼下这般,犹嫌太早。” 他做了一辈子老师,严肃惯了,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冷,嘴角却是嗔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又来了!”蔡夫人闻言暗暗白了眼丈夫,不悦道:“你眼下已经致仕了,这爱训人的毛病得改一改才是。” 说着,蔡夫人拉起李平的手,热络道:“好孩子,我让厨房做了好些菜,快随岳母过来,今个儿咱们一家人好生的坐在一起吃顿饭。”(本章完) 第730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1) 乌金西陲,暮色渐渐压了下来,一个身着青衫的侍女立在巍峨的高门前伸长了脖子朝长街上眺望。 这女子不同于一般的仆妇,她是富康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所以气质修养甚至比好些大家闺秀还要出挑,可她从下半晌就在这里守着,因为苦站得久了,那脸上原本姣好的妆容已经被汗水浸透,多少还是失了些体面。 门庭上负责看门的一老婆子见状,忍不住走过来劝道:“柔风姑姑还是回去罢,都这个时辰了,今日驸马爷估计是不回了。” 那唤做柔风的侍女闻言回道:“公主这几几日就是产期了,驸马却日日不回府,公主日夜焦心的盼着驸马呢。” 她嘴上信口说着话,那期盼的眼神儿却依旧停在长街的尽头。 婆子欲言又止的挣扎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她凑在柔风耳畔嘀咕道:“驸马爷在外头养着的那位,公主可知晓吗?” 柔风听了这个,猛然将眺望的视线收了回来,瞥着婆子道:“婆婆是说那个田氏?” 婆子左右瞧了瞧,遂点头道:“正是她。” 柔风回道:“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而已,这样的人,哪里配入得公主的耳。” 婆子闻言低声道:“虽然那田氏是个外室,但是她可是在公主下降前就与驸马相识的,从前她娘家败落,曾在府上住过好些年呢,那个时候她便与驸马有了首尾了。” “话可不能乱说!” 婆子瞥着柔风冷下来的脸,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悻悻道:“此事府上的老人都是知晓的,姑姑若是不信,大可去再去问问旁人,公主贤惠温良,我老婆子是见不得公主受委屈,这才斗胆与姑姑提及这个的。” 柔风微微缓和了脸色,回道:“我知你是好心,只是这个事,莫要乱嚼舌头,当心祸从口出。” 婆子连连答应,柔风也没心思在这里苦等了,又简单的吩咐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府。 她刚走到半路,便见公主身边的另一个侍女彩兰急急的寻了过来,那人见了柔风紧着上前两步问道:“可见到驸马了?” 柔风摇头道:“恐怕今日驸马又不能归了。” 彩兰闻言蹙眉道:“怎会这样?太医可说了,公主这几日就要生产了,殿下这一胎胎位有些不正,公主整日的提心吊胆,驸马怎的还不回府。” “驸马是不是又去寻那田氏去了?”彩兰压低了声音问柔风道。 柔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这个作甚?若是被公主知晓,免不得惹得殿下愈加郁结伤心。” 彩兰是个暴脾气,气不过道:“这驸马分明就是见先帝驾崩,欺负咱们殿下没了依仗,哼!咱们殿下虽然与当今圣人不是一母所出,但到底是亲兄妹,驸马若是再这么欺负殿下,我非要进宫告御状去不可?我就不信圣人能不顾自己的亲妹子。” “哎!此事非同小可,这样得看殿下的意思啊。”说着,柔风拉着彩兰道:“走罢,且先回去跟公主复命。” 二人回到富康长公主居住的抚阿宫时,已经是晚膳时候,宫娥们正在有条不紊的摆饭,富康公主身怀六甲,见了二人归来,她下意识的从软榻上起身,迫不及待的问道:“驸马呢?” 柔风和彩兰面面相觑了下,最终柔风支吾着回道:“今日衙门里事忙,驸马爷恐怕还要耽搁时候。” 福康一听这话,脸上露出失望失色,蹙着眉喃喃自语道:“我就要生产,他却整日的不着家。” 彩兰暗暗叹了口气,缓步上前扶住福康道:“太医说了,这个时候,公主不能忧思,您且先用晚膳罢,待会,奴婢们命人去催催驸马就是了。” 福康呆坐回软榻上,抬眸看着彩兰问道:“你们跟我说实话,驸马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她那里?” 柔风见状,忙朝着彩兰使眼色,彩兰会意,安抚福康道:“驸马既然说与那田氏断了,又怎会食言,公主莫要多思,驸马就是衙门里事情多,所以这两日才不能脱身。” 福康喃喃道:“你们莫要骗我,其实,我心里都明白。” “其实,他心里一直装着那女人,也难怪,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又怎能是说忘就忘了的。” 说着,福康悲从中来,忍不住落下了泪。 她怀着身孕,又是怀相不好,这样一激动,胃里又一阵难受,忍不住干呕起来,服侍的宫人见状,立马上前为她抚背喂茶,偌大的寝殿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母亲怎么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身着红色锦衣的少女入内,殿内的宫人见了来者,脸上各个不自觉的露出了喜色,齐声声道:“大小姐安!” 这少女就是宣平侯和富康郡主的独生女儿,谢娴儿。 福康见了女儿,勉强平复下来,只是折腾了这么一气,她身体有些虚弱,遂低声冲着少女招手道:“娴儿,快到母亲这里来。” 谢娴儿走上丹筚,一双凤眸瞥了眼服侍在母亲身边的婢女的神色,径直开口问道:“母亲可是又在与父亲怄气吗?” 福康忙安慰女儿道:“没有的事,我与你父亲,好着呢。” 谢娴儿面色冷静,开口回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母亲无需煞费苦心的哄骗我,你如今身怀有孕,父亲理应好生照料你才是,他这般不尽心,母亲身为公主,身份何等尊贵,何必要去迁就他。” 这谢娴儿虽是福康的女儿,但性情却与其母大不一样,她小小年纪,却是个厉害的。 福康忙道:“夫妻之间,该是平等相待才是,母亲我虽是公主,若是一味的依身份来压人,又岂能夫妻和睦吗?” 谢娴儿闻言却是反问道:“母亲在外为父亲留颜面,在家亦是处处迁就父亲,您这般委曲求全,一直以来,父亲可承情吗?” 福康一时被女儿问得语塞,谢娴儿又道:“俗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父亲就是拿捏了母亲的好性子,这才敢肆无忌惮的胡来,母亲应当硬气起来才是,您就拿出公主的范儿,命令父亲将外头那女人赶出京城去,他若是不肯,您就下一道懿旨将那女人处死,您贵为长公主,处置个外室还是难事嘛,何苦这般任由他们来作践。” 第731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2) 福康听了女儿的一番话,她默默了良久,然后拉着女儿的手道:“你这个性子可是一点也没随我,若是将来嫁了人,你若不收敛锋芒,岂不是要吃亏。” 谢娴儿淡淡一笑,回道:“母亲贵为公主,嫁为人妇照样不能顺心,女儿将来若是嫁人,我可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我只求过得舒坦才是。” 女儿到底还小,福康只当她说的孩子话,只一味的好言相劝,谢娴儿也深知公主母亲这绵软的性子是硬不起来的,待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子话,她便借口出了正殿。 待到了外头,她拉着出来相送的侍女彩兰道:“姑姑,父亲是不是又在外头与那田氏厮混在一起?” 彩兰没成想谢娴儿依旧抓着这个不放,忙回道:“这是哪里的事,大小姐可莫要乱说” 谢娴儿冷笑,回道:“母亲是个软弱的,姑姑身为她身边的一等侍女,难道你也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下贱的女人欺负不成。” 身为公主贴身女官,彩兰自然是不愿意见主子受委屈的,只是她人微言轻,又能怎样呢。 眼下听谢娴儿这般说,她苦笑着道:“奴婢知晓大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只是您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侯爷是您父亲,这等事,您便是有心为公主出头,也是无力啊。” 谢娴儿不再多言,只问道:“我且问姑姑,可知那女人到底被父亲藏在了哪里?” 彩兰忙摆手道:“这个事,奴婢怎会知晓。” 说着,她凑近了悄声道:“驸马好几日未归,我也是今日听柔风说,门上的婆子提及了一句,说是驸马爷又去了田氏那里。” 她知晓自家大小姐的性子,末了又叮嘱道:“那看门的婆子也是好心,大小姐千万莫要声张出去,若是被人知晓,她可就没命了。” “不过是个看门的婆子,她哪里能知晓细情。”说着,谢娴儿对着彩兰道:“你且去陪着母亲罢,我自有主张。” 待别了彩兰,谢娴儿带上院中的一众仆妇,直奔父亲宣平侯的书房。 宣平侯不在,书房里的一干丫鬟见谢娴儿气势汹汹而来,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连忙出来问安。 宣平侯生得俊秀无双,正是因着这幅好皮囊,所以才引得了福康公主的倾心,只是他一向风流成性,便是娶了公主也管不住花心,他不仅在外头与田氏厮混不清,在书房里亦是藏了不少红袖添香的佳人。 只是他最擅巧言,公主妻子又软弱好性,所以他私下里的这些小动作,倒也从未掀起过什么大风浪。 谢娴儿凤眸扫过一众环肥瘦燕的貌美丫鬟,开口问道:“你们哪个知晓父亲养在外头的那田氏的住处?” 见众人沉默不语,谢娴儿耐着性子道:“你们不用怕,我是奉母亲的命来的,你们便是说了,我和母亲不仅能保你们平安无事,而且还重重有赏。” 众人知晓这侯府大小姐是个厉害的,大家闻言只垂头不语,都做缩头乌龟不肯出声。 谢娴儿见状,冷声道:“你们别以为母亲好性子,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藏在这书房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你们若是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好看。” 说着,谢娴儿对着左右仆妇命道:“且去拿板子来,通通给我捆起来打。” 此话一出,立马又沉不住气的出来道:“我们不过是书房里伺候侯爷的丫头而已,哪里知晓侯爷的事情,大小姐这般,岂不是难为咱们吗。” 谢娴儿掀眸一看,说话的正是父亲书房里的头号大丫鬟,唤作绿依的。 这绿依跟着宣平侯好些年了,在书房里最有脸面。 谢娴儿淡淡一笑,回道:“我既然找到你们,自然是心里已经知晓了八九,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过是个丫鬟。”她用手指着绿依腕上的赤金镯子,厉声道:“我且问你,哪家的丫鬟能戴得起这样贵重的首饰,你说自己清白,岂能骗得了本小姐的眼。” 绿依忙用袖子掩住手腕,支吾着道:“这个是侯爷念及奴婢服侍得力,赏给奴婢的。” 谢娴儿冷笑:“但凡主子打赏,管事那里皆需要报备,你既然这般说,那就去将管事的唤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真是假,你若是敢在这里说谎,便是欺瞒主子,立即发卖出去完事。” 说着,谢娴儿便命身边的丫鬟去唤管事的来,绿依见状,吓得哭了起来,忙不迭的磕头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只求大小姐饶命。” 谢娴儿不为所动,一会功夫,管事的小跑着赶过来,见了谢娴儿只如实说绿依的金镯子并未报备,谢娴儿闻言,二话不说便命人堵上绿依的嘴,让婆子押出去发卖给了人牙子。 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其手段之凌厉,连年过半百的管事也唬得大气不敢出。 其余的丫鬟见状,各个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的磕头求饶。 宣平侯若想安顿田氏,少不得要让身边的人来回奔走,谢娴儿笃定这些丫鬟必定知晓内情,于是铁了心的道:“你们若是今日不说出那田氏的住处,下场只会比这绿依更差。” 连绿依这个有头脸的丫鬟大小姐发落起来都毫不手软,其余的丫鬟哪里还敢负隅顽抗,不消一会功夫,谢娴儿便审问出了那田氏的下落。 谢娴儿知晓了那田氏的住处后,也没再难为这些丫鬟,带上人,坐着马车径直出了府,直奔父亲的外宅而来。 