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致富，少卿夫人发家记》 第一百七十六章谈生意 栓子自从得知姜斓是清河县的县主后，再听到那些人的诋毁就忍不住上前辩驳，但现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没和那些议论的人计较。 “老人家，还有多久到桃园里面啊？” 通往桃园的路不算好，甚至有些地方都被胡乱生长出来的桃树枝拦住了去路，马车在这样的地方算不上一个好的交通工具，相比起来牛车就好走多了。 驾着牛车的老人家是附近的村子里的村民，“就在前面了，一会儿就到。” 老人家的话刚落，栓子就看见了几个带着草帽的妇女，看着应该是在摘桃子的村妇，进入桃园之后，道路不再适合坐车，栓子跳下牛车跟着老人家往里走才彻底看清楚了里面的样子。 一望无际的桃园里隔着几棵树就站了几个正在摘桃子的人，其中有男也有女，偶尔有几声讲话的声音，但是因为桃子卖不出去，众人采摘的兴致都不高，因而果园里没什么人说话，只剩下摘桃时树枝撞在一起的“啪啪”声。 “这儿的桃子倒是真不错。” 栓子本就是来看桃子质量的，随便看了看自己周围桃树上的桃子，个个都是白里透粉，个大饱满，上面只有一些较小的害虫留下的伤口，但这并不影响桃子用来做桃罐头的质量。 “咱们这里的桃子要论第一是不敢的，但是若是论第二却也是绰绰有余的！”老人家似乎看穿栓子想要来买桃的心思，存了些想要推销桃子的心思。 毕竟当初这桃园建起来的时候，是村子里每个人都出了钱的，卖桃子分到的钱也是会按人头分给每一个人的。 “你们管事的在何处？”栓子先来桃园不过是想要看看果子的质量，并不是真的想找眼前的老人家谈生意。 “您随我到这边来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将熊家主叫过来！”老人家见栓子问起管事，知晓这样的生意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忙带着栓子去果园中间的亭子坐下，还不知从何处找人给栓子倒了茶过来。 栓子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果园的中央居然还有一个雅致的小亭子。 熊姓是清河县最大的姓，几乎所有的清河县百姓都姓熊，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称为熊家人的，熊家是清河县的领头人，能有今日的清河县，和熊家脱不了关系。 甚至可以说熊家人让整个清河县的百姓都富了起来，这也是为何清河县会愿意心甘情愿跟着熊家人干的原因。 等了不过半刻钟就有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走进亭子，身上还穿着摘果子时的围衣，看样子是刚摘完果子过来。 身材算不得高大，甚至比寻常男子还要矮一个头，长相也偏秀气，不像是做生意的人，倒像是个体弱多病的读书人，瞧着也细胳膊细腿的，仿佛一把就能推倒在地。 栓子打量完才收回视线。 “我是这个果园的管事熊凯富，您是……”熊凯富开口说话的态度倒是很礼貌，没因为栓子的穿着打扮轻视他。 “熊家主，您叫我栓子就成。”栓子虽然听到眼前的人自称管事，可熊凯富这个名字，他也是如雷贯耳的。 虽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年轻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熊家主，但还是不敢托大。 “我这次来是想同您谈一笔合作。”栓子拿出了诚意，先开口：“我们家小姐愿意收你们家的果子。” “不好意思，我们的果子都已经有买家了，怕是不能继续和你谈生意。”熊凯富笑着拒绝了栓子。 栓子还没出声，一旁的老人家却有些着急，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被熊凯富的一个眼神拦下。 栓子一时间也摸不清熊凯富的心思，反问道：“熊家主确定不卖？” “不卖，麻烦跑一趟了。”熊凯富此时已经起身，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栓子也没打算胡搅蛮缠。 在分明知晓果子滞销的情况下，面对来收购果子的人还如此明确的拒绝若是其中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调查其中的缘由还得从长计议。 栓子不是冲动的性格，也就没有继续留下，而是转身离开。 “家主，为何不同刚刚那个人做生意？咱们的果子何时找到买家了？分明其他人都不愿意要咱们的果子。” 老人家说起这件事来怨气十足。 “你也说了，那些人不愿意要咱们的果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愿意要？” 不怪熊凯富小心谨慎，这些年来，做生意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若是不小心些，恐怕连这些果子都保不住，还会变成熊家的千古罪人。 “家主是担心黄家的那帮人使诈？” 虽说清河县的人几乎都姓熊，也愿意跟着熊家干，但是清河县的县令是黄家的女婿，也就是清河县的另外一个姓——黄姓！ 黄家一直都以官家人自居，看不起经商的熊家人，但是又舍不下熊家人经商带来的好处，只能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边从熊家人身上拿好处，一边也妥协一部分权利给熊家人。 这次各方施压不全因为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黄家给他们许下的好处。 毕竟黄家可是背靠县令，而熊家身后只是跟着一帮百姓，只要把熊家人的钱拿到手，那些穷酸百姓自然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以往都找不到机会，只有这一次，上面也有人想要打压熊家人，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只能怪命！ 这就是他们熊家人的命！ “也不全是。”熊凯富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遣走了身边的人，又喊来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厮，“人联系到了吗？” “家主，那位姜掌柜很多事情都不出面，咱们查不到什么东西，只知道她如今得了恩赐。” “恩赐？”熊凯富突然有种微妙的直觉，但是他不敢确定，“再去好好查一查。” “是！”小厮领命离开。 熊凯富不知道的是，自己一直在联系的姜掌柜已经派人来过，只不过刚刚被拒绝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熊家主的秘密 栓子仔细打听过才知晓，这小小的一个清河县，里面的水居然还挺深的，也不怪那熊凯富会这般谨慎，想来还是自己的话没表达清楚意思，引起了误会。 栓子打算再见一次这个熊家主！ 熊府 “家主，家中有客人来了。”府上的丫鬟看见熊凯富回来，忙迎上前。 “我去换身衣服便去会客。”熊凯富抬步往自己的院子走，谁成想刚走进自己的卧房，就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 “熊家主终于舍得回来了？” “黄墨，你为何在此？”熊凯富看见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眉心紧皱。 “我何为不能过来？熊家主莫不是忘记曾经许诺过我什么了？”黄墨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我自然不会忘记，可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若是我也走了，他们要怎么办？你要我看着他们被黄家继续剥削压榨吗？”熊凯富面带不甘。 “你还真当自己是熊家主了？”黄墨噗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抚上熊凯富的脸，细细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你如今倒是越发像你哥了。” “我既然当上了这家主，自然要好好善后，不然当初我又何必做这样的事情！” “黛儿，你若是再耽误下去，我可就没那么多耐心等你了。”黄墨闻言手上的力道越发明显，松开的时候在嫩白的脸上留下好几个红印。 “想来你也不会愿意让我的那些叔叔伯伯们知道，熊家现在的家主居然是个女人吧？”黄墨恶劣的笑意在脸上浮现。 他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但并没有拆穿，反而等着眼前的女人跟自己离开，想要将其困在自己身边。 “你想干什么？”熊黛也就是扮成熊凯富的人，眼中带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不甘。 这种不甘来自于对黄墨威胁的不满，也来自于对跟着熊家百姓的愧疚。 几十年前的清河县虽然也有肥沃的良田，但是这些遍地的良田都是黄家的，清河县的百姓只能一直帮着黄家干活，每日领着没几颗米粒的清粥裹腹。 这样的情况直到熊家人出现才得到好转，因而大部分存活下来的百姓都改姓熊，现在除了黄家人之外清河县的百姓都姓熊。 熊家人带着百姓开始种果树，开始精心经营果园，这才有了今日富庶的清河县，但黄家人却一直打压熊家。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把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让那些充满恶臭的人都滚远一些！”黄墨看着熊黛的脸，近乎痴迷，仿佛在看一具完美的艺术品。 这也是他知道熊黛是女子，但并不打算拆穿她身份的原因。 “我最后再给你半个月时间，你若是还未兑现承诺，那我定然会让我那些叔叔伯伯们来收拾你的！” 黄墨盯着熊黛看了半天，才满意地离开。 熊黛狠狠松了一口气，但现在的她却没什么办法，果园里的果子没有销路，熊家现在都靠自己一个人撑着，若是她倒下，百姓手里的田很快又会重新回到黄家手中。 她身为熊家的后辈，绝不能让先辈们努力留下的心血毁于一旦！ 熊黛想起还有客人在等自己，迅速换好衣裳，洗了一把脸，打起精神往会客厅走。 而此时的栓子等在会客厅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等得心烦意乱，就在他犹豫是否要离开时，“熊凯富”走了进来。 “熊家主！” “熊凯富”看见来人，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人是昨日找到桃园的那个人，刚准备开口拒绝，栓子抓住机会上前。 “熊家主，您先不要忙着拒绝我。”栓子同府上的丫鬟闲聊了几句，得知熊府曾经卖过蜜桃罐头，这让栓子有了不小的信心，开口便表明了身份。 “你是姜记罐头店的管事？” “熊凯富”仿佛看见了希望，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想不到自己一直在找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的眼前，还差点将人赶走。 “是，这次过来也是诚心想谈合作的。”栓子见她的神色发生变化，也明白这事儿能继续往下谈。 “我愿意和姜记做生意，只是有些事情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我们熊家得罪的是黄家的人，或许还有京城的某位大官，如果要和我们的买卖，怕是会被一起针对。” “熊凯富”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也让栓子的好感上升不少，“这您放心，既然我们家小姐要和您做生意，那就不会反悔！” “好！那熊某在这里谢过姜掌柜解救，若是有需要熊某的地方，往后尽管提！” “爽快！那熊家主咱们就来谈谈价格的事？”栓子毕竟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交朋友的，该谈还是得谈清楚的，“我们小姐的意思是收下你们全部的果子，有多少要多少，但是价格方面还希望您能给个优惠。” “若是诚心需要，那所有的果子都按四文钱一斤，您意下如何？” “熊凯富”担心栓子拒绝，说的时候还有几分底气不足，毕竟现在的果子若是他不来收，只能烂在地里面，可若是三文钱一斤，价格实在是太低了，基本上忙活一年下来什么都不剩，四文钱一斤还能保本不亏。 栓子听见四文钱一斤的价格确实心动了，要知道之前自己收回来的那些桃子至少都是六文钱一斤的，个头还没有熊家的大，有些个头大的至少七文钱一斤。 而且熊家的果园可不止桃子，拖到现在橘子也要熟了，这个季节的橘子可算是个稀罕的水果！ 栓子想就这样应下，可是想起小姐之前交代的话，熊家又这般实在，栓子还是不忍见他们亏得太厉害，开口道。 “四文钱一斤到底是便宜了些，我再提一文钱吧，都算五文钱一斤，先付一半的订金，到时候全部将果子摘下来运过去，再付剩下的另外一半，熊家主觉得如何？” “熊凯富”显然没想到栓子不压价还主动提价，只能郑重道谢，“多谢您体谅。” “不必谢我，是我家小姐嘱咐我要价公正些。”栓子本就耽误了一日，着急回去赶产量，自然来之前就带了协议，双方不过半刻钟就谈妥了。 “希望熊家主将桃子先准备好，过些日子我遣人来运。” “请放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赐婚 “圣旨到！” 赵公公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姜斓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反应，姜斓赶忙往外走。 “县主，这次可是大喜的事情！”赵喜对待姜斓的态度比上次还要和善，笑着等姜斓调整好动作，这才开始念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乾坤定位，阴阳和畅，婚姻乃人伦之始，家国之基。今闻沈淮序，沈家长子出身名门，才学出众，品行端方；姜斓，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德才兼备。二人皆为良才美玉，实乃天造地设之佳偶。朕心甚喜，特赐良缘，着礼部择良辰吉日，操办婚礼。望尔二人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妻和睦，白头偕老。于家，传承家风，延续血脉；于国，恪守本分，共襄太平。钦此！” 念完圣旨，赵喜笑呵呵地将圣旨合上，“姜县主，接旨吧！” “多谢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姜斓就算再迟钝，经过赵公公的提醒，也立刻就回过神来，磕头谢恩，将圣旨接到手上。 小荷也学着上次在沈家大丫鬟的样子，将刚刚匆匆准备好的荷包递给赵公公。 “多谢县主赏赐，咱家这就先告退了，陛下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赵喜原本没打算从姜斓这里拿打赏，但没想到她会这么上道，得了打赏之后，心情越发好了。 “劳烦公公跑一趟。”到底是皇帝身边的人，姜斓还是稳住心神送赵喜出门。 “小姐，这圣旨……”小荷拿着手上的圣旨只觉得烫手，不过回来短短几日，小姐这又是封县主又是被赐婚的，小荷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 “好好拿下去放起来。”姜斓想起几日前沈淮序的话，心中不由一动。 莫不是这是圣旨是他求来的？ 想到这样一种可能，姜斓的心中竟然涌现出丝丝甜蜜的感觉。 “时侍卫！”小荷看见时荣时还有些诧异，毕竟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小荷姑娘，县主可在？”时荣没忘记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同小荷打了个招呼后，就问起姜斓。 “小姐……县主在里面，我带你进去。”小荷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在其他人的面前，她还是努力适应自家小姐的新身份。 “县主，这是公子让属下转交给您的。”时荣这次过来，是特意来送信的。 姜斓接过信，没着急拆开，倒是好奇现在沈淮序在做什么，“你家公子现在在何处？为何他不自己来见我？” “公子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有的事情都在信中交代清楚了。”时荣不比阿满阿福二人的性子，向来是个不多嘴的人。 见姜斓没有其余的事情，时荣也就转身回去复命了。 只是姜斓却有些想不通，从前那般不知避嫌的人，现在赐婚的圣旨下来了，人却不知在何处，甚至还指使手下的人来送信。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面说的，还要送信过来。”姜斓一边拆信，一边小声嘀咕。 “县主，沈大人兴许是害羞也说不定！”小荷看着自家小姐难得露出的小女儿家神态，在一旁捂嘴偷笑，“就和县主您现在这般。” “好你个小荷，现在连我也敢取笑了是吗？”姜斓佯装生气，也有点被戳穿心思的心虚。 “奴婢哪里敢取笑县主？县主听错了。”小荷顺着姜斓求饶，面上却不见一丝惧意，反倒是笑着开口的。 “还敢狡辩，罚你今晚的辣椒炒肉没了。”姜斓见小荷还欲开口反驳，“若是再说，明天的八宝饭也没了！” “奴婢不说了，还请县主高抬贵手！”小荷连忙开口求饶。 “那看你今日的表现吧！”姜斓拿着信回了卧房，拆开才发现里面的信纸中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等我”。 “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姜斓嘴上嫌弃，但心中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反倒是将信纸折好放进床头的首饰盒里。 沈府 沈淮序从城外疾驰而归，马厩干活的小厮走上前去拉马，发现马身上挂着两只用布袋装好的大雁，翅膀被草绳仔细绑好，不至于伤到大雁也不至于让大雁飞走。 大雁这等特殊的鸟儿，不用沈淮序明说，小厮也知晓是用来做什么的，自然小心翼翼将大雁养起来。 而且赵公公可是前脚刚从皇宫送了圣旨过来，赐婚的旨意满京城都知晓了，这大雁的用途可不就是和聘礼一同给姜县主送去的嘛！ 小厮高高兴兴将大雁抱在怀里。 白氏拿到圣旨的时候也高兴，儿媳妇是自己中意的人选，更是自家儿子喜欢的人，往后的日子可不就是越过越有盼头嘛！ 洛氏得知这个消息也高兴，沈家的妯娌之间没有那么多龌龊，洛氏还将自己出嫁时的如意缠枝镯拿了出来。 “大嫂，这虽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这还不贵重！”白氏自然是认得盒子里的镯子的，那可算得上是洛氏的陪嫁里名贵的首饰了，“心意我替淮儿领了，但这个镯子，你还是拿回去。” “大嫂！这镯子我……” “弟妹！你有这份心，比这镯子贵重多了，我也不是嫌你，而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兴这些送来送去的，反正都是自己家的东西。” 白氏都这样说了，洛氏也不好继续再赖，只能叫丫鬟收了回去。 罢了，左右到时候敬茶再给也不晚。 正好沈淮序来了，洛氏便不好再打扰他们母子二人说话，带着丫鬟先离开了。 “娘，圣旨下来了，明日便可去提亲，不知媒人找的是？”沈淮序知晓母亲会安排妥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忍住不问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宗夫人，你可满意了？”见他问起，白氏怎么会不知他是什么心思，“聘礼的礼单也在桌上，想添什么便说，为娘大不了再给你去置办就是！” “母亲安排的儿子定然不会不放心。”沈淮序见好就收，他自然是满意宗夫人的。 在京城，宗夫人的名声好，又在书院当过女先生，由她出面最合适不过，而且也不会委屈了姜斓。 “夫人，听说少爷猎了两只大雁回来。”钟嬷嬷过来送茶发现沈淮序已经离开，但是听到的消息还是同白氏讲了。 “以前还担心他的性子太冷，往后不懂得心疼夫人，现在好了，遇到喜欢的，自己就开窍了，哪里要人教！”白氏闻言虽然诧异，但想到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也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少爷这是懂得疼人了。”钟嬷嬷笑着在一旁附和，打心底里替沈淮序高兴。 第一百七十九章替死鬼 栓子回京后第一时间就将事情的经过和协议都给了姜斓。 “县主，橘子现在还未成熟，怕是要等上一个月左右，果园里的桃子倒是能直接运过来。”栓子一直管着罐头工坊的事情，新修的那个作坊离京城是远了些，但是离清河县不过半日的功夫就能到。 当初栓子没打着清河县桃园的主意，但现在却误打误撞真能从桃园摘桃子，节省了不少功夫。 “若是人手不够，也可从清河县找些人，但是招人的时候你还得仔细把关，若是发现心术不正之人，要早些将人送走。” 姜斓本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原则，但是若有人想不劳而获或者包藏祸心，她也绝不会心软。 “是，招人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栓子别的事情不敢打包票，但是识人的本事还是有些的，从前做生意的时候，也是和不少人打过交道。 “等橘子罐头开始准备的时候，我会再去一趟工坊，重新把糖水的比例改一改，你先把这批蜜桃罐头把好关，给焦大当家的货不能耽误了。” 姜斓记挂着焦阳的那批货，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客户，一个人就快赶上京城订罐头半年的量了。 “诶！”栓子应下了，又马不停蹄地往城外赶，再不快些城门就要关上了，明日出城就又要耽误一晚的时间。 姜斓送走栓子，吃完晚饭后才舒舒服服看起话本子。 最近写那本大理寺实录的作家还没有出新书的意思，姜斓舍不得看完，每次都只看小半个案子，留着悬念第二天才看，看完就彻底没得看了！ 夜色渐浓，姜斓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吹灭床头放着的油灯，逐渐进入梦乡。 可这个夜晚，不是谁都能睡得和姜斓一般安稳的。 “嘭嘭嘭！” 接连几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从房中传出，宋秀兰看着满地狼藉，丝毫不觉得解气，心中的愤怒并未消散分毫，反而心中的妒意越发折磨她。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算被赶出去，依然能压自己一头！” “县主之位是她的，如今连沈大人也要变成她的了？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她一个人的！” 宋秀兰无视跪在角落里满眼惊恐的丫鬟，伸手将人拽了起来，眼中的狠戾无法隐藏：“你来说！你来告诉本小姐，我和她到底谁更好！” “小姐……奴婢……奴婢不知……”小丫鬟不过是被芳竹叫进来奉茶的，寻常根本就没法进到房中侍奉。 原以为今日是走了狗屎运，谁成想今日的小姐和往常就像两个人一样，她口中的人更是听都没听过。 小丫鬟吓得浑身发抖，根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你不知？”宋秀兰眼中的疯狂逐渐明显，手拽着小丫鬟的头发越来越紧。 “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小丫鬟不敢反抗，只能一味求饶。 芳竹听着房间内传来的痛苦的呜咽声，麻木地站在门口，周围静悄悄的，竟是没有一个侍奉的人。 直到房间里的哭喊声逐渐变小，芳竹才唤来一个丫鬟，让她去端些热水过来，自己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处理好，莫让其他人知道。”宋秀兰打累了才停下来擦汗，也不管角落里小丫鬟的死活，径直坐在梳妆镜前整理自己乱了的发饰。 “是。”芳竹低头快步走向小丫鬟，随意地将人往后院拖，看着那张被血泪模糊的脸，芳竹将自己的帕子盖在她的脸上。 “不要怪我，你若不死，今日便是我代替你了。”芳竹说完，熟稔地给小丫鬟喂下一颗药，随后又将人拖进柴房里锁了起来。 回到房间后，芳竹已经将热水端了进去，不过这热水不是用来给宋秀兰洗漱的，而是用来处理被血污染的地面，以及那些被血弄脏的发簪和首饰。 “明日我要去赴约，你替我挑身衣裳。”从水房洗漱完毕的宋秀兰看着还跪在地上擦血的芳竹，随口吩咐了一句。 “是。”芳竹不敢怠慢忙应声道：“奴婢记住了。” “嗯。”宋秀兰发泄完心中的暴虐，也变得好说话了些，破天荒地应了一声。 处理完地面，外面已经响起了巡夜人打更的声音，芳竹直起酸麻的腰，脚也已经没了知觉，但是却并不耽误她端着血水往外走。 看着盆中鲜红的颜色，芳竹不知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 “我和寻找替身的水鬼有什么两样……” 芳竹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又回到房间里替宋秀兰守夜。 次日一早，芳竹为宋秀兰准备好要去赴约的衣裳，却在去厨房的时候打探到老夫人准备邀请姜斓到府上做客的消息。 “春棉姐姐。”芳竹将自己手上的银镯子褪下塞进春棉的手中，低声询问：“此事府上知晓的人可多？” 