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
1. 诬陷
姜宝梨打开储物柜门,那条澄澈的星空之泪蓝钻石手链从抽屉里滑出来,掉在地上。
是乔沐恩半小时前声称被人偷窃的那一条。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姜宝梨偷窃手链的流言,迅速传遍了全学院。
这条星空之泪手链,是乔沐恩的父亲前不久送给她的十八岁成年礼物,在斯顿拍卖行以三千六百万成交价,引得港媒竞相报道,成为一时热闻。
如此贵重的物件儿被窃,罪名落实,恐怕姜宝梨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了。
好在,休顿学院顾及着沈毓楼的面子,还没有通知警署。
毕竟姜宝梨在沈家长大,哪怕只是沈家的资助生,但她跟在沈家少爷——沈毓楼身边八年之久…
谁都知道,沈毓楼有多疼他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
教务处一群老师,主任,董事….盘问了姜宝梨一上午,任她嘴皮子都解释干了,也没人相信她的清白。
教务主任一向擅长和稀泥——
“姜宝梨啊,女更衣室没有监控,我们虽然相信你的人品,但大庭广众之下,每个人都看到东西从你的橱柜里掉出来,事情很难说得清楚。”
“没关系,既然东西都已经找到了,我不想追究姜宝梨同学的责任了,请老师们不要再为难她。”失主乔沐恩看了眼姜宝梨,“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念之差,没必要惊动警署了。”
“那怎么行!”乔沐恩的闺蜜说道,“就算不报警,至少应该让她道个歉吧!”
“对!必须道歉!”
众人望向了角落的姜宝梨。
她孤零零站在门边,穿着和乔沐恩同样的小制服,学院风西装外套,内里是白衬衫。
浓稠的一把乌青发随意扎了个小丸子,发尾带了点俏皮的微卷。
从始至终,这都是一场单方面的审判,姜宝梨的解释没有人相信。
现在,就要强行摁头道歉了。
姜宝梨思忖着,究竟要不要息事宁人。
如此巨额的失窃案,惊动警署,就会惊动新闻媒体,沈家的面子挂不住。
道歉可以不用报警署,但等同于承认了偷窃的事实,她很有可能会被沈家扫地出门。
姜宝梨不想离开沈家,不想回到曾经那个贫穷罪恶的小渔村,不想被一群散发着腥臭味的老光棍儿整天觊觎着,一入夜便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不,绝对不能道歉!
“我没有偷窃!”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为没有做过的事情道歉。”
“你还死鸭子嘴硬!东西就是从你橱柜里掉出来的,你怎么证明自己没偷?”
“我已经解释了很多遍,但是你们不信,那就只有让警探来调查了。”
姜宝梨咬死了坚决不道歉。
校方也不想报警,闹大了会影响校方声誉,也会影响乔家和沈家的关系。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教务主任为难地看向失主乔沐恩。
乔沐恩不想得罪沈毓楼,立刻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必惊动警署了。既然姜宝梨坚持没有偷窃,我也愿意相信她,可能这条手链是她捡的呢。行了,找回来就好,大家散了吧。”
在乔沐恩宽容的体谅之下,这件事总算有了个粗糙的台阶。
但同学们还是群情激愤——
“这年头,犯了错连道歉都不需要了吗?”
“沈大少爷那么宠她,要什么给什么,看她一身名牌,她为什么还要偷东西啊?”
“眼皮子浅呗。”
“她运气真是好,遇到乔沐恩这么善良的失主。要是换成别人…铁定让她吃牢饭了。”
……
姜宝梨听到这些话,血压都升高了。
她冷冷地看向周围人,心里很清楚,在这里,她得不到任何公正的对待。
“手链不是我偷的,我会证明这件事。”
说完,不等老师的同意,她大步子离开了教务处。
身后,同学们讥讽道——
“嚣张什么啊嚣张。”
“还不是仗着沈毓楼宠她。”
下午,辅导员找到了姜宝梨,说就算她不承认,但那么多同学看见了,犯了错没有惩罚,以后学校还怎么管理学生。
所以,如果她在处分下达之前,找不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辅导员让她做好被勒令退学的心理准备。
毕竟,休顿学院是港市第一大贵族学院——无数企业家、知名政客和世界级艺术家的摇篮。
这样的顶级学府,绝对不会容许一颗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
姜宝梨总感觉不对劲。
这件事恰好就发生在沈毓楼出国期间,且学校知道她和沈毓楼的关系,仍旧不愿意深入调查真相,就这么顺水推舟地“处分”了她。
这件事必定有背后推手,无所不用其极地诬陷她,想把她赶走。
任人宰割可不是她的性格。
虽然自证清白很难,但姜宝梨总要试试看。
……
刚走出办公室,姜宝梨便遇到了沈真真——
沈毓楼的亲生妹妹,一个从姜宝梨踏进沈家大门开始,便锲而不舍地讨厌她的无脑大小姐。
“姜宝梨,你这下彻底完蛋了!”
“多谢提醒。”
她的平静反应,让沈真真有点失望,因为她期待看到的是姜宝梨惊慌失措,大哭大闹,甚至精神失常的场面。
她竟然如此淡定?
沈真真忍不住提醒她:“我哥去华盛顿参加金融峰会了,短时间不会回来,偷东西这么严重的事情,我爸绝对不会容忍!他一定会把你这个捞女扫地出门!”
“今天晚上,你就会被家法伺候,狠揍一顿,然后拿着你的行李箱滚蛋。哦不,你的一切都是沈家给的,你什么都带不走!”
其实,姜宝梨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沈家和乔家的经济实力不相上下,都是港城老牌的财阀世家了,但两家的女儿,性格气质截然不同。
一个温柔娴静,一个恶毒女配。
这么些年,姜宝梨寄人篱下,时时刻刻需要动用智力脑力去应对这些人。
所以她知道,对待沈真真,硬碰硬,必然激起千层浪花,只要四两拨千斤地无视她,便好了。
她开启了耳边屏蔽模式,在崇明楼大厅追上了乔沐恩——
“沐恩,谢谢了,如果不是你如此大度,我可能已经被抓进警署了。”
沈真真看她这一秒变脸的速度,都惊了。
刚刚她还如同窦娥冤一般,一口咬定了没偷东西、要证明清白。
这会儿,对失主乔沐恩却像救命恩人般…川剧变脸也没她这么快吧!
乔沐恩一向乐于笑纳别人的感恩戴德。
“没关系。”她微笑着说,“事情过了就算了,当它没有发生吧。”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只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发现星空之泪丢失的?”
“你不要明知故问了!”跟过来的沈真真放大了嗓门,嚷嚷道,“就是你偷走了沐恩的手链,还问人家怎么丢的,还想狡辩是吗!”
“我什么都没说。”
姜宝梨望向了乔沐恩,乔沐恩说:“因为是舞蹈课,我将手链摘下来放进了衣兜里,后来回教室,它就已经不见了。”
“有没有可能…是它掉出来被人捡到了?”
乔沐恩看向姜宝梨:“我也跟老师们解释过了,就算被你捡到,不想归还,也没关系,我不追究这件事。”
捡到东西不归还,和偷窃,是两码事。
但姜宝梨一样都没做!
沈真真尖锐的嗓音继续嚷嚷:“你不要混淆概念!沐恩丢了的手链在你柜子里被发现,这不是偷是什么!现在没人能说得清楚到底是偷是捡,如果你不服学校的处理结果,就只能去警署!让探长调查真相了!”
姜宝梨不相信警署,她只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件事必定有人陷害她,而陷害她的人,一定…比她有钱。
她望向乔沐恩:“沐恩,从你将手链放进衣兜里,到发现丢失期间,你去过什么地方?”
“也没去过别的地方。”乔沐恩回想着,“舞蹈教室,还有美心糖水店。”
“我知道了,谢谢沐恩!”
姜宝梨匆匆离开,单薄瘦削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身边有女生龃龉道:“沐恩,她偷了你的珠宝,你怎么还跟她说这么多啊?”
乔沐恩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细细的宝蓝色钻石项链:“我不想计较这件事了,她也怪可怜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只希望她诚心改过吧。”
“底层人,就免不了手脚不干净。真想不通,沈毓楼那样的人,怎么会把她留在身边。”
乔沐恩抿了抿唇:“对她再好,沈毓楼也不可能娶她。”
“说的也是,山鸡怎么都变不了凤凰。”
……
傍晚,姜宝梨准时准点地上完了休顿艺术学院最后一堂芭蕾舞课,去储物室换下了紧身的芭蕾舞服。
无视了周围同学意味深长的目光和小声龃龉。
居然还来上课?
名誉尽毁、等待处分期间,她没有以泪洗面,没有寻死觅活,反而让吃瓜的好事之徒感觉无聊起来了。
对于姜宝梨来说,休顿艺术院——全港乃至全世界排名靠前的殿堂级艺术院,一节课的学费是普通工薪家庭几个月都赚不到的。
缺什么,都不能缺课。
在休顿学院,所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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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小姐们都优雅从容地款款享受青春时光。
只有姜宝梨一个人,玩了命地卷,卷学习,卷身材,卷一切…
……
会议结束,沈毓楼摸出手机,看到哥们钟欧文给他发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少女,孤立无援地站在教务处墙边,偏瘦,肌肤无暇,五官清绝,颈上偏生了一颗纯欲诱人的红痣。
尤物如斯。
这些年沈毓楼如养花般,还真把她给养出来了。
钟欧文的语音消息带了点调侃:“楼哥,你小跟班出事了,还不快回来。”
“早就知道了。”沈毓楼淡定地回道。
“居然还坐得住?以前她被人搞,你不总是第一时间从天而降当她的守护神吗?”
“要不你第一时间从天而降一个给我看看。”沈毓楼望了远处云霞雾霭中的五角大楼,淡声说,“如果这点小事都不能自行解决,她也没资格留在我身边。”
……
黄昏有雨,街道暗沉沉,雨星子飘在空中又被风吹散了。
像极了当年她跟着沈毓楼来港时的气候。
一个贫穷渔岛上的女孩,如何摇身一变,成了财阀沈家唯一养在家里的资助生。
全靠沈毓楼的怜悯。
在她最落魄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最心软的神明。
她没多少时间,如果不洗清偷窃罪名,她可能会被送回去,回到那个贫穷的小渔岛,前途尽毁。
她来到了美心糖水店门口。
猜测诬陷她的人,应该没这个胆子直接去乔沐恩衣兜里扒拉,必定是手链掉出来,恰好被那人捡了,顺势栽赃到姜宝梨身上。
想来,不是什么精明的局,不过一切碰巧,顺势而为。
她之前已经去过监控室,要求调取教室的监控,但被拒绝了。
没有人会冒着得罪休顿学院其他富二代同学的风险,来为她这么个贫穷资助生洗清嫌疑。
哪怕报到警署去,姜宝梨都不觉得警署的人会帮自己。
如果沈毓楼在,倒是有可能,偏他不在,也对此事不闻不问。
姜宝梨乖觉,知道他不过问此事,便是有意要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美心糖水店的监控,或许会拍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去到店里,借口说自己重要的考试资料遗落在了糖水店,请求调取店内监控。
但店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姜宝梨甚至用钱收买店员。
价格都开到了五万港币…
仍旧遭到拒绝。
再多的钱都收买不了一个小小的甜水店店员,这太反常了。
调取店内监控不算什么大事情,不过行个方便罢了。
没有money行不了的方便。
如果有,那一定是给的不够。亦或者,有人用了更高的价格,买通了对方。
姜宝梨存款不多,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一分一块攒下来的。
沈毓楼会给她买名牌衣服包包,不过零花钱,却给的不多。
钱多了就会让她生出别的想法,用度方面,她自然比不上其他富二代少爷小姐们。
所以,她没钱去和陷害她的人竞价。
走出美心糖水店,姜宝梨没有马上离开,环顾了一眼四野。
薄雨纷纷,行人三两成群,撑着透明色的雨伞。
时不时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望她一眼,她没撑伞,雨润湿了她额前几缕碎发。
她从糖水店走出来,陷害者必定会去店里再确认一遍店员的“忠心”。
只需…守株待兔。
姜宝梨走到街对面的公园,抬腿跨进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
找了个合适观察的“狙击位”,她捞着裙子蹲下来,丝毫不介意雨水弄湿裙摆,泥土弄脏小皮鞋。
学了这么多年,也学不会贵族淑女的仪态。
沈毓楼也很无奈这一点,常说她骨子里有野性,后悔带她回来,该选个更听话的。
姜宝梨会看着他笑。
……
便在这时,姜宝梨看到两米远的灌木林旁,有个女生拿着刀子,锋薄的刃贴着她手腕的动脉。
战战兢兢…颤抖着。
选在这儿自杀?挺会选位置。
两人鬼使神差地对视了一眼。
那女生本以为姜宝梨会阻止她,但事实上,姜宝梨只是平静地眨了眨眼,然后偏过了头。
“……”
有点尴尬。
过了两分钟,姜宝梨又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女生摸出手机,打了个视频出去——
“司渡,如果你不删掉那些视频,我…我马上死给你看!”
对方轻嗤了一声——
“我在看。”
……
2. 恶魔
在女生呜呜痛哭恳求的时候,姜宝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个头,自然卷齐肩发,戴了个玫瑰红hermes贝雷帽,鬼鬼祟祟地钻进了美心糖水店。
沈真真。
果然是她。
也只能是她了,从姜宝梨迈进沈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沈真真就开始恨她了。
愚蠢,易怒,嫉妒…浑然天成地糅杂在了她小小的生命体中。
娇俏可爱的外表也因为这些情绪的影响,变成了尖牙利嘴的刻薄相。
姜宝梨发誓自己真的没惹她。
她很清楚,她的一切都是沈家恩赐的,不可能如此没眼色到去挑衅沈家大小姐。
但沈真真就是恨她,恨她分走哥哥的宠爱,恨沈毓楼总是包庇她,也恨她日益被沈家丰厚水土滋养得如此惊艳的美貌。
总之,在休顿学院,最想赶走她的人,非沈真真莫属了。
姜宝梨拍下了沈真真走进美心糖水店和店员交谈的照片。
不过,没什么用。
这些都不能构成沈真真诬陷她的证据。
身旁的女生终于被对方不耐烦地挂断了视频通话,看到姜宝梨蹲在灌木草垛里,目不转睛望着美心糖水店。
顺着她的视线,她也跟着望了过去,看到了沈真真。
“我知道你,偷项链被全院通报批评。”她气息不稳,“你是姜宝梨,沈毓楼的妹妹。”
姜宝梨在休顿学院,不算寂寂无名。
毕竟,整个休顿学院为数不多的平民阶层,她算一个。
但牛就牛在…她坐在沈毓楼的肩膀上,生活条件胜过了全院百分八十富家女。
“捞女”这个标签,钉死在了她身上。
“不是项链,是手链。”姜宝梨漫不经心地纠正她,“我也没有偷。”
“我知道你没偷,是沈真真捡了她的项链。”
姜宝梨猛地望向她。
她眼角还缀着泪痕,一双单眼皮很像韩国人。
她摸出手机,将一张美颜高清自拍照递到姜宝梨面前:“当时甜水店人不多,无意中拍到的。”
她的自拍照里,恰好拍到路人甲沈真真捡起星空之泪手链、发愣的样子。
证据不要太确凿了!
以前渔岛的留阿婆总叨叨“瞌睡撞上枕头”,姜宝梨这一刻才真正get到这句话,惊喜来得太是时候了吧!
姜宝梨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忍住,不要抱着那女的猛亲一口的冲动,淡定地问:“你叫什么?”
“舒欣彤。”她说,“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我惹不起沈真真,也不想多管闲事。”
说完,她便要离开了。
姜宝梨追上她,不动声色地说:“我哥是沈毓楼,你知道吧。”
“谁不知道这件事。”舒欣彤说,“那又怎样。”
“沈毓楼和司渡关系很好,我也认识司渡。”
舒欣彤蓦地顿住了脚步,脸上一瞬间划过许多精彩的表情。
质疑,犹豫,纠结…
“你…和司渡熟吗?学校里怎么没见过你们说话。”
“他在研究生院那边,平时学校里接触机会本来就少,但他经常来家里。”姜宝梨骗人的话也是张口即来。
沈毓楼认识司渡是真的,但他从来没有带姜宝梨认识过他。
事实上,她对司渡的了解,绝对不会多于身边随便一个路人甲同学。
听说他少年天才,十四岁便以全港最高分考入了休顿学院,现在已经是生科院的博士后学历了。
高智商,顶级颜值,港城财阀巨擘司家的独苗,政商背景,黑白通吃。
却是个十足的坏种。
听说他身边那些女生,都被他折磨过…他对“疼痛”这件事,似乎有着病态的迷恋。
而且他生物解剖学专业,每天沉迷研究“人类碎片”。
没有一个女生能在他身边坚持一周。
纵然如此,追他的女孩仍旧络绎不绝,上至豪门名媛,下至普通女生。
他拥有极顶配的皮囊,和如此优渥的家世,没几个女生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这些…都是传言。
可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姜宝梨一无所知。
“你真的认识司渡吗?”舒欣彤犹疑地问。
姜宝梨云淡风轻地“嗯”了声,舒欣彤犹豫再三,终于道:“我可以把这张照片给你,打上马赛克之后…”
姜宝梨挑了挑眉。
舒欣彤立刻说:“你去找司渡,让他删掉我的视频。”
“是什么视频?”