待到了住处,叩开了门后,还未待那看门的婆子反应,谢娴儿便命人将人捆了起来,然后带着一众仆妇家丁,气势汹汹的杀进了二门。 宣平侯正在内院陪着田氏赏花,听闻谢娴儿带人来了,二人俱是一惊,那田氏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忙对着宣平侯挑拨道:“咱们在一起,连公主都不说什么,偏生你这女儿多事,若不是前年她去先帝跟前告状,咱们那未出世的孩子也不会没了,如今先帝薨逝,新帝继位,这等事情,早没人管了,偏生你这女儿还不肯放过我,今日寻来,难道是要我性命不成。” 说着,她哭哭啼啼的人拉着宣平侯的衣袖道:“侯爷,我跟了你这么些年,甘愿没名没分的做你外室,你可不能任由一个黄毛丫头屡屡欺负我啊。” 谢娴儿就是谢氏,雍亲王府世子赵宣的妻子,平阳娘家大嫂,那个识大体,手撕白莲花的女人。 第732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3) 这田氏原是宣平侯府老夫人的一个娘家远亲,因为家道中落,自幼被送进侯府投靠,只是因着不过是个远亲,当初田氏便是入了侯府,也不过是能有口饭吃而已,并不得老夫人多少关注。 只是这样蝼蚁般的生活却没有磨灭田氏的野心,因为自幼寄人篱下的缘故,便让这田氏养成了擅于察言观色的本事,惯会拿捏住别人的心思,她也穷怕了,知晓金钱权势的重要,他瞄准了侯府世子,仗着几分姿色,这田氏便处心积虑的攀上了当时还是世子的谢侯。 侯府老夫人知晓了此事后,大为恼火,本想将这田氏赶出府去,无奈孙子百般央求,又保证再不与其往来,所以老夫人这才作罢。 后来,谢家老侯爷病逝,谢家世子承爵,他在进宫谢恩的时候,偶然间被富康公主看见,公主便被其英俊的外貌所迷,殃及圣人赐下婚约。 能尚公主,谢家大喜过望,谢家老夫人担心孙子从前的丑事败露,便赶在孙子过门前将田氏嫁了出去。 男婚女嫁,这段孽缘本该尘埃落定,谁知谢侯尚主不到一年,那田氏便死了丈夫,此时,谢家老夫人也已经过世,侯府再无人能牵制谢侯,他便巧言的蒙骗住不知内情的福康,只说不忍亲戚落难,复又将田氏接回府中。 田氏重新回到侯府,起初到底还是忌惮着皇家公主身份,不敢随意造次,老老实实的做了一阵子好人,为了讨好公主,她还三五不时的过来给公主问安,又装的楚楚可怜,骗取单纯的福康的同情。 这田氏天生就不是个善茬,待她渐渐摸清了公主的脾性后,便又原形毕露出来,背地里想方设法的勾引谢侯,二人干柴烈火,又在侯府里背着公主勾搭在了一起。 纸终究包不住火,此事最终被福康知晓,她伤心欲绝,一气知晓也曾动过和离的念头,怎奈那谢侯最擅哄女人,在他百般承诺下,再加上此时福康已经与谢侯有了女儿,福康最终到底心软下来。 好容易哄住了公主,谢侯也不敢再将田氏留在府中,便对着公主承诺说是将田氏送回她娘家,背地里,却是悄悄将她养在了外头。 二人就这样,背着福康悄悄继续苟且。 数年后,那田氏怀了身孕,借此一哭二闹的要谢侯给她名分,此时,谢侯已经与公主成婚数年,风流成性的他早已对公主没了当初的热情,他耐不住田氏哭闹,便将此事告知了公主,想要接田氏入府,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原来这么些年,自己一直被丈夫欺骗。 福康听闻了此事,一时难以接受,又说要和离,谢侯却是抓住了她软弱的性子,料定她只是嘴上说说,断然舍不下这个脸面,更舍不得女儿。 他拿捏得很准,待福康见丈夫果断答应后,果然没了主意。 谢侯见状,恩威并施,逼着公主同意他纳田氏进门,福康软弱,最终到底答应了丈夫。 福康虽然是个好拿捏的,但她的女儿谢娴儿却是个厉害的,这一年,谢娴儿不过才十岁出头,她知晓了父亲做下的丑事,又见母亲如此被他欺负,小姑娘便自己打定了主意,进宫面见了皇外祖父,也就是武帝,她一五一十的揭发了父亲和那田氏的事,请求外祖父处置那田氏。 武帝闻言大怒,命人捉下田氏,准备处死,后来谢侯劝说福康为田氏求情,武帝这才免了田氏死罪,只是命人给她灌下了堕胎药,去了她腹中孽障。 所以,这个田氏倒是不惧那软弱的公主,却是对谢娴儿忌惮三分。 谢侯心里又何尝不怨这个女儿,他听闻女儿杀了过来,惊诧过后,便是盛怒。 “将她带上来,本侯倒是要看看,她要怎样?本侯是她父亲,难道,她还敢造反了不成?” 谢侯话音刚落,谢娴儿便带着一众仆妇冲了进来,她见了满面怒容的父亲,却是丝毫不惧,冷哼着道:“父亲行事不正,我便是造反了,就能如何?” 谢侯被她噎得险些背过气去,田氏见状,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娴姐儿,你怎的这般顶撞你父亲?” “贱婢,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说着,她对着身侧的仆妇命道:“将她给我拿下,捆起来,打死。” 田氏唬得忙躲在谢侯身后,诚惶诚恐道:“大小姐要杀人!侯爷快救我!” “你好大的胆子!”谢侯指着这女儿,气得骂道:“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谢娴儿面不改色的反驳道:“你的事,我自然是不屑管的,只是这般折辱我母亲,此事,我就管定了。” 谢侯担心女儿将事闹大不好收场,他强压下怒火,缓和着语气道:“娴儿,我与田氏自幼相识,她无名无分的跟了为父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年因为你去告御状,她险些丧命,连腹中的孩儿也没保住,此事,你母亲都不计较了,你为甚还要这般不依不饶的难为人。” 说着,他朝着谢娴儿走近了两步,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道:“仙儿,你伤了田氏是小,可为此辱了你名声,可是大事,田氏她是我的女人,亦是你的长辈,你若是真的将她打死,此事传扬出去,将来,哪家高门能敢娶你这样狠毒的媳妇,这嫁人可是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呀。” 若是一般的小姑娘,经大人这样软硬兼施的一吓唬,十有八九也就被糊弄住了,可谢娴儿听了父亲这一通话,却是毫不在意。 她冷笑了两声,回怼父亲道:“你休拿嫁人的事来唬我,我乃圣人嫡亲的外孙女,将来,我若想嫁什么人,我只需求着皇外祖父就是了,我乃正经八百的皇家血脉,难道还愁嫁不出去不成?” 一个将将十岁的小姑娘,这个世道,大多数女孩子一提到婚嫁,都是羞得扭身就跑呢,谢娴儿说起这个,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又能稳稳抓住事情的要害。 这孩子头脑之清晰,胆量之大,让谢侯和田氏暗暗倒吸凉气。 第733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4) 宣平侯和田氏正拿这谢娴儿无奈,有仆妇来回禀,说是富康公主来了。 听闻公主妻子嫁到,宣平侯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妻子倒是比女儿更好拿捏。 “你母亲还怀着身孕呢,你闹出这般动静,若是惊了你母亲的胎气,可如何是好?” 见威逼不成,宣平侯索性拿出妻子来劝说女儿。 谢娴儿冷笑了声,回道:“父亲还有脸来提母亲,您若是对母亲有半分顾念,也不会在她即将生产之际与这贱妇来往。” “母亲这一胎怀相凶险,你若是激得她有个不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与皇家交代。”说到最后的时候,谢娴儿几乎是咬牙切齿,语气里充满了愤怒,亦是满怀了对母亲的心疼。 “娴儿,你莫要胡说,我怎能不顾念你母亲呢。”女儿说得正切要害,宣平侯虽然嘴硬,但心里已经有些慌了。 父女俩正在这里争执,福康被侍女们搀扶着走了进来,宣平侯见了妻子,立马抛下田氏和女儿,上前扶住孕妻,一脸关切道:“大热的天,你身子重,出来作甚,若是中了暑气,可怎么好。” 谢娴儿知晓父亲惯会在母亲跟前做戏,眼下见他又是这般光景,她心里气不过,不待母亲答话,她气不过道:“父亲若是真的心疼母亲,自该每日在家陪伴照料母亲才是,眼下你却是抛下母亲整日的在这里陪着贱妇,何苦又在这里惺惺作态。” 宣平侯见女儿言语间丝毫不给自己留脸面,他气得狠狠的白了一眼,冷声制止道:“你个高门大小姐,居然如此与为父说话,你还有些教养没有?你,给我住口!” 面对父亲的威压,谢娴儿丝毫不惧怕,她冷笑着回道:“哼!父亲有脸来做这样的事,却还要怕别人说嘛.” “娴儿,莫要再说了。” 谢娴儿本来还要不依不饶,这回,福康公主开了口,谢娴儿见母亲又是如此,她走过来扶住母亲,压低了嗓子道:“父亲根本就不顾念母亲,母亲何必还要处处给他留脸面。” “娴儿,你莫要胡说,我怎会不顾念你母亲?”说着,宣平侯几步走到妻子跟前,对着她道:“福康,这全是误会,待容我回头亲口跟你说明原委。” “先帝本是下令将这贱妇驱逐出京,如今父亲又擅自将人接了回来,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谢娴儿白了眼父亲,转而又对着母亲道:“母亲莫要耳根子软,一味的被他们蒙骗。” “福康,咱们大人之间的事,莫让孩子参与进来。”宣平侯不惧妻子,却是对这难缠的女儿打憷,见谢娴儿咬着不放,他只能想方设法的来安抚福康。 “走罢,咱们这就回家去,待回去后,我再与你细说,你身子重,不适宜在这里久待。”说着,宣平侯拉过女儿,贴心的扶住了妻子,就要往外走。 “母亲且慢!” 谢娴儿见状立马拦在父亲和母亲跟前,急着道:“母亲,眼下这贱人又欺负到您头上来了,您不如趁着今日将她了结,不然往后,定要后患无穷。” “娴儿,你住口!”宣平侯再次喝止了女儿,转而对着妻子柔声道:“福康,咱们多年夫妻,你要信我,此事,我定然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谢娴儿依旧拦在父母跟前,争辩道:“母亲,你莫要再被他欺骗。” 父女两个一个坚持要处置田氏,一个做出一副有苦难言的好男人模样,福康看看女儿,转而又看看丈夫,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叹了口气,遂对着女儿道:“娴儿,你让开。” “母亲!”谢娴儿知晓母亲又心软,急得岔了声,急急的唤道。 “娴儿,你父亲说得对,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还是个孩子呢,莫要参与进来。”她抬手慈爱的将女儿额前的碎发捋在耳后,柔声劝道:“好女儿,听母亲的话。” 谢娴儿无奈,她盯着母亲,一字一顿道:“母亲一味心软,早晚要后悔。” 福康到底是没有处置那田氏,宣平侯跟着妻子回了家,一连几日,他都没有再出门,倒真的像是浪子回头了一般,只安安心心的在家里陪着孕妻。 宣平侯在家的这段日子,谢娴儿每日都要去求见母亲,可每次母亲都对她避而不见,谢娴儿明白,母亲这是担心她见了父亲,又与他起冲突。 她气不过。 更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才是最爱母亲的人,可母亲为甚总是相信那个一次又一次欺瞒她的人,为了那人,她甚至要疏远自己。 到底还是个孩子,被母亲拒见了几次后,谢娴儿便赌气再不去公主母亲的寝宫了。 这日,母亲身边的贴身婢女柔风却寻了过来,见了谢娴儿,她笑眯眯的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在与公主怄气?” 谢娴儿被她说中了心事,却是嘴硬道:“母亲不愿意见我,想必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既然看重父亲更胜于我,我又有什么可气的。” “还说没有生气,你瞧瞧罢,这说得可不全是气话嘛。”柔风笑着上前,拉着谢娴儿的手,闻声安慰她道:“大小姐这样想公主,可就是不懂事了,您是公主唯一的孩儿,公主不疼您,还能疼谁去。” “这不,公主知晓你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费了一上午的功夫,特意亲手为大小姐做了您爱吃的点心。” 说着,柔风从带来的食盒里端出一样样的精美小点心,放在谢娴儿跟前,嘴里念叨着道:“这蝴蝶酥,绿豆饼,还有这玫瑰糕,都是大小姐的最爱,公主费了好一番功夫亲手为您做的。” 谢娴儿瞥着面前的点心,她鼻子一酸,瓮声回道:“这些东西最费功夫,母亲即将临产,这般劳累作甚?” 柔风见谢娴儿回转了心思,笑着道:“奴婢就知晓大小姐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掏出帕子为谢娴儿拭去眼角的泪,语重心长的安慰道:“你莫要与公主置气,难得侯爷回府守着公主,大小姐就让公主过几日舒坦日子吧。” “我知晓母亲避着我是怕我与父亲再起冲突。”谢娴儿急着道。 “大小姐能理解就好。”柔风道。 