春棉接了芳竹的手镯，压低声音靠近：“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你是老太太屋子里出去的，我这才和你先通个气，免得到时候小姐生气你还被蒙在鼓里。” “多谢春棉姐姐。”芳竹朝着春棉感激一笑，但内心的苦涩却没人能懂。 她无法阻止老夫人去请姜斓，更无法阻止小姐发脾气，她唯一能改变的也仅仅只是让自己不成为出气包。 得到确定消息的芳竹一刻也不敢耽误，回到淑丽院时，宋秀兰已经起来了。 “过来帮我洗漱吧，以后早膳要在我洗漱完再去拿，不然拿回来都凉了，还有什么可吃的！” 宋秀兰看着芳竹端过来的早膳，透出几分不满。 “是，奴婢记住了。”芳竹不敢反抗也不敢忤逆，只能全数应下，恭敬上前帮宋秀兰梳头。 芳竹知晓宋秀兰早晚要知道老太太请姜斓回府的事情，但现在她却没打算说，一是今日宋秀兰有约，二是临出发前不好找人替换自己当差，最好是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再说。 这样的次数多了之后，其他人也会起疑，最好是柴房里的那个丫鬟能挺过来，不然重新找人实在是麻烦。 第一百八十章求娶 赐婚的圣旨刚下，成婚的日子自然是礼部拟定，但是纳采、问名、纳吉和纳征这样的流程还是得男方的长辈们来操心的。 宗夫人和白氏是好友，自然乐得帮忙，纳采这日也是早早就来了沈府。 “白姐姐这下可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宗夫人在钟嬷嬷的身后，毫无避讳地踏进白氏的卧房。 “你来得这般早，我都还没梳妆好，被人瞧了去又该说没规矩了。”白氏嗔怪道，可面上却带着笑意，显然是很喜欢她过来。 “我们之间还要讲这么多虚礼做什么！成天管她们如何看多累啊！”宗夫人顺势在白氏的身边坐下，看着镜子里的白氏道：“姐姐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脸色都瞧着比之前红润了不少。” “我原本以为淮儿的亲事还有的磨，没成想自己悄悄就定下了，找我做主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白氏在宗夫人面前自然是说心里话的，二人就同出嫁前的姐妹一般亲近。 “原是自己找到的，怪不得这才下旨就急着上门纳采！”宗夫人闻言捂嘴偷笑，“我一会儿可要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风采，能将我们沈少卿迷得如此迫不及待！” “斓儿是个好姑娘，我也喜欢她，你见了就会明白。” 白氏和宗夫人聊天的功夫，钟嬷嬷已经为白氏梳妆打扮完成。 “能得了姐姐的这句话，想必是个妙人！” 宗夫人诧异白氏对未过门儿媳的评价，倒也不愿意继续耽搁下去，用过早膳后，宗夫人了解清楚了基本的情况，又着人仔细抱着大雁往芳兰小巷去。 兰芳小巷这边，白氏一早就着人来说了，姜致远得知此事的时候比收到赐婚消息时镇定多了，只是他没想到沈家还愿意从纳采开始，一步一步走流程。 赐婚之后本可以直接上门给聘礼，但是沈家人的做法却给足了姜斓尊重，愿意遵从所有的流程来，不因为女方家境远低于自己随意糊弄，单这份求娶的心意就让人动容。 姜致远看得出自家儿子的心思，将其拉到一边，避开周氏和秦氏，“我知你在忧虑什么，但是赐婚的圣旨已下，不管如何都已成定局，你小妹是个有主意的，她若是不愿意，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默认。” “沈家固然是高门大院，可你小妹如今的身份到底也是不一样了，咱们往后帮她说亲也不可能将就，沈家能有现在的诚意，暂且算是真心求娶。” “你若是真为斓儿着想，秋闱便努力些，若是有个功名，你小妹往后受委屈，咱们家也能腰杆子硬气些，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姜致远担心姜鹤年一会儿在沈家派来的人面前失态，仔仔细细将利弊都给他分析透了。 “爹，这些我都知道。”姜鹤年是真心疼姜斓这个小妹，担心她受委屈才这般态度。 但正如父亲所说，自己只有努力考取功名，争取在朝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才是真正的为小妹做主！ 宗夫人到芳兰小巷巷口时，就有街坊邻居来报信了，赐婚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宗夫人过来时，一路上都有人看着。 “想必这便是姜家父母了吧？”宗夫人进门后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姜父姜母，笑着上前，丝毫不见世家宗妇的架子。 “快往里请，先喝杯茶。”秦氏见宗夫人身后跟着的人在门口都快站不下了，忙出面带着人往堂屋走。 秦氏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可是为母则刚，为了女儿的婚事，她便是再怯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大着胆子上前同宗夫人攀谈。 宗夫人自然能看出来，但她是来结亲的不是来结仇的，态度也越发随和。 且她在交谈的时候能看出来，这一家子都是不错的。 秦氏待人接物有些不熟练，有些怯场但不小家子气，姜致远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言行举止却并不轻浮，那姜鹤年就更是让宗夫人眼前一亮。 虽然身上只穿着一件学院的青袍，腰间也并未佩戴什么香囊玉佩，但通身的书生气质却十分明显，眼神清亮，瞧着便是个端方君子。 宗夫人看了一圈下来，察觉出周氏许是家中的仆妇，但面上却并无苦涩，应当在主家过得不错。 这样的人家，虽然并不显贵，但是品性定然是不错的。 宗夫人和秦氏商量清楚了，才将那对大雁拿了出来，“这可是沈少卿昨儿去城外蹲了一天才猎回来的，二位可愿意收下？” 纳采当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女方最后是否愿意收下男方送来的东西。 “我们自然是愿意的。”秦氏看着那一对大雁，也感受到了沈家的诚意，忙让春花将大雁送了下去。 “既然收下了，那我也就不耽误时辰，还得赶着回去呢！”宗夫人放下茶碗，起身同姜家人告别，“不用送了，我这就出去了。” 送走宗夫人之后，秦氏看着满屋的礼品都不为所动，但是唯独只有看见后院的那一对大雁心中才觉得有底。 “现在还担心吗？”秦氏看着身边的姜鹤年，儿子的心思她做母亲的又何尝不知？ 只是当初自己也同他一样，对沈家这样的家庭充满担忧，担心女儿嫁进去会受苦，担心往后女儿在沈家受了委屈不能替她做主，但现在看来，沈家似乎很有诚意。 “……”姜鹤年没说话，但心中已然默认了。 纳采进行完之后便是问名和纳吉，这些都是双方长辈进行的，和要成亲的男女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为了问名的事情，秦氏还特意去城外的寺庙求了老住持的卦，希望二人的生辰八字能合上，不要相冲，结果出来自然是皆大欢喜。 白氏得了两张十分契合的生辰八字，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趁着沈淮序还在，特意告诉了他。 “你们二人的生辰八字是天生一对啊！怪不得你们的事情会这般顺利，想来是老天爷也在保佑你们。”白氏并不经常礼佛，但是对上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愿意信一信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宗夫人看着默默将生辰八字收进袖子里的沈淮序，也说了句好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天生一对 “小姐，奴婢听春花说，这几日芳兰小巷可热闹了！”小荷笑着往姜斓面前凑：“沈大人还请了宗夫人来说和，足以见对小姐的重视呢！” “你这丫头，成天都在说这件事情，莫不是你也恨嫁了？” 姜斓加上上辈子活了四十多年，莫说结婚了，就是恋爱都没谈过，哪里会清楚进行到哪一步了，每天都有小荷在耳边唠叨，竟和自己关注进度一般清楚。 “若是你也恨嫁，那我便着王阿婆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姜斓被小荷念得不好意思，只能转移话题。 “奴婢才不嫁呢！奴婢可是要一直跟着小姐的！”提到这个话题，小荷也不开玩笑了，“小姐只要不赶奴婢走，定然是要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的！” “你这丫头，成天念得我心烦，指不定我哪天就赶你走了！”姜斓佯装严肃。 但现在这样的话小荷已经不信了，笑着将放在院子里的衣服送进房间里。 连着好几日阴天，今日难得有阳光，姜斓干脆把摇椅拖到有太阳的地方躺着，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身边突然传来动静，姜斓还以为是小荷，开口道：“一会儿咱们去西街瞧瞧有没有板栗，去买点回来。” 说完没回应，倒是觉得耳边痒痒的，姜斓睁开眼就看见了沈淮序。 “你怎么来了？” “衙门的事情少，我今日得闲。”沈淮序又凑近些把姜斓耳边的头发撩到了耳后，“最近可好？” “还行。”自从确定关系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姜斓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从他脸上稍微移开些目光，“一切顺利。” “看来斓儿很关心我们婚事的进展。”沈淮序轻笑一声，视线忍不住被姜斓吸引。 “哪有！分明是小荷成天在我耳边念叨，我想不知道都难！”姜斓看向躲在门后偷笑的小荷。 “奴婢先去帮小姐买板栗！”小荷接收到姜斓带着嗔怪的眼神，麻溜地离开，给二人让出独处的空间。 “这丫头跑得倒是快！”姜斓单独面对沈淮序的时候，居然有些紧张，分明之前同他不怎么熟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觉，怎么现在还…… “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无事。”沈淮序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又靠近几步，轻声道：“无事但想你。” “你……”姜斓闻言像被烤熟了一般，瞪大眼睛看着一脸淡定的沈淮序，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能说出刚刚的话。 “哈哈哈哈！” 沈淮序想不到姜斓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害羞又带着些胆怯的眼神，瞧得他心中一软，揉了一把她的脸颊，就将人拉进怀中，“斓儿越发美了。” “你这人现在怎么变得这般轻浮！逗人很好玩吗！”姜斓意识到他刚刚在做什么，好胜心作祟，想要扳回一局，对着沈淮序的耳边吹气。 直到看见他的耳垂变成粉色再慢慢变成血红色，姜斓这才满意。 可不能就她一个人害羞！ “斓儿莫闹了。”沈淮序微微侧头，虽然拉开些距离但还是揽着姜斓，将她困在自己身前，“看看这个。” 姜斓感觉自己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低头拿出来看，“这是我们的生辰八字？” 姜斓不知道另外一个是什么，但是她的生日和原主的生日是一天，上面的日期她自然也认得。 “嗯。”沈淮序低头轻触姜斓的额头，柔声道：“住持说我们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姜斓的耳边回荡着这四个字，只觉心中像平静的湖面突然丢下一个石子一般，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就这些婚前的准备，沈家和姜家就折腾了好一阵，等到要下聘礼的日子，已经进入秋日末尾。 桃子全数运了回来，栓子也找了不少人来帮忙制罐头，总算是赶在最后一批北上的船走之前把货都运走了。 只是之前熊家答应的橘子却迟迟没有运过来，栓子遣人过去问了却都没回信，连人都没回来。 意识到出事的栓子，立马带上人往清河县赶。 等赶到清河县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进城门，就瞧见蹲在城门口的乞丐突然扑了过来。 身边跟着来的打手们想上前拉开那乞丐，栓子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栓子哥，是我！麻子！” “麻子？”栓子想开口说话，却接收到麻子制止的眼神。 瞬间懂了的栓子不动声色地推开麻子，往一旁的茶棚去了。 “求您舍我半块饼吧！”麻子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嘴上还说着乞讨的话。 