舒欣彤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脸部肌肉轻微地抽搐着…“这你就别管了,你让他答应删掉就行。”
“如果他表面答应,实际上存有备份,我也无法判断。”姜宝梨做事一向严谨缜密,从不拖泥带水,“除非我亲眼看他删除一切相关痕迹,那你就必须告诉我,视频的内容。”
“不会。”舒欣彤说,“司渡那人…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不会出尔反尔。但首先,你要让他松口答应。”
这很难,很难…
虽然她也不信任姜宝梨可以说服司渡删除有关的视频,但别无它法。
她和她,都走投无路了。
……
姜宝梨和舒欣彤达成了“交易”——
她帮舒欣彤处理视频,舒欣彤将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照片交给她。
全校都知道,姜宝梨是沈毓楼的“妹妹”,沈毓楼认识司渡,如果她通过这层关系去司渡帮忙,总还有一线生机。
姜宝梨来到了休顿大学东南区,这里是硕博研究生学习活动区域。
没有头绪,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人。
偏巧,遇到了几个熟面孔的男生走出图书馆,都是沈毓楼以前的朋友。
豪门基因代代筛选,都不差。
他们身边也陪伴有几个女孩,俊男靓女,有说有笑,成了校园里吸睛亮眼的一处风景线。
“唷,小梨子。”有男生率先看到姜宝梨,唤了她一声,“好久没见啊,越发漂亮了。”
姜宝梨本来想假装没看见,赶紧闪人,却被认出来了,只能脸上堆了笑,上前寒暄:“欧文哥。”
戴鸭舌帽、满身潮牌的钟欧文笑着说:“你哥都出国了,你来这儿找谁啊?”
他身边一个女生喃了声:“她不是偷东西吗,怎么还没被清退?”
话音未落,钟欧文很没耐心地瞪了女生一眼,烦躁地说:“我在跟小梨子说话,轮得到你嘴碎?”
女生挨了骂,又不敢对钟少爷发脾气,悻悻闭了嘴。
这些个公子哥,看在沈毓楼的面子上,对姜宝梨都挺好的,拿她当小妹。
但她很清楚他们私底下都是什么德行。
从不真心待他们。
这世界上,能让她真心以待的人,只有一个——沈毓楼。
“小梨子,别太担心了,欧文哥相信你肯定没偷东西。”钟欧文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关痛痒地安慰了两句,便要离开了。
姜宝梨忽然问他:“欧文哥,你知道司渡现在在哪儿吗?”
此言一出,钟欧文瞬间皱了眉,转头问她:“你找他…干什么?”
“有点儿私事儿。”
“私事儿?”钟欧文来了兴趣,“小梨子,警告你,你可千万别跟那家伙有什么私事儿…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如果校园传说可能有失偏颇,那么从认识司渡的富家公子口中听到的警告…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怎么了,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么?”姜宝梨故意开玩笑说,“我都不能认识他啦。”
“他不是怪物。”钟欧文冷冷一笑,“他是…恶魔。”
他薄唇念出这两个字,姜宝梨的心跟着凛了凛。
“怎、怎么,他还能把我吃了么。”
“他不会吃你,他只会玩你,玩够了便扔了。”钟欧文抬起了下颌,“小梨子,你可千万别对他感兴趣。否则,沈毓楼也救不了你。”
“我只是找他问点事,仅此而已。”姜宝梨说,“我朋友托我的事儿。”
钟欧文的警告已经给到了,听不听,就是她自己的判断了。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生科实验楼,3楼,解剖室,自己去找他吧。”
“谢谢欧文哥。”
姜宝梨道了谢,忙不迭朝着生科实验楼跑去。
钟欧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毓楼。
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手机。
算了,他不知道姜宝梨和司渡到底什么关系,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
惹恼了司渡…
想想他都汗毛倒竖。
……
生科楼近两年翻修过一遍。
以前鬼泣森森的欧式老楼,在司氏集团旗下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赞助之下,翻修成了一栋充满科技感的现代玻璃楼。
姜宝梨走进生科楼,径直上了三楼。
回字形通道,现在没多少学生,教室都熄了灯,只有安全通道的绿色标牌闪着幽幽的绿光。
姜宝梨拐过回形转角,便看到远处透明玻璃窗内,有强烈的白光透出来。
她走了过去,在门边看到了“解剖室”三个字。
窗帘并未拉上,透过玻璃窗,姜宝梨看到一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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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儿少年,持着锋薄小巧的手术刀。
他手指修瘦冷白,指骨随着他持刀的动作,脉络突出。
指尖修剪得洁净平整。
他戴着口罩,但侧脸线条凌厉,有深刻的骨相感,眸子匿于优秀的眉骨之下,漆黑狭长。
刀子划过苍白的皮肤,他动作优雅熟练,从容不迫。
姜宝梨拜托一位穿白大褂正要进解剖室的男同学,让他帮忙带话给司渡,说她找他。
男同学本来不想搭理她,每天找司渡的女生多如牛毛。
抬头看到她的脸,眼前一亮。
谁能忍心拒绝大美女。
他点点头,消杀之后走进了解剖室,在司渡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司渡头也没抬,慢条斯理继续切割。
男同学没有等到回应,于是站到门口对讲机旁,对姜宝梨说——
“司渡学长的事情没做完,不会理任何人,你可以等,也可以走。”
“好的,谢谢,我会等。”
男生想了想,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以前有个女生等了他六个小时,结果也没见着他。”
姜宝梨点了点头,靠墙站着,等了约莫两小时。
直到看见他将脑从人体中剥离出来,放进福尔马林液体中。
那解剖物骤然暴露出来的腥红血色,瞬间让她肠胃翻涌,忙不迭冲进了洗手间。
扶在水台边好一会儿,才算总算缓和过来。
等她重新回到解剖室窗边,只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医学生正在整理解剖体。
司渡不见踪影。
姜宝梨慌了,四处寻找,回字形走廊兜了一圈,没找到他的身影。
她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喊了几声“司渡”的名字。
没有回应。
正如那男生所说,就算等了,他也不是谁都见的。
姜宝梨失望地转过拐角,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了心心念念要找的人。
黄昏深蓝色的天际,即将拉开长夜的序幕。
他看起来不像个长了三头六臂的怪物,也不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个儿少年。
拥有极其不普通的完美皮囊,好看得让人…不敢呼吸。
忽然,背后乌鸦聒噪起飞,嘎嘎乱叫,构成了他晦暗阴沉的背景色。
他走过来,温和地向姜宝梨递来纸巾——
“不要对大体老师不敬。”
“大体老师?”
“医学界对遗体捐赠者的敬称。”
姜宝梨迟疑几秒,说了声抱歉。
他语气平静,嗓音偏低,“找我有事?”
“司渡,舒欣彤拜托我来找你,她希望你能删掉她的视频。”姜宝梨开门见山说。
“我问的是,你有什么事?”
欺骗往往会适得其反,尤其是第一次接触的时候…
“因为她手里有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据,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没有偷东西,可能被处分退学。”
“那我为什么帮你?”他声线从始至终维持在一条平静的直线上,没有丝毫变化。
“你认识沈毓楼,他是我哥哥。”
“哥哥?”忽然,他的音色有了一道突兀的峰波,“我听过关于你们兄妹不少的绯闻。”
咬重了“兄妹”两个字。
时常有人会开她和沈毓楼的玩笑,甚至带点荤段子的调侃,但事实上,沈毓楼从来没碰过她。
姜宝梨也不甘示弱地说:“我也听过不少关于你的谣言。”
司渡笑了。
他笑起来,有点阴,有点冷,像深渊里吹来一阵崖风。
他缓缓靠近姜宝梨,贴在她耳边,轻喃了声:“你怎么知道,那些是谣言?”
清淡的乌木香,漫在空中,倏而又消散了
他错身离开了她。
姜宝梨不想就此放弃,追了上去,锲而不舍地问他:“要怎么样,你才肯删掉视频?”
司渡偏头望了她一眼。
少女纯白衣领有点乱,身上一股子清清冷冷的气质,偏五官生得明艳,特别欲。
不是那种想勾引他的女人的故作媚态。
她只是站在那里,便会勾引人,让男人生出亵渎欲。
没有人可以怀疑沈毓楼的品味。
“如果你让我高兴,我可以考虑。”司渡说。
姜宝梨想到关于他的传言,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小声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司渡抬起下颌,睨着她那张纯欲十足的脸蛋——
“今晚八点,山月庐别墅。”
“过时,不候。”
3. 取悦
姜宝梨去食堂吃晚饭,身后总能听到一些絮絮的碎语。
高敏感人格总能察觉到人群中的异样气氛。
她回过头,与那些人坦坦荡荡地对视,他们会率先胆怯地抽回视线,仿佛他们才是犯错的人。
食堂的餐饮多为西式餐点,蘑菇鸡蛋卷、苹果干酪焗法棍、意面焗饭、战斧羊排…
姜宝梨不爱吃这些,但她更不爱小鱼岛腥馊的咸鱼拌饭…
相比起来,焗饭更好。
所以...今天晚上,不想去也不行了。
姜宝梨想过一些别的途径,比如告诉舒欣彤事情解决了,骗她把照片发给她。
如果舒欣彤的智商和沈真真不相上下,大概率会信她,但如果她稍稍留个心眼,联系司渡确认此事。
姜宝梨再也别想得到她的信任了。
不、不能冒险。
走出食堂,沈真真打电话过来,得意洋洋地告知她——
“今晚你别回来了,我跟我爸说了,我爸很生气,以后你休想再踏进沈家的大门!”
姜宝梨挂断电话,冷风中站了很久。
她翻开了微信置顶的对话框,指尖在落在沈毓楼的名字上。
犹豫了很久,始终没有按下去。
沈毓楼没有主动联系她,意思很明显,这件事,让她自己解决。
姜宝梨想了想,给沈家叔叔——沈亭山发了很长一段小作文短信。
写完之后,没有发送,又一字一字删掉了。
最后,她只发了几个字——
“沈叔叔,我没有偷东西,我会证明我是无辜的。”
过了会儿,沈亭山回她——
“不要影响集团慈善基金会的名声。”
多年前,沈毓楼说服父亲沈亭山,将孤苦无依的她从小渔岛带回来。
她成了沈氏集团的资助生,寄养在沈家。同时,也成为了沈氏集团慈善基金会成立资助的第一个贫困学生,是基金会树立的模范典型。
沈亭山的态度,让姜宝梨下定了决心。
她不想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她要留在沈家,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留在沈毓楼身边。
……
市中心云岭山腰,西面有很多明星的别墅。
而南面的房屋较少,坐山观海湾,是港市有头有脸的权贵豪门居住的地方。
山月庐别墅,便坐落于此。
别墅内部的宾利接驳车载着姜宝梨驶入内部环山路时,山雨浥浥扬扬,从车窗溢入,压在眼睫上。
山间的温度,比山下更低。
倏而,接驳车停在了一栋庄园别墅之前。
纵然姜宝梨见多了港市有钱人的大宅子,也还是被眼前这栋欧式城堡一样的别墅给惊住了。
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港市,是天价富人区的云岭山…
这庄园,真他妈大。
下车之后,雨也小了些。
西装革履的英俊男管家似乎等候多时了。
他撑着一柄肃穆的黑伞,恭敬地引姜宝梨进入了庄园,来到了宛如绿色迷宫一般的后花园。
遥遥地,姜宝梨看到了司渡。
截然不同于今天下午见他时穿白大褂的精英而专业的模样。
他穿着件暖白色居家衫,静静地坐在檐下,慵懒随意地摇晃着郁金香水晶杯,杯里摇曳着猩红的液体。
在她被管家领进来的时候,他不疾不徐地抬起头。
姜宝梨看到他身边的笼子里,有三条黑色的短毛猛犬,体格不大,但凶恶异常,且身体的肌肉线条感明显。
她对犬类了解不深,不知道那是什么名字的狗,但坚固的铁笼锁着它们,绝对不会是什么金毛哈士奇一类的温顺狗狗。
果然,在她走近之后,三只猛兽开始焦躁地围着笼子绕圈。
大概是畏惧主人,不敢轻易吠叫,只能发出呜呜低沉的威胁声。
姜宝梨走上台阶,忽然,一只黑犬猛冲过来,撞在了笼子上,笼子稀里哗啦作响。
姜宝梨心一惊,趔趄着,险些摔倒在阶梯边。
“当心。”司渡嘴角提了提,友善地提醒她,“它们很饿了。”
姜宝梨注意到,它们的食盆,空荡荡。
管家拿着新鲜带血的牛肉,放进了狗食盆里,三条狗疯狂地争夺牛肉,撕咬了起来。
就在这时,司渡忽然喝了声:“停下。”
三条狗急忙停住了撕咬,一动不动地乖乖坐下来,再不多看那牛肉一眼。
“训得挺好。”姜宝梨心里想。
沈家后院也养了一条拉布拉多,姜宝梨还挺喜欢那条狗,试过拒食训练,但总是失败,因为它实在太贪吃了。
就在这时,司渡踹了一下脚边的兔笼子,兔笼打开,一只灰兔子受惊地跑了出去,一转眼消失在了偌大的迷宫花园灌木林里。
管家打开了狗笼子,狗仍旧乖乖坐着,直到司渡一声令下——
“hunt。”
三条狗如暗夜的幻影般…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很快,他们便在灌木林里找到了那只灰兔子,开始了疯狂的撕扯,兔子首尾分离,血流了满地…
现实版“动物世界”。
姜宝梨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对血腥的画面,她会生理不适,捂着胸,忍住干呕的冲动。
而司渡不动如山地望着她。
狭长的黑眸,带着金属的锋利感。
三条狗美餐了一顿,管家牵着它们走回来。
显然,一只兔子并不能喂饱它们,巴巴地望着司渡。
司渡对姜宝梨说:“准备好,开始取悦我了。”
什么!
姜宝梨心头一惊,望向了那三条跃跃欲试的猛犬。
她脑海中所谓的“让他高兴”,左不过就是陪他玩点荤的,亦或者玩点儿刺激的,甚至有点痛的…
她可不想变成“食物”!
姜宝梨单薄的身体经不住颤抖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他嗓音邪恶——“快跑吧,千万不要被追上了。”
说完,管家松开了狗绳。
黑犬朝她猛冲了过来!
姜宝梨脑子轰然炸开,已经来不及拒绝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就是逃跑!
但她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且训练有素的猎犬!
很快,狗就追上了她。
幸运的是,只有一条狗。
不幸的是,那条狗的獠牙比她指甲盖还长!
姜宝梨被狗追得东躲西藏,修缮精美的迷宫花园被他们搞得一团糟。
司渡站了起来,看着少女脸上恐惧的神情…眼底终于不再如死水般沉寂。
他笑了,阴阴的。
管家看着变态少爷这神情,便知道,他对这女孩的兴趣,不小。
姜宝梨呼吸急促,感觉自己快把肺都捅个窟窿了,快没力气了…便在她绝望之际,忽然看到花圃里有个什么东西立着。
定睛一看,是个铁锹!
她顾不得别的,冲过去抄起铁锹,转身朝那条黑犬猛地一拍!
嗡的一声,铁锹和狗的头盖骨亲密接触,她的虎口都被震麻了。
司渡眼神变了。
猛地转身回了别墅。
黑狗被敲懵了,大概没有猎物反击过它,还…这么痛。
顿时,愤怒的情绪如海啸般吞噬了它,兽性大发,它朝着姜宝梨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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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过来。
烈性犬,一旦激起了它的斗意,即便是主人再要叫停,也已经没有用了。
惹恼了,是会要人命的!
管家吓得冲过来要拉住狗链,可哪里拉得住,狗向前猛冲,直接把管家带摔在了花圃中。
就在黑狗扑过来,一口便要咬住她脖子的刹那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黑狗扑在她身上,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而姜宝梨身上的那条黑狗,却已经…是一条死狗了。
子弹深陷入它的身体里,鲜血注注淌出,弄脏了她的裙子。
姜宝梨猛然回头。
却见司渡端着猎枪,站在阶梯之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冰冷的猎枪口,冒着袅袅白烟。
……
管家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条狗可是司渡从奶狗时期养大的,这个世界上,司渡在意的东西很少很少,这些狗就在其中。
说杀就杀,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他一个没设防,姜宝梨拿着铁锹,愤然地朝着阶梯上的少年走过去。
铁锹在地面拖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看出了少女眼底的愤怒,管家赶忙起身想要阻止她——
“姜小姐!”