谢娴儿抬眸看向柔风,不甘心的争辩道:“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再一次被父亲欺骗啊,她虽不见我,但我也能猜到,父亲定然是又与她甜言蜜语的哄骗,母亲这是又心软了,又要放过那田氏,柔风姑姑,难道您也看不出嘛,有那田氏一日,母亲便不会有安生日子。” “奴婢知晓大小姐是为了公主好。”柔声叹了口气,无奈道:“可便是杀了那田氏,又能如何呢,难道侯爷就能真的回心转意了吗?若是公主真的对那田氏下了手,恐怕今后,夫妻两个就要真的离心了,福熹公主与镇国公,不就是前车之鉴。” 谢娴儿苦笑,回道:“只是这样委曲求全得来的丈夫,又有什么意义,我倒是挺佩服福熹姨母的,至少,她手刃贱人后,自己痛快了,眼下,我看福熹姨母过得也不差,一个至尊至贵的公主,离开了男人,难道还活不成了?” 前几天生病了,今日起回复更新! 多谢大家支持! 第734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5) 一个人的性子是很难改变的,谢娴儿虽看不惯母亲的‘恋爱脑’但也丝毫不能改变她。 直到母亲生产前夕,她才见到她。 福康这一胎本就胎位不正,再加上孕期因着丈夫与田氏的事伤神,所以生产的时候,甚是艰难。 磨了一天一夜,胎儿却始终不见露头,太医和产婆一波又一波的进产房,血水一盆又一盆的端出来,谢娴儿侯在殿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宣平侯倒是稳如泰山一般,他瞥着团团转的女儿,沉声道:“这么多太医在,你母亲不会有事的,你且安生一会,在这里转来转去,闹得我头晕。” 谢娴儿自从打闹了父亲的外宅,父女二人已经好阵子没见过面了,谢娴儿瞥着父亲不咸不淡的模样,冷声道:“母亲这一胎本就怀像不好,孕期时候你又不让她省心,若是她有个不好,全是你的过错。” 宣平侯最厌女儿顶撞自己,他沉着脸子训斥道:“我怎会有你这样不知礼数的女儿,若是不看在你母亲面上,我真是懒得搭理你。” 父女两个正在这里拌嘴,门上的婆子急着过来回禀道:“侯爷,田姨娘那边来人了,说是有要紧事,请您速速过去一趟。” 宣平侯听闻这个,便有些坐不住了,他也顾不上在与女儿置气,只急着问道:“她出了何事?”说着,下意识的朝着产房内瞥了眼,为难道:“福康她就要生了,我这里怎能走得开。” 婆子蹙了蹙眉,如实道:“老身听回话的人说,田姨娘好像是怀了身孕了。” “这是何时的事?” 宣平侯一听这话,猛的站起身来,脸上尽是欣喜之色。 “听说昨日刚诊出来,说是已经快两个月了,只是今早姨娘起身的时候居然见了红了,请了外头的大夫,说是她曾伤过身子,胎儿未必保得住,姨娘听了就哭个不停,下面的人怕她伤心过度,哭出个好歹,这才来回禀侯爷。”仆妇絮絮的回禀道。 宣平侯听了这一番话,脚步已经是下意识的往外走去,嘴上急着道:“这可如何是好。”说着,又吩咐一旁的仆妇道:“去将殿里的太医寻一个出来,随我去外宅一趟。” 谢娴儿冷眼瞧着父亲的举动,心里凉透了。 仆妇正犹豫着要去唤太医,谢娴儿抢先一步拦住了人,冷声道:“这些太医是宫里头拨给母亲的,母亲难产,生死未卜,这个关头,父亲却要调走太医去给个外室诊治,若是母亲有个不好,你们通通都别想活了。” 宣平侯方才骤然听闻心上人怀上了身孕,又知她腹中胎儿似有不妥,紧急之下,心里焦急万分,眼下被女儿这样一说,他也回过了味儿来。 “好好的,什么死呀活呀的,你母亲正在生产,你说这话,也不怕忌讳。”宣平侯停住了脚步,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谢娴儿白了眼父亲,咬着牙道:“我可不是吓唬你,若是你真的敢在这个关头带走太医,我这就去宫里告御状,你莫要以为我皇外祖父驾崩,便觉得没了顾忌,当今圣人好歹是母亲的亲兄长,母亲若是没事怎么都好,但凡她有丁点的差池,这罪名,你自己心里清楚。” 宣平侯被女儿这样一说,终于把定了心肠,他复又坐了下来,嘟囔着道:“我刚才不过是情急下信口一说而已,你母亲正在生产,我自然要守着她才是朕理。” 说着,他伸长了脖子朝着殿内张望着,嘴上焦急道:“都这么久了,这胎儿怎的还不出来,这可真够磨人的。” 话音刚落,只听殿内传来一阵啼哭之声,柔风喜滋滋的跑出来报信,说是公主生下了儿子。 “我有儿子了!”宣平侯闻讯,脱口而出道。 谢娴儿则是第一个冲进了内殿去看望母亲,福康这一胎生得着实艰难,待孩子落地后,她简直去了大半条命,见了女儿进来,她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巴巴的望着门外,问女儿道:“你父亲呢?” 这个时候,谢娴儿自然不会给母亲添堵,她拉着母亲的手,安慰她道:“父亲一直惦记着母亲的安危,他先去看一眼阿弟。” 不过这么一句简单的安慰,福康听后疲惫的脸上便浮现出了欣慰的笑意:“你父亲一直盼着儿子,这下好了,我终于让他得偿所愿了。” 正说着,宣平侯迈步进了内殿,福康见了他,便挣扎着要起身,嘴上兴奋道:“驸马,我终于给你生了儿子了,你可高兴吗?” 宣平侯上前扶住妻子,急着道:“你刚生产完,快些好生歇着罢。”说着,她对着一旁的女儿道:“这个时候,你母亲最需要将养,咱们莫要在这里打扰她了,先让她好生的睡一觉,养养精神。” 谢娴儿知晓父亲这是担心她在母亲跟前说出方才的事,这才故意支开她,她看了眼父亲,意味深长道:“母亲为父亲生育子嗣,千辛万苦,父亲今后要好生珍惜母亲才是。” “这个自然。”宣平侯想也不想的回道,说着,又催道:“走罢,咱们先出去,且让你母亲好生歇着。” 他拉着谢娴儿就要走,躺在床上虚弱的福康急着拉住丈夫的衣袖,说道:“你且在这里陪我待一会,我想跟你说说话。” 宣平侯回过身,柔声回道:“你刚生产完,身子虚,正是需要休息呢。” 福康巴巴的望着丈夫,问道:“我为你生了儿子,难道你不高兴。” “我自然高兴了,你莫要瞎想。”宣平侯说这话,却没有要在这里久留的意思。 谢娴儿看出父亲这般敷衍,不过是因着方才听闻了田氏的事,因而急着要去外宅。 她心疼的看了眼床上虚弱的母亲,转而对父亲道:“父亲,母亲乃你正妻,她刚刚为你生完孩子,你就在这里多陪她待一会罢。” 这一刻,她再不是那个凌厉的宣平侯府大小姐,在这个她一向不喜的父亲跟前,她头次带着哀求。 “那好罢。” 最终,宣平侯留了下来,谢娴儿看着高兴得一脸孩子气的母亲,无奈的抽身出了正殿。 第735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6) 福康公主一觉醒来,丈夫宣平侯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睡了一觉,她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好歹是恢复了些力气。 “柔风——”她对着门口轻声唤道。 守在门口的侍女听到呼唤,忙缓步入内,嘴上道:“殿下,您醒了?” “驸马呢?”见了人,福康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丈夫。 柔风迟疑了下,回道:“衙门里有点急事,驸马前去处理一下,一会就归了。” 宣平侯不过任个闲散职务,又能有什么急事,福康听闻侍女这般说,她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喃喃道:“你莫要期满我,柔风,你实话跟我说,驸马是不是又去寻那田氏去了。” “我千辛万苦的为他生下儿子,我这里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他却都不肯多陪陪我。”说着说着,福康伤心的落下泪来,呜咽着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不如那田氏。” 柔风忙上前安抚公主:“殿下刚生产完,可不能哭,要落下病根的。”说着,又劝道:“公主金尊玉贵,那田氏怎能与殿下相提并论,驸马他,他今日是真的有急事,所以才离开一会儿,殿下莫要胡思乱想。” “我知晓你是担心我伤心,所以才拿谎话来骗我。”说着,福康愈加忍不住哭泣起来。 “母亲,您快瞧瞧阿弟,多可爱!” 柔风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谢娴儿笑吟吟的迈步进了内殿,见母亲又在伤感,她故作没瞧见,只从乳娘怀中接过襁褓,走到母亲床边,将小孩儿小心的放在母亲身侧,道:“母亲身边有我,有阿弟,我们是这世上最爱母亲的人。” 福康见了女儿,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她看了看女儿,又垂眸看看襁褓中的儿子,遂强挤出一丝笑意,回道:“母亲有你们,自然是知足了。” “母亲能这样想就好。”谢娴儿道:“您是长公主,那田氏不过是个民女,您若是瞧她不顺眼,命人了结了她就是,一了百了,何必这般作践自己身子。” 福康听了女儿的话,她抬手将谢娴儿拉在身边坐下,叹着气道:“你还小,有些事想得太过简单,为娘我虽贵为公主,处置那田氏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但若是如此,必然要引起你父亲的不满,我们夫妻,就要有嫌隙了。” “难道母亲这般忍耐,父亲便与您同心了不成?”谢娴儿反驳道。 福康看着女儿,叹着气道:“眼下你父亲虽然被那田氏狐媚住了,但我相信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说着,她看向襁褓中的幼子,继续道:“如今我又为他生了儿子,我们儿女双全的,我信他能回头。” 说着,她又对着女儿语重心长道:“尤其是你,娴儿,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今后,你莫要总是顶撞你父亲,惹他生气,咱们娘几个和和气气的,让他感受到温暖,他才能愿意留在咱们身边呢。” 谢娴儿望着母亲,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田氏又怀了孩子,若是也诞下父亲的骨肉,以母亲这般柔弱的性子,又哪里能敌得过人家。 待谢娴儿出了母亲的寝宫,他唤来身边得力的嬷嬷,关起门来交代道:“你且派人去那外宅盯着,待父亲不在的时候,你带上几个小厮和粗妇,径直闯进宅子,见了那田氏,也不必跟她废话,直接捆起来打死了事。” 嬷嬷听了这话,倒是着实唬了一跳。 “大小姐,这如何使得?那田氏好歹是侯爷的妾室,事后,侯爷追究起来,咱们怎担待得起。” 谢娴儿冷冷一笑,回道:“我乃皇室外孙,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见嬷嬷还是拿不下主意,谢娴儿缓缓对着她道:“嬷嬷莫要害怕,那田氏害得人家夫妻离心,害我母亲整日不能开怀,她是个狼子野心的人,待她诞下了儿子,还指不定翻起什么风浪呢,母亲是个没主意的,性子又软,此时我若不出手,将来倒霉的保准是咱们。” “可是,大小姐,您这样做,可是对您名声不好哇,再过几年您就要议亲了,此事传扬出去,哪家高门敢来提亲,您一辈子的前程,可就要毁掉了。”嬷嬷知晓自家大小姐是个有心劲儿的,可这等事情,非同小可,她还是拿不准主意。 “由着那田氏猖狂下去,说不准哪日母亲就要被她怄死了,失去母亲的庇护,嬷嬷以为我跟弟弟还能有什么好前程吗?”谢娴儿发狠道:“正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眼下若不出手,将来受苦的就是咱们。” 嬷嬷听了谢娴儿的话,点了点头,遂弯腰跪地道:“大小姐说得在理,为了公主和小姐少爷的前程幸福,老奴万死不辞就是了。” 谢娴儿忙起身双手扶起嬷嬷,笃定道:“嬷嬷乃我乳母,我知晓你一心为了我着想,您只管放心,事后,我自然有法子保全您的周全就是了。” 嬷嬷闻言欣慰道:“我自然信得过大小姐的能力。”说着,又感叹道:“殿下若是能有大小姐这样一半的性子,也不会任由个贱妇欺负到头上啊。” 说着,又悲从中来,抹着泪道:“我自幼服侍在公主身边,咱们公主金尊玉贵,又是最良善的人,想不到,却是遇人不淑,自打嫁进这侯府,真是没过上一天舒坦日子。” 谢娴儿见嬷嬷伤感,安慰她道:“嬷嬷莫要为母亲伤心,母亲虽然性子软好欺负,但不是还有我呢嘛,只要有我在,我定然不允别人欺负了母亲。” 嬷嬷破涕为笑,拉着谢娴儿的手道:“大小姐才不到十二,就有这样的心劲儿,将来便是嫁人后,也不愁过不好日子。” “老奴这就去安排人了结那贱人,大小姐只管安心在家里等消息就是了。” “有劳嬷嬷了。” 主仆二人商量妥当,嬷嬷便出去安排人手去了。 第736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7) 待到晚上,嬷嬷过来寻到谢娴儿,激动道:“大小姐,不好了,老奴派了小厮去那外宅暗中查看,方才小厮归来的时候说,那田氏居然已经不在那宅子里了,听街坊说,晌午的时候,侯爷亲自将那贱人给接走了。” 谢娴儿闻言,懊丧道:“哎!咱们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嬷嬷尤不甘心:“大小姐莫要着急,老奴再命人去查查就是了,不信找不出那贱人的住处。” 