直到进了茶棚，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栓子才开口：“你怎么弄成这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麻子是从小一起跟着栓子长大的，这次的事情是特意交给他去办的，所以一直没有消息栓子才会这般着急。 “栓子哥！出大事了！” 麻子说起这些事情来还一脸的惊魂未定，“本来我是按着你说的，先去果园里找熊家主，谁成想果农们都说熊家主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来了，我这才又跑到熊府找人，刚进熊府就被一个老嬷嬷带着往里走，差点没被那嬷嬷弄死！” “她将我骗到一处空房，从背后给了我一棍子，又将我绑了起来，若不是小时候那唱戏的老班主教我的东西还记得，我哪里能挣脱绳索跑出来啊！” “那你为何不回去找我？”栓子听着麻子说了一大堆，但还没说到重点只能自己问：“熊家主又在何处？” “我逃出来之后误打误撞碰见了被关在房间里的熊家主，本想救她的，只是我开门的时候被发现了，一路上都有人追我，我只好先扮作乞丐躲一躲，今日在城门口就是想混个车队一起回京城的。” “熊家主被关起来了？”栓子听完麻子的描述，心中有些不安，“你可知是谁将熊家主关起来的？” “不知，但应该是黄家的人。”麻子经常跟着栓子在外面谈生意，记性不错，看一眼就能记住人的样貌，他记得那个坑过自己的老嬷嬷，这几日逃窜的时候，看见她进了黄府。 第一百八十二章被困 “嬷嬷说你要见我？”黄墨推开门走进来，看向坐在桌边的熊黛，“怎么样？可是想通了？” 熊黛沉着脸，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你要将我困到何时？” “等你想通了我便带你走。”黄墨说着又要将门关上，熊黛及时喊住了他：“等一下！” “嗯。”黄墨停下动作，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期待着她能答应下来。 “我不想再被关着了，但是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给我三天的时间，我就只在院子里活动，不走出去。” 熊黛知晓现在整个熊府估计都被黄墨的人控制了，不然不可能自己被关在这里四五日都没人发觉。 “一日。”黄墨思索了一会儿，“只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 一日之后北上的船会经过运河，正好能搭上船离开清河县，其实就算熊黛没考虑好，黄墨也会强行将人带上船，只是他更希望她是真心跟自己离开的。 “好！”熊黛赶紧答应下来，又怕黄墨起疑，转而开口道：“我想吃饭，让人送些饭菜过来。” 黄墨的视线落在摆满饭菜的桌子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些饭菜我都不喜欢吃，而且已经凉了！” 黄墨这些天虽然将她关在这里，但是却没有短他的吃喝，要什么都有，只是不让她出去。 “好，我让人送过来。”黄墨自然清楚她都喜欢吃什么菜，闻言也答应下来，走的时候房门并没有关上，只是门口多了两个看守的丫鬟。 这两个丫鬟都是生面孔，应该不是府上的丫鬟，熊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们二人一会儿，确定她们是黄墨带来的人。 “你们两个，帮我去泡些茶过来，我渴了！”熊黛故意开口使唤二人，却不料二人并不理会，“我使唤不动你们嘛！还不快去！” “小姐，奴婢奉命守着您，是不能离开的。”其中一个偏瘦的丫鬟开口解释，说完也不管熊黛的反应，又自顾自站在门口。 熊黛也没办法，试着往外走，那两个丫鬟不会阻拦但却寸步不离地跟着，逛了一会儿没意思，熊黛只能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饭菜也送了过来，熊黛知晓不吃饭是不行的，干脆放开肚子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和黄墨纠缠。 熊黛刚刚逛了一圈都没看到张伯和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那几个丫鬟小厮，想来自己在府上信得过的人也都被控制住了，只是这些人被关在什么地方呢？ 熊黛想不通黄墨能将人藏在什么地方，毕竟黄墨在黄家并不受宠，也不受重视，甚至算得上被边缘化的一个人。 黄墨虽然是黄家的儿子，可却不是黄夫人生的，而是黄老爷喝醉的时候和一个厨房的丫鬟所生，那丫鬟生下黄墨便大出血死了，黄老爷看着是个男孩才留下一条命。 只是黄墨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环境下长大，性子也胆怯不讨喜，越发不被黄老爷看重，能长这么大也是亏得黄夫人不动手。 这样的一个人，熊黛实在不知他是如何能控制住整个熊府的。 熊黛这边在思索如何逃出去，栓子这边则在考虑怎么联系到熊黛。 “栓子哥，要不我再进去一次？反正他们也一直都在找我，大不了我再被关一次！”麻子吃饱饭之后自告奋勇。 “你进去被关起来谁玩外传信？”栓子不愿意让他冒险，“若是这些他们不只是关你，而是要你的命你又怎么办？” “这……我还真没想过。”麻子性格单纯又莽撞，并不适合去打探消息，还没套出来别人的话，自己的目的就被别人知道了。 “黄府的人若是将熊家主关起来了，那应该暂时不用担心熊家主的性命，只是不知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栓子之前打听到黄家背后是清河县的县令，而这个县令正是传出县主谣言的人，不知这次的事情是熊家的劫难还是被连累的。 栓子拿不定主意，只能写信回去告诉姜斓，自己则和麻子一起留在清河县继续打探消息。 “娘，您再说我也学不会啊！”姜斓趴在桌上，一脸惆怅和痛苦。 “斓儿，其他的你不绣便算了，这盖头你若是不自己绣，那是要遭人笑话的！”秦氏已经在这几日的教学中逐渐妥协。 从最开始的只要在嫁衣上绣简单的花样，到现在只要求姜斓绣个盖头就行，秦氏已经没法再继续退让了。 “娘，你看看我的手，还有我的手指头！”姜斓泄气一般将手上的红布扔在一边，摊开手掌放在秦氏的面前。 秦氏看着原本白皙的指头上都是密密的针眼，也有些不忍心，“你再试试看，若是真的学不会再说。” “娘，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咱们管别人怎么说做什么！”姜斓见服软失败，坐起身子靠过去，揽住秦氏的腰撒娇：“娘，反正没人知道，我偷偷懒也没什么的。” “你这丫头！”秦氏也动摇了。 与其让自家女儿受苦一遍又一遍地绣，不如找个信得过的代劳，也轻松些。 “夫人，小姐说的也在理，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别人的话没那么重要。”周氏进来正好听见，也笑着开口劝。 “还是周婶好。”姜斓笑嘻嘻地松开秦氏，拿着桌上的红布：“周婶不仅人好，手艺也好。” “你莫不是又想着偷懒，将这差事赖给你周婶子！”秦氏看着姜斓的动作，还不知她想做什么吗？ “不用小姐赖，我自是乐意的。”周婶忙接过姜斓递来的红布。 “多谢周婶！”姜斓如释重负。 这几天可把她愁坏了，她没学过刺绣，穿根针都不熟练，根本没办法完成那么复杂的纹样，尽管对比下来已经十分简单了。 “这丫头总是这样，往后成婚了可怎么办啊？”秦氏作为母亲，总是不自觉多操心一些。 “斓丫头的性子，若是想做没有做不成的，你现在操心也没用，还得她自己想得开，再说了，没有哪家的主母是靠针线过活的，斓儿会做生意就让她做生意，往后便是有什么意外，她总归能养活自己。” 姜致远削小着一旁的木块，并不将秦氏的担忧放在心上。 “说得也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得知实情 姜斓收到栓子的信，心中不安。 虽说她是清河县的县主，可清河县的情况复杂，几方势力纠缠在一起，恐怕是县主也不能随意做主。 可熊家的家主是要救的，不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哪里找那么多的柑橘供应。 果园那边认死理，一定要见到熊凯富才愿意给柑橘。 姜斓不清楚清河县县令是什么样的人，只是简单在栓子的信中有过了解，但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姜斓去大理寺找了沈淮序，却并未见到沈淮序本人，只见到了阿满。 “大人刚刚进宫了还未回来，姜小姐可能得等晚些时候再过来了。”阿满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姜斓会过来，阿福前脚才送自家公子去了皇宫。 “姜小姐，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阿满瞧出姜斓神色有些不对，多问了一嘴。 “阿满，你可愿意帮我个忙？”姜斓担心事情会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心中着急。 “自然，姜小姐你说便是！”阿满虽然不能背着自家大人做事，但若是涉及姜小姐的事情，阿满不认为自家大人会介意，何况这姜小姐可是自己未来的主母，“有什么事情只管让我去做便是！” “能不能帮我去查一查清河县的黄家？最近我在和熊家人做生意，但是那边好像出了些问题。”姜斓不愿意撒谎，但也没有说得更详细。 “行，我这就去查，查到就告诉您。”阿满本就是因为探查能力出色才被留在沈淮序身边的，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别说是调查一个黄家，就算是调查十个黄家也不成问题。 有了阿满的许诺，姜斓安心不少，也给栓子送了信过去，让他好好盯着黄家和熊家的动向，有什么新动静再通知自己。 在给姜斓要封地的时候，沈淮序就调查过清河县，只是这件事情是让时荣去做的，阿满算不得很清楚，现在倒是能重新去查一遍了。 有了时荣调查的基础，阿满很敏锐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发现在熊家的那个熊凯富怕不是真的，三年前熊凯富就死在山贼的刀下了，而现在这个明显是个冒牌货！ 这可就是个大问题了，姜小姐还和熊凯富做买卖呢！这要是出事了还得了！ 只是这其中这么明显的事情却无人拆穿？黄家不是一心想要吞下熊家？连这么浅显的遮掩手段都瞧不出来？ 阿满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兴趣来了，索性亲自跑了一趟清河县去打探消息。 在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阿满总算是赶了回来，要他调查的事情也调查清楚了，连同他自己的疑惑也被解开了。 “你是说熊凯富早就死了？”姜斓有些诧异，但还是想不通，“那那个冒牌货待在熊家这么久能不被看出来？栓子也见过他好几次，而且还在熊府见过他。” “因为现在这个熊家主也是熊家人，不过之前她是熊家的大小姐，熊凯富的妹妹熊黛！” “女扮男装？”姜斓突然来了兴致，“那真正的熊凯富去了何处？” “死了。”阿满喝了口茶继续说，“熊家父母离世早，熊凯富在两年前清明节的时候带着熊黛去祭拜，在回程的路上遇见强盗，熊凯富为了保护熊黛，被强盗杀了。” “但是当初熊家的生意正处在关键时刻，熊黛不愿意父母和兄长的心血被黄家人收入囊中，扮成熊凯富的样子回了清河县，安葬了真正的熊凯富。” “他们二人的长相和身高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吗？”姜斓在话本子里见过不少女扮男装的事情，可现实中一个女人要想扮成男人还是十分明显的。 “兄妹二人本就是龙凤胎，相貌相似，熊大小姐的身高也比寻常女子高一些，只是身量比成年男子稍微瘦弱一些，真用心装扮之后确实瞧不出端倪。” “而且这熊大小姐回去之后谎称受伤，休养了大半个月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前，就算被瞧出端倪也只说身体亏空得厉害，这才比之前瘦弱了些。” 阿满调查的时候之所以能发现端倪，还是因为黄墨的插手，这才顺藤摸瓜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黄墨确实有些手段。 “那黄家如今将她困住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姜斓顺着阿满的话往下猜测。 “不全是。”阿满笑呵呵地卖了个关子，直到看见小荷的白眼才接着往下说，“其实不能算黄家人发现，因为黄墨压根就没告诉其他人，他想带着熊大小姐一起坐船离开，甚至之前黄家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是他帮忙遮掩的。” “黄墨喜欢熊大小姐！”小荷有些急切地开口道：“那将熊大小姐关起来是为了保护她吗？” 阿满闻言尴尬地挠挠头，“熊大小姐好像并不愿意跟着他离开，这才被关起来的。” “这个黄墨根本就不是喜欢她！”姜斓听完全部沉着脸开口：“打着喜欢一个人的称号却一直做着伤害她的事情，这样的喜欢还不如不要！” 