司渡扬了扬手指头,制止了他。
姜宝梨抄着铁锹,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眼底的怒火几乎是不可遏制。
司渡平静地和她对视,等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然而,姜宝梨想要一铁锹敲碎他脑袋的想法,只维持了不过十秒时间,便放弃了。
有求于人。
生死线上都走了一遭,前功尽弃,实在不明智。
她将铁锹重重地扔在了司渡面前,脸上挂起了明艳灼灼的笑意。
嘴角带了血,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妖冶又风情。
“司渡学长,我让你高兴了吗?”
嗓音细细软软,酥骨头。
司渡看着少女不过十几秒,眼底情绪的翻覆变化,忽然感觉…
有点儿意思。
“你把我的狗,弄死了。”他说。
“是你自己打死的,别想赖我!我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跟它玩儿罢了。”
听到姜宝梨的话,管家肃然起敬。
果然,没点儿变态精神,是吸引不到他的变态少爷的。
司渡偏头问管家:“谁把铁锹放那儿的?”
“可能是园丁,下午处理完花圃,没有把东西带回园艺房。”管家直接一个甩锅三连,“我一定好好批评他!”
“不用了。”司渡淡淡道,“明天让他不用来了。”
管家咽了口唾沫。
这时,司渡手机响了。
他转身接听之后,沉沉应了几句:“现在过来。”
说完,他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对管家说:“叫司机。”
姜宝梨见他要走,连忙追上去——
“司渡学长!”
“我现在有事,你先回去。”
“如果你不删掉视频,我是不会走的!”姜宝梨今天是铁了心要赖在这儿了,抱着雕花廊柱说,“删了我才走!”
司渡停下脚步,抬眸睨了她一眼。
她衣衫湿透,包裹着瘦削却丰润的身躯,发丝湿漉,唇瓣轻微地哆嗦。
有种狼狈而残破的美感。
抱柱子的姿势…莫名还有点可爱。
“不想走?”
司渡挑眉,对安静立于一旁的管家说——
“带她去洗澡。”
说完,他不再理她,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黑沉沉的背影消失在微雨的夜色里。
4. 视频
管家将姜宝梨引入了别墅里。
这别墅,真跟城堡一样大。
从客厅到卧房,穿过了一段漫长的回廊路。
回廊上挂了许多画作,其中有一副莫奈的《弗特伊》,姜宝梨记得,沈亭山书房里有一副仿作,他很喜欢莫奈的作品,不过运气不大好,搜集来的都是仿作,真迹难寻。
回廊尽头,有一架纯黑色顶级斯坦威钢琴,优雅地矗立在窗边,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因为对音乐的热爱,姜宝梨忍不住问了句:“司渡会弹钢琴?”
管家回答:“少爷会很多乐器,不过不常演奏,他偶尔会写谱子。”
姜宝梨嘲讽地想,这样的家伙,不知道会创作出多么阴暗变态的作品。
这些豪门世家的少爷小姐,多少都有那么些艺术的熏陶或修养,哪怕天分一般,但用钱砸出来的名师训导,多多少少能补足天赋的缺失。
沈真真那样的平庸之辈…学了十年小提琴,也能包下海边的strawberry演奏厅,开个人演奏会。
……
这段路上,管家拐了180个心眼子,揣测姜宝梨和司渡少爷的关系。
大部分想要攀上他的女孩,连别墅大门都进不来,在迷宫花园里就被那几条凶恶的猛犬吓得落荒而逃。
即便有进家门的朋友,无论是party还是会客,也仅限于在一楼二楼活动。
三楼有浴室和卧房,却是少爷单独的私密空间,连佣人上楼的时间都是受限制的。
所以,对于少爷留宿她的动机,管家细细琢磨,揣测圣意。
原话是“带她去洗澡”,这不就是带她上三楼吗?
因为只有三楼才有浴室。
他偷偷望向姜宝梨。
虽然瘦削,却是玲珑有致,肌肤如瓷白的玉脂,五官有种说出上来的靡丽感。
美人如斯。
最终,管家做出了一个大胆且创新的决定…
带她去少爷的卧室。
“姜小姐,您等会儿在房间稍事休息。”他按住电梯开门键,迎姜宝梨走进去,看了眼她身上带血的裙子,“卧室的浴室您可以使用,菲佣已经准备好了您合身的换洗衣物。”
姜宝梨连忙问他:“司渡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但少爷作息一向稳定,相信不会回来太晚。”
“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您指的是?”
“用他的狗欺负女生,吓够了,带进屋,睡一觉。”对管家,姜宝梨没有忌惮,口无遮拦,“或者拍点色|情视频,威胁女孩做更过分的事。”
连珠炮似的一番话,带着竭力压制的怒气。
管家沉吟两秒,体面地回应道:“您误会了,您是第一个被他邀请上楼的女孩。”
姜宝梨皱眉,还想问清楚,管家已经为她按下三楼按键,并退出了电梯。
电梯门丝滑无声地打开,是一间房,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
空旷。
黑白灰色调,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深灰色大床,床头连柜子都没有,也没有衣柜,甚至没有办公桌。
姜宝梨忍不住想,司家的庄园这么大,客房却这么简单么?
不过他这么变态的家伙,应该没几个朋友吧,客房常年空置,都没人住,简陋点也无可厚非。
走进房间之后,她才发现,根本不需要衣柜。
房间里有专门的衣帽间,衣帽间有一间教室的大小了!
衣帽间正对面便是浴室,步入式,一个几乎可以容纳四五人的下沉式浴缸,还有整面大镜子,没有任何洗漱用品。
姜宝梨猜测这些东西都有专门的佣人收捡,房间可以永远保持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至少,沈家就是这样的。
她本来只想小坐休息一下,等死变态回来,亲眼看着他删掉视频,然后离开这里。
永远,永远不要再和他发生任何交集。
但衣服又润又湿,贴在皮肤上痒痒得难受,衣服上还有大滩的狗血,血腥气熏得她直犯呕。
看着这偌大的高级浴室,旁边置物架上已经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干净的居家衫。
不用白不用,她可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人。
她要穿漂亮的裙子,吃可口的美食,享受她够得着的一切。
她将浴池放满了水,开了最大的波浪按摩,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之后,感觉滞重的身体瞬间清爽了,洁净了。
吹干净头发之后,她走回房间。
光脚踩在松软的羊羔绒地毯上,脚丫子深深地陷入了软毛之中,每一步都像踩在绵密的泥浆里。
小时候姜宝梨趁着退潮去小渔岛西面的滩涂沙地抓沙虫卖钱,那沙子,就和这羊绒地毯一样绵软。
洗过澡,睡意便涌了上来。
房间里可以休息的地方,一是落地窗边的木质单人沙发,二是正中间的深灰色大床。
姜宝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躺进床里,瞬间便凹陷了进去,仿佛跌入了棉花糖做的云朵之中。
真舒服啊。
做个有钱人,真好,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的极致身体享受。
她在沈家虽然住不上这么好的大房子,但总算有自己的房间,房间也很漂亮,午后会有大片阳光透进来。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贫穷生活了。
所以无论如何,姜宝梨都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
在司渡这个死变态的家里,她不敢真的睡觉。
告诉自己,只是闭上眼,养养神,休息一下。
没多久,便一去不复返地陷入了深度睡眠。
深夜一点,司渡困倦地回了别墅。
刚刚实验室样本出了问题,和舅舅一起从生科楼出来,轿车经过梵因道十字路口,一辆酒驾大货车撞了过来。
车撞在左侧,右侧的司渡轻伤,去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膝盖关节擦伤和左胸口的玻璃刺伤。
而他舅舅还在抢救,没有脱离危险。
司渡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回形酒柜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澄黄的伏特加。
一饮而下。
酒精刺得他喉咙辛辣。
他胸腔里翻涌着兴奋,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感觉。
做完这件事,他以为自己会开心,但实际上,并没有。
快乐,悲伤,痛苦…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觉得自己就像铁笼子里的狗,除了低级的身体感官享受,什么,都感觉不到。
因为受伤的缘故,不能碰水,他进负一层的实验室工作间简单给自己消了个毒,然后回三楼洗漱。
习惯了luo睡,司渡掀开被子躺进去。
被窝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白茶香,幽艳、热烈。
下一秒,便感觉到了被单的温度,一具温暖的身体就在他的身边。
她的体温,味道,触感…如同扑面而来的狂风骤雨,猝不及防地席卷了他的感官。
他猛地坐起身,掀开了被子。
少女如猫般趴在床上,发丝垂在她白皙半露削肩上,半睡半醒间,她发出一声慵懒的咛喃。
睁开眼,才看到身边坐了个影影绰绰的男人身影。
姜宝梨一个激灵,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手臂挥了过去。
听到一声沉沉的闷哼。
姜宝梨连连后退,退到了床边,大喊道:“你谁啊!”
“这是我的房间,你问我?”
这熟悉的低磁嗓音,姜宝梨皱眉,不确定地问,“大变态?”
问完才发现嘴巴漏了风,连忙改口,“司、司渡学长。”
司渡伸手过来,拧住了她的右边脸颊肉,顺时针一阵狂拧,疼得姜宝梨又骂又叫——
“放手!”
“啊啊啊啊痛!”
“大变态,放手啊!”
司渡发泄够了,这才松开手,冷道:“你也知道痛。”
她揉着脸颊,借着窗边幽冷的月光,这才注意到他胸口有包扎过的绷带,似乎浸了血。
而她手背上也有一点黏糊糊的血迹。
刚刚,碰到他的伤口了。
姜宝梨摸黑想去床头墙边开灯,摸到开关了,却听他说:“我没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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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
她没有按下去,不爽地说:“你也怕被人看吗?”
“不怕,但为什么要给你看。”
说完,司渡站起身,朝着衣帽间走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姜宝梨看到他窄腰宽肩的双开门身材,肌肉线条流畅如文艺复兴的优雅的神明雕塑。
姜宝梨甚至看到了他的大柱子。
啊啊啊啊。
呸呸。
长针眼。
她立刻移开了视线,怪自己视力太好了。
倏而,灯光亮起来,不是一瞬间晃瞎人眼的亮。
缓缓地,有层次感地变得明亮…
姜宝梨看到他从衣帽间回来,身上穿了件半开半敛的黑色睡袍,硕大的胸肌像两扇装甲门,贴在他身上。
男人很喜欢用“骚”这个字来形容女人。
但姜宝梨觉得,此时此刻,面前这个男人才是个会勾引人的“骚货”,不仅身材爆炸好,长得还特别妖。
就算姜宝梨知道他是个大变态,平心而论,也无法对他这么绝的身材和脸庞,产生半点厌恶情绪。
司渡走回来,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手里拎着拿着绷带碘酒和消毒水。
“管家让你睡这里?”
“是啊。”
司渡盘算着家里的佣人体系是不是都该进行一次大换血了。
姜宝梨仍大大方方地坐在床边,白皙洁净的脚丫子踮着松软的地毯。
“别的房间,随便你挑。”他放下杯子——
“马上滚出去。”
“我现在就可以走,离开你家。”姜宝梨不依不饶地说,“只要你删掉舒欣彤视频,并且保证不会有任何备份。”
司渡挑了笑:“不然?”
姜宝梨思考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他,想来想去,毫无头绪。
算了,还是得来软的。
“司渡学长,你答应过我的。”她软下来的调子,像在撒娇,不夹,但就是很好听,“只要我让你高兴,你就删掉视频。”
“高兴?”司渡处理着自己左胸的伤口,动作专业,从容不迫,“你就是这么让我高兴的?”
“你不也把我弄疼了吗!”她揉着脸,“一比一扯平了。”
司渡看着她鲜活灵动的一张脸,眼尾带了点邪性的笑意:“我弄疼你了吗?”
“是啊。”
“那你怎么还不哭。”
?
喜欢看人哭的死变态吗!!!
姜宝梨立马酝酿眼泪。
开玩笑,开学军训的时候站军姿,眼睛都不让眨巴,她是眼泪最多的那一个!!!
就在泪珠子要滚出来的时候,司渡打了个呵欠:“没兴致了,改天再哭给我看。”
眼泪立马收回去,姜宝梨楚楚可怜地点头:“那视频…”
“蓝牙打开。”
姜宝梨打开蓝牙,嘟的一声,司渡将一份546M的视频传给了她。
“视频已经删了,唯一的一份传给你。”他颀长的指尖扬了扬手机,“打开看看。”
“啊…我对这类视频没什么兴趣。”
司渡斜倚在椅边,指尖拨弄着消毒水瓶,淡淡道:“我让你看。”
气势却不容拒绝。
“……”
姜宝梨心里暗忖,真是变态啊,还要逼人看这种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眯起一只眼,嫌弃地点开视频。
本来以为是什么色|情啊字母之类的不堪入目的内容,却没想到,视频里舒欣彤气势凌人地欺负一个女生。
剪了她的头发,还将灰色的颜料水倒在她身上,女生鼻青脸肿,无助地哭泣着…
一群女生在旁边刺耳地大笑,舒欣彤是出镜最多的,有几个女生甚至都不想脏了手,伥鬼一样在旁边嘻嘻哈哈看热闹…
短短两分钟的霸凌视频,姜宝梨看得血压都升高了。
她的手指,落到了【删除】的按键上,犹豫了…
这份霸凌的证据,要删吗?
抬头望向司渡,看到他戏谑的表情。
姜宝梨忽然意识到,这…才是他想看的乐子。
5. 哥哥
次日清晨,薄雾弥漫。
美心甜水店门前,姜宝梨再度见到了舒欣彤。
她眼底有一圈很明显的黑眼圈,神态倦怠,昨晚应该没睡一个好觉。
姜宝梨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昨晚半夜离开司家别墅,就近找了家酒店。云岭山附近的星级酒店规格很高,价格贵得要死。
姜宝梨入住之后,倒头就睡。
分明困倦得不行了,但躺下来却感觉大脑异常清醒。
羽毛枕不舒服,席梦思床垫也睡不习惯…
总而言之,一直挨到了凌晨四点,起床上了个厕所,回来才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早上七点多,又被舒欣彤的持续的消息震动声,弄醒了。
姜宝梨整个人就很烦躁,带着起床气。
“司渡怎么说?视频删了吗?”一见到她,舒欣彤就忙不迭地追问。
姜宝梨没有回答,沉默地审视着她的脸。
此刻,她脸上浮现的恐惧情绪,很难与视频里对别的女孩又扇巴掌、又吐口水的嚣张模样,联系在一起。
“视频,司渡已经删了。”姜宝梨回答。
“真的吗?”
“嗯。”
舒欣彤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不敢彻底松懈,也不敢冒任何风险,连忙低头编辑消息,询问司渡。
“等他回我了,我就把照片发给你。”
姜宝梨同意了。
司渡显然不会立刻回复她的消息,甚至姜宝梨都不确定…他会不会回复她。
也许,他压根无视了舒欣彤,也说不准。
无论如何,姜宝梨和舒欣彤一样,都必须耐心等待他的回音。
两人去美心甜水店坐了一会儿,舒欣彤没什么食欲,姜宝梨点了一份杨枝甘露当早餐。
早上八点半,有早课的同学陆陆续续从宿舍区前往教学楼,三三两两,店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舒欣彤很紧张,攥着手机,时不时地瞄一眼屏幕。
姜宝梨也很紧张,因为她不知道司渡会不会信守承诺。
她对这人的人品性格,一无所知。
只知道,他是个喜欢欺负人的浑球!
吃完了杨枝甘露,小勺子轻轻划拨着碗里剩余的汁液。
姜宝梨和舒欣彤一起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早上十点多,舒欣彤的手机总算震动了一下,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溢出屏幕。
司渡:“删了。”
舒欣彤顿时松了一口大气,捧着手机,画十字,谢天谢地谢基督。
姜宝梨说:“该你兑现诺言了。”
舒欣彤这会儿当然是兴高采烈,将自己的手机二维码递过来:“扫我吧,我把照片传给你。”
姜宝梨扫了她的微信,她低头p了一会儿图,将自己的脸用小兔子贴纸遮住,照片传给了姜宝梨。
“谢了。”姜宝梨起身离开。
腿都坐麻了。
正要走出美心甜水店,却听舒欣彤叫住她:“等一下!”
她回头,舒欣彤犹豫地问:“你没看过那段视频吧?”
