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想一睡不起[盗墓笔记]》 第 1 章 我,诈尸了 ‘挺神奇的。’百无聊赖中,我第不知道多少次这样想到。 事情很简单:我死了,又活了。 现在人躺在一个黑了吧唧的密封空间里,正好让我躺的开又不能伸胳膊蹬腿,上边还有盖儿的那种。 这可能是个棺材,或者说,这就是个棺材。我诈尸了。 动动手指头划拉下正泡着的不明液体,尚未完全复苏的嗅觉和视觉告诉我,这是某种中药药液,作用目前不明—— 草。我条件反射地在心里嘀咕了句。 眼前突然蹦出来的东西把我给吓了一跳,猛地绷紧的脚尖把我顶得整个人都往上一窜,发出‘砰’地一声闷响,我头撞棺材顶上了。 嗷,不疼。 就是脑瓜子嗡嗡的,还被溅起来的液体浇了一脸,差点给倒灌进鼻子里喽,我的脚可能和我是两个物种,根本不听我自己的使唤。幸好我不怎么喘气儿,要不然把这棺液给吸肺里又得好一阵难受,还可能把这稀里糊涂得来的第二条命给搞没了,死因还是自己呛死的。 好险好险。 ………… 等等…… 突然发现,我好像不太用喘气儿?? 哎呀,完了,继发现自己失忆后,我又不是个人了。就字面意思的不是人。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发愁,自己一个被关在棺材里的小可怜儿,什么也不记得,躺在棺液都快泡发了也不知道怎么出去。而且出去后又能干什么?让人当妖怪鲨了不就白诈尸了吗?就现在的状况,啥也不是。 这么一想在这呆着也挺好,我非常没有出息地又躺好了,开始专心研究眼前突然蹦出来,导致我的腿和棺材对我迎头暴击的字儿。 [中药棺液。] 没了。 ?嘛玩意儿啊这? 我盯着那四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小小的脑袋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这字儿散发着浅浅的蓝光,好让人在一片漆黑里也能看清写了什么,却奇异地没有任何照明功能,连我凑到自己眼前的手指尖都看不见。 为了排除是自己没睁开眼睛,我还特意扒拉了一下眼皮子,结果因为肢体无力差点自戳眼球。 幸好不疼,要不然嗷地一嗓子嚎出来,棺材外边要是有人怕是会留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了。 我又用力眨了眨眼,那短短一行字儿还在那飘着,还因为小幅度地转动脑袋跟着挪动,生怕一扭头就看不见了似的。 就很神奇。要不是胳膊实在没多少劲儿,我还想凹个造型摸摸下巴来表达自己的新奇感。 终于,那字儿在我深情款款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害羞似的闪了闪,变成一团模糊的光然后又延展开来,从四个字变成了一长串。 [你他娘的就是老子的宿主?] 这……啥玩意儿? 那字儿又闪了闪:[啥玩意儿你个鬼,要不是你个小兔崽子幸运e又碰上时空乱流,你系统爸爸我至于变成这鬼样子?] 我:? 草(中日双语) 自称系统爸爸的这行字儿很是暴躁,噼里啪啦打了一堆,我粗略看了一下,大概是说因为穿越遇到狂暴的时间黑洞,系统为了保住我被消耗了太多力量导致现在就是个高配手机——字儿跳了跳,看起来很是不爽,我想他(或者她?)可能能看到我脑子里在想什么——而我又因为什么什么任务被暂时失忆,完成一定程度的任务才能解锁,顺带维修一下被意外剐掉一层皮的系统。 这任务还挺神奇,主线全靠支线副本得来的线索自行推理。搞的我跟古早西幻游戏里的失忆勇者一样,而系统就是我的指引精灵,升级的路上套路一层套一层,说不定还会有身亡勇者的我失忆前其实是前魔王或者什么神、系统则是魔女或神使之类的反转。 就让人不太想积极完成任务,感觉好麻烦。 话说我之前又经历了什么?我的痛觉和这个系统有关吗?我开始胡思乱想,耳朵泡在棺液朦朦胧胧的,只听见自己划拉出的水声。 [没想到一失忆你还愿意动脑了,]我硬生生的在一行字里看出几分惊奇和欣慰,[任务现在还没触发,以前的事儿资料库格盘过不清楚,但痛觉是我干的,怕你半途疼死给你调低了。] 我心说,那你现在给调回来不? 我算是确定名为系统的东西能看到我脑子里的想法了,说实话这种被看透的感觉挺糟糕的。 系统打字道:[傻仔,你系统爸爸我又不是随时都能看见的。调回来怕你疼哭,先给你划一半。] 这有什么好哭——卧槽! 我瞬间后悔为什么嘴贱让它调回来: 仿佛骨骼被一点一点碾碎又被粘合在一起,内脏被搅乱成一团,我才发觉自己身上竟然有这么多,可以说是密密麻麻的细碎伤,泡在药液里就像被架在烧烤架上,自内而外火辣辣的痛。 我终于知道之前指体不协调是怎么回事了——踏马都伤成这个样了,就算不疼想抬手身体肌肉也不允许啊。 不行了,我疼的要飚眼泪,系统默默地把痛觉又给调低了点,当然也可能是我疼麻木了。 [屁,当然是我给你调低了。]系统的字体又开始闪,[这是根据你刚成年模样做的建模,根据任务要求改动了点,放心,你的脸还是好看的。] ‘我的脸?’ [你脸好好的,没破相。]系统会错意,安慰了一句。 ‘不是,我就是不记得我的脸长啥样了。 ’要不是疼得厉害我甚至还想抬手摸摸。 [你这傻仔……行了,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启主线任务了,记住你的人设就是失忆崽,别瞎动也别说话。]系统开始苦口婆心地安排起来,看样子竟然是习以为常了。 我不由地开始好奇起失忆前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按仅剩的那点记忆里分析,系统应该是个动不动就抹杀的狠角儿啊?咋到我这就变成老妈子了…… [……当爸爸的自然是要照顾自己家的傻仔,话说你到底又瞎看了什么智障小说,脑子都格式化了还能想起来这些有的没的。] 这我哪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很困。 既然还有半个小时,那我就先眯会…… 系统一看我要闭眼,立刻炸毛似的把字体亮度调老高,贼闪亮:[就知道睡!都失忆了你还不能操点心??你他妈就不怕我框你让你死的魂飞魄散???] ‘行行行好好好你说你说我看着。’ 我耷拉着眼皮看那字儿闪来闪去。 其实魂飞魄散也没什么不好的啦,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问,连转世也不需要,真真正正的一睡不起。想想也蛮爽的。 但是系统对我的发言非常不满意,[你他妈在逗我?你许的愿想不要了??] 什么愿望?我心想,我t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鬼还记得之前许了什么愿,失忆前的事关失忆的我屁事。 [……]系统打了串省略号,抽风似的闪了几下,[行了傻仔,过来选一下你的信息素味道,跟任务有关的。] 眼前突兀亮起一片,但依旧是无法照亮棺材内部的模样,我只好专注研究那片被系统称之为屏幕的东西。 嗯……oga信息素? 卡面上是一位看不清面容,大约在十六到十七岁,由于画面不完全目测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有宽大的衣物遮挡也能看出体型偏瘦,但半长的头发和不明显的胸部让人无法分辨出到底是男性oga还是女性oga。 仅仅是看着卡面,就能看出那人的弱小无助又可怜、惹人怜爱的感觉。啧啧。 卡片的旁边还备注着:最纯正的oga信息素,使用后你就是所有alpha心中的梦中情o,世界上最身娇体软的小公举! 一时间脑子仿佛也不是我的了,我也不知道是先吐槽这个卡片介绍,还是先惊讶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猫饼…… ‘这都是啥玩意儿,这个世界还是个男女abo六种性别的吗?别吧,我都患上性别分辨障碍症了。’ [傻仔想啥呢。]要不是只有一行字,系统怕不是要敲我脑壳了,[这就是个正常的辅助卡片,让你身上带点体香而已,不会真身娇体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每个月还那啥啥。你就是幸运值不太行,abo三张信息素卡随机给了一张结果是个o。] [赶紧的选个味儿,这关系到你接下来的主线任务呢。] 啊这…… 感觉有点意思。 第 2 章 我,开棺了 说到这儿我可就不困了,我问系统:信息素选啥味儿都行? 系统闪了闪,表示都行。 于是我又问:随机行不行? 我有选择恐惧症啊,喜欢的味道有好多,一时半会还真拿捏不好选哪个。 系统高贵冷艳地打了个闪亮的[呵呵]。 [真要随机?那要是随机到臭袜子臭豆腐鲱鱼罐头味儿可别跟爸爸哭。就你这个幸运值……]它意味深长地留一串省略号。 ……还是别了吧。我想,就算是为了我自己的嗅觉,也不能让随机到系统列举的那几样。 ‘话说。’我又问系统:‘abo世界真的有那种‘仿佛被人打了一拳的、混杂着铁锈与皮革气味’的oga信息素吗? ’ 我是真的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oga才能让信息素彪悍成这样,ta的alpha真的能下的去口而不是妖精打架变实枪核弹的火并? 这次系统沉默了很久。 [傻仔,答应爸爸,以后别瞎看地摊文学小说了。]系统一字一顿,写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所以到底有没有? ’ 系统不回答。 看样子应该是有吧。既然这种‘仿佛被人打了一拳’的联觉型信息素都有了,那我也想整一个就不过分吧。 我对系统说,我想要个让人感到平静的信息素。然后晚上闻着自己的信息素睡的更香,完美。 [………………] 系统丢给我一串极长的省略号,然后发了张表情包。 [铁锅炖自己jpg] 表情包里头顶锅盖的小狗非常传神地表达出了系统对我的无语和蛋蛋的忧伤。 我没忍住:噗呲。 接下来就是很无聊的等待时间,系统怕我闲不住一开棺就找人唠嗑,非常熟练的给我写了个剧本,通篇我不用说一句话,不用凹造型也不用干其他的,就安安静静躺棺材里等人把我捞出来。 跟没写一样,还是叫我啥也别说啥也别干,洋洋洒洒百来字全都是水,我严重怀疑它一句话甚至就两个字‘别动’就能概括的内容硬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打发时间。 你有本事水数字你倒是写个连载啊。我的吐槽系统充耳不闻,[信息素加载完毕,我往里面添加了点其他的,符合你身份也不耽误你当安眠香。] ‘所以说添加了什么?’我挺好奇。 系统:[中药,就你泡着的这种。] 我:……?? 阿西吧,我这是腌入味了??? 系统四平八稳地写:[傻仔乖,躺好闭上眼,记住你现在是个失忆崽就行了,问话也别吭声,要是巴拉你眼皮拿灯照你也别动,爸爸已经给你做好准备了。]元宝小说 这个人设我本色出演,毕竟我现在真的是个失忆的小可怜……话说,这具身体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系统微妙的沉默一瞬。 [先别想这么多,主线任务要开始了。] 于是我闭上眼躺平了开始酝酿睡意。只要我闭上眼系统就吵不到我的眼睛,管他什么任务睡觉最大。 但我的棺材盖不这么想,它太沉了,挪动时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之前触感不好使摸了半天也没摸清是什么材质的,只知道是应该是木制,但什么木就不清楚了。不过按理来说木制棺材不应该在挪动时发出这么沉重的声响啊? 这挺奇怪的。 隐隐约约的光亮透过眼皮,蒙在棺液里的耳朵被那些巨大的声响震的有点发懵,我听见一个男声似乎模糊的“嗯?”了一声,不过因为棺液晃动听不真切。 然后两个小小的温热的东西碰上我没在棺液中的颈侧,在动脉处微微施力停了片刻。 我意识到那可能是开棺人的手指头,他(或者她)按住我的脖颈,恰到好处的施压让我也感受到自己极其缓慢的脉搏。几乎一两分钟才跳一下,如果不是开棺人耐心等待,我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有心跳呢。 开棺人一直不吭声,我泡在棺液里也没听见有没有其他人或生物的动静,就老老实实按着系统交待的话干,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的等。 过了一会儿,开棺人把手指头拿开,而我都快等睡着了。 然后又是一阵哐哐当当的动静,震得棺液一阵激荡还泼到了我脸上。 我寻思着这开棺人虽然话少,但脾气挺爆啊,本就是没在我棺材里捞着好处吗?至于去搞破坏吗,还把我棺材角砸个窟窿。 至于为什么知道对方是在搞破坏……当然是感觉到棺液流动啦。在脚边出现了一小股吸力,并且随着水位逐渐下降,进水的耳朵也逐渐听得清晰了些。渐渐地,我便能听见那些液体哗啦啦往外流的声音,和开棺人清浅的呼吸声了。 我估摸着棺液流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开棺人突然动了,一只手托着我后颈,另一只手穿过腋下把我半拖半抱着扶起来,倚在棺材板上……等晾干? 说实话他这家伙拽的我全身的伤都很痛,而且身上还有点凉,我在棺材里没衣服穿的。 我想撇嘴,但遵从系统的千叮咛万嘱咐,忍了。毕竟我还是很敬业的(暂时)。 目前得知开棺人力气很大,手也挺修长,应该是个男人,根据他手上的茧来分析,应该善用刀剑,不过稍微有点畸形,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比左手长一节,但不排除是特意训练的结果。 开棺人耐心等待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在等我醒,但我比他更耐心,我能等到睡着。 系统给的剧本上可没写对方没巴拉我眼皮的时候我要不要自己睁开眼,它只让我啥也别干。 又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小时?我都迷迷瞪瞪打了个盹儿醒了,开棺人才有点慌的又摸了摸我的脉搏,我数了一下,差不多半分钟一跳。 比之前快了点,那开棺人微微有点颤抖的手又平稳了。他总不会是想等我慢慢恢复心跳自然醒吧……? 彳亍,我再睡会儿。 但系统可能忍不了我这样消极怠工,大概它也没想到开棺人竟然把我拖起来后除了摸脉搏竟然不试试叫醒我,忍不住干了些什么——我听见开棺人清浅的的呼吸骤然混乱了一瞬,他碰了碰我的肩膀,开口说了我至今听到的第一句话。 “你该醒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很沉,我闻见铁锈味的时候还差点以为是系统弄的那什么oga信息素,但脖子上温热的感觉又告诉我,这不是什么信息素,而是开棺人小哥的血。 他把血涂在我脖子上,除了血液特有的甜腥味外还有一种令人感到不适、想要远离的感觉。这感觉真的好鹅心。 行吧,该醒了。我幽幽地叹了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野中,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开棺人正俯视着我,而我却看不清他的容貌——系统巨长的字条把对方的脸连同半个身子都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他妈还记得睁眼啊。] 系统的字几乎怼到我脸上。 第 3 章 我,出来了 还好系统还记得我面前还有个人,字只遮挡了我几秒视线就撤了,一下子就让我和那开棺人四目相对,深情对望。 可能是刚刚放血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说起来这小哥长的还挺好看,黑发黑眼,刘海儿略长,很是白净。一双眼睛看起来出尘脱俗,像一片没有被污染过的、毫无波澜的也深不见底的湖泊。 我悄咪咪地稍微睁大眼睛试图再看清楚点。 实不相瞒,我多少沾点颜控,这小哥的气质又这么清新脱俗,完全戳爆了我喜欢的那个点儿。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就盯着他的脸猛看,甚至连系统闪烁的字也忽视了,只能感觉到他涂在我脖子上已经冷却的鲜血顺着皮肤滚落,留下一道道黏腻的痕迹。 与我面对面的帅小哥似乎也有些激动,但他看起来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问道:“你还记得什么?” 真是个好问题,我想。我什么也不记得。 系统又在一边闪:[不用说话!]元宝小说 当然就算它不提醒我也不会吭声,那青年见我不说话,皱了皱眉,又抬起右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的目光便跟着他奇长的两根手指动了动。 原来他的手不是畸形啊。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想法。 这种手指一定要长时间训练才会形成,这帅哥的武力值必然不低。 我一本正经本色出演装失忆,那青年蹲下身开始翻东西,没一会儿就拿出一身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蓝色兜帽衫和牛仔裤。 他说“抬手。”的时候我正在看系统滚屏,反映慢了半拍被他握住手腕抬起来,然后就把套头衫往我身上套。 我敢打赌他肯定没给别人穿过衣服,被他套麻袋似的穿上上衣时我疼的直抽气,偏偏还被系统耳提面命不能暴露我其实没失忆到不会穿衣服的程度,只能小幅度地躲那青年的手——我破烂的身体也不允许大幅度的动作。嘶,疼死了。 他完全没想到我居然会有这样的动作,要给我继续套衣服的手一顿,我便卡着一半上衣往棺材里缩,往安全处躲是动物面对疼痛时最基本的反映。他手里还拽着一点布料,而我裹着另一半,被他拽着要倒不倒。 我的脸一半埋在衣服里,闻着从脖子上传来的血腥味愈发觉得对方的血液有些邪性。 我的皮肤是有一定疏水性的,这一点早在我还没被开棺、抬手巴拉自己眼皮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然青年一定会在开棺后立刻发现我脸上被自己弄湿的痕迹,然后顺理成章的揭穿我。那些中药可不是什么容易干的东西。 棺液与其说是浸泡,不如说是在包裹着我,液体在我的皮肤上难以停留,只有长时间浸泡才会慢慢像普通人那样贴合在身上,一但出水又很快会恢复原样。 而那青年的血在我身上却是极其正常的糊在我脖子上,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了。 他小心的把我扶正,然后又按了按我光溜溜的腿。而系统早就把痛觉给调高了,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给调了百分之百以上,一瞬间疼得眼眶一烫,整个人都不好了。 ……哦,我已经不是人了来着。 系统怕我真的疼到不顾任务一嗓子哭出来,剧痛转瞬即逝,但我还是无法避免的闷哼一声、躲着那青年的手又往后挪。其实我的棺材还挺大,不至于让我缩都没地方缩。 系统在那里喋喋不休:[傻仔你坚持住啊,这次建模特殊对痛觉特敏感,这是设定的事儿爸爸我也没办法,调低痛觉只是一时之选,你还是要学会适应的……]它像个老妈子一样把我当小孩哄,很吵眼睛。 我的上半张脸是露在外边的,棺材处地特殊,光源应该是来自搁置在周围手电筒之类的东西,那青年皱着眉,有些无措的看着我。 ……疼哭真的不丢脸,怕疼是人类的天性。我在心里嘀咕,表面上还是放空了,我弱小可怜又无助,还怕疼。 他很轻的说了声“抱歉。”然后再捉我的动作就轻了很多,导致折腾的时间更长,我都快被摆弄的没脾气了,心想我再装成这样我就是狗,有帅哥都没用。 套裤子的时候还出了点小插曲,他没拿多的内裤,我真空上阵总觉得磨得慌,痛觉调低又不代表触感没了。他换到一半突然又挪开眼神,搞得我挺郁闷。 等他把我包裹好从棺材里拖出来的时候,我才能顺势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嗯,很普通一地下室,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里边有一棺材,棺材里泡着我,现在我被拖出来了,棺液洒了一地。 他把背包背上,嘴里咬着手电筒把我抱起来,跟抱小孩似的就走了,就走了…… ……这个人,在我的墓里(应该)什么也不拿,就把我这个墓主人带走了……好吧我那小破墓室里什么也没有也是事实,简洁的可怜,唯一可能干净的地板砖还被棺液给泡了,地上和棺材都黑乎乎一片,看着有些诡异。 我慢腾腾地眨眼,把系统自娱自乐的旁白当没看见。 困了。于是我又闭上眼。 再醒时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泛黄的天花板角落里还有几张蜘蛛网,其中一个上面还有只干瘪的昆虫尸体。我刚醒睁开眼,还没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察觉到我醒了的青年便走到床前,他低着头看我,手里还端着只碗,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系统给我汇报:[是白粥,适合病人吃的。] ?我又不是病人,甚至不是人。 但青年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搁,又把我小心翼翼的拖起来倚在墙上,自己搬了板凳坐我面前,面无表情地端着碗,用勺子舀起一点白粥送到我嘴边。 “吃。” …… 我含着还有些烫的白粥,有点不想干了。 那青年心里也可能有点不想干了,但他耐心十足,以为我听不懂话就掰开我的嘴把勺子塞进去,现在又看我不会吞咽给我顺了顺喉咙,我只能顺着他把粥咽下去,这太麻烦了。 于是重复两遍后我就学会了自主吞咽,青年又教我自己吃,然后把碗塞进我手里看着我吃。 ……大哥,这样真的很累的。 我木着脸慢慢舀白粥吃,碗不大,过了一会儿就吃完了,于是他拿过碗,起身又去舀了满满一碗。 我趁着他转身的功夫看了看系统对这间小房子的描述,得知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旅馆,甚至不需要身份证就能入住的那种。 等我再吃完后他就没再有去舀饭的动作,而是指着自己,一字一顿的发音。 “张,起,灵。” 我:? 大哥你想干啥子? 第 4 章 我,有名了 “张起灵。” 他又重复一遍。元宝小说 ?合着是要我学念你的名字吗?大哥你真的这么闲? 系统的字体在他脸上一个劲的闪:[傻仔你跟着学啊,你这次运气爆棚抱着金大腿了!] 怪毁人家酷哥形象的。 我想幸亏他看不见系统的字,不然得被闪到眼疼。 行吧,我就先不消极怠工了。 我开口,我开口念:“张——” 我一开口就愣住了。 我的妈,这么温柔又清亮的嗓音真的是我的声音?震撼我一整年。 [傻仔又傻了?]系统的字在他脸上又闪了闪,然后识趣的挪开了。 名为张起灵的青年却是误解了什么,问:“疼?” 我试图将自己的茫然通过眼神传递给他。 张起灵按了按我的胳膊,又指了指我的脖子。 他可能是想问我说了一个字就停是不是因为嗓子疼?那倒不是,我单纯被自己的声音震了一下而已,但我不能说。 于是我牙牙学语道:“疼?” 连疑问都惟妙惟肖。不愧是我。 于是张起灵又指了指自己,重复第三遍自己的名字。 “张起灵。”我做到了,和他的语气都一模一样,毫无波澜。 然后他又指我:“张小奥。” ? 张小奥?谁?我啊? 短短几分钟,我接连受到了两次震撼,这次连系统都震撼到了:[……没想到还是个起名鬼才,傻仔记住这个名,把奥字儿圈起来,以后要考的。] 我盯着张起灵,看他面不改色的,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学:“张小奥。” 学完后是复习,他指自己,我就得喊张起灵,他指我,我就说张小奥。然后又把桌子椅子床枕头都教了一遍。 跟训小狗似的。系统评价道。 ‘我呸。’我在心底啐一口,‘我还得留心他教了什么没教什么以免露馅,比小狗累多了,’ [嗳,傻仔你加油。]系统同情地闪了闪,然后下线了,它因为修复我的身体又消耗了点能量。其实建模身体本身的恢复速度很快,但因为这次造成伤害的东西不同寻常,只靠身体自我修复就太慢了。 而且伤在身体表面上还看不出端详,张起灵对此也有点束手无策,只是每天都按一按我的手臂问还疼不疼。 事实证明系统还算是能用的,在三四天后,得到我“不疼。”的回答并且学会自主站立并行走后,张起灵开始教我洗澡。 艹,从地底下出来这几天我都没过洗,还在中药棺液里泡了不知道多久,我现在闻着自己都感觉臭烘烘的,但大多都是心理作用。 系统建模又不会像真正的人类那样脱落死皮,甚至连排汗都不必要,皮肤真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连毛孔汗毛都看不见。 我们两个穿着同样的蓝兜帽牛仔裤,拉低兜帽后看起来像对沉默寡言的兄弟,站起来后我才发现他跟我差不多高,他身高一米八上下,身材精瘦,而我身形比他更瘦削一些,他的衣服在我身上就显得松垮,但好歹能撑住。张起灵又抽出来一段绷带,一圈一圈绕在我脖子上打个结,系紧了。 “这个别摘下来,不能让别人看见。”他认真叮嘱一番,便带着我去旅社的单人洗浴间。 张起灵示范了如何开热水后,就把衣篮搁在地上拉上推拉门离开了。我还听见外边旅社老板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和他交谈,显得十分关心。 那张起灵也是个戏精,而且是影帝级别的。现在我们对外的形象就是沉默寡言的哥哥带着自闭症表弟来治病,他就好像真的是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要不是我亲眼见证他变脸全过程,说不定还真能被他骗过去。 小旅社的洗浴配置比略显简陋的住房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墙上贴着雪白的瓷片,结实的铁架子上挂着一串串塑料包装的洗发膏护发素,对面洗手台上还有面镜子。我凑过去,摘掉张起灵给戴上的兜帽,终于能好好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了。 镜子里的青年有一头深黑微卷的半长发,在头顶明亮的白炽灯照射下透出几分奇异的茶青色光晕;眼睛的颜色却比常人都要浅,是一种通透的琥珀色,里边还掺杂了几丝蓝绿色,这只有在光线非常亮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眉眼也比其他人要深邃些,看起来不太像本土人。旅社肥头大耳的店老板一直问我是不是混血儿,非要拉着我说话,被张起灵冷漠的吓了一下才老实不少。 但他还没有真老实。 我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又摸了摸张起灵给用绷带包住的脖子,那儿摸起来有些凹凸不平。想了想,还是先不拆开看看了,我呼唤系统。 [咋了傻仔?]莹蓝色的字投影到镜中我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好笑。 ‘能拍照吗?’我问道,镜中的我同步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现在?] ‘现在,对着镜子里的我拍。’ 系统很干脆,我刚说完就听见耳边咔嚓一响,系统拍摄的照片代替了镜子出现的我眼前。 镜子里的‘我’安静的目视前方,眼神却没有焦点,仿佛透过眼前的东西看到了遥远的其他东西。这眼神简直和平时发呆的张起灵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说他把我当成了同类是咋?他也失忆了吗?所以眼神才看起来这么——干净? 不得不说,我现在对他非常、非常感兴趣了。 系统很是欣慰:[傻仔终于学会努力工作了,爸爸我很是高兴。]对它来说跟金大腿张起灵有关的都算努力工作,所以张起灵身上可能有跟主线任务有关的东西。 [以及摄像头就在镜子对面的左下角,正对着淋浴头。] 系统就算是濒临报废也比现在的科技要强,随随便便就找出了被藏起来的针孔摄像头。 一直在门外等着的张起灵敲了敲门,我慢半拍回了一声“请进。”这还是跟着老板娘学的。 透过镜子,我看见他拉开门,疑惑地看过来。 他在外边一直没听见我这边有水声传过来,还以为我没学会怎么用热水,便进了洗浴间又示范一遍。 “还不会?”张起灵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一丝不耐烦。 我没回应,依旧面对着镜子,镜子里的我的脸皮在高瓦白炽灯灯光下简直白的反光,但没有任何血色。张起灵看看我,终于意识到哪里可能不太对,他走过来,跟着我一起看着镜子。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从浴室里闪亮的瓷片反光里找出了一道不一样的,又皱起眉走到放置洗漱用品的铁架旁边,两根手指在铁架旁边装饰用的碎黑瓷片里一戳,就夹出来一个连接着电线的硬币大小的摄像头,拿过来时镜头已经被他给捏碎了。 张起灵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那肥头大耳的店老板这时在外边大声问:“张小哥,里边咋的了?没热水了?” 第 5 章 我,下车了 张起灵拉开门把被他捏碎的摄像头往老板眼前一甩,满脸横肉的老板表情猛地一僵。 “你这个王八蛋!又敢干这下三滥的玩意儿,老娘打死你!”听着声儿过来的老板娘一看张起灵手上的东西就疯了,举起手上提着的吹风机就往那老板身上砸。 “老子这次什么都没干!”嘿,这一听,还是个惯犯了。后边的就完全是我听不懂的方言骂架,噼里啪啦的像两千只鸡鸭吵架,实在是吵耳朵。 张起灵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转头拉着我回屋飞快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这家旅社。 出了旅社,外边天还很亮,街道的风带着潮气吹过来,有些凉,很舒服。他又把我的兜帽盖上,我们两个蓝色的蘑菇盖一个背着包在前面一个慢腾腾跟后边,走了一段时间后,前面的张蘑菇停下脚步,我抬头看了一眼,前边有个牌子写着广西汽车站。 张起灵摸出两张汽车票,递给我一张。 “等会下车后跟紧我,无论谁叫你都不要说话,问你姓什么就说你是我哑巴张的徒弟,跟我姓张。”他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要不是我们两个长的一看就真没什么血缘关系,我都怀疑他会不会让我跟别人说我是他弟弟。 我点点头,低下头看手里的汽车票,年份是2002年5月,去吉林大庆的车票。 “看得懂字吗?”他又问。 我当然看得懂这些方块字,但是要我书写可能就有些困难了——说来惭愧,我写字很飘,按系统的说法就是圆墩墩的圈圈字,不适合写方方正正的汉字,想要写出好看的汉字除了苦练外就只能靠文字卡片。 我又点点头,一瞬间张起灵微微弯了一下眼睛,快的像个错觉。 本来张起灵应该是算好了时间,等我洗完澡后退房能正好赶上大巴发车,结果闹了那么一出幺蛾子提早出来了,我澡也没洗成,跟着张起灵在汽车站旁边的巷口地摊吃馄饨。馄饨摊的老板是个实在人,手艺也好,做的馄饨一个个皮薄馅嫩,味美汤鲜,等我心满意足地吃完了馄饨又喝了几口汤后,时间刚好。 这具身体对天气的冷热不太敏感,但张起灵喝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后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带着我上了大巴熟练地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我们两个蓝蘑菇开始闭目养神休养生息。 路途遥远,车上有小孩叽叽喳喳,还有人抽烟聊天,不知道张起灵有没有休息好,但我是真的睡的很香。 期间张起灵把我摇醒了几次,转车,喝了水又啃了点他的压缩饼干,啥味儿都没有。 系统中途也上线一次,说我完成了第一个任务,等它维护后就不必要我一直睁着眼看它打字,能直接意念交流了。 这整挺好,不用担心张起灵的帅脸被系统的滚屏糊住了,养眼。 到现在我都没摸清那些支线主线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一点也不慌,但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太糟糕了。 这一路上我都是睡过来的,大巴车里的人大多精神萎靡,只有我和张起灵面色如常,显得有些突兀了。因为我们是坐在最角落里,还得等前面的人先下车。 张起灵默默地背上背包,示意我跟紧了。 他走起来很快,脚步生风,幸而这具身体的伤都好全了,不然别说跟上了,我不原地摔都是因为路平。 张起灵在前面左拐右拐,我跟着他越走越偏,然后坐上了辆车顶和后玻璃都积了灰的面包车,开车的是个光头的汉子,对张起灵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张爷。” “张爷,这位是……?”那光头看向我,眼神一直在我和张起灵一模一样的穿搭上瞟。 “开车。”张起灵淡淡道。 我歪头看向张起灵,他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光头从后视镜看了我和张起灵的互动,看起来很想问什么,但张起灵平淡如水却霸气侧漏的一瞥让他骇的头顶出汗,闷头开车不再敢乱看。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光头把车一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张爷,到了。 他停在了一家小铺子门口,张起灵和我下了车后那辆旧面包风驰电掣地一溜烟跑了。好像开慢点张起灵就会连人带车给他撕了似的。 那间小铺子的大门上红漆都剥落了不少,还按着特别有年代感、生了锈的门环。张起灵上前叩了两下门,门里便遥遥地穿来一声“来了——” 然后是一阵开锁的声音,红漆木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一个年轻的伙计从里边探出头来,看见是张起灵的时候简直笑开了花,连连说“张爷请进。” 那伙计看见我时吓了一跳,但也是个机灵的,见我和张起灵都没有想说话的意头,便客客气气地说:“这位爷您也请。” 铺子是个眼镜铺子,旁边的架子上摆了各式各样的眼镜,其中墨镜占了很大一部分。张起灵走进铺子后边,掀开一个帘子进了后院,我跟过去,后边是那个年轻的伙计。 这后院不小,有很平旷的一片地,我向前走几步,闻见了一股子简直要杀人的青椒味,呛得我和后边的伙计直咳嗽。 张起灵皱着眉,望向传出青椒味和炒菜声的应该是厨房的地方。 我仔细听了听,竟然还有断断续续的奇怪歌声。 伙计一边咳嗽一边擦眼泪还往那边跑,跑着扯着嗓子喊:“黑爷!张爷和另一位爷来了!” 那边歌和炒菜声断了,一个带着墨镜的精壮男性从厨房里出来,很是欢脱地和张起灵打招呼。 “哟,哑巴你竟然有空来我这……嚯。”他看见我时猛地一顿,又扭头看向张起灵,恐怕第一眼还以为张起灵学了影分身。 张起灵摘下他的蓝蘑菇,对黑眼镜点点头。 那黑眼镜摸了摸下巴,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透过那大黑墨镜上下打量我,过了一会儿又咯咯笑起来,喊了声:“小六,去给你张爷泡壶茶去。” 小六是那年轻伙计的名,听了黑眼镜的话一边咳嗽一边应声,腿脚麻利地去泡茶了。 这边黑眼镜又钻进了厨房,张起灵很是淡定,带着我进了另一间屋子。我进了门才发现这外边看起来不怎么样,里边布置得到是挺舒适。屋子中央摆着张八仙桌,沙发是红木的,还垫了软垫。 等我坐好了,张起灵给我介绍道,刚才那个戴墨镜的是黑瞎子,叫他瞎子就行。元宝小说 我……我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人给自家孩子起名叫熊瞎子的,害,我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那熊……黑瞎子在张起灵话音刚落时就端着一盘子呛人的青椒进了门,还笑嘻嘻地问张起灵吃不吃。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我总觉着张起灵满脸写着嫌弃。 第 6 章 我,训练了 我摘了兜帽,黑瞎子看见我,乐了:“呦呵,还是个混血?”他还随口给我拽了句英文,我根本就懒得理他,盯着眼前的八仙桌神游太虚。 “说吧,这次找瞎子我有何贵干啊。”黑瞎子拖了张小马扎一坐,直接空口吃青椒。 张起灵一指我,道:“训练。”一个字儿都不多说。 我跟端着茶进来的小六同时一愣。 “茶放着吧。”黑瞎子打发小六出去,然后神经质地对着我笑,“你叫什么啊。” 我回头看张起灵,他点点头,于是我便说:“张小奥。” 那黑瞎子一听我的名字,登时笑的浑身打颤。张起灵瘫着脸,我也瘫着脸,两个面瘫看黑瞎子蛆似的扭来扭去。 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 “行啊哑巴,起名鬼才,瞎子我佩服。”他终于笑够了爬起来,满口应道:“行,说吧,要瞎子我教他什么。” 张起灵眉头一皱:“不是教。” 黑瞎子饶有兴趣:“那你说说干什么。” 我顿时就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这接下来几个月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别说什么我不是人,此刻现在我就是! 每天被抓住拉筋拉的欲仙欲死,各种奇奇怪怪的训练硬生生把我十秒一跳的小心脏逼得开了加速器,几乎要赶上正常人的心跳频率了。 ‘我不想干了。’我一边扎马步一边和系统申请原地死亡,头上顶着黑瞎子‘心爱的’墨镜们:‘我真的不想在睡觉的时候被一甩被子掀下床,无论干什么都有人暗中狙击并且天天t吃青椒了。’ 黑瞎子美名其曰锻炼我的精神力,硬是不让我睡觉,我困——!!! 他说我是个冷血动物,冷了就冬眠,热了也瞌睡,简直就像条蛇,甚至有点怀疑我是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蛇人,被人抓了泡药酒了。 “那被哑巴放了的棺液可是宝贝,可惜了。” 于是黑瞎子开始翻着花样的折腾,随着我技能解锁越来越多,黑瞎子下手越来越狠,到后来简直就跟闹着玩似的,硬是让系统都啧啧称奇,说没想到我竟然会的竟然这么多,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现在也很想知道我以前到底是干嘛的,是不是万能到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 系统又不说话了,它经常抽风。 而那黑瞎子厮竟然还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张起灵唠嗑,对着太阳下扎马步的我指指点点。 “这小粽子脑子不太行啊,是不是被药泡坏了?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都不带怀疑一下的。” 系统给我安排了个呆逼人设,张起灵让我跟着黑瞎子训练我就乖乖跟着说啥干啥……黑瞎子那时候就知道了我是张起灵从地下挖出来的,之后没事就喜欢盘盘我的脑袋,还想让我晃晃头听听里边是不是进了药酒。 当然这个想法被张起灵镇压了,而且我现在人设虽然呆逼,但是又不是真傻,黑瞎子把我欺负狠了我还会去找张起灵。 不过告状是不可能告状的,我只要一瘪嘴,让自己看起来委屈点,张起灵立马就能明白黑瞎子又欺负过头了,然后起身去找黑瞎子练练。 系统在我脑子里又开始bb‘那瞎子nb啊,人家要是有进度条能比你快一大截。’系统平平无奇的电子音在我脑子里响起,感觉跟幻听了似的。 我:? 我只想投诉系统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任务机制,什么支线主线什么时候开的都不能查看,技能都有什么也不清楚,甚至关键词还得自己摸索,而且为什么没有放弃任务的选择?人干事?? 哦,系统还真不是个人。 ‘离开爸爸还是不行啊傻仔。’系统叹气:‘脑壳伸过来给你上个buff。’ 于是‘哐当’一声,我扑街了。 视野翻转,昏过去前一秒就看见黑瞎子和张起灵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 很烫。 我感觉自己要被融化了,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热的,浑身无力,连睁开眼睛都很艰难,幻听似的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心跳快的仿佛要爆开,但实际上只比正常人稍快一些而已。 “醒了?” 这是黑瞎子的声音,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听见他不怎么吊儿郎当的说话,“靠,瞎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药粽子发烧,真是活久见。” 我心说你他妈才活粽子,紧接着手腕一疼,他娘的有人把我割腕了! ‘傻仔你醒了?脑子没烧糊吧。’系统唏嘘不已,十分自责:‘你刚刚解锁了新能力,结果加载的时机不巧,正赶上你体温升高心跳加速最接近正常人的时候,直接触发特殊效果了……爸爸对不起你啊!’ 一股子带着清香的中药味钻进我鼻子里,我还以为是黑瞎子或张起灵给熬了中药,但仔细一闻——不对啊? 血腥味呢?? 放了会儿血,那人捏着我的手腕开始包扎,我的体温稍微下降了些,心跳也减慢了不少,屋子里的中药味更浓了,我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元宝小说 ‘没错傻仔,你腌入味了。’系统同情道。 神他妈腌入味了…… 我掀掀眼皮,看见的却是一脸凝重的张起灵。他站在床头一言不发,太安静了导致我一开始都没发现他在屋里。再一看,刚刚割我腕的不就是他吗! “他的棺材,是柳木的。”他突然开口,然后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张起灵的手有些凉,稍微缓解了一下我感觉快要烧成浆糊的脑瓜子。 “哟,还是厚葬啊?”旁边的黑瞎子说。 张起灵摇头:“全柳木。