谢娴儿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见嬷嬷一头雾水,谢娴儿解释道:“那田氏又怀了身孕,这回,父亲定然会好生的将她藏起来的,又哪里是咱们能轻易找得到的。” —— 在京城东南面,一处隐蔽的巷子里,有一座两进出的庭院,此刻,田氏正坐在堂屋的美人榻上,依着谢侯撒娇。 “侯爷前脚刚将我带出那宅子,后脚就来了人了,幸亏侯爷英名,不然,此刻,我们母子恐怕已经遭了毒手了。” 宣平侯望着怀中的美人儿,蹙眉道:“你怀着我的骨肉,却让你这般心惊胆战的不能安生,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侯爷休要这般说。”田氏抬手掩住谢侯的嘴,柔声道:“妾身此生能与侯爷相守,已经心满意足,妾身知晓侯爷的难处,您娶的可是堂堂公主,又哪里是能自由的呢。” 谢侯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心上人的脸,欣慰道:“多亏你通情达理,不瞒你说,我也只有在你身边,心里才能轻松些,外头人都羡慕我有幸尚主,何等风光,殊不知,这里头的苦楚,只有我自己心里头清楚。” 谢侯生就一副好皮囊,年轻的时候是个最风流的胚子,可尚主后却不得不收敛其风流,其心里,自然是难受的。 田氏最擅察言观色,他见谢侯这般,立马附和着道:“这个世道,哪怕家里有一点富余的,还不都养一房小妾来享乐,侯爷这般权贵人物,又是生得貌若潘安,却只能巴巴的守着一个早已不再年轻的妻子,哎!侯爷心里的苦闷,妾身自然知晓。” “真是苦了你了。”说着,田氏双手托住谢侯的面,跟着叹了口气。 谢侯看着心上人,苦笑道:“幸好还有你这个解语花,不然,本侯真的不知怎么过日子了。” 田氏听了这话,眼神却是黯淡下来,眼中隐隐的噙上了泪。 谢侯见状忙问道:“怎么了?好好的,作甚又伤感起来?你如今身怀有孕,从前有伤过身子,可不能总是哭。” 田氏拭了拭泪,哽咽着道:“我只是怕,侯爷,我害怕。” “怕什么?有我在,你莫怕!”谢侯道。 “我怕他们知晓我怀了身孕,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来害我们母子。”说着,她忍不住又悲戚起来,哽咽着道:“想起咱们从前那未出世的孩子,我心里就疼。” 谢侯听闻这个,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愤恨之色,喃喃道:“老圣人已经归天,我倒要看看,谁还有胆子来害你们母子。” “侯爷以为老圣人不在了,我们母子就安全了嘛。”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眸,看向谢侯,一字一顿道:“当初,若不是有人故意将咱们的事泄露给老圣人,那皇帝老子日理万机的,又怎能知晓这般琐碎事情。” 谢侯蹙了蹙眉,道:“这个事,都怪娴儿。” 提及女儿,谢侯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叹气道:“福康最温和,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刁钻厉害的女儿出来。” 田氏闻言,她冷笑了下,悠悠道:“侯爷真的以为这事都是大小姐的缘故吗?” 说着,她起身从谢侯怀里坐了起来,缓缓道:“大小姐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老圣人何等英名,又怎会光听一个孩子的一面之词。” 谢侯闻言,迟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那是,是福康去求的老圣人?” 田氏苦笑,悠悠道:“我一介草民,可不敢背地里说公主的不是。” 说着,她又拿帕子拭起了泪,故作娇弱道:“都怪那孩子命苦,谁让他投生到我的肚子里呢。” “福康她性子最弱,她不可能对别人下毒手。”话虽这样说,谢侯的眉心却是下意识的蹙了起来:“再说了,当初圣人可是下的赐死的旨意,若不是福康去求情,恐怕连你的性命也难保。” 田氏哪里看不出谢侯已经起了疑心,若是从前,她也没把握离间谢侯和福康,可眼下她怀了孩子,境况就大不一样了。 她淡淡一笑,回道:“侯爷可真是宅心仁厚,长在深宫里的人,有哪个是真的纯善之辈,当初,不过是公主和老圣人父女两个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合起来给侯爷演戏罢了,我不信老圣人仅凭大小姐这孩子的三言两语就下旨要我们母子的命,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罢了,老圣人知晓了此事,要赐死我,公主又来出面为我求情,如此,既除了咱们的孩子,又让侯爷对她感恩戴德。” “这一箭双雕的计策,侯爷难道看不出来?” 谢侯的脸色沉了下来,良久,他恨恨道:“这妇人居然能如此歹毒!” 田氏见状,立马趁机道:“谁让人家是皇家的人呢,要想玩弄咱们于股掌之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侯爷且看着罢,如今她得了儿子,若是知晓了我又怀了你的骨肉,往后,更不能让你我安生了,或许,眼下她已经知晓了消息,方才若不是咱们逃得快,说不定眼下,我们母子就与侯爷阴阳两隔了呢。” 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这田氏最擅心机,言语间,故意将自己与谢侯绑在一起,仿佛他们两个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一样,果然,谢侯听了她这一番挑拨,心里不自觉的便对妻子起了疑心。 “她敢!” 谢侯被激得猛的一拍案几,遂咬着牙道:“她虽贵为公主,但我谢侯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人。” 第737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8) 自从田氏怀了身孕,谢侯待福康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他常常不在府中,便是偶尔回来,也不过是敷衍应付而已。 福康生儿子本就伤了身子,月子里得知了田氏怀孕的事,又遭丈夫冷待,她整日的忧闷,待出了月子后,便落下了毛病,她的身体迅速的憔悴下来,人也再不似从前精神。 这日,适逢幼子白日,在病榻上缠绵了数日的福康早早起了身,非要侍女为她梳妆打扮,侍女们拗不过她,只要去请谢娴儿过来。 谢娴儿进了内殿的时候,福康正虚弱的坐在妆台前,拖着病躯,在细细的挑选首饰。 “母亲,太医不让您起身的。”谢娴儿嘴上唤着,急急的进了内殿。 福康见了女儿,招手将她唤到跟前,将妆奁里的首饰推给她,问道:“娴儿,你看母亲戴哪个簪子好看。” 谢娴儿哪里看不出,母亲之所以强撑着病躯起身打扮,就是想光鲜亮丽的见父亲。 父亲已经许久没归了,今日是她阿弟百日,亲朋都在,他是必然会回来一趟的。 谢娴儿瞥着母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心里一阵酸楚,遂推开那妆奁,气着道:“母亲病成这样,作甚还要撑着起身?” “今日你父亲回来,我可不想这个样子见他。”说着,福康从妆奁里取出一枚玫瑰金簪,笑着道:“就戴这个罢,这个是我与你父亲成婚的时候,他送给我的,当时,他对我说,‘咱们情比金坚’。” 说这话的时候,福康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脸上挂着满足又幸福的微笑。 谢娴儿虽然气恼母亲对父亲的执拗,但见母亲难得开怀,她也不忍心扫了母亲的兴致,只好忍着心酸将那金簪为母亲戴好。 福康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娴儿,母亲就不明白了,你父亲当初对我海誓山盟,怎的现下就变了心了呢。” 父亲哪里是现下才变的心,在她才四岁的时候,就曾撞见过父亲搂着那田氏一脸陶醉的模样。 谢娴儿不知母亲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面对事实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到底,是她陷得太深,不能自拔。 这日,谢侯到底回来了,不过他进了家门便一直在前院忙着招待宾客,福康便一直在内殿里巴巴的等着他,直到深夜,谢侯才醉醺醺的回来。 福康拖着病躯苦等了一整日,体力早已不济,但在看到丈夫的刹那,她的眼里还是充满了光彩。 “驸马——” 她唤着他,娇喘着急急的迎了上来。 “你不是病着嘛,怎的不好生的歇着。” 对比福康的热忱,宣平侯要冷淡得多,他将妻子虚扶到榻上,便找借口推脱道:“前院还有一众好友没有散呢,我回来看看你,一会儿还得过去。” 最近,他一直是这样,便是好容易回来一回,也是与她说不上两句话便要找借口离开。 福康闻言眸子暗淡下来,她忍着泪,低声问道:“驸马,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谢侯停住要离开的脚步,转头淡漠的看向妻子,回道:“你贵为公主,自然是哪里都好的。” “我不要你将我当成公主!”福康上前拉住丈夫的衣袖,因为心里焦急,她在触到他的时候,身子微微的晃动了下,她急着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全心的爱着你,为你生儿育女,请你告知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竟惹你这般厌烦我。” “我没有厌烦你”谢侯淡漠道。 “我求求你,莫要这样待我。”福康拉着丈夫的衣袖,眼里带着乞求,态度亦是十分的卑微。 “驸马,我全心的爱着你,如今咱们有儿有女,生活该是多么美满,你为甚就不能将心思放在我们母子身上,难道我这做妻子的,竟是不如田氏那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吗?” 谢侯听闻妻子提及田氏,他不再忍耐,猛的一抽衣袖,险些将福康甩倒在地,他冷冷的看着妻子,愤怒道:“你莫跟我提田氏,莫要在我跟前假惺惺的,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是残忍的杀害了我孩儿,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还指望我能再爱你吗?” 福康被丈夫的举动唬得愣在原地,良久,她才缓过神儿来,遂又急急的上前解释道:“你是在怨我父皇赐给田氏落胎药的事吗?驸马,你知晓的,那不是我的意思.” “你莫要再说了!”不待福康说完,谢侯冷声打断了她的话,继而无情的回道:“你贵为公主,我不能将你怎样,但是福康我告诉你,我谢侯绝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男人,如今田氏又怀了我的骨肉,你若是再敢对他们母子不利,我定然要与你不共戴天。” 这话说得极重。 福康难以置信的看着丈夫,她想与他解释清楚,可却没能说出一句话,便直直的晕了过去。 待到太医将人救醒,谢侯早已离开,至此,谢侯再未回过侯府。 福康的身子更差了,几乎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心心念念着想见到丈夫。 她的皇姐福熹长公主听闻了此事,来侯府看望她,见她为了男人将自己折磨成这样,福熹心里生气,劝他道:“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他如此欺负你,不如我进宫告知阿弟,一道圣旨将他赐死了事。” 福康与福熹虽是亲姐妹,但性子却是截然不同,福康了解姐姐的性子,知晓她是个说得出便做得来的,闻言忙急着道:“皇姐可千万莫要这般,好歹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呢,若是如此,将来我跟孩子可指望谁。” 福熹被气得无奈,回道:“眼下都指望不上,你还想着以后,你乃公主,有自己的俸禄,孩子们身上流着一半咱们赵室的血脉,将来又怎会没有前程,你也还年轻,将来若是有合适的便再嫁人,若是没有好的,便如我一样,自己过日子,总好比跟着这狗男人受气强。” “皇姐莫要这样骂他。”福康为丈夫辩解道:“我们夫妻间的事,也不全怪他,父皇赐死了那田氏的孩子,他是误解我授意父皇如此的,他误会了我,所以才与我嫌隙,待我与他讲清楚了,他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第738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9) 福康的幼子还未满一岁,那被宣平侯养在外头的田氏便顺利生下了儿子,从此,谢侯便日日与她过在了一起,索性再不回府。 