姜宝梨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
“没。”
……
拿到证据的第一时间,姜宝梨便去了教务处,将自拍照的备份交给了教务主任。
这张的照片拍得非常清楚,路人甲沈真真捡起了星空之泪手链,正在低头审视。
而右下方有时间水印,恰好便是在乔沐恩丢失星空之泪手链期间。
证据相当确凿,容不得任何怀疑了。
教务主任讶异地望了姜宝梨一眼,不敢相信,她怎会如此碰巧、找到这样的铁证。
“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教务主任想了想,说道:“我们还需要请专业的人员鉴定照片的真假。”
“没关系。”姜宝梨从容地说,“我还有人证。”
多半舒欣彤是不会冒着得罪沈家大小姐的风险,来洗清姜宝梨的清白。
她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但姜宝梨故意这样说,教务主任哪怕有心包庇沈真真,都不敢在照片的真假上面弄虚作假。
她在教务处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由传媒学院专业的老师鉴定了照片没有伪造p图的痕迹之后,教务主任再度将姜宝梨请回了办公室。
他的表情和善了许多,给姜宝梨倒了一杯水,告诉她,学院撤销了对她的开除处分,并且他代表学院,为之前对姜宝梨贸贸然的怀疑而道歉。
但这件事,学院希望姜宝梨能够不要再计较下去,更加不要报警署,以免伤及同学之间的和气。
姜宝梨很清楚,他们不会让沈真真成为诬陷他人的“罪魁祸首”。
“虽然你和沈真真同学有矛盾,但你要考虑到,你寄住在沈家,你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沈家出的,总不好撕破脸吧。”教务主任语重心长地劝道。
姜宝梨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她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要不来真正的公平,也无法看到“真凶”受到应有的惩罚。
唯求自保。
她对教务主任说:“我要求学院联系沈亭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场。并且公开通报此事,恢复我的名誉。”
“那沈真真…”
“怎么措辞,是你们的事。”
教务主任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夸了姜宝梨几句,说她如何明事理,年底的休顿奖学金,她也可以申请试试。
姜宝梨走出了教务处,远远望见了沈真真。
她愤恨地望着她,眼神都快喷出火了。
很显然,校方已经找她谈过话。
姜宝梨经过她身边,淡淡说了句:“你哥快回来了,这段时间,最好消停点。”
“别以为你仗着我哥哥就可以嚣张!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我哥养的一条狗!”
沈真真破口大骂,“我告诉你,这次你运气好,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姜宝梨充耳不闻,任由她在背后破防大骂。
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这不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还好,沈毓楼快回来了。
…….
那段两分钟的视频,姜宝梨反复看了很久。
骗了舒欣彤。
司渡那边删了视频,但她手机里的,没有删。
两周前学校确实闹出了一起校园霸凌事件,有个女生上报教务处,说自己受到了欺负。
但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件事究竟有哪些人参与。
哪怕女生指认了其中几人,但她们矢口否认,学校也不可能贸贸然处理这些人。
这些女生都是豪门富二代,学校要顾及她们的家庭背景。
舒欣彤家境稍弱,只不过是富二代女生懒得动手,驱使舒欣彤去干这件事儿,她不算主要霸凌者。
后来这事儿好像不了了之,被霸凌的女生也没有再发声了。
这段视频,应该能成为当时缺失的关键性证据。
但问题是,这关姜宝梨什么事?
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化解了偷窃事件的危机,一切就应该到此结束了。
天台边,狂风呼啸,带着自海湾吹来的腥咸味道。
那个女生就是在这里被一群人泼颜料,泼尿,扒光了衣服…
姜宝梨再度打开了视频,听她绝望的哭声,哭声散在风里。
无人听见,无人在意。
删除的按键迟迟下不去手。
姜宝梨告诉自己,她不是罗宾汉,也不是神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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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她没有超能力,也不想见义勇为…
只想自保而已。
该死…删掉它啊!
她在天台来回踱步,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没能按下那个简单的删除键。
其实,早在她欺骗舒欣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计划。
反复思索之后,还是坚持之前的决定。
司渡想看她在“私利”和“正义”这两件事情上做选择。
成年人做什么选择,姜宝梨全都要。
她联系到了那个被霸凌的可怜女孩,在天台上见面。
女孩名叫陈嘉,是个高分考入休顿学院的底层贫困生,但绘画天赋卓绝,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绘画专业训练,却仅凭天赋便胜过了学院里一大半从小有最专业的私人教师教授的美术生富二代。
天赋这事儿,真是最惹人嫉妒的。
所以,她成了被霸凌的对象。
姜宝梨将视频传给了她,她惊讶又惊恐地望向她:“我以为…没人看见。”
“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证据。”
就像沈真真那件事,一样。
反正,视频发给她了,要怎么做是她的事,与她无关了。
姜宝梨转身离开,不想再掺和这件事。
她太累了,只想回到家,一觉睡到天大亮。
身后,陈嘉却啜泣了起来:“没有用,拿到证据也没有用,学校根本不会处分她们,我已经提交休学申请了。”
姜宝梨听到这话,五脏六腑像被蚂蚁咬。
也不痛,但就是不舒服。
随便她,软弱的人…无可救药。
然而,走出十几米,姜宝梨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不甘心地折返回来,告诉她——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有很多坏人,比视频里这帮女生坏一百倍,一千倍。”
陈嘉好奇地望向她。
“别人施舍给我的钱,他们要抢,好不容易抓到可以卖钱的沙虫,他们也要抢…再后来,除了抢东西,他们还摸我的脸,摸我的手,摸我的屁股…”
女生脸上浮现了惊恐的表情。
姜宝梨咬着牙,嗓音沉沉的,眼神如锐利的刀刃——
“后来,我在海港集市的一个废渔网里找到一把钝剪刀,当他们再来的时候,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把钝剪刀插进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的肚子里面。”
陈嘉捂住了嘴。
“剪刀太钝了,根本要不了他的命,但是他流血了,流了很多血,那帮人赶紧把他送去了医院里。”
“欺软怕硬的人,他们会选择爪牙锋利的猎物,和它斗得你死我活吗?”姜宝梨冷声说,“不,他们会换一个猎物,换一个更软弱可欺的…这是个动物世界,想要生存,就得铠甲锋利!”
陈嘉停止了哭泣,细细思考着姜宝梨这番话。
当她抬起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里。
……
太累了,姜宝梨回家睡了个天翻地覆,哪怕下一秒世界末日,她都不想醒过来。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
姜宝梨迷糊地抓起手机,骂了声去死,想要丢出去…
却看到屏幕上闪烁跳动的名字——
沈毓楼。
她立刻清醒过来,接听了电话,故意夹声夹气地喊了声:“哥哥。”
听到她有点模糊不清的撒娇嗓音,电话那端的男人轻笑了声:“这么早就睡了?”
看看时间,这才晚上八点呢!
她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困死了,这两天给我累得够呛,现在你知道给我打电话了?”姜宝梨有点闷闷地生气,“差点就见不到了。”
“没有我,你也能做的很好。”沈毓楼嗓音温润——
“我下飞机了,回来奖励你。”
6. 礼盒
姜宝梨接到电话之后,便起来给自己补了个淡淡的妆,然后托着腮帮子,等在窗边。
沈家别墅位于海边,观海却不坐山,档次虽然比不上山月庐别墅,但也属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姜宝梨的窗外看不见海,却可以看到花园出入的车辆。
等待的过程中,焦急又兴奋,她翻出了一柄小提琴。
随意地拉了几首不成调儿的小曲儿。
总得找点事情做,不然就会一直想着他。
这小提琴是她自己买的,背着沈真真。
以前沈真真学小提琴,姜宝梨偷听过几节课,学会了怎么去拉奏这样一门优雅的乐器,但她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
以前沈真真的小提琴老师听到过姜宝梨不看谱子拉小提琴,惊叹地说她是“绝对音感”,生来就应该是吃这碗饭的,甚至提议让姜宝梨跟着沈真真一起上提琴课。
姜宝梨不知道什么叫“绝对音感”,但她清楚地看见沈真真眼底不加掩藏的嫉妒。
学了十多年提琴,老师都没有夸过她,姜宝梨不过随便乱拉几首曲子,却被老师如此震惊又喜悦地夸赞了。
从此以后,沈真真绝不允许姜宝梨和她一起上小提琴课,甚至不准老师上门,她宁可自己出去上课。
姜宝梨以前攒钱买的小提琴,被沈真真搬起石头砸得稀巴烂。
后来,她就再也不敢让沈真真看到她碰小提琴,重新买了一架,也藏在衣柜里,只在沈真真不在家的时候,自己随便练练。
窗外有车灯光照进来。
一辆宾利车驶入后花园车库,姜宝梨连忙扔下小提琴,兴奋地奔出房间。
西装革履的司机提着沈毓楼的行李箱进了屋,交给了菲佣。
“毓楼哥!”
姜宝梨连电梯都等不及了,匆匆跑下旋转楼梯。
沈毓楼迎向她,从司机手中接过了一个dior的袋子,从中取出包装精美的礼盒。
窗边皎月照着少年冷白的脸庞,他五官不似司渡那般锐利,眉眼如同一阵淡淡风,似乎对谁都疏离而情薄。
身上有掩不住的清贵气质。
只在看到向他奔来的女孩那明艳艳的笑容时,他冷漠的瞳眸有了融雪的温润感。
姜宝梨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身上有很洁净的木质气息,像阳光照在木窗棂上散发的味道。
沈毓楼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推开。
“等你好久了,事情都办完了吗?接下来会不会回学校待一段时间啊?还是沈叔叔要找你做事情?路上累不累,飞机上肯定没睡好…”
“应该会回学校准备课题和论文,公司也要去。”他挑了一个问题回答,然后道,“爸在书房等我,我先上去了。”
“哦,好的。”姜宝梨乖乖地点头。
这时,他却忽然伸手,温热的指腹蹭了蹭她左脸颊:“这里怎么了?”
她感觉一簇电流漫过皮肤,酥酥麻麻。
是那晚…司渡发狠拧了她的脸。
她皮肤白又敏感,现在还在发红呢!
“没事儿,被虫咬了。”姜宝梨立刻转移了话题,“毓楼哥,你要不要去泡澡,我给你放水。”
“先不用。”沈毓楼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将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
“去换了,穿给我看看。”
姜宝梨好奇地打开礼盒,看到那是一条dior高定秋冬裙,眼底有惊喜的光芒。
“谢谢哥,这就去!”
……
姜宝梨回房间试裙子,沈毓楼顾不得旅途的疲倦,径直上楼,去了书房。
书房里,父亲沈亭山戴着老花眼镜,皱眉看着一沓厚厚的招投标书。
“父亲。”他站直身体,站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前,“我回来了。”
沈亭山没有多看他一眼,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角:“听说司莫城出车祸了,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司氏集团已经由司渡掌权了。”
“路上听说了。”
“你和司渡…是朋友?”
“泛泛之交。”
沈亭山深吸一口气:“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研发的生物酶抗技术,公开招投,我们希望能够用好价竞到独家销售。这对我们仁瑞医疗来说,非常重要,但很多竞争对手,现在形势不太明朗。”
沈毓楼想了想,说道:“爸,这件事交给我去办。给我一点资源,我去和他谈谈,我们沈氏集团旗下的仁瑞医疗比起其他竞争对手来说,至少,我能和司渡说上话,其他人想见他一面,大概很难。”
听到这话,沈亭山眼底有了喜色:“如果能竞到独家销售,我就把仁瑞医疗也交给你去管理。”
沈毓楼眼神笃定:“谢谢爸,我会全力以赴。”
沈亭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直很上进,家里偌大的集团企业,事务繁多,你帮了很多忙,辛苦你了。现在你弟弟还小,等到他再长大点,你可以多带带他,帮你分担点压力。”
沈毓楼深榛色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倏而,他颔首微笑:“是。”
……
姜宝梨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塔夫绸星空蓝连衣裙,仙气又时尚,适合各种场合日常穿,外搭一件大气的深蓝连帽罩衫,可穿可不穿。
恰好姜宝梨又是高挑利落的身材,穿上高定时装就跟T台走秀的模特似的。
气质拉满。
很开心,但又不是那么特别的开心。
细长纤瘦的指尖滑开衣柜,可以看到柜子里一排排的漂亮时装裙子,都是沈毓楼给她买的。
他像打扮洋娃娃一样,乐此不疲地让她穿上各种赏心悦目的衣裙。
姜宝梨是愿意在他面前展示裙子,展示身材,展示自己所拥有的最极致的美貌。
但有些时候,姜宝梨也会期待,收到除了裙子以外的其他礼物。
譬如一束盛开的忍冬花。
是真正取悦她,而不是让她穿上…以取悦他。
当然,姜宝梨是很愿意取悦沈毓楼的,她喜欢沈毓楼,这几乎不加掩饰的…
他那么聪明,一定看得出来。
没有疏远她,还是一如既往对她好,像哥哥照顾妹妹一样关心。
姜宝梨感觉,可能他也是喜欢她的吧,如果一点感觉都没有,肯定不会搭理她。
不管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渺茫,姜宝梨都愿意去争取,去努力——
穿他欣赏的漂亮裙子,学他爱看的芭蕾,帮他做很多事…竭尽全力地讨他的喜欢。
姜宝梨小心翼翼地拎着裙子走出房间,刚过转角,便撞上了和小姐妹聚餐回来的沈真真。
满身熏人的酒气,手里拎着一罐儿菠萝气泡饮料。
看到姜宝梨的新裙子,沈真真眼神顷刻变得怨毒,冷声冷气地说:“没见过这件儿,我哥送你的?”
“嗯。”
姜宝梨不想搭理她,沈真真却一把揪住了她的裙子,险些将她绊倒:“穿上高定裙子,也还是土,土爆了你!”
“我肯定比不上沈小姐。”姜宝梨按捺着,盈盈对她行了个复古的下蹲礼,“您才是沈家的公主。”
“你知道就好!你就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哦不,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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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一只臭虫!”
姜宝梨对她毫无新意的辱骂全盘接收:“说完了吗,可以让我走了?”
沈真真因为诬陷事件落空,还让学校主任数落一通,心情本就糟透了,和闺蜜在酒吧喝了点酒,回来看到她穿新裙子的嚣张样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手里的菠萝气泡饮料泼了她一身。
姜宝梨惊呼着连连后退。
身上这条裙子沾了可乐气泡,黏黏糊糊,已经不能看了。
沈真真这才稍稍舒畅了一点,挑起下颌,嚣张地说:“啊,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裙子了,我不是故意的呢。”
她当然是故意的,这么多年,她对她做的每一件恶劣的事情,都是故意的!
姜宝梨眼底充满怒意,不为她的羞辱和谩骂,只为这条心爱的裙子。
“你还敢瞪我?狗有什么资格瞪主人!”
姜宝梨知道,沈真真这会儿一定在想,她为什么还不哭,她应该哭,哭着跪在地上求她的原谅才对啊!
她才不哭,眼泪是留给爱的人,不是敌人。
沈真真被姜宝梨坚韧的眼神冒犯到了,扬起手便要打她。
便在这时,她的手被另一个人揪住了,挣了几下,没挣开。
回头看到沈毓楼站在她身后,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沈真真眼神有了点怯意,一声“哥”还没喊出来,只听一声清脆的“啪”!
利落的巴掌,甩到了沈真真脸上。
沈真真左半边脸都麻了,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毓楼:“你…你打我?你居然为了这贱人打我?”
沈毓楼将姜宝梨拉到了身后,眼神冷刺刺地望向她——
“你自己做了什么,该不该挨打,你心里很清楚。”
此言一出,沈真真气势顿时减弱,她可不想让老爸知道诬陷事件是她主导的。
“你们在闹什么?”沈真真的母亲邝琳走了出来。
看到母亲,沈真真立马跑了过去,夸大其词地说姜宝梨欺负她,还打了她,让妈妈帮她主持公道。
邝琳也是个暴脾气,本来就不太瞧得上姜宝梨,听女儿说她竟然欺负她,抄起手边的花瓶砸向姜宝梨。
沈毓楼眼疾手快,将姜宝梨护在怀里,背过身去。
花瓶砸在了沈毓楼的后背,“哗啦”碎裂,碎片落了满地。
沈亭山听到动静,走出来,站在二楼怒斥道:“住手!”
邝琳怒气冲冲地说:“这两人联合起来欺负我女儿!该把他们都赶出去!”
“闭嘴,你现在这样跟个泼妇有什么区别?”
姜宝梨看着邝琳不分青红皂白打人的样子,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
“我是泼妇?”邝琳被这两个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毓楼,“那他妈是什么?你把这个野种带回来养在家里,就为了让他打我女儿的吗!”
沈毓楼不是邝琳的儿子。
早在沈亭山和邝琳豪门联姻之前,沈毓楼便已经出生了,他的母亲是个微不足道的外围陪酒女。
沈亭山并不想自己早年的风流韵事就这样在晚辈面前抖落,脸色沉了下来:“很晚了,都给我回房间休息。”
邝琳本来还想骂几句,看到沈亭山隐忍怒意的眼神,终于还是泄了气,安慰了女儿几句,便拉着她上楼了。
沈亭山遥遥望了沈毓楼一眼:“要不要叫医生?”