前不栽桑,后不插柳。柳木花无实,寓意人丁不旺……” 啊? 我只记得那棺材全都黑漆漆的,咋一看甚至不像木质。 黑瞎子嘶一声:“这是要人绝后啊,够狠。” 张起灵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又说:“柳木被特殊处理过,呈黑色,四面有浮雕,是条有多对长足的虫子,但不完整……”他罕见地说了一长串的话,但我脑子里系统也在逼逼叨叨再加上有些耳鸣,后面一段就只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都说了什么。 我慢半拍才意识到张起灵这是在对我说话,他紧紧地盯着我,眼底竟然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期盼。 他在期盼我想起来些什么吗?那可真是盼错人了,我是对一切都两眼一抹黑,甚至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现在只想当个不需要王子的睡美人,奈何系统是个搞事精生拉硬拽逼着我往前走。 我很没辙,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喊他的名字。 可能是发烧烧得,我的声音异常嘶哑,发生困难,还有点喉咙痛。 他眼神有一些微妙的波动,果然小说里那些跟扇形统计图一样的情绪表达不是人能做到的,我没有从里边看出什么复杂情绪变化,但确确实实感觉张起灵有些不太对劲。 像他这种无论什么情况的古井无波,一副世间万物与我无瓜模样的人,稍微有些变化都会很明显。 黑瞎子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哑巴你话说清楚点,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血,可不简单,他真的姓张?” 我余光看见他指了指脚底下,刚刚他把我的手拉过去放血,应该是用了盆子之类的东西接住了,中药味儿充满了整间屋子,闻得我又开始昏昏欲睡。 只听见张起灵说:“我认识他,但是我不记得了。”也是间接承认我不姓张。 ……这么说来,你都不记得了还能去挖我坟,然后带着我千里迢迢过来训练挨揍?张起灵你果然有猫饼吧? 第 7 章 我,特殊了 黑瞎子说我是个药粽子,但我又有心跳,就是慢的像冬眠的王八,心跳过快体温过高还会激活血液里的药性,简直闻所未闻。 他还用一小瓶儿舀了点血,说是要试试我这药粽子的药效是什么,转头就打电话让小六去市场买了只活鸡。 那雪白雪白的小母鸡被黑瞎子掐着脖子,使劲扑闪翅膀、蹬爪子、惨叫也不能阻止白毛被一把一把地薅下来,不一会儿就掉了一地。 又过了会儿,鸡的惨叫变小了,被黑瞎子抓着翅膀垂着头,奄奄一息。它胸脯那片柔软的白毛被拔了个干净,皮肤血淋淋地露在外边。 小瓶儿里的血被泼在鸡胸脯上后,黑瞎子就把它扔一边。我坐起来,身子还有点虚软,抬手就开始拆绷带,黑瞎子和张起灵在旁边看着,都没有制止的意思。 里层的绷带还散发着一股子中药味,粘在伤口上了,我狠心一撕,露出来的伤疤已经变得粉嫩嫩的,过一会儿就愈合完毕了。 黑瞎子咂嘴:“哑巴你伤口愈合速度是多少来着?” 张起灵不说话,他又在皱眉,黑瞎子之前说他天塌了都不带变的表情在我眼前变了一次又一次,几乎都是皱眉。 他抬手拆开我脖子上的绷带,脖子这种敏感的地方别人是碰不得的,但黑瞎子教了我好几遍但我都选择性记不住,因为我信张起灵信的一塌糊涂,他说瞎子可以信所以我就信。这让黑瞎子心情很是复杂,他说我对张起灵是雏鸟效应,把他当妈了,还好死不死地是个妈宝男。 他说这话后系统开始逼逼赖赖,一会儿叨叨自己不喜欢张起灵那款,以一会儿又说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不缺对孩子的爱……对此我只想说,爱我就让我好好睡觉。然后系统就决定不爱我了。 我心累。 我刚发了会儿呆,张起灵就把我脖子上的绷带解开了。那是条狰狞的疤,不像被人割了喉,而是把头整个砍了,因为那疤绕着我脖子一圈,像是条浅色的蜈蚣盘在脖子上,很是渗人。但这也不影响我扭头什么的,因为只是系统建模而已,我甚至可以把它当一个吓唬人的装饰。 之前在黑瞎子这里洗澡的时候我还发现双臂腋下也有两片非常不明显的阴影,很像伤疤,而系统对此表示是当初建模时没调好色留下的,反正不明显也不碍事。 张起灵摩挲了一下我脖子上的疤,垂着眼像是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留下这种伤痕。然而除了砍头我就想不出别的了。 黑瞎子好奇的抓心挠肺:“我说哑巴张,你们俩到底是啥情况?又是训练又是失忆的,还让他跟你姓张,话说个开头就不说了,诚心折磨我是不?” 这几个月不仅我被黑瞎子训练的很惨,黑瞎子也被自己的张起灵折腾的够呛。张起灵让他帮忙训练我,一是黑瞎子什么都会一点,二是黑瞎子也是个长生的——张起灵也是,我算是发现了,长生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比如说张起灵失忆,那黑瞎子大晚上都墨镜不离身,大概率是眼睛有问题——他们以前有交集,张起灵信得过。结果一番训练折腾下来,黑瞎子发现我技能涉猎极广,尤其擅长攀爬,血液还和张起灵一样有特殊效果,大晚上的我和张起灵都没虫咬,正常的年轻人要想会这么多技能几乎不可能,而且我还是从墓里出来的。 而且张起灵说他认识我,但忘了,我想这句话他可能对黑瞎子也说过,他们两个恐怕当我和他们一样,是个长生的了,只不过代价和他们不一样,变得半死不活的。 想到这里我就头秃,我想叹气,想原地飞升与世长辞。 长生有什么好的,比别人多吃几年饭、多睡几年觉吗? 张起灵把手收回去,他看着我,眼神依旧黑沉沉的,可惜我t不到里面的含义,就只能虚弱的对着他僵硬的笑一下。 和张起灵这种真面瘫和黑瞎子那种笑面瘫不一样,我几个月没什么表情,几乎忘了怎么笑,脸上僵硬的像扣了张面具。 他稍微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垂下眼眸,当起了他的人形摆件陷入沉思。 我算是摸清他这闷脾气了,只要不想说,就算你把他打趴下都不带哼一声的……而且不管我还是黑瞎子,都打不过他,一起上或许有些胜算? 可惜碍于人设,这个想法被我暂时搁置了。 黑瞎子看看张起灵又看看我,叹了口气去掰持那只被他拔了胸脯毛的小母鸡,可能是我的血真有些功效,小母鸡看起来比刚拔了毛那会儿好多了,但被黑瞎子吓出了心理阴影,他一抬手就咯咯咯直叫。 “来吧小宝贝,让黑爷看看你胸口咋样了~”这骚人撸起袖子去抓鸡,声音浪荡的要死。 只见小母鸡奋起反抗,拼命扑腾翅膀去扇黑瞎子的脸,但黑瞎子胳膊长,一伸手就把它提远了,但还是被甩了一身血,还好他一身黑,看不出来。 他随手扯了块布擦擦小母鸡胸脯上的半干的粘稠血迹,突然“嗯?”了一声。 “乖乖,你这血……”黑瞎子突然看向我,神情怪异,还有点凝重,成功吸引了我和张起灵的注意力。 只见他展示了一下手里放弃抵抗的小母鸡,露出它被掐住的翅膀根那一块,开口道:“你这血不是血,他娘的是红花油啊!” 他指了指,表示小母鸡被他掐出淤青的翅膀根现在跟没事鸡一样!除了有点秃毛。 张起灵:…… 我:………… 感觉被浪费了感情,刚刚还以为自己血液多特殊的那点激动立刻烟消云散了。 不过……好像哪里不对? 我的目光仍然停在那只秃毛小母鸡上,黑瞎子见状嘿嘿一笑:“行了不闹了,你们看,这刚拔了的毛的皮已经开始长新毛了。”他把小母鸡凑近了点,好让我看得更清楚些。 张起灵看了一眼,用手指沾了一点盆里的血闻了闻,仔细分辨后嗯了一声:“我记得这种味道,一种能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材……棺液里也有这种气味!”他又看向我的表情很奇怪,有种震惊和疑惑的感觉,“是一种药蛊。” “以人为蛊,也称药人,或药蛊人。” 古时候,有些方士会养着一些药人,或者叫方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疯子或者奴隶,用来实验丹药,因为很多丹药都有猛毒,方士为了让这种人能抵抗毒性,会每天以小剂量的毒药喂食,使得这些药人的身体慢慢适应毒药。这些人吃的药五花八门,所以体质会非常异常。 但我这明显和那些药人不一样,是真正字面意思的,自己本身都能入药的那种药人。 黑瞎子听完一愣,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草。’系统骂骂咧咧的,‘你们就不能让傻仔自己动动脑子自己发现吗?’语气很是不满。 我心想不是你让我保持啥也不知道甚至可能脑子有毛病的呆逼人设吗?现在有人帮我分析你又不满意,难不成你要一个脑袋空空能发一天呆的失忆症患者突然发现自己不正常?在身边人都不正常的情况下觉得自己不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好吧。 这一连串的不正常把系统砸熄火,自闭了。我开始思考这个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表面上的戏还是要做足滴,我看向张起灵,努力让这张面瘫脸看起来茫然、无措、楚楚可怜…… “……张起灵,我是药人?” 之前有人找黑瞎子下地,正巧赶上张起灵跟我松筋骨,那人好像有些来头,话里话外试探我的身份。 我刚被张起灵摁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顿摩擦,黑瞎子跟他扯了几句皮后一指休息喝水的张起灵,说那是哑巴的徒弟,叫小张就行了。张起灵也授意让我当着别人面喊过他师傅,于是后来再来人,就都客气客气,叫我小张爷了。 ……其实我觉着我还年轻,不想被那些大老爷们喊爷。 我平时生活习惯基本都是学张起灵,除了训练吃饭睡觉外,一有空就跟他坐着看天,除了他让我喊了几次师傅外我也很少说话。直教黑瞎子嚷嚷哑巴张收个徒弟也是哑巴,但除了张起灵特别照顾我外,我们相处起来更像朋友……或者家人? 张起灵轻轻的点头,又摇头,有些拿捏不准现在的情况,但我身上的血有神奇功效确实是真的。 最后还是黑瞎子说,他曾经在一本手抄本上看过有关我这种药人的记载。 第 8 章 听,瞎子将 黑瞎子把小母鸡往外边一扔,也不管小六看见自己买的小白鸡过了会儿就血淋淋还秃了毛会有什么反应,就往床边一坐。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说。 黑瞎子早年活的挺浪,只要感兴趣几乎什么都尝试过,还在德国留过学,拿过学位,认识张起灵和接触到抄本也是在那段时间。元宝小说 那时候他和张起灵还合租过一段日子,因为一个很有钱的白化儿。白化儿是房东,长的还挺帅,皮肤跟头发眉毛甚至眼睫毛都是雪白雪白的,仔细看还发现他长了对非常有个人特色的蛾眉。他搬到柏林住了不到半年,觉得房子太空旷于是贴了招租告示,黑瞎子去的时候张起灵已经住了一段时间,对于新室友也什么都不说,就安安分分过他的日子。 黑瞎子偶尔耐不住寂寞,半夜爬上阳台拉小提琴,而且拉的特别对得起他的音乐学位。有一次就碰上房东提着二胡上阳台,才知道房东还是个混血儿,两个人都愣了,然后用小提琴和二胡拉了次东西合奏,把不会乐器的张起灵给排挤了。 那段时间他们天天大晚上跑阳台合奏,从小夜曲到赛马,黑瞎子甚至学会了用小提琴拉二泉映月。被排挤的张起灵终于火了,趁着他们都在阳台的时候把黑瞎子的琴箱装满石头,让黑瞎子弯腰去提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栽过去。房东因为没有二胡箱子从而逃过一劫。 至此,三个人算是正式熟络了。偶尔还扎堆儿喝酒撸串,还打牌。要不是三缺一还能搓麻将。 房东算是半个医生,有个小伤小病他都能解决,据说家里世代都和医药打交道,但是到他这里出了意外,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正好他对医学也不感兴趣,索性一个人开始搞艺术,因为最近想要跟生活有关的作品才想到招租。简直壕无人性。 他有个专门的架子去放置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埃及木乃伊碎片到昆虫标本,从人体解剖学的教科书到正骨推拿秘籍和本草纲目,甚至还有一张极好的清弓和十几只重箭鸣镝。黑瞎子一问,才知道房东在曾经中国生活过好一阵子,那些东西除了家里人留下来的外还有他个人感兴趣收藏的。 黑瞎子接触到手抄本就是因为某次帮房东打扫架子,房东有个缺点就是喜新厌旧,有些东西都落了灰,打扫的时候把他呛的不轻,黑瞎子一看,是个很厚实的旧笔记本,边角都磨损的不像话了。在某种好奇心的趋势下,黑瞎子把笔记本翻开了。 他随便翻了一页,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副手绘的人体骨骼示意图,但画的人功力不足,还把肩膀和蝴蝶骨那块画错了。黑瞎子对此没什么兴趣,又翻了几页,被几行行楷吸引了视线。 行楷他虽然不怎么会写,但看看还是行的。黑瞎子兴致勃勃。 因为年代问题,笔记本的书页泛黄老化的厉害,甚至因为保养不当还被虫蛀了。黑瞎子从里边断断续续七拼八凑地凑出了一个离奇的传说。 相传在元朝年间,有个大官发现了个极为偏远的山村,里面生活着一群长着四条胳膊的人。有的人多出来的手臂和正常人的一样,能干活能写字,但更多的是像婴儿胳膊一样无力的耷拉着;并且那里的人几乎都身有异香,善辨草药,他们世代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大官觉得稀奇,就邀请他们与自己一同去外界,但被婉拒了,还被村长请求不要把他们说出去。于是大官一怒之下强行抓走了几个四手的女子和幼童,还让人想办法把唯一出山的路给堵了。 黑瞎子看到这里,觉得那些四手估计是一种族内通婚导致的畸形。 出了山那大官先后找了方士之类的人去看了那些四手族的身体,发现他们因为世代与毒虫草药为生,体质产生变化,甚至能入药!大官贪生怕死,立刻问询能不能利用他们让自己长生不老。然后就有个因为书页破损不知道姓什么的先生说,可以通过用药培养他们体内的药性来试一试。于是大官还试图让那些四手族女子生下自己的孩子来增加成功的可能性。把那些孩子们当蛊一样养起来,就成了最开始的药蛊人。 黑瞎子又翻了翻,后面大概写了大官又试图去抓四手族人,但疏通了堵山的道路后发现他们在举族搬迁,甚至一部分人已经离开了。于是大官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号把那些没来得及搬走的四手族杀了大半,又一把火把村子烧了个干净。然后就是一些大官为了长生疯狂加害四手族的族人,沐浴其血,生啖其肉,无所不为,丧心病狂,已然疯魔了。 那些被抓的可怜四手族一部分在大官死前被杀了陪葬,部分女子被留下当了生育机器,不断生出有特殊体质的孩子培养成药人,但药人成长极其艰难,最有效的时间很短,又有血脉的局限,往往活不过二十岁就死了,死后还会被肢解了‘物尽其用’,作特殊‘药材’贩卖,类似于紫河车。黑瞎子接着往下看,却是一下子骇出一身冷汗。 当然不是因为内容,而是那位托他帮忙打扫的房东,黑瞎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被冷不丁地一声“好看吗?”给骇的寒毛倒起—— 他竟然不知道那房东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还离得那么近! 黑瞎子一下子就毛了,但脸上还挂着笑,一扭头就看见房东带着茶色眼镜,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看他。 房东眼神不太好,对光比较敏感,外出时喜欢戴墨镜,在屋里开灯就戴浅色镜。但黑瞎子见过他不戴眼镜的模样,是很绮丽的青蓝色,畏光是因为白化。因为欧美人的基因,他个头比黑瞎子高一些,一探头就看见了黑瞎子拿的什么,说了声“这个啊。”就显得兴致缺缺。 他皱着眉想这东西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结果想不起来。黑瞎子心想估计是他哪个长辈的收藏,毕竟房东那手恨不得飘到天上去的圆圈字和那苍劲有力的行楷根本就对不上,而且看那本子应该都十几年了,那时候他才多大?有十岁吗?除非—— 黑瞎子眼神一凛。 ——除非他跟自己一样,不能用外表判断年龄。 后来房东以为他对那些东西感兴趣,就把一些书啦本子啦都扒出来晒晒,但黑瞎子没时间再去看,他学位下来了,也该回国了。 在回国路上的时候他还满脑子都是行楷里记录的东西,到现在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有几分记忆。 再后来他又去了一趟柏林,却得知那起了场大火,把房子都烧毁了,房主不知去向,大概是被烧成了灰。黑瞎子一算时间,起火那天竟然就是自己回国后一个星期以内。 后来时间久了,这件事他就慢慢地淡忘了,直到前些年又遇见张起灵,那时候他已经失了忆,是道上有些名气的哑巴张了。 我默默地听完,只觉得自己头更秃了。 “哑巴,”黑瞎子猛一甩头,以一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脖子拧断的力度看向我,他一字一顿,“你家小哑巴的胳膊下边是不是也有两块疤?” 他死死地盯着我,语气很是严肃。 “现在想起来,那张骨骼示意图恐怕就是去掉了手臂的四手族的——哑巴,你不是说他蝴蝶骨有点畸形吗?” ……草,系统不是说那是没调好的阴——等等,为什么要调两次色?它对这个建模做了什么?? 系统没吭声,颤巍巍地往黑瞎子脸上贴了俩字‘牛批’,正好一个墨镜片一个字。 第 9 章 我,被扒了 我们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黑瞎子扑过来就扒我上衣,我还得下意识想反抗,然后僵硬一下再放松。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张起灵也凑过来,用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仔细的在我肩背上游走,这种有些调情意味的动作在跟他下过地后我才猛然发现,这家伙是把我当机关摸了。 草,生了出来。 随后张起灵又让我换了几个姿势,又仔细地摸了半天,黑瞎子也捏捏我的胳膊,很破坏气氛地道:“怎么身上看起来还是没几两肉啊?” 也确实,这几个月各种折腾下来我从外观上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都没晒黑一个色号,整个人还是瓷白瓷白的。但黑瞎子上手一捏就知道,这皮肤下肌肉密度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点。 张起灵放下手,让我披上衣服转过来,我看见他的眼神时就知道不对劲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不再是平常的冷静,而是一种惊疑不定,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儿。后来我想,他那应该是看见了血粽子和海猴子抢禁婆的惊悚眼神。 黑瞎子一看就知道事情可能有问题,也严肃起来。 “张小奥的皮肤比之前变厚了。” ……? 大张哥你怎么肥四?会不会讲话啊? 我正努力维持自己面无表情的形象,黑瞎子也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是这一句话,噗呲一声乐了。 张起灵横他一眼。 我这身过于光滑以至于疏水的皮肤让张起灵圈了重点,他怀疑我在往不妙的方向发生转变。张起灵又摸了摸我其他部位的皮肤,可以肯定我是全身范围的皮肤变厚且更加有韧性,这些都很轻微,但还是被他摸出来了。 黑瞎子啧啧称奇,说我这是真·厚脸皮了。 而且刚刚通过张起灵对我腋下那块阴影和肩胛骨的长时间停留,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些东西。 应该是肩胛骨畸形和肌肉走向问题吧,再加上那块阴影、不,现在已经可以改口叫伤疤了。而且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伤疤。 通过张起灵的描述,我与黑瞎子看到的手抄本的情报一合并,发现系统一直含糊其辞的‘建模’里,藏了个不小的坑。 可以得知‘我’应该是个被黑瞎子称为四手族的其中一员,被人为地砍掉了多出的那双手。可能是因为那些没有被抓走的幸存四手族为了融入世人,也可能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总之,后来的‘我’被关进了棺材里开始冬眠。再醒来的就是现在的我了。 现在我要再去挖掘那些致使‘我’变成这样的原因,和族群的过去。这是系统目前唯一明确要我完成的任务,其他无论是主线还是支线都是朦胧不清的。 张起灵或许被什么误导,以为通过训练升高体温可以使我从这种仿佛冬眠般的状态复苏过来,结果却激发了原本在身体里沉寂的药性。 也使我的身体又开始发生一些不妙的变化——他推断这种变化曾经被终止过,但又因为药性的激发又重新开始了。 这让张起灵在一段时间内比平时更加沉寂,看我的眼神隐隐有些愧疚。 其实不用的,这些都是系统的锅。 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那些棺液就是我的血液随时间变化的结果——但我又怎么会躺在棺材里,被人放了这么多血?还有系统所谓的穿越和时间黑洞,以及我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伤和被张起灵称作不妙的变化。 这些都是坑。 我就像在玩一场大型浸入式悬疑玄幻网游,作为一个一无所知又身怀秘密的主角慢慢去摸索自己的身世,然后欧气爆棚一出场就遇见了金大腿,还是俩,并且还十分配合地在我消极怠工的时间里带着我推进任务。实话实说,除了记忆空缺和被坑了的不爽外,这感觉挺好的∠(」∠)_ 于是我决定从那天开始更喜欢黑瞎子了,还有张起灵。 我全程坐在床上,只要双眼放空然后朦朦胧胧地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剩下的时间全在给他俩打call。这两位联手让我白嫖推进了一大节主线,什么四手族、药人和长生,我迅速给自己捏了新的人设。 ‘现在感觉怎么样?’ 系统在那天曾经真心实意地担心过,因为我几乎对它当时的要求百依百顺,完全是按照剧本走。 ‘困。’当然是因为我困,懒得和它闹。 这是实话,我一天能睡十几个小时,尤其是温度过冷和过热的时候,而这边还是北方,临近雪山,哪怕在月份上刚过夏天也是比较冷的。 系统便意味不明地笑,带着阴谋的味道。 我当没听见。 自解锁了药人体质和四手族的背景后,黑瞎子怕我晒太阳晒过头再给烧傻了,我的训练就变成在阴影里扎马步,心跳频率也稳定在七秒一跳,还戴上了他不知道哪搞来的小丝巾,黑底蓝花的,带脖子上还挺清凉。除了天天吃青椒外我的小日子过的滋润的不行。 那盆血被黑瞎子收了起来,说是以后跌打损伤了当高配红花油使。呸,我这再怎么说也是让人觉得能长生不老的宝血,结果你就拿来当红花油? 滚吧我不喜欢你了。 ‘傻仔,因为你主线进度太快了,爸爸我准备了个副本给你当奖励。’系统用哄骗小孩儿的语气劝诱道,电子音听起来十分猥琐:‘可好玩了,真的,剧本都写好了,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还没说你是不是骗我的呢。 我怀疑系统精分而且有一点证据。 我端着半碗玉米粒和小麦一边喂鸡,一边听系统叨叨它的剧本。鸡还是那只被黑瞎子拔了胸毛的小母鸡,现在才两天就长了一层厚实的绒毛,很快就能和刚买回来一样了。本来我想着和之前一样让小六杀了吃鸡肉,结果张起灵说先养养,看看我的血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效果。 现在小母鸡每天咯咯哒地遛弯吃食找我求撸毛,今天大早上还看见它气势汹汹地和黑瞎子人鸡大战。 ‘呸,怎么说你亲爱的系统爸爸呢?你现在开始好好工作爸爸我还能当没听见。’ 正在系统哼哼唧唧逼逼叨叨的时候,又有人来黑瞎子的铺子请他下地了。 来的人正是之前试探我身份的那个,之前没仔细看,那是个有些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留着斑白的山羊胡,说话声音瓮声瓮气像感冒了。 我听见小六喊他老刘头,据说是个有些名气的中间人,因为上头路子广又出手阔绰,在道上也颇受好评。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次要下的地儿有点邪乎,所以麻烦黑瞎子走一趟。 黑瞎子这人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我亲身体验过他的厉害,仅次于张起灵,在道上并称为南瞎北哑。我沾了他俩的光,在下地前就得了个小张爷的敬称。 系统嘿嘿一笑:‘副本开启了,请选择同意或者接受。’ 不用加可能了,我们两个之间一定会有一个被对方气死。 第 10 章 我,下地了 那是个明朝后期的官墓,老刘头上头的人喜欢明朝的物件儿,也挺爱惜自己手下的伙计,所以这次不惜下重金请动黑瞎子这尊大神。 张起灵则是因为他对很多事都不感兴趣,他不好女色不求钱财和名利,又因为没人打得过他所以来硬的也不行。对道上的人来说,请动哑巴张简直难如登天,老刘头这次主要是奔着黑瞎子来的。 结果张起灵一听是明朝的官墓就想起来我的族群,那些悲催的四手族人,侧头看我一眼,而我毫无反应。 我能有什么反应?没有。我在盯老刘头头顶上的感叹号。 就是那种网游npc头顶上可触发任务的那种感叹号,黄色的,一闪一闪的,仿佛在召唤我去点击、啊不,是去问询。 这是前所未有的,很神奇,我又看了一眼张起灵,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头顶上也冒出个黄澄澄的问号。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过难以言喻,张起灵在我盯了他两秒后主动走过来,带着他头顶duangduang闪光的问号。 他以为我想去。 不我其实不想。 更准确的说我不想让系统得逞。 系统如果有脑子的话那么它的脑子一定被人敲过闷棍,导致神志不清了。它对我有一种几近偏执的掌控欲,希望我每一步都按照它安排好的去走,但我懒癌晚期,不想动。于是它就哄骗,如果哄骗不行就开始暴躁。 它一暴躁准没好事,我卡在那个临界值上答应了。 就在前两天发烧的时候,我发现只要我不特意去‘想’,系统就听不到我的内心活动。这很好,成功的让系统以为我差点被烧傻了、又变成了一开始那个乖巧任它忽悠的傻仔。元宝小说 但它没想到我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至少一些常识和该有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我是个不擅长动脑的人,那太累了,系统递剧本的举动很方便我划水,但也有一个弊端。 这显得它知道的很多,连老刘头会找哪些人、底下又会发生些什么都写出来了。另一方面也显出它知道的事有一定的局限性,因为我如果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它是没法给我临时安排剧本的。系统只会暴躁,然后问我为什么不按照它的剧本走。 我就说不知道,我不记得这都是怎么回事,难免会出现意外。 老刘头那天欢天喜地地走了,有南瞎北哑坐镇,什么凶斗拿不下?我作为表面上张起灵的徒弟,虽然是个附带品,但这1+1+1的战斗力也绝对远超于30。 于是现在我就在一个山沟沟里,看着那十几个看似平凡,但身上都带着灰暗气息的土夫子忙着下铲确定那墓的位置。他们大多头顶上只有一个灰白的括号,括号里是三点省略号。 按照它的剧本,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个三角眼的家伙过来跟我搭讪,因为我长得好看。 但现在那人频频看向我,却不敢过来。因为我和张起灵站的很近,而且还和张起灵穿搭基本一致,这一开始就和系统的剧本不一样。在它的剧本里没有张起灵,甚至我和黑瞎子也是第一次见,但系统却对这些很明显的东西置若罔闻。 它在下地前给了我一堆卡片,说是之前支线任务的奖励,我随手翻看,却是些似是而非的奇怪道具。 什么吃了会长头发的糖,有奇怪副作用的创可贴,削铁如泥但有使用限制的木刀和破伤风之刃……奇奇怪怪。唯二能用的陨铁扇和破魔之矢又不是什么随便就能拿出来的东西。 我觉得系统是故意搞我。 而且每到给我卡片的时候,它就要抽风,偶尔在我眼前滚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乱码,很吵眼睛。 于是我半阖眼眸,在张起灵身边回忆剧本。 【“呦,新人?”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浑身带着危险的气息,像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窥伺着一击毙命的时机——】 黑瞎子凑过来,“紧张,嗯?”他隔着兜帽揉我的头,在别人看来应该是很亲密的样子。 “我和哑巴都在呢,不用担心。” ……嗯,稍微有点出戏。 在黑瞎子眼里,我可能跟失忆的张起灵有点像,但我没他强,没他好养活,同时还比他麻烦的多。黑瞎子对我的态度像养一只小动物,这小动物还是朋友养的,带到自己这来一起住几个月。小动物生病了,就帮忙照顾一下,结果照顾着,就起了点不必要的怜悯心。 如果能把好感之类的东西数据化,黑瞎子对我的数值可能还不够及格。不过这样就够了,那个时不时看看我的三角眼被他笑呵呵地看一眼,已经不敢往这边扭头了。 ‘我如果主动过去,不就跟剧本上又不一样了吗?’ 系统哑了火,有些挫败,‘……说来也是。’ 因为在荒郊野岭,从地下挖出的土直接翻在外边,底下的空间也够大,有伙计已经清出一面墙,张起灵正在那面墙上摸来摸去,判断后面有没有机关。 黑瞎子胳膊搭在我肩上,依旧笑呵呵的,“好好学,你师傅的功夫高着呢。” 他把师傅两字咬了重音,明明白白地让那些看我之前什么也不干还不说话感到不满的人听见。 我意思意思,给他挤出个“嗯。” 那边的张起灵用他奇长的两指夹住一块砖,一发力就把垒得结结实实的青砖给抽了出来,露出里边黑洞洞的墓室。接着就顶着一众伙计钦佩的目光往旁边一站,淡定地等他们砸开剩下的砖墙。 我对张起灵的手劲儿又有了新的认知。 有个人点了一个叫冷焰火东西丢进墓室里,照亮了里边的一片漆黑。我对倒斗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但表面上一直很淡定,张起灵在前面打头阵,我则被黑瞎子拉着跟在最后边。这个不正经的家伙说,我要是害怕他可以代替哑巴保护我。 呸。 “这里有东西。”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有些文绉绉的中年男人开了口,他进了墓室就一直用手电往地下扫,果不其然发现了什么。 那是片呈十字状,延伸的四端像葫芦一样的不知名花纹,末端还有四个岔,变成五个小尖尖,花纹的正中心则是密密麻麻的一团东西,因为积灰看不清楚。花纹的周边围了一圈字,我又往花纹和字的旁边看了看,才发现那有拼接的痕迹,这是一块被嵌在这的石板。 有人去点亮了旁边的灯奴,墓室里亮了起来,我才得以仔细的观察里面的情况。 这才刚下来而已,人墓道都比我那小墓室宽敞,还有长明灯…… ……嗯? 我看着那面孔模糊不清的灯奴,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东西,表情看起来很不妙啊。 ———————————— 才发现晋江吞我作话#(气 脑洞不够,盗墓这一块儿就瞎写了。系统期间不会上线但它的剧本会,从中可以看出一些东西,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傻仔视角逐渐网游化,因为把系统坑了,但怎么坑的……也不透露。 目前傻仔状况:……哎,有点好玩。(懒癌治愈进度:10) 他自己不觉得,但其他人眼里傻仔就是个没成年的小崽子,也就眼神像极了哑巴张,但也更干净脆弱,总之不像是他们那一行的。 表面上是徒弟,说不准私底下是哑巴张的兔儿爷呢,或许还有黑瞎子,总有人会这么觉得。 还记得那张信息素卡片吗,它起了一定作用。黑瞎子或许有那么一丁点旖念,但看着张起灵的面子目前也不会下手。张小奥的不正常会影响他周边的人,谁知道张起灵为什么这么照顾他呢(笑) 我就是个写无脑爽文的,热爱走肾,觉得看不下去的朋友也别骂别评负分,跟我一写免费文的较什么劲啊。 第 11 章 我,在地下 “黑瞎子,”我碰碰他胳膊示意他去看灯奴,“这个不对劲。” 刚刚那个点灯奴的年轻伙计,也是那个点冷焰火的,他看过来,眼神有点莫名其妙:“小张爷,您说这灯奴还能有什么机关不成?” 小张爷这三个字让他喊的阴阳怪气的,结果张起灵一看过来,他浑身一抖,又不吭声了。 这算什么?欺软怕硬? 他那一句话把除了那个研究花纹的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近十个人都看着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啧,挺烦。 我指指灯奴,幽幽地道:“这里面有个人。”当然,是死人。 黑瞎子一听,来了兴趣,抽出一把刀对着灯奴模糊不清的脸就挥过去,刀尖儿几乎是贴着那伙计的鼻尖划了条弧线,落在灯奴脸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嚓声。雪白的刀刃直接就嵌进去了。 他抬手一拨,里边响起一串酥脆的骨骼摩擦的声音,粘稠的黑黄色液体顺着刀刃溢出来,散发出诡异的腥臭味儿。 那伙计被黑瞎子吓了一跳,看见有东西从灯奴里流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道:“这、这灯奴他娘的是人做的啊!” 墓道里骤然寂静了。 片刻后,一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中年人过来对那伙计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骂道:“不就是个灯奴,你他娘的粽子都见过了还能让给灯奴吓住?!”然后摁着他的头顶向我低头道歉。 “对不住了小张爷,王二性子莽,冲撞了您。”那伙计低着头瓮声瓮气道。 他竟然叫王二,这名挺接地气,适合他。 我不跟他计较,而是借过黑瞎子从灯奴脸上拔下来的刀拨了拨灯奴的‘脸皮’,发现他这一刀挺狠,灯奴的脸都让砍成两半了。而那‘脸皮’则是一些缠上去的布和涂料,用来固定灯奴的。 “我说手感怎么不对劲,这灯奴骨头都让泡酥了。”黑瞎子说,似乎又觉得灯奴脸上豁个口子淌灯油的样子好笑,自己咯咯咯地怪笑起来。 张起灵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又示意我到他身边去。 像个担心自家孩子被带坏的老父亲。 我过去时那个戴眼睛的中年已经把石板上的灰都扫干净了,露出花纹中心那坨东西,看起来像一大团花蕊,又像盘起来的蜈蚣腿,咋一看怪恶心的。 那人挺兴奋,指着那花纹旁边的字说这是一种传说中很厉害的药,人吃了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但是没人能找到。墓主人找这药材的原因倒是有意思,据说是这人年纪大了,却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个小年轻,拼了命地找延年益寿的方子,结果吃了一堆有的没的反而拖垮了身体,这个官也就抱憾而终了。 “看这灯奴,这官活着的时候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个人嘀咕一句。 “你还真答对了,”眼镜男咋舌道,“他把自己喜欢那人全家都杀了给他俩陪葬了。” “恐怕那灯奴里边就有那人的家属,属实不幸啊。”一眼望过去,灯奴有五六个,体型不一,高矮胖瘦都有,皆是面目狰狞痛苦。 ……啊,我可能,知道自下来后就感觉不太对劲的原因了。 是怨气吧,这些无辜被杀的人。 我有些凝重,这种氛围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能感受到,微妙的凉意若有若无地扫过脖颈处,给我一种有只凉手在抚摸着我的那道伤疤的感觉。 在我身边离得近的只有张起灵和蹲在地上的眼镜中年,前者不会无缘无故的触碰我,后者还蹲在地上研究花纹。张起灵稍微靠近我一点。 “还发现了什么?” 没发现什么。我对他小幅度地摇头,又摸了摸脖子上的丝巾。 “凉。”黑瞎子给的竟然还是冰丝的,在阴凉的墓室里就更凉了些。但我记得张起灵先前的叮嘱,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拿下来,这道伤疤不能暴露在他人眼前。幸而在里面还穿了个半高领,往上扯一扯也能勉强不让丝巾贴到皮肤上,那些凉意也就消失了。 借这那些灯奴的光继续往里走,里面摆件不少,但根据那些人里的一个秃瓢的判断那些都不怎么值钱,好东西还在里头呢。 张起灵依旧在前头开道,我便跟着他一起。灯奴燃烧的火光不甚明亮,给墓道里的人和物都镀上一层模模糊糊的柔焦马赛克,绕是我视力不错,此刻想看仔细清些东西也是颇为费力,一时之间居然只能通过那些感叹号和省略号来判断哪里有人。但黑瞎子似乎就不受任何影响,依旧戴着他的大墨镜,还乐呵呵的,头顶的问号浪荡地随着他迈步的动作晃来晃去。 黑瞎子见我留意看他,以为我疑惑他为什么还戴着墨镜,便道:“放心吧,我带着墨镜比不戴看得更清楚,这要是再黑点还更适合黑爷我发挥优势呢。” ……不,我只是好奇看一眼你头上闪金光的问号,前面张起灵的问号反而是浅灰色,应该是因为我之前和他说过话了? 见我看他头顶,黑瞎子一挑眉,“看什么呢?”他的手已经摸上了刚才别腰间的军刀上了。 看见你头顶问号。 “没有……看错了。” 我淡定地将视线移开。 黑瞎子咯咯笑了几声,但身体已经开始紧绷起来了。 “你没看错,”他压低了嗓音,轻声说,“有东西跟着咱们。” 我:? 不啊我真没看见什么。 “那长明灯里掺了东西,估计是虫香玉一类的玩意儿,点燃了能吸引东西过来。刚开始不明显,但我砍了一刀让油流出来后加剧了吸引力……”黑瞎子说这话的时候嘴几乎贴在我耳朵上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扑得我有些痒。想到他接下来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我忍住的挪开脑袋的想法。 他又笑了一下,才道:“那东西看起来没有固定的形体,就是模模糊糊一片,在长明灯灯光的掩护下隐蔽得连哑巴张都没发现,要不是我慢了一步,恐怕被那东西堵死在里边都不一定能知道怎么回事。” ……啊,系统的剧本可能大概也许的确是又出岔子了。我回忆一下,发现里面并没有那里提及黑瞎子说的那东西。 几乎都是【黑瞎子咯咯笑着,却让那伙计硬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下一瞬间便干脆利落地砍断了粽子的脖子】……什么的,几乎全程都是黑瞎子在笑和大发神威,老刘头说的什么这地方有些邪乎倒是没表现出来多少,甚至剧本里的‘我’都成了黑某人的陪衬。 这让我有点怀疑系统是不是变成了黑瞎子的迷弟迷妹了。 ——————————(也不知道晋江还吞不吞我的作话,就先写这了。) 一周目这里是傻仔和黑瞎子初遇,而现在不仅提前见了,还多了个哑巴张师傅。虽然还是倒斗新人,但能力值有了很大差别(而且有人罩了) 傻仔自己理解和说出口的话和别人理解的有一定误差,比如说黑瞎子问他看到什么时候,傻仔的意思是:没看什么,你看错了我没看你头顶。而黑瞎子理解的则是:没有东西,应该是我看错了。 虽然我写的不咋地,但还是想要评论的……_(`」∠)__ 第 12 章 看,耳室里 不过毕竟是未知的潜在威胁,我还是很给面子地紧绷起来了。 屏息凝神,身边除却黑瞎子和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的张起灵一行人外我完全没有发现任何有异的气息……看来墓室里阴沉的环境对我的影响还是大了些。 “走,跟上哑巴。” 前面的张起灵他们已经摸到了墓的耳室,但哪怕是我这个新手中的菜鸟级也能察觉出,这有些不正常。从下来到现在,除了黑瞎子发现的‘东西’外都太过顺利了。 甚至一个机关都没有。 除非墓主人有信心没有人会倒他的墓,又或者认为就算他不设置机关,盗墓贼也有去无回……? 张起灵也发现了这一点,正有些疑惑地皱眉。 进入耳室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很阔气的剔黑漆雕棺椁,比寻常的棺椁要宽了差不多两三倍,上面繁复的花纹中还刻有许多小字,眼镜中年一看,几乎乐傻了:“卧槽,这棺椁可真阔!” 他拿着手电开始查看棺椁上的刻字,竟是愣住了。 “……这官神经病啊??” 他嘀咕这一句后就没了下文,就立刻就有人催他有屁快放,别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眼镜中年扭头,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过来,开始科普知识:这是个养尸棺。养尸棺是风水上的学问,一般啊用在什么山陵里,明墓偏多。有这个棺材就说明这个墓里有两个风水极好的棺位,如果不在棺材位上都放上棺材,那个空出来的棺位就会因为聚着灵气,招惹来那些带妖性的东西,所以在这放一个养尸棺,里面葬上墓主人的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算是合葬,这个棺材必须和主墓室里的一模一样,在风水上叫做养气。本来是为后代着想的,一般大户人家都是找几个穷亲戚家的孩子然后多给点钱粮就行了,结果这个官……这个官把自己唯一一个儿子关进去了。 我:……? 不仅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妙地沉默了。 黑黑的墓室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黑瞎子回过神很不正经地跟我咬耳朵:“这以前的人干的奇怪事儿多了去了,等这票回去后黑爷挑几个给你讲讲?”