她这个旁观者都知道熊黛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为了保住熊家，而明知熊黛为此付出什么代价的黄墨，居然还要破坏这苦苦支撑的成果。 “这不是爱，是变态的控制欲！”姜斓只觉心中愤怒，看向阿满：“那个畜生准备什么时候坐船离开？” 阿满被姜斓看得心中一顿，脱口而出：“北上的船应该是明日中午的。” 姜斓没说话，而是找来宋时，让他替自己牵来马车，又让阿满帮忙去牙行雇些打手。 阿满已经猜到姜斓要做什么了，但是现在瞧着她正在气头上，也不好阻拦，只是一边佯装去牙行雇人，实际上喊来一堆暗卫，一边遣人去皇宫通知自家大人快些回来。 倒不是希望自家大人能阻止，只是想通个气，毕竟这次的消息是瞒着自家大人偷偷帮忙打探的，若是真的出了事，自己也难逃其咎。 第一百八十四章救出 次日一早，京郊码头 “那还有个人要往上走嘞！快停下！”站在船头的船员忙招呼在撤板子的其他人，“那边还有人！” “艄公……请留步！留步！”送信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刚刚差一点他就掉下去了。 “你是何人？可知就这么追过来会丧命的！”高国冲上前看着那送信的小厮，带着戾气的眼神吓得小厮连连后退。 “艄公，我这有信要送……一时着急就冲了上来，下次定然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若不是我们高大哥，你现在早就掉下去被水冲走了！”一旁站着的船员出声：“还想下次，你有几条命啊！” 像他们这种常年都在船上的人，长期没有新鲜蔬果的供应，又是年轻小伙子，火气本来就旺，说话气性也大。 这次在这个小码头停靠也是为了补充些淡水，不然他们刚从京城开过来，没人上货的码头是不会停的。 “什么信？”高国制止了想要继续说的船员。 “姜掌柜送的信。”小厮把信拿出来递给高国。 高国自然清楚自己船上的货大部分都是姜斓的，接过信之后看完没有说话，而是先沉思了一会儿才让手底下的人停下动作，再次让船靠岸。 “只能停到今日中午，中午之后若是没将货送过来，那我还是会将船开走的。”高国是个有原则的人，拉了这么多年的货一直都按时按点将货送到，能宽限出半天已经很给面子了。 “好，我回去通知掌柜的！”小厮转身离开。 这个码头离京城并不算远，脚程快些也不过才半时辰就能赶到，小厮将消息传回去给姜斓时，她已经准备好了。 清河县本就在京城附近，骑马若是快的话只需要一个时辰，姜斓骑不了太快，但一个半时辰赶过去还是足够的。 阿满人跟在队伍里，但是心却飘得老远。 昨晚去送信的人并未见到大人，只说大人和陛下去调查事情，但却不知归期。 这可把阿满急坏了，可再急姜小姐这边却不等人啊！阿满也只得跟着，万一出什么事情，他也好将功补过。 就这样，姜斓带着一支武艺高强的暗卫出发了。 到达清河县的时候，比预估的还快半刻钟，日头刚刚升起来。 秋日的清晨赶路还带着凉意，哪怕是太阳出来了，温度也高不到哪里去。 “县主，您先喝点热的暖暖身体。”栓子朝店小二要了热水端给姜斓喝。 姜斓也没客气，一路过来，风吹得脸都有些发僵，正好缓一缓，“今日熊府有什么动静？” “倒没什么动静，安静得很，果园的那几个管事去也被拦在外面，对外只说熊家家主病了，不让人探望。”栓子收到回信之后就一直盯着熊府。 “不过期间那个黄家的老嬷嬷出去了一趟，就是今日一早，看着像是去码头的方向了。” “船应该没来，他们着急了。”姜斓清楚那黄墨要坐船，最好的阻止方法就是先让船晚点过来，断了他想直接上船走人的想法。 “一会儿你们几个先进熊府看看，若是发现什么立刻出来汇报！”姜斓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不熟练但是这并不耽误，因为这些人都是阿满找来的，不说以一当十，潜入府邸打探个消息应该是很容易的。 专业的暗卫做专业的事情，不出片刻，出动的几个暗卫就将熊府摸了个底朝天。 姜斓也得知了熊黛现在能在府中活动，但是却一直被两个丫鬟守着。 其实看守熊府的人手并不多，除去那两个丫鬟剩下的也只有七八个护院分别守着前门和偏门。 不知是黄墨太过自信还是暗卫行动太隐蔽，几个暗卫来去自如居然都无一人发现。 姜斓深知自己没什么战斗力，肯定不会嚷嚷着进去帮忙，但是在背后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一会儿让两个人在熊府门前闹起来，然后趁着黄墨出来处理的空隙，你们去将熊大小姐救出来！”姜斓兴致勃勃地说着计划，几个暗卫面无表情地听着，但还是照做了。 其实有更简单的法子，直接进府悄悄将人带走，只需要将黄墨打晕就行，但既然是未来女主子说的，他们自然是要听的。 于是几人兵分两路，一队在熊府门前吸引注意力，一队则潜入熊府，悄悄将熊黛救了出来。 等黄墨意识到不对时，房间里只剩下两个被打晕在地上的丫鬟。 “你们是谁？”熊黛现在是女子打扮，这几日黄墨强迫她换上衣裙，将房间里所有的男装都搬走了，为的就是让她以女子的身份跟他离开，减少其他人的注意。 所以现在这伙人不会是贺管事派来的人，他并不知道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 “熊小姐莫怕，我们没有恶意。”姜斓笑着安慰熊黛：“我是姜记的掌柜，之前还派人过去和你做生意。” 熊黛看见姜斓的时候，心中的警惕已经少了一半，再瞧见站在她身后的栓子时，才彻底放心。 “多谢姜掌柜施救，我熊黛定然不会忘记您今日的恩情。” “熊小姐请起。”姜斓救她本就不是图她的回报，不想她背着太重的思想包袱，开玩笑道：“你我还有买卖要做，若是真的记得我的恩情，那就快些回去让果园把柑橘送到京城，这段时间可让我好等！” “姜掌柜今日之恩，我熊黛一定会报的。”熊黛顺着姜斓的力道起身，但眼中坚定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还请姜掌柜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姜斓看得出熊黛不是软弱的人，可清河县的情况并不明朗，她对付起来怕是不容易。 姜斓在其他事情上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好歹自己还顶着个清河县县主的名头，若是想用，震慑一下县令还是可以的。 “黄墨所为黄家并不清楚，现在要对付的只有他一个人。”熊黛不是心肠软弱的人，不然也不可能独自撑起熊家这两年，“只是想请姜掌柜借我几个人。” “好！没问题！”姜斓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第一百八十五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借给熊黛的人都是专业的暗卫，黄墨便是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还是被熊黛抓了回来。 贺管事也被熊黛救了出来，但他第一时间却还是在关心熊黛，“家主，您没事吧？” 身穿女装的熊黛听着贺管事的这声“家主”，愣了一下随即才轻声道：“贺伯伯，我没事。” “家主，无论发生什么，您都是我们认可的家主！”贺管事红着眼看向熊黛。 其实熊黛要想瞒过外面的人并不难，只是熊府的下人们和跟着熊家的这些叔叔伯伯们，哪一个不是看着熊黛长大的，哪怕兄妹二人一直共用一张脸，也不会认错的。 不揭穿熊黛也不过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只要外人不发现，他们也绝对不会说的，只要是熊家人，无论男女，他们都愿意跟着，况且熊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熊黛没敢看贺管事的眼睛，低声问了句：“原来大家一直都知道吗？” “家主，您做的很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开始也许有些人还不服气，但是现在没有了！跟着家主，我们都毫无怨言！” “好！”熊黛闻言，重拾信心，“麻烦贺伯伯让其他几位伯伯一起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要说。” “成！”贺管事应下了。 熊家除了贺管事之外，还有几个管事负责不同的生意，只有每隔两个月才会来熊府报一次账，其余时候并不会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传信。 熊家最开始也只是做水果生意，到后来攒了些本钱才开始做棉布、茶叶和酒水生意，几十年的积累，熊家的布庄、茶楼、酒馆和客栈才渐渐开遍清河县。 寻常百姓去熊家做工工钱多而且要轻松些，更加不想让熊家人吃亏，干起活来自然更卖力，生怕主家倒了自己又没地方去，久而久之，熊家的生意越做越好。 正是有这样的前提在，熊黛才不愿意辜负这些百姓的好意，哪怕果园里的生意被打压，布庄和酒楼的生意也不好过，腾不出现银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少伙计的工钱。 “老贺，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要将我们都喊过来？”娄掌柜负责酒楼的生意，最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日子黄家的官兵总是在酒楼里盘查罪犯，一言不合就打砸，光是重新置办桌椅和维修酒楼就花去了不少银子，再加上官兵总在店里闹事，渐渐也没有客人愿意上门，但偏偏这些人背靠县衙还不好得罪。 娄掌柜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我可是来迟了？”马掌柜也匆匆忙忙往里赶，脸上甚至还带着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打出来的。 一早就到了的贺管事和另外一个李掌柜看见了，也只能轻叹一声，看来最近大家过得都不安生啊！ 可这有什么办法！他们辛苦经营的生意每个月被黄家拿走大半不说，一有什么不顺心就打压他们，若是他们也有靠山…… 当然这些话，几个掌柜也从来不在熊黛面前说，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他们决定跟着熊家之后，就不会轻易说丧气话，挺也要挺过去！ 此时的熊家东厢房内，熊黛突然跪在姜斓面前，“县主，求您给我做主！” “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姜斓知道她聪明，倒也不诧异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不过也有些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您说出要帮我忙的时候，还有上次您派人来收我们果园果子的时候。”熊黛很敏锐，也深知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会无偿帮助自己，但比起一个人硬扛，她还是选择相信姜斓。 “我愿意和您合作，比起黄家，我更相信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姜斓爽快地答应下来，“我的谣言不全都是因为黄家的推波助澜，但比起扳倒他背后的人，先解决他才是最主要的。” 清河县地理位置好，果子也多，而且又是自己的封地，这么好的优势都不利用，姜斓岂不是疯了。 可是要利用之前，还得先将这片土地上的“害虫”给清理掉。 来之前姜斓就知道熊家的资金链这么容易就断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黄家一直在吸血，做生意得来的钱一半大都交了所谓的“税”。 熊黛想要解决黄家的念头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自然就能走到一起。 “黄家这些年收走的钱，我都有账簿记录，一会儿就拿给县主。”熊黛也很上道，不用姜斓多说就主动开了口。 “好。”姜斓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你放心，日后你我还是正常做生意，我不会借此要你给低价的。” “多谢县主。”熊黛显然也很喜欢姜斓，脸上的笑意比之前真诚多了。 熊黛送姜斓离开，才去见了等在会客厅的几位掌柜，“几位伯伯久等了。” “家主，您这是……” 除了贺管事之外，几个掌柜都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熊黛当着他们的面出现又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大家都知道，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之前承蒙几位伯伯的照看，今后我会以女子的身份示人。”熊黛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因为姜斓。 