沈毓楼说:“不用,我没事。”
沈亭山点点头,转身回了书房。
姜宝梨看到沈毓楼后背已经有瓷器碎片划破的血迹,担忧地攥住了他的手:“去我的房间,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7. 死猫
房间里,沈毓楼脱下了衣服。
后背被玻璃碎片划伤,好在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如果玻璃再扎得深一点,恐怕就要请医生过来缝针了。
姜宝梨用碘酒和止血贴,小心翼翼地处理他的伤口。
常年规律的健身让他有一身优美而克制的肌肉,肤色很白,有种柔性的力量感。
姜宝梨不常有机会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沈毓楼的身体,他在她眼底有一层神圣的滤镜,尽管平日里两人的亲近胜于旁人。
姜宝梨始终觉得自己不能得到他,不配得到他。
她一定要做得更好才行。
变得更漂亮,要聪明机灵,要能帮到他,无论是事业还是别的任何方面…
姜宝梨近距离贪婪地望着他的后背,借着上药的契机,抚摸着他紧致的薄肌。
想贴上去,想亲吻,想得到这个人。
沈毓楼说:“这次沈真真做得实在过分,你受委屈了。”
“是啊,好委屈。”姜宝梨抓住机会,使劲儿在他面前撒娇,“我最讨厌被人诬陷了,明明没有做。 ”
沈毓楼摸了摸她的头,直言不讳对她说:“姑且再忍耐几年,等我彻底掌控沈氏集团之后,我们就可以搬出去了。”
搬出去,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那是姜宝梨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生活。
他们…会结婚吗?她有这个资格吗?
沈毓楼穿好了衬衫,姜宝梨给他系纽扣,一颗,再一颗,指尖会有意无意地碰到他结实的胸肌。
一直束到脉络分明的颈子,他身上这股子清冷禁欲的气质,总让姜宝梨心潮起伏。
大概她天生就是个坏女孩,喜欢勾引这样的男人。
沈毓楼敛眸,看向身前的少女,这件星空裙仿佛为她量身定制,将她窈窕的腰肢完美勾勒。
可惜,胸口被泼了污渍。
沈毓楼皱眉说:“去换件衣服,这件扔了。”
“洗了还可以穿。”姜宝梨觉得可惜。
“扔了,下次我再给你挑一件。”
姜宝梨知道他有完美主义倾向,哪怕能洗得干净如初,也不行了。
脏了,就是脏了。
她去衣柜旁边另外挑了件裙子换上。
换衣服并没有特别避开沈毓楼,只是背对着他。
她知道他在看,姜宝梨就想给他看,想让他看她已经初熟的身材,美好的锁骨,圆润的腰臀,挺翘的胸部…
她觉得他们早就该做了,因为他们的关系并不只是单纯的“兄妹”,他们有暧昧,姜宝梨不会感觉错…
但沈毓楼永远有强大的自控力,从来没有一次的失控,喝醉酒都没有过。
她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宛如欣赏一件艺术品。
但他从不碰她。
……
姜宝梨回想起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沈毓楼的情形。
彼时,她在当地村委会的帮助下进了小渔岛唯一的一所小学念书。后来,港市有个大富豪来学校进行慈善捐赠。
那天全校的小朋友都仿佛过年了一般,得到了新衣服,新文具,新书包…甚至他们家长还拿到了不菲的助学金。
姜宝梨没有家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住在留阿嫂的米粉店里,帮着店里做点杂工。
她领到的这笔钱,可以买好多好多鱼干和馒头。
有记者想要采访小朋友,面对镜头,所有小朋友都显得害羞,慌忙躲避,好像那个黑乎乎圆滚滚的机器是什么要吃人的大怪兽。
姜宝梨却不害怕,她用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面对镜头,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小渔岛口音很重,其他小朋友都自己说方言。
但姜宝梨却跟着电视机学了一口标准普通话,说得非常好。
面对有钱的大善人,她甚至还会一点跟着电视上学的拙劣的礼仪,虽然不标准,但看起来相当可爱,逗得记者都笑了。
捐赠仪式结束后,姜宝梨紧紧攥着厚厚的信封,欢天喜地跑回家。
没想到在路上就被一群无业老光棍流氓打劫了。
姜宝梨知道这笔钱可以够她吃一年,两年,甚至更久,所以死死抱着信封,不管他们如何对她拳打脚踢,不肯松手。
一辆黑色光泽的轿车停在路边,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冲过来,掀翻了这几个光棍男人。
姜宝梨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鲜血顺着她的鼻子淌下来,淌在泥泞腥臭的路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要断气了,要死了。
隐约间看到一个白皮肤的漂亮少年从车里走出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表情。
如神明般。
姜宝梨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腿,痛哭着,求他救她。
如果他走了,那帮光棍一定会再来抢她的钱。
她当时没有第二个想法,只觉得面前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能帮她,能救她。
后来,沈毓楼将她带了回来,将遇见她的经过告诉了父亲沈亭山,并且提议说,家族的慈善基金会恰好需要一个“典范”,作为宣传的材料。
“这个女孩很聪明,她可以成为基金会的形象代言人。”
沈亭山记得姜宝梨,记得她在捐赠会上毫不怯场的表现,也记得她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有点可爱,且十分聪明!
沈亭山同意了沈毓楼的提议,可以将这个女孩带回去:“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管。”
“我会的,父亲。”
后来,沈毓楼带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回了港市,让佣人帮她洗了澡,梳了辫子。
而他则亲自去店里挑选了一条很漂亮的白色连衣裙,让她换上。
她似乎成了沈毓楼的芭比洋娃娃,又或者,是他养的一朵玫瑰。
他精心浇水,施肥,呵护…让她慢慢长大。
不管他怎样看待她,在姜宝梨眼底,沈毓楼就是她的神明,是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
……
姜宝梨拿着药瓶绷带走出房间,恰看到楼梯转角处,有个穿蓝白小制服的男孩,探头探脑朝这边观望。
是刚从补习班回来的沈家小少爷——沈嘉青。
沈家主母邝琳生了两个孩子,大女儿沈真真,小儿子沈嘉青。
他今年小学三年级,是这个家里的开心果,心地善良,无论是对佣人还是对姜宝梨,都很好。
在姜宝梨被冤枉偷窃不能回沈家的那天晚上,沈嘉青好意地给她打语音安慰她,说自己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还怕她回不了家,手头没钱,特别好心给她转了十万块,让她应急。
哪怕沈嘉青还是个小学生,零花钱每个月也有大几十万。
姜宝梨不缺钱,但弟弟给她的,她也就收着了。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鬼鬼祟祟干什么?”姜宝梨弹了弹沈嘉青的额头。
“我有礼物要送给毓楼哥。”
“什么礼物啊?”
“就是上周你去学校陪我上陶艺课,我们一起做的那个小猫杯,已经烧制好了。”
“难怪当时你做的这么认真。”姜宝梨戳了戳他的脑袋,“原来是为了送给你哥。”
小男孩吃吃一笑:“是啊。”
“那还不快去。”
“刚刚看到妈妈发脾气,怕毓楼哥生我的气。”他有点犹豫。
“他怎么会跟你一个小孩子生气。”姜宝梨让开了身,“他在我房间里,去找他吧。”
“嗯!”
姜宝梨扔了带血的纱布,洗了手,走回房间,看到沈毓楼侍弄着她窗台几株铃兰花。
远远望去,他身高腿长,气质优雅矜贵。
沈嘉青正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和他说话:“上周陶艺课的手工作品,是给哥哥的礼物!”
陶瓷杯上有一只黑色小猫,猫尾巴很长,延伸弯曲成为了杯把手。
“谢谢嘉青,我很喜欢。”
沈毓楼接过了杯子,看向门口焦急催促他回房间的保姆,“你该睡觉了。”
沈嘉青还想多和哥哥说说话,告诉哥哥学校里的事情,又怕沈毓楼嫌他烦,只好跟着保姆回了房间。
他转身的刹那,沈毓楼脸上温和的笑容顷刻消失。
他回到书桌边坐下来,碍事的黑色小猫陶瓷杯被他扔进了垃圾桶,没有多看一眼。
回头,撞上了姜宝梨的视线。
姜宝梨说:“这杯子,他做了很多失败的尝试,很不容易才成功一个,送给你。”
沈毓楼没什么表情,捡起姜宝梨搁在床边的手机,随便翻阅她的微信聊天:“你知道我和他不太会有什么兄弟感情。”
感情,会影响今后的决断。
姜宝梨一直都知道沈毓楼的志向,他不甘心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为沈嘉青这位“准继承人”铺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她是一样的人。
“对了,你能洗清清白,听说跟司渡有关?”沈毓楼问她。
“是啊。”姜宝梨没打算隐瞒,“也是机缘巧合,他是哥哥的朋友,所以我去求他帮忙了。”
“我跟他不是特别熟,高中时的CTC数学竞赛上有过交手,仅此而已。”沈毓楼并没有问她十分具体的细节,只问道,“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变态一个。”
沈毓楼轻笑:“很多人都这么说。”
“哥,你问他干什么?”姜宝梨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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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不想谈这个人。
沈毓楼对她说了两家生意的事情,没说太细节,只说今后应该会有很多往来。
姜宝梨评价说:“希望他在生意场上不是个疯子。”
……
第二个周,学校里出了件大事。
一段校园霸凌的视频开始全网疯传,视频里的女生被泼油漆泼尿,被一群富二代欺辱。
迫于舆论的压力,学校也没办法再保护舒欣彤为首的几个女生,全部都被送去了警署。
后来,舒欣彤作为霸凌者的代表,公开在社交媒体上录视频发表道歉声明,而其他家境更好的女生则美美地隐身了。
听说她们被抓去警署呆了不过一天就放出来了。
这件事姜宝梨并没有过多地关注,直到那天,姜宝梨打开自己的储物柜。
这次又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不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手链,而是…
一只血淋淋的死猫。
周围的女生吓得尖叫,姜宝梨也差点控制不住地叫出声。
好歹忍住了。
这只狸花猫,是她以前常常去学校的流茵花园投喂的猫咪。
它特别黏人,每次其他小猫吃完溜达离开了,它还黏着她,在她脚边蹭蹭。
现在,它被人虐待致死,眼珠子都没了。
姜宝梨的心颤抖着…
怒火中烧。
而她的储物柜背面,写着血淋淋几个字——
“背信弃义,下地狱。”
……
黄昏时分,姜宝梨来到流茵花园的静寂冷清的湖畔,用小铲子挖了个坑,将小猫的尸体埋进去。
一声清脆的口哨传来。
她偏头,看到高处的山坡上坐了个少年。
他的长腿随意搁在青草地上,挑起冷感轻慢的下颌,望着她。
轮廓在似血的残阳下,愈显锋利,俨然一副游戏人间的轻薄姿态。
姜宝梨咬牙,对司渡说:“这就是你想看的乐子?”
司渡睨了眼湖边翻新的泥土,冷冷一笑:“我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掀桌玩家。”
他想看她在私利和正义两者中二选一,猜她大概率选前者。
没想到她两个都要,背信弃义,一点儿协约精神都没有。
无可否认,这只小猫是因为姜宝梨,才丢掉了生命。
她觉得自己该后悔,但遗憾的是,一点儿也不后悔。
她这一生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很少做正确的事,但曝光舒欣彤这事儿,再来一遍还是会做。
好歹,沈毓楼回来了。
这帮人敢弄死猫,却不敢弄死她。
没什么怕的。
姜宝梨摘下了沾满泥土的塑料手套,扔进垃圾桶里,回头看到司渡已经走下了小山坡,溜达着离开了。
她想起沈毓楼之前说过有求于他的事情,连忙追了上去。
据说那些个企业高管和竞争对手,想见他一面至少提前半年预约,还不一定能见着。
“司渡学长,有时间吗?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洗清冤屈。”她脸上挂了笑,想帮沈毓楼跟他套套近乎。
“没有。”
“没时间吃饭,有时间来这儿看我给小猫办葬礼。”
司渡偏头:“下次你哥给你办葬礼,我一样会过来参加,其他商务局一律免谈。”
“没想到你癖好这么独特,喜欢参加别人的葬礼。”
“倒也不是,我只对你的尸体较为感兴趣,要不要考虑捐给我做研究。”
“……”
姜宝梨想到他拿解剖刀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毛。
不愧是顶级变态!
为了帮到沈毓楼,姜宝梨忍着不适,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生物实验楼前。
司渡懒得搭理她,换上白大褂,走进无菌解剖室,忙自己的工作了。
姜宝梨便在落地玻璃窗外,看着他研究人类碎片。
等啊等,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实验楼的学生都走光了,唯独他的实验室还亮着灯光。
她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撑不住睡着了。
司渡做完实验走出来,看到女孩如此锲而不舍地等着他。
瘦削的身体被生物楼阴嗖嗖的穿堂风吹得瑟瑟发抖。
欺负人,他会兴奋。
欺负她,这种感觉强了千万倍。
他踢了踢她的脚。
姜宝梨惊醒,嗅到像呼吸的味道,是被草木环绕的苦艾香。
司渡垂着眼,饶有意趣地睨着她——
“我跟你哥没那么熟,告诉他,想谈合作,先让我高兴了再说。”
听到这话,姜宝梨直接一个ptsd。
8. 玫瑰
两天后,沈毓楼接到了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回复。
筛选之后,目前有四家医药公司综合实力较强,可以竞到生物酶抗技术的独家销售。
这四家公司,算是优中选优,给谁都行。
最后到底选谁,不过看司渡高兴罢了。
流程还是要走的,最后一轮的招投标,四方参与,莫森公司的人通知了他时间地点。
并不在公司或者酒店,而是在长夜会所——港市最顶级的会所。
仅限会员进入,而会员的资格则需要验资。
姜宝梨听沈毓楼说要去长夜会所赴约,很不放心。
“什么正经公司会约在会所招投标?”
衣帽间里,少女一边碎碎念,一边替沈毓楼系好领带,结绳上拉,紧缚着他脉络分明的颈子。
“毓楼哥,能不去吗。”
“当然不行。”沈毓楼理了理衣领,“莫森医药有前沿的生物酶抗技术,只要拿下了,这必然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司渡就是个超级大变态,谁知道他会想出什么捉弄人的招数。”姜宝梨不爽地撇嘴,“说不定会让你们把脑袋伸进他的狗嘴里!”
沈毓楼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怪有想象力。”
“这不是想象力,是事实。全世界还有人不知道他是个恶劣的混蛋吗?”
“那晚,他对你做什么了?”沈毓楼忽然转身问她。
“他放狗追我!”姜宝梨连忙向他告状,“三条狗!特别凶!吓死我了。”
“追到了吗?”
姜宝梨骄傲地说:“幸好我跑得快,不仅没追上,还弄死他了一条恶犬!”
沈毓楼看着她眉眼生动的样子,轻嗤:“所以,你不怕他。”
“才不怕呢。”
“这次跟我一起,保护我?”
“当然。”
姜宝梨觉得这是不需要问的。
任何时候,她都会站在沈毓楼身边。
任何危险,她都会挡在他的前面,义无反顾。
姜宝梨跟沈毓楼去了长夜会所。
穿制服的服务生恭敬地引着沈毓楼穿过雕花繁复的回廊。
这里很安静,每间包厢相隔不近,都有极有效的隔音设备,走廊里几乎听不着声儿。
来到走廊尽头最大的包厢,服务生礼貌地说:“这里就是玫瑰厅,司先生在房间里等您。”
说完,替他打开了门。
姜宝梨随沈毓楼走了进去。
房间的审美趣味并没有清丽脱俗到哪里去,正中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晶莹剔透,悬垂而下,切割了无数璀璨的光斑,投影在墙面上。
正中间长形红木茶几上摆了各式各样的高档洋酒。
房间里有三个穿西装的男人,一个年轻的,两个中年人,沈毓楼自然认得他们——
分别是蓝博生物的ceo,恒康制药和悦泰制药的老总,以前生意场上也都打过交道。
而视线穿过切割精美的水晶杯盏,在长桌尽头,姜宝梨看到了司渡。
他懒散地靠在沙发边,灯光照着他懒洋洋垂下的一双漂亮的眼,因为姜宝梨视野角度的原因,看到他侧影的下颚线,格外突出,锐利好看。
比起周围这些老总ceo,司渡的着装明显轻松且随意,很有少年感。
只是,他身上那股强大沉稳的气场,任谁都不会只将他当成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对待。
沈毓楼走进来,和司渡打了个招呼。
司渡也对他抬眸一笑,随即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的姜宝梨身上。
笑容,邪气横生。
不只是司渡,周围老总们看到姜宝梨,也难不被她黏住视线。
姜宝梨穿了件深灰贴身小裙,纤腰紧缚,曲线窈窕,有着贴合会所气氛的靡丽感,足够性感却不风尘。
沈毓楼的审美品味一向不差,给她买的裙子,总能恰到好处地将她的艳美,优雅地展示出来。
几个老总一起恭维沈毓楼,夸姜宝梨漂亮。
但沈毓楼并没有过多接招,只礼貌却疏懒地回应几句。
司渡也不过多寒暄,长腿交叠,笑着说:“诸位今天过来,是来竞争生物酶抗技术的产品独家销售。而我邀请诸位赴局的目的,想必诸位也很清楚,我就不多废话了,我们直接开始游戏。”
听到这话,姜宝梨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他喜欢捉弄人,喜欢看人受罪,不知道会玩什么变态恶心的游戏呢!