福康终日以泪洗面,谢娴儿几次三番的想去寻那田氏算账,怎奈这回,谢侯将人藏得隐秘,无论如何,没有再让谢娴儿找到人。 福康因为产后没有调养好,再加上终日心情郁郁,身子彻底垮了下来,到最后,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即便是这样,谢侯也没有回府探望。 那是一个黄昏,福康再也熬不住了,只有她姐姐福熹公主和女儿守在她身侧,临终前,她依旧不甘心的巴巴望着殿门口,盼着能见丈夫最后一眼。 可是,她到底没有等来他。 带着满腔的委屈和遗憾,这位长公主不甘的闭上了眼。 谢娴儿没有哭啼,她早料到了母亲的结局,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反倒是因着母亲的彻底解脱而释然了。 她终于不用再因这个男人而伤心,她那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也终于可以不再难过了。 福熹望着坚强的外甥女,她叹着气道:“娴儿,你莫要害怕,往后,还有姨母呢,你若是在这侯府住不下去了,便跟我去公主府去。” “姨母关爱,娴儿铭记在心,只是,我哪里都不会去。”她平静的回道:“母亲去了,可阿弟还这么小,我得照看他呀。” 福熹知晓她是个有主见的,也不再强求,好在外甥女也大了,再过几年便能嫁人,早晚能离开这冰冷的娘家。 福熹只拣重要的道:“有关你的婚事,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曾与益州雍亲王府订下婚约。” 这个事,谢娴儿是知晓的。 雍亲王生母乃当今圣人的养母,所以圣人最宠爱这个弟弟,雍亲王府在大齐,可谓门庭赫赫。 福康虽然性子软弱,但她与天下的母亲一样,为了儿女的前程,她亦是殚精竭虑的。 为女儿攀上雍亲王府,她可是费了好多心思。 谢娴儿听闻福熹姨母说起这个,她没有同一般的女儿家那般表现出羞怯,而是反问道:“姨母不是嘴碎的妇人,您突然提及这个,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福熹见外甥女心思透亮,她欣慰一笑,缓缓回道:“娴儿真是个聪明的,这个事,姨母确实觉得有些不妥。” “可是因为母亲过世,雍亲王府看不上我宣平侯府门庭了?”谢娴儿问道。 福熹摇头道:“倒不是因着这个,而是我听闻那雍亲王府世子赵宣,好像有个相好的,听说,是雍亲王一个姓孟的侧室家里的侄女,那孟姑娘一直养在雍亲王府里,听闻赵宣很喜欢她,京城距离益州山遥路远,这个事,你母亲并不知晓,我也是前阵子才偶然听闻的。” “未婚便有了心上人,我可不想你嫁过去再吃你母亲的苦。”福熹道。 妹妹与外甥女受够了外室的苦,福熹本以为谢娴儿听了这个事会当机立断的拒绝,谁知她不过淡淡一笑,回道:“既然是个侧室的娘家人,又是一直养在王府里,想必也是个破落户的女儿,又能碍着我什么。” 福熹闻言忙劝道:“娴儿,我只怕将来你嫁过去,那赵宣宠妾灭妻,你要受委屈。” 谢娴儿苦笑道:“我便是嫁给个婚前没有想好的男人,谁又能保证他婚后不会再纳美,不会变了心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心。” 她释然道:“既然靠不住,我谢娴儿也不打算靠男人了。” 福熹闻言叹气道:“你这孩子,能有这个心性,姨母倒是不担心你今后受伤害。” “姨母莫要为我担心。”谢娴儿继续道:“放眼大齐,雍亲王府可是最显赫的高门了,那赵宣是亲王世子,我嫁过去便是世子夫人,将来,又是风光的王妃,便是那赵宣再是宠那孟氏,我也有信心守住正妻之位,左右天下的男人大都是靠不住的,与其如母亲一般,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倒不是想法子守住尊位和富贵更加实在。” 福熹笑道:“你才这么大,便能这样通透,将来,不愁过不好日子。” “我也是这么些年,瞧着母亲为情所困的样子,便醒悟出来了。”说着,谢娴儿对着福熹盈盈一拜,嘴上道:“娴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只有姨母能帮我。” 福熹连忙扶起谢娴儿,回道:“娴儿有话尽管说就是,但凡姨母能帮上你的,我一定会尽全力。” 谢娴儿缓缓起身,回道:“我想请姨母帮我跟圣人请个郡主之封。” 按理说,长公主的女儿,若想得个封号,倒也不是难事,但她母亲与当今圣人并没有多深的情分,再加上宣平侯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地位,依照这样的条件,谢娴儿能得个县主的封号就不错了,即便是圣人念着她母亲早亡,格外开恩,充其量也不过是给个最末等的郡主封号。 “姨母,我母亲已经过世,我又不受父亲待见,将来嫁人后,我这娘家是指望不上了,将来嫁进雍亲王府,我只能靠着自己的封号撑住面子了,所以不想要个上等的封号。”谢娴儿直接了当的对福熹道:“这个事,只有姨母能帮我达成所愿。” “好,我答应你。”福熹爽快道。 福熹虽然在大齐地位非同一般,但谢娴儿知晓,这个姨母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从不喜欢仗着自己与圣人的姐弟情分搞特权,就连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三姑娘李谨嫣,都还未获封郡主,她在母亲刚过世便提出这个不情之请,才会激起这高傲姨母的怜悯之心。 如今,她没有任何依仗,若是再放不下脸皮,将来只有吃苦的份了。 谢娴儿谢过福熹姨母,然后打起精神开始张罗起母亲的丧事。 这一年,谢娴儿不过十四岁。 失去了母亲的庇护,父亲完全不顾家里,小小年纪的她,在承受着这样悲痛和不幸的同时,又要照料尚在襁褓中的弟弟,还要考虑自己今后的出路。 第739章番】执手相见不相识(10) 富康公主过世还不满一年,宣平侯便将田氏母子接进了侯府。 自从母亲过世,原本就早慧的谢娴儿更加快速的成长起来,可失去了母亲庇护,面对父亲执意要将田氏接进府中这事,谢娴儿还是无能为力。 一个即将出阁的小姑娘,又能有多大的能力阻挡一家之主的决定呢。 谢侯本就与发妻离了心,自从福康过世后,他愈加的不待见谢娴儿和福康所出的幼子,心里只装着田氏和她的孩子。 这日,适逢福康公主周年祭,谢娴儿才难得的见到了父亲。 她领着幼弟正在祭拜母亲,谢侯带着田氏和她生的那儿子姗姗而来。 谢侯正要带着田氏下拜,谢娴儿起身瞥着田氏,冷声道:“你是何人?也配来祭奠我母亲?” 谢侯见女儿口出不逊,立马喝止道:“娴儿,休得无礼。”碍于在场亲族众多,他特意压低了嗓子,道:“田氏乃我妾室,她来祭奠你母亲,理所当然。” “好个理所当然!”谢娴儿冷眼瞧着这二人,冷笑着道:“我母亲乃大齐长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一介民妇能随意祭拜的吗?” 说着,她不待父亲再开口,便命令身边的仆妇道:“将这贱妇和她的孩子,通通给我赶出去。” 富康公主已故,族人们自然都要站在谢侯一边,眼见着谢娴儿当众让谢侯没脸,谢氏族长拿出长辈的威严对谢娴儿道:“大姑娘,你身为咱们谢氏长女,该心胸宽广些才是,田氏乃你父亲妾室,自然属于咱们谢家的人,她来祭拜你母亲,这本就是应该的,大庭广众之下,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有失大家贵女风范。” 族长话音刚落,便有族人跟着附和起来。 “田氏可是你长辈,你这样举动,实在有失体面。” “就是就是,大姑娘,你将来可是要嫁进亲王府的,这等刁钻的性子,可得改一改才是。” 果然,没娘的孩子,就是要被人欺负。 福康所出的幼子刚满一岁,骤然见大家七嘴八舌的怒怼长姐,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谢娴儿连忙抱起幼弟,面对着众人,她不慌不忙道:“我乃皇家血脉,圣人亲封的郡主,我该怎样做,轮不到尔等置喙。” 其余的人将谢娴儿搬出郡主身份,立马都识趣的闭上了嘴,族长却仗着身份,倚老卖老的回道:“大姑娘,你身份比府中其余子弟尊贵这不假,但归根到底,你到底是咱们谢家的孩子,长辈跟前,岂能如此放肆,如你这般,按照家规,合该受罚。” 这便是要给她扣上一顶“不敬长辈”的大帽子了。 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这可是大不讳。 听着族长这威压的话,谢娴儿却是毫不畏惧,她冷冷一笑,转而对着谢氏族长回道:“七老太爷,您是糊涂了罢,我姓谢不假,但我母亲乃堂堂公主,我身上流着一半皇家的血脉,一半谢家的血脉,我母亲生前,屡次受这田氏欺负,我眼下为了我皇家的母亲驱赶田氏,七老太爷您却是要拿谢家规矩拘束我,这谢家再大,难道还能凌驾于皇家之上吗?” 凌驾于皇家之上! 这话若是传出去,被人说成有谋反之心都有可能。 谢娴儿这话一出口,七老太爷吓得胡子都跟着抖了起来,语气上不自觉的便弱了下去:“大姑娘,你好歹是咱们谢家的女儿,可不能乱说话,当心祸及阖族。” 她到底是谢家的姑娘,便是将来她嫁了出去,离了谢家,她阿弟可是名正言顺的谢家世子,便是为了阿弟着想,谢娴儿也不会蠢到干出鱼死网破的事来。 只是她母亲刚过世,族人便来欺负她们姐弟,她若是不硬气起来,这府中,哪里还能有她们姐弟的容身之处。 谢娴儿瞥着已经服软的七老太爷,依旧是一副高傲模样,她淡淡一笑,继续道:“七老太爷您说得对,我好歹是谢家的人,自然会顾及谢家利益,但是我可是个刚烈性子,若是哪个敢欺负我们这没娘庇护的姐弟,大可来试一试,说句难听的,便是谢家满门获罪,也牵连不到我们姐弟两个,若是闹到难看的地步,我倒要看看,最终遭殃的是谁。” “大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姐弟乃谢家嫡出的孩子,便是委屈了谁,也不能让你们受丁点的委屈啊。” 能做上大族的一族之长,自然都是能折能屈的,七老太爷一听这话,立马改变了立场,顺着谢娴儿的意思道:“逝者为大,既然公主生前不喜这田氏,那今日这周年祭,便让她回避就是了。” 谢侯瞥着田氏委屈的脸,还要再开口为心上人说话,不料七老太爷却是一锤定音道:“田氏,你先回去罢,今后,也不必再来祭奠公主了。” 田氏看着七老太爷,不情不愿的回了个“是”字,转而又恨恨的白了眼谢娴儿,就要转身离去,却是被谢娴儿叫住。 谢娴儿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听完了再走不迟。” 自打进了侯府的门,仗着谢侯撑腰,又有儿子傍身,田氏的底气也越发足了,她直视着谢娴儿,阴阳怪气的回道:“大小姐您还有什么指教?” 谢娴儿却不理她,只对着一旁的族长七老太爷道:“我母亲生前留有旨意,她过世后,允父亲续弦,只一点,这田氏不贤不惠,难堪正室之位。” 谢娴儿这话一出口,田氏气得脱口质问道;“公主何时有过这样的旨意,谢娴儿,你这是信口雌黄。” “母亲留了什么旨意,怎是你这样卑贱之辈能知晓的。”谢娴儿冷眼看向田氏,一字一顿的质问道:“难道,你还敢抗旨不成?” 田氏恨恨道:“我虽为妾室,但可是两家子,为甚说我不贤不惠,我无怨无悔的陪伴了侯爷数年,又为侯爷诞下了儿子,我对侯府,可有功之臣。” “我母亲说你不贤惠,你便是为侯府生了一百个儿子,也依旧是上不得台面。” 说着,谢娴儿对着左右吩咐道:“这妇人敢质疑公主旨意,犯下大不敬之罪,将她押下去,重打五十板子。” 第740章执手相见不相识(11) 谢娴儿对着左右吩咐道:“这妇人敢质疑公主旨意,犯下大不敬之罪,将她押下去,重打五十板子。” 田氏一听这话,立马慌了手脚,扭着身子躲在谢侯身后,拉着他道:“侯爷快救我。” 谢侯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看着谢娴儿,冷声道:“娴儿,你莫要太过分了。” 谢娴儿看着面前这两个恬不知耻的人,她眼中带着恨意,语气冰冷道:“父亲可真是对这妇人痴心一片啊,无时无刻,您都要袒护她不知您是否反思过,您对这妇人越好,便是伤我母亲越深,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年,是母亲先看中的您不假,但是皇外祖父也并未逼迫于你,你若是不想尚主,那便拒绝就是,您一面抵挡不住这驸马头衔的光环,一面又舍不下风流,正是你这样的自私自利,生生毁了母亲一辈子。” 谢氏一族已经好几代没有出能人了,到了谢侯这一辈,能够摊上尚主的荣耀,这才重振了门楣。 谢家人,都跟着沾了光。 周遭的族人听了谢娴儿这一番话,纷纷垂下了头,一个个面露羞愧之色。 