他满嘴跑的火车都被我过滤一遍,只得出了他以前去过很多稀奇古怪地方的结论。 这次我挪了挪,选择离他远点。 眼镜中年又说:“看这棺椁规模是这么大,保不准他妻儿也在里边……主墓室肯定也是合葬棺了。” 王二一阵咂舌,觉得头皮发麻:“我的姥姥欸,这他娘的是祸水吧?迷得人连自己亲儿子都杀。” 立刻有个人跟他呛声:“你以为人家想啊,这官把人全家都杀了,不让他断子绝孙那女的估计都能气的起尸。” “嘿你这家伙……”他被之前的中年人眼神一扫,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那带眼镜的中年男人把棺椁的花纹都拍了照,然后才恋恋不舍地退后让黑瞎子和几个伙计去开棺,其中就有那个三角眼。 他头顶上依旧是灰色的省略号,也许是代表不用理会。 不过说到那省略号…… 就在刚才,那据说是剔黑漆雕的双人合葬棺的棺椁上,浮现了一个颜色更深一些的黑灰色省略号。 剧本里有写【一只干枯青黑如老树根般的手探出来,闪电般抓住了开棺那伙计的手,它力气奇大,那人的手腕一下子就给抓碎了,血从被划破的皮肤中涌出来,浇了那东西一头一脸。 只见那张皮肉皲裂的怪脸如得到了雨水的旱地,一下子就把那些血给吸收了,眼中凶光更甚,发出一声怪异的嚎叫,掀开棺椁直接就把拼命挣扎的伙计给撕碎了。】 被撕碎的那个伙计就是三角眼。棺椁里边的棺材盖已经被里边的怪物挠碎了,但却依旧没能出了这红漆的棺椁,一直等到有人撬棺椁……但若是如此,为什么刚刚没有省略号出现?还是说现在里边的东西还没把棺材盖挠碎?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出声提醒张起灵先小心。 他看向我,眼神有些疑惑。 “……感觉里面的东西有些蹊跷。”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但至今为止我所见到的除了死去的东西和普通的小猫小狗植物昆虫,其他只要是个活人是都有省略号或者其他符号的。头顶有符号代表能进行沟通,但对方想不想听、彼此的语言能不能听懂……就不好说了。元宝小说 张起灵认真地嗯了一声,拔出军刀握在手里,而黑瞎子……黑瞎子那厮已经上手去撬外边的棺椁了。 ……行,没话说。 我拿出军刀随手挽了个刀花,和张起灵一起默默地站在不妨碍他动作的一侧,等着那东西伸手或者探头的一瞬间就给它一刀。 我不太了解棺材是什么构造,只见黑瞎子用刀尖挑开几个……小机关?嗯,这个也许要提上学习日程了。这剔黑漆雕棺椁两边还雕刻了两条黄龙戏珠,棺椁两端还刻有些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还是看不明白什么意思。 那棺椁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内衬,竟是出奇的沉重,在他们推动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张起灵已经让剩下的几个人拿出了黑驴蹄子。 “哐!” 也许是因为我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棺椁缝隙的动静又借了离得近的优势,在黑瞎子将手抬起来的一瞬间就把军刀狠狠挥过,一刀将那只探出的青黑色爪子钉在了棺椁边缘上;张起灵当机立断,迅速将那被钉住的爪子顺着关节整个剁了下来,将开了一条缝的棺椁又推回去,整个人翻上去死死压制住不停震动的棺椁盖。 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很短的一瞬间,除了黑瞎子外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然后被棺椁中凄厉如铁钉刮玻璃般的嚎叫和抓挠声震得头晕眼花。 “……草。”王二咽口吐沫,“他儿子先起尸了。” 我被它嚎得耳朵疼,甩了甩刚刚震得发麻的胳膊,黑瞎子咯咯笑了几声,一点也不像被我贴着手腕钉了一刀差点误伤的模样,而是拔出那柄钉入棺椁的军刀,把那咋一看好似树枝的半只爪子甩开,又把刀还给我。 军刀质量不错,钉了这么硬的东西后只是刀尖有点卷刃,其他一切都完好无损。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笑道:“都机灵点别被黑爷误伤了。哑巴,还撑得住吗?” 张起灵稳稳地压住不断穿出嚎叫和震动的棺椁,他抬眼看了我一眼:“还行,必须把这东西解决了。小奥小心。” 又扭头对之前那个在那群伙计里颇有威信的中年人道:“你们散开,找个高处躲起来。”这耳室里有些桌子橱柜和高台之类的东西,应该是仿照生前起居室摆放的,勉强能让那些人躲一躲,不那么碍事。 那些伙计听了这话立刻躲开,一时之间站在地上的只剩下我和黑瞎子,以及不断振动的棺椁和上面的张起灵。 我紧绷起来,紧盯着张起灵脚下不断晃动的黑色气泡。 张起灵见我准备好了,纵身一跃而下,失去了压制的棺椁顶一下子被顶飞起来,发出一声巨响,重重地溅起一地灰尘。 随着一声凄厉的啸叫,那黑青色的东西像是要报仇似的,竟是直直地冲着我门面扑过来。 “小奥!” 它裂开散发着腥气的獠牙大嘴已经到了我眼前! ————————(依旧不知道会不会被吞的作话,这个看完后就不用看下面的作话了) 傻仔:我眼疾手快jpg 黑瞎子:……(其实能反应过来) 只要头顶有符号就有一定程度的智慧,但对方听不听,能不能听懂……就随缘了。 傻仔视角跟他人视角反差极大,因为他脸好看(重点)外加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收敛信息素(这个主要是他自己闻不见)越强的人和东西就越觉得他好看好闻想保护,再加上隐隐约约的一周目好感加成,黑瞎子什么心态还不确定,但一定好感不低,能确定的就是张起灵目前把他当崽带。 但傻仔只觉得黑瞎子除了武力值都不那么靠谱,主要是一周目被他害惨了。 ……算了我还是讲一讲吧,张小奥一周目类似于穿书,还他妈是篇奇幻悬疑虐恋深情,只不过虐的是他,恋深情的是女主——对,这是同人衍生小说,他就是那个为男女主的幸福掏心掏肺的苦逼男配。不过女主穿过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让他获得了系统,然后更好的为女主肝脑涂地——这他娘的是个完美男配系统,套过来所谓的剧情后他立刻就想不干了:老子死里逃生你他妈就给我说我是男配注定求而不得?累死累活安排了这么多东西结果就一句话概括过去??然后对一边心系吴山五美一边还对自己欲拒还迎的女主产生了反感,但表面上还得配合她演戏让他们各种吃醋、误会、和好…… 后来就是和系统斗智斗勇,磨练演技让女主和系统都认为他对女主情根深种,但认为背负家族悲剧导致现在不人不鬼的自己不配,所以不求回报只希望她幸福快乐之类的……让女主感动的稀里糊涂说一定要救他。因为身世真的太惨了再加上他真的帮了他们很多,人也好,吴山五美开始帮忙找让张小奥恢复正常的方法,但无果。后来张起灵进入青铜门时,他表示好兄弟十年后我估计都不在了,趁我还活着来个拥抱?张起灵看看他,觉得可行,结果被捏晕了。他把张起灵扔给不可置信的吴邪和女主,笑眯眯地表示这是能帮他们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再也不见。进去前一个电话突然打过来,黑瞎子说有个快递寄到他院里,里边装了虫盘,活的,快递人写了女主的名字。张小奥对她笑一下,对手机那边的黑瞎子说:没错,女主给你治眼睛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青铜门。女主和系统都哭的稀里哗啦,结果这厮借着青铜神树、青铜门和终极把系统搞的濒临报废,还把女主给抹消了,开启了二周目。 因为这次没了女主,剧情像脱缰的野马开始往奇怪的地方狂奔……他一周目累得要死,二周目失忆了就开始懒癌。系统经常抽风死机,剧本奇奇怪怪也是因为缺失一定程度推动剧情的女主。主线不清楚也是因为已经打通过了,系统自己发现不了是因为它被搞坏了。现在傻仔现在与其说跟系统斗智斗勇,不如说是跟空气和自己斗智斗勇。 第 13 章 腰,有点疼 当然我要是被这么简单就伤到,黑瞎子估计会先把我给回炉重造了。当即往一侧闪过去,这怪物虽然速度极快,但关节似乎并没有多灵活,一击不成必须要调整姿势才能继续扑击,而且已经被废了一只爪子,危险性就更小了。 我刚闪过去,黑瞎子的刀就已经到了,冲着怪物的脖子就是劈头一砍,雪白的刀身反射着那些伙计打下来的手电筒光,仿佛一道流星般砍在它脖子上,却是碰溅出一串火花和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 黑瞎子啧一声,没想到这玩意儿脖子竟然这么硬,连他的军刀都砍得卷了刃都没给砍出个多大的豁来。 “接触到空气越久皮就越硬,速战速决!”张起灵一说我才发现,那怪物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之前没看清还以为它身上的皲裂是长了鳞片反光呢。 只见张起灵蹬着旁边的墙壁,攀着旁边的高台手一撑,猛地一个飞跃。膝盖一弯,迅猛地夹住了那怪物的脑袋,借着刚才那股冲劲儿以一种足以将普通人的腰部撕裂的力道把它的脖子拧了近一百八十度!把那东西拧得无法发出嚎叫,只剩下胸腔里的怪异咯咯声绵延不断。 青黑色的人形怪物抽搐着倒在地上,竟然还没死! 上边某个人嘶了一声,骂了句娘。 那东西又爬起来,拧着个脑袋继续向我这边冲……咋的还知道哪个是软柿子好捏啊? 虽然力量比不过张起灵和黑瞎子,但敏捷我几乎拉满了,再次闪避的同时卯足劲儿往它脚踝上猛踹,但这一脚简直就跟踢铁板上没什么区别,疼的我差点把自己腮帮子咬掉一块肉。不过俗话说大力出奇迹,我这一脚下去就算真是块铁板也得给踢弯了,那怪物一个踉跄,仰头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时,在我左后方的某个人开了木仓,“砰”地一声几乎擦着我耳朵打过去,子弹到那怪物身上也不过就是打了个火花听了个响,只留下了一道白痕和更加愤怒的咯咯声。 我回头一看,是那个三角眼,跟吓傻了似的端着木仓,手臂疯狂颤抖。 ……行,这个仇我记住了。 张起灵皱着眉,他估计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诡异棘手的玩意儿,颈椎都给拧碎了还这么身残志坚孜孜不倦地想挠我,方才他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麒麟血对那东西的作用仅仅是让那怪物不主动攻击他……或者说我简直就像是挂了个嘲讽,它就专门盯着我一个人逮。 乒乒乓乓地对战几回合后,我已经有些恼了。这玩意儿只在张起灵和黑瞎子他们攻击它时才挥动爪子回击几下,然后转身继续追着我咬,就好像我是个香饽饽咬一口能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然后得道成仙似的。 虽然懒癌晚期只想混吃等死,但我觉得就算是死也得高高兴兴舒舒服服地死,谁t要跟你这丑了吧唧的怪物陪葬啊?! 被撵出了火气,我趁着黑瞎子把它绊住的瞬息间蹿上高台,从某个人手里抢来只黑驴蹄子就冲过去,抡起胳膊把黑驴蹄子一个精准投掷,稳稳地投进了它快裂开到后脑勺的嘴里。又从黑瞎子身上借力跳上怪物身后的墙壁,学着张起灵先前的动作狠狠的夹住了它的脑袋,顺势给它拧瓶盖似的又拧了个圈。 伴随着一阵含混不清的惨叫声和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这家伙的脑袋终于给拧下来了。随之它头顶的黑灰色省略号气泡也消失不见了。 我膝盖里还夹着怪物的头,因为一瞬间的过度发力把自己都拧的腰隐隐作痛,人只能随着它的身体往地下摔。张起灵和黑瞎子上前一步,一人一边地抓住我两只胳膊以至于我不跟着砸在地上,再把自己给摔出个好歹来。 这一系列战斗极为迅速,甚至才过去两三分钟,但对于那些只比普通人强一些的土夫子来说张起灵和黑瞎子简直就跟天神下凡没什么区别了,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说不清的敬意。 等站稳了我才发现,那怪物身上还贴着几丝看不清真实色彩的布条,再看一眼棺椁,果然里面的棺材板都被挠碎了,溢出的半透明黑色液体里带着些絮状的东西,估计就是泡烂了的布料。还剩下一部分棺液的棺材里还露出半个发黄发黑的头骨和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已经没有了起尸的可能性。 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对着我们吹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开始检查里边能捞些什么,头顶的符号也从黄色感叹号变成了灰色的感叹号,然后又变成了白色的问号。 ……看颜色,难道是代表不重要,点不点、呸,我是说问不问都可以的吗? 张起灵依旧皱着眉,低声问:“你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不小心把腮帮子咬破了,现在嘴里一股子浅浅的药味……感觉怪丢人的。 怕一张嘴药味会飘散出去,我只好瘫着脸对他摇头又点头。元宝小说 张起灵:……? 他困惑地看着我。 黑瞎子倒是上下打量我一番,突然露出些笑意,解下一个水壶递给我。 “喝口水歇歇吧,黑爷给你去捞点好东西补偿一下。” ……啊,被看出来了。 我点点头,拧开瓶盖啜一口水,他为了更好的补充体力往里边加了些盐和糖,有点甜又有点咸还有点蛰伤口。我苦着脸漱了漱口,然后把那又混杂点药味的诡异液体吞下去。 张起灵一看我的动作,顿时恍然大悟。 “严重吗?”他又问。 我想了想,愈合可能只要两三分钟,于是就对他摇了摇头。 他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看我的眼神有点像到处乱跑惹了一身伤的熊孩子,妥妥的老父亲心态。 也许是跟张起灵待的久了,我对于那些分赃的事也不怎么关心,全程跟着他在旁边发呆,看黑瞎子乐呵呵地摸过来几个东西往包里一塞,嘴里还说着:“瞎子我穷啊,情况特别不好。哑巴带着他徒弟蹭吃蹭喝还不交房租,全靠着我一个人养家糊口呢。” 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倒是那个在系统的‘剧本’里应该死了的三角眼,若有所思地瞟了我一眼,正好被我抓了个正着时脸色一僵,匆匆扭回去了。 张起灵沉默地看他一眼,又拿了他自己的水壶递给我:“喝。” ……? 我不是抱着黑瞎子的水壶了吗? 又喝了几口水,张起灵的水壶里倒是没加那么多东西,感觉活过来了。我夹着两个水壶看见之前那个眼镜中年小心翼翼地从棺液里捞出了什么东西,像是卷轴之类的布片。 他小心地把东西展开,又遗憾的发现因为浑浊的棺液,那上面的字大多数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现在也不知道那东西……”他看了倒在我身边不远处的青黑色怪物的尸体,吞吞口水有些心有余悸,“也不知道那到底是那官的儿子还是那人的家人,又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但能肯定的是主墓室的好东西一定不少。” “这帛书上勉强能看出来这官的儿子从小就过着骄奢放逸的生活,光是耳室的陪葬品都有那么多,主墓室只会更好。” 第 14 章 进,主墓室 我蹲着地上用刀拨那怪物迅速干瘪变脆的尸体,不知道出于什么原理,刚刚还梆硬梆硬连军刀都没砍出几个豁的皮肤这会儿已经脆得一碰就要碎成渣了。那颗没多少毛在上边的脑袋上眼眶已经深深地凹陷进去,只剩下俩空洞洞的眼眶面对着我,面皮紧贴着头骨且开裂,真真是嘴角咧到耳根子。 它全身的皮肤上都是密密麻麻而细小的裂纹,因为棺液在灯光下反光才让我误以为是鳞片,因为氧化(存疑)的关系,裂纹里面的组织迅速发黑萎缩,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个被暴晒后裂开的劣质泥偶。 有点好奇它生前的身份、以及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因为方才的高强度运动导致半高领往下滑了些,冰丝纱巾又贴脖子上了,凉得有些不舒服。我又把领子往上扯了扯,扭头望向张起灵时猛然发现他的手上缠着一圈绷带。 是刚刚打斗时割伤的,他对自己下手似乎不知道轻重,草草包扎的绷带已经被血洇透了。 ……这个人啊…… 我默默地从包里抽出一卷绷带,让他过来包扎。 张起灵很是听话地把手伸出来,他划伤的是手背,因为刚才握刀和拧水瓶的举动伤口上薄薄的血痂又被撕裂了,这家伙仗着自己回复速度快就不在乎这点伤。我用了一点水冲洗一下伤口,又抖出来一点消炎药敷上,最后缠两圈打了个不影响握刀的结。 先前那段绷带上毕竟是张起灵的宝血,扔了有点可惜,我想了想,还是把它揣兜里了。 接下来的另一个耳室就没这么大幺蛾子了,很普通地(黑瞎子语)堆了些陪葬品,其中也就一个已经断了绳子的软玉吊坠稍稍引起了我的注意。玉看起来成色不错,就是雕刻这块玉的人手艺可能不太行,刻了看不清脸和性别的的千手观音,远观还行,近看也就那样。 黑瞎子凑过来看了看,笑到:“喜欢这个啊?等上去了黑爷给你抽根绳挂脖子上。”我没理他,自顾自地把玉观音揣兜里,跟沾了张起灵宝血的绷带放一块。 黑瞎子见我不理他,也不恼,递过来一只雕花银镯子,镯子大概一指宽,上有莲花纹样,看起来比那个玉吊坠精致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不知道是怎么保存的,看起来闪亮亮的没有一点氧化变黑的迹象,要不是现在人在地下,黑瞎子给我说这是刚从银饰店里拿的我都信。 “喜欢不?黑爷送你了。”他露齿一笑,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我警惕的往张起灵身边挪了挪,却被他一把抓住。 “别动。” 黑瞎子把我的手腕从兜里拖出来,带着厚茧的手捏住我的手就把镯子往上套,然后卡在半中央就戴不进去了。 这款式一看就知道是给女人戴的,我再怎么说也是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性,手骨必然比女性的要大,带不上是很正常的事。黑瞎子啧一声,捏捏我的手腕:“你的缩骨给忘了啊?把手骨缩缩。” 我:? 缩骨是给你这样玩的吗? 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起灵,但他似乎会错了意,瞥了一眼黑瞎子后对我说:“好看。” ……行吧。 缩骨让我的手一下子小了很多,变得像个小孩子的手,于是银镯子很顺利地戴上了。他的手要比我热的多,或者说完全是因为我的体温比正常人低的多,所以显得其他人体温更高,黑瞎子显然很享受我这种凉而不冷的温度,抓着我的手大有种不想撒开的架势。 我费了点力把手抽出来,这厮竟然还遗憾的叹了口气,一副我儿不孝的欠揍表情。 我不理他,抬手晃了晃手腕,那一抹冰凉的触感留在上面,现在我得承认,黑瞎子眼光是真的不错,这镯子戴上还挺好看的。 他但凡用这个眼光给自己换身衣服,都能比现在这一身黑皮衣皮裤要靓上一两倍,省得伤害我的眼睛。 “谢谢。”我对他说。 对于感谢的话,我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句。黑瞎子嘴角的笑容加深了,揉我的头顶的动作非常顺手。 余光瞥见三角眼复杂的神情,有几个伙计极小声地窃窃私语着。但说了什么,我就听不清了。 休整片刻后,路上并不怎么千辛万苦地破坏了几个机关,那些被时间腐蚀了的简单机关和普通粽子对黑瞎子和张起灵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那些伙计就比较拉挎,尤其是那个眼镜中年,差一点儿就掉到一个翻盖陷阱里,被底下的铁钉穿成叉烧。 磨磨蹭蹭地到了最后的主墓室,还是那个熟悉的剔黑漆雕棺椁,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依旧是黑瞎子去撬,我和张起灵一人一边地守着,那些伙计们也都维持着一个不容易被突发事件卷进去的距离,武器和黑驴蹄子都拿在手里。 “小张爷!”三角眼突然喊了一声,“接着!” 他抛给我一只黑驴蹄子,看来是之前那一下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了。 头也不抬地接住黑驴蹄子,我的听声辨位还是蛮准的。 因为这次我没在棺椁上看见省略号气泡,棺椁打开后很正常的露出一只棺材,檀香木的,很是阔气。那些伙计见状多多少少都舒了口气,准备靠近了。 干这一行的都是为了求财,又怕没命花所以显得贪生怕死……我试图猜测像张起灵和黑瞎子这样的人为什么也要流连于地下,但除却某种不应该让旁人知晓的使命外,或许他们自身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庞大的局里,而我对这一切都不知不晓。 我的直觉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它模模糊糊地为我指了一个方向,却不肯再详细一些,只让我不清不楚地继续摸索……但我向来是不擅长动脑的。 棺材里的防腐技术做得很好,但躺在里面的二人却是穿了一身大红的喜服。 “……我的乖乖,冥婚啊?” 有人一阵咋舌。 我看一眼,男尸确实已经很老了,或许他死前还没这么老,不过死后有些缩水,脸上的褶皱也就更深了,一身大红喜袍就显得很不适宜。相比之下那具女尸简直称得上是美若天仙,除了肤色轻微泛青外,她竟然连嘴上的口脂都没掉色。 黑瞎子啧啧称奇:“这女的嘴上涂的红漆吗?跟吃了死小孩一样。” 她一身凤冠霞帔,华贵精美。凤冠霞披可以被认为是明朝女性的最高也是最希望能够追求到的目标了。一部分是因为这是专门做给高官们的夫人穿用的,当然是身份的象征了;另一部分是因为它的设计还有造型上真的是华丽和精美。所以这就是明时期富家女性嫁人的时候必备的装束之一了。先不说明显就做工精细的凤冠,就那金绣纹的霞披,还有金珠翠当作装饰,下面是玉坠子,听眼镜中年说按礼服制度一品命妇才有资格这么穿。 可她表情却没有和幸福快乐之类的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挨边,反而是含幽带怨,那股子让我觉得脖子发凉的怨气此刻尤为凝实。就算她下一刻就起尸我都不觉得奇怪。 张起灵伸手在两具尸体的腹部各按了几下,说:“里面没有机关。” 看那男尸为了对方连亲儿子都杀的态度,估计也不想让别人碰她,更别说往人肚子里塞机关了。 第 15 章 我,摘凤冠 一群大老爷们左看右看,都对那精致的凤冠有些束手无策,生怕自己一个力使错了就把那些精细的雕花刻叶给捏毁了。黑瞎子倒干脆,去摘那男尸手上的玉扳指了。 摘了扳指后他又顶住那男尸的喉咙用刀撬开嘴,反手一抖就挑出一块雕成蝉的玉,比硬币大些,通体漆黑但蝉翼透明,但我看着总觉得像包着透明皮儿的黑糖心或者黑豆沙(挠头) 玉蝉一拿出来,那男尸立刻跟抽了风一样抖动起来,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老脸简直皱成一团抹布,嗓子里发出几声难以描述的怪声,整个人就干瘪下去,几息之间就变成了土夫子们俗话说的干粽子了。 三角眼搓搓手,犹豫半天终于向我搭了话:“小张爷,您看我们都是些粗人,对那些娘们家的东西都不在行,您手巧,那凤冠就拜托您帮个忙呗?” 我:? 我看起来对那些东西就很在行吗? 瞥一眼他手上的粗茧再一对比我的……行吧,不容易长茧的手看起来确实比较适合干这种精细活儿。 棺材里的陪葬品已经被装的差不多,只剩下几件不怎么值钱的物件儿和这女尸的凤冠霞帔和嘴用来防腐里的东西了。黑瞎子怕女尸一萎缩不好摘头冠,就没动。 张起灵仿佛看热闹般往旁边一站,看起来非常信任我能把东西好好的摘下来……不我可能做不到啊…… 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随便捏了一只应该是簪子的头饰,慢慢的从她头发里拔下来。全程大气不敢喘地慢慢扒下来七八件头饰,什么金龙翠凤,最后是头冠和耳坠,林林总总得有七八斤重,想一想结婚头上顶这么重的东西,我就觉得那时候的女性都不简单。 捣鼓半天,凤冠霞帔完全摘下来的时候那女尸竟然连发型都没乱多少……我只能说,不愧是我。 张起灵挨个接过那些被我摘下来的头饰小心装起来,我回忆着黑瞎子的动作,一手卡住女尸的脖子,一捏她的两颊,女尸便红唇轻启,露出含在嘴里的一块翡翠玉蝉。 眼镜中年很话痨,又说蝉周而复始、延绵不断,就像子孙一样生生不息,永不止息。佩戴蝉可以令求子者早日实现愿望,令他们早生贵子,子孙满堂。 他从棺材里的帛书上大致看了看,得知那女子因为这官屡次求而不得怒从心起,索性自己也活不长了,直接把人给用药给毒死,举办了冥婚。但好巧不巧,这官的儿子也喜欢这女的,冥婚灌药前还想着带她私奔,结果被抓了个现行。那个时候官儿已经神志不清了,直接连他儿子一起灌了药和女的一家人一起闷死在养尸棺里。 “造孽哟……这家伙被盗了墓都是活该。” 我刚把玉蝉从她嘴里挑出来,那女尸剧烈震动一下后竟然没有想那男尸一样萎缩,而是慢慢的……变绿了?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眼镜中年怪叫一声:“卧槽,起尸了!” ……啊,之前哪个说的这女的要起尸的来着?嘴搁哪座庙开的光? 趁着棺材里的女尸还没完成起尸的转变,我抬手一刀凿断她的脖子,刀还没拔起来就听见女尸从胸腔里发出一串凄凉的呜咽,再一看,她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了,全黑的眼珠子里蒙了一层血红色,又飞快地变得黯淡无光。 张起灵可能没见过我这种打断施法的骚操作,他握刀的手一顿,发出了唔的一声气音。 不过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又听见了一声似喜似悲,如释重负的轻叹。女尸眼睛里的那层血色顺着眼角如落泪般滚落,瞬息间就从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变成了女鬼,又变成了枯槁的干尸。 你猜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我想我永远忘不了她在那个瞬间的表情变化。嘴角含笑,但同时流下血泪。 原本让我稍微有些喘不过气的怨气随着那声叹息消失了。回程时,我沉默着跟在张起灵身后思考着。 也许黑瞎子说的那个模糊不清的东西就是那女子的怨魂也说不定,因为家人被做成了灯奴,察觉到灯奴被点燃后前来查看……黑瞎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用力揉搓我的脑袋,叫我别想这么多,那些事都过去了。 从地下出来后天上竟然在飘雪,对温度不敏感的我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我被张起灵从墓里带出来到现在,已经快要一年了。 原来在地下隐隐约约的困倦感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而是因为我自己想冬眠……也怪张起灵和黑瞎子他俩总是那一身打扮,搞的我也分不清什么时候应该穿什么了。 到了临近的城镇里就没必要再同路了,只剩下我们三人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反应过来,真是困死我了。 我打完哈欠,擦擦眼角的生理盐水,一抬头就看见刚刚还在商量着什么的黑瞎子和张起灵扭头看向这边,一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 ……然后我就被塞进了一家卖成衣的小店里,套了一身毛衣厚裤毛呢外套,脖子上还挂了条米白的围巾。而张起灵不过就填了件外套显得不那么违和,黑瞎子更是只换了件加绒黑夹克。 艹,从衣帽间里出来时老板娘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黑瞎子倒是很痛快地掏了钱,然后又拐进一家宾馆里用张起灵的身份证开了间三人间,我才知道他和我一样还是个黑户。 “吊坠呢?我给你穿起来。”黑瞎子盘腿往床上一坐,从兜里摸出来几根绳,这还是他找卖衣服那老板娘要的,老板娘兼职买小手链,五颜六色的绳儿一抓一大把,送了黑瞎子好几根。 我把吊坠从那一兜换下来的旧衣服里掏出来,毛呢褂是修身款,一伸胳膊就把原本能藏在袖子里的银镯子露出来了,把玉递过去时,黑瞎子正带着古怪的笑意看着我。 “你这吊坠,用黑绳还是蓝绳啊?”他摊开手,露出掌心里那几根黑蓝红的细绳。 我:? 这还有什么寓意,不能用红绳的吗? 我正和他无声地隔着墨镜用眼神对峙,一进门就先去了浴室的张起灵回来了,正巧听见黑瞎子刚才的问题。 “白玉用红绳。”他说。 “去洗澡吧,我检查过了。”张起灵又安抚地拍拍我的头顶,怕我对外边的洗浴间产生心理阴影。 其实还好,那次就是倒霉而已。我不再和黑瞎子眼神对峙,脱了大衣往浴室走。 “那行吧,就红绳。”身后是黑瞎子吊儿郎当的嗓音,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编织声。 想不到他还有这手艺。我拉上浴室门时还在想这件事。 第 16 章 我,有点迷 时隔两日系统再次上线,而我却觉得这日子太短了,甚至不够我出来后再好好睡一觉——自从更新了语音包后,除了它下线我耳边基本上就没怎么清静过。 记得有一次系统突然咋咋呼呼,正在跟张起灵一起排排坐发发呆的我噌地一声蹦起来,惊得他下意识地警戒,结果什么也没有,黑瞎子还以为我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经常的就是因为系统叭叭太大声导致听不清别人说话,只好学着张起灵的面瘫脸,不吭声就完事儿了。 有一说一,这法子真的挺有用。就是敌不过脸皮更厚的,比如说黑瞎子,又比如说系统。前者直接上手敲我脑壳,后者则自顾自地继续逼逼叨叨,完全不在乎我有没有在听。 它先恭喜我通关副本,获得装备凤冠霞帔一套(可拆解),银鎏金花鸟步摇一支,雕花银手镯一只(黑瞎子友情赠送),白玉吊坠一个(半成品)。竟然还标了从紫到白的装备品阶。 ……等等,怎么净是些装饰用物件儿?那步摇又是哪儿来的? 系统才不管这些:‘爸爸就问你这些东西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 我看着那一溜儿奇奇怪怪的加成,除了好看外就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 那吊坠因为还是个半成品,所以是普普通通的白框;我现在戴在手上的银手镯虽然做工精致保管得当,但因为没有什么特殊价值,现代工艺也能复制,所以是蓝框,增加两点魅力值;那支步摇也是蓝框,增加两点魅力值;唯一的紫框凤冠霞帔除了备注可拆解、增加十点魅力值外,竟然还有一个隐藏未知效果待触发。 这些东西除了魅力值外,就不能再增加点其他的?比如说攻击力敏捷度什么的? 系统‘e’半响,沉默了。 ……对不起,我忘了这些只是一堆首饰,最能加的就是魅力值。尤其是那套凤冠,好几斤重,不倒扣敏捷都是我锻炼的好。 ‘叫你傻仔你还真傻啦?没了爸爸还是不行啊。’系统深沉地叹了口气,在我眼前投影出一张卡片,神奇地不受花洒和水蒸气的影响,清晰地映入眼帘。 我一边洗头一边眯着眼看,那卡片是差点被我忘了的陨铁扇……e,这玩意儿我现在也不好拿出去用啊。可惜了那大好的十加破防紫武。 倒是那破魔之矢,必中外还附加净化……净化什么?能净化我成迷的幸运值吗? 还有这宾馆附赠的洗发膏竟然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生姜味儿,听小六说生姜生发,看来采购洗发膏的伙计饱受谢顶折磨……嘶! 刚刚光忙着跑神,一个不小心洗发膏的泡沫进眼里了,我连忙把堆满泡沫的脑壳缩进花洒淋浴范围,眯着眼迎着水一顿猛冲。体温低的一点好处就是,不怕正洗着呢突然水温降低,因为我本来就没调高~乛乛 冲干净所有泡沫,我捋一把头发裹上浴巾,趿拉着拖孩打开浴室门奔向单人床,洗完澡后最大的快乐就是滚进床里睡觉。但事与愿违,系统虽然没怎么折腾我,但张起灵却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去和周公相亲相爱。 被毛巾裹住脑壳前我还看见黑瞎子在把玩穿上了红绳的玉,耳边是系统十分欠揍的友情提示:‘你的半成品吊坠已更新,喜提魅力值加一。’ 怎么又是……算了,我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实话实说,张起灵真的很会给人擦头发,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系统下了线,没有噪音在脑子里逼逼叨叨的我被擦得想打瞌睡,结果头上突然一重,就听见头顶张起灵冷冷的叫一声:“瞎。” 黑瞎子的爪子隔着毛巾在我头上盘了又盘,他的手心又宽又热,温度透过毛巾印到头顶上更让我觉得眼皮子打架。 “别这么小气嘛哑巴。我怎么说也教了他几个月了,道上都传这是咱俩的徒弟,不是师傅也得叫声师傅,你就别这么藏着掖着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了。” “不是。”张起灵说。 不是什么?我一边打哈欠一边听他俩迷一样的对话。 黑瞎子依旧笑呵呵地,接着这俩人的手搁我头顶上就开始较劲,是羡慕我自带滤镜的飘逸秀发,终于要找个借口要把我盘秃了吗?? 别吧,我看你们发量都挺优秀的,尤其是张起灵,一头细软猫毛,摸起来可软可带感了。当然黑瞎子的天然反翘大波浪也很赞,浑然天成自成一派,多少人用发胶都抹不出来这效果。 也不知道他俩用眼神达成了什么共识,等毛巾终于离开我头顶的时候,我柔顺的秀发已经被盘炸毛了。 张起灵把衣服往旁边一放,就踩着拖孩进了浴室,又一次留下我和黑瞎子大眼瞪小眼。黑瞎子带着墨镜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反倒是映出我还有些炸毛的脑袋,说不出的滑稽和沙雕。 黑瞎子把手递到我眼前,手心朝上,笑嘻嘻地:“来,徒弟,握个手。” 我…… 我冷漠的无视他,并开始穿衣服、顺头发。 “别这么区别对待嘛,来叫声师傅听听。” 黑瞎子反而来劲了,他手腕一抖,穿上了红绳的白玉从袖子里滑出来,拿着就要往我头上套。我正在跟毛衣的高领搏斗,被他烦的总是折不整齐了,干脆就学着张起灵,抬眼一瞪他。 “瞎!” ……本以为能让他稍微知难而退,结果没想到这厮似乎更亢奋了:“再喊一声黑爷听听!” 最终这白玉还是挂在了我脖子上,隔着高领毛衣也不凉,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爱高领毛衣。 黑瞎子被张起灵踢去洗澡时还是没能如愿地听我喊他黑爷和师傅,表情很是遗憾。进了还残留着水雾缭绕的浴室也不摘墨镜,等会儿开了热水肯定什么也看不见。 张起灵发梢还在滴水,一头软毛贴在脸上又被往后抓成背头,突然一换风格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他皮肤还有点泛红,踏火麒麟张牙舞爪地从敞开的领口里露出边角,这种只有体温升高时才出现的神奇纹身让我好一阵稀奇,而张起灵也好脾气地任我摸摸戳戳。等麒麟差不多消退了,我才心满意足地把围巾搭在他头上开始帮他擦毛、不是,擦头发。 他小时候家里人给睡的头型挺好,圆圆的很适合盘……我是说,很适合让别人给他擦头发……发丝又细又软,很容易就擦得半干,还不容易乱了发型,不过这也是弊端就是了,除了湿发和抹发胶外,应该挺难做其他造型。 我以指为梳帮他大致耙拉两下,除了头发还有点潮外又是平时的张起灵了。 我和张起灵正其乐融融地整理头毛,刚进去没多久的黑瞎子就在里边“艹”了一声,紧接着就顶着布满水珠的墨镜出来了,拉开浴室门时还骂骂咧咧的:“他娘的,怎么轮到我的时候就突然没热水了?”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那搓胳膊,一头反翘沾了水后也终于翘不起来了,活像只淋了水的长毛大黑狗,在那不耐烦的甩毛呢。 第 17 章 嗯,过渡章 绕是黑瞎子这样身体素质像头牛的大老爷们儿,在大冬天洗热水澡的时候猝不及防被浇了凉水也得感冒,我和张起灵看着他一口气打了三个喷嚏,差点就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看在他这么倒霉的份上,我帮他擦了头发,省得待会儿出门被风一吹,再给变成发烧了。 “走走走,这点小感冒吃个火锅就好了。”这厮除了发红的鼻头和有点闷的鼻音外,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在火锅店里还要了两瓶啤酒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我和张起灵只管闷头吃饭,除了太烫不怎么适合我吃、红汤太辣、黑瞎子竟然火锅涮青椒外,都挺好。 一吃完饭后我就很不想动弹,从嘴唇舌尖顺着食管到胃里都是火热火热的,偏偏外边的天还有点飘雪,天黑了温度就更低了。于是张起灵把我被在背上,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我把下巴垫在他肩上,耳边是黑瞎子不着调的青椒炒饭歌。 “我们~是一对青椒炒饭~~啦啦啦啦~青椒炒饭很好吃~” 街上空荡荡的,除了马路上偶尔有辆车开着车灯呼啸而过,几个裹着大衣打着伞行色匆匆的路人外,仿佛就只剩下我们三个。路灯有些昏黄,从天上飘下来的不是雪花,而是盐粒子一样的小雪粒,顺着风砸在脸上、身上,发出一些极细微的噼啪声。张起灵的步伐很稳,肩背结实,被他被在背上让我觉得很安心。 下午到来时还颇为热闹的大街上已经变得空荡荡的,铺了红砖的人行道笔直的通往昏暗的前方,黑瞎子的青椒炒饭歌声传出很远,在路过一个漆黑的小巷时里面还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像是给他合奏。想起来火锅店里只有我们一桌人在,再看看那些早早关门的店铺外边贴的红对联、挂的红灯笼…… 原来是要过年了啊。 “瞎。”我把脸枕在张起灵的兜帽上,侧着脸看黑瞎子。他头顶上落了些雪,连眼镜腿上都挂了些,扭头看过来的时候还掉在了墨镜镜片上。 “新年快乐。”我说。 黑瞎子一愣,没想到我会说这话,连镜片上的雪花都忘擦了。张起灵脚步一顿,我就往下滑了点,于是他停下脚步又把我往上颠了颠,正好把耳朵凑到我脸前。 “新年快乐……灵。” 我困的眼皮子直打架,能省一个字就是一个字,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但张起灵听见了,他嗯了一声,说:“新年快乐,小奥。” 同时还有黑瞎子的声音,轻柔的简直不像他。 “新年快乐。” 他说,然后很温柔的揉了揉我的头顶。我动动脑袋,勉强算是回应了一下。 —————— 基于黑瞎子几个月来的爱的教诲(他本人如是说道),我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一看墙上的挂钟,六点半。 门吱呀一声,我扭头看过去,张起灵正提着一兜早点进来,是两杯豆浆和几根油条,油条看起来刚出锅,正热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浴室那边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是黑瞎子终于洗上了热水澡。 张起灵把早点放在床头柜上,我好久没睡过没黑瞎子偷袭打扰的好觉,刚一睁开眼脑子里还有点迷瞪,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坐在床上就盯着张起灵猛看。 他很淡定地拍拍我的脑壳,让我等黑瞎子从里面出来后去洗漱,如果现在还困的话可以倚在他肩上再眯会儿。黑瞎子见了一定要说这是双标,张起灵对他不是一声瞎就是不理他,除了必要的话一个字儿都不肯多说。到了面对我时就慢慢的把话都说详细了,生怕我听不懂理解岔了。 洗去了一身土腥味的张起灵身上有一种冷清的味道,他坐在床头,我裹着被子倚在他肩上。黑瞎子带着一身热气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张起灵隔开我想偷袭豆浆的手,把我从温热的被窝里拖出来推去洗漱。 “醒啦?哑巴叫醒的?”见我摇头,黑瞎子用潮湿的手撸一把我的头顶,把几根翘起来的头发都给压下去,又帮我把鬓发别在耳后:“本想说洗完澡再叫你起来,没想着你自个儿起来了。” “赶紧去洗脸清醒清醒,大早上的就这么黏糊,哑巴去给你买了糖油果子,待会儿哈了气就不焦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揭开塑料袋露出里边被油条盖住的几个圆溜溜的糖油果子和扁扁的炸糖包。 糖油果子和炸糖包!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特别喜欢这些小摊贩的油炸食品,尤其是刚出锅热腾腾流糖心的炸糖包和酥脆的糖油果子,刚睡醒还迷瞪着一时之间竟然没闻出来。他们俩总知道怎么让我自觉地从被窝里出来。 我掀开被子一溜烟地往浴室钻,也不知道昨天谁给我脱的大衣,不过好在我睡觉老实,身上的毛衣也没怎么乱,简单收拾收拾又是一个精致的帅崽。 ‘呸,’系统又上线了,‘要不是爸爸督促你,你就是白糟践自己这张脸,天天套头衫蓝兜帽像个自闭儿,你是要跟大张哥抢人设吗?’ 那我难不成还跟黑瞎子一起穿黑皮衣吗?他的块头比我大两圈,穿上就太松垮了。 系统被我理直气壮的反问噎住,半响不知道说什么好,气的下线了。 耶,心情更好了。 我快乐的在张起灵身边坐下,扯了张纸包住一只炸糖包开吃,黑瞎子还湿着头发,拿着根油条嚼的喷香。张起灵看着我们吃自己却不动,我歪头看他,他就摇头:“我在外面吃过了。” 这怎么行。我从黑瞎子手底下抢了根油条,递到他嘴边,逼得他无奈地张嘴咬。黑瞎子忿忿不平地把嘴里的咽下去,抱怨我这是区别对待,他也想要小徒弟喂油条。 呸,谁是你徒弟哇?我不理他,接着啃糖油果子。 张起灵吃东西挺细嚼慢咽,等他吃完了黑瞎子已经把剩下那两根都啃完了,正在拆豆浆杯外系着的塑料袋。张起灵扫一眼,让他拿另一个。 黑瞎子挺纳闷,这豆浆还有区别不成? 