这时,几个制服服务生推门而入。
一位服务生在茶几上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玻璃杯。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玻璃缸,就体积来说,目测装得下一个篮球。
另几个服务生则将一瓶一瓶xo白兰地摆放在茶几上。
再一个服务生站在桌前,开始洗扑克牌,娓娓说道——
“游戏规则很简单,每轮打扑克定输赢,输家喝酒,最后留在桌面上的人,赢。”
这游戏,听起来还算温和,至少不用看到他那几条凶神恶煞的烈犬。
但姜宝梨却心里一沉,望了沈毓楼一眼。
沈毓楼不动声色,没有提出异议。
他有酒精过敏,滴酒不沾。
因为听说司渡也很少酗酒,任何酒局聚会,没人敢灌他的酒,他也从不喝醉。
还以为…他不会玩与酒相关的游戏。
姜宝梨立马说:“我代我老板喝酒,可以吗?”
沈毓楼酒精过敏这事儿,圈子里的都知道,任何生意场合,他都是不喝酒。
姜宝梨跟着沈毓楼出来,身份自然不是他妹妹,而是他的下属,下属代领导喝酒,属实常见。
司渡望向姜宝梨,扬了扬颀长的手指,同意了。
周围几个老总面面相觑,突然有点后悔:今天没有多带个人跟过来。
他们都知道司渡不酗酒,本来以为只是聚会里谈笑风生,谁能把他哄好哄高兴,谁就拿下独家销售权。
没想到要把他哄高兴,是这么个“哄法”。
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洋酒瓶,几个老板咽了唾沫,今天肯定是要喝大了。
好在,他们不觉得自己会比沈毓楼的女人喝得少,一早就把她排出在了竞争对手的范围之内。
游戏开始,服务生熟练地发牌。
姜宝梨不大会玩扑克游戏,只能让沈毓楼来玩。
显然,这几个老总也不太擅长,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输过牌。
偏偏,这种极考验智力和记忆力的扑克游戏,恰撞到了极有数学天赋的沈毓楼的舒适区。
几番下来,老总们肚子多少都装了酒。
沈毓楼一次也没有输过牌,因此,姜宝梨滴酒未沾,走了七八轮之后,几位老总已经快喝麻了。
姜宝梨崇拜地望了眼沈毓楼。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边,匀称修瘦的指节捏着牌,顶灯光照得他五官精致立体。
任何与智商相关的游戏,沈毓楼都不会输。
司渡突然瞥向姜宝梨。
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毓楼,那种渴望倾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司渡摩挲着手里嶙峋的水晶杯,突然有点不耐烦,“嘭”的一声放下杯子,懒声道——
“没意思了,换个游戏玩。”
服务生想了想,重新设定规则:“一次定胜负,同时一起倒酒,最后停手的人喝,喝完算赢,喝不完就淘汰,剩下的人重来。”
同时往玻璃缸里加酒,不存在先后顺序,也就不存在谁更有优势了。
比的,就是心理素质。
沈毓楼率先拿起了xo酒瓶子,其他几个老总也都拿起酒瓶,在服务生一声令下,一起朝着缸里倒酒。
澄黄的液体流速缓慢,每个人都以每秒最少的量往缸里倒酒,同时观察着对手的醉态。
蓝博生物的ceo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刚刚玩牌的时候,输得最多,喝也喝得最多,看着缸里澄黄的液体越来越多,再要喝下去,怕是要喝死了。
他率先举了白旗,停止了倒酒,无奈地说了句:“这局,我退出。”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而沈毓楼没有任何表情,只管往缸里倒酒,深榛色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子狠劲儿,似不拿下这一局誓不罢休。
年轻的那位总裁,也喝了不少,看出了沈毓楼的决心,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赢的希望,也跟着停手了——
“祝沈总生意兴隆。”
最后,只剩一个最年长、五十来岁的老头,和沈毓楼做最后的竞争。
他看出沈毓楼一定会all in这一局。
而他只要干掉沈毓楼,剩下两个人明显喝不过他。
所以他发了狠地往缸里加酒,眼看着水位线越来越高,也已经超出他能喝下去的极限了。
那小姑娘弱质纤纤的,肯定喝不完这满满一大缸。
他不禁望向沈毓楼,他眼底流露的宛如觅食的野兽一般的贪婪,顿时给了他信心。
“还不够。”男人心想,“沈毓楼不会停手的,那就再来一点,再给她来一点…”
就在玻璃缸里的液体即将溢出来的刹那间,沈毓楼忽然…
停手了。
而男人也赶紧停手,可惜,慢了半拍。
“这…”
不是要all in吗!怎么…怎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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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诧地望向沈毓楼,沈毓楼对他耸耸肩,礼貌克制地微笑——
“您请。”
才突然反应过来,被这小子算计了!
他做出要all in的势头,就是为了套路他!
这满满一大缸琥珀色的白兰地,只要是正常人,都喝不完。
他后悔不迭,却已经晚了。
杯子里的酒太多了,他实在不想喝,有了点耍赖的心思,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对司渡说——
“小司总,我和你舅舅司莫城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应该认识我吧。咱们两家马上就要结成亲家了,你舅舅应该跟你说过,让我女儿乔沐恩跟你…嘿…”他露出了一抹讪笑,“这酒…我确实喝不了,你给我个面子,让我退出吧。”
司渡缓缓道:“哦,原来是乔叔?”
“是啊是啊,咱们以前接触少,将来多的是机会。”
此言一出,在座的老总们面面相觑,心说都成亲家了,这还比个毛啊。
他们同时望向了沈毓楼,包括姜宝梨,也下意识地看了看他。
不过,和老总们的想法不同,姜宝梨只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乔沐恩竟然和司渡有联姻。
这么一来,沈毓楼还能拿到这个项目吗?
沈毓楼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没什么表情,指尖把玩着一个空荡荡的水晶酒杯。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姜宝梨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但无疑,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利好的事儿。
在乔沐恩她爸期待的眼神里,司渡缓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说道:“我和沐恩是同学,以前学生会共事过,乔叔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哪里哪里…”
男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要说点场面话,就把事情糊弄过去,却不想,司渡对他遥遥地扬了扬杯子,话音一转——
“今天这酒,我的准岳父大人,您还必须得喝,一则为我们联姻顺利。二则,贵公司去年跟我舅舅合资开发的西港湾娱/乐/城项目,现在由我接手了。您也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对吗。”
男人愣了几秒,顿时哑口了。
他话语里潜藏的威胁,在座都能听得出来。
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强迫!
常听人说这位小司总心狠手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讲情面,连未来的岳父大人,都不放在眼底。
姜宝梨忍不住又一次望向了沈毓楼。
他眼底多出了几分玩味,似乎在盘算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这段联姻。
“小司总,我敬您!”乔沐恩她爸为了应付场面,只得勉强一笑,端起了杯子,喝了不到五分之一,便倒地了。
醉的不省人事。
剩下的三个人,继续游戏。
服务生换了个崭新的玻璃缸。
有了前一次的闹剧,这一次,两位竞争者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争不过沈毓楼,没必要交恶。
不如卖他个人情,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于是早早地停手了。
沈毓楼是最后一个停止倒酒。
按照规则,该姜宝梨喝了。
然而,这次玻璃缸里的酒,加起来200毫升都不到。
姜宝梨望向沈毓楼,用眼神让他放心。
他已经为她争取到了最少的量,喝完这些,肯定没问题。
另外两个老总泄了气,恹恹地坐在沙发上。
没戏了,这一局,沈毓楼必赢。
便在姜宝梨要端起杯子喝酒的时候,忽然,一双冷白的手按住了酒杯,指骨修瘦有劲。
姜宝梨抬头望去,却见司渡慢悠悠地单手叩开一瓶酒,毫不留情地倒在了缸里。
一瓶,又一瓶。
姜宝梨连忙问他:“你干什么?!”
“给我看无聊了。”司渡嗓音拖长,“让游戏变得更有意思。”
“你这样做,前面还有什么比的必要吗?这根本不公平!”
司渡不可思议地笑了:“你居然会觉得,这是个公平的游戏?”
“……”
是,他组的局,所有人都有求于他。
规则由他来制定。
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在他眼底,他们什么都不是。
姜宝梨的手攥紧了拳头,身体轻微地颤抖了起来,看他的眼神都快喷出毒液了。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司渡居然还挺享受被她这样怨毒地瞪着,心里有种自虐的快感。
扔了酒瓶,回头望向沈毓楼,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
“要不要用这些烈酒来浇灌你的小玫瑰,Choose。”
9. 医院
沈毓楼是个野心家,姜宝梨一直都知道。
虽然他是沈亭山的大儿子,可他妈妈的出身实在太低微了,是沈亭山年轻时在外面一夜风流的高级外围女。
沈亭山有自己门当户对要婚娶的夫人,已经订婚了。
沈毓楼实在是一个意外,当初他妈妈怀上他之后,并未声张,偷偷去英国将孩子生下来,养到两岁才带回来送到沈家。
本意是想获得一个终身保障和每个月高昂的抚养费。
可那时候,沈亭山刚结婚,娶了邝家的大小姐,他们的世纪婚礼铺张奢华程度,全港媒体都热切关注,大肆报道。
所以沈毓楼的出现,无疑给这段豪门联姻增添了一抹根本擦不掉的污点。
其实这些风流韵事,港市豪门圈屡见不鲜,有私生子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甚至还有富豪娶二奶三奶呢。
偏偏邝家大小姐是个眼底不揉渣滓的爆炭脾气。
为了这事儿,闹翻天了。
沈家为了不让沈毓楼妈妈继续对媒体胡乱说话,给了她一大笔封口费,并承诺每个月给予巨额抚养费。
但前提是,他们母子俩不能在国内生活。
为了安抚邝家,沈家绝对不能承认这孩子。
沈毓楼的妈妈满口答应,说自己会带着孩子在国外生活,不会再回来打扰他们。
她还做着她的豪门梦,想用儿子为自己大捞一笔,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上人生活。
谁知道不过五年,她便在一次马尔代夫豪华旅游中,因跳伞意外而命丧大海。
当时伞包出了故障,没有打开。
母亲的死本引发了港媒的广泛关注,媒体纷纷猜测,这起意外是否与沈邝两家有关。
舆论风起云涌,两家的集团的股价都在狂跌…
而这时候,沈毓楼站出来,沉着地面对媒体,该哭的时候哭,该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系列的发言都有条不紊,逻辑清晰。
他说母亲个性极端,喜欢玩极限运动,出事前也曾有当地人提醒她,现在的天气不适合进行跳伞运动。
同时,母亲还喜欢酗酒,跳伞之前并不是特别清醒的状态。
简单的一席话,平息了沈邝两家的舆论风波。
孩童的话语没人怀疑,更何况他是她的亲生儿子。
那时候,沈毓楼刚满八岁。
媒体曝光了她的朋友圈,发现全是她和儿子的照片,他们的母子关系似乎非常亲密。
全港人民都在关心和担忧着这个八岁孩子的未来,沈亭山终于亲自出国去马尔代夫,将沈毓楼接回了沈家。
一则是迫于舆论的压力,二则沈毓楼在媒体前的表现着实不错,为沈家解决了一个大危机。
于情于理于法,这个孩子都应该回到沈家。
回来之后,可以想见,夫人邝琳何等憎恶他,动辄打骂羞辱。
虽然衣食富足,但日子并不比以前更轻松。
沈毓楼年纪小,心思却深沉稳重,能够很好的应对邝琳这位豪门夫人的火爆脾气。
这些都是姜宝梨从家里的佣人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
不过,自她来到沈家所看到的,是沈毓楼日益被沈亭山所重视。
十六岁那年,他就开始接触沈家的生意,沈亭山交代他办的事,他也能漂漂亮亮地完成。
他极力向沈亭山证明着自己存在的价值,对他而言,事业大过天。
所以,姜宝梨并不想让沈毓楼为难,更不想他成为司渡的乐子。
在沈毓楼开口之前,她毫不犹豫地端起了杯子。
服务生用银勺将水晶缸里的酒一杯一杯地斟好,摆在她面前,姜宝梨便一杯一杯地喝,喝到缸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连服务生都犹豫了。
再这么喝下去,可是要死人的啊!
可这个女孩丝毫没有停下来求饶或者服软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司渡。
司渡脸上的笑散了许多,脸色沉沉地看着姜宝梨。
似乎没有平日里玩弄别人的那种快意。
他心情并不算好。
“司先生,还要继续吗?”他小声问。
司渡睨着对面那个明显已经两颊浮了红晕的女孩痛苦的样子。
她差点吐出来了,又被生生地忍了回去,拿着酒杯,喘息着…又喝了一杯…
她还不愿停手,甚至不肯向他认输求饶。
就这么想帮他吗!
沈毓楼缓慢地俯身,轻拍女孩的背,柔声说:“梨宝,不喝了,够了。”
姜宝梨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她的手还是机械地拿起了杯子,将最后的几杯酒,饮尽了…
杯子脱了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与此同时,姜宝梨也昏死了过去。
沈毓楼见势不对,立马将她横抱而起,对司渡说:“司总,酒已经喝完了,接下来的项目,合作愉快。”
说完,他抱着姜宝梨冲出了包厢,赶去医院。
……
喝酒喝到医院这种事,姜宝梨以前见过,但从来没有亲身感受过。
沈毓楼跟她一起上了救护车,她能听见呼啦呼啦的警鸣,也能听到护士在她耳边说话,让她手指比1,比2。
她知道自己喝多了,也知道沈毓楼叫了救护车,她甚至能对护士比出手指。
可除此之外,全身麻木,她控制不了除手指之外的任何部位。
护士给她挂上了输液瓶,针尖刺破皮肤也完全没有感觉,全身发麻。
但她能迷糊地看见沈毓楼的轮廓,他一直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能看到他皱了眉,眼神里有担忧之色。
沈毓楼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别人,至少,在姜宝梨认识他的这十几年里,从没有过。
她很想问他,项目拿下了没。
她听不清自己囫囵地说了什么,但沈毓楼似乎能明白她的意思,对她说:“放心,在场那么多人,司渡不会食言。谢谢你,梨宝,你帮我拿到了生物酶抗技术。”?
姜宝梨松了一口气。
能帮他得偿所愿,真好。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
司渡坐进了迈巴赫黑色轿车里,给韩洛打了个电话:“生物酶抗的独家销售,给仁瑞医疗。”
韩洛笑着说:“行啊,早就听说沈家那私生子有两把刷子,没想到真让他拿下了。”
司渡轻蔑地哼了声:“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他也得有女人可以靠,当初靠着他妈的死,死皮白赖爬回了沈家,现在靠女人事业更进一步。”韩洛话锋一转,“不过司渡,你怎么回事,居然真给他了?”
韩洛是司渡的手下,实验室的得力助手,同时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只有他,敢对司渡嬉皮笑脸开玩笑了。
司渡懒得搭理他,挂了电话,扔了手机。
前排驾驶位的司机跟了司渡很多年,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他阴沉的脸色,没敢多问他去哪儿,径直将车开回了山月庐别墅。
车停在别墅门口,但司渡迟迟没有下车。
司机有点如坐针毡了,时而看看后视镜,揣度着这个喜怒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到底想干嘛。
想到管家之前跟他八卦的那个女孩的事情,司机试探地开了口:“那个,我刚刚看到救护车过来,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应该是莫森医院,是咱们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也是您舅舅入住的…”
话音未落,司渡冷叱了声:“你是不是也不想干了。”
男人立刻噤声闭嘴。
几分钟后,司渡忽然沉沉地笑了,说道:“该去医院看看舅舅了。”
他一笑,司机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酝酿什么坏点子。
他踩下油门,将车驶了出去。
……
姜宝梨醒来之后,没特别的不适感,不渴也不饿,就像睡了个漫长的觉,什么梦都没做。
护士小姐姐很温柔地告诉她:“公司有急事,沈先生已经离开了,特别吩咐如果您醒过来,问您想吃点什么,我马上让人去买。”
姜宝梨摇了摇头。
其实心里有点小失落,她想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沈毓楼,想听他说一些关心或夸奖的话,虽然醉酒的时候他说了很多,可她一句都不记得了。
她真想沈毓楼能永远待在她身边。
可这…怎么可能呢。
姜宝梨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发现沈毓楼给她调了休息模式,谁都打不进来。
刚关闭休息模式,便看到闺蜜发来的问候,问她今天为什么没来上芭蕾课。
毕竟姜宝梨十年如一日从不缺课,就算生理期最难受的时候,她都能咬牙强撑。
不过今天她确实打不起精神来,让闺蜜帮她跟老师请个假。
“放心放心,我跟老师说了,你今天生理期实在难受,来不了了,这点默契必须有。”
“谢谢宝!【爱你】”
放下手机,姜宝梨心里又把司渡骂了一百八十遍。
想到昨晚那些酒,她现在还有点反胃。
那家伙,连他未来的岳父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当真是心狠手辣。
不过,司家是港城首富,现在司渡已经掌权,成了家族话事人,确实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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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虽然脑子不太正常,疯狂又残忍,但他真是不可多得的生物学天才。
司氏集团这几年能有如此浩大的声势,全靠旗下的莫森生物科技公司不断有新的技术突破,赚的盆满钵满。
而莫森生物科技公司实验室领头人,就是司渡。
姜宝梨想到第一次见他时,看到他在实验室心无旁骛地解剖那血淋淋的人脑的样子,不禁打了个深深的寒战。
这种疯狂的天才,她可惹不起,以后还是远离为好。
她还是很珍惜她这条小命的。
傍晚,姜宝梨接到了弟弟沈嘉青的电话,他很急切地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老刘叔接我放学的时候说你住院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让我问我哥,我哥又总不接电话,梨子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昨晚应酬,有点喝高了。”姜宝梨安抚他道,“你哥忙起来,谁的电话都不会接,我刚刚在睡觉,手机也关了休眠模式。”
沈嘉青叹了口气,心疼地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以后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嗯!”姜宝梨用哄小孩的语气应付道,“我都听小嘉青的,好不好?”