谢娴儿环顾了一圈众人的神色,复又转头看向谢侯和田氏,一字一顿道:“我且问问你,你对母亲的那些所为,时至今日,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 被当众被女儿这般质问,他一时语塞,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田氏见谢侯被谢娴儿拿扭,忙上前回道:“夫妻之间的龌龊,又岂是一人的过错,侯爷冷落公主固然不对,但若是公主能体谅侯爷一些,依照侯爷的为人,又怎会闹到后来的地步。” “你给我闭嘴!” 不待田氏说完,谢娴儿冷声打断了她:“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她对着左右道:“这妇人在福康长公主灵位前出言不逊,且拉下去打死了事。” “娴儿!” 见左右仆妇就要过来拿人,谢侯死死的护住田氏,开口对着谢娴儿喝道:“我还没死呢,这侯府,还轮不到你来当家。” “这妇人在母亲灵位前出言不逊,就是犯下了大不敬之罪,父亲若是不允我处置她,我便要去皇家宗室里告状。”谢娴儿分毫不让道。 谢侯气得额上青筋条条绽出,暴怒道:“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他颤抖着双手指着谢娴儿骂道:“你休要拿皇家来压人,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便被压了大半辈子了,如今我也忍够了,你若是想闹,就尽管去闹,我倒要看看,你将自己娘家闹得阖家不宁,此事若是传出去,我就不信还有人家敢要你这样的媳妇。” “谢娴儿,你是谢家的人,谢家倒霉,你也休想好过。” 最后,谢侯恨得咬牙切齿道。 眼见着父女二人吵了起来,族人们担心事情闹大,纷纷出来劝和,最终族长发话道:“这田氏冒犯公主,固然有罪,但她毕竟为谢家诞育了子嗣,若是将人打死,外人要说咱们家刻薄。”说着,她对着谢娴儿缓声道:“大姑娘,打死人定然是不能的,不如这样,命人取来家法,在公主灵位前责打她二十板子,再罚她跪在公主灵位前思过半月。” 毕竟谢侯才是一家之主,有他袒护,想取田氏性命,何谈容易。 最终,在族人的劝说下,此事便按照族长提议,当众责打了田氏二十板子,又罚她跪在灵前思过。 田氏好歹是正经人家出身,又受谢侯宠爱了这么些年,眼下要当着众人的面受罚,她哪里受得住这个,闻言便要撞墙,口口声声骂道:“妾身侍奉侯爷十余年,又为谢家诞育子嗣,你们这样待我,我死也不受此辱。” 谢侯也是骑虎难下,最终拉住田氏,忍着心肠命人将她按住,当着众人的面受了家法。 田氏一贯养尊处优,这二十板子下去,虽未要了她命,但也去了一层皮,之后又被关在祠堂一月,待到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瘦脱了相。 谢侯来看望她,田氏命人将房门锁上,哭泣道:“妾身好歹是良家女儿,并不是那等贱籍女,如今被当众责罚,我还有什么脸来见侯爷。” 被女儿当众下脸,谢侯心里又怎能痛快,他立在门外,无奈道:“此事我也是无可奈何,虽受些委屈,但总比丢了性命强罢。” “侯爷说得倒是轻松。”田氏躲在屋子里哭哭啼啼道:“自从我跟了侯爷,这么些年,我受的委屈还少嘛,先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又轮到她女儿来欺辱我,有你女儿在,我早晚要死在她手里。” 提及这个,谢侯心里骤然升起恨意,冷声道:“你也莫怕,她虽是半个皇家人,但这侯府,到底我才是主子,有我在,她休想得逞。” 田氏听了这话,这才打开门,一头扑在谢侯怀中,哭着道:“侯爷,妾身受些委屈也就罢了,您这样神仙似的人物,还要受女儿的气,妾身真的好心疼您。” 这田氏惯会拿捏人心,谢侯被她这样一哭一闹一激,心里对女儿的怨气更深了两分,他搂着田氏恨恨道:“她哪里是我的女儿,简直就是个孽障,是个扫把星,天生就是来与我作对的。” 说着,他向田氏保证道:“你也不用惧怕她,我明日就向益州雍亲王府书信一封,退了这门婚事,既然她不拿我当父亲待,我又何必心疼她,哼!他想做世子夫人,将来做王妃,做梦!” 此事正中田氏下怀,她本就是心性狭窄之人,又三番五次的受谢娴儿屈辱,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田氏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提议道:“侯爷思虑周全,大小姐如此憎恨您,若是她嫁入了雍亲王府,将来得势,还不知要怎样抱负咱们,趁着眼下还来得及,侯爷推了这门婚事倒是英名。” “只是,大小姐眼看就要及笄,这婚事上,侯爷可有其他打算?” 谢侯沉思了下,恢复了些理智,回道:“她到底是谢家嫡女,如今又有郡主身份,便是不嫁雍亲王府,这门第上也不能差太多。”他顿了顿,道:“我想将她嫁到蜀中去,蜀中藩王陈家与咱们家有些交情,此事周旋一番,倒是能成。” 谢侯揉着眉心,摆手道:“既然我们父女不投缘,便将她远远的嫁出去,最好此生一辈子不见就是了。” 第742章执手相见不相识(13) 雍亲王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左右我也看不上谢侯为人,既然他主动来退婚,倒是正合我意,这婚事,就这样作罢吧。” 见妻子欲言又止,雍亲王又问道:“难道王妃对此有异议?” 兰氏没有言语,只是拿出一页信笺交给雍亲王,雍亲王狐疑着接过信笺,展开看过后抬眸看向妻子,问道:“这信是福康的女儿娴儿写来的?她何时给你来的书信?” “正是娴儿写的。”兰氏道:“我刚收到信三两日,宣平侯就来了退婚书,这事,倒是不得不让我多想了。” 雍亲王将信放在一旁,感慨道:“这孩子在信中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写的尽是叙旧情的意思,可见,她是盼着能嫁过来的。” 论起来,谢娴儿乃雍亲王嫡亲的外甥女,虽然雍亲王从未见过人,但血浓于水的亲情,是磨灭不了的。 雍亲王妃也感慨道:“这孩子在信中多次提及福康,还说福康生前一直念记着我,从前我在宫中做公主伴读,自来是跟福熹长公主走得更近,福康自来沉默少语,其实我与她倒是没什么深交,只是听这孩子心中絮絮的提及当年往事,可见,皆是福康说给她的不假。” “真没成想,时隔多年,福康对当初我们少女时代的事情,竟还都记在心里呢。” 思及故人,兰氏忍不住伤感起来,用锦帕拭了拭眼角。 “哎!七皇妹所嫁非人,到底是个苦命人。”雍亲王叹气道。 “谁说不是呢。” 雍亲王妃附和了一句,遂又道:“娴儿还是七八岁的时候我入京曾见过一次,眼下虽不知她底细,但看着她这信,倒是个通透有心劲儿的孩子。” 谢娴儿虽只在信中替母亲叙旧,但人精似的雍亲王妃怎的看不出来,这谢娴儿定然是在家中过得不甚自在,再加上今日谢侯来了退婚书,雍亲王妃更加笃定谢娴儿在娘家是何等艰难。 没了亲娘,亲爹又不盼着她好,一个小姑娘家,能有什么出路,她能想出联络未婚夫家,是在为自己赌前程。 “那谢侯固然可恨,我却觉得这娴儿倒是个能干的孩子,宣儿贵为世子,将来有娴儿这样的媳妇在旁襄助,我倒是放心。”兰氏道。 雍亲王到底是看不上宣平侯府,他思量了片刻,复又重新拿起谢娴儿的来信,遂蹙着眉道:“正因为宣儿是世子,这婚事上才要更加慎重,娴儿虽好,但谢侯那人,我实在是看不起,且容我再想一想罢。” 宣平侯府内。 谢侯给益州雍亲王府的信刚寄出去,谢娴儿的贴身嬷嬷便得了消息。 “大小姐,侯爷听了那田氏的挑拨,竟然要悔了您的婚事呢。” 谢娴儿正在亲手为幼弟裁衣裳,她闻言放下手中的剪刀,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淡淡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大小姐,这门婚事是长公主生前为您定下的,眼下侯爷已经往益州那边寄去退婚书了,若是这门婚事悔了,这往后.”嬷嬷没忍心说下去,伤感的拭着泪。 谢娴儿叹气道:“那田氏必然是恨极了我,眼下要悔我婚事,定然是要报复我的,若是果真毁了我与益州的婚事,这往后,指不定会要将我嫁给什么猪狗不如之辈呢。” 见嬷嬷闻言更加悲伤,谢娴儿安慰她道:“只是嬷嬷也莫要太悲观,我早料到那田氏和我那好父亲会给我来这么一手,前阵子,我已经往益州去了信。” 嬷嬷一听这话,忙问道:“大小姐在信中都说了什么?可是将您眼下的处境都说给了那边了?” 谢娴儿苦笑:“嬷嬷让我怎么说呢,这侯府到底是我娘家,难道我要将娘家的这些龌龊事都说给未来的夫家,人家本来就未必看得上侯府门楣,当初答应这门婚事也不过是看在母亲的面上,如今母亲已故,我若是再将家里的事悉数抖落出去,人家更瞧不起咱们了。” “是这么个理儿。”嬷嬷垂泪道。 “摊上这么个拎不清的父亲,我又能如何呢?”谢娴儿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道:“这门婚事是否能成,全看舅父和舅母是否念着与母亲的旧情罢,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真的不成,那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嬷嬷暗暗点头,又劝慰道:“大小姐也莫要太悲观,左右那雍亲王世子也是有心上人,这门婚事若是不成,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谢娴儿闻言苦笑道:“嬷嬷以为,母亲故去后,还能有人想为我寻个好归宿嘛,这儿女婚事,到底还是父母做主,这门婚事若是不成,我若是想嫁个好人家,简直是难步登天了。”说着,又释然道:“我本来也没想着能靠上男人,只要夫家是个拎得清的,我能坐稳正妻的位置,与夫君相敬如宾就好,这雍亲王府,对眼下的我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 嬷嬷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等着那边的消息了,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可怜大小姐,莫要让他们遂了意才好。” 主仆两个正在这里说着话,外头有仆妇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回禀道:“大小姐,不好了,公子方才在花园子里玩,被二公子用石头打破了头,流了好些的血。” “怎会这样?”谢娴儿闻言立马站起来,急急的朝外走:“可请大夫了吗?” “已经去请了。”仆妇回道:“明明是二公子打了人,那田姨娘出来却处处袒护儿子,菱角气不过,与田姨娘回了几句嘴,那田姨娘居然让人按着菱角掌嘴,大小姐快去看看罢,若是晚了,菱角怕是要被她们给打死了。” 谢娴儿脚下步子飞快,待赶到花园子里的时候,果见已经乱成了一团。 谢娴儿忙喝令打人的仆妇住手,待到了跟前,又拉过幼弟,见额头上被打破了个小口子,谢娴儿心疼的搂住弟弟,转而质问田氏道:“明明是你儿子打了昭儿,你不责罚你儿子,却来打菱角,这是个什么道理。” 说着,也不待田氏说话,谢娴儿便对着身侧的仆妇道:“将这两个打人的仆妇,赶出侯府去。” 田氏见状忙上前阻拦道:“这菱角对我出言不逊,我自然有权力处罚她,大小姐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赶我的人,这又是什么道理。” 二人正在这里争执,有仆妇劝道:“姨娘和大小姐莫要吵了,侯爷来了。” 谢娴儿闻言转头一看,果见父亲被丫鬟引着朝着这边走来。 新文《离侯门》发布!欢迎大家订阅! 民女何青青与大将军沈翰成婚那日,沈翰连洞房都没进,便抛下新妇,奉旨平乱去了。 青青在侯府守了三年活寡,受了无数白眼,好容易熬到沈翰凯旋而归,他却带回了‘白月光’,还有个不清不楚的儿子。 青青很憋屈。 沈翰解释:“我不过是那孩子的义父。” 瞥着那孩子酷似丈夫的眉眼,青青苦笑:义父?谁信!—— 沈翰出身高贵,文韬武略,乃天之骄子。 娶个民女为妻,是因要报答救命大恩。 沈翰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虽与她身份悬殊,但对妻子,他自问尽到了责任。 他觉得,她该知足。 可后来,她却非闹着和离。 他气她不知好歹,大手一挥,从此一别两宽。 可她真的离开后,他的心却空了。 沈翰憋着一口气,发誓绝不跟女人低头,他强忍了小半年,最终,还是很没骨气的追了过去。 正剧;双C;1V1 第745章执手相见不相识(15) 小厮急着回道:“可不得了了,知晓您今日大婚,孟侧妃她自尽了。” 赵宣一听,脚下一个发软,险些跌倒在地,小厮见状,忙解释道:“世子爷莫要着急,人被救下来了。” 赵宣顺下一口气,抬手照着小厮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想吓死小爷我吗?” 小厮揉了揉脑袋:“人虽然救下来了,但一直哭个不停,小的出来的时候,都哭晕过去两次了,小的实在是害怕侧妃有个好歹,这才冒着被王妃责罚的风险来通报世子爷啊。”说完,小厮朝着四周张望了下,压低嗓子道:“这事若是被人告知了王妃,世子爷千万可要救我。” 