张起灵:那杯加了糖,是给小奥的。 黑瞎子:…… 无辜被cue的我:? 哑巴你变了。他痛心疾首道,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见了徒弟就忘了朋友,还双标,为什么只给小奥一个人加糖。 “你没说。”张起灵淡淡道。 “啊……哦。”黑瞎子闷闷不乐地拿起另一杯豆浆,戳上吸管咕噜噜地喝起来。 解决了早餐,我们各自收拾好东西,张起灵去退了房,黑瞎子跟我站在门口,他的发梢有些湿润地翘起来。 “小奥。”黑瞎子突然叫我一声,掰着我的脸让我直视他的墨镜,我懵逼地和他对视片刻,他又摸摸我的脸,语气里有些微妙的惆怅。 “跟着哑巴乖乖的,这次黑爷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别再傻不愣登的谁给的东西都拿着。下地多小心点,别让其他人发现你是个药蛊人……别人说什么都别信,你只听哑巴的话就行了。”元宝小说 我:? 这种不放心孩子自己去打酱油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忍住回问他:“你的话也不能信吗?” 黑瞎子一怔,看了我很久。 “……真是败给你了。”他叹了口气,张开手臂把我摁进怀里使劲揉搓,又拍拍我的后脑勺。 “你现在只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我和哑巴张是你唯二能信任的人。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哑巴不能帮你,就找我。” 黑瞎子报出一串数字让我背下来,说那是他的私人电话,等会儿让张起灵给我买只手机存起来。 我点头,然后继续看着他。 明显他的话都说完了,抓着我的肩把我转个面背对他,迎面是背着背包带着兜帽走出宾馆的张起灵。 “去跟着哑巴张吧。”黑瞎子在后边儿一推我的后背。 我顺从地迈步,走到张起灵身边,一回头,黑瞎子还站在原地,潇洒地对我一挥手后便提起了他的背包。 —————— 完了,黑瞎子想道。他完了。 明明是个不知道真实年龄的半个妖精,一开始跟着张起灵发呆时像个雪玉雕琢误入凡间的仙人,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才会变成现在这个能毫无防备把脸挨在他手心里的、傻乎乎的小崽子? 明明从外表上已经成年了,可那双眼睛干净的要命,不是哑巴张那种超脱世俗的干净,而是医院里呱呱落地的婴儿才有的那种澄澈感;是稍微懂事了一点的小孩都不会有的那种干净。他看着一个人,给你的感觉就像是被他装进了心里,全世界里只看见了你一个人,他让你去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现在这双眼睛正茫然的望着自己,因气质模糊了性别的漂亮脸蛋被捧在掌心里揉捏得有些变形泛红,又更显得惹人怜爱。 他刚刚说什么呢? 他说:“你的话也不能信吗?” 那双要人命的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眼神湿漉漉的,让人恨不得对着他亲一口,最好亲得他眼角都泛起潮红。 黑瞎子彻底被击沉了。 第 18 章 还,是过渡 “我们去哪?”我问张起灵。 “去杭州。”他说,“我在那有间房子。”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的坐车转车,我们一如既往地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当然我又双叒叕在车上睡着了。这次的司机开车比较狂放,期间张起灵叫醒我补充水分的时候我几乎半个人都倚在他身上,被他半搂着才没滚到地上去。 张起灵低头看我,神情淡淡。 “等会先别睡,下车。” “快到了吗?” “嗯。” 我起身喝了水,把瓶子塞回包里又扭头看他。 张起灵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没睡好?”他问。 我摇头:“睡好了,你睡吗?” 我把包调整一下放在腿上,拍拍平整,“刚刚你都没睡吧,现在还没到站,可以躺一会儿。” 张起灵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愣了一下。不过他知道现在拒绝我大概率不会听,也便妥协了,只是躺下前又把我放在腿上的包拿下去了。 “太高了,不舒服。”他解释道。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毕竟就这么大点空间,张起灵似乎也不是多喜欢高枕头。我倒是很喜欢那种软绵绵的感觉。 他枕在我腿上,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地观察他的脸。 张起灵长相十分俊秀,皮肤白净,闭上眼睛时显得很安静,长得有些遮眼的刘海让他咋一看起来像个内向的大学生。我抬手捻了捻自己略长了的刘海,等到了地方也许可以给张起灵帮忙修剪一下,我修刘海的本事还是可以的。 不过怎么说呢……更多的感觉还是他是比想象中要压腿。张起灵虽然看着比较瘦,但身上的肌肉密度很惊人,体重根本就不能用外表估量。 大概是我的视线吵到他了,张起灵又睁开眼:“重吗?” 这时大巴车拐了弯,下午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玻璃洒在张起灵脸上,晃的他像猫一样眯起眼。 我连忙将手附上他的眼睛,他躺在我腿上,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随即又很快放松了。张起灵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在我掌心里划过。 “还好,你睡吧。” 于是我掌心又被他的眼睫轻轻挠了一下,应该是张起灵闭上了眼睛。 “嗯。”他发出一声略显慵懒的鼻音。 大巴车左拐右拐,窗外的建筑飞快地后撤,阳光断断续续地照进车里,我便一直没有把手挪开。应该是快到汽车站了,大巴车里也逐渐吵闹起来,小孩子叽叽喳喳,老人的咳嗽声,还有几个打起电话给各种各样的人报平安。 报平安啊。我略微地出神。 黑瞎子现在到哪里了呢?是回了萨尔图,还是又下了地?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时,他有没有让小六把那只小白母鸡炖了吃……我在心里又过了一遍他的电话号码,牢牢地记住了。元宝小说 又过了一会儿,大巴车驶进汽车站,一个蓝漆的铁皮牌子从眼前掠过,上面用白字写着:杭州站。 随着一阵晃动,车停了,司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喊:“杭州到了!” 早在车停时张起灵就醒了,他抬手碰了碰我的手背,我挪开手,低下头看见他不像是睡过一觉的清明的双眼。 他的刘海被我压乱了一点,我眨眨眼睛,给他整理整齐。 张起灵略带无奈地看我一眼,坐起来。这时车上的人已经下的差不多了,他拎起背包向往我伸出手:“腿麻吗?” 我搭上他的手借力站起来跺跺脚,觉得还行。 “走吧。” “嗯。” 张起灵的那间房子稍微偏远些,他又带我坐上出租车,到了一片老城区,一眼望过去,里面居住最多的就是一些老人。 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幽静的青砖小巷,再走几步一扭头,就是张刷了黑漆的木门,张起灵说:“到了。” 他大概是很久没回来过了,钥匙在那笨重的铁锁里拧动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但好歹是打开了。推开门,震动带起了一大片灰尘四散飞舞。 张起灵皱着眉带我后退一步,等那些灰雾落下去了才踏进门。 他转身插上门栓,我踏进那片几乎可以称得上荒凉的小院里环视一周:有杂草和几朵野花在青砖缝隙里顽强生长。一部分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墙皮已经发黄脱离了,露出里边的红砖和水泥,上面还有受潮留下的痕迹和大片的苔藓。房子有双层,瓦片和墙体间挂了几张很大的蜘蛛网,有几块玻璃上带着不知名的白色污垢——如果再破旧些,就很像小六经常看的那些恐怖小说里闹鬼的老房子。 他沉默一瞬,推开堂屋门进去,里边的桌子沙发之类的家具都还在,防尘布上积了一层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走过去在地上留下一串不甚清晰的脚印。厨房在楼下,除了煤气灶和煤气罐外还有只地锅。厕所在房子的另一侧,水龙头拧开后竟然还有水——张起灵说,他上一次一口气交了一年的水电费,煤气应该也还有大半。 我又跟着他上了楼,楼上是卧室和书房,还有间采光不错的小阳台。虽说不能立刻入住,但其实都还不错,不过这个还不错止步于张起灵打开卧室里的柜子时,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 张起灵:…… 他啧了一声。 因为房子里的其他摆设很少,一些灰尘之类的收拾起来还是很快的,只是被铺发霉不太好搞,现在已经是下午,没多少太阳了,张起灵只得带我先简单打扫一下,又出门去买些必需品和新被铺。 等在外面吃完饭、买了明天的菜后,刚出门时隐隐有下雨迹象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开始飘起了小雨。 我一手拎着购物袋,脚边放着装被子的大胶皮袋,另一只手里打着张起灵买来的大黑伞在手机店门口等待,期间还打发走几个和我搭讪的小姑娘。他对天气的预感一向很准,街上一些没有带伞的行人匆匆寻找躲雨的地方,只有少数几个带着伞的还在慢慢走。 迎面走过来一个打着伞的年轻人,他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能看出来眉眼很干净,头上竟顶着灰色的感叹号,他身上有一种让我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 这种直觉很难用语言描述,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也就这多看的一眼,那个有着深棕发色的年轻人突然抬头,正巧与我对视。 他愣了一下,然后客套地对我微微一笑。我歪歪头,就看见他压低了伞急匆匆地从我身边经过。 ? 我看起来有这么吓人吗? “在看什么?” 张起灵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把手机装进兜里,长腿一迈就进了伞内,拎起装了被铺的胶皮袋子。“一个人。”我把伞倾过去一点,这种长柄伞够大,能把我们两个身材偏瘦的成年人都罩进去,半边淋雨的胶皮袋也足够防水。我们就这样挨挨挤挤地回了他的小院。 但问题又来了——只有一张床,怎么分? 我和张起灵面面相觑。 “一起睡?”他思考一瞬,看着我慢慢说道。 想了想仿佛略带霉味的沙发和灰尘味的地板,我爽快地同意了他的方法。 张起灵嗯了一声,开始铺被铺,好像心情不错。 第 19 章 去,汇合了 事实证明只要食物充足,我能在一个地方宅到地老天荒——当然无论是张起灵或者系统都不会任我这样荒度时间,前者每天都带着我锻炼,后者就直接就声波攻击,咆哮起来震得我脑瓜子嗡嗡的直响。 这段时间每天就是起床、吃饭、训练、睡觉,我和张起灵轮番下厨,偶尔出去吃。期间他外出过几次,某天就给我带回来了一套身份证件,又陆陆续续带回来一些装备,看起来又是要下地的架势。 系统最近一直吵吵主线任务,问它要怎么做,它又不肯多说什么,只是反复说着‘爸爸是不会害你的,傻仔你乖乖的跟着剧本走就好。’活像个复读机。 它的剧本也出了问题,不再是像之前一样洋洋洒洒像写小说一样一给一整个章节,而是游戏提示般断断续续地冒出几行字。试探几句,它自己似乎又发现不了什么。 这就很令人头秃,当然我是不会秃的。 通过这段时间和张起灵的朝夕相处,我勉强也能摸清些头顶符号代表的含义了。比如说黄色的符号代表有话要说,或者有事情待我去触发;灰色就代表不那么重要,可能只是一句早安;而那些普通人头顶的灰色省略号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 特殊的符号可以让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一下子就变得醒目,但也有个弊端,就是它不透明,有时候会挡视线,所以我是不太喜欢能看见这些东西的。 不过幸好这些符号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看见的,只有系统觉得有任务触发和下副本的时候才会出现……就比如说今天。 外出回来的张起灵头顶黄色问号,身后背了个出门前还没有的黑色长条状东西。他见我看向那东西,就把它解下来放在桌上,桌子立刻发出了一声闷响,显然份量不轻。 把那匣子一样的东西打开,里边竟然是把橙武! 我的心情一下子有些激动,这是橙武!加攻破防暴击的橙武!那优秀的数值一时间令这把外形上十分古朴的长刀在我眼里变得闪闪发光,天地之间我只能看见这把橙武! ‘嗨嗨醒一醒,’系统看不下我这幅馋刀身子的模样,出声提醒,‘这是人大张哥的武器,你的扇子还在爸爸的背包里搁着呢。’ ……好的,我冷静了。 一想起那把和糖跟木刀以及没有弓的箭矢放在一起、不加攻只破防还沉得砸手的黑扇子,我人都麻了。这是紫武和橙武的差别吗?不!这是非酋和欧皇的差别! ‘恭喜傻仔你终于对自己的幸运值有了点13数,希望你跟着张大神能沾到点欧气,愿主保佑你,阿门。’系统无情道。 大概是看我盯着这刀看了太久,张起灵表情微变:“你见过这把刀?” 我心想我要是见过这刀,肯定当场就带走了,哪还能等到你把它背回来? 于是诚实的摇头:“没见过。” 这黑金古刀——也就是陨铁,倒是和我那扇子一个材质——跟张起灵一样,实际重量远比外表看起来沉得多,就算是我挥起来也够呛,恐怕也就张起灵拿着还能面不改色了。 张起灵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吃煎蛋,溏心的,还是从黑瞎子那偷师来的。我煎了两个,吃了一个,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我把剩下那个煎蛋推给他,去研究那黑金古刀了。 张起灵吃完后自觉的去洗盘子,我和系统聊的热火朝天。 ‘所以说真的不能抽卡吗?’我还不死心,毕竟那些看起来挺好玩,但大部分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卡片实在是太愁人了。我不需要长一头长发戴首饰,目前也不需要让谁因为破伤风狗带,那把据说削铁如泥的木刀看起来厉害,但只能使用一次所以连试一下效果都不行……更何况我没法解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从哪掏出来的! 估计是之前呆逼人设太过深入人心,张起灵一开始每次外出都要叮嘱我一遍“不要出门,有人敲门也不要出声,不要开门。”每次出门时间也绝不超过三天。之前还在黑瞎子那边时都是他和黑瞎子轮番外出,总会有个人看着我别把自己养死了…… 就……仿佛多了俩爹,让人没话说。 ‘呸,这才几天就不认你爸爸我了?’系统气愤道:‘不就是抽卡,难道不能抽卡你就不要我这个爸爸了?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它甩给我一打卡片就下线了,说要整理内存,打完副本前不会理我了。 这整挺好,没有东西在我脑子里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我挥着黑金古刀都仿佛更有力气了。 张起灵看着我这么兴致勃勃,也过来上手跟我过了几招,我把宝贝橙武放在一边和他赤手空拳地缠斗。黑瞎子说我身子软,关节非常灵活,招式间又有几分咏春拳的感觉,不过对付人厉害不代表对付粽子之类的东西就行,他那院子里犄角旮旯藏的刀枪剑戟和猎木仓都被我耍过,不过我还是觉得拳拳到肉更快乐些。 当然粽子之类的玩意儿该用刀枪还是要用的,我可不想用手碰那些东西……怪鹅心的。 我在张起灵那边得不到好处,他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我,于是见好就收,我们两人同时停了下来。我气息已经有些乱了,而张起灵还淡定地仿佛无事发生,对他而言刚刚不过是个热身而已。 “速度更快了。”张起灵的眼神挺欣慰,估计是觉得我就算是遇见什么危险,打不过也应该跑的掉了。 “这两天收拾一下,后天出发。”他把橙武、啊不,黑金古刀拿起来装进剑匣里,又把剑匣塞进那包装备里。我在旁边看着,就很好奇他的背包到底是哪里买的,这布料和缝纫线可真够结实的。 “之后会和其他人一起行动,不要和任何人说话,问你叫什么只要说自己姓张就行了。”临行前,他又叮嘱我一遍。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也懒得问去哪儿,反正左右不过是坐车然后转车,最后还得进山沟沟里,这方面的事儿有张起灵就够了,我只用跟着他蹭经验就行了。 两天转瞬即逝,踏上前往新副本的路途中我已经很熟练地靠在张起灵肩头打瞌睡而不掉下去了,我们两个就像是所有去旅游的旅客,背着包进了一个景点转了两圈,与这一行的另外四个人汇合了。 一个面容有些沧桑但气场很足的中年人;一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大块头;另一个看起来凶狠些的汉子;最后一个有点眼熟,竟然是之前等小哥买手机时遇见的那个年轻人。四个人背了一堆装备,咋一看架势像是要去炸山的。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头顶在人群中格外明显的亮黄色问号。 那年轻人眼神比较尖,看见我时吓了一跳:“是你!” 我:? 我怎么又吓着他了? 那中年人往他后背上抽了一巴掌:“咋呼啥呢!看见哪家姑娘了给激动成这样。” 结果他一扭头,看见我时整个人都顿了一下,表情一瞬间也有些扭曲。 我:?? 这俩人有猫饼?难不成是被我帅傻了吗? “小哥,这位是……?”他问询道。 张起灵说了句“他姓张。”后就不吭声了,我学着他的面无表情,也没吭声。 那年轻人回过神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吴邪,这是我三叔。三叔,我之前回家的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张起灵闻言看向我,我便微微点头,表示他说的是真的。 那高壮的汉子也挠挠头,憨笑道:“俺是大奎,小张妹子,俺以前从没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人嘞。” “你懂点礼貌吗?”另一个汉子给他一个肘击,“我是潘子,这胖奎说话不过脑子,大妹子你别往心里去啊。” …… ……哦。 “男的。”我冷漠道,然后站回张起灵身后。 气氛徒然冷凝起来。除了那表情微妙的中年人,其他仨都跟被雷劈了似的,眼瞪得老大。 瞎,都瞎,比黑瞎子还瞎。 我默默地想。 “咳,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商量商量目的地。”被吴邪称作三叔的中年人尴尬地咳嗽一声,抖了抖手上几张花花绿绿的旅游攻略,结束了这一轮到处出岔子的自我介绍。 第 20 章 我,进尸洞 从牛车上跳下来,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颠的慌。 感觉脑浆子都快被摇匀了,屁股和大腿被颠得隐隐作痛,一行人里除了张起灵外多少都有些脸色发白。推开那牛凑过来的大脑袋,我久违地有些身体发虚。 有生之年真的再也不想坐牛车了。 这时从前面跑来一条灰不溜秋的土狗,那狗身上缠着和赶牛那老头一样的暗色,一看就知道不简单。它一过来就往我脚边凑,尾巴摇的像风扇,那老头一看,乐呵呵的:“小伙子你还挺招驴蛋蛋喜欢啊。”他头顶上是个灰一点的省略号。 这狗竟然叫驴蛋蛋。吴三省乐了,跟那老头开起了玩笑:“老爷子,咱下一程骑这狗吗,恐怕这狗够呛啊!” “咋能骑狗呢!”老头子哈哈大笑。 这驴蛋蛋是用来给船工报信的,水性不错,游起来还挺快,如果它不一个劲往我这边蹭就更好了。我往后挪了又挪,干脆又跳上牛车,跟着张起灵并排坐着。吴邪没忍住笑出声,结果驴蛋蛋一甩水甩了他一裤脚,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那边吴三省和老头子交流一会儿后,喊了声:“驴蛋蛋,过来!”驴蛋蛋又看看我,见我完全没有挽留它的意思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吴三省那边,被抱起来一闻,他脸色就变了。 吴邪学着他三叔,结果被驴蛋蛋身上那诡异的狗骚味恶心的直咧嘴,最后还是那个叫潘子的说,那是尸臭味。 张起灵也跟着变了脸色,但是连我都能看出来他的敷衍……他要是真的因为尸臭味变脸色我还得怀疑一下他是不是被调包了呢。 老头子让驴蛋蛋去给船工报信,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同样身缠黑气的中年人撑着船过来了,船后边还拖了个筏子。吴三省和他商量好价钱就招呼我们上去。 吴邪一看就知道是个比我还菜的菜鸟新人,在船上一路兴奋地用数码相机拍了许多照片。我坐船坐得都快瞌睡了,之前跟着张起灵出门都能一路睡过去,这次就得醒着,有点不适应,不过周围有些湿漉漉的空气我倒是很喜欢。 终于到了那所谓的尸洞,其实就是个大点的窟窿,人都得趴下身子才能进去。吴邪见状“啊。”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 先前黑瞎子给我讲的那些玄乎的凶斗其实很多土夫子挖半辈子土都不一定能遇见一个,我都是当半拉恐怖故事听了。而且根据他们之前的讨论很容易把尸洞想象成一个大溶洞,其实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现在看见就是个窟窿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没那么失望,反而是一种‘哦,我就知道’的感觉。 船慢慢划进洞里,我猫着腰听吴三省和船工扯那些盗洞和船工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没一会儿,就听见张起灵轻声说:“嘘!有人说话!” 他说这话前先拍了拍我,让我做好了准备。 船上立马安静了,我侧头认真听了一会儿,觉得那声儿似乎有些熟悉,不过不像是人说话,更像是什么乐器或者铃声。还没分析出这可能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就听见吴邪喊了几声船工,但没人回应。 看来刚刚觉得船突然轻了些不是错觉,又没听见水声,应该是船工通过上边的盗洞藏起来了。我一扭头,果不其然,那老头也消失了。他离我稍微近一点,不过刚刚忙着分析那声音,没怎么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张起灵依旧稳如泰山,我不能掉了他的价,就跟着瘫着脸不吭声。 他们吵嚷半天,我盯着水面发呆,比他们都先一步看见一片黑了吧唧的巨大阴影从水里游过去,看大小,都快赶上这条船了。 新手吴邪吓得脸色快跟那个胆小的大奎一样了,潘子脸色也有些苍白,这时吴三省扭头望向了张起灵,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果然,吴三省和张起灵是有交情的,这个交情绝不只是他们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而且中间他有几次试图和我搭话,看起来对我有些忌惮的模样……难道我失忆前也和他认识不成? 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张起灵从水里夹出只黑乎乎的虫子,甲壳类,还有两只大螯,咋一看有点像变异小龙虾。我顺手扯出张纸让他擦手,一旁的吴三省说这东西叫尸蟞,吃腐肉的,能长这么大块头说明上游肯定有积尸地,恐怕面积不会小。不过这玩意儿又不会游来游去,只会待在尸体多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大片迁徙呢? 吴三省纳闷着,张起灵则把头转向洞穴深处,神色微动。 “我看,有可能和我们刚才听到那奇怪的声音有关系,你们有没有听清楚是什么?” 他说完,那大奎就摇了摇头“我怎么听都听不明白,感觉上,好象不去仔细听他,感觉上有人在说话,但是仔细一听,又听不懂——” 张起灵点头,又道:“感觉上有点被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的感觉……难道有什么东西在这附近看着我们?” 我:? 难道是我神经大条,所以没感觉到吗?这事儿要是被黑瞎子知道了,怕不是要嫌我丢人,把我回炉重造了。 不过一看张起灵,我就知道他是影帝上身了,因为平时他根本就不会说这么多话,那表情八成也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那新人吴邪被张起灵几句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懵。他挪挪身子,竟然侧过头来问我了:“小张兄弟,你刚刚一直往水里看,有没有……看见什么?” 我:?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能裸眼看穿黑水的千里眼吗?能看见那片虫子都是因为它们离得近,哪儿能再看见其他的? 无语地看他一眼,我就摇头,不说话就完事了。 吴邪自觉自己的问的不对,摸摸鼻子讪笑一声。 那声音再响的时候我终于能听出来一些所谓的‘有人在身边窃窃私语’的感觉了,不过没吴邪那样控制不住地被吸引注意力,我听着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在菜市场,只觉得它吵闹。 真是奇奇怪怪。 这时张起灵抬脚把怔愣的吴邪等人挨个踢了下去,他看过来时我冲他摆摆手,见我不受这声音影响,他便会意地自己抓了只矿灯就跳进水里。好极了,我兜里所有的纸都不够给他擦头发的。 他们下去没多久,我隐约闻见了一股血腥味,顺着味道看过去就发现离船不远的洞顶上突然掉出来半个血淋淋的人,是那个消失的船工。吴邪幸运值比较令人堪忧,他从水里探出头的位置正好在那船工的脸前,一人一尸对视片刻,吴邪的脸都青了。 张起灵和其他几人刚从水里露头,那尸体被什么猛地一甩,一只更大的虫子在上头的盗洞里探出头,它吱了一声,冲着我的脸就要扑过来。 这虫子还挺灵性,见不得别人长的帅。我抬手用军刀横面把它扇到船板上,顺带剁了它那两只钳子。张起灵已经游到了船边,一抬手就用那两根奇长的手指跟抽虾线似的从虫子身上抽出来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刚才还不死心往我脚边爬的虫子立刻不动了。 刚刚没看清,这虫子身上竟然有两个气泡,尾部还坠了一只铜绿的六角铃铛,足有拳头那么大。 我就说这铃响的怎么这么没有技术含量,想来那声音就是因为这虫子的活动带动铜铃,所以才响的比我摇的还难听吧。 “现在还不能杀它,我们得靠它出这个尸洞。”张起灵见我跃跃欲试想把这虫neng死,又开口道。 哦,行吧。我把刀放下。 他搭着我的手翻身上船,吴三省也把他侄子拽上来,湿漉漉的几个人里就我自己还干干净净。用刀尖儿拨一下虫子,其中一个气泡就动了动,挪到了密封的铜铃里。 我没忍住啧一声:“这是个共生系统,铜铃里有东西,一动铃就响。” 第 21 章 我,处尸洞 我说完,刚把腿挪上船的大奎又缩了缩:“啊?还有东西啊?” 潘子见不得他这怂样,照着他后脊梁就是一巴掌:“你就不能别这么怂,人小张兄弟不都说了在那铃里边呢,又出不来,你怕个球。”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块头大,最怕这说不出名堂的东西来,你说就是一帮马贼,我大奎也不放在眼里,这东西里边是啥都不知道,发出的声音又这么玄乎,你看我这腿都软了。”大奎嘟嘟囔囔,吴邪甩甩水又凑过来,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这里边有东西啊?” 怎么看,用眼看。 我又不能直说我能看见上头有气泡,结果还没吭声呢,他又自言自语道:“听说世界上有一些奇人能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儿,小张兄弟估计是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吧。” 行吧,根本就不用我想借口。 吴三省看我一眼,道:“这要真像小张说的,尸蟞肚子里还有个东西,那这共生系统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难不成里边的东西饿了就钻到尸蟞肚子里进食?” 他话音刚落,这铜铃突然自个儿疯狂颤动起来,叮呤咣啷的一通乱响。我想着摁住它一点儿,结果没想到这闹铃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刚才那么一摔,已经脆的不像话了,啪地一声被刀尖摁碎了、连着里边的共生体也一起翘了辫子。 一时之间,我瞪着仅剩下一个气泡的尸蟞有些说不出话。碎开的铜铃里逐渐流出一股子臭味上头的绿水,拨开一看,是从一只断了头的大蜈蚣身体里流出来的。 吴三省一看,“嚯,还真他娘的让我给说对了。” 顿时吴邪他们看我的眼神变得奇怪了,像是看什么神奇物种。 张起灵摆摆手,说积尸地到了。扭头一看,在矿灯打不到的洞穴深处竟亮着一团绿油油的光,绿得像林○英的影片里僵尸出场的特效。 这种即视感在见到积尸地里的山壁上那个白衣飘飘、棺材都发绿光的女尸时达到了顶峰,而在山壁的另一端,还有一只同样绿油油但里边没东西的棺材。大奎哇了一声,整个人都要软了。 一个穿着白羽织、头顶灰色感叹号的女尸背对着我们,头发长得垂到腰间。吴邪辨认了一下,咽了口吐沫道,那是西晋的服饰,少说也得是个千年的女鬼。元宝小说 吴三省靠了一声,要大奎把黑驴蹄子拿出来,但那大奎早就两眼一翻栽船里晕过去了,气的他骂了声娘。 张起灵看起来似乎也挺紧张,黑金古刀都给掏出来了,不过他还有心情演戏就说明这玩意儿不是真危险,都是老影帝了。 “黑驴蹄子是对付僵尸的,这东西恐怕不是僵尸,让我来。”他说这话前还隐秘地拍拍我的手臂,给了一个让我不要动作的眼神,随后就站在船头用小黑金划开了手背。 我差点让气了个仰倒,合着他刚刚的动作是让我不要阻止他放血。 张起灵这厮对自己下手一向没轻没重的,小黑金优秀的数值让他的血一下子就流满了整只手,血滴进水里后那些尸蟞都跟水开了锅似的,发了疯的往其他地方跑,没一会儿就逃得干干净净。把吴邪和潘子都看呆了。 随后他一指那女尸,那刚有些想转身迹象的女尸竟是扑通一声给跪下了。别说吴邪,我都给看愣了,没想到麒麟血还能这么玩。 “快走,千万不要回头看!”他对吴三省喊道。 吴三省和潘子把那船划的飞快,划到一大半隐约能看见那盗洞和外边的亮光时,那女鬼还是追上来了。 一片冰凉但又似乎带着点柔软的触感贴上我后背,似乎是那女鬼从后边把我环腰抱住了。我一低头,就看见她那双手上皮肤青黑,指甲比别人做的那什么延长甲都长,又尖又黑的两只爪子有些小心翼翼地扣在我腰上,生怕伤到我似的。 然后她就不动了。 我:? 大姐您作甚呢?我刀都拔出来了结果你就抱我腰,是想把我从中间勒断吗? 我用刀尖戳戳那爪子,结果耳边穿来声含羞带怯的女人轻呼声,环住我腰的胳膊动了动,抱的更紧了。 张起灵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低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脸色瞬间货真价实地变得很难看。我淡定地冲他摆摆手,让他不用担心。 “你抱的太紧了,让我很不舒服。” 我刚说完,吴邪猛地一个激灵:“什么!?她追上来——” 他说着,控制不住地就要扭头,被张起灵一个手刀劈倒,一头砸在那大奎身上。 潘子一听见这个动静就要蹦起来,但碍于盗洞不得不猫着腰撑船,吴三省骂了一声:“怎么回事?!” “没事,”我说,“她想出尸洞而已,别回头,继续划船。”那女鬼细声细气、幽幽怨怨地在我耳边嗯了一声,抱着我腰的胳膊松了一点儿。 终于出了尸洞,一见到天,我腰上就猛地一轻松,吴三省和潘子都目瞪狗呆的看着我背后,一扭头,只看见一道白影像水汽一样在空气中消失了。 “我的姥姥,我吴三省今天可是长见识了。”他似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这年头他娘的长的好看到哪都吃香,我年轻时候怎么就没见着有粽子送我陪葬品?” 我没理他,瞪一眼张起灵,那二傻子脸色有些苍白,此刻很是自觉地抬起手让我包扎。 潘子把晕倒的吴邪和大奎拖起来,让他俩不那么占地方后,就掏出一卷绷带递给我,正好给张起灵打了个巨大的蝴蝶结随风飘摇。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奈,无奈个鬼我还无奈呢!论孩子太有自我牺牲精神怎么办,多半是不知道人生的美好,打几顿就行了。 “小张兄弟,那女鬼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潘子抹了把脸,看起来有些紧绷后骤然放松的虚脱感。 “没有实感,应该是灵魂出窍之类的。”我诚实道,那女鬼贴在我身上虽然凉飕飕的,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甚至那一手长指甲连我的衣服都没按出褶皱,而是直接贴在我身上了。 倒是张起灵解释了两句:“那是女傀,借助活人的阳气出尸洞。”而后看了我一眼,就坐在那闭目养神了。 “小哥你……”潘子有些懵。 “晕了,不用管他。”我如是说道。 第 22 章 到,招待所 吴邪被张起灵那一手刀给劈得不轻,悠悠转醒时天上已经布满了血红的晚霞,吴三省和潘子在船上休整了好一阵子,正准备靠近渡头了,就听见他迷迷瞪瞪地嗯了几声,潘子的脸就凑过去,冲他笑。 “醒了?”潘子笑眯眯道,吴邪立刻被他凑近的大脸给吓清醒了,一手摸着后脑勺皱着眉:“刚刚是谁敲的我?” 他表情有些狰狞:“他娘的,我脖子都快被敲断了!” “不敲你还能行?不是跟你说了千万别回头,你小子差点把我们都害死!”潘子冲我这边努努嘴,“盗洞里都低成那样你都能扭过头去,我也是服了。是那边那位小哥敲的你,等他醒了你去找他去。” 吴邪一听,怒道:“是个人在那种环境被冷不丁吓一跳都得回头看看什么情况啊!我还以为那女鬼爬船上来了呢!”说完他看我的表情都有些惊疑,有些怀疑我是不是被那女鬼上身了,下一秒就能用长指甲掐死他。 他盯着我猛看几眼,确定我没什么被女鬼上身的迹象候才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小哥说,那女鬼叫做傀,其实就是魂,她不过是借了小张的阳气,出那个尸洞而已,不过具体的情况那小哥也没告诉我们,才说了几句就……”吴三省说到这时顿了一下,手里还撑着蒿:“……就晕过去了,不过看样子那小哥来头不小啊,那千年的粽子就这样给他下跪,不知道什么道行了!” 他又看我一眼,神情有些复杂:“这位小张兄弟莫不是那种能驱使小鬼的道士之类的?这也不对啊,怎么说这都是千年的女鬼了……” 我可没说我是道士,只是不置可否道:“她只是想出去。” 这句话一出口,他们就跟我承认了我是道士一样,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潘子拍拍我肩膀,大声笑道:“想不到小张兄弟年纪轻轻就这么高道行,我潘子佩服!” 意思意思让他拍一下后我就躲开了,潘子一愣,随即又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小张兄弟,我潘子粗人一个,手劲大了点,没拍疼你吧?” 他那力气对我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我摇摇头,不想吭声。 我又带上兜帽捡回呆逼人设,坐在那儿开始发呆,吴邪吴三省和潘子他仨就开始用方言小声嘀嘀咕咕,没有偷听的必要。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嘀咕完了,吴邪扭头把手搭在眼上呈棚状往远处看,欣喜的说:“看见了!” “前边儿有个村子,还有电灯。”吴三省也挺高兴,“看样子那村没我想象中那么破。” 等上了渡头,那村里小孩儿还以为我们是鬼呢,哪有我这么好看的鬼?不过一站起来我才发现自己还带着兜帽,再好看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也是白搭。大奎这时候也醒了,还以为刚刚是在做梦,被吴三省和潘子一顿怒锤。 张起灵这厮我说他晕了他还真就当自己晕了,演戏上瘾似的都不带动一下眼睫毛的。不过看着他苍白的脸……啧。 我去把他架起来,会缩骨的人身子都软,他看起来柔若无骨的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我身上,其实还没有之前他枕我腿上重呢。吴邪一看,觉得我可能力气不够?于是帮我架着张起灵的另一只胳膊,结果张起灵瞬间就从半个棉花填充的重量变成了实心球,我还听见吴邪嘀咕了声“怎么这么重。” 把装晕的张起灵摆上牛车,潘子还在跟着那牛回忆他在老家放牛的日子。 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子的招待所,虽然从外边看起来跟鬼屋似的,其实里边还好,打扫的挺干净,还通了电。 吴邪帮我拖着张起灵进了其中一间卧室,客气地把他送走后,我关上门,张影帝终于下线了,他睁开眼瞅我,也不说话。 我把背包放到床头柜上,扭头瞪他“去洗澡,臭。” 张起灵莫名地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嗯,一起?” “地方小,不去。” 这招待所的洗浴间小的可怜,但好歹有热水。 我把包里替换的衣服抽出来冲他抛过去,“伤口别碰水。” 招待所没吹风机,给张起灵把头发擦了半干后那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地又包厚了点,绝对没有私心想收拾他。 我们两带着一头水汽走到大厅时,招待所的女服务员手里正放下一箱啤酒,看见我便热情道:“妹妹你洗了澡怎么没换衣服?你若是不嫌弃,我这有一身没穿过几次的新衣裳,刚洗的,你拿去换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抬手比比,表情看起来有些艳羡,“我们山里人穿衣服比不得你们城里,不过妹妹你长的好,肯定比我穿起来更好看。” 那边打开了啤酒正在喝的吴三省吴邪四人噗的把酒喷了一地,呛得一个劲咳嗽,咳嗽着还断断续续地笑,跟蛆似的扭来扭去,精神病发作了? 女服务员莫名其妙地看他们一眼:“吴老板你们这是咋了?笑甚呢呛成这个样,待会打扫要多收费的。” 吴邪一张白净的脸都呛得通红,一个劲儿的摆手说不出来话,吴三省笑的满脸褶子,见我和张起灵望过去又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大妹子你这次可是看走眼了,不信你问问,让他亲口给你说你就明白了。” 我:……草(一种植物) 有什么好说的,说你们都瞎吗? “衣服换了,不劳费心。” 那女服务员瞪大了眼睛看我,很是不可置信,然后脸腾地就红了:“这、这……” 她结结巴巴地留下句去厨房催菜,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潘子啧啧道:“刚刚那大妹子跟我们还挺放得开,结果一见了小张兄弟就害羞了,果然长的好看就是不一样。” “色就是空……”大奎嘴里念念有词,潘子搁桌子底下踹他一脚:“搁哪听得盗版佛经?还色就是空,用这也不对啊!” “长得好看就是有特权,哪是你们这些抠脚大汉能比的?”吴邪正在揉脸,刚刚笑得他腮帮子都酸了,“人女孩子面对糙老爷们跟面对白净小生态度肯定不一样,现在不就是流行喜欢那款的吗。” “大侄子,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拐弯抹角的夸你自个儿受欢迎呢?”吴三省笑了一声,“怎么到现在都没领回家个对象啊?” 吴邪刚褪下红晕的脸立刻又发红,他瞥我一眼,又去瞪他三叔:“三叔你都四十好几了,我三婶又在哪呢!” “你这小兔崽子!”吴三省立刻笑骂道。 他们热热闹闹地吵嚷起来。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给张起灵夹一筷子猪肝,我们两个安静地扒着饭。 第 23 章 又,是过渡 吴三省在招待所定了三间房间,我和张起灵一间,他和吴邪一间,潘子和大奎一间,分了装备后就早早的回了屋去睡觉。出门前我还听见潘子说“你他娘的要是打呼我就踹你。” 和大奎的“放屁,你他娘的才打呼呢!” 张起灵睡觉就从不打呼,我想。他睡着了安静的除了温度和呼吸外跟雕塑没什么区别,不过表面上看起来睡的很沉,其实稍微有些动静就能立刻跳起来反击。有时候我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就没真正意义上的好好睡过一觉,不过一想他到底是个人类,总归是得休息的。 他那身湿透的衣服招待所帮忙洗了,山里风大,在外边挂一个晚上就能吹干。张起灵脱了外套,露出里边纯棉的长袖,有些地摊货就很良心,便宜还好穿,他一口气买了十几件搁在衣柜里,我们俩就轮换着穿,反正身形相差不大。 我钻进被窝里坐好了,他还跟门神一样站在那,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我,“不生气了?” 我:? 我生哪门子气? “没有。” 我摇了摇头。 张起灵关了灯,外面的月光很亮,透过玻璃投进房间里像给这水泥地板铺了层白纱,他踏着月光走近,然后停在我的床前。 “伤口已经好了,”张起灵慢慢的说,“下次会注意的。” ……合着他是觉得我因为他天天叮嘱我小心不要受伤,结果转身就给自己来一刀放血的双标行为给气着了。 害,这我能生什么气,他的身体是他自己的,我生气能改变他的想法吗?