“我刚放学呢,让老刘叔带我来医院看你,你在哪间病房啊?”
姜宝梨抬眸,看到房门号,说道:“在5楼vip04间。”
“马上到!你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带。”
“忽然有点想吃咖喱鱼蛋,就你学校门口那家。”
“遵命!”
姜宝梨挂断了电话,心里暖烘烘的。
在沈家,除了将她带回来、给她第二次生命的沈毓楼,就只有沈嘉青这个心无城府的小屁孩对她最好了。
她也拿他当自己亲弟弟对待,虽然知道,人家金尊玉贵小少爷,她没这个资格。
但架不住他就是暖洋洋的小太阳性格,温暖着周围人。
躺下去,又浅浅地睡了会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响,还有沈嘉青哭闹大叫“放手”的声音。
姜宝梨惊醒,连忙穿上拖鞋走出房门,赫然看到司渡那英俊却邪恶的面庞。
走廊里,他单手拎着沈嘉青,就像拎着一只小兔崽子似的。
窗户敞开着,呼啦呼啦地吹着风。
“放开!放开我!”沈嘉青在他手里拼命挣扎,但挣脱不开。
姜宝梨毫不怀疑下一秒,他是不是就要把他扔出窗外了!
“司渡!”她疾色地喊了声,“你别伤害他!”
司渡置若罔闻,那双邪恶的眸子,扣着沈嘉青:“小野狗,弄脏我的衣服,你要怎么赔?”
姜宝梨看到他身上那件很少年感的浅灰潮牌卫衣衣襟上,的确沾了鱼蛋的油污。
沈嘉青咕哝着说:“你放开我,我赔你钱就是了。”
司渡说:“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沈嘉青疑惑了:“那你想怎样?”
司渡慢条斯理的说:“我把你从这儿扔出去,你还能活着,这事就这么算了。”
说着作势就把小男孩拎到了窗边。
沈嘉青“哇”的一声吓哭了。
姜宝梨吓的脸色铁青,急忙道:“不要伤害他,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司渡偏头睨了她一眼,绽开恶魔般的微笑——
“你过来,我放他。”
姜宝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司渡果然放开了沈嘉青,反手揪住了她病号服的宽松衣领,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手劲,很大!
姜宝梨感觉自己在他手里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如羊入虎口,无处逃离。
他的身体很硬,像钢筋铁骨,推不开。
她很少和沈毓楼如此近距离接触,所以不知道男人的身体是可以硬成这个样子的。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英俊面庞。
堪比天使的美貌,只是那双眸子,散发着冷飕飕的邪气,比恶魔更恶魔。
他攥着姜宝梨的手,拉着她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姜宝梨踉跄地跟着,不敢反抗,毕竟生物酶抗的合同还没有签订,她不想坏了沈毓楼的事。
身后,沈嘉青很不放心地追上来:“你要带我姐去哪儿!你放开!大坏蛋!”
姜宝梨回头对沈嘉青说:“这个哥哥是我的朋友,没事儿,嘉青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沈嘉青知道姜宝梨是在保护他。
他不想让她担忧,听话地站定了,目送他们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阖上。
他赶紧摸出手机,给沈毓楼打了一个电话。
10. 难追
姜宝梨被司渡拉入电梯。
电梯径直上了莫森私立医院的最顶层,门打开,她才发现,顶层是一间舒适豪华的起居套房。
司渡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房间,扔在了沙发上。
姜宝梨还没坐稳,便看到,司渡在她面前果断利落地脱下了衣服。
以前不是没见过他的上半身,只是那时候光线昏惑,看到的只是轮廓。
现在如此近距离看到他接近于完美比例的身材,薄薄的一层皮肤覆盖着肌肉,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克制感,优雅,优美。
漂亮的八块腹肌,腰侧有鲨鱼线…
姜宝梨咽了口唾沫。
她不是没吃过好的,见过沈毓楼的身材之后,很难得再有人能入她的眼。
哪怕是讨厌如司渡这样的浑球,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身材真的…爆|炸好!
姜宝梨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紧张地一个劲儿往后挪。
直到司渡将身上那件弄脏的卫衣扔她身上,冷淡地说:“给我洗干净。”
“嗯…就这?”
司渡嘴角微挑:“你还在期待什么?”
“……”
没什么,没什么。
弄脏了他的衣服,帮他洗干净,合情合理。
姜宝梨没拒绝,接过了衣服,朝着洗衣房走去,将衣服直接扔进洗衣机。
偏头,看到他已经换好另一件居家杉,倚在门边,双手环抱,慢条斯理说——
“手洗。”
姜宝梨已经好多年没有手洗过衣服了,而且像司渡这样的豪门少爷,再昂贵的衣服从来都是只穿一次。
她不信他还会再穿第二次。
让她手洗,不就是故意要找她的茬么。
不过,比起放狗咬她,或者再要灌她酒…
区区洗衣服,轻而易举的事情。
姜宝梨笑嘻嘻说:“学长放心,我肯定给您洗得干干净净。”
“比起你这一脸谄媚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
姜宝梨白眼一翻,将衣服狠狠扔进了洗衣台。
司渡已经离开了,她敷衍地将衣服搓了一遍,胸口的油污已经快看不见了,不过想要完全洗干净也不太可能,仔细看,还是会看到一点浅浅的痕迹。
姜宝梨想着,反正这件衣服他也不会再穿了,随便洗洗完成任务呗。
她拧干了衣服就想扔进烘干机,转念又怕他借着由头继续找茬,反正洗都洗了,还是洗干净吧。
姜宝梨将衣服拿出来,摊开油污的那一块,在洗衣台上找到了一瓶油污专用的洗衣液。
大力出奇迹,将衣服上的油污想象成他的脸,狠狠搓洗几次,总算将最后一点儿污迹也洗干净了。
她松了一口气,将衣服丢进烘干机,擦干了手,就准备离开了。
如同小老鼠一般,将脑袋探出洗衣房,环顾了一圈,起居室空荡荡没有人。
“司渡学长,衣服洗好啦,没事我先走咯!”
没人回应,走了吗?
走了正好。
姜宝梨收敛了小心翼翼,走出了洗衣房,径直朝着电梯间走去。
却在经过一间半掩的房门前,看到了房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鬓边霜白的中年男人。
男人插着鼻管,睁着眼,却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死死地扣着姜宝梨,似乎想说什么。
姜宝梨认出他了,司莫城。
司氏集团原本的掌权话事人——司渡的舅舅。
她以前听沈毓楼提起过,司渡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亲,母亲因为精神疾病在疗养院安养。
司渡有两个舅舅,二舅舅是位高权重的议员,大舅舅便是集团总裁。
这位大舅舅司莫城可是位风云人物,他一手将司氏集团推向了鼎盛时期。
可这样一位人物,却始终没有婚娶,没有孩子,这不免引得外界传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不管怎样,司渡成了他的钦定接班人。
前不久,一场车祸,这位大舅舅全身瘫痪住进了医院里。
“抱歉,打扰了。”姜宝梨对司莫城礼貌地点点头,便要离开。
“唔、唔唔...”
姜宝梨听到男人发出声音,好奇地望过去:“您想说什么吗?”
“唔、唔唔...唔唔唔...”
他说不出话来,但眼神紧扣着她,明显是想对她讲话。
姜宝梨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别的人,她又朝房间里走了两步:“您是想叫护士吗?”
男人仍囫囵不清地发出声音:“呜呜呜,唔唔…”
“舅舅他生病住院,很少见到陌生人。”一道低沉冷静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姜宝梨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司渡端着热腾腾的燕窝粥,走进了房间。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姜宝梨说完便想开溜。
司渡却说:“坐。”
姜宝梨不想坐!干嘛让她坐!
她只想回自己的病房啊啊啊!
但司渡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好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沙发边,如坐针毡。
司渡端着燕窝粥,走到了司莫城的床边。
司莫城全身瘫痪动不了,瞪大眼看他,那眼神…似有恐惧。
“小时候我生病了,舅舅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照顾我。”司渡嗓音温柔。
可姜宝梨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他的温柔。
只觉得可怕。
他舀起一勺滚烫的燕窝粥,喂到了男人嘴里。
她看到碗里冒着白烟,很想说,那碗燕窝粥对病人来说是不是太烫了!
司渡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仍旧一勺一勺地将滚烫的燕窝粥喂进男人嘴里,慢条斯理地说——
“家人,不就应该是这样么?不管对方有多痛苦,多想结束掉自己腐烂罪恶的生命,作为家人,都不能放弃,一定要竭尽全力地让对方…好好活着。”
他阴沉沉的嗓音,让姜宝梨不寒而栗。
他喂完燕窝粥,又用纸巾贴心地给司莫城擦拭过嘴巴,看起来,真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外甥。
但姜宝梨心里却一阵阵恶寒。
尤其是司莫城看向司渡那恐惧的眼神…
“司渡学长,衣服已经洗好了,我…想回自己的病房了。”
“我送你。”司渡用消毒的湿纸巾擦拭了他修瘦漂亮的指尖,陪姜宝梨一起走进了电梯间。
“叮”的一声,电梯门关上。
姜宝梨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
“为了沈毓楼,你连命都不要。可他让你喝酒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语气似带着嘲讽。
她呼吸沉了沉,咬牙道:“是我自己要喝的,跟他没关系。”
司渡冷笑:“是吗,你连choose的机会都不给他,不就是怕自己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一个,到时候心态崩了,无法自处。其实,你也不相信他会选你。”
“……”
他好像有种能看穿人心的本事,然后找到别人心理最薄弱处,狠狠地往上面捅刀子。
别人的痛苦就是他快乐的来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
叮!电梯门打开。
姜宝梨加快步伐走了出去,冲进病房,用力关上了门。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赫然看到沈毓楼坐在窗边沙发椅上。
手里的水果刀,正削着苹果。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白衬衣紧束领口,气质清贵。
“回来了。”沈毓楼似乎并不好奇她去了哪里,只问道,“感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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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了?”
姜宝梨脸上立刻堆了笑,走到沈毓楼身边沙发上坐下来,小鸟依人地靠着他:“毓楼哥终于忙完有时间过来了。”
“嗯,嘉青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大魔王把你抓走了,我过来看看怎么一回事。”
他将一块苹果片喂进她嘴里。
清甜在舌尖漫开。
但姜宝梨想到司渡刚刚那番话,又望望他。
他明知道是司渡把她带上楼了,明知道司渡是怎样一个变态,但他只是在病房等她,没有上楼找她。
姜宝梨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涩的感觉。
不期望,就不会失望。
可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期望啊。
她时时刻刻都期盼着能得到他的回应,因为…他从来没有明确拒绝过她热烈的示爱。
姜宝梨觉得,沈毓楼应该是喜欢她的。
只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想帮他去做,想看他站在顶峰的样子…
那样,他才会开心。
“还说呢,落到司渡那个死变态手里,吓都吓死了,毓楼哥你都不来救我。”
姜宝梨看似玩笑撒娇的口吻,但实际上,这一招可不好接。
不管沈毓楼怎么回答,都必须是要给一个回应了。
既然不好接,他索性便不接招,将半个苹果放进餐盘里,说道:“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他讨厌油污,很少亲身下厨做饭。
姜宝梨知道自己应该知足,可她就是不满足,她想要他的回应,随便什么都可以。
“下面。”
她就说了两个字,猫咪一样依偎在他身边,一双妩媚的狐狸眸直盯着他,几乎是纯纯的勾引了,“给我吃吗,毓楼哥,我好想吃。”
“……”
沈毓楼感觉身体紧了紧,燥热的火苗蹿入了五脏六腑。
在他身边,她总在勾引他。
而他也不是什么禁欲系真君子。
如此尤物,且是他一手浇灌出来的小玫瑰,怎么可能完全不动心、不采撷。
但沈毓楼不想碰她,因为知道自己将来不会娶她。
他私生子的身份,想要在沈家站稳脚跟,得到一切,必定需要一场体面的联姻,成为他坚实的后背。
果断拒绝她,沈毓楼又不太愿意。
从来没有人如此依赖过他,他的举手投足都能成为她情绪的导线,这种掌控感让他满足。
沈毓楼轻笑了下,伸手拧了拧她的脸颊,似惩罚一般。
“哎哎,痛!毓楼哥,拧痛了!”
他这才松开手,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起身道:“我去给你做面条。”
“好吧。”
姜宝梨泄气地叠着腿坐在沙发边,看着男人走进厨房的清瘦背影。
他永远不接她的招。
好难追。
……
沈毓楼的手艺很好,做了两碗香喷喷的番茄鸡蛋打卤面,他陪她一起吃。
姜宝梨吃得很香,一脸幸福的满足:“唔,好好吃!”
“我妈妈会做这个,小时候,她也经常做给我吃。”
这是姜宝梨第一次听沈毓楼提起他妈妈,不由得放下了筷子,好奇地望向他。
“那个女人,但我已经快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自私,贪财,享乐…”
沈毓楼平静地说着,“她很爱钱,我是她的摇钱树。即便这样,我依旧很爱她,我们有一段很亲密的母子关系,在她死之前。”
姜宝梨心里有点难过,鼓起勇气问:“所以,真的是意外吗?”
沈毓楼抬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很多人都说,可能是…”
姜宝梨谨慎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说,“可能是邝琳。”
11. 偷听
这么些年,豪门不少流言蜚语,都说那起意外事件,有可能是邝琳主导的。
当年沈毓楼的妈妈带着孩子回港,恰好撞上了邝琳的世纪婚礼。
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巨大的羞辱。
一般人都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脾气爆|炸的邝家大小姐。
沈毓楼没有回应,转移了话题:“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说这个,刚刚在楼上,司渡让你做什么?”
“你终于知道关心这个了,偏不告诉你。”姜宝梨任性地撇撇嘴。
她不说,沈毓楼倒也不问了,陪她一起吃面条。
姜宝梨等着他追问呢,结果他不问,她只好泄气地说:“没什么,他让我给他洗衣服,嘉青把他衣服弄脏了。”
沈毓楼倒是有些惊讶,“只是洗衣服?”
“你觉得会怎样?”姜宝梨想到司渡最后的那番话,忽然有点冒火了,“抱歉让你失望了,他对我没兴趣。”
面对少女的怒火,沈毓楼停下了筷子,淡定道:“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回公司了。”
他从不接她的招,姜宝梨也不敢直白地去问他。
她怕把话说得太明了,反而会失去所有。
不,不能冒进,不能着急。
慢慢来。
在沈毓楼离开的时候,姜宝梨攥住了他的袖子:“毓楼哥,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除了洗衣服,刚刚我还看到司莫城了。”
姜宝梨希望能留他多待一会儿,“他全身瘫痪不能动,但意识是清楚的,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但说不出口,我感觉他在求救。”
沈毓楼果然停下了脚步,皱眉问:“你为什么得出这个判断?”
“司渡对他不好啊。”姜宝梨赶紧说,“那么滚烫的粥,他一勺一勺往他嘴里灌,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照顾人,还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那也太残忍了,那可是他的亲舅舅。”
沈毓楼沉吟片刻,对姜宝梨说:“别人家的事,不要多置喙,也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我不会乱讲,现在正是和莫森生物科技谋求合作的时机。”姜宝梨乖觉地说,“放心吧,哥哥。”
沈毓楼摸了摸她的头:“不打扰你休息了。”
“哎,毓楼哥,我可不可以出院了啊,待在医院好无聊。”
“不行,明天早上做完身体检查,医生说没问题了,才可以办理出院。”
姜宝梨叹了一口气,有点失望。
沈毓楼看她这样子,于心不忍,又说道:“你需要什么消遣,我让人给你带过来,游戏机,或者电脑?”