女子的身份做生意固然不方便，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熊黛看向几个掌柜的眼神满是坚定。 “家主的决定我们都支持。”贺管事先开口表态了，剩下的几个掌柜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也同意熊黛的做法。 “只是……”贺管事犹豫着开口，“黄家那个小畜生家主准备如何处理？” “按我说的，那种畜生就该直接杀了！”娄管事脾气暴躁，听说这次熊黛险些遭遇黑手，气得胡子都歪了。 “娄伯伯无需动怒，这样的人杀了他倒是便宜他了！” “家主可不能心软，他若放走，往后我们怕是要遭难。”贺管事担心熊黛因为黄墨的几句话就心软。 熊黛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姐，她自然不会因为黄墨几句话就心软，“我不会放走他，他做过的事情要为之付出代价！” 第一百八十六章殊荣背后的腐朽 阴暗的地下室里，好几个蒙着脸的男人围在一具尸体身边，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什么仪式。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锦澜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影响，也忍不住有些浮躁。 “锦澜姑娘，替太后娘娘办事可要耐心些啊！”站在她身边的腐骨真人笑得阴恻恻，目光看似是一直盯着下面几个人的动作，实则他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躺在中间的少女身上，准确来说是少女流出的新鲜血液上。 他舔着唇，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是碍于仪式正在进行，忍住了，但面色却有些古怪。 从上往下看，少女躺着的地方是一个祭台，正对着少女脑袋的是一个浑身纹满花纹的巨大黑色羊头雕塑，锦澜多看了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催促又要一直等在这里，她只能背过身不往下看。 这样的差事做多了，锦澜也觉得心中膈应，回去之后都要连着做好几日噩梦，但她却不敢不做，因为若是自己不做，躺在下面的就是她！ 漫长的等待随着少女渐渐流出的鲜血一起消逝。 “滴答——滴答——” 最后几滴鲜血流干，下面的仪式也正好结束，几人松开拉在一起的手，将自己手边放着的已经盛满的鲜血瓶子盖好放在角落中。 其中有一个人拿着一瓶鲜血往上走，将瓶子送到腐骨真人的手中。 他接过瓶子之后往里滴了一滴青色的液体，“锦澜姑娘，这是献给太后娘娘的，劳烦你带回去。” “知道了。”锦澜忍着心中翻涌的恶心将瓶子接了过去。 她快步往外走，身后的腐骨真人却盯着她看了许久，喃喃出声：“真是有一身好皮囊啊！吃起来估计很鲜嫩……” “师傅，剩下的血也按照惯例给那几位大人送去吗？”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开口说话时听着居然是十几岁的少年。 “不用，这几个月该给的祭品都没送过来，如今还想要供品？想得美！”腐骨真人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随即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剩一瓶留给你们几个分，这几次做得不错，赐一瓶给你们尝尝鲜！” “多谢师傅！”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即便努力压抑着还是能听出来其中的渴望。 “嗯，去吧。” 回到皇宫的锦澜第一时间就去了太后的佛堂，“锦澜姑姑您回来了。” 守在佛堂入口的小宫女热络地往前迎接，却只换来锦澜的一声冷淡回应。 “太后娘娘今日都没出来？” “嗯，太后她老人家昨日听说南边又有水患了，急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今日一早就在佛堂里守着了，都不曾出来。” “嗯，你不用守着了，下去吧。”锦澜闻言心中不屑但面上却不显，让小宫女离开之后才来到佛堂门口，轻轻叩了两下门。 “进来。” 太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锦澜开门侧身进去了，身后的黑暗仿佛要将她也一同吞噬。 门被关上，之前往外走的小宫女颇为羡慕地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锦澜姑姑一样进入佛堂里面…… 所有的宫女都越不过锦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太后只信任她，也只允许她进入佛堂。 可殊不知这份殊荣背后要付出的东西，远远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东西拿到了？”太后跪坐在佛像面前，手中的佛珠还在不停地转动，但声音中掩藏的那一抹急切却出卖了她，她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和淡定。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拿到了。”锦澜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上前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锦澜，你忘了规矩！”太后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 “奴婢糊涂，这就去摆上！”锦澜猛得回过神，立刻跑到一旁的柜子上将玉碗拿出来，然后从木盒中取出一个瓷娃娃供奉在上面，这才将瓶子里的血倒在玉碗中。 “这是上天的恩赐，你下次若是再敢怠慢祖师爷，那你也跟着锦墨一起去，可记住了？”太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锦澜忍着心中的恐惧，恭恭敬敬将手中的玉碗递到太后面前。 “奴婢记住了。” “嗯。”太后接过玉碗一饮而尽，面上似乎重新焕发容光，“马上就要入冬了，哀家也该露个面了，免得那些人忘了哀家。” “准备准备宴会吧，哀家也好久没热闹了。” “是。”锦澜伏低身子，小心回应：“奴婢这就去吩咐内服务。” 锦澜离开后，心情大好的太后，仔细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那老道士瞧着不像样，但还真有几分本事，这脸都越发的白嫩了。” 沈淮序熬了个大夜和几个大臣商量完南方秋水水患的事情，才得知姜斓去了清河县。 “公子墨担心，姜小姐，昨日便去了，阿满也跟在身边。”阿福将情况如实汇报给沈淮序。 “黄家人背后是柔妃，近来那黄家二小姐就待在柔妃宫中。”沈淮序在谣言出现的时候就开始调查了，本想着由他来给个教训，谁知姜斓先按耐不住找了过去。 罢了，既然已经过去了，那自己给她兜好底便是。 “传信给阿满，若是护不好她，回来有他好看！” 既然柔妃这么闲，那自己便给她找点事情做吧。 沈淮序转头就去找了孟景行，“你可知这京城中哪家青楼的瘦马是最好的？” 京中的青楼向来都是给权贵提供服务的地方，而且各地培养出来的瘦马都会先送到京城来，其次才会剩下给当地的官员。 京中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官，平素下值之后，总免不了应酬，应酬的地方自然离不开青楼，但沈淮序在朝中敬他怕他的人很多，但敢喊他出门喝花酒的除了孟景行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因此沈淮序虽然知道京中有这样的风气，但是他并不知晓哪里的青楼能找到优质瘦马。 “不是吧？你当下聘礼就要背着姜小姐做这样的事情？”孟景行看向沈淮序的眼神就带着鄙夷。 第一百八十七章不以为耻 孟景行少年时可不像现在这样，当初他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这种风尘之所可没少去，自然是清楚哪里的瘦马最优质的，只是他原本以为沈淮序不是这种寻花问柳之人。 “去挑几个给李鸿才送过去。”沈淮序懒得同他解释，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嗨呀！他怎么又打上李鸿才的主意了？这人要是真送过去，那王氏不得闹翻天啊！” 京中谁人不知这李大人有个强势的岳家，王氏背后是王家，虽然比不得如今的曹李两家，可那也是仅次于两家的世家，而且这么多年王家在背后出力不少，算得上是李家的第二个话事人。 而这王家就只有王氏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其他都是儿子，可以说王氏如今嚣张的性子就是王家宠出来的，李鸿才就算坐上了李家家主的位置，那也始终不敢得罪王氏。 虽然他嘴上硬，但是这么多年府上的宠妾不是病恹恹的就是生产的时候死了，剩下一堆通房妾室都是王氏的人，寻常喝花酒也不敢张扬，都是怕王氏闹。 “这要是送几个瘦马去府上，怕是有不少热闹可以看！”孟景行的性子就算再收敛，骨子里还是带着些恶趣味的，办事也极快。 王氏回府看见那四个水灵灵的瘦马，我见犹怜地来拜见自己，气得当即就将人发卖走了，顾不得体面，怒气冲冲将妾室房中待着的李鸿才揪了出来，闹到半夜才得以停歇。 次日一早，天才刚刚微微亮，王氏就起床梳洗打扮，坐马车往宫中去。 “这李夫人动作还真是快，都比我们这些上值的官员起得还早，这么早就进宫告状，也不知柔妃娘娘起了没有？” 孟景行看着递了令牌进宫门的李家仆妇，啧啧称奇，随即好奇地问站在身边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了，李鸿才怎么得罪你了？” “柔妃太闲，给她找些事情做，好过总插手别人的事。”沈淮序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往宫门口走，似乎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还没成亲就这般护着，往后怕不是要被骑到头上咯！”孟景行稍微一联系就知道他出手不过是为了给姜斓出口气，心中直道这情爱果真古怪，竟然叫人的变化如此之大。 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有人同他说沈淮序会对女子动心，而且还会做出为了猎两只大雁躲在城外的草丛里守一夜这样浪费时间的傻事，他是打死都不会信的，只当对方是在胡言乱语。 可现在亲眼见到，才知这情爱的威力之大。 沈淮序自然听见了孟景行的奚落，但是他并不以此为耻，两个人之间哪有什么高低之分，自己喜欢的女人自己不护着，这才会叫人看了笑话去。 况且日子是自己关起门来过的，旁人的话算不得什么，自己乐意低头谁都管不了，旁人想这样只怕都找不到合心意的人。 旁人体会不到其中的滋味，可沈大人心中正得意着呢！ “姐姐，您还不清楚姐夫是什么样的人吗？何必同他置气？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柔妃一早被吵醒，太阳穴都“突突”直跳，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还是得耐着性子安抚。 但柔妃心中还是有些埋怨王氏的，李府的面子和自己的面子也是连在一起的，如今王氏这么一闹，不止京中都知晓了，宫中其他人也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他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惦记着外面的那些贱女人！府上十几个女人还不够满足他吗？那几个贱婢进门之后，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看我的笑话！” 王氏在自己妹妹的宫中，自然是大吐苦水，不仅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更是将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这些都是柔妃听过几百遍的话了。 “您既然知道外面有人看笑话，那就忍一忍，您现在进宫，便是原来不清楚内情的人都清楚了。”柔妃本想着劝一劝，可近来宫中的事情也不顺，她的心情本就没有那么好，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好啊！现在连你也嫌我是不是？”王氏本想着将心中的苦闷和同胞妹妹倾诉一番，却不想她如今也是这样的态度。 王氏有这个习惯也不全是成亲之后才有的，还未出阁时有什么事情就拉着妹妹吐槽，头两年她和李鸿才吵得狠了，柔妃甚至会出面接王氏进宫，也算是变相撑腰的意思。 