赵宣听闻心上人不妥,一颗心被揉成了八瓣,他下意识的就想出府去寻孟氏,一只脚跨出了喜房却又停了下来,他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冲着小厮摆了摆手,道:“你且先去外宅守着,定要让服侍的人看好了侧妃,我一会儿就过来。” 小厮领命而去,赵宣复又折回了喜房,待进了内间见了新妇,他正嚅喏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不料谢娴儿却是率先开口道:“夫君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赵宣支吾着回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外头出了些岔头.” “可是外宅里的孟氏出了事?”谢娴儿直接问道。 赵宣听闻谢娴儿直言不讳的提及孟氏,他心里不由得一慌。 孟氏已经被母亲不容,若是谢娴儿这个正妻再伺机打压,那孟氏的处境岂不是更加艰难。 思及至此,赵宣一阵心烦。 赵宣身为亲王世子,骨子里定然是高傲不驯的,他初见谢娴儿被她美貌震慑是真,但哪里会容得下一个新人来压制自己。 随之,他又冷下了心肠,心道:若是这新妇是个善妒的,他定然不会容她,若是闹得太难看,大不了休了便是。 “你知晓孟氏?”赵宣瞥了谢娴儿一眼,眼神儿里已经流露出不善,语气亦是带着冰冷,他讪笑道:“你初来府中不过三五日,耳报神倒是灵通得很啊,你还打听到了什么,不妨趁着今日,通通都说出来罢。” 夫妻二人一个是亲王嫡子,一个是公主长女,虽然身份皆尊贵无比,但谢娴儿自幼生长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磨练出了擅于察言观色的本事,心性和耐力更是赵宣这个温室里的贵公子不可比极的。 从赵宣的三言两语中,谢娴儿已经窥见了他的心思。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她先是做出一副惊诧的模样,立在赵宣跟前,仰头看着他道:“夫君是怨我知晓得太多了吗?” 赵宣瞥了她一眼,随即冷哼着将目光别了过去,冷声道:“为人妻者,温柔贤良最为重要,本世子可不希望我的妻是个善妒的。” 谢娴儿蹙了蹙眉,反问道:“咱们才刚相处不到一个时辰,夫君凭什么就断定我是个善妒的?” 赵宣没料到谢娴儿会这样说,他复又看向她,理直气壮的回道:“你若是不成心打听,怎会知晓孟氏。”说着,他冷哼了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似的继续道:“你也不用费心去打听,我赵宣敢作敢当,没什么可要瞒着你的,没错,我就是喜欢孟氏,实话跟你说罢,在娶你过门之前,我甚至想立孟氏为正妻的,你若是能容人,咱们便相敬如宾的过下去,你若是容不得她,我赵宣也不是能任人拿捏的主儿。” 瞥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谢娴儿只想笑。 论年龄,赵宣还要年长她三岁呢,可却如此的不成熟。 也好,简单的人,反倒是好拿捏。 不过几个回合,谢娴儿已经将赵宣的脾性摸了个七八,他平静的听完赵宣这一番牢骚话,平静的回道:“原来夫君说我善妒,不过是凭着自己的猜测妄定的啊。” “难道是我冤枉你了吗?”赵宣反问道。 “夫君自然是冤枉我了。”谢娴儿回。 赵宣气呼呼的质问道:“你若是不善妒,为甚要巴巴的打听孟氏?” 相比于赵宣的激动,谢娴儿一直是心平气和的模样,她缓缓解释道:“我确实打听过孟氏,但可不是单单打听过她一个人,夫君身边的人,我来了王府这几日,都是留意着的,不光是人,就是夫君的日常喜好,我也是留心的。” 说着,她一一列举了赵宣的一些爱好和口味之类,又道:“夫即是天,我既然嫁给了世子爷,那么世子爷就是我一辈子的依仗,我视夫君为天,一颗心自然全扑在你身上,我留心打听着夫君的喜好,为的就是多了解夫君,能尽快的与夫君和睦相处,难道,我这样做有什么错处吗?” 谢娴儿有礼有节的这一番话下来,已经将赵宣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了大半,他知晓冤枉了新妇,却一时又拉不下脸来服软认输,只梗着脖子道:“若是真的如你说的这样,我倒是没看错你。” 谢娴儿瞥了赵宣一眼,然后转身离了他身边,只顾在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只留个背影给赵宣。 赵宣早听闻谢娴儿是个厉害的性子,原以为她还要争论一番,眼下见她如此沉默下来,他倒是有些没找没落了。 他扭头看向她,见她单薄的背影微微颤动,似乎是无声的哭了。 他心里的气全散了去,只剩下微微的自责。 或许,他真的冤枉了她了。 他迈步走到她跟前,俯身瞥着她的面,待见了她脸上的泪,他慌着道:“你别哭啊,今日可是咱们新婚,若是被父皇和母妃知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谢娴儿抬手拭干了泪,垂着头闷声道:“我千里迢迢远嫁而来,可不是为了你世子爷的身份,我是听闻你人品贵重,又是个性情好的,以为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不曾想,咱们才刚刚相处,你就嫌弃了我。” 说着,她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委屈巴巴的哭得梨花带雨。 “谁嫌弃你了,你莫要瞎想。”赵宣急着道,说着,拿出锦帕,亲手为她拭泪。 阿鹊的新文《离侯门》已经发布,欢迎朋友们订阅!谢谢支持厚爱! 新文《离侯门》发布!欢迎大家订阅! 民女何青青与大将军沈翰成婚那日,沈翰连洞房都没进,便抛下新妇,奉旨平乱去了。 青青在侯府守了三年活寡,受了无数白眼,好容易熬到沈翰凯旋而归,他却带回了‘白月光’,还有个不清不楚的儿子。 青青很憋屈。 沈翰解释:“我不过是那孩子的义父。” 瞥着那孩子酷似丈夫的眉眼,青青苦笑:义父?谁信!—— 沈翰出身高贵,文韬武略,乃天之骄子。 娶个民女为妻,是因要报答救命大恩。 沈翰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虽与她身份悬殊,但对妻子,他自问尽到了责任。 他觉得,她该知足。 可后来,她却非闹着和离。 他气她不知好歹,大手一挥,从此一别两宽。 可她真的离开后,他的心却空了。 沈翰憋着一口气,发誓绝不跟女人低头,他强忍了小半年,最终,还是很没骨气的追了过去。 正剧;双C;1V1 第746章执手相见不相识(16) 谢娴儿见赵宣缓和下了态度,她眼眸微动,却依旧没有放晴,抓着这事继续与他道:“你贵为世子,身边有些美姬也是正常的事,我并不是善妒的人,我也知你宠爱孟氏,方才问了一嘴,不过是担心而已,夫妻本就是一体,若是因着孟氏的原故让夫君难过,我这个做妻子的自然也不能好过。” “我不过是想尽自己的全力,想多为夫君分担而已。”说着,她又滴下泪来,抽抽搭搭的,委屈极了。 谢娴儿厉害的名声响彻京中权贵圈,成婚前,赵宣就是知晓的,他当初不甚同意这门婚事,也是有些惧怕谢娴儿性子,方才他先发制人,其实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想要震慑住人而已。 有点想要压住她的意思。 没成想谢娴儿竟是如此娇弱,受了挫折委屈,也是这般的无助柔弱。 让赵宣不自觉的便生出了保护的欲望。 赵宣虽有些纨绔子弟的小毛病,但骨子里并非恶人,谢娴儿这一番下来,已经让他的心软了下来。 “是我错怪夫人了。”他凝着她,坦诚的道歉道。 既然人家已经低头,谢娴儿自然不会抓着不放,她嫁进王府里来,可不是为了与这世子爷斗气的。 拿捏住丈夫,坐稳世子夫人的宝座,过好荣华富贵的日子,对于谢娴儿来说,牢牢抓住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正经。 “这也不怪夫君,咱们才刚刚成婚,夫君不了解我也是正常的,总之,我不怪你。”谢娴儿抬眸看向赵宣,一双水目含情,冲着他娇羞一笑。 赵宣见她并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女子,心中欢喜,忙附和着回道:“对对,都是咱们相处太短的缘故,将来,咱们可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只要咱们能互相体谅,彼此坦诚心扉,自然能恩恩爱爱,举案齐眉。” 赵宣风流倜傥,说起情话自然是信手拈来。 男人的嘴,最是信不得!谢娴儿心里冷笑,但听了赵宣这话,她还是摆出一副无限感动的模样,眼含热泪的回道:“有夫君这话,我就安心了,夫君且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一个贤妻,为夫君打理中馈,照料后院,生儿育女。” 赵宣看着美艳的新妇,又听闻她提及“生儿育女”的事,眼神儿便是下意识的迷离起来。 谢娴儿看了眼赵宣,继而又问道:“方才我见小厮来回,是不是孟侧妃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听闻谢娴儿提及这茬,赵宣忙问道:“你怎知是孟氏出了事?” 谢娴儿道:“孟侧妃是夫君心头上的人,也只有她有不妥,小厮才有胆子闯世子爷的洞房罢。” 听了这半是玩笑的话,赵宣乐了起来,也不再藏着掖着,坦诚的与谢娴儿道:“你猜得没错,确实是孟氏那边出了事。” 说着,他叹着气道:“她知晓我今日大婚,受不住刺激,居然要寻短见。” “人可救下了?”谢娴儿故作惊讶道。 “人倒是没事。”赵宣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孟氏柔弱,她如今被母妃赶出府去,孤零零在外,哎!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谢娴儿听了这话,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关切模样:“人没事就好哇。”说着,又贤惠道:“为人母者,自然是都盼着孩子好的,婆母这般,想必也有她的苦衷罢,只是夫君夹在心上人和母亲之间,说到底,最苦的,还是夫君你呀。” 赵宣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他用“还是你最懂我”的目光看向谢娴儿,激动道:“母亲骂我我为了孟氏色令智昏,孟氏埋怨我只知晓愚孝,哎呀!殊不知我夹在她们两个中间,两头不讨好,真是哑巴吃黄连一般。” 谢娴儿闻言露出心疼的模样,抬手轻拍着赵宣的肩,柔声道:“今后,我与夫君一起分担。” 赵宣顺势拉住谢娴儿的手,掏心掏肺道:“我真没成想,你这般知心又贤惠。” 谢娴儿淡淡一笑,贤惠道:“既然夫君惦记着孟侧妃,你就过去看看罢。” 赵宣闻言先是一喜,继而又蹙着眉道:“只是,今夜可是咱们的新婚夜,若是这般,我着实对不住你。” “无碍。”谢娴儿云淡风轻道:“我是你妻,自然是凡事都要将夫君你放在前头,你就放心的过去罢,待明日我自会去婆母跟前帮你说话的。” 提及母亲,赵宣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罢了,母亲甚是不喜孟氏,若是被母亲知晓我新婚夜去见她,定是要大发脾气的,你才刚嫁过来,如何能应付得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 谢娴儿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依旧贤良道:“无碍!大不了被母亲斥责两句,做媳妇的,哪有不受教的呢,我受得住。” “你才嫁过来,就让你为了我受训,我也于心不忍啊。”赵宣真诚道。 谢娴儿“认真”的思量了一会儿,恍然道:“那要不这样,夫君从后门悄悄出去,待安抚好孟侧妃再从后门回来,只别让人瞧见就好。” 赵宣重重的叹了口气,回道:“你有所不知母亲的手段,莫说是后门,就连耗子洞,这个时候,母妃定然都派人守住了,只要我一出这门,指定就有风声传到母妃跟前。” “这可怎么办啊。”谢娴儿看上去简直比赵宣还要苦恼,她“焦急”的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遂又献计道:“不如我去跟婆母说,我是新妇,只要我拉下脸来好生的求求,想必婆母也会给个面子罢。” 说着,谢娴儿抬腿就要往外走。 “你快回来。” 赵宣急着去拉她,二人一个拉扯,谢娴儿顺势倒在他怀中,赵宣一把抱住了她,他脸上先是一红,手臂却没有松开,只道:“说什么说,你莫要去。” “我只是见不得夫君着急难受。”谢娴儿窝在赵宣怀中,一脸贤惠道。 “今日是咱们大婚夜,便是这亲王府着了大火,也休想打扰咱们。”说着,赵宣俯身将人抱起,大步朝着喜床而去。(本章完) 第747章执手相见不相识(17) 新婚良宵,因着第二日还要去给长辈敬茶,小夫妻两个不得不早起。 