明显不能。 “没有生气。”我说,但他看起来不信,依旧盯着我,好像一个眨眼我就消失了似的。元宝小说 ? 噫,这人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不睡觉搁着跟我玩一二三木头人? 张起灵坐在床边抬手揉了揉我的头顶:“你和我不一样,”他斟酌着字句,嗓音有些发沉,“暴露身份会让你陷入危险。” 我歪头看他,张起灵盯着我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你的身上。” 他放在我头顶上的手慢慢下移,极轻的停留在我的侧脸上,带着些粗茧的拇指指腹蹭过眼角,有些痒。张起灵看着我,他似乎又凑近了些,背着月光,面上的表情几乎完全隐匿于阴影中。 张起灵乌沉沉的眼瞳像一只专注的猫,身上还带着点儿招待所洗发膏的薄荷味儿,我的脑子不受控制地脑补到被摁住洗澡后不高兴的黑猫,不过在他看来或许我才是不高兴的那个。 我眯起眼睛,没忍住抬手去揉他的猫毛脑袋。张起灵这下就真像被人摁住的黑猫一样,微微惊讶地把眼睛都睁圆了些,更像了。 我揉搓一下他的脑袋,比给他擦干头发时更用力一点,那些柔软的发丝穿过我的指缝,依旧顽强地没有翘起来。 如何安抚一只猫?我想起曾经在候车厅杂志架上看到的某一页。 安全舒适的环境,陪伴,镇静精油,舒缓的音乐,定期陪玩,以及最主要寻找到问题的根源并解决。前几个目前做不到,但最后一个我可以。 “我不会。”我说,“我很强,以后还会更强。” “我与你一起。”恐怕没有人能比张起灵更强了。 只有足够强、比能威胁到自己的其他任何东西都强,才能带来安心感。归根究底,张起灵还是认为我太弱了,其实不然,只要是个稍微正常点的人我都能撂倒,黑瞎子偶尔都会吃瘪,只有张起灵就t不是人。 当说出这句话时,张起灵的眼睫颤动一下,看起来有些怔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接下来就没有退路了。” “那你呢,”于是我也问他,“你会后悔吗?”我是因为未知的系统逼迫着向前走,那你呢,张起灵,你是因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 我没有问出口,因为张起灵笑了,那笑容很浅,但真实存在。 “不会。” 真是太巧了。我也笑起来。 “我也不会。”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退路可言。 张起灵又捏了捏我的脸颊,将我鬓边的头发挽在耳后,他看我的眼神很温柔,带着些许面对幼崽般的纵容。 “睡吧。”他轻声说。 就等他这句了。我说声晚安后倒头就睡。 招待所的双人间是两张较宽的木床,上面铺了很有农村喜庆感的大花格子床单,被单上还印了看不出是牡丹还是月季的花。被子很大,而且厚实,盖上后隐隐有些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我这一觉睡得感觉像昏迷。 一觉起来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看外边天才蒙蒙亮,准备爬起来稍微活动一下。 张起灵在我掀开被子时就睁开了眼,互道早安后就一起去简单洗漱了一下,打着哈欠的女服务员进招待所的院子里看见我们时吓了一跳。 “二位老板起得可真早啊,”她尴尬地笑笑,匆匆往厨房走:“早餐马上就能好了。” 她尴尬个什么? 我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活动一下关节后翻看起系统发放的卡片,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没什么用,被搁置许久后终于在获得物品后的自动提示下才被我想起来。 女傀赠送状态加成卡片:“鬼女的祝福”一张,效果是短时间内邪祟不扰,挺有用的,就是冷却时间有点长,大概十五小时一次;自动拾取道具:六角铜铃(碎片x2,六张可合成)因为是碎片目前也不知道什么用,大概率是用来扰乱精神的吧。 通关小副本获得技能卡片:“我,你尸蟞大王”,通过达成一定条件来简单操控尸蟞的行动方向。激活技能需要击败尸蟞王,原理大概是胜者为王这样的…… 日,这玩意儿看起来有点坑啊。 接下来是系统发放的聊胜于无的玩意儿:有四张分别是让人鼻塞、平地摔、流鼻血的状态加成,唯一一个有些用处的就是附加锋利,还分别只能用三次;“超级咖啡豆(半罐)”绝对比市面上任何咖啡都更有效,普通人可能会有猝死风险,所以请谨慎使用。 还有对肾必中的小刀,连锁(一团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锁链),暗澹(花纹微妙的黑色兜帽长袍),断绝(高大的蓝色城墙,这玩意儿真的能放出来使用吗?),最后是唯一一个加敏捷的装备卡“战斗高跟鞋”…… 草(一种植物) 这玩意儿真的加敏捷吗?? 论坑还是系统坑,我悟了。 在我发呆——在他人看来应该是在发呆——期间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起床了,吴邪揉着眼走到院子里时天已经亮的差不多,厨房的早餐也上了桌。 “早啊,小张兄弟,还有小哥。”他伸了个懒腰,说话声音还有些迷糊,一看就知道他刚起,脑子还懵着呢。 张起灵神色淡淡的点了下头,我嗯一声,回了句早。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从山那头升起来了,吴三省在大厅里吆喝让吴邪赶紧洗漱,我和张起灵也踏进去用早餐。 等吃完饭,就该出发了。 第 24 章 翻,山越岭 也不知道吴邪到底是心大还是缺心眼儿,他装备除了吴三省让他背的钢管外,随身就拿了把刮腻子的泥刀,脖子上还挂着他的数码相机。 就很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三叔也不给他弄把快点的刀。虽然我目前还没见过粽子,但我还是想说,那泥刀看起来连粽子皮儿都划不出道印子,让他自刎都难。 我依旧背着张起灵不知道从哪儿弄的质量超强的背包,里边除了伤药和一些装备还塞了件外套。张起灵也背上他装着小黑金的背包,一声不吭地跟着大部队前进。 女服务员叫来给我们领路的光屁股小孩儿一路上一直叽叽喳喳地喊我漂亮哥哥,很是烦人,索性路也不远,到了地方就打发他走了,走前还要了吴三省一张红票子。 爬过山上滑坡滚落下来的那些石头,塌坡后面是峡谷,峡谷里有个老头在用竹筒打水。那老头猛地抬头看见我们,一下子就跌进水里,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要跑,被潘子的几发子弹又吓得跪下一个劲磕头。 “大爷爷饶命,我老汉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打几位爷爷的注意,没想到几位爷爷神仙一样的人物,这次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他头磕的砰砰响,说着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哭得中气十足。 吴三省给气笑了:“怎地,我看你哭的这么响,怎么个没办法了?” “不瞒您说,我这身子真的有病,你别看我这好像很硬郎,其实我每天都得吃一堆药呢。”那老头指了指一边的水筒,“你看,我这不是打水煎药嘛。” 这老头谎说的挺溜,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其实没病,要真有病也是被尸气侵蚀导致的,吃普通的药根本就没用。 吴三省看出来他说谎,也懒得理,索性就问些其他的,“你这老鬼是怎么在那洞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说出来,几位爷爷就不杀我?”那老头的目光在我们一群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在看哪个最好求情。 “放心,现在是法制社会,”吴三省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是、是,我坦白。”那老头子打着哆嗦说。其实也有人早就发现了,那洞顶上有很多窟窿,那些窟窿都打的很隐秘,那老头就乘着人注意力都被铃声吸引的时候,站起来钻那窟窿里去。等船一走再出来,驴蛋蛋听见他的哨子,就会拉一只木盆过来,他就这样出去。 他说完,又抹眼泪:“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辈子活的窝囊,没田没地的,儿子死的早,也没房子住,唯一的挂念就是陪了我十年的驴蛋蛋。据说它妈是当年从长沙吴家狗场里被偷出来的,可通人性了,驴蛋蛋跟它妈一样聪明着哩。” 吴邪一听这话就毛了:“你他娘的还从我家偷过狗?!” 吴三省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他瞪着那老头:“你这老鬼,知道你爷爷我姓什么吗?” 老头听见吴邪那声喊就整个人都虚了,哆哆嗦嗦地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因为心梗翘辫子了。 嚯,偷狗贼和爱狗人士对上了。 我跟张起灵在一旁吃了会儿瓜,那老头子终于带着一百个不愿意当了领路人,带着我们翻山越岭大半天。满眼深浅不同的绿色看的让人有些视觉疲劳,吴邪看得直打哈欠,我也有点眼花,倒是张起灵看起来依旧淡定如初,他捏捏我的掌心,让我有些混沌的脑子稍微清晰了些。 只见那老头突然停下,指着一旁的树丛的手指头和声音都在颤抖:“那、那是什么东西?” 树丛底下有东西在发光,没有气泡就说明不是什么危险物件儿,吴邪过去一看,从那拿起一只沾着血的手机来。 “这手机肯定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我们之前还有一批人,好像还有人受伤了。”他拨弄几下手机,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老头还想着让我们打道回府,说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过都到这个地方了,再回去说什么都是不可能了,他只好又带我们往前走,大概到了下午三点多,就到了目的地,那里摆着一堆十来个绿色的军用帐篷,上头积了很厚的落叶。 帐篷里头还很干净干燥,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以及零散的装备,东西上的商标都被撕了,看不出产地,我们就在这帐篷里生了火,煮压缩饼干吃。 有一说一,压缩饼干兑水煮成的糊糊是真的难吃,我干吃时都没这么感觉过。 张起灵淡定地吃着那些糊糊,一手还在翻看地图。其中一张竟然还是打印的,上面有只很有立体感的狐狸脸,他指了指那狐脸,说:“我们现在肯定在这里。” 吴邪等人都凑过去后,他接着说:“这里是祭祀的地方,下面是应该是祭祀台,陪葬的祭祀可能就在这下面。” 我完全没看出来那有什么,注意力全在那狐狸脸上,微妙的觉着有些眼熟。 吴三省蹲到地上摸起一把土,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摇摇头,又走了几步,又摸了一把,才皱着眉说:“埋的太深了,得下几铲看看。” 这鼻子可真灵。 我挺好奇,跟着抓起来闻了一下,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泥土味,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嗯?? “等一下。”我制止道,吴三省掏铲头的动作一顿,张起灵问:“发现了什么?” 我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双手撑地俯下身去,脸几乎贴在地上去闻那土的味道,闻了一圈,基本上就之前那块地方的土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那是种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味道。 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吴三省才问:“小张兄弟,你发现什么了?” 我没看他,只是摇头:“闻起来不对劲,下面的东西不简单。” 果然,探铲从地底下带出了一捧红艳艳的土,仿佛浸过红漆似的,还在往下滴。吴邪一下子脸都白了,我凑过去闻了一下,只觉得刚刚吃的糊糊都要倒出来了——这t什么东西,怎么是一股子发酸发臭还刺鼻的血腥味??这味道转瞬即逝,一下子又没有了。 张起灵看我脸色不是很好,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低声问:“怎么了?” “恶。”我皱了下鼻尖,扭头吸张起灵缓解一下:“难闻。” 他捏捏我的手腕示意我放松。 吴三省倒是跟没闻见似的,他叼着烟把潘子和大奎下的几个铲头的铲洞连起来,几下就把底下墓的大概轮廓给确定了。 他们仨把旋风铲子抡得飞起,不一会儿就把盗洞打好了,因为又是荒郊野岭所以不用做土,那些泥就直接翻在外边。 吴邪捧着他的数码相机看起来有些尴尬,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凑过来问:“小张兄弟,你是怎么闻出来这底下有东西的啊?” 好问题,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嗅觉灵敏大概是天生的,虽然能闻出来不对劲,但那些不对劲代表了什么就……e不知道了。 我思考一下,总结出三个字:“闻,训练。” 吴邪一愣,摸着头干笑道:“啊哈哈哈,你可真厉害啊。” 这时大奎的声音从地底下传过来:“搞定!” 第 25 章 鲁王宫 大奎把底下的空间挖得挺大,打开矿灯一照,已经清理出了一片砖墙,他正有些兴奋地敲墙。 张起灵一下子按住他的手,“什么都别碰!”那大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点懵。 张起灵把手放在砖上,顺着砖缝摸了很久,比上一次下地时要久得多,这墙后边应该是有防盗手段没跑了。果不其然,张起灵说:“这里有防盗的夹层,搬的时候,所有的砖头都要往外拿,不能往里面推,更不能砸!” 新人吴邪啊了一声,看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潘子摸了摸墙,说,:“这砖连条缝都没有,怎么可能把这些砖头夹出来?” 不,你太小看张起灵这个人间杀器了,我想道。他徒手抽砖的绝技我这辈子是学不会了,多看看眼馋一下。 张起灵看都没看他们,一施力就把砖抽了出来,露出里边暗红色的墙,蜡制的,说:“这墙里全是炼丹时候用的礬酸,一打破这些有机强酸会瞬间浇在我们身上,马上烧的连皮都有。” 吴邪登时脸色就不太好看,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张起灵让大奎往下挖了个竖井,又看向我,我立刻会意地从包里拿出注射器和塑胶软管,他把软管一头连上针头,我就把另一头放到竖井里。 他把针头用火折子烧红了,小心翼翼地扎进蜡墙里,那蜡墙里的东西逐渐流干了就变成白色,然后才开始搬砖,很快就搬出了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 那墓室里的空气简直就像迎面给了我一拳,我的脑瓜子瞬间就嗡地一下,再一眨眼那感觉又没了,幻觉似的转瞬即逝。我晃晃头,潘子已经把长明灯点亮了,看起来不像是里边埋了人的。 墓室中间有只四足方鼎,靠南的地方有一口石棺,那石棺上竟有个血红的气泡飘着。我眼皮子一跳,心说这也算是开门红吧。 棺材后边还有一条路,应该是通到下边的,地上是整块石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刻了字。吴邪跟小鸡子似的搓了搓胳膊,除了下地的兴奋外还有点忐忑,那边潘子就比他胆大得多,直接爬那鼎里去了。 哦豁,想不到你也是个惹祸小能手。我亲眼看着那石棺上的气泡抖了抖,但从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倒是没什么动静。吴三省气得骂他:“这鼎是人家放祭品用的,你他娘的想当祭品?” “三爷,我又不是大奎,您别吓唬我,”潘子从里面摸出一玉瓶来,“你瞧,好东西还真不少,我们把这鼎反过来看看还有啥吧?” “别胡闹,快出来!”吴三省训斥道。 张起灵的脸色青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石棺,他发出一连串地‘咯咯’声,但嘴皮子都没动一下,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听起来挺诡异,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吴邪看起来整个人都毛了。吴三省一把把潘子拽回来。 那石棺突然动了一下,那血红的气泡小幅度地乱颤,从那棺材缝里传出一连串青蛙叫一样的声音,阴森森的。大奎一下子就软在地上了,吴邪比他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稍微能分辨一下张起灵脸上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却见到刚刚还有些演戏感觉的张起灵现在脸黑的货真价实,却又不像是面对什么特别强的敌手那样。他稍微侧头看我一眼,嘶,这个表情复杂得我不知道怎么解说,不过算了,反正确定里面的东西能解决就行了。 接着,张起灵讨价还价似的又发出些‘咯咯’声,我觉得他似乎是跟棺材里的东西吵起来了,吴邪让吓得不轻,出了一头的冷汗。 石棺里那东西似乎做了让步,张起灵冷冷地看着它,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其余人有样学样地跟着磕,我额头碰地上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没有吴三省等人,张起灵估计就直接拿里边的东西给小黑金开刃了。 咳,我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我们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 他说。 吴三省抹一把头上的汗,问:“小哥,敢情刚才你那是在和这个粽子爷爷讨价还价呢?” 张起灵做了个不要问的手势:“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这棺材里的主极厉害,要是把这个放出来,大罗神仙也出不去。”他指了指棺材后面那通道,又说:“轻轻过去,千万别碰到那棺材!”元宝小说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还是得配合的,我配合地做出副小心翼翼的慎重模样,把吴邪唬得一愣一愣的,潘子被吴三省训了一通后也老实了,乖乖的跟着,那大奎更是几乎贴着墙走,看得我有些想笑。 墓道两边还有一些铭文,不过都没标点就算看懂了也不知道怎么断句,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黑暗中张起灵一直握着我的手腕,大概走了有半个小时?前面探路的吴三省走得很谨慎,所以应该也没走出很远。 又遇见上一波来刷副本失败的人挖得盗洞,知道前面有人趟过雷后我们一行人的行动也快了些,越十几分钟就到了一个回廊里,回廊的尽头有一扇巨大的玉门。 我看见那玉门的时候就有点愣神,那门大开着,应该是被人从里边打开的,边上还有两个拿着鬼爪和印玺的漆黑饿鬼雕像。我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似的,看见那俩东西就觉得头一阵一阵地发胀,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类似的门,但是死活想不起来,脑壳痛。 这不妙啊。 恍惚间感觉手臂被谁碰了一下,一抬头,张起灵握着我的手臂,吴三省等人也在扭头看我,表情有些惊诧的样子。 “听说道士有阴阳眼,小张兄弟你刚刚是不是开了阴阳眼,看见什么了?”大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同时打量身边生怕自己被什么东西碰着了。 “你刚刚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有点吓人啊。”吴邪也道。 张起灵微微皱眉,他看着我,我卷了卷舌头,只是说:“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以前似乎见过类似的门。” 太奇怪了,我失忆前来过这里吗? 我对张起灵摇摇头,表示这些事出去再说。 门后的墓室里摆了很多棺材,矿灯的光弱了些,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一眼就捕捉住了墓室角落里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那个黄色感叹号也太显眼了些。 我夜视能力挺不错,能看出那是个头上套了个大瓦罐身材圆滚滚的胖子,正低着头自欺欺人地假装我们看不见他,他藏在阴影的角落里还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老鼠衣。与张起灵对视一眼,他当然也发现了。 于是弯腰随手从一些看起来就不值钱的陶罐上掰下来只把手,我都不用比划一下就直接扔出去,精准地砸碎了那人头上的陶罐。 “卧槽!!”那人吓了一跳,嗷地嚎了一声。大奎差点被他吓死,也嗷地一声喊起来:“我的娘哎!!” 潘子反应过来,骂了一句“x你妈的,老子一枪毙了你!”说完就去掏枪,那人一看,骂两句后就以一种看起来很不符合他那身材的灵活和速度,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 张起灵啧一声,“不能让他到我们那个盗洞去,要是让他碰了那个棺材就完了。”说完就抽出他的小黑金追过去,我捉起张起灵的那盏矿灯也跟了上去。 正好再看看那扇门。 第 26 章 鲁王宫 特意慢了几步和张起灵错开,那墓室里的石棺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应该是追着那胖子走了,留下一墓室奇怪的味道。我爬上饿鬼雕像去看那手上的印玺和鬼爪,又在玉门旁比划半天,硬是把小黑扇当棍使给敲下来有点边角。 有一说一,这扇子是真的结实。我摸摸玉门缺了一点点的门脚,觉得突然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难道这门和我有仇吗? 奇奇怪怪,但现在舒心了就行了。 把敲下来的边角料和小黑扇又塞回系统背包,我提上矿灯回去找张起灵。 这里的墓道挺复杂,我一路跑跑跳跳破坏机关,还遇见了一拨尸蟞,几乎都快有我巴掌大了,遇见我也不攻击也不做什么,就跟着。兴许是那个尸蟞大王技能卡发挥了作用,把我当候补尸蟞王看了? 我跳过一个翻盖陷阱,提着没电了的矿灯溜溜达达地见弯就拐,那些尸蟞就排着队跟着遛弯。大概遛了几分钟?就听见不远处穿来一串杀猪似的嚎叫,然后就是几声重物落地声。 尸蟞们有些躁动,不住地用那爪子磨墓道,发出些杂乱的声音,我把掌心下压,它们竟很有灵性地看懂了我的意思,都不动了。要不是这玩意儿看起来丑了吧唧的还吃腐肉,我都想带上去养几只玩了。 前面越走越低,到最后基本上只能往前爬了,但还不至于要缩骨。我又往前爬两步拐个弯,发现到了洞口,探出头往下一看,就看见底下吴邪和一个胖子在呲牙咧嘴地揉屁股,潘子躺在旁边,看起来昏迷……啊,还醒着呢。 闻闻空气中的味道,估计刚刚有人——很有可能是张起灵,因为除了血尸的腥臭味外我还闻到了一些令人不舒服的血腥味,尸蟞们也不太想上前了——引开了血尸,他仨看情况应该是没看见前边没路,失足掉下来的。目测到底下应该有六七米,菜鸡如吴邪看起来也没断个胳膊腿,应该是从比我这里更低一点的地方出来的。 那胖子很敏锐,我盯了他们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一个抬头和我对上了视线,那张胖脸一抖,表情有些扭曲。 “呲呲,”他小声地喊吴邪,“这墓里他娘的有女鬼啊!?” “什么女鬼?”吴邪一个激灵,扭头的动作让人看着就担心他脖子会不会闪断,顺着胖子的视线抬头,刚好和我对视。 “这女鬼还挺俊……”那胖子小声逼逼道。 “女鬼个屁!”吴邪一巴掌呼他腿上,又激动地站起来朝我挥手:“小张兄弟,我是吴邪!” “卧槽,男的!?”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很是不可思议,“他娘的比那些电视里的女明星都漂亮,胖爷我还以为在这斗里遇见女鬼姐姐了。” 我第一反应还以为又来个女傀,慢半拍才发现这眼瞎的是在说我,草(一种植物)。 “他呢。”我问。 “什么他?”胖子插嘴问道。 “就内小哥。”潘子说。 吴邪一指我脚下约两米的地方,说:“刚刚血尸过来了,小哥应该是在后面挡住血尸了。”元宝小说 我探头一看,脚底下确实有一个跟我现在身处的地方非常相似的墓道,打发那些尸蟞别跟上后,就直接攀着粗糙石壁落到下边的墓道里。潘子竖起个大拇指:“小张兄弟好身手!” 还有劲说话就证明伤势没那么严重,我扫一眼他腹部包扎的布条,从包里掏出卷绷带和一把带着鞘的军刀向吴邪扔过去,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休整后赶快离开这里,我来的墓道里有尸蟞,不过暂时不会出来。” 看着他们这狼狈样,我想了想:“还有食物和水吗?”吴邪是个老实的,说有。那胖子就油滑的多,说那东西怎么都是不嫌少的。 吴邪他们看起来也遭遇了尸蟞,不过相处的没我那么其乐融融,身上有不少被尸蟞的爪子挠出来的血道子。又抛了一包杀菌消炎的药粉给他们,我转身就要进墓道去。他一看我要走,又连忙喊住:“你要去哪?” “去找他。”那只已经不能继续发光了的矿灯被我系在腰带上,因为刚刚转身的动作一角磕碰到石壁,发出了一声脆响。 “等一下。”潘子喊道,他深深的看我一眼,说:“我潘子也不知道您到底是是何方神圣,都有哪些神通,这绷带和药的恩情我记住了。那墓道墙后边有蹊跷,墙缝里会钻出一种很细的绿色小手,劲还不小,您小心些。” 啊,那玩意儿是一种植物长的藤蔓来着,不是什么小手。过来的一路上遇见十几只从墙缝里钻出来在我眼前晃,细藤蔓柔软地都能打成蝴蝶结。 我应了一声,钻回墓道里。 抚开一根块摇成风扇的藤蔓,溜溜达达几圈,顺着一股子逐渐消散的腥臭味,我一拐弯就看见个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大抵就是那血尸了。看一圈,又没发现这东西的头,倒是看见了些几乎看不出原本色彩的破布,如果它们还是完好的,那就和我身上的连帽衫一样。 我把那碎布拿起来一闻,哦豁,张起灵的流血量恐怕不少。 而且失踪的血尸脑袋估计也是被他拿走了,一想到这我就有点着急。尸蟞吃腐尸,也在尸体里产卵,没道理不会在粽子里产卵,那血尸的气泡比其他东西的都红艳也许不是因为它威胁性大,而是两个气泡叠在一起了。 虽然知道他强的离谱,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张起灵这二傻子。他娘的刚刚跟我保证过下次会注意,转头就连衣服都被撕毁了,现在只希望他裤子没事,我包里就一外套了。 我的直觉称得上是个bug,虽然目前完全没有对这里的记忆,但凭直觉瞎走总能神奇地找到想到的地方。期间又走走停停搞了些小破坏,顺便干掉了几只新鲜粽子,看服饰应该是比我们更早来的那批人变成的,还有一两个洋人变得呢。 一通乱走走到了某个洞口,我刚一探头就看见刚刚还称得上活蹦乱跳的吴邪被那胖子掐着脖子摁倒在玉床上,身上还挂着个女尸,被掐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这俩家伙身上全是青紫和擦伤,估计是被这藤蔓拖着甩过大风车,我送他的刀此刻正卡在一石缝里,应该是被甩出去的。 玉床上还躺着个狐狸精修炼化人失败的男尸,两只细眼缝儿里的青色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向我,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猥琐。那胖子两眼发青,应该就是中了这孽畜的幻境。 吴邪这家伙幸运值挺可怜的,我在心里啧舌。要是那刀没甩出去,他现在肯定能用刀把那胖子宰了。眼看着吴邪要顶不住了,我随手掰下来洞口边一块突出的岩石,对着那胖子脑壳就抛了过去。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那胖子头盖骨够不够硬了,我这样想着。 因为风化,那石块的杀伤力比预料中要小了些,不过加上吴邪的拼死挣扎就足够了。他突然抄起青眼狐尸手上的一只紫金盒子就往胖子头上砸,两道攻击同时抵达,那胖子一下子就撅过去了,不过头上还有符号,就说明还没死。 青眼狐尸一下子睁大了眼,像是不可置信我竟然会这么做。 你不可置信个鬼,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吴邪拼死把砸在他身上的胖子推开,捂着喉咙又喘气又咳嗽,咳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他瘫在地上往我这边看,眼神像是遇见了救星,竟然有那么些水汪汪的感觉。再加上他灰头土脸一身破破烂烂惨兮兮的,看起来和驴蛋蛋有点迷之相像。 噫,怪可怜的。 第 27 章 鲁王宫 那女尸还死死地扒着他不放,不过头上没气泡就代表她现在除了机关外还没有什么攻击力,吴邪把气喘匀了,就从女尸嘴里取出一钥匙,上边还有个宝石。 看美人瞬息之间就变成一堆枯骨是件挺让人遗憾的事儿,不过吴邪似乎没我这么多想法,他把钥匙收起来,又抬头望我。 “小张兄弟,你找到那小哥了吗。”因为脖子上那几个大指头印,吴邪说话声音都有些沙哑变调。 我对他摇头,却又看见吴邪背后在青眼狐尸几乎是一瞬间就爬了起来,半趴在了晕过去的胖子身上,正也抬着头看我,两只绿油油的眼珠子透过细缝儿幽幽地闪着光。 “吴邪。”我突然叫住要去捡军刀的吴邪,他一回头肯定要跟那狐尸对上眼,保不准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一边吸引吴邪的注意力,同时反手摸出军刀准备着。 “什么了?”他一抬头,倒是正好把那狐狸头给挡住了大半,我这一刀甩过去可就把他一起削了。啧一声,我突然怒斥他。 “蹲下!!” 吴邪条件反射地就蹲下了,我猛地一甩手腕,军刀梆地一声,切西瓜似的穿透那狐尸的眉心,几乎把他脑袋劈成两半,爆出一大股难闻的液体。 被尸水喷了一背的吴邪啊了一声,差点被熏吐了。那胖子更惨一点,几乎被淋了一身。 投掷军刀时我用力十成十的力气,就怕它脑壳硬,倒是没想到用力过猛,几乎刀柄都要没入它脑壳里,整个直接就被击飞了两三米。不过它似乎没系紧腰带,下半身的盔甲都散开了。 吴邪都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呆了半秒后猛地一抖,扭头一看,觉得整个人都要麻了。 “那他娘的……起尸了?” 其实也不算吧,我觉着更像是瘫痪被气爬起来了。 吴邪恶心的想吐,表情有些有气无力:“那些绿色的藤蔓就是潘子说的那什么小手,离得近就会被抓住,劲特别大。” 我嗯了一声,拿出张起灵的矿灯,矿灯的一角因为撞在石壁上已经碎了,我拿指腹用力往那硬塑料尖上摁了一下,刺破皮肤流了几滴血在上面。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体温正常,倒是闻不见什么中药味,甚至血腥味也没有,不过那些藤蔓立刻有些躁动,看得吴邪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那一点儿伤口几乎在我移开手的三秒后就愈合的差不多了,把血都蹭在矿灯上。随便把它用力往某个方向一抛,我待着的洞口周围的藤蔓就像抢飞盘的小狗似的,呼啦啦过去一大片。 从那巨树延伸出的所有藤蔓上挂了几乎数以万计的尸体,大部分都干缩的不成样子了,还爬着很多尸蟞,此刻也随着藤蔓晃动微微摇摆,若是把身体换成其他东西,那看起来说不准还有些赏心悦目。我盯着那树干和树冠上的两个气泡,觉得很是稀奇。 一个气泡应该就是这成精了的树的,另一个……难不成这树里还藏着什么东西? 不过我的血还能当诱饵,突然t到了新用法。 攀住岩壁爬下去,扭头就遇上吴邪目瞪狗呆的表情。 不过他也没多问什么,又把那卡在石缝里的刀拿回来又别在腰上,这次特意紧了紧,生怕又因为什么原因被甩掉了。我看了看脑壳跟烂西瓜似的青眼狐尸和那把被涂满了尸水的刀。恶,好臭,不想要了。 我仿佛听见有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装备:军刀-1] 默默地使用了一张[鼻塞]效果卡,屏蔽了那股子上头的臭味后我才靠过去。这种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卵用的卡此刻发光发热,长达半个小时的时效让人倍感欣慰。 离吴邪之前的位置两步远的地方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佩刀,刀鞘也在不远处扔着,捡起来掂量一下,还挺趁手。 现在又[装备:小佩刀+1]说不准还能多加点攻击力。 把小佩刀别在后腰上,那边吴邪憋红了脸,大吼一声“起!”把头上鼓了俩包晕过去的胖子过到背上,腿都有点打颤。看在他好心帮我扶过‘晕倒’的张起灵的份上,我走过去帮忙跟他一人一边地架着胖子的胳膊,吴邪感激地看我一眼。 “石廊那头有个祭祀台,我们先把胖子放到那休整一下,我三叔他们应该就快来了,等会儿我们一起找那小哥,你觉得行吗?”他问道。 我看一眼那边,点头同意了。 说实话吴邪一个新人,第一次下地就遇见这种困难模式的墓还坚持到现在都没出大岔子,也是很了不起了。 一出那个藤蔓缭绕的区域,吴邪看着那悬崖说:“三叔和潘子都不在上面,看样子应该回去找出路去了。” 他看看我,又说:“那小哥身手那么好,一定能平安无事。” 当然,有事的只会是血尸。不过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血尸的全貌呢,难不成就是那些普通粽子染个红色? 吴邪见我没说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他兴奋的睁大眼,冲着一个方向挥手。 “三叔!我在这里!” 扭头一看,吴三省正在从一个非常贴近地面的洞里钻出来,一抬头看见吴邪跟个叫花子似的打扮冲他又叫又挥手,噗呲一声乐了。 “大侄子,你这打扮往街上一扔,保证谁都认不出来你!”吴三省一看吴邪还有精神嚎就放心不少,笑的差点卡洞里,急忙钻出来,让后面的大奎也出来。 他用石头把藤蔓吸引开,不过没我用那几滴血有效,花了点功夫靠近才爬上祭祀台。吴邪还挺记仇,带着一身尸臭去抱吴三省,把他恶心的差点摔下去。 吴三省跟我客套两句后就去看他大侄子,他对吴邪的担心货真价实,那是我不能也不应该插足的气氛。 我就对着那石台后的巨树发呆,顺着树干上的那个气泡仔细看,其实不难发现那树中间的裂缝,不过因为树皮褶皱和那些藤蔓的关系一般没人能看出来。 忽然,祭祀台突然一沉,矮下去半截。我一愣,扭头就看见吴邪靠在石台上,整个人都傻了。 只听到一连串的机关启动的声音,从脚下开始,一路到远处石台上传来一声巨响,那棵巨树身上的裂缝张开了,在里面出现了一只用铁链固定的巨大青铜棺椁。棺椁上正飘着一个发青发黑的气泡,而树冠上的那个则是青绿色。 噫,怎么又是棺椁。不过这一只青铜棺椁的大小都超过那个漆雕的合葬棺椁了,里边应该有好几层,跟套娃似的。 他们看得都呆了,吴三省愣愣地说:“原来真正的棺椁在这里。” 大奎反应过来,简直要高兴疯了:“我的乖乖,这么大只棺材,肯定老值钱了,这一趟算是没白来!”吴三省照他头上就是一巴掌,“你他娘的能不能别老丢老子的脸,什么棺材,这是棺椁!这么大你带的出去?” 吴邪细看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奇怪,别人的棺材都是钉上了就没预备再打开,你看这架势,这个石台的机关好象本来就为了让别人找到这只棺椁的,难道这墓主原本就打算有朝一日让别人开自己的棺?而且你看,这几根铁链子,绑的这么结实,不像是用来固定的,反而好象是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才绑上去的。” 他扭头看向我:“小张兄弟,你之前一直往这树上看,是不是发现了里边有东西?” 不,我刚刚只是在发呆,不过发现里边有东西倒是真的。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说:“之前树干上就有裂缝,不过因为树皮和藤蔓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恐怕不简单,要开棺的话小心为上。” 这鼻塞效果卡让我的声音比平时闷了些,有点不舒服。 吴三省一咬牙,说:“估计这墓里值点钱的宝贝都在里面了,不过去岂不是白来?他娘的里面有粽子又怎么样?我们现在有枪有炮,实在不行,就操家伙和它拼了。况且我们现在就算原路回去也不太可能,这悬崖上每一个洞,几乎都是通到那石道迷宫里去,要从那里出去,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最好的办法,还是从上面爬出去。” 他又一指那棵巨树:“而且你们看,这颗树的顶端离洞顶非常的近了,而且还有很多的藤蔓从树上衍生到洞顶外面去,这简直是一座天然的梯子,而且那整棵树上这么多枝桠,非常的好爬,正好有利于我们出去。这树名叫九头蛇柏,它的藤蔓不碰这台子是因为这台子是天心岩,专克这种东西,我们往身上抹点石头灰就行了。” 吴邪连连点头,一看我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说:“对了三叔,你们来时有没有见那小哥?” 吴三省一愣:“这还真没见着。” “之前我们遇见了血尸,小哥把血尸引走了,到现在都没见着他人。”吴邪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把吴三省吓得不轻:“我的姥姥!你这小子还真是命硬,要是老二知道了可不得剥了我的皮!以后你就算再求我都不带你下来了。” 吴三省口中的老二应该是吴邪的二叔,听起来是个在家里颇有威严的人。 吴邪也缩缩脖子,看起来心有戚戚然。 “不如这样吧,”吴三省扭头看向我,神情严肃道:“我们现在先解决了这东西,”他指了指那青铜棺椁“然后休整一下,养足精神就去找那小哥,而且他身手那么好,说不准咱们刚把东西掏出来他就过来了呢。” 第 28 章 鲁王宫 不,相比之下你们更应该担心一下你们自己。一个重伤号一个昏迷,一个不靠谱和一个新手,目前做决定就只能靠吴三省。我思考一下,同意了他的建议。 等会儿要是张起灵还不出现,就等他们上去后我再自己下来找,我一个人说不准反而比他们一起更快些。 大奎背上胖子,吴三省扶着潘子,我和吴邪在前面开道。那石阶全是大块的天心岩,上面还刻有浮雕,吴邪嘀咕几句,纳闷这鲁殇王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诸侯,这墓规格怎么这么离奇。 我凑近了又仔细看,才发现一下锁链已经和藤蔓融合在一起了,所以树上的裂缝没被撕裂开的时候我才没发现外面有铁链。那青铜棺椁约有两米半长,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铭文。 吴三省用撬杆敲了敲那棺椁,里面的回声很沉闷,他轻声问吴邪:“能不能看懂上面写了什么?” 吴邪正盯着那棺椁,摇头说具体的看不懂,但能确定这里边就是鲁殇王本人。他让研究那铁链的吴三省让开,几个点射就把多余的铁链都打断了,只剩下几根固定棺椁的位置。 余震让棺椁上其他的锁链都有点摇晃,我看了看那里边有点晃动的气泡,在心里哦豁一声。 果然,吴三省让吴邪退开的话都还没说完,那沉重的青铜棺椁突然自己动了一下。 吴邪表情一懵,他张张嘴,还没说话,那棺椁生怕他没听清一样,又是一抖,发出一声闷响。 “你刚刚开木仓的余震把里面的东西吵醒了。”我幽幽地道。 那几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吴邪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枪,脸都快青了。大奎脸上苍白,发抖道:“这里边难不成又是个血粽子?” 这时候[鼻塞]效果卡的时效已经过了,我被吴邪身上那股子尸水的臭味冲地忍不住皱了下鼻子,那潘子一看,捂着伤口问:“小张兄弟,这东西你能解决吗?” 我没打过血尸,因为张起灵藏拙,也不太能估测出血尸的威胁性到底有多大。如果只有我自己,打不过我还能跑,但算上这几个老弱病残就悬了。而且看这气泡的颜色,恐怕里边也不是血尸。 “难。”我说,吴三省咬咬牙,道:“这棺椁有好几层,咱先开他一两层再说,这粽子难不成还能一下子把几层的棺材板都掀了不成?”说着就去刮那青铜棺椁接缝处的火漆。 全青铜的椁板沉得要命,我还好一点,只是胳膊有点酸,其他几个都累的直喘气。 青铜棺椁里边是个镶玉漆棺,镶满了玉石,里边是只彩绘漆木棺,因为外面的玉石贴住了,所以看不清绘了什么。 潘子看到那棺材,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捂着伤口又哭又笑:“妈的,这么多玉,这下子横着走都行了!”说着咬着牙就要下手,吴三省连忙叫他住手:“不行!这是新疆玛纳斯玉,你要把玉拆开来卖,只能卖个十几万,我们这么多人还不够分的,得把玉嵌套整个拿下来才值钱!” 吴三省摸出把小刀拨漆棺上的金线,一拨就是半个小时,才把完整的玉嵌套拿下来。吴邪打亮矿灯去看彩绘内容,说应该是这鲁殇王下葬时的场景。然后他试着背了一下装了玉嵌套的背包,差点没背动。 