可王氏不知道的是，当初柔妃也并非真心，只不过是想在王氏面前展示自己的优越感，这才屡次出手。 但现在宫中也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自己都疲于应付，更不要说帮着王氏和李鸿才扯皮。 实际上柔妃自己也清楚，她能在陛下面前多几分不同，也是看在李家的份上，王家还不至于被放在眼里，李家如今和自己才是利益共同体，偏偏自己这个姐姐认不清形势，多次来告状。 柔妃没心思和王氏再掰扯下去，找了个借口敷衍，就将人送回府中了。 京中好些人把李家的事情当成热闹看，可到底还是不敢在明面上说，可燕高瞻这几日被柔妃烦得有些不耐，得知此事后，以此为借口，训斥了柔妃几句，还借口让她静心罚了半月禁足。 他得了半月的安生日子，自然念着沈淮序的好，不仅给了赏赐，甚至知晓沈淮序好事将近，还给姜斓也赏下去些布料。 沈淮序自然不会替姜斓拒绝，全部都原封不动地收下了。 冬日临近，正好拿这些布料做些衣裳，之前从西山猎回来的皮毛也能用上，那白狐皮还能做个大氅出来。 沈淮序回去多嘱咐了几声阿福，惹得阿福心中怪异不已。 自家公子何时关注冬衣这些琐碎的事情，果真是要成家了，人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姜斓眼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原本还想多在清河县待几天，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雨下得一日比一日多，恐怕是挑不到一个晴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脸皮厚 趁着一早秋雨还未下大，姜斓让阿满套了绳索赶路，“姜小姐，早上的寒气重，您往里站些，莫要受凉染了风寒。” 阿满披着蓑衣在马车前忙活，姜斓撑伞站在屋檐下，抬眸却见那雾蒙蒙的雨中有人骑马而来。 “阿福！”阿满先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阿福，随即上前行礼：“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接人。”沈淮序应了阿满的话，但眼睛却看着站在屋檐下的姜斓，看似是在回应阿满，实际上是在向姜斓解释。 “阿满告诉你的？”姜斓见来人身上即便披着蓑衣，发丝上还是挂着雨珠，觉得安心的同时又有些心疼，抬手掏出帕子帮他擦了擦。 “姜小姐，您可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分明是大人和您心有灵犀！”阿满边套缰绳边说话。 “他确实没说。”沈淮序这话算是变相认下了阿满说二人心有灵犀的话。 姜斓何尝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听着周围人的笑声，抬头瞪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性子，一开始那生人勿近的样子，转变成这般带些花腔是怎么回事？ “让人笑话了也不知羞！你莫不是还得意？”姜斓看见他眸中闪过的得意，突然觉得他是个厚脸皮的！ “天气冷，先上马车。”沈淮序确实喜欢听下人们说这些话，但也知道眼前人脸皮薄，不能将人惹恼，赶忙转移话题将人往马车上带。 “这是黄家这些年在清河县多征收的那部分税，你先看看。”姜斓来这一趟自然是要带些东西回去的，这账本熊黛一早就给了她，她也简单的翻看过账本，上面的数额巨大，交上去够让黄家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是姜斓到底不是本土土著，有些流程不清楚，想着跟沈淮序商量一二。 “他们这些年光是压榨熊家就得了这么多钱，还不算压榨百姓得来的东西呢！”姜斓看见账本时心中不忿，但熊黛却像是习以为常。 光是一年黄家就要从熊家拿走将近三万两，几乎是熊家所有经营利润的七成！ 朝中虽然规定了每个州县都能留有一成的税收用于治理，可黄家交上去的税收只是收到的一成不到，剩下的全部都被贪污了，自然要被追责的。 古代的这些贪官可不是简单的没收财产然后抓起来，敢欺上瞒下，这妥妥的抄家杀头！ 姜斓感叹做官不容易的间隙，沈淮序已经翻完了账本，但他并未细看，“光是这些还不够，我再帮你添些东西上去。” 虽然赋税偷留已是大罪，但是若有人从中斡旋的话，多给些钱也能免灾，在朝中这样的现象并不少见，有可能柔妃也会帮忙保下他。 可若是留下的钱企图用来谋逆，那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姜斓折腾这么一圈，沈淮序并不想让她的希望落空。 姜斓了然地点点头， 至于添什么东西她不管，反正没人比沈淮序更懂大启的律法和条例，只要能将黄家赶出清河县就成，这也是她答应熊黛的事。 沈淮序将账本收走，这些往后都是能让黄家人闭嘴的证据。 “尝尝？”姜斓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盒果干，又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包肉干，“这些都是小零嘴，打发时间用的。” 姜斓坐马车的时候喜欢吃些小零嘴，吃着吃着就到了，要是干坐在里面，只会觉得时间漫长。 沈淮序本没有这样的习惯，但看着姜斓吃得津津有味也没忍住跟她一起吃，二人边吃边聊，本来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只觉得一下子就到了。 阿满出声的时候，沈淮序犹觉不够，看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似的果壳，也有些恍惚，虽然这些果壳里剥出来的东西，大半都进了姜斓的嘴里。 “嗝——”姜斓下马车时还没忍住打了个饱嗝，有人动手投喂，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小姐！”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春花和小荷一起出来迎接。 小荷被提前送回来本就惦记着姜斓，这会儿看见姜斓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这几日店里没什么事情吧？”姜斓这间小食店依然开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根据时令调整菜谱，推出不同的菜品。 这也导致有些错过菜品的顾客觉得懊恼，可菜品过了那个时节就没有了，倒不是姜斓刻意卖弄，而是食材过季了就没了，想做都没法子做。 “一切都好，就是有好几个客人都来问板栗烧鸡还能不能上。”春花现在对这些菜品已经十分熟练了，只要姜斓把菜谱写给她，她就能复刻地八九不离十。 “还有那道水人参也是！好多客人来问！” “板栗如今倒还是能见到些，可这茭白基本上都没了，问也没法子做了。”小荷显然是被烦扰了好多次，语气中都带着些不耐。 “下次放个牌子在外面，若是有人来问也能看见。”姜斓倒是没放在心上。 她现在只想好好躺着休息一下，虽然一路上都是坐马车过来的，但是颠了两个时辰，身上也并不轻松。 沈淮序将人送到铺子就去了大理寺，黄家的事情还得先送个奏折上去。 外面的秋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实在恼人，若是不时刻拿着伞，稍有不注意就要被淋湿，冷风再一吹就会受寒发热，有不少人都发热了，药铺一时间挤满了人。 姜斓本想着去抓些风寒的药以备不时之需，谁知连药铺都挤不进去，伙计们也没空接待。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在这里过了病气。”小荷看着周围有不少人都在咳嗽，有些甚至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也好，等过些时候再来。”姜斓只能带着小荷回去。 “姜丫头回来了！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住在周围的几个婶子看见姜斓，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姜斓被封为县主的事情，周围的人都知情，一开始也有些不敢亲近，可姜斓并未以此端着架子，对待她们的态度也如开始一般，几个婶子才又重新和她亲热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秋梨膏 “咳咳咳！”王婶子刚想说话，就觉得喉头一阵发痒，忍不住咳起来，这一咳就有些停不下来的趋势。 周围的几个婶子忙帮着拍背，一边拍一边劝：“你都咳了好久了，还没见好，不然还是去药铺找大夫看看？” “还是不用了，咳……”王婶子咳嗽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唉！你剩下这点钱把身子拖垮了，阿丽知道了怕也要愧疚，到时候没人照顾她，等她婆婆又上门来，她可怎么办啊！” “就是啊！你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几个婶子劝着，脸上都满是不忍。 王婶子早年因为生了个女儿，就被男人抛弃，一直靠着去山上采些药材和蘑菇来城中卖过活，没什么本事但将女儿阿丽看得比命根子还重。 好不容易将女儿带大，盼到她出嫁才得以喘口气，谁知那女婿也是个畜生，趁着阿丽怀孕的空隙出去寻花问柳，被阿丽看见说了几句，竟然不顾阿丽还在孕中就动手打人，最后孩子流掉了，阿丽人也只剩下半条命。 那婆婆居然还不准阿丽回家，又怕影响她儿子的名声，瞒着小半个月，直到王婶子去看阿丽瞒不住了才支支吾吾说了实情。 阿丽身子流产本就弱，又拖了半个月才去看大夫，如今躺在床上天天拿药吊着，下半辈子怕是只能在床上过了。 “都这样了，她婆婆还三天两头过来闹，说是阿丽连累了她儿子的名声，她儿子不能再娶，要阿丽赔了之前娶亲拿到的银子。” “阿丽成亲就得了一两银子，这半年还零零散散补给夫家了，现在你王婶子又拿了全部的钱给阿丽看病，还欠着些药钱没给，哪里还拿得出一两银子！” 几个婶子看着王婶子离开的背影，你一言我一语就将王婶子家的事情同姜斓解释清楚了。 “你瞧，现在自己生病了也不敢去看大夫，这嫁人真的是一辈子的事情！嫁不好可不是相当于跳进了火坑！” 母女二人的婚事都这么不顺，真是一代影响一代，原本以为女儿成亲是找到了下半辈的归属，谁知是将下半辈子都毁了！ 说话的婶子注意到姜斓的脸色不好，也没再继续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不说这些了，姜丫头拿个秋梨回去吃，现在正是吃秋梨的季节，个大汁水也足！” “多谢婶子。”姜斓接过递来的秋梨，拿在手上还颇有几分重量，瞧着成色不错，姜斓就多嘴问了一句，“这秋梨是哪里买的？” “是你王婶子的远房亲戚在城外种的，我们见这秋梨好又想着照顾一下生意就都买了些，也帮不了什么，那远亲也是个老实人，还少要了几文钱。” “就在西街的第一个路口摆着，估计还得卖好几天。” 几个婶子也心好，给姜斓指了个具体的位置，想着能帮衬就帮衬一点，毕竟这远亲怕是王婶子在京中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好嘞，一会儿我过去再买点，做点秋梨膏。”姜斓见药铺的生意火爆，这段时间怕是都空不出多余的药材来了，不如自己做点秋梨膏备着，咳嗽喝完也能好受些。 姜斓去了西街，果然见那人在路口摆了好几筐秋梨，只是路过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兴趣，这会儿雨停了也不见有人驻足。 “小哥，这秋梨怎么卖？”小荷收起手中的伞，询问起价格来。 “五文钱一斤，给四文钱也行。”小哥突然看见姜斓和小荷站在眼前，衣着打扮瞧着非富即贵，有些底气不足，但又怕错过这次的生意，还是说了价格。 “你称一下这些吧，我都要了。”姜斓没多问，也存了些帮王婶子的心思，开口补了一句：“王婶子说你的秋梨汁水足，个头也大。” “你认识表姑？那……那算三文钱也可以。”小哥和王婶子也算不上亲戚，只是之前小哥流浪在外时，王婶子碰见了好心给了些吃食，他将恩情记在心底。 “你先称一下这些多重。”姜斓让他称了重量。 “三百七十五斤，算三百斤吧！”小哥挠着头又少算了五斤。 “好，我的店铺就在东街，劳烦你帮忙送一趟过去，这些太重了。” “成！”小哥就算姜斓不说，他也是要去送的。 西街和东街离得本来也不算远，小哥走了两趟就将那几筐秋梨都送到店铺里了。 姜斓给钱的时候给了两贯，见那小哥想推拒，姜斓先一步开口：“算五文钱吧，大家都不容易，而且你还帮我运过来了，算是运费。” “姑娘，没有这样的理，您是表姑介绍过来的，我不能占您的便宜。”小哥手上拿着那两贯钱仿佛烫手一般，想塞给姜斓。 “我是客人，你再说下去，这秋梨我便不要了！”姜斓沉下脸佯装生气，小荷也在一旁劝。 “小哥，我们小姐不在意这些，你快拿了钱就走吧，免得生意也做不成！” “多谢小姐！”