仆妇们服侍着二人收拾妥当,待到了亲王府前厅,兰太妃和雍亲王夫妇已经在候着了。 赵宣携着新妇为长辈一一敬茶,昨晚孟氏闹腾的事雍亲王妃早已知晓,本来还担心儿子被狐狸精迷昏了头,洞房夜闹出出格的事,惹人笑话,不曾想,连她这做母亲都头疼的事,却被这刚进门的新妇给牢牢的治住了。 雍亲王妃不由得对这儿媳更加高看了一眼,眼下见了谢娴儿,脸上简直笑成了一朵花儿。 “娴儿快起身。”雍亲王妃亲手接过谢娴儿的敬茶,将人拉在一旁,笑眯眯道:“娴儿端庄持重,今后宣儿有你在旁襄助,我这做母亲的也放心了。” 谢娴儿谦虚道:“妾身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说着,转眸看了眼一旁的赵宣,又道:“都是承蒙夫君不嫌弃,一直耐着性子指点我罢了。” 媳妇懂事又知礼,雍亲王妃是越看越爱,待敬茶礼成,兰太妃和雍亲王各自散去后,雍亲王妃便拉着谢娴儿絮絮叨叨个没完,恨不能将这大半辈子做王妃的经验都悉数传给她,好叫她立马接管好家业,管住儿子才好。 赵宣见母亲喜欢妻子,自然高兴,只是他刚开始还能兴致勃勃的跟着附和,见母亲与妻子絮叨个没完没了,赵宣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心上人昨晚寻死觅活,他忍着没去看人,本想着今日敬茶礼后,便去外宅好生的安抚孟氏呢,谁知母亲拉着新妇说到了晌午还不见停歇,这让赵宣如何不急。 “母妃,时辰不早了。”赵宣终于忍不住道。 雍亲王妃做了一辈子正室,心里头自然更是倾向谢娴儿,但她也不阻碍儿子宠爱妾室,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只是那孟氏是丈夫侧室的侄女,这便让雍亲王妃打心眼里厌恶。 见儿子开口催促,雍亲王妃哪里看不出他心思。 她看了眼墙上的更漏,故作恍然道:“瞧瞧我,见了娴儿投缘,竟然一个没刹住,说到了这个时辰。” 赵宣闻言,如逢大赦,忙起身道:“那儿就带新妇先回去了,待明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不料雍亲王妃听了这话,却道:“走什么走,既然赶上饭点儿了,索性就留在我这里用了午膳再回罢。” 赵宣忙道:“我们还是先回去了,母亲操持了好几日也累了,就不打扰了。” “我儿成了婚,真是出息了,眼下倒是知道心疼为母了。”说着,又笑眯眯的拍着谢娴儿的手,欣慰道:“这定是娴儿私下劝道的功劳。” 他们刚成婚一日,她哪里有功夫劝导他这个。 赵宣正要再开口推辞,雍亲王妃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对着侍女吩咐道:“去备饭罢,晌午我与世子和世子妃一同用膳。” 侍女领命而去,谢娴儿瞥着赵宣焦急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赵宣无奈,只好杀鸡抹脖子似的给妻子使眼色,谢娴儿却自装作看不见,搀扶着婆母便往膳厅里去了。 吃饭功夫,谢娴儿用心的服侍婆母,十分讨雍亲王妃欢心,雍亲王妃与儿媳相谈甚欢,只可怜赵宣如坐针毡的陪在一旁。 好容易熬完了这一顿饭,已经是下半晌。 赵宣正要与谢娴儿告辞,雍亲王妃却又对儿子道:“这阵子你新婚,别往外头乱跑,好生的在家陪陪新妇。” 赵宣苦着脸找借口道:“外头的差事忙,儿哪能日日躲清闲,每日还要去衙门看一眼才安心。” “我已经替你与你父王替你告了假,这阵子,你且安心在家就是了。”雍亲王妃道。 赵宣暗暗叹了口气,只得讷讷的答应下来。 待回到了新房,谢娴儿瞧着赵宣心不在焉的模样,开口道:“昨晚孟侧妃一时想不开,眼下终于得了闲,夫君且过去看看罢。” 赵宣闻言叹着气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些惦记她。” “夫君既然不放心,那便去罢。”谢娴儿贤惠道:“你且放心,婆母那边,我会替夫君遮掩着的。” 赵宣感激的看向谢娴儿,道:“娴儿,真是多谢你了。”又保证道:“你且放心,你是妻,她是妾,我是不会越了尊卑去的。” “我信你。”谢娴儿笑着道。 待赵宣走后,谢娴儿的贴身嬷嬷上前,一面为谢娴儿递上热茶,一面絮叨着道:“这个孟氏,果然是个狐狸精,昨个是大小姐和姑爷的新婚夜,她都敢来闹腾,可见,着实不是个省心的。” 谢娴儿接过茶盏,轻酌了一口,冷哼着道:“她一个王府妾室的侄女,竟能攀上世子,定是有些手腕的。” “既然王妃已经开口不允世子爷这阵子出去,大小姐方才就不该放人,索性冷那狐狸精一阵子才好。”嬷嬷愤愤道。 谢娴儿放下茶盏,缓缓道:“王妃是他新娘,她再是做恶人,世子爷也不会怨,我初来乍到,若是一味的逆着他,恐怕就要生嫌隙了。” “先缓着来,不急。”谢娴儿看了眼嬷嬷,道。 嬷嬷自然知晓自家大小姐的心劲儿,点头道:“老身就是担心大小姐受委屈。” “这有什么委屈的。”谢娴儿淡淡一笑:“我昨晚留下他,也不过是做给府中人看的,若是任由他洞房夜抛下我,往后,我在这府中必定要受人笑话,不然,嬷嬷还当我多稀罕他呢。” 在被掀开盖头瞧见赵宣的第一眼,谢娴儿确实微微动了心。 她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骤然见新郎英俊貌美,难免要心动,只不过她的心只为他动了那么一瞬而已,待瞧见他为了那孟氏焦急的模样,谢娴儿的心便回归了理智。 她可不会步母亲的后尘,去做个恋爱脑。 “我让嬷嬷准备的坐胎药,嬷嬷可备好了吗?”谢娴儿问。 嬷嬷忙回道:“早准备好了,从京城太医院求来的,是最好的坐胎药了。” 谢娴儿道:“一会儿就煎上,我要喝着了。” 早点诞下子嗣,她便早一日稳固住在王府的地位,这才是要紧事。 新文《离侯门》发布!欢迎大家订阅! 民女何青青与大将军沈翰成婚那日,沈翰连洞房都没进,便抛下新妇,奉旨平乱去了。 青青在侯府守了三年活寡,受了无数白眼,好容易熬到沈翰凯旋而归,他却带回了‘白月光’,还有个不清不楚的儿子。 青青很憋屈。 沈翰解释:“我不过是那孩子的义父。” 瞥着那孩子酷似丈夫的眉眼,青青苦笑:义父?谁信!—— 沈翰出身高贵,文韬武略,乃天之骄子。 娶个民女为妻,是因要报答救命大恩。 沈翰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虽与她身份悬殊,但对妻子,他自问尽到了责任。 他觉得,她该知足。 可后来,她却非闹着和离。 他气她不知好歹,大手一挥,从此一别两宽。 可她真的离开后,他的心却空了。 沈翰憋着一口气,发誓绝不跟女人低头,他强忍了小半年,最终,还是很没骨气的追了过去。 正剧;双C;1V1 第748章执手相见不相识(18) 宫廷里的坐胎药果然有奇效,谢娴儿成婚不到三个月,便有了身孕。 这是孙辈里的第一个孩子。 雍亲王夫妇自然开心,尤其是雍亲王妃,更认定儿媳是个有福气的,每每见了儿子,总要话里话外敲打他,让儿子好生的待妻子,弃了养在外头的那孟氏。 只是那毕竟是赵宣的心头爱,怎是说弃就弃的。 赵宣起先还在母亲和妻子跟前忍耐,渐渐的听得啰嗦多了,他逆反心理作祟,索性去得更勤了,谢娴儿有孕在身,有时候十天半月都难见赵宣踪影。 若是一般的女子,早伤心欲绝了,可谢娴儿非等闲之辈,她本就不将男女情爱放在心上,如今怀上了赵室骨肉,这地位也稳固了,便更不将赵宣放心里头了。 这日,她吃罢了饭便去园子里遛弯,回来又自顾美美的睡了个午觉,待醒来后,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笺。 这信是她的一个堂妹寄来的,谢娴儿未出嫁时与这堂妹关系密切,所以常有书信往来。 谢娴儿打开书信,待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却是惊得目瞪口呆。 她那还未满三岁的幼弟,竟然溺毙在了花园的荷花池子里了。 谢娴儿看了书信,一句话也没说,只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口发呆,嬷嬷抹着泪道:“大小姐刚离开娘家,小世子就出了事,哎!这些人的心都是怎么长的,怎能这般恶毒。” 谢娴儿呆坐了好半晌,才悠悠道:“这是迟早的事,只是我虽早有预料,却也没法子。” 嬷嬷叹气:“您到底只是个女儿家,府中的事,哪里能管一辈子呢,怨只怨长公主过世太早,抛下你们年幼的姐弟,莫说是小世子,就是大小姐您若不是这般厉害有手段,眼下还指不定是个什么光景呢。” “嬷嬷说得不错,母亲她若是不早早过世,我们姐弟也不会这样凄惨,便是母亲在世的时候,不对那对狗男女心慈手软,也不能这样。”说着,他长叹一口,随即泪如雨下。 “大小姐还怀着身子呢,可不能伤心过甚。” 谢娴儿缓缓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喃喃道:“嬷嬷,我决定了,要听你的话,将那孟氏接进府里头来。” 赵宣听了妻子提出这个,自然是十分赞同,雍亲王妃起初并不愿意,奈何儿媳都张了嘴,也不好再做恶人。 能接心上人回府,对于这事,赵宣是实打实的感激妻子。他对坐在谢娴儿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差感激涕零。 谢娴儿道:“这番将人接回来,我也是可怜夫君每日两头跑太过辛苦,所以才宁愿忤逆婆母,提出这个请求。” 赵宣忙不迭道:“我知晓夫人是个贤惠的,你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头了。”说着,便过来搂过谢娴儿,赌咒发誓道:“你说罢,想要什么,但凡我赵宣能做到的,便是刀山火海,只要能让夫人你满意,我眉头不不皱一下。” “我什么都不要。”谢娴儿淡淡一笑,道:“我嫁给夫君,是想跟夫君举案齐眉的过日子的,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感恩戴德。” 赵宣感动得泪眼婆娑,谢娴儿又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赵宣立马道:“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我也依你。” 谢娴儿道:“我是你妻,你再是宠爱那孟氏,她也是个妾室.” 不待谢娴儿说完,赵宣立马附和着道:“这个你且放心,我是个拎得清的,尊卑有别,这后院的女人,谁也越不过你去。” “有夫君这句话就好。”谢娴儿接着道:“既然夫君也认同尊卑有别,那待孟氏回府后,定然也不能搞特殊,她得跟其余妾室一样。” 赵宣本以为妻子是拿着自己与孟氏比,不曾想她指的却是其余的妾室。 那些女人,如何能与孟氏比呢。 在他心里,只有孟氏才是真爱,碍于贤妻的身份也就罢了,至于其他妾室,那自然是不能与孟氏同日而语的。 见赵宣犹豫,谢娴儿道:“不为别的,夫君这后院姬妾一大堆,您若是凡事都不能一视同仁,单单对那孟氏搞特殊,可让我这做主母的如何约束她们呢?长久以往,必定要乱成了一锅粥,各个都不服管教了,呵呵,若是那样,我这主母可就难做了。” “夫人这话说得在理。”赵宣最终点头道。 没过几日,赵宣便将孟氏接回了王府,同其余妾室一样,安置在了后院。 孟氏没成想还有这般峰回路转的时候,回府的第一日,她拉着赵宣喝了个痛快,夜里,赵宣便顺势留在了孟氏处,二人缠绵悱恻了大半夜。 第二日,二人刚起床,谢娴儿身边的嬷嬷便来了。 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避子汤给孟氏。 孟氏傻了眼,转头看向赵宣,质问道:“世子爷,世子妃她这是什么意思?” 赵宣忙问嬷嬷道:“这是世子妃的意思?” 嬷嬷木着脸子回道:“这自然是世子妃的吩咐,后院的妾室,侍寝之后,通通都要饮避子汤的,孟侧妃也不是特例。” “这,这”孟氏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看向赵宣。 赵宣无奈,只好先安抚住孟氏,道:“你先喝了罢,待回头我去跟夫人说。” 谢娴儿还未起身,赵宣便气恼着回了主屋来,谢娴儿故作糊涂道:“怎么了?昨晚孟氏没服侍好世子爷?” 赵宣瞥了眼妻子,问道:“是你命人去送避子汤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谢娴儿淡淡道。 赵宣急着道:“你如今都怀上身孕了,为甚不允别人诞育我子嗣。” 谢娴儿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淡淡道:“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未可知呢,世子爷就这样心急了?” “我不是心急,只是孟氏她.” 不待赵宣说完,谢娴儿道:“咱们可说好了的,对待妾室要一碗水端平,其余妾室侍寝后也都是赐避子汤的,怎的,这刚开始,世子爷就要给孟氏寻特殊了。” 一句话,噎得赵宣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