就剩下一层彩绘漆木棺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凑近了去看。大奎一看我凑过去,想去开那漆木棺的手也缩回来了,小心翼翼地又端起了枪。 我对他们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仔细听了听,却发现除了我,这周围还有第六道呼吸声,而多出来的那个呼吸极为沉闷,像是……像是从这棺材里传出来的。 哦豁。到头来我还是见不到血尸长什么样吗。 “……活的?” 我把听到的情况给吴三省简要描述了一下,吴三省诧异地看我一眼,道:“怎么可能,小张兄弟你是不是听错了?这棺椁密封性很好,空气不流通,就算里边的东西真能活三千年也早就憋死了。”那火漆是他亲手刮的,我也知道那密封性很好,于是示意他听听。 他半信半疑地过去蹲下,耳朵贴在棺材上听了很久,才转过身来,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娘的……里面好象真的有呼吸声。” 对他们这些跟死人粽子打交道的人来说,说不准听见里面有东西抓棺材板都比里面有东西在喘气要来的正常,大奎吓的结巴了,说:“该不是个活死人吧!” 吴三省脸一黑:“别他妈的在这里给我胡扯,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难道那把棺材板给他盖回去”说着摸出黑驴蹄子夹到腋窝里,对吴邪做了个手势,吴邪端起枪,大奎轮起手里的撬杆,守在那棺材边上,看架势是准备不管什么东西跳出来,都先给它来一下子。 我啧一声,要是真有什么东西窜出来,估计那大奎都反应不过来,于是拔出小佩刀站在后面以防万一。吴三省活动了一下膀子,拿着撬杆就要上手,这时一个声音虚弱的喊:“住手!” 扭头一看,那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摸着头上的包冲我们摆手。 “我的娘哎,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胖爷我差点就归位了。”他疼的呲牙咧嘴,“不行不行,这样开会出事情的。你们他妈的就这点阅历还想来倒他的斗。真他妈的是茅坑里打电筒,找屎。” 这胖子的歇后语还挺好玩,我盯着他,看他有何动作。 只见那胖子让吴三省走开,自己把手伸进那漆棺和青铜棺椁的缝隙里,闭上眼睛摸索了半天,突然手一发力,就听到啪一声,棺材从中间跟被切成两半的西瓜似的,整齐的裂了开来。这时吴邪等人都忽地浑身一震,好像听见了指甲刮玻璃声一样缩了缩脖子,表情有些扭曲。 吴邪枪差点脱手,我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啊这,突然就手软了? 那胖子立刻退回来,双手展开说:“后退!” 那棺材跟豆芽似的从棺椁里边顶起来,从中间分成两半,一个头顶青黑色气泡,身上裹着黑麻将席的尸体缓缓坐起,仔细一看,其实是被一根棍子顶起来的。不过想想也是,这里边的尸体肌肉都萎缩得都快不成样子了,裹一身麻将席对普通人来说重量也不轻,要人直挺挺地坐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有些咋舌,这家伙是不是把死前钱都花棺材上,还花完了?怎么自己穿这么……奇葩中透露着一丝简陋?说实话,我看不懂这人的审美。 吴邪都快看傻了,连退几步差点踩着我脚,我摁住他的肩膀,发现他肌肉紧绷得厉害。他浑身猛地一震,求救似的扭头看我:“这尸体怎么会喘气?你们以前有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二次下地,血尸长啥样都没见过,更别提这会喘气的东西了。我对吴邪摇摇头,让他端稳枪。 第 29 章 鲁王宫 吴三省此时已经凑到那尸体跟前去了,他看着那黑不溜秋的麻将席,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指着说:“这…这不是玉俑吗?我的天,原来这个东西真的存在!” “三叔,玉俑是什么啊?”吴邪茫然的问。我只觉得脑子里突然空了一下,几乎听不清其他的东西,眼里只剩下那具穿着玉俑面容扭曲的男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拼命挣扎,却被一张黑布死死地按住,徒留下一串空茫的回响。 吴三省激动的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结巴道:“造……造化啊,我吴老三倒了这久的斗,终于……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件神器,那是玉俑啊。” “只要穿了这个东西,人就会返老还童,你看到了没有,这是真的!这具尸体就是证据!”吴邪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返老还童…… 这个词一下子让我对那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感,那种感觉根植于脑海,又化作实体攥住我的内脏,令人作呕、呼吸困难。 痛苦,悲伤,绝望。 这些情绪如潮水般将我淹没,灵魂也仿佛被分裂成两个,一个安静的持刀看吴邪他们研究那活尸,另一个茫然地沉浸在这些没由来的厌恶和痛苦中——太奇怪了,这是为什么? 定了定心神,我让吴邪他们离远点。 不管那玉俑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我都会送它上路,去它该去的地方。 “这玉俑要是脱下来,里面的人会怎么样?”吴邪还在问,那胖子无所谓便道:“还能怎么样,大不了就灰飞烟灭了呗。” “那他本来活的好好的,这样不就成变相的谋杀了吗。”吴邪还是太天真了,寻求长生的人,怎么可能手上干净?他扭头看我:“小张兄弟,你这是?” 我没有再理会他,而胖子几乎笑趴下:“小同志,倒斗的要有你这思想觉悟,那啥都不用干了,这古代的王公贵族,哪个不是满手血腥,就算揪出来也得枪毙。你还担心这个,吃饱撑的?” 那边吴邪哦了一声,也不嫌恶心,直接上手抓了一把那棺里的皮屑,问:“这是什么东西?”他三叔闻一下,漫不经心道:“这是他脱下来的人皮。”吴邪马上把东西扔掉,一脸恶心地骂了句:“他娘的,这鲁殇王是不是得了皮肤病,掉这么多皮。” 吴三省说:“你别瞎扯,那是他脱下来的老皮,每脱一次就年轻一点,看这皮量,总脱了有五六层皮了。” 这就玉俑就让他像蛇蜕皮一样,来达成长生…… …………玉,长生…… ……蛇,蜕皮……? ………… ……好熟悉。 想不起来。 好难过……为什么? 我陷入沉思。 胖子笑够了,又说:“这位小张同志,看你这表情,是有法子把这玉俑完整地脱下来?” 我没有理他,只是安静地琢磨着如何把这东西弄死。不知道把脖子拧断能不能行,想起那个脖子几乎被张起灵拧了一百八十度还坚持要挠我的绿皮怪物,我觉着还是破坏一下玉俑,直接把他头砍了算了。 用刀尖挑起那活尸的下巴,露出脖颈间玉俑的间隙,这刀我用的比军刀趁手,还是比较爱惜一点的——所以说这种时候张起灵跑哪去了?他的橙武小黑金要是在,别说脖子了,头盖骨都给它削了。 “害,小兄弟你眼神不太好啊。”我调整了几下角度,正要下刀,那胖子突然又说,然后指了指活尸腋下,有一块玉石多了个金线头:“这,有门。” 吴邪纳闷道:“我说,死胖子,你他娘的眼睛也太尖了,这里多个线头也能看的出来。” 胖子白他一眼,在那里嘀咕:“你们这些南派的同志,杀心太重,倒什么墓都是连锅端,这倒斗是细致的手艺,看到没,今天要没胖爷我,就刚刚小张同志的架势,跟要把这尸体头剁下来似的,多不好啊,万一把这玉俑剁坏了怎么办。” 我:? 我就是要剁他头,刚刚是在找角度啊。 他正要去揪那线头,我还没拍掉他的手,就突然听到一阵破风声,条件反射下我几乎是同时和吴三省抬脚把那胖子踹开,一把极其眼熟的黑刀“梆!”地一声钉在树上,刀刃没进去大半截。 这不是小黑金嘛!真是缺什么来什么,我眼神一亮,一扭头就看见张起灵一身血污地站在那,身上的麒麟纹身也出来了,看起来伤的不轻…… ……日,张起灵你这二傻子!! 张起灵左手还维持着投掷的动作,右手上提着个血糊糊的圆形的东西,那东西上还有个气泡……行了,是血尸头没跑了,等会把里边的尸蟞王弄出来打死就能激活技能卡片了。 我默默地盯着他,张起灵和我对视时眼神飘了一下,然后有些蹒跚地走上台阶,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很沉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但随着他走近后又发现那些伤口的位置其实非常巧妙,看起来很可怕,流了很多血,但实际上也比较好处理。 他先看看了那只棺材,然后对吴邪他们摆了摆手,轻声说“让开。” 胖子根本不听他的话,我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劲使大了,几乎把他踹出一米多远,那胖子脑门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从地上爬起来就骂:“你他娘的刚才干什么!”大有动手的意思,张起灵不像是会解释的人,我也懒得再听这废话多的人骂街,直接把黑金古刀从树上拔出来指着他脖子,这胖子若是真要动手,自张起灵接手后小黑金第一次染上的鲜血就会是他的。 吴邪都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胖子一下子哑了火,张起灵冷冷地瞪他一眼,吴三省见情况不对,连忙打圆场:“小张兄弟你先把刀放下。胖子你也别急,小哥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先听个清楚,你看他一路上也没少救你是吧,大家都悠着点先。” 小黑金很锋利,刀锋闪着一点寒芒,那胖子咽了咽口水,自暴自弃道:“行!刀他娘的都指着胖爷我脖子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我从善如流地收了刀,扭头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把血尸头放在玉床上,咳嗽一声,解释起了那血尸和玉俑的事,说那胖子只要一拉线头,里面立刻起尸,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隐隐有血迹从他嘴角溢出来,我眉头一皱,心想这家伙该不会伤到内脏了吧?但以他的武力值,再加上有橙武小黑金在手,也不应该啊。 ……看来那血尸真的挺棘手。 我上前一步,他对我摇摇头,让我不用担心。 这二傻子,把自己搞成这样,还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怎么让我怎么不担心啊。 等回去了就让他吃两天青椒炒饭,黑瞎子说大补,虽然我不知道那玩意儿到底哪里大补了,不过辣是真的辣。 我正盘算着什么东西能尽可能地做的难吃点让张起灵长长记性,那靠在一边的潘子突然说道:“小哥,小张兄弟,我潘子嘴巴直,你们不要见怪,就现在来看你们知道也太多了,如果方便,不妨说个明白,您二位到底是哪路神仙,你们都救过我,如果我有命出去,也好登门去拜个谢。” 吴邪被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搞的还在懵,正看着我希望能得到什么答案,但张起灵没理他们,我也跟着不说话。毕竟我现在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张起灵只是上前一步,厌恶地看了一眼那活尸,直接就上手卡住它的脖子,把它提出了棺材,那东西简直就像个活人一样发出了一声尖叫,开始不停地抖动起来。 “你活得够久了,可以死了。”他冷冷地说完,手上青筋暴起,尸体的脖子就发出一声爆鸣,最后猛地一蹬腿,头上的气泡没了,皮肤也就开始变黑了。 别说吴邪他们了,我都被这展开搞的有点愣,摸了摸小黑金的刀背,只觉得又失去了试刀的好机会。有点可惜。 张起灵随便把那尸体一扔,吴邪立刻抓住他的胳膊着急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和这鲁殇王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起灵垂眼甩开他的手,又看了他一会,才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那胖子不服气的说:“这是什么道理,我们辛辛苦苦下到这个墓里来,好不容易开了这个棺材,你二话不说就把尸体掐死,你他妈的至少也应该给我们交代一声!还有你!”他话锋一转,又面向我道,“你刚刚拿刀比划半天,是不是想直接把那尸体捅死?” 这下连张起灵也一起看向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我挑挑眉,承认了:“是,那又怎么样。” “它现在已经死了。” 张起灵又与我对视了一会儿,才转过头,面对着那血尸的头,表情变得非常悲凉:“你们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匣子里。” 他指了指那彩绘漆棺,棺材后部有一只紫水晶的匣子,我望过去,内心触景生情般地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 这太过奇怪了,我想。 这些悲伤,这些绝望,这些对因寻求长生而不择手段之人的憎恶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就好像…… 就好像……我曾真实,且刻骨铭心地经历过一样。 所以哪怕在失忆后,我的内心也依旧因此而感到痛苦。 第 30 章 鲁王宫 比起那什么匣子里的冥公殇王地书和玉俑,我更在意张起灵身上的伤口。他坐到玉床边上,默默地盯着那尸体,眼神有些迷离。 我靠过去,用指甲在他手臂上扣了一下,发现那些血污已经半干涸地沾在他身上了,不用温水给他洗就很难全部擦掉。 张起灵又默默地低头看我,眼神又变得有些发飘。我瞪回去,你他娘的打血尸的时候肯定更飘,没根绳拴住点都能上天。 我把两把刀往玉床上一搁,从包里掏出水壶,里边还有大半壶水。又裁下来一点布条沾了水,稍微给他擦了擦伤口处发黑的血痂,洒上药粉大概包扎一下,张起灵也知道我此时正脾气不好,配合地抬胳膊让我给他缠绷带。 包得差不多了,吴邪也大概将那鲁殇王的帛书的几个重要片段讲解了一下,然后提出一个疑问:“那个铁面先生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这里好象并没有提到,难道他也殉葬死了?” 吴三省摇头,说:“这种人非常聪明,应该早就料到鲁殇王会杀人灭口,应该不会愚忠的为他陪葬。” 这时张起灵已经穿上了我包里的外套,他拉上拉链,然后淡淡道:“他当然不会,因为到最后,躺在玉俑里的,早就不是鲁殇王,而是他自己。”元宝小说 哦豁。那什么来着……狸猫换太子? ……换……? ………… 吴邪惊讶道:“难不成最后关头,他俩竟然调包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看着那具尸体:“这个人处心积虑,只不过是想借鲁殇王的势力,实现自己长生不老的目的而已。” 吴邪又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说的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回过神,也好奇的看向他,心想张起灵该不会是和地上那家伙同一年代的吧…… ……应该不会吧。 “我不是经历过,”张起灵摇头,“我前几年倒斗的时候,在一个宋墓里,找到一套完整的战国帛书,这份东西,其实就是那铁面先生的自传。” 他大概解释了一下,又回答了吴邪关于为什么没有两句血尸的问题。我看着他,张起灵的眼神有点不自在,话突然这么多,总感觉没几句真的。 吴邪和吴三省明显也不信,但也没拆穿。张起灵说完后就从玉床上下来,说:“天快亮了,我们该出去了。” 那胖子很不满:“这怎么行,我们还没找着鬼玺呢,你说上去就上去了,这么多好东西不白费了。” 张起灵冷冷地看他一眼,正好我刚刚急着给张起灵包扎,小佩刀和小黑金都还没来得及收鞘,于是摸着刀柄也看着那胖子。 胖子敢怒不敢言,直说“行行行,胖爷怕了你俩了。但是这玉俑说什么都得带走吧,这可能是全天下就这么一件的宝贝,胖爷我也是为大家着想。” 这话一出,张起灵也不理他了,算是默认。吴三省一拍那胖子,说:“那还等什么,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我扭头回去收刀,看见那血尸头时又突然想起来,哎,这还有个尸蟞王在里边呢! 唉,我就是记性有点不太好,差点把这茬都给忘了。 那边吴邪看起来有点疲惫,走过来想靠着玉床休息会儿,他刚一过来还没坐下,那血尸头突然动了一下,把他吓得一下子跳起来。 “这他娘的又怎么回事!?” 那血尸头咕噜噜地滚了几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脸上裂开的面皮动了动,从底下怕出一只很小的红色尸蟞,那红色气泡也是在它头顶上跟着一起动,想来这就是尸蟞王了。 大奎一看那小红虫子爬出来,骂骂咧咧地就要拿撬棍去砸,吴三省一把摁住他,骂道:“这只他娘的是尸蟞王,你把它砸死就闯大祸了!” 张起灵吃了一惊,喊道:“快走,尸蟞王在这,我克制不住这些尸蟞。” 那尸蟞王已经摇摇晃晃地起飞了,直直地冲着我这边飞,我一闪身,它就飞过了,到了我身后,大奎正站在那里。 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竟然抬手去捏住了那尸蟞王,张起灵喊出那东西有毒时已经晚了,大奎惨叫一声,整只手就变成了血红色,并且飞快的蔓延开来。 我瞬间拔出黑金古刀,一刀将他的肩膀也削下来,但还是晚了,只是耽误了拔刀的半秒,那毒素已经顺着他肩膀扩散到了胸口。 已经救不回来了。 大奎愣愣地看着自己掉的那只手,表情变得非常恐惧,又痛苦地整个人都扭曲起来,胖子怪叫一声“我的妈呀!”连忙又问:“还能不能救啊?” “别碰他!”张起灵一把摁住想去帮他的吴邪,他看着我,有些担心。 仅仅是两秒间,大奎的大半个身子和半张脸都变得血红,怕再接下去就不好解决了,我把他一脚踹起来,黑金古刀“哐!”地一声穿过他的脖子,刀刃一旋,大奎已经看不成原本面貌的人头就落了地。 他的身体倒下了,那颗变得血红色的头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来,一张狰狞的脸面对着我,带着说不出的怨恨。 吴邪人都快吓傻了,也许在他看来,我刚刚是杀了一个人。他嘴唇苍白地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看着我的眼神还带着慌乱和不知所措。 “趁那东西还晕着,快走!”张起灵抓起一把石头灰洒在我们两人身上,接过黑金古刀装在包里喊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胖子看了看四周,见什么都没有发生,奇怪道:“为什么要走?” 他话音刚落,大奎断肢捏着的尸蟞王突然“吱!”了一声,原本比较寂静的洞穴,突然就嘈杂起来。 无数的吱吱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然后从那岩洞上大大小小的洞穴里就涌出了无数青色的尸蹩,大的小的都有,简直就像浪潮一样,铺天盖地的爬过来。其中大部分冲着的方向就是我。 不行,我密集恐惧症要发作了。 如果能的话,此刻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吴三省一把拽起还在发愣的吴邪,背起潘子就跑。那胖子临走前还想搬那紫玉盒子,被吴三省骂了句“你他娘的不要命了!?”后,就抓起帛书塞进兜里。 飞快地窜上九头蛇柏,我扭头把最后边的吴邪往上拽了拽。吴三省在上面叫:“□□!玉床上那个包里有□□!” 那玉床已经被尸蟞给淹了,根本看不见包在哪,张起灵从裤兜里掏出几个火折子点亮抛过去,尸蟞虽然已经不怕他的血,但是仍旧怕火,一看到有火下来,“唰”地一声,让开了一个大圈子,一下子就露出了那只背包,胖子屁股上已经挂了好几只虫子,大叫:“娘的,快点个炮仗,我要顶不住了!” 我在底下把他的肥屁股推上去,从吴邪手里抢过枪就把他扔到那胖子身边:“上去!”胖子身上的虫子一下子扑到我那边,然后被我拽掉。 “你怎么办!”吴邪大叫着,张起灵回头看我一眼,表情竟然有些惊慌。 “我有办法,你们快上去!” 我突然想起那个半亮的技能卡,心里就有了想法。 我一垫后,尸蟞潮涌动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些,我就明白这是冲着我来的。 那些尸蟞虽然是冲着我来,但却没几个靠近来咬我的,始终和我保持着半拳多的距离,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爬得快的原因。 一片青色中一个小红点慢悠悠地逼近我,是那尸蟞王。我抬头见他们几个基本上都到上半部分了,火折子还没灭,于是抬枪对着背包一个点射,然后瞬间扔掉枪,一把捏住那只逼近的尸蟞王,手指收紧,直接把它捏碎了。 尸蟞王在我指缝里发出吱地一声惨叫,那些尸蟞暴动的瞬间,轰地一声巨响,我被一股强劲的气浪给顶上去十好几步。 嘶,吴三省神经病吗带这么多□□,幸亏不是吴邪开枪,他那小身板估计直接就能被震飞出去。 脑瓜子被那声浪震得嗡嗡直响,我顺着那股劲拼命往上爬,甚至比吴邪他们都更先到达顶上的裂口,一出裂口就瘫在地上动不了了——被那气浪震伤了内脏,尸蟞王的毒几乎蔓延到肩上,此刻正跟经历什么拉锯战似的反复蔓延然后消退,我的那只手臂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张起灵已经在上面等着了,他看到我时脸色发白,用外套把我上半身裹住后直接抱起来就走。 我没见吴三省和潘子他们,也没劲问他为什么不跟吴三省他们一起,软在他怀里歇了一会儿,用衣服一抹脸,才发现因为内伤口鼻在往外溢血,不过现在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我把痛觉调到了最低。 我的血也许让那些尸蟞们疯了一样暴起,但因为那张尸蟞大王的技能卡施加的命令,它们一时半会是无法突破命令冲出裂缝的,足够吴邪他们逃走了。 张起灵看起来很怕我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一路上一直低声和我说话。 “别睡。”他说,脸上罕见地有些脆弱感。我的耳朵贴在他缠着绷带的心口处,一路听着张起灵有力的心跳,虽然快了些,但属于正常范围,看来他当时应该没有受内伤。 这样我就放心了。就是他的血让我闻起来感觉有点脑壳发懵。 “小奥。” “……嗯。” 勉强撑着眼皮看了一眼,捉了尸蟞王的那只手上的血红色已经完全消退了,只是皮肤还有些溃烂,正在慢慢的自我修复。 看来我赌对了,尸蟞王的毒素虽然棘手,但我的血还是能化解的。 第 31 章 过渡 再睁眼时是又是某个不知名旅馆的天花板,不过打扫的挺干净,窗口拉上的浅色窗帘隔绝了一些光亮,我慢慢转了一下眼珠,感觉眼眶有些干涩。张起灵正伏在床头浅眠。 张起灵一如既往地觉很浅,我刚看过去他就睁开了眼,我眨眨眼睛,与他对视了片刻,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海面。 “先别说话,你睡了两天,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张起灵叹了口气,起身把我从床上扶起来,在背后塞了两个枕头后撩开床帘出去了。这时我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换了身白体恤,动了动腿,下面似乎只穿了件短裤。 我的右臂,也就是捉了尸蟞王的那只胳膊上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绷带,目前还没有多少知觉。慢慢调高痛觉直到正常值,除了手臂还有点刺痛未消外,我可以感觉到身上所有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浑身还有点没劲儿。 没一会儿,张起灵端着装着水的塑料杯和一只搪瓷碗进来了,搪瓷碗里是白粥,我还闻见了里面的甜味,应该是撒了白糖。 他先是让我抿了一点温水打湿嘴唇,然后含一点水慢慢吞下去。又舀了一点白粥喂给我,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点一点就这他的手把一整碗白粥吃完了,表情才算好了些。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放下碗,突然问。 我想了想,还真……什么也没想起来。 于是稍微摇头道:“没有……但是很悲伤。” “长生、返老还童……很痛苦。”我回忆起那些感觉,慢慢的说“玉,蜕皮……蛇……” “……” 张起灵安静的听我断断续续摸不着头脑的讲述。 沉默片刻,我又摇了摇头,眼睛盯着腿上盖着的白被子,“什么也没有,但是。” 指了指胸口处“这里,像是被捏住了。” 那种感觉太过复杂了,我一时失语,心头突然漫上了一种恐慌感。 系统、主线任务、失忆、四手族和长生,我察觉到这应当是一个巨大的、甚至可以称之为荒谬的谜团——我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我全都不记得了。 张起灵沉默良久,随后一只干燥的大手就落在我头顶,缓慢地揉了揉。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他说“我会和你一起去寻找。” 我抬眼看他,张起灵白净的脸因为眼眶中因情绪起伏蓄起的生理盐水而有些模糊,一眨眼,微凉的水珠就滚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白色的被子上。 他有些动容,表情带着些许无措。 “别哭。”张起灵笨拙地摸了摸我的眼角,又俯身有些用力的拥抱我,我埋首在张起灵的脖颈间,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张起灵……”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着喊他的名字。 “我在。”张起灵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抚我的后背,沉稳地应声道。 “小奥,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和我一样,有一些事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我会在的,我在你身边。”他的声音传入我耳中,相对滚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我和你一起。” 啊啊,这个家伙真是……要让人怎么说呢? 被张起灵抱住的感觉非常令人安心,他那么强大,像是一个可以阻挡任何风雨的庇护所,我可以对他哭,可以藏在他的怀里休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眼泪和软弱会被他包容——这一点是我早就该察觉到的,而至今我才认清自己的想法。 他就像是我的兄长,沉默、强大且包容,或许还有些许笨拙,但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温柔。 我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衣服,把眼泪都蹭过去,瓮声瓮气道:“嗯,你和我一起。” “张起灵……”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抬起头,我一哭完就觉得自己脸颊发烫,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我们是家人吗?” 近乎急迫地,我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份安心。 张起灵微微地一怔,没有想到我突然会这么说,他将我从怀里拉起来,让我坐稳了,才认真地按着我的肩膀,黑沉沉的眼睛里只映着我的身影。 “是的,我们是家人。”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张起灵的双手转而托住我的脸颊,如同抚摸着什么精贵的帛书古籍般小心翼翼。 “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小奥。” 他望着我,轻轻的笑了:“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想同你拥有未来。” 我也对他笑,一种满足感漫上心头,压过了那些恐慌感。 有些关系到此为止就好,我们是家人,这样就足够了。 情绪失控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为什么失控都不清楚那就是真的丢脸了。 系统,和长生…… 呵。 —————— 休整恢复了一日,张起灵又开始准备了起来。我们没有回杭州的小院子,而是一路走走停停了近半个月,期间还不知从哪弄了两张□□来,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有点秃顶的中年大叔,连身高也用缩骨调整了。 张起灵有很多让人觉得‘哦豁,这样也行?’的易容技巧,他清清嗓子,原本冷清的声音就变得平凡起来,又往自己身上有些宽松的西装里塞了点东西,身材顿时变得有些臃肿。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恐怕张起灵从我身边经过我也不一定能发现吧。我有些感叹,张起灵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真的和这张油腻的脸不搭。 “怎么了?”大概是我盯得太久了,张起灵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后,又扭头看我,这时他又恢复了本音。 我摇头,只觉得这个世界太他妈神奇了,那张油腻大叔脸看得我眼睛有点疼。 “牙太白了。” 他那口整齐雪白的牙和那张脸反差有点大,一张嘴就有些惹人注意,大概就是那种‘这人是不是镶了一嘴假牙’的感觉。 张起灵嗯一声,扭头掏出个小瓶子用棉签沾了点里边的东西,在牙上捣鼓了会儿,再一回头,那口白牙就变得像个老烟枪。 “好了。”我凑近一点,还从他身上闻见了烟味儿,因为照顾我的嗅觉所以没有那么重。 我的那张□□是个有些姿色的年轻女性的脸,戴上假发、把身高缩骨到一米六五左右后,看起来就是个乖巧的女学生。 我的皮肤比较有辨识性,张起灵对我的要求就是尽可能的穿多一些,掩盖住大部分的皮肤,采购来的衣服也都偏保守,有点不太符合年轻女孩的审美。 想了想,我借着背包的掩护从系统空间里抽出一条柠檬色的丝巾,这是从鲁王宫后获得的,难得在日常生活时能派上用场的卡片[迷之衣柜]里拿出来的。这张卡相当于让人随身携带了一个看不见的衣柜,每两三个小时就能刷新一次,还可以选择关键词,这个我没搞太懂怎么回事。元宝小说 试着用丝巾作为关键词,我从十几条花花绿绿的巷口大妈同款里找出来这条丝巾后,才发现这衣柜除了自选关键词外还有一个随机的,就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它坑吧,这些衣服在拿出来前还可以根据我的身形调整;说它实用吧……你也不知道这能给你随机个什么玩意儿出来,令人无语。 张起灵给我化了一点淡妆,又戴上一对雏菊耳夹,镜子里的‘女学生’顿时就变得纯真无邪起来,我试着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腼腆内向。 清清嗓子,再开口时变成了某个似乎有些熟悉的甜软女声:“张教授。” 张起灵摸了摸我的头,脸上也挂起了有些油腻的商业微笑。 ……说实话,有点辣眼。 第 32 章 无责任番外 突然发现收藏破五百了,发个完全无关正文的番外篇,cp瓶奥,随便看看就行了。 ———— 大概是雨村养老。胖子吴邪张起灵和小奥排排坐泡脚唠嗑,小奥那盆是张起灵倒了一半热水又兑了半盆凉井水,怕一冷一热交替普通盆撑不住,张起灵特意给他找了个好木盆。 胖子把脚伸热水里,舒服地打个哆嗦:“这种天气泡脚就是爽!”吴邪没他那么皮糙肉厚不怕烫,看见张起灵给小奥兑水时眼一亮,挥手道:“小哥,给我一瓢凉水呗。”张起灵看他一眼,举举手里的水桶表示里边没水了,然后施施然坐在了小奥旁边开始脱鞋。 “看吧,这就是对兄弟跟对媳妇的差别。”吴邪嗑着瓜子跟胖子小声逼逼,他懒得再去前院打水,就跷着腿等水凉一点在泡。 “那可不,小哥就差蹲那帮小奥捏脚了。”胖子从他怀里抓一把瓜子,同样小声逼逼道,“胖爷我要是有这么个漂亮又乖巧的小媳妇,肯定也得宠上天啊。” 小奥在忙着吃东西,吃什么呢就吃小蛋糕吧,解老板给邮递来的一大包零食,谢谢老板老板真好。他正用铁勺子挖小蛋糕吃,附赠的塑料小叉不实用,不过铁勺又有点大,傻仔嘴小,一吃就沾了嘴角边都是奶油。他停下来舔舔嘴角,殷红的舌尖灵活地卷着一点白色的奶油又进了嘴里。 张起灵眼神一暗,手扳过小奥的下巴让他扭过头来,人小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以为他也要吃蛋糕,于是就把最后一勺给他。张起灵一愣,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是小奥都给他递到嘴边了,也就张嘴吃了。 “你看看,小哥不是不喜欢吃糖吗,巧克力都是纯黑的,小奥一喂,我看那要是毒药小哥都能眼都不眨地吃下去。”胖子啧啧道,又觉得自己眼疼。 “呸,人小奥怎么可能喂小哥吃毒药。”吴邪用脚尖探探水温,慢慢踩下去,烫的呲牙咧嘴,好一会儿才说“我看他俩就是可劲儿喂咱俩狗粮,单身狗没人权。” “你才单身多久,人小哥都单……单那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讨了个媳妇,不喂狗粮我都替他觉得不值。”胖子搁那单半天想不起来要单多少年,他思索一下,聪明的脑瓜子突然想起来一件很严肃的事儿。 “哎,天真啊。”胖子一抬手揽住吴邪的脖子,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道:“你离小哥那屋近……晚上有没有听见过什么?”他猥琐地挤挤眼,吴邪一愣,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 “你愣啥呢,别是不好意思说了吧?”胖子见他不吭声,更好奇了。 “不是……”吴邪艰难地在胖子的肥胳膊底下扭了扭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张起灵和小奥。 “我好像真的没听见过。”他咽口唾沫,小声道。 噼里啪啦,胖子的瓜子掉了一地。 “不是吧??” 见张起灵和小奥看过来,他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天真刚刚跟我说隔壁那大姐的鸡飞了呢,那肥鸡,好家伙居然还能飞起来……” 见他越说越不着边际,张起灵把头扭了回去,小奥又拆了个包装,在吃饼干。 一盒抹茶巧克力味的手指饼干能让小奥跟小仓鼠似的咔嚓咔嚓啃上好一阵,必不可免地要沾上些碎屑,这次还没等他去舔,就有人用拇指帮他擦掉了。张起灵很自然地舔掉了自己拇指上的那点碎屑,小奥以为他也想吃,就又抽出一根塞给他,两个人安静的靠在一起吃零食。 小奥肤质特殊,泡脚时间要比其他人都长,连带着张起灵他们的泡脚时间也变长了。 这包饼干吃完,泡脚水也凉了些,张起灵就拎起热水壶添一些热水,小奥的两只脚就湿漉漉地踩着盆边缘,手里还抱着吃空的饼干盒子。 张起灵直接下手把小奥那盆里的水搅匀,温温的正合适,而他自己那盆就没管,那点水温对他来说没多大差别。张起灵随手把热水壶放在吴邪那边,让对方自己加热水,这边小奥就从兜里掏出了纸给他擦手上的水。 “啧啧,我看咱俩也别在这发光发热了,让人小两口多待会儿。”于是吴邪和胖子端着自己的洗脚盆,一个说先去准备晚饭,一个说去楼顶看看咸菜。张起灵不咸不淡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和小奥安稳地继续泡脚。 那厢说着要去准备晚饭和看咸菜的胖子和吴邪到了屋里又狗狗祟祟地凑在一起,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嘀嘀咕咕。 “小哥那陈年老酿怕不是不管用了吧?”胖子眉头一皱,吴邪打断他“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保不准是小哥心疼小奥呢,别说小哥了,咱俩也舍不得小奥受委屈啊。” 胖子一想,也是,又道:“不是有句话叫没有那啥啥的夫妻生活迟早要离吗,胖爷我这是关心他们。” “屁,你看小哥像是执着那种事的人吗?”吴邪说,“刚遇见他俩那会儿这俩人一个比一个有仙气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餐风饮露的神仙呢。一看就知道不是重欲的人,再说了人家俩口子的事儿咱搀和什么,狗粮还不够吃啊?” 那边张起灵和小奥也都泡的差不多了,擦了脚,小奥就把垃圾团了团塞塑料袋里挂手腕上,端着各自的泡脚去倒水。倒完水后张起灵把自己的和他的盆摞一起,小奥去扔了垃圾袋,两个人趿拉着拖孩进了屋。 以前跟张起灵住一起习惯了,在雨村时也习惯性的和他一起,只是床换大了些,不至于两人睡觉时都贴在一起了。不过张起灵似乎习惯了之前的睡觉姿势,总是把他揽在怀里,小奥其实也习惯了,就由他去了。 拉开衣柜,里边是他和张起灵混穿的衣服,一些没扔的伪装用的衣服被放在特意划出的小空间里,因为面料舒服偶尔被小奥用来当睡衣穿。 他从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双毛巾袜和一双单袜,单袜扔给张起灵,毛巾袜自己穿,他肢末端更凉一些,天气冷了比其他人容易僵硬。这俩袜子是胖子买的,张起灵的是小黄鸡,小奥的是小黄鸭。 张起灵等他穿上袜子后捉住了小奥的手,把那凉玉似的两只爪子捂的温热了,又从兜里掏出双被体温暖热的露指手套给他戴上。 “等会儿吃完饭去山里,这几天天气好,星星很亮。” 小奥正仰着脸等张起灵给他把毛衣的高领翻正,听到这话很高兴的嗯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落在张起灵心里,比那些星星好看多了。 胖子刚做好饭,就看见张起灵带着小奥全副武装地下楼,就笑道:“待会儿出去啊?” 张起灵嗯一声,说:“去山里看星星。” “嚯,这可真浪漫,晚上还回来吗?”吴邪端着盘子对他眨眨眼,张起灵一挑眉,明白他什么意思“回来,山里晚上冷。” “那行,今天给你们留门。”吴邪点点头,看见小奥跟着胖子进了厨房,又忙喊道:“小奥啊!你端碗就行了,那些菜烫,让小哥端。” 小奥在厨房里模糊地应了一声,端着碗筷出来时嘴里还叼着一根甜萝卜芯。 第 33 章 怒海潜沙 长时间缩骨是一件很累的事儿,至少对我来说。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后又坐专车,终于到了港口,上了一轮看起来很破的船,进了船舱后除了一堆又一堆的货物外,我还看见了吴邪和一个女人。 听别人喊那女人宁小姐,她的长相和行事风格都是我欣赏的那种女强人,一头干练的短发,艳丽且狡猾,很有魄力,看起来像是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她看见我跟着张起灵扮作的张教授进来时表情有些吃惊,不过要比吴邪看起来好很多,张教授跟吴邪握了握手,自我介绍一番后又一指我:“这是我的学生,也是我侄女,这次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我只是有些无措地笑了笑,小声说:“你们好,我是江沐雯。”然后就不多做声了。 张教授连连摇头,直说我太腼腆了。我心想表面上看不出来,张起灵的演技不给他颁最佳影帝奖都是埋没人才,易个容跟换了个人似的,佩服,不佩服不行。 吴邪看起来很吃我这一套,笑着说女孩子内向一些很正常。倒是宁小姐,打量我几眼后就放松了不少,还特意给了我一条干净的毯子,让我铺在船舱那些油黑发亮的垫子上。 ……要是暴露了真实性别,她可能会想打死我。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巧和宁小姐一起站在甲板上看海。今天天气很好,渔船顺风而行,海面上波光粼粼,如同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广阔无垠的深蓝与远处天空的蓝色相接,是一种壮阔的美丽。元宝小说 “你是第一次见到海吗?”阿宁问我,微咸的海风拂过面颊,她的短发发梢几乎要飘到我的脸上。 作为一个对艳丽大姐姐害羞的腼腆少女,发现她此刻不忙后,我便细声细气地和她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刚刚我们还在聊最近流行的口红色号,她说我嘴上的珊瑚色很适合我,显得很可爱。实际上我对那些东西一窍不通,只是微笑,再微笑,然后夸夸她漂亮,人也很温柔。 “雯雯妹妹才是真的温柔呢。”阿宁笑着说,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冷漠和不近人情。 “看起来让人很想带回家藏起来。”她神情中带着一丝怜爱,犹如蛇蝎对一只弱小的、无法反抗的猎物的怜悯。 这句话她说得极轻,几乎刚出口就消散在海风里。 我的视线依旧放在海面上,过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冲她笑,“啊,我刚刚不小心看出神了。” 意思是没听清她刚刚说了什么。 阿宁俏皮的对我眨眨眼睛,抬手挽了一下鬓发:“其实我第一次看海的时候跟你一样呢,旁边有人叫我我都没听见,只觉得大海真是太美了。” 说谎。 