小哥闻言，又想到如今表姑的女儿还躺在床上，要银钱治病，郑重和姜斓鞠躬道谢，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店铺的牌匾。 “小姐，人走了。”小荷知晓自家小姐心善，看到不公或者过难的人总想着拉一把。 “走了就好。”姜斓咬了一口秋梨，甘甜的汁水直接顺着手指流到小臂上，“这汁水真的足，你们俩也快尝尝！” 姜斓抛了一个秋梨给春花，又顺手递了个给站在旁边的小荷。 三人吃完秋梨手上和嘴边都是秋梨汁。 姜斓留了两筐出来，一筐让小荷送去了大理寺，另外一筐让春花送去芳兰小巷，这才准备将剩下的秋梨洗干净熬成秋梨膏。 熬秋梨膏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将秋梨洗净去核挤出多余的水分，然后加入糖、蜂蜜还有一些中药材一起熬煮，稍微注意一下火候，然后小火慢慢熬煮，期间不断搅拌，防止糊锅，随着水分的蒸发，汤汁会逐渐变得浓稠。 当汤汁变得较为浓稠，提起勺子，梨膏能挂在勺子上呈片状流下时，再加入川贝母粉和蜂蜜，搅拌均匀，随后煮半刻钟即可熄火。 第一百九十章发热 三百多斤的秋梨看着多，但是去核之后再熬成秋梨膏之后也只得了五小罐。 瓦罐中褐色的秋梨膏沉淀在里面，凑近闻还能闻到梨子特有的清香，姜斓不是第一次做，但是也隔了很久没动手了，这还是按照记忆力奶奶的方子做出来的。 姜斓小时候身体不好，每次碰上什么流感总要中招，感冒之后总是咳嗽，奶奶见她咳得难受，总会在家中熬秋梨膏，再往里放一些川贝，每次泡水喝一罐就好了。 奶奶做的次数多了，姜斓没有刻意去记，但不知不觉中也学会了这些步骤，只是做的次数不多。 姜斓当即就让小荷去烧了水，舀出一勺秋梨膏放进杯中搅拌，清甜的梨香被热水激发，蔓延在空气当中。 小荷和春花也学着姜斓的样子，轻轻吹了几口就送到嘴边，温热的秋梨水顺着口腔滑到喉咙再到胃里，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滴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着，寒气也随着雨雾一道升腾，屋内的三人喝着热热的秋梨水，惬意又舒服。 姜斓当然没忘记将秋梨膏送去给沈淮序一份，不过这次是时荣过来取的。 “怎么这次是时侍卫过来？”小荷见换了人，多问了一声。 “公子昨晚发热，阿福和阿满照顾了一晚上，今早才得空歇下。”时荣不算多话的人，但他自然也是向着自家主子的，三言两语就将沈淮序生病的事情告诉了小荷。 告诉小荷其实就相当于告诉姜斓。 “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姜斓想起他去接自己的时候似乎是被淋湿了，难道回去的时候没处理好才发热的？ 阿福若是知道姜斓的想法，估计得直呼冤枉了。 那日回去之后，阿福及时送了干净的外衫过去，还叫大理寺的饭堂煮了碗姜汤过去，谁知自家公子压根就没换，而是写了封奏折又喊来几位大人议事，等阿福进书房时，才发现原本湿润的衣裳都被自家公子用体温烘干了。 随后公子就进宫了，直到天快黑才回来，而摆在书房的姜汤也早就凉透了。 晚上睡觉时是阿福值夜，他心中本就担忧，夜里也一直留意着动静，果然快到半夜的时候公子叫水，面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红晕，阿福知晓不妙，这才遣了阿满去叫大夫。 折腾了一夜，公子才总算退热了。 姜斓到底心中是记挂着他的，问了时荣此刻沈淮序还在大理寺的院子之后，她也加了件衣服带上雨伞跟着时荣去了大理寺。 “咳咳！”一道短促的咳嗽从房中传出，阿满正好撞见收伞的姜斓，他手中还端着给沈淮序的药。 “姜小姐您来了！”阿满看见姜斓自然很欣喜，大人本就生病提不起精神，早膳也没吃几口，这会儿姜小姐来正好能劝劝。 最主要的是自家大人不爱喝药，尤其不爱喝熬煮的汤药，寻常的药大多准备的是药丸，可这次发热来得突然，只能熬煮些汤药，本来还发愁怎么劝的阿满，见到姜斓可谓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姜斓努力想要忽略阿满发亮的眼神，抬脚往屋中走，许是昨晚退热的时候用了酒，过了一夜房中的酒味还没散干净。 “大人，姜小姐来了。”阿满本来还想着通报一声，但看着自家大人的眼神都要黏在姜小姐的身上，阿满干脆悄悄将药放在床边的矮桌上，退了出去。 “可是那日淋了雨才发热的？”姜斓顺手把药碗端了起来，本就心怀愧疚，看见沈淮序一副憔悴的模样，这份愧疚更甚。 “不是，是夜半被叫到宫中议事受了些寒。”沈淮序甩起锅来十分熟稔，他自然不想看到姜斓愧疚，只能将这次自己的病都推给燕高瞻。 姜斓闻言心中的愧疚确实少了些，但是也清楚那日淋雨估计也是造成他发热的原因，“先喝药。” “好。”沈淮序嘴上说着好，可手中却并无动作，眼巴巴看着姜斓。 姜斓原本只是想帮他把药端起来，没想到他还真不客气，居然想让自己喂。 二人干瞪了一会儿眼，沈淮序见姜斓没动作，眼中居然出现了些委屈的情绪，心里酸酸的。 喜欢的一个人时候，总是格外在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在这一点上是不分男女的。 “手没什么力气。”沈淮序明明刚刚还拿着书在手上，这会儿居然假模假样抬了一下手又立刻垂了下去。 “那我喂你。”姜斓没眼看他继续表演柔弱，遂如了他的愿，拿起勺子将药喂到他嘴边。 “多谢斓儿。”沈淮序往日讨厌的药汤，这会儿瞧着也觉得能接受，甚至在姜斓喂完一碗药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可要叫些温水漱口？”姜斓也喝过中药，那味道可并不好，苦得就好像生吞了一整个黄莲。 “好。”沈淮序格外顺从，似乎性子都变得和垂下来的头发一样柔顺。 阿满何时见过这样的大人，偷偷摸摸瞄了几眼之后才出去取温水，甚至还给装着温水的碗也配了一个瓷勺。 姜斓看见熟悉的眼神，自然清楚，心中念在他生病的份上，又喂他喝完了碗中的温水。 “现在可舒心了？”姜斓没好气地看着沈淮序，他的心思从未这般好懂过。 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可现在看来，分明有些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了，生怕旁人看不出还暗示，不！已经算得上是明示了！ “舒心，斓儿过来照顾我，什么都不做我也舒心。”沈淮序拉着姜斓在床边坐下，好话一句接着一句。 “你之前的冷脸莫不是都是装的？怎么现在脸皮这般厚，说话也油腔滑调的！”姜斓没忍住揶揄了他几句。 “若是对着心上人还冷脸，那要等到何时才能将人娶回家？若是在碰上真正油嘴滑舌的人将你骗走，我定然要后悔的！” 沈淮序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暴露情绪，可不代表他傻，自己喜欢的人也不知道争取。 第一百九十一章振作起来 姜斓听沈淮序时不时咳嗽两声，将带来的秋梨膏冲了一小碗，见他还是那副样子，瞪了他一眼，“手还没力气？” “斓儿喂我喝完药，好多了。”沈淮序明白装弱也要有个尺度，没再让姜斓喂，自己动手喝了秋梨膏冲出来的水。 “黄家的事情有结果了。”沈淮序接了一张阿满送来的信，把信给姜斓看，“陛下知道后派人去查，虽然柔妃并未直接出面，可黄家那边禁不住吓，全盘托出了。” “他们居然做了这么多坏事？”姜斓看着信上列出来的罪名，尤其是看到黄家居然前前后后掳走了上百名妙龄少女，“黄府瞧着不大，居然能住下这么多人吗？” “黄家掳走的这些女子，有一大半被送进宫中了。”沈淮序本就在追查这些事情，自然猜到那些女子被送进宫是做了什么，只是那个地方始终没有找到。 “陛下……”姜斓嘴比脑子快，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的时候，赶紧闭嘴。 妄议陛下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不是陛下，这些人不关陛下的事。”沈淮序见姜斓紧急闭嘴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说了句维护燕高瞻的话，“陛下为人正直宽厚，是明君，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姜斓自是相信沈淮序的话，只是难得听他这样说一个人。 “陛下身处高位，有许多事情也并非能如愿。”沈淮序说的时候，脸上也染上些情绪。 其实他和燕高瞻打小就在一块儿相处，扶持彼此走到现在也不过是当初年少许下的诺言，总想拖着这个满是疮痍的国家再走远些。 “能理解。”姜斓对这话是深信不疑的，越是身处高位的人就越难获得真心，“幸好陛下身边还有你。” “……”沈淮序并未接话。 其实这些年，不是陛下有他，而是彼此都需要对方，只不过现在他身边又多了一人。 沈淮序看向姜斓的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柔情。 “阿启，这银子你从哪里来的？”王婶子看着阿启突然塞给自己的两贯钱，被吓得不轻，“你是不是将那些秋梨都低价许给李掌柜了？你这么这般糊涂！那么多秋梨，你便是慢慢卖也不止值这个价格啊！” “不是的，姑姑。”阿启见王婶子情绪激动，扶着门框几乎要站不住了，连忙将昨日的事情解释清楚了。 王婶子一听就知道阿启口中心善的小姐是谁，想起那日在街上碰见姜县主，估计是听说了家中的事情，这才借着买秋梨帮衬一二。 “阿启，姜县主心善，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拿她的钱。”王婶子想着为姜斓做些什么，但是现在自己这个情况……心有余而力不足。 “姑姑，姜县主夸我种的秋梨甜，想来是爱吃的，明日我摘了秋梨给姜县主送去！”阿启一边帮着打扫院子里的叶子，一边笑着安慰王婶子。 “姑姑，咱们虽然没钱买贵重的东西，但是咱们有什么就给姜县主送些过去，这是我们的心意。” “说得不错！那我将晒干的松菇装一包，明日你一起给姜县主送过去！”王婶子被阿启的话点醒，也不再纠结，转身回房中去装松菇。 在房中的阿丽听着外面二人的话，心中恨自己不争气的同时又恨那一家子趴在自己身上吸血还不够，甚至还要屡次三番找过来。 阿丽想着过往的种种，心中的情绪翻涌，眼泪夺眶而出，听见外面的动静又赶忙擦干眼泪，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阿丽，今日精神可好些？娘抱你出去透透气好吗？”王婶子问得小心翼翼，生怕阿丽又不同意。 “好。”阿丽不想再继续消沉下去，她的身体现在这般虚弱不全是流产之后的后遗症，还有心死之后的消沉。 可看着娘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阿丽更是心如刀绞，强打着精神将手搭在王婶子的肩上。 王婶子年纪大了，最近又为女儿的事情忙前忙后，尽管阿丽不重，但是王婶子还是在背起阿丽的时候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没事阿丽，娘只是刚刚没站稳。”王婶子虽然吃力，但是并不愿表现出来。 一来这是阿丽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点头愿意出去，二来则是她怕阿丽担心自己。 亲近的人总是为对方相互着想的，生怕委屈了对方。 阿丽怎么会看不出王婶子在强撑，她不会戳穿，但心中却并不好受，想要好起来的愿望越发强烈。 她从来没有这般想要快点好起来。 王婶子背着阿丽往外走，迈过门槛的时候抬脚抬得不够高，被绊了一下，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就要往前栽。 阿启一直都关注着这边，王婶子摔倒的那一刻，他就扔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扶住王婶子的同时，也拉住了往下掉的阿丽，松手时阿启看都不敢看阿丽，轻轻说了声：“冒犯了。” “没事吧？”王婶子倒是没注意到阿启的神色变化，急忙询问阿丽。 “娘，我没事。”阿丽摇摇头，脸色苍白但精神却看着比刚回家那会儿好多了，至少不再是那般双眼无神。 “没事就好。”王婶子真的将女儿看作她的命。 “姑姑，我帮你扶着些阿丽，免得一会儿再出什么意外。”阿启说着上前几步。 “好！”王婶子经过刚刚一事，也不敢再背阿丽，和阿启一人扶着一边带着阿丽往院子里的矮凳上走。 “娘，明日我能不能也去见姜县主？”阿丽低着头，似乎下定某种决心一般。 “阿丽，你的身体……”王婶子听见阿丽的话也是一惊，她不知道为何女儿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想答应可女儿的身体终究还是让她犹豫了。 王婶子不愿让阿丽失望，只能半商量着，“县主住得离咱们不算近，要不还是再等几日？” “姑姑，明日我带驴车来，我拉着阿丽过去，不会出意外的。”阿启在一旁突然开口，倒是让王婶子没了再拒绝的理由。 “多谢阿启哥。”阿丽轻声道谢。 在没人瞧见的地方，阿启的耳朵微微泛红，烫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