我看着她,然后又腼腆的笑。 女人之间的奇妙情谊真的令我摸不着头脑,不过是聊了几句虚的,她就开始亲昵地叫我雯雯妹妹,又让我喊她阿宁姐。我一时之间竟然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对我这个“雯雯妹妹”颇有好感了。 阿宁又和我聊了几句,不经意间说道:“手这么凉,怎么也不多穿件外套?” 这体温也不是穿衣服就能升上去的啊。我看一眼她身上的紧身皮衣,表情略有些尴尬。 “待会儿就回船舱里了,现在吹吹风应该也没什么吧……”我嘟囔道,眼神有些躲闪。 声音在阿宁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我尴尬地揉了揉衣角,从兜里摸出一颗塑料纸包装的硬糖塞给她,道:“我这就回去穿衣服,不耽误阿宁姐你们忙了。” 才迈开两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我窘迫地回头。 “怎么啦?”她含笑看我。 “那个……”我支支吾吾,“阿宁姐你能不能别告诉张叔叔我带了糖?我偷偷带过来的,他不让我多吃……” 说完我就小跑着回了船舱,身后是阿宁忍俊不禁的笑声。 这一笑,我就知道不管那颗糖她有没有吃,她都不会说出去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颗糖而已,如果我不特意提一嘴她甚至不放在心上。 无论是这糖,还是故意穿少了一件的外套,这些都是为了让她顺理成章的认为我过低的体温是因为体虚而已。 那颗糖确实是我偷偷带过来的,通过口袋从系统空间的卡片里拿出来,全名是‘情绪糖果’,给阿宁的那颗便是会让人觉得轻松的水果味硬糖。 我试过,这种糖的效果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微乎其微,但只要在应景时,发挥出的效果会出人意料。 回到船舱,吴邪正拿着他的相机往外走,看见我时愣了一下。 “好巧,你也去看海吗?” 他问。 我摇摇头:“我回来穿外套。” “哦、哦。”吴邪有些局促地摸摸鼻尖“外面好像有些风,是得多穿点。” 他面对我时似乎总是这么紧张,我还以为自己忘了戴□□,抬手摸了摸耳后,也没忘啊?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他正好堵在两间货物中间,不让路我也过不去。和他大眼瞪小眼两秒,我只好小心地抿嘴笑一下:“吴先生,麻烦你让一让?” 他慌忙侧过身来,等我过去了又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吴邪就好。” 我回过头看他,细声细气道:“你也可以叫我雯雯。”反正不是真名,爱咋叫咋叫。 吴邪的脸上有些发红,匆匆地嗯了两声,又试探性地唤我一声“雯雯。” 我应了一声,又抿嘴笑了一下。 不知道说什么好,笑就完事了。 吴邪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挠挠脖子道:“刚刚那张秃、我是说张教授刚刚还念叨着你,应该是有什么事,你快去吧。” 张秃……想了想张起灵现在的扮相,这外号还真应景。 我没忍住笑出声了,差点暴露本音,只好低下头咳嗽一声,不再笑了。 他自觉口误,面上窘迫起来。 还没等他为自己补救,我就开口道:“这话千万不要在张叔叔面前说呀,其实他心里可在意了。” 想起第一次见张起灵这个扮相后,他还特意在我面前梳了几下头发以示自己真的没有秃。 之前没有发现,张起灵有些时候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我又眉眼弯弯地笑了。 吴邪一愣,傻乎乎的挠头:“原来他是你叔叔啊,看起来不太像。”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不想再和他唠嗑了,待会儿还得再和张起灵串通一下人设,设定越多以后演起来越麻烦。 “你拿着相机不是要去拍照吗?现在外面风景很好,快去吧。” “哦,好。”吴邪想了想,又问我,“待会儿你要不要也拍几张,过几天回地上我洗出来给你,算是留个纪念。”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对他摆摆手,扭头回了后仓。 我进去后,又顺手带上了门,张起灵已经把阿宁给的那张薄毯铺好了,他就倚在旁边浅歇。张起灵还带着他那张□□,看起来完全就是大叔睡懒觉,而不是之前的闭目养神……果然人类都是视觉动物,包括我。 直到我坐到他旁边了,张起灵才睁开眼,眼神里已经没有张秃时的精光,又恢复了平时的波澜不惊,就是怎么看都和这张脸不搭。 没忍住笑了一下,张起灵无奈地看我一眼……更好笑了。 他纵容我笑了好一会儿,才和我核对了新人设,听到我给了阿宁一颗糖时,眼神微妙地变了一下。 ……我这次真的从兜里掏出来一连串的棍棍糖,在街边小超市里一毛钱一根,经常被用来找几毛钱零钱的那种。 张起灵沉默良久,把糖没收了。 第 34 章 怒海潜沙 我一觉醒来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大意就是变天了之类的,然后就都是一些听不懂的方言。抬头一看,在我睡前拍完照回后仓休息的吴邪也醒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张起灵做出一副迷迷瞪瞪的表情,揉着眼睛问:“雯雯,外边怎么这么吵啊?” “外面好像是变天了。”我说,这时应该是一个浪打了过来,船晃得厉害。 “我去外面看看。”吴邪一骨碌从垫子上爬起来,神情异常兴奋,一看就知道他没经历过海浪,正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一离开,张起灵迷迷瞪瞪的脸立刻冷静下来,叮嘱我不要出船舱,等他回来后就跟着出去了。 这一等,就是近两个小时,我在摇摇晃晃的后仓里几乎又睡过去,然后被浑身都湿漉漉的张起灵吓了一跳。 张起灵插好后仓的门,脱了身上的湿衣服,又摘了伪装,整个人都舒了一口气。我爬起来把垫身下的毯子抽出来递给张起灵,他摘下来的那顶一看就知道这人很龟毛的地中海假发都塌得不成样子了,自己的那头细软猫毛也都贴在头皮上,像只落水的猫。 他裹着毯子,皮肤连我都能感觉到凉意,把毛巾给他搭在头上后我从包里拿出感冒药,张起灵接过后连水都没用,直接咽了下去。 嘶,这人真可怕。 我又从包里掏出他的备用衣服,摸出最后一个没被没收的棍棍糖拆开包装递过去。 张起灵:…… 他沉默地看我一眼,探头张嘴,咔嚓一声把薄薄的糖块咬碎了,只留下我手上还沾着一点糖渣的小塑料管。 我:………… 行吧。 用牙尖刮掉那点糖渣,抬头却看见张起灵有些怪异的眼神。 我:? 张起灵又不说话。他低下头把水擦干了,就开始穿衣服,那套衣服他用原身穿上,袖子裤腿都短一截,这人又不是铁打的,怕他头疼感冒,我又给张起灵擦了头发,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任他变装回张秃教授。 简单沟通了一下刚才他在外面发生的事,跟听鬼故事似的,我在心里啧啧称奇。 过了会儿,颠簸的船平静下来了,我出了船舱一看,阴云散开后的天气非常好,海面也很平静,就跟刚刚的颠簸和湿淋淋的张起灵是个幻觉似的。 几个船员看见我,用生硬的普通话让我小心些,就去忙活了,闲逛两步,就看见吴邪浑身湿漉漉,满脸疲惫地窝在一堆货物里睡着了。 他的衣服全都贴在身上,脸色有些发白,一整个儿人就迷之像游完水还没甩毛的驴蛋蛋。 推推他的胳膊,吴邪估计是刚才累的够呛,好几下才醒过来,眼神里都透着懵。 “吴邪?”我唤他一声。 “嗯……”他模模糊糊地从鼻腔里哼一声。 “清醒一下,去后仓换了衣服再睡。” “嗯……?”他睁开眼迷迷瞪瞪的看着我,过了两秒才一副想起来自己在哪儿的模样。 “雯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一连几个问题抛过来,我摇头:“没什么,你睡这容易感冒,快去后仓换换衣服,垫子上还有感冒药以防万一。” 吴邪愣了愣,“谢谢你啊。” 我笑一下,“这没什么,叔叔说你刚刚还从鬼船里救了阿宁姐呢。” 他脸上泛起一点红晕,从我手上借力起来后又说了声谢谢,就匆匆忙忙地带着一身水湿淋淋地进了船舱。 阿宁也不知去向,我望着海面发了会儿呆,期间张起灵还出来让我吃了点东西。 太阳很快就西斜了,船已经靠近了一个岛的海岸,似乎有些想靠岸的意思。我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远望,能看到那岛上的白色沙滩,很漂亮。 为了这个温柔腼腆的人设我真是牺牲了太多,这风一吹,总觉得自己跟没穿衣服似的。我压压有些飘起来的裙角,虽然并不觉得凉,但还是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这时吴邪从船舱里出来了,他换了身衣服,应该也睡了一会儿,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和他闲聊两句,阿宁也过来了,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不太好。 “阿宁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吃药?”我问,表现出自己很紧张她,就差把她拉进船舱里检查有没有受伤的样子。 “听叔叔说你遇见了……”我用词含糊了一下“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阿宁笑了一下,说已经吃了药,休息了后就没问题了,让我不用担心,又接过我递给她的棍棍糖,是我从背包里又掏出来塞进自己兜里的。 “现在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一旁的吴邪问道。 “去永兴岛,接几个人。”阿宁撕开棍棍糖的塑料包装。元宝小说 “去接谁?”他又问,我掏了掏兜,摸出糖递给他。吴邪一愣,笑着说:“谢谢。” 阿宁指了指逐渐靠近的码头,我和吴邪扭头看过去,能看见那上面有一群背着包的人,其中就有个比别的人都宽了不止一圈的身影,我有些眼熟,似乎是之前在鲁王宫见过的那个胖子。 她说:“就是他们,几个潜水员,还有一个和你一样的顾问,我想你肯定认识的。” 别说吴邪了,我也认识。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船夫已经站在船头,叫起来:“哦嘞嘞!做好准备,我们在这里!”那胖子转过头来,大骂:“哦嘞你个头啊,让胖爷我在这里吹了半个小时的西北风,你们他娘的有没有时间观念?” 他眼睛贼尖,一下子和我对视了几秒,那张胖脸瞬间一喜,这时船也到了码头,不过并没有减速,胖子和那几个人就直接助跑几步跳上来。这人惯性大,停下来的时候几乎都冲到我眼前了。 “没想到这次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志同行,等着半个小时也不是很亏嘛。”他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我也只好拘谨地点点头,并不说话。 “你这胖子,别吓着人家小姑娘。”吴邪挡在我面前说,那胖子看见他大笑两声,“小同志,你也在这里啊,看来我们的阿宁小姐面子还是很大的嘛。” 阿宁勉强笑了一下,我看看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在‘雯雯’面前不方便说,便借口说看看张教授有没有醒,就跑开了。 离开前,我还听见吴邪松了一口气。 第 35 章 怒海潜沙 我跟张起灵再出船舱的时候,甲板上飘着一股子非常香的炖鱼的味道,肚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起来,顺着味道过去,吴邪和胖子他们正围着一只锅子,还有几个人在不停地咽口水。 张起灵影帝附身,凑过去一闻,直说:“西沙就是好啊,随便烧个鱼我们那一辈子都吃不到。” 那胖子一把把他拉开,骂道:“拍马屁归拍马屁,你他娘的别口水喷进去,恶心不恶心。”然后热情地对我招手“雯雯妹子快来,这鱼可鲜了。” 我看一眼吴邪,他正有些心虚地摸鼻尖,估计就是他把我的假名透漏给那胖子的。 张教授也不恼,忙去和那胖子握手,说道:“哎,生面孔啊,怎么称呼啊?” 那胖子看他一眼,问阿宁:“这秃子是谁啊?” 哦豁。 我扭头假装没听见,张秃一听脸就黑了,用力的说道:“请称呼我张先生,或者张教授好吗?” 胖子也不理他,阿宁看气氛不对,就说道:“忘记和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张教授,也是我们这次的顾问之一。” 胖子一听,这才忙和张教授握了一下手,嘴里说道:“哦,真对不住了,我还真没看出来您是个文化人,我就是一直肠子,姓王,粗人一个,你别往心上去。” 张秃这才勉强笑了一下,说:“这个文化人和粗人,都是人嘛,文化人还不都是粗人变的,分工不同,分工不同。” 我在旁边看他飚演技,憋笑憋的有些肚子疼,这时正巧张教授又介绍我,表情洋洋得意:“这是我侄女,也是我最好的学生,这次是带她来长长见识,学习学习经验。” 他说着就要掏兜,我在旁边幽幽地咳嗽一声:“张教授,我记得您几个月前已经戒烟了?” 张起灵没想到我突然来这一出,整个人一顿,随机应变能力超强地尴尬道:“戒了,当然戒了,这不是掏名片的嘛。”几个说是掏名片,从兜里出来手里却是空的。 那胖子喷笑一声,见我看过去连忙说:“对对对,吸烟有害健康,大家都少吸烟。”他岔开话题道“没想到雯雯妹子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是个高知识分子。” 我对他腼腆的笑了一下,也不多说什么,那胖子看我的眼神都快直了,差点又让我以为自己忘了带面具。 这两个人都什么毛病啊,还带传染的? 我正有些郁闷,旁边的吴邪倒是差点笑出声,胖子瞪他一眼,又道“先别顾着说话了,来,尝两口先。来,雯雯妹子快来尝尝。”说着就招呼其他人动筷子。 张教授率先给我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塑料杯子里让我捏着杯口,我对着杯子吹了好一会儿才下口,确实很鲜,而且几乎多少没刺。 吴邪扭头看我:“雯雯你趁热吃啊。” ?趁热吃我估计要被烫得舌头都没知觉,只好对他说自己牙不好,怕烫。 旁边的阿宁了然地看我一眼,笑了笑,没做声。 那胖子吃了几口,大呼过瘾,又叫着要酒喝,阿宁说道:“这出来打渔的,怎么可能带酒出来。”胖子满脸不相信,跑到船仓里一阵折腾,大笑着抱着坛酒出来。 我一看,在心里嘀咕自己在船舱里闻到的那点若有若无的酒味果然不是错觉。倒是那船老大,看见胖子抱着酒坛出来了,顿时大惊失色,嚷嚷着说那是给龙王爷喝的,起身就去抢酒坛。 胖子很不以为然:“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就你这着破酒,龙王爷喝了肯定得把你这船给收了,”说着从他包里掏出一瓶酒塞给那船老大:“拿着,给龙王爷换换口味!这叫南北酒文化交流,看到没,这红星二锅头可是好东西,你他娘的别不知道好歹。” 我看得眼角直抽抽,机械地嚼着鱼肉,也不知道那船老大嘴里的龙王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海猴子那玩意儿应该能用酒灌醉吧……?要是有机会试试看好了,我包里还有个鲁王宫副本结束后获得的神便鬼毒酒,也不知道到底尝起来什么味道。 我越想越偏,张起灵的手垂在在阴影里捏了捏我的小腿才让我回过神来,抬头就看见那船老大呆在那里,胖子已经撕开了酒坛的封口,开始给其他人倒上了。 那酒听吴邪说是黎苗乡镇有名的椰子酒,胖子直嚷嚷着让我也尝尝,这时张起灵的态度出奇地强硬,硬是拦住胖子不让他给我倒酒。 胖子咂咂嘴,最终还是放弃了,一个劲儿的嘟囔张秃管的太严。吴邪看了看,悄悄地戳了我一下:“雯雯,你要不要尝一口?” 他压低了声音道:“这酒度数不高,你抿一点尝尝味道,待会儿多吃两口鱼肉,张教授闻不出来的。” 不,他已经听见了。 仿佛感觉到张起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如芒在背,连忙摇摇头说:“不了,我不会喝酒。” 吴邪听了,也不多劝,对我笑了笑说,“那趁着他们喝酒,你快点夹些鱼肉,不然待会儿就被抢完了。”说着就往我杯子里夹了块鱼肉,还带着一片鱼皮。 他挠挠脸颊:“听我妈说鱼皮对皮肤好,你多吃点。” “谢谢。”我对他点头。 吴邪脸又有点发红。 酒过三巡,一群人在那吹牛扯皮,我沉迷吃鱼无法自拔,张影帝见我吃得高兴,除了时不时给我夹一筷子鱼肉外也不怎么说话,偶尔跟旁人搭腔维持人设。 那胖子喝得高兴,拍着吴邪的肩膀跟他咬耳朵,期间还频频看向我那边。甲板上人声嘈杂,我听不清也不感兴趣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吴邪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有些羞恼地甩开他的胳膊,发觉我在看他们,又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聊啥呢,加我一个呗?”张教授幽幽地凑过去,吴邪一哽,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 “嗐,我们讨论天真同志的人生大事儿呢,你来凑什么热闹。”那胖子笑得很是猥琐。 吴邪捅咕他一下:“那是人雯雯妹子的叔叔!” 胖子一听,立刻正经了很多:“原来是叔叔啊,失敬、失敬了。” 张教授脸上一下子就黑得像锅底,“你这人怎么乱攀亲戚,谁是你叔叔!”他扭头看我,道:“雯雯啊,吃饱了进去船舱里歇会儿,我跟他们理论理论,你不用管。” 那胖子嘿嘿赔笑几声,也不多跟一看就知道喝得有点上头的张教授吵嚷,等所有人吃饱喝足了,他咽下最后一口酒,心满意足地咂咂嘴道:“现在咱们也都吃饱了,该谈谈正事儿了。” 他的饭量非常对得起他的体型,一开始就下筷子的是他,最后恨不得舔锅的还是他,吃得那肚子都鼓起来了,我看着他圆鼓鼓的大肚子,有点手痒。 想摸,手感一定是软绵绵的吧。 胖子拍了拍他的大肚子,我的眼神就跟着那大块的脂肪晃动走。 他们谈话也没怎么避着我,谈到海猴子,吴邪想了想,说道:“我小时候总是听大人说不要到河边玩,还以为是吓唬我,没想到真有这种东西。” 这个时候,那船老大插嘴了,他说道:“不对不对,这你们就不懂了,这里打渔的渔船,都见过这东西。我告诉你们啊,这东西可不是什么海猴子,这是夜叉鬼!那都是龙王爷的亲戚,你们现在得罪了它,他肯定要回来报仇的,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到岸上去,买头猪回来,请个道士做做法事,兴许他大人有大量,还能放过我们。” 张教授一听就笑了:“我说,船老大,我都一枪把龙王爷亲戚的肩膀给打烂了,那我启不是孙悟空?” 船老大气的脸发绿,骂道:“你那个样子哪里像孙悟空,你就是个猪八戒!” 张教授捏着自己的脸,我看着差点以为他要把面具掀开了,一众人都笑完后,旁边的吴邪突然又有些伤感的嘀咕一句:“这时候要是那小张兄弟在就好了。” “什么什么?你怎么突然念叨起他来了。”胖子掏掏耳朵。 吴邪说:“那小张兄弟据说是个道士,要是他在说不准能方便不少。” 无辜被cue的我:? 不明吃鱼。 张起灵:……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我懵逼地回望过去。 说实话,他们一提道士,我满脑子都是林○英影片里身披黄袍,手拿桃木剑和糯米的一眉道长。就很想捂住吴邪的嘴让他别说了。 胖子听了很是惊奇,又连连摇头:“哎,可惜啊……” 我:…… ……他俩怕不是以为我被炸死那尸蟞潮里了吧。 希望他俩心脏强大一点,别挺过了斗里的机关,到后来却被我摘面具‘诈尸’给吓得因为心肌梗死之类的突发病症给折了。我幽幽地想道。 第 36 章 怒海潜沙 他们谈完后吴邪又列出清单,点了装备,那胖子看着,突然叫了一声。 “哎,这怎么多出来一份?”他往四周看了看,数了数人数,才把视线放在我身上,不确定道:“雯雯妹子也跟着我们下水?” 吴邪一愣,看向张教授,只见他骄傲地一抬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雯雯水性好得很,在水里跟那电影演的美人鱼一样,还有潜水证呢。” 因为这张教授的性格问题,他说的这话确实有些夸张了,不过我水性很好是真的……不过哪来的潜水证?我陷入沉思。 他那副好像自己水性多好似的与有荣焉的模样让胖子看乐了,直道:“那确实,美人在水里可不就是美人鱼了。” 我只是不好意思地笑。 都吩咐好后天都有些要亮了,他们估计是酒劲上来了,随便找了地方就睡了,我回了船舱,一夜无梦。 一觉睡到大中午,长时间缩骨整的我有点腰酸背疼,趁着后仓没人伸开胳膊腿活动活动,听着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一下子浑身都舒畅了。 又摘了面具揉揉脸,长时间面无表情都习惯了,这两天突然要我笑笑笑,脸都快笑麻了。 待会儿还得穿潜水衣,我之前特意看了看尺寸,调整一下自己缩骨后的身高以至于不会因为潜水衣太贴身导致暴露性别…… 穿裙子总感觉漏风就算了,现在还要逼我学会缩阳入腹,就挺要命的。 我独自在心里哽咽了一会儿,又戴上了面具出了船舱。甲板上睡得横七竖八的那些人都陆陆续续的醒了,胖子睡得哈喇子直流,在船舱里就听见他吭吭地打呼,他挠挠肚子咂咂嘴,醒了。 “哎,谁这么贴心啊还给胖爷我盖了被子。”胖子打个哈欠,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帆布,坐起来扭头看了看周围,旁边几个刚醒的身上也都盖着帆布,虽然脏了点,但也足够挡风不至于让人被海风吹感冒了。 “还能是谁咯,除了这个妹子还能有谁有心情给你们这群糙老爷们盖东西。”一个船员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版普通话,抬起下巴示意胖子看我。 其实主要是给张起灵盖毯子的时候被误解了,几个船员主动地帮忙找了几张帆布,把几个人摆成一排合盖一张,这胖子睡得死沉,也没人想费那个力气去拖他,于是自己独占了一张帆布。 我虽然能拖动,但毕竟还带着伪装,一米六出头的女孩竟然拖动一看就两百多斤的胖子,那些船员的眼珠子不得给吓出来。 “还是雯雯妹子心细,会照顾人。”胖子笑嘻嘻地夸我几句,麻溜的爬起来收拾东西。吴邪是最后一个醒的,他洗脸的时候先前下去的几个蛙人已经从水里浮了上来,其中一个摘下呼吸器就说:“找到了,肯定就是这个地方,盗洞也找到。” 阿宁问:“有没有进去看看?” 那人摇头,说:“有,但是那盗洞很长,我潜进去一段,没看到底,不敢再进去了,就出来了。” 阿宁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转头就让我们准备一下,说蛙人们清理好洞口后回来叫我没钱。 一群人各自去穿了潜水衣,除了我和胖子外其他几个都很合身。胖子的肚子包不进去,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和肚脐都露在外边,都让勒出游泳圈来了。我则是稍微有些松垮,不过还算可以,胖子看了一个劲儿的说应该让我们两的衣服布料匀匀。 检查完装备,把该带的都带上,一群人就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似的倒摔进水里。 大概游游停停不到半个小时,很快就看见了墓墙,上面破了个大洞,我粗略看了看,发现有几块砖竟然还是断裂的,比起人为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用蛮力撞开的。 前面胖子和吴邪面面相觑,两人吐了几个泡泡,胖子比划出几个滑稽的动作,我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是在比划猴子的姿势。 难不成他是在说这东西是海猴子挖出来的? 张教授游近了点,捏了捏我的手心,又按照不同的频率敲了几下,这是他教过我的一套密语,大意是表示赞同胖子的猜测。 那厢胖子和吴邪两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比划了一会儿,胖子就拿起水下枪械,拉开保险率先游了进去。 前面的吴邪把灯打得很亮,我与张起灵跟在他们和阿宁的后面,正忙着看那墓道上的雕像,没有多注意吴邪他们的动静,跟着游了一会儿,却是进了一条死路,那墙的缝隙里往外跟漏墨水似的钻出一堆头发。头发里还吐出来几个同样穿着潜水服,但已经泡的发白变涨的尸体。 我就觉得干这行怎么这么邪乎,这才下了第三个斗,吴邪比我还少下一个,结果倒好,遇见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被水流卷着滚进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像井内部的地方,我被甩得快要质壁分离,张起灵的胳膊牢牢地抱着我的腰防止我滚远了再一头撞井壁上,此刻也顺着那股劲儿跟着我转圈儿。 他拖着我把头探出水面,我脑瓜子里跟浆糊似的,懵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到了墓室里。 我第一眼看见的是几溜儿大小不一的青花瓷罐子,其中一个大罐子上边竟然还飘着个气泡,颜色灰绿,这种颜色一般只在粽子头顶上出现。于是刚要脱离张教授搀扶的手立刻又放了回去,在吴邪胖子和阿宁他们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壁画和罐子上的时候,手指在张起灵身上点了几下。 那边先出了水的吴邪发现了什么,阿宁凑过去一看,问:“这是盗墓贼留下来的吗?” 吴邪不敢肯定,那这些脚印中,有一个非常醒目的赤脚印子,很小,看样子是个小孩子的,而且绝对不会超过三岁,还带着一股子没散完的尸臭。 这年头连粽子都有童工了。我有些咋舌。 目测一下那个带着气泡的罐子,藏个三岁小孩大小的粽子绝对绰绰有余。 把信息传递给张起灵,他极轻微地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只见张教授影帝附身,在胖子和吴邪嘀咕没见过这么小的粽子时非常不懂气氛地凑过去问,“什么东西?” 胖子不耐烦道:“粽子!” 他一愣:“加兴五芳斋粽子?” 胖子无语地摇头,那边吴邪又问道:“你能不能确定,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粽子?” “我也确定不了,不过不管是不是粽子,我们还是得过去看看,不然就是祸害,这斗倒的心里也不舒服。”胖子说着就端起枪示意吴邪一起过去,吴邪不去,胖子叹了口气,只好招呼张教授。 张教授看起来非常兴奋,拍拍我的胳膊后马上就学着胖子的样子,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向那青花大瓷罐走过去。 大抵是因为被海水泡掉了口红,显得面具的气色不太好,吴邪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让我和阿宁在最后边等他们消息。 “还好吗?”阿宁摸了摸我的脸,好看的眉头有些皱起,“你的脸太凉了。” 我摇摇头,把湿漉漉的假发鬓角别在耳后,“有些头晕,缓一缓就好了。” 她看了看我,有些不放心,又转头去催促在那里翻找那小粽子的胖子,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倒冥器出去,还是快点到主墓室去,别浪费时间,速战速决。雯雯的状态不太好。” 这话一出,胖子愣了愣,看向我。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我t好着呢,现在就是从那罐子里蹦出来个粽子我都能撂倒,但表面上还是个扶风弱柳的小姑娘,只得坚强的对他们说“我没事。” 我是真没事儿,奈何真没人信。 那罐子倒下咕噜咕噜地冲我这边滚的时候,我忍了又忍,才压制住想一脚把它踢飞的冲动。 第 37 章 怒海潜沙 那罐子一滚动,我就看见了后边被挡住的一只小提琴箱大小的棺材,大小正好放个小孩子。棺材底还被打了几个洞,有一道黑色的痕迹从洞里一直到地上,看样子曾经有什么液体从这洞里流出来过。 这情景,倒是让我想起来当初张起灵把我从棺材里带出来时,他就是破坏了我的棺材把棺液从里面放出来的。 张起灵看样子也是想起来了,他隐晦地看我一眼……就是配上那张中年大叔脸显得很油腻且猥琐。 贴着那罐子滚过去的门框后的墓道走,那通道底下几乎一看就知道一定会有机关,说不准踩上去就会有涂了毒的箭头跟下雨一样把我们扎成刺猬。张起灵看了看,让我跟在他身后,按着他的脚步走。 吴邪打头阵,他说要躲避机关最好就是趴着贴着墙壁,但是这通道的两边是两条灯渠,里面黑忽忽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说不定碰到了更麻烦,只能沿着渠边走。 不过看他那眉头紧皱的紧张样子,恐怕他心里也没有什么把握,大概走了十几步,头顶上就全是汗。 胖子有些受不了了,说道:“看样子这趟雷的工作还真不是这么好做,小同志,你要是太累,咱们就歇歇?” 吴邪咬牙道:“别吵,我要是一分心,很可能会踩错掉,我警告你啊,别来干扰我。”他话还没说完,我抬着的脚还没落下,余光一直注意着的阿宁突然脚一错,被她踩中的那块石板就陷了下去,吴邪他们闻声一扭头,就看见她正一脸惊慌的看着我们。 嘶,这女的竟然故意踩机关! 我差点就要暴起了,就听见耳边一声破空声,她突然用力一推我,我顺势倒下,刚好两人都躲过了那只□□,这时阿宁的眼神就变了。 顺着她的力道跌入灯渠里,我借着里边黑漆漆的环境蛰伏起来,眯着眼看她身手敏捷地躲过箭雨,又拿吴邪当了肉盾。 不过一细看,我不由地在心里轻咦一声。那□□看起来力道很大,箭头全都扎进了吴邪胖子他们的肉里了,怎么还能让他们这么有劲儿地反抗、拿包抵挡?张教授在胖子身后躲着箭雨,也发现了这些箭头似乎有些不对劲。 潮湿的头发半遮挡住一部分视线,趁着阿宁闪到安全区的瞬间,我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摔得爬不起来了。 阿宁的动作很利索,身上一箭没中,回头轻蔑的对着我们这边扫了一眼,我抬头和她对上视线,她顿了顿,眼神又有些微妙的怜悯和惋惜。 她抛过来一个挑衅的飞吻,然后就打开手电,踩着步子婀娜地进了中间的玉门。 被她当了肉盾的吴邪在地上翻了个身,滚进灯渠里,看见我也在里边,表情有些古怪,却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他轻声说。 “阿宁……把我推进来的。”我压下那个几乎喊顺口了的姐字。 吴邪苦笑一下,说:“那我还得谢谢她了。” 我:? 谢什么? 就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他和我对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上边箭雨噼里啪啦下了四五分钟,再一探头,那胖子已经变成了只超大号的刺猬。张教授在他后边儿倒是被保护得很好,有漏掉的他也完全躲得过去,身上一根箭也没中。 那胖子身上扎满箭头,似乎有些偏沉,吴邪赶紧爬起来去扶他,我心里立刻就对那箭头放心了一半。 这要是真的实心箭,就算是肾上腺素让他一时之间感觉不到疼痛,那这几分钟过去了也早该无效了,吴邪这身板还能这么利索的爬起来就说明这箭头上有文章。 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毒了。 那胖子这时也奇怪道:“小吴,我看这些个箭有点不对劲,怎么插进去这么深都不觉的很疼啊,你给我拔几根下来看看。” 吴邪一愣,对着像只刺猬球的胖子有些不敢下手,我从灯渠里爬起来,那边张教授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一看,起身的动作立刻就利索了。 终于能把这闷脸的玩意儿摘下来了! 这两天可真是憋死我了,刚刚缩着骨摔不到一米深的灯渠里给我的感觉甚至比被黑瞎子揍一顿还够呛,待会儿得好好活动一下手脚。 “放心,没事的。”张教授说,声音和语气已经完全不同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后,张起灵一把掀下了脸上的面具,他长舒一口气,看起来也让憋的不轻。 吴邪和胖子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看起来人都懵了,眼珠子僵硬地转向我。 趁着这个时候,张起灵扭头在牙上擦了擦,那一口白牙就神奇地回来了。 我掀开上衣把贴在胸口上的那两团假体扒下来,顿时就觉得呼吸顺畅不少。胖子看着地上那两团晃悠悠的硅胶,嘴张的老大,看起来都能把他的拳头塞进去。元宝小说 把肢体都伸展开,这种顺畅感让我也呼出一口气,再掀开面具,整个人都爽了。 这潜水衣现在穿起来倒是正好合适了。 摘了耳垂上的耳夹,一抬头,就看见吴邪震惊的盯着我的脸猛看,眼都看直了,脸色灰白灰白的,透着一股子吾命休矣的感觉。 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带着那胖子都跟被雷劈了似的,瞪着俩眼看我。 我:? 不是吧,被我‘诈尸’吓傻了?? 好一会儿,我都把关节活动开了,吴邪深呼吸一下,才有些颤巍巍地喊我一声:“小、小张兄弟?” 行吧,还没傻,就是有些结巴。 我应了一声,吴邪的表情立刻变得很精彩,也不知道他的小脑瓜子里都想了什么,最后脸上一片死灰,倒显得平静了些。 胖子好半天才把自己快张脱臼的下巴安回去,瞪着眼上下打量我好几眼,才问:“小张兄弟,还有小哥,我说你们俩这是啥意思?这不存心消遣我们呢?看把人小吴吓得。” 张起灵也不理他,抓住他身上的一根箭的箭头部分,手一拧,那箭头就让他给取下来了。我歪头看了看,跟着在吴邪身上也取下来一只,这箭头做的很巧妙,我挺喜欢,趁着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往系统空间里塞了几支。 看了看满地的箭簇,张起灵轻声说:“刚才那一脚,那个女人是故意踩的,看来她不仅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还想把我们全部干掉。”说完这话的时候他还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太确定,看来他是发觉到阿宁之前推我那一把,有些琢磨不清那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是因为同为女性还惺惺相惜了不成?别吧,我看她机关踩的那么稳,应该不是吧。 正安静的自己拔着箭头的吴邪也想起来,表情非常复杂,还有些咬牙切齿。 ……这家伙是不是因为我差点把他吓死,记恨上我了? 胖子的背上几乎都是破皮,他咧着嘴巴,说:“幸好他妈的这里的箭都是莲花头,要不然还真给她得逞了,想胖爷我一世英名,如果死的时候被射成个刺猬,还不给人笑死。” 吴邪手里正拿着从胖子身上拔下来的最后一只箭头,问道:“为什么这里的箭都用是这个箭头的?这有什么用意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一看你中箭就发现这是莲花箭,我想不起其他理由,或许是这墓室的主人想放我们一马,让我们知难而退。” “也可能有毒,只要能造成伤口就行。”我补充道。 胖子一听就开始往自己背上看,奈何肩厚脖子短,只得叫道:“小吴你帮我看看,我中这么多箭,是不是马上就要毒发了!” 吴邪此刻已经冷静了很多,探头一看,说:“你背上除了破皮外都好好的,应该没毒。” 张起灵顿了顿,继续说:“刚才那只罐子鬼要我们先进左边这个墓室,肯定是有原因,我们还是按照步骤来。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要乱跑。” 吴邪看起来有些气不过,那胖子倒是很损,说道:“不怕,我们先回去把潜水的东西都藏起来,他娘的,看她能不能一口气憋到外面去!” 闻言,我垂着眼算了算来时的路程,发现,哎嘿,我能一口气游到外面=w= 原路返回那个耳室,吴邪用手电一照,却发现我们的装备都不见了。 我一皱眉,又仔细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这里没有之前那小粽子留下的若有若无的尸臭味,而且在一个角落里还多出来一根雕刻了珍禽异兽的石柱,那些陪葬品罐子的摆放也不尽相同。 “这不是我们来时的地方。” 我说。 第 38 章 怒海潜沙 “好像还真是。”胖子一听,四下扫了几眼,他眼神很毒,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手电打在那根石柱上,吴邪又照亮其他角落,果然都和刚才的墓室里不一样。 张起灵点了点头,“他说得对,这里是另一个房间,那边角落里的那只婴儿棺材也不见了,陪葬品的摆设也非常不同,而且,你们看顶上――”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个墓室上边是什么,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巨蛇。话说这玩意儿还真是栩栩如生,要不是没气泡,我还以为是活的,正要扑下来咬我呢。 我正仰头看着,就听见吴邪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情,难道我们进错门了?” “怎么可能,这里明摆着是自古华山一条路,这地方又大,我们从这里去了那破道,在破道里被射成刺猬又跑回到这里来,没错啊!他娘的这样都能错我王字倒过来写?”胖子道,“你们南派不是对古墓里的机关很熟悉吗?这样的事情你以前见过没?” 吴邪叹了口气,就说:“这里也没外人,我就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这还是第二次进斗,不要说什么巧石机关了,我连这些瓶瓶罐罐的名字都叫不利索,你们也别指望我。” 他比我好点,别说那些瓶瓶罐罐,我连那什么南派北派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依稀记得张起灵和黑瞎子在这一行里并称南瞎北哑,那我勉强也能算个北派吧……? 那胖子还不信,“我说小同志,你可别吓唬我啊,我还真指望你看出些什么门道呢。” 吴邪苦笑一声,只是说:“现在这情况这么离奇,就算我真的是精于此道,估计也没有办法,你看这几分钟的工夫,什么机关能把一个房间里的陈设全部都变掉,连房子的结构都改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肯定有别的原因。” “那不是机关是什么?难道是法术?”胖子挠挠头,眼神看到我时突然一亮:“哎!这位小张兄弟!小吴你不是说小张兄弟是个道士吗,有没有什么仙术给破了这迷局?” 正盯着那蛇雕思考的入神着呢,就被那胖子突然的一嗓子给打断了,我一回头,就看见他和吴邪眼神充满希翼的看着我。 ……谁t是道士啊? 我凉凉的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应该是机关。” 刚刚我的脑子里正回忆着刚刚那阵箭雨机关被触发时的一连串震动,寻思着难不成这墓室就是个巨大的机关,而那箭雨倾泻时脚底下的震动就是这个巨大机关运行导致的? 这么一来箭矢为什么不致命的原因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我把自己的猜测稍微说了一下,吴邪很聪明,一提点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些事,若有所思地琢磨起来。张起灵和我对视一眼,已经有些了然了。 胖子很是不明所以,见我们都不说话,在那烦躁的转了两圈后就盘腿一坐,唉声叹气起来。吴邪被他烦的不行,招呼我们都坐下,开始说起了一些他三叔告诉他的事,不过他也很有防范意识,话说一半留一半,应该是怕我和张起灵立场不明,再牵扯出什么麻烦。 张起灵听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入迷。我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只是垂着眼发呆,思索一些别的事情。 听到某个片段,张起灵突然问:“你三叔昏迷时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吴邪被张起灵吓了一跳,有些结巴道“电梯。” 我抬头看张起灵,只见他哦了一声,突然一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哦豁,张影帝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起身走到俑道石门处,摸了摸门框,说:“这的确是一个机关,而且还十分的简单,只能骗骗小孩子,所以你三叔二十年前看不出来,二十年后就能发现。” 他们俩一通讲解下来,胖子也恍然大悟,不过兴致索然,只是说原来如此,本以为还有更大的玄机呢。 张起灵又道:“你三叔说的经过,和我们的经历,有一个很大的矛盾,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 这话一出,吴邪立刻疑惑的看向他,张起灵说:“他是躺在这个房间里,并没有走出俑道,无论房间再怎么升降,他看到仍旧应该是这个房间,怎么可能会变化呢?” “而且,古墓中的耳室,从来是左右对称的,不可能只有一间。按道理,我们的对面,应该还有一个房间才对。” 胖子有些不耐烦了,打了个哈欠说道:“也别管什么耳室了,他娘的出去的路还没有找到呢,就算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情,还不是照样死——” 那个死字儿半路上被哽在嗓子眼儿里,变成了一串气音。 “等等等!他娘的有粽子!” 胖子声音都快变调了,他不经意间一抬头,被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几乎躺在地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我。 他们谈话间,我已经脱了鞋攀着石柱和墓墙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吴邪和胖子在我的暗示下被张起灵牵制了注意力,完全没察觉到。 “他娘的!小张你是个猴吗?什么时候爬上去的!?吓死胖爷我了。”胖子骂道,吴邪抬起的枪又放下,被吓得脸上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自知理亏,把人吓得不轻确实赖我,就轻声说了句抱歉。 吴邪无力地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发现了什么?”张起灵问,看我的眼神很是无奈。 “难不成是发现了上边有什么宝贝吗?”胖子拍拍心口,紧接着就问。 也不知道他对宝贝的定义是什么,如果能把这个蛇雕整个儿搬出去,那肯定也特别值钱。 我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刚刚那种特别想爬上去的冲动是因为什么,就顺手把离得近的那只蛇眼给扣了下来,放进系统空间里。 轻巧的翻身落地,接过张起灵手里的鞋,我没发现什么,顺口说了句:“这里的砖是空心的。” 吴邪说过他是学建筑的,听了这话突然一怔,看样子已经有了想法。 我倚着张起灵的肩膀把鞋穿上,那边吴邪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估计我们离海面也就十几米,这个墓室为了容纳这个电梯的机关,必然要造的非常的高,墓顶离海底也不会太远,实在不行,可以直接挖上去,这海斗上面的水并不是很深,如果在退潮的时候做,我估计只要上面的沙子不塌下来,还是有机会出去的。” 他一通话说的胖子从地上跳起来,嚷嚷着别倒他娘的什么斗了,在这墓室里翻点铜器什么的把这顶挖开就行了,兴致很是高昂。元宝小说 胖子一转身,我就看见吴邪有那么点心虚地摸摸鼻子,看来是有什么隐情不想说出来打击他。 吴邪见我看他,有点僵硬,又偷偷地做了个拜托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声张。 这动作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做起来竟然还挺可爱的,可能就是归功于他那双干净的眼睛,我歪歪头,冲他眨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他一愣,表情又有些古怪起来。 张起灵瞥了一眼,握着我的手臂往通道里走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走,抬眼看他,张起灵目视前方,黑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怎么感觉他似乎不太高兴? 第 39 章 怒海潜沙 刚出那甬道的石门,我眼皮子就是一跳,旁边那胖子骂到:“这地方他娘的也太邪门了。” 他把我想说的提前说了,我就不再骂一遍了。我盯着那棺材上的气泡,暗灰,肯定不是人的颜色,心里就纳闷怎么我这几次下斗开棺就起尸,等回去了要不要找个机会让张起灵带我去庙里拜拜? 不过这个气泡竟然不是像以前那样在棺材两头,而是在正中间……难不成里头的粽子是蹲着的?我差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立马正了正神色,显得严肃些。 本来还是那一堵砖墙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门。吴邪用手电一照,就照到那门里面,有一只巨大的金丝楠木棺。他说这东西可能比等身的白银还贵,如果这样贵重的棺材都只能放在耳室里,那主墓室里最起码是只金棺才行。 吴邪说着,脸上更加迷惑了。 ……等,这怎么有点眼熟呢。 那边胖子在和吴邪扯皮,我看向张起灵,他指指那棺材,对我打了个手势。 ‘养尸棺。’ 我:……行吧,这个我认识了。 我点点头,又和他比划一下‘有古怪,小心。’ 张起灵也不疑问我为什么知道里面有什么古怪,这种全然信任的感觉非常令人安定。他摆摆手,让吴邪他们安静。 “别说话。”他严肃道,拔出刀,我轻声补充:“这是养尸棺,和一般的棺材不一样。”不过说实话,我似乎还没见过一般的棺材长什么样…… 张起灵在我说完就猫着腰进了那间耳室,我跟着进去,身后是胖子和吴邪。 这耳室和我们来的那间一摸一样,宝顶上是两条巨蟒浮雕,中间一个泉眼,只是没有那些瓷器陪葬,只有一只巨大的棺材离墙三尺放着。我抬头看了看那蛇雕,又有一种想抠蛇眼的冲动,不过这次有事要忙,我忍住了。 张起灵抽出军刀,直接插进棺材缝里,慢慢的划起来,应该是在找这棺锁,之前见黑瞎子开过,这次我在旁边拿着刀,眼睛盯着他的动作看能不能学习学习。 胖子以为他要开棺材了,大叫:“慢点慢点,看你这小哥平时这么老实,怎么看见棺材就像不要命一样。” 我头都没回,朝后摆摆手示意他安静,那胖子立刻不吭声了,收回手时我才想起来,那只手里还握着军刀,这家伙怕不是以为我刚刚在威胁他了吧? 结果后边的吴邪又骂他:“他妈的我们就这么点空气了,你还点蜡烛,你不要命了。” “一只蜡烛能烧你多少空气,大不了你胖爷我少呼吸几口。”他小声逼逼两句,咔擦一声,听见打火机声音的同时我还闻见了蜡烛点燃的味道。 点蜡烛……那什么……鬼吹灯来着? 我止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这时张起灵已经将机关破解了,只听见咔嚓一声,棺材板整个往上弹了一下,一股子冲头的气味和黑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脑瓜子瞬间一片空白,我整个人都往后踉跄了一下。 张起灵手疾眼快,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他皱着眉,担忧地看着我。 我被熏得眼泪都快都快掉出来了,捂着口鼻冲他摇摇头,怕一张嘴就吐,连忙又使用了一张[鼻塞]效果卡。 说真的,我必须要推翻之前这张卡无用的说法,这t简直就是神器! 胖子也不嫌恶心,一把把棺材盖给推开了,那棺材盖一开,连吴邪都恶心的直咧嘴,鼻塞又不是真的什么也闻不见了,那股子臭味隐隐约约的,但好歹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了。 张起灵清楚我鼻子灵,但也没法帮我,只得把我往身后拽了拽,我在他身后踮脚往棺材里看。 只见棺材里全是黑水,上面水雾缭绕,湿气腾腾,下面隐约可以看到肢横交错,也不知道有多少尸体在里面,都已经蜡化并粘在了一起,成一个巨大的尸块,都这样了还有个能起尸的,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定是个粽子界业界劳模。我这么想着,张起灵也垂下手里的枪,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 “我的姥姥,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恶心啊。”胖子揉着鼻子,看起来让熏得不轻,手电筒在那些尸水里照着,我能看见那尸体之间以及手上,都有玉器和象牙器,吴邪说这种东西价值高昂又好携带。 胖子的眼睛在那玉器上看了又看,很是心痒,但那尸水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反正我是没那个勇气从这飘着一层油脂的臭水里捞东西,并且庆幸我的棺材里都是一些药液,要不然我铁定要把自己换掉一身皮,太恶心了。 他眼馋,但没法子,只得遗憾的摇头道:“这他娘的也太惨了,还说这个墓主人是修道之人,这么阴邪的东西都摆了出来,怎么可能得道,活该被我们来倒斗。” 吴邪看起来有些受不住这玩意儿的刺激,不敢再看那棺材里的东西,像只怂怂的小狗,别过脸问道,“这合葬棺怎么这么恶心?” 胖子失笑:“小同志,你傻了吧,你看到谁合葬葬的像麻花一样?这东西明显是活葬葬下去的,这些人堆在一起,被下了药灌水闷死在里面,这叫养气藏尸。” 吴邪一听脸都绿了,胖子一看他不懂,有心卖弄,就开始跟他扯一些有的没的,他们俩在那拌嘴拌得快活,吴邪脸色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了,我从张起灵身后挪到他身边,抬眼看他。 张起灵微微皱着眉,眼睛盯着那尸块研究,过了会儿,眉头有些越皱越紧。 “小奥,你仔细看,这些头的区别。”他声音非常轻,眼神有些惊疑不定的感觉,示意我去看那尸块。 我疑惑的歪歪头,又听话的扭过头去看。 这一细看,我突然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那气泡在一堆肢体和头颅的中间,而那些大小不一的头颅基本上都在棺材都上半部分,因为被厚厚的融化的肥皂般的尸蜡包裹住,连面部轮廓都看不清—— 等等…… 我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些‘头颅’,又顺着几只肢体挨个看它们连接在哪个躯干上,却发现……这些手脚,似乎都是连接在一根躯干上!那些头颅都软塌塌的,没有一点头骨和五官的轮廓,竟然还是具女尸。 我有些咋舌,这具女尸如果没那么肥,那简直就是个千手观音。那些浑浊的黑水阻碍了我的视线,再加上剧烈的尸臭干扰让我无法静心观察,听信了胖子的话只以为是个身残意志坚的粽子,却没想到这里只有一个人——不,或许有两个。 把视线又放回那尸体应该是腹部的地方,那气泡就漂浮在上面,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猜测。 “我的姥姥!这他娘的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一只虫子!” 那边和吴邪科普完什么叫聚气养尸的胖子见我和张起灵都呆在棺材前,听着张起灵的话,也仔细看了看后,咧着嘴道。 吴邪皱着眉说:“我们隔着水看不清楚,下结论还为时太早。按道理上来讲,这么严重的畸形,简直就是一个妖孽,刚生下来的时候必然会被父母弄死,绝对没有机会养的这么大。” 张起灵淡淡说道:“凡事无绝对。” 他垂下的手握着我的手腕,有些用力,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在张起灵的掌心下缓慢跳动,却比平时要快上一些。 人在心情激动时心跳总是要快上些许,我也不能避免。 吴邪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些四手族,他们对正常人来说是畸形,但他们也不是自己想要变成那样—— ………… ……? 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变成那样的呢? 四手、十二只手……不都是比旁人多出肢体吗? ………… 头、有点疼。 呜…… ……好疼啊。 “小奥?小奥!” 我怔怔地看着前方,眼前是张起灵严肃的脸,他眉头紧锁,用拇指抹过我的眼角,垂眼一看,他指尖上多了一抹淡淡的水痕。 是泪水啊…… “……嗯。”我低低的应声道。 此刻这间耳室里除了我和张起灵,就只剩下那尸体和一个气泡在,张起灵说胖子和吴邪去甬道里拿瓷器舀尸水了,随即又担忧地摸了摸我的头顶。 “你刚刚突然魇住了,怎么回事?” 他问。 我垂眼沉默片刻,把自己刚刚想到的东西简单描述了一下。 张起灵听完,脸色蓦地变得有些可怕。 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用力的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这是在表示‘我与你一起’。 无论什么,我们一起。 我也回握住他的手。 第 40 章 怒海潜沙 “吴邪呢?”我扭头看着胖子,他怀里满满当当地夹着三四个瓷罐,走动间发出些清脆的碰撞声。 “小吴同志还搁那挑呢,磨磨蹭蹭跟个娘们似的。”胖子大大咧咧道,随手把其中几个瓷罐递给我和张起灵。 我接过那只双耳瓷瓶看了看,之前没细看,这瓷器上面的画面…… ……嗯? 似乎是在描述什么……建筑? “你在哪里拿的东西?”我问道,又接过张起灵手中的瓷罐,这两个画面并不连贯,扭头一看,发现那胖子已经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地拿瓷罐舀棺材里的尸水了。 “啊?在那甬道对面不是摆着一堆嘛。”胖子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舀水,手里的瓷碗上已经被裹了层黑黄的油脂,“我说你们俩也别光看着不干活啊!” 我一听,扭头就要从墓道里出去看看那些陪葬品,却发现就刚刚一会儿到功夫,那石门竟然消失了。看向张起灵,他神情有些凝重,示意我先一起帮忙把尸水舀出去。 随着尸水逐渐减少,那女尸的全貌也清晰了许多,肥厚的脂肪在溶解成尸油后依旧能够形成厚厚的尸蜡,让人无从下手。 “这他娘的什么家庭条件才能把这妖孽养这么肥啊!?”胖子不信邪,试图用枪杆子把那女尸挑出来,结果枪杆一戳,跟戳肥皂似的,那尸蜡被戳了个窟窿,黑黄的油脂就往外冒,把他恶心的够呛。 我也被恶心的不行,说别戳了,这东西恐怕有问题。 那尸体下边有个石板,巧合的是,那气泡在就尸体腹部、石板的上方,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这女尸到底是怀孕期间死了,肚子里的孩子尸变;还是石板底下有东西,只能把这女尸搬出来看气泡会不会跟着移动。 胖子一听就收了手,看看我又看看张起灵,最后看那女尸。 “要我说,这玩意儿已经没法起尸了,他娘的都快成泡烂的肥皂了。”胖子道,“那你看看怎么把这东西弄出来?” 他刚刚还震惊着那女尸既然有十二只胳膊,那也应该有十二只乳房才对,这正面才六个,难不成背上也有? 我被他的想法恶心了一下,那边张起灵想了想,叫胖子脱下身上的潜水衣,绑在枪上做了个扁担把那女尸抬出来。 张起灵脱得很利索,胖子正好嫌那潜水衣勒得慌,脱下来的时候肚皮上一圈红印,跟系了根红绳似的。 我在旁边打着灯,看见那气泡跟着女尸一起动的时候心里一紧。尸体抬出之后,就露出了下面的石碑,张起灵说,这是压棺石,是为了一旦这个海底的墓的气闭结构被破坏,棺材不至于浮起来。 那压棺石上刻了字,胖子看不懂,这才想起来吴邪似乎一直不在,扭头一看门不见了,顿时有些慌起来。张起灵让他别怕,说这门到时候自然会出现,急也没有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把手头上的事情做掉,胖子见他这么镇静,也松下心来。 我蹲在尸体旁边,那女尸一出棺材,尸体立刻开始发黑,露出身体两侧几个碗口大的疤,张起灵看了看我,见我面色如常,也就稍微放下心来,跟胖子折腾起那石碑了。 “哎,我说小张你也别看那女尸了行不?眼神儿跟看啥似的,你还看上她了是咋?”胖子嘴碎,他们正在点火折子融化那封住石碑的松脂,他扭头一看我还蹲在那研究女尸,顿时就有些忍不住话头,“像你这种小白脸儿外边有大把的富婆喜欢,何必浪费在这坨东西上。” 我没理他,只是轻声问张起灵:“孕妇身死后,胎儿有可能尸变吗?” 张起灵一愣,目光随之放在那女尸的腹部,因为尸蜡和脂肪层过厚,一时之间竟也看不出她其实怀有身孕。他轻轻抽了一口气,表情有些严肃。 那胖子没听清,就问:“啥玩意儿?你们俩又嘀咕啥呢。” “噤声。”我轻声说,“动作快一点,那女尸肚子里有东西,不要吵醒它。” 胖子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又闷头去烧松脂。元宝小说 那气泡一直没有动静,我便起身去张起灵那边的加快进程。 等把那死沉的石碑搬开后,下面露出一个大洞,胖子虽然人比较粗还喜欢满嘴跑火车,但看得出他的阅历挺丰富,往下一看就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不过顾忌着那个婴鬼,只是用气声嘶嘶道:“这他娘的是个盗洞!” 他俩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我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说话。胖子把那石碑上的字描下来,准备找到吴邪让他看看。 就在这时,我余光突然看见那个原本还非常安分的气泡动了动,张起灵顺着我扭头的动作用灯照过去,女尸肚子上凸出一张脸的形状,里面的东西好像拼命想钻出来,那女尸体肚子上的皮已经被拉的透明了,能看得见有两只纤细的爪子不停的在里面抓挠。 “我日!”胖子没忍住爆了句粗,张起灵大叫一声,“糟糕!快走!” “这东西是白毛旱魃!不能杀死!”他有些夸张的说着,那旱魃已经伸出了一只爪子,要往我这边挠,被我用枪杆子一下子连着女尸都捅远了几步,那东西一下子发出了一声尖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张起灵带头下去,胖子原本还很恶心那带着尸水的盗洞,结果一听那动静,立刻钻了进去,我断后,顺便往那女尸和旱魃的身上砸了一张黄符,系统发放的镇鬼符,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砸完就跑,只觉得这玩意儿要是真好使,我就可能真的要当个道士了。 这叫什么来着,真香? 反正好使就成。 盗洞底下竟然有水,王胖子在前面手舞足蹈的游,看起来都快没气了,这时已经能看到水面上的光亮了,我在底下一踹他的肥屁股,胖子一下子冲上水面。我被反作用力推得往后退了还没半米,张起灵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拖着我一起探出水面。 一出水面,看见的就是端着枪,一脸惊喜的吴邪。 “他、他娘的,我差点——就、就憋死了——”胖子瘫在岸边呼哧呼哧直喘气,勉强别过头对我摆摆胳膊:“谢——谢了啊。” 他肺里进了水,导致说话声音阴阳怪气的,我点点头,把贴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撩。张起灵长吸一口气,看见吴邪在上边,问道:“这里是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吴邪说,张起灵松了口气,坐在地上甩了两下头发。 “你们这是怎么过来的?发生了什么?”吴邪连忙又问。 三个人里张起灵和胖子都没了上衣,就我现在看起来还很齐整,我简要地把胖子回来后发生的事叙述两句,胖子也跟着补充几句,随后感叹道:“别提了,幸好你没看见,吓死我了。娘的,幸亏那棺材底下的石板子下面有一个洞通到这里来,不然我们就死在那地方了。” “什么东西这么可怕?”吴邪郁闷道,“还有小张,你是怎么发现那女尸的肚子里还有个东西的?” 这话一出,不仅是胖子,连张起灵都看向我。 “是啊小张,你咋知道的?难不成你,” 胖子两根手指头比成一把剑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在空中比划,“开了那什么阴阳眼,看见了?” 我:…… 我:“因为我是道士。” 你他娘的都说开阴阳眼了,可不就是把我当道士了。 胖子肃然起敬:“那感情好,等回去了小张兄弟你能不能给画个什么招财符,我贴铺子上多招招财,改明儿请你吃顿好的当香油钱。” ……行,这话我记住了,不吃穷你我奥字儿反过来写。 我无力地扭过头去,对上了张起灵含着几分笑意的眼睛,我撇撇嘴,又拧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这时胖子又对吴邪说道:“你胖爷我倒是根本不怕那东西,不过这小哥还有小张道士,他俩这么厉害,看到那东西都逃,你说我逞什么能耐。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是不明白咱干嘛要跑吗,小张,那东西什么白毛玩意,真有这么厉害?我看着就那点分量,给它来几梭镖,你再掐个符念个诀,估计也能搞定啊。” 我心累懒得搭理他,张起灵就道:“那只是一只白毛旱魃,砍掉它的头就能杀死,不过他一死大量尸毒蒸发出来,我们就这么点空气了,并不合算。” 那胖子看看我,哦了一声,说:“看来小张这次是装备不足,纸符什么的在海斗里不好发挥,要不然就能跟电影里一样,直接把那玩意封印了。” 吴邪吐槽道:“你他娘的都说电影里了,现实中肯定跟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啊。” 我心想那些符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干得恨不得自燃,他倒是三言两语把设定都给我补全了。 吴邪这个好奇宝宝又问了几个问题,除了关于墓道和什么道术的外,我随便答了几个问题,就倚着张起灵休息了会儿。 “哎,你们说,那旱魃会不会游泳啊?”胖子突然说,我一愣,第一反应就是那镇鬼符怎么这么快就失效了。 不过一反应过来,我也没把符贴到那东西的额头上,只是随手一砸,没效果也正常。 回头一看,我们上来的那水池中间突然冒出来很多气泡。那些水泡均匀的冒上来,频率很快,同时还有向外扩张的趋势,似乎那水池底下有一只大家伙,正在不停的喘气。我们立刻都戒备起来,胖子他们端起枪,后背紧贴墙壁。吴邪已经紧张得脸色发白。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水池,大概有四五分钟,突然传出一声闷响,水面上逐渐出现了十几个旋涡,只见水花飞溅,好像十几个抽水马桶同时在抽水,那只盆棺就随着水流拼命的转起来,就像一只陀螺一样。在一瞬间,水平面就下去了二三米,吴邪拿手电往水池里一照,竟然看见水池的内壁上出现了一道石阶,这石阶顺石壁盘旋而下,似乎是直通池底。 确认没有气泡出现,我算是松了口气,道:“是机关,目前没有其他东西出现。” 说真的,我现在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机关了,没有之一。尤其是这种大型的。 第 41 章 怒海潜沙 我们拿着那种穿透力很强的深水探灯,把光线调到最大往底下照,透过模模糊糊的水雾,能看见池底直径约十米,刻着一些浮雕,像个下水道口子,里边黑了吧唧的看不清是什么。我调整一下探灯的光线角度,照到一块石碑上。 “哎,我刚想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底下有个石碑呢。”胖子说,“这石头台阶子也不知道通到哪个地方,说不准底下还有个通道呢,我们下去看看!”说着就跳到台阶上,开始往下走。 吴邪被他吓了一跳,叫道:“你别急,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还是等这水雾散了再说。” 我仔细闻了一下这些雾气,扭头对他说:“没毒。” “……我不是说这雾有毒。”吴邪有些哭笑不得,又道,“这雾气这么浓,一个看不清容易踩滑摔下去。” 胖子已经走下去好几步,闻言道:“放心吧,胖爷我稳得很,不好走我再上来。” 我眨眨眼,不再做声。 张起灵似乎有些愣神,眼睛盯着那池壁不知道在想什么,见我扭头看他,轻微地摇摇头,表示无碍。这时胖子已经往下走了两圈,正蹲着看什么池壁,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狗日的!这里竟然有洋文!”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古墓里怎么可能有洋文,你别是把花纹看叉了?”吴邪扬声道。 胖子气的够呛:“你胖爷虽然洋文不好,他娘的abcd总知道,你也把我看的太扁了!你要不信自己下来看!” 吴邪满脸写着不想下去,于是说道:“那上面刻的是什么你给我念念。” 胖子大声骂道:“我要他娘的看的懂,还用叫你下来!” 他只好下去了,估计是怕这石阶塌陷,还用力跺了几下脚,不过石阶看起来像是一整块石头架空成的,非常稳固。我和张起灵也跳下去,虽然看起来都很清瘦,但我们俩加起来估计要比胖子和吴邪加起来都要重。 走到胖子身边,胖子还在嚷嚷着如果不是洋文就把他的王字倒过来写,我虽然不认识,但也确实能确认这是洋文,就是这个字迹……稍微有一点点眼熟啊? 胖子正洋洋得意地跟吴邪说:“看吧,我就说这是洋文。这破斗找了这么久,连一点稍微好的点东西都没有,敢情是洋人兄弟捷足先登了,想当年八国联军来的时候,可没给我们剩下什么东西,这次不用说,估计啥也没了。” 吴邪想了一下,说道:“也不能说是洋人,中国人也可以写洋文字,说到雕刻,雕洋文比雕中文所花的时间要少的多了,这几个字母都是缩写,我觉得可能是个标志,你看他的刻的非常的匆忙,恐怕是当时他往下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或是有人在催他,他为了给后面来的人留个记号,才刻了几个字母在这里。” 这时我发现张起灵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愣愣地盯着墙壁上的洋文看了一会儿,也不看我,突然说了一句:“这地方我好像来过!”说完也不理会吴邪的追问,快步向下跑去,我一看,立刻跟了上去。 我紧跟着张起灵的身影,很快就到了池底,那底下还有到小腿肚的水没有被吸走,我跟着他淌水绕过那些进水的洞口,里面有四个半人多高的石猴蹲在石座上,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应该是用作辟邪的。 石猴中间立着一只两米多高的石碑,张起灵站在那,正打着手电仔细的看。 那石碑被打磨的异常光亮,手电筒的光照上去还有些反光,我不小心被闪了一下眼睛,微微别过脸,就看见张起灵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他像是要在那光滑的石碑上寻找到什么答案一样,一寸一寸仔细地看过去,我见他这么认真,也不好出言打扰,就跟着一起看了起来。 我仔细地看过去,在那碑前的基石上发现了一行小楷,勉强能看懂,但在我解读出那小楷的大意后,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木了。 “此碑于有缘者,即现天宫门,入之,可得仙境也。” 天宫、天宫……为什么这么熟悉……!? 似有火光在眼前闪烁,肢体上隐隐的幻痛,那些撕裂、切割和灼烧感—— 好疼啊……! 一瞬间我感到出奇的愤怒,尔后又平静下来,却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把随后下来的吴邪他们吓了一跳。 “小张,你这是看见什么了?”吴邪有些紧张兮兮的问,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指了指那行小楷让他看。 我闭了闭眼,那些痛感和情绪并不像是我自身产生的,所以并不能对我产生更多的影响。反倒是张起灵,他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脸色非常差,吴邪问话也不理,等他去和胖子谈话了,张起灵的眼神一点一点沉下去,变成了一种近乎死灰的绝望。 他有些摇晃地换了个位置,坐在池壁的角落里,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望着他,几乎能确认他一定想起来了什么。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张起灵缓缓回忆道。 ———— “我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几个月后。才一点一点的开始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后来又过了几年,我开始发现,我自己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张起灵说完,深吸一口气,沉默下来。 ……e。 怎么说呢,除了最后一段完全是假的外,其他的恐怕也都真假半掺。 不过,云顶天宫…… ……实在是过于熟悉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几乎敢肯定,我的记忆是被人为的阻断了,如同截河拦水的堤坝,将一切都结结实实地拦截住,只留下我这一个不知去处的躯壳。 吴邪看起来想问些什么,但张起灵没有给他机会,又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是什么问题,不过我在三个月前,碰到了你的三叔,我发觉他非常的眼熟,为了想起更多地事情,就带着他跟着你们去了鲁王宫。” “等等等等!”吴邪突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在来西沙之前我三叔跟我说过——”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我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姓奥的族人?” “我三叔说过在他年轻的时候,大概二十多年前,曾经遇见过一个和你长的很像的男人,只知道他姓奥,一头白发,非常神秘,三叔看见你时还吓了一跳。”吴邪想了想,又说,“他说我也见过那个人,但是那时候我估计才三四岁,完全记不清了。” 问我我就知道了吗?我一年前才被张起灵从地下挖出来,二十几年前的事儿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吴邪突然说有一个和我非常像、很有可能是我的亲人的人曾经出现过,这一点突然让我觉得,或许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当然,现在我还有张起灵,他也是我的亲人,如同兄弟一般。 我对着吴邪摇了摇头,告诉他我失去了很多记忆,张起灵补充道:“他是我在一年前偶然间遇见的,处境和我非常的相似,于是我便带着他一起行动。” 他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而且我在鲁王宫,发现你的三叔很有问题!” 张起灵的一通话下来,吴邪都快被忽悠傻了,脸色苍白,无法控制的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没有动机,三叔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起灵淡淡的说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你三叔的话,的确是没有动机。但是――”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吴邪苦笑起来,已经信了不少。 我在旁边都听懵了,只觉得这人应该改名叫张影帝,或者张导演。 而且这吴邪也挺惨的,他三叔和张起灵都在忽悠他。 不过,族人啊…… ……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希望他能够一切安好。 第 42 章 怒海潜沙 张起灵的回忆让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寂,他看着我,神情有些微妙,我和他对视片刻,张起灵的眼神复杂得让我难以辨认。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 吴邪揉揉脸让自己放松一下,一扭头发现胖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石碑前面,笨拙的蹲着,翘起个兰花指头,在那里扭扭捏捏地梳起头来,他那个体型要蹲稳还有些难度,身形还有些晃悠。 他皱了皱眉头,叫道:“死胖子,你他娘的又在搞什么事情,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 胖子转过头,掐着嗓子怪声怪气地说:“哀家他娘的正在梳头,梳个头又要不了你的命,你啰嗦个什么?” 吴邪无可奈何道:“梳头你难道也想去那个天门里看看” 胖子说道:“当然,这么壮观的情景,胖爷我怎么可能错过,况且,你看我们下来一次也不容易,那女人又跑了,看来我们的佣金也没指望了,再怎么样,也得挖几颗夜明珠过来,所谓有钱就不倒斗,倒斗就不空手嘛。” “敢情刚才你听了这么久,就听到个夜明珠啊”吴邪骂道。 眼看他俩又要吵嘴,我拍拍胖子的肩:“你先起来。” 胖子一听,对吴邪得意道:“你看小张不也想去那天宫看看?”他说着站起来往后退几步,把位子让开来。 “行行行,你往后点别挡住人小张的视线了。”吴邪无奈道。 我半跪在那石碑前,沉吟片刻,回忆着之前张起灵说的女人梳头打扮的动作,把有些半干的头发都拢到脑后,然后不经意地往鬓角边一瞥—— 在石碑的倒影里,鬓角的地方出现了浅浅的三条首尾相连的鱼,看着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些觉得厌烦了,几乎看什么都觉得熟悉,却该死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有一种干脆一了百了的想法在脑中浮现。 站起身来,胖子看了看我的表情,似乎是察觉到我此刻心情很不好,就道:“小张你也别着急,没看见也不碍事,小哥不是想起来了吗咱让他带路就行了。” 我看着石碑上的倒影,那个模糊的“我”面无表情,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翳,闭了闭眼,深呼吸一下平复心情,我扭头对胖子点了点头:“谢了。” “嗐,这才多大点事儿,谢我干嘛。”胖子笑了一下,又对吴邪说:“刚刚小哥也不是说了嘛,这个入天门的走道,是个上坡,而那个放着天宫模型的大房间,又非常之高,这高上加高,至少有个十几米,你想想这古墓总共才多深啊,我估计那房间的宝顶,应该整个古墓的最顶端,我们要出去,就应该从那里动脑筋!”元宝小说 外表上看不出来,这胖子心细着呢,我对他算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吴邪听了,眼睛一亮:“胖子这次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不过现今知道了这些也不顶事,小张之前能不声不响的就爬上蛇雕,那爬一下宝顶应该也不会很难,但是手里没家伙,上面几层砖顶,如何下得去手。我看我们还是得先去找几件象样的金属冥器来,尽快实施反打盗洞的计划,再磨蹭下去。恐怕就要错过退潮的时间了。” 他们三言两语敲定了方案,张起灵走到我我身边,两根手指轻微的碰了碰我的手背,我知道,他是在问我有没有事。 我侧头对他扯了扯嘴角,说实话,我现在也摸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事,只觉得心里异常冷静,却也对任何事都有些提不起兴趣,厌厌地等吴邪叮嘱完胖子后即刻出发。 找到了天门,然后胖子打头,吴邪和我夹在中间,张起灵在后,四人径直走进了那条狭窄的天道里去。 几乎是刚进去没多久,我就发现些许不对劲来。叫停前面的胖子和吴邪,我抬起手臂撑了撑两边的石壁,几乎是立刻就能察觉到一股巨力从两边缓缓挤压过来。 “这石道在移动。”我说。吴邪学着我的动作试了试,吃了一惊,“不好,这石壁真的在慢慢合拢!” “啊?”刚刚还在叨叨着建造这石道的人肯定歧视他这种身材的胖子一愣,直接骂道:“我就说这石道怎么这么奇怪,这他娘的是要把我们挤成肉饼啊!” 张起灵道:“看样子有变故,我们先退出去再做打算。” 索性还没走进去多少步,等退到出口时胖子的两条胳膊已经能挨到石壁了,前面的张起灵一推暗门,突然骂了一声,转过头来对我们说道:“有人在外面把门轴卡死了!” 胖子一听,就骂道:“这狗日的天门,小张道长你能不能施点什么法术把咱们送出去?” 我心想你特么能不能忘了这个设定,我现在撑死就扔个乱七八糟的符镇镇尸,又不会穿墙术,你现在求神拜佛都比求我好使。于是就说:“没有。” 他脸都绿了,嚷嚷道:“这下子完了,你们快想想办法,不然哥几个今天就归位了!” 吴邪对目前的情况很是不安,急躁道:“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往前跑吧,跑的快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张起灵摇头说:“过去起码要十分钟,来不及了,我们往上看看。” 我夹在他俩中间,被捂得有些闷热,吴邪无意间碰到了我的手臂,有些惊讶地看我,张嘴要说什么,被我一掐手背,又咽回去了。 “哦、哦!”他结巴一下,连忙点头。 胖子此时已经只能侧着身子了,也不想坐以待毙,闻言痛快道:“行,那就往上爬吧!” 我和张起灵率先蹬墙上去,这是我的强项,就是脚蹼有些影响发挥,底下胖子的咋舌:“还是这位小哥脑子快,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在被压成饼之前先跳楼自杀!免的受那皮肉之苦。” 我有些想脱掉脚蹼先一步去探探路,这时张起灵扭头看我一眼,轻声道:“先别脱脚蹼。”他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只好乖巧的点点头,继续跟着往上爬。 大概过了几分钟就爬到了顶部,再上去就是一层青砖,吴邪敲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我听着那声音,砖头果然是空心的,有些想试试能不能徒手破砖,不过这个姿势不太好施力。 这时胖子说到:“糟糕了,小哥,你说这石道这么长,要是他把入口打在走道那头怎么办” 张起灵道:“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先是往出口跑,发现出口的门被卡住了,才会用反打盗洞这种迫不得已的办法,所以这盗洞口必然是在这里附近,如果他打在另一面,我们也只有认栽。” 言罢,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那是叫我不到最后关头,徒手破砖之类的举动想都不要想的意思。 于是又开始从最外面往里横着爬,这样更消耗体力,所幸石壁间的空隙还比较足,就算是胖子,缩缩肚子也还能灵活的移动,就是看起来很累得慌。 这时张起灵突然停了下来,他指了指墙壁,又用手电示意吴邪上来看,我挪挪身子,探头一看,竟是行血字。 “吴三省害我,走投无路,含冤而死,天地为鉴――解连环。”吴邪轻声念出来后,表情有些发懵。我在心里哦豁一声,就听见吴邪问:“这、做什么意思?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说三叔害他?” 这可怜孩子,估计现在脑瓜子里塞满了问号吧。 “这个解连环也是考古队的人,就是手里捏着蛇眉铜鱼,死在珊瑚礁里的那个。他既然在这里留了字,又汉有被夹死在这里,说明盗洞肯定在附近,现在没时间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快往前走。” 张起灵说完,又继续往前爬,没几步终于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我先上去探了探盗洞两壁,确定足够结实就让张起灵上来,然后他把吴邪也拽上来,最后是胖子,他的大肚子和后背因为摩擦变得通红破皮。 “我的天,要不是小张发现的早,我非得脱一层皮不可。”胖子靠在一边直喘气,“这次可长了记性了,回去之后怎么样我也得减几斤下来,要不然我王字倒过来写。” “我说小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怎么二十年前走这备道还是好好的。这次就差点被夹死,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他嚷嚷道。 “这个可能性不大,除非那石碑里指示生门的记号被人调过了,你看刚才情况这么险恶,估计我们是进了死门了。”张起灵淡淡道。 胖子纳闷道:“是不是那个女人发现我们没死,又来暗算我们?” 吴邪听得直摇头,道:“你要是说她狠毒我承认,但我不觉得她有那个本事改动几百年前的古墓机关。”他说着,又有些若有所思。 难不成他在想他那个三叔? 我蜷缩在墓道里听他们的猜测,之前几番下水爬石壁消耗的体力对我来说虽然还不算什么,但心理上的疲惫却是目前最厉害的一次,一闲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只觉得之前刻意不去思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冒出来了,弄得我有些头脑发胀。 果然我还是不擅长动脑的事情啊。这样想着,我打算趁着他们几个讨论的时候躲在张起灵身后浅歇一下。 结果我闭上眼,还没歇一会儿呢,就听见吴邪嘀咕一句“要不,咱们先记着,要真能找到三叔,请小张作作法,在我脑门上给整个法印辟辟邪,看看有没有效果。” “你说行吗小张?” “……小张?” “小张晕过去了?!” 神他妈晕过去了,我不耐烦地睁开眼,就看见吴邪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他见我睁眼,一愣,随即松了口气。 “不是、我看你脸色这么苍白,之前不小心碰到你手那么冰,还以为你晕过去了……”他解释道,这时胖子也说:“我早就想说了,小张脸皮比那些小姑娘都白,可别是小哥你之前说的那什么……” 我和张起灵都盯着他,没有吭声。 胖子说着说着声音就逐渐消失了,然后“呃。”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行了咱们也别在这里开代表大会了,要真像我说的那样,我们要是在这里饿死,就算小张还有力气做法那魂魄也不一定能出去,到时连胎都投不了,那就亏大了。” 他说到这里,挠了挠后背,又道:“小吴,你有没有觉得,进了这个古墓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上痒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