姜宝梨对打游戏的兴趣不太大,她想了想,说道:“我柜子里的小提琴,能让人带过来吗,但是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沈真真看到了,不然这把琴也保不住了!”
沈毓楼无奈又宠溺地说:“这么喜欢,当初怎么不报小提琴专业?”
姜宝梨不是不想,一则,沈毓楼喜欢看芭蕾剧,她想讨他的喜欢。
二则,沈真真嫉妒她的绝对音感,她要选了小提琴,以后的生活不知道多鸡飞狗跳。
“随便玩玩,兴趣要是变成职业,就没意思了。”姜宝梨一再叮嘱,“千万那要小心啊,别让沈真真看到了!”
“看到了也没事,我不会让她动你的琴。”
在沈毓楼身边,姜宝梨有绝对安全感。
当初,他从小渔村那帮混蛋手底下把她救出来,给了她全新的生命;他可以为了她,甩给大小姐沈真真一巴掌…
姜宝梨需要这样一份安定的保护。
不过半个小时,家里的佣人便将姜宝梨的小提琴送了过来。
小提琴用的是冷杉木的面板,暗红色,琴面的木纹,均匀浅淡。
姜宝梨拿到琴,挑了挑琴弦,随意地拉了一串调子。
小提琴的音色细腻丰富,不管是欢快还是忧伤的情绪,都能够精准地传达出来。
姜宝梨的绝对音感不仅限于小提琴,哪怕是家里的钢琴,她只看沈毓楼弹过几次,自己上手就能弹出非常好听的调子了。
但沈真真在,钢琴她是更加不能碰的,小提琴倒是更方便藏匿。
佣人只拿了琴过来,没拿谱本。
这倒无所谓。
她用手机登陆了一个名叫Melodie的小众音乐社区,里面不仅有很多古典音乐的谱子,还有音乐发烧友上传的原创曲谱。
姜宝梨闲来无事喜欢逛Melodie社区,古典乐谱早已经烂熟于心,她很喜欢去看网友们上传的原创谱子,偶尔会遇见让她眼前一亮的“惊喜”。
挂在首页近期最热门的帖子,是一个名叫“D”的大神网友上传的一段琴谱,底下有上万条评论。
在如此小众的音乐网站,能有万条评论,足以说明那段曲谱的优质。
琴谱名叫《vengeance》,图片里是蝌蚪纹五线谱,虽然是全手绘,但线条粗细和间隔极严谨。
蝌蚪文笔锋独特,有种哥特式的风格美感。
vengeance,复仇。
姜宝梨好奇地点开大图,只看了那谱子一眼,便惊为天人了。
好久,好久没看到如此让她眼前一亮的作品!
迫不及待地用小提琴沉浸演奏了一遍。
这支曲子的风格,十分多变跳跃,感情也激荡强烈。
演奏的时候,姜宝梨仿佛听到悬崖之上吹来那一阵猎猎呼啸的狂风…
放下琴弓,她的心脏狂跳着,沉浸在曲子的浩荡感情里,久久,不能抽离。
真是酣畅淋漓。
这段旋律,和任何古典名家的音乐相比起来,都毫不逊色!
甚至,她能感受到,创作这支曲子的时候,那个人心里翻涌的强烈仇恨!
他在恨着一个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姜宝梨颤抖地点开那个名叫D的上传者的后台页面,发现他只上传了这一张谱子,背景页空空荡荡。
是个新人,或者是某个乐圈的大佬开了新号!
谱子下面,自然也有不少识货的爱好者,纷纷上传了自己演奏这段曲谱的视频或音频。
图标显示,贴主D一一点开倾听过,但没有一句回复,哪怕有的演奏贴下面都筑起高楼,希望与贴主寻求商务合作,甚至开出了高价想买这支曲子,亦或者…希望认识他。
他谁都没搭理。
显然,还没有找到让他满意的演奏者。
姜宝梨记下了谱子,打开手机录音,沉浸地演奏了一遍,将自己这段演奏传到了帖子里。
心脏扑通地狂跳,她有点兴奋地等待着贴主的回复,想听听大佬的点评。
隔一会儿,便刷新一下页面。
倒是有不少同好者的留言点赞,大佬D却始终没有回复。
是她演奏得不够好吗?
姜宝梨觉得自己这段演奏,已经超过了贴子里其他所有人的演奏,如果他觉得不好,那是他不识货。
在自己格外擅长的领域,她一向骄傲。
等到了大半夜,没刷到D的回复,姜宝梨心里有点儿失落,索性不再等了,关掉手机,睡觉去!
……
深夜,司渡回到了山月庐别墅。
手里的浅灰色卫衣,顺手扔给了管家,淡声道:“熨烫了。”
管家看着那件已经穿过一次的衣服,有点惊讶。
他的衣服从来只穿一次。
看这衣服似乎被清洗过,而且是手洗,都皱成这样了。
“少爷,这件衣服,还要穿吗?”
“明天穿。”
说完,便坐到了那架黑色斯坦威钢琴前,弹奏自己刚刚谱成的曲子。
他演奏音乐时,管家不敢打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摸出手机,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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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大总管:“@全体成员,【图片】谁知道这件衣服的瓜!快出来唠唠!!!”
司机老黄:“不知道。【鸭鸭摇头】”
内务大总管:“@全体成员@全体成员,没人知道吗?【绝望】”
陪护大姐MM:“你别太八卦了。【斜眼】”
内务大总管:“看样子,你知道内情。”
陪护大姐MM:“就不告诉你。”
内务大总管:“【乞求】【乞求】【乞求】”
……
司渡停下钢琴演奏,打开了Melodie社区,扫了眼帖子下面的跟帖。
大部分跟帖的视频或音频,他听几秒钟就会关掉,污染耳朵。
不过,2个小时前,倒是有个名叫【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跟帖的演奏曲子,让他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
节奏,情绪,音感…都是他想要的。
司渡难得涌起一点儿兴趣,戳开了那人的背景页。
她的演奏跟帖不多,挑来演奏的原创帖子,都算是很不错的水平了。
审美,也可以。
司渡点击了回复,想说点什么。
不过,看到她那个【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的名字。
gay里gay气的。
这社区的确有不少“同”,毕竟,在艺术造诣方面,某些“同”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瞬间没有回复的欲望了。
司渡扔了手机。
……
次日清晨,姜宝梨打开Melodie社区,仍旧没能等到大佬D的回复点评,有点受挫。
难道真的是她自我感觉太良好,却不入大佬的法耳?
姜宝梨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垂头丧气地回了休顿学院。
然而经过艺术楼的提琴教室的时候,她听到了同一支曲子旋律。
只不过,这一曲的演奏被改编过,复仇的情绪弱了很多,变得昂扬欢快了不少。
改得离谱。
好奇地走过去,透过落地玻璃窗,朝琴房望去。
她看到乔家大小姐——乔沐恩坐在椅子上,拉奏这一支曲子。
她的琴价值连城,诺瓦蒂的品牌。
无疑,这把琴为乔沐恩的演奏增色了不少。
但《vengeance》演奏难度极大。
哪怕乔沐恩由名师指导多年,但依旧拉得一言难尽。
身旁,乔沐恩的闺蜜陆丽思好奇地问她:“这两天一直听到你在练这支曲子,这曲子好听吗?我感觉有点可怕,听起来很嘈杂的感觉。”
“确实有点乱,有点阴森,所以我想把这支曲子改得欢快治愈一点。”
“这曲子又不好听,你还要改啊,干嘛浪费时间?”
乔沐恩神秘兮兮地笑着,对她说:“这支曲子,是司渡写的。”
“真的?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当然有办法啦。下周司渡的游轮生日趴,我要演奏这支曲子,让他听到我的改编。”
陆丽思知道乔沐恩一直很喜欢司渡,尤其是乔家和司家有了联姻默契之后,她几乎就已经成为了司渡的准未婚妻。
不过,司渡十四岁上大学,硕博连读,如今已经是休顿学院的在读博士后。
在校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生科实验室那边,和乔沐恩很少有接触。
“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改编!”陆丽思夸张地说,“想想看,这么阴暗的曲调,被你这么一改编,变得治愈多了,肯定能戳中他的心!这不就是现实版救赎文的男女主了吗!”
乔沐恩笑着,继续演奏。
这时,陆丽思回头看到了窗外的姜宝梨。
虽然知道音乐教室隔音效果很好,她不可能听到她们刚刚小声说话。
但她看起来…的确是在听曲子。
陆丽思伸手拉了拉乔沐恩,努努眼,暗示有人在偷听。
12.天台
姜宝梨见乔沐恩望过来,对她礼貌地笑了下,迈步离开了。
走了没两步,乔沐恩却追了上来,叫住她——
“姜宝梨,你等一下。”
姜宝梨其实很不喜欢乔沐恩,虽然她没有沈真真那么恶劣,但她装,非常非常之虚伪。
不过,有时候姜宝梨也会自我反省——
是不是她脾气太坏…
总之,整个休顿学院里,她不讨厌的人没几个。
姜宝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盈了笑,对乔沐恩说:“刚刚路过听到你拉奏小提琴,所以停下来多听了会儿,你别介意啊。”
“怎么会,我很高兴你听我演奏,你觉得我拉得怎么样?”
“我对音乐了解不深。”
乔沐恩不觉得“门外汉”姜宝梨有资格点评自己,只是想听她夸两句。
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姜宝梨却吝啬极了,嘴里一句溢美之词都没有。
乔沐恩心想,这小地方来的女孩,大概有点扭曲的仇富心理。
她一直很想感化她。
“听真真说,你以前偷练过小提琴,如果感兴趣,欢迎来找我啊,我可以教你。”
“嗯,谢谢,我还是学好自己的芭蕾专业课吧。”姜宝梨并不接招,也不感恩戴德。
乔沐恩看她这副淡淡的死样,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姜宝梨知道她不舒服。
学校里那么多女孩都想认识乔沐恩,想和她成为朋友,现在她愿意给姜宝梨一个机会,她还不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真是不识好歹啊。
姜宝梨就是不识好歹,她行事的原则就是内耗别人,舒服自己。
尤其是像乔沐恩这样的,想通过和她交朋友来展现自己是多么的善良,不嫌弃她这个底层贫民,愿意为她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是多么“美好”的品质啊。
姜宝梨都懒得搭理她,朝前走去,乔沐恩追上来,问道:“你还记得陈嘉吗?”
“谁?”
“你帮过的那个女孩。”
姜宝梨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上次舒欣彤视频里霸凌的那个女孩,好像就是叫陈嘉。
“你觉得自己是帮了她,但实际上,你根本就是害了她。舒欣彤那帮坏女生,她害她们警署一日游,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就是被批评教育一顿,网上被人骂几句,现在舆论风波过去了,她们照样嚣张,没人管得了她们,并且因为这件事,她们变本加厉地欺负陈嘉了。”
乔沐恩叹了口气,“她真的很可怜,我都撞见几次了。”
姜宝梨皱了眉,看着乔沐恩假惺惺的样子,问道:“既然觉得可怜,为什么不阻止?”
不是营销的善良美好大小姐人设吗?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忍住,忍住…
乔沐恩说:“因为我知道,阻止这一切,不会改变任何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她们对她腻味了,就不会欺负她了。”
姜宝梨还挺奇怪,乔沐恩为什么忽然跟她提到陈嘉被霸凌的事情。
敢情,是想通过这件事,指摘她当初鼓励陈嘉反抗这件事。
“你想融入我们的圈子,就必须遵守规则。”乔沐恩大义凛然地告诉她,“你以为自己做了好事,实际上,是好心办了坏事。说实话,这些人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欺负过了,没意思了,自然就散了。现在,你又激起了她们对陈嘉的兴趣。”
姜宝梨自嘲地笑了下:“看来,是我做错了。”
乔沐恩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只是好心做了坏事。我跟你一样,都不愿意看到陈嘉被欺负,但事情不是这样办的,你明白吗。”
她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明白了,谢谢你,沐恩。”姜宝梨说出了她期待的话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是我不懂事了。”
“嗯,知错就改,这是很好的。”乔沐恩温暖地笑了。
“不过,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舒欣彤还在霸凌陈嘉这件事吗?”
“天台呗,那是她们课后最喜欢去的地方。”
……
在姜宝梨向乔沐恩“服了软”的第二天,芭蕾音乐赏析课上,姜宝梨收到乔沐恩的微信消息——
“舒欣彤她们今天课后又会找陈嘉‘开会’。”
课程结束之后,姜宝梨径直上了天台。
去之前,还到花园里撇了一根指头粗的树枝,将树叶子全部摘掉,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挥舞了几下,树枝和空气摩擦,发出哗哗的细响。
空荡荡的天台,狂风呼啸,姜宝梨一脚踹开门,便看到舒欣彤正揪着陈嘉的衣领,掌掴她。
女孩衣服上有脏污的痕迹,不知道被泼了什么,头发也散乱不堪。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地忍耐着。
不管周围女生如何辱骂,如何欺凌,她都不反抗,只希望这场噩梦能尽快过去…
姜宝梨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说实话,她真的很讨厌暴力,极其地讨厌…
因为她小时候见过太多的欺凌和暴力,欺负弱小似乎是人类的某种无法抹去的劣根性。
欺负过她的人,每一张面目可憎的脸,都会在午夜梦回时浮现在她的眼前,交织成噩梦般的罗网。
看着眼前被欺负得不成人样的陈嘉,还有那只无辜被弄死的小猫…
也许乔沐恩说得对,不去理会,只要她们失去兴趣了,霸凌和暴力就会结束。
越反抗,越要命。
但姜宝梨从来都不是一个等待别人对自己失去兴趣才停止暴力的人,她会反抗。
每一次被欺负,她都会激烈地反抗。
当一个人不要命的时候,怕的,就是别人了。
她冲上前,一把揪过舒欣彤的肩膀,用木枝狠狠地抽打在了她身上。
“啊!”舒欣彤惨叫一声,制服裙子都让她抽得裂开了。
白皙的肌肤落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红痕。
舒欣彤看到她,脸色骤变,变得狰狞扭曲:“好啊,我没来找你,你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姜宝梨根本不和她废话,给了陈嘉一个眼神,让她快跑。
陈嘉脸上泪痕满布,勉强支撑起身体,如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到了姜宝梨身后。
她不敢跑,她怕姜宝梨一个人遭受同样的暴力。
几个作壁上观看热闹的女生,见她们的“打手”舒欣彤被人揍了,一哄而上,要抓住姜宝梨,其中还有两个男生。
姜宝梨一个人自然赢不了他们这么多人,但她身上似乎有一股子蛮劲儿,飞起一脚,踢中了其中一个男生的下三路。
那男生痛得倒在地上翻滚,扭曲如虫,脸色青紫。
另一个男生吓得连连护住自己的裆部。
姜宝梨和那帮女生厮打起来,她们抓她的头发,有人的剪指甲划伤她的脸。
尖锐刺痛传来,那女生的尖指甲,差点伤着她右眼。
姜宝梨抄起木枝抽过去。
这木枝是极趁手的“武器”,无法造成严重的伤害,但抽人那叫一个“贴肉疼”!
不只是舒欣彤,另外几个女生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舒欣彤最惨,让她抽得快“衣不蔽体”了,身上全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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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
但人多终究是有优势的,两个女生反应过来,一人一边地扣住了姜宝梨的手,让她不能再打人了。
舒欣彤气得发狂,冲过来对着她肚子猛猛锤了两拳。
陈嘉本来瑟缩着,看到姜宝梨为了她被揍,顾不得恐惧,尖叫着也冲过来,冲散了她们。
一场混战。
姜宝梨挨了不少揍,但那几个女生也没人幸免,都被她伤得够呛。
尤其其中一个名叫张仪书的女生,她是这帮人里地位最高的大小姐,也是这帮人里血量最薄的。
姜宝梨认出她之后,就抵着她一个人揍,抽得她哭爹喊娘,率先叫停了“战斗”,举了白旗,认了输。
姜宝梨喘着粗气,手里仍旧紧紧攥着她的“武器”——那根已经快抽断了木枝。
另一只手,牵着陈嘉。
没跟她们废话,喘着粗气,拉着陈嘉离开了天台。
背影勇猛决绝,没有回头看“爆/炸”。
陈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问她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姜宝梨头昏脑胀,耳朵里嗡嗡的,刚刚被划烂的右脸,淌着血,淋淋漓漓滴到衣服上。
她握住了陈嘉的肩膀,疾言厉色地对她说:“这帮富家女,她们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暴力,我不能保证以后她们不会再欺负你了。但我要你每一次…都要像今天一样,抱着哪怕死也要带走一个的决心,去反抗!直到她们再也不敢欺负你为止,听到了吗?”
陈嘉仍旧哭,哭着用力地点了头:“我会记住你的话。”
陈嘉离开之后,姜宝梨一个人在晦暗的楼道间缓了一口气,摸了摸右脸。
手上全是血。
希望别落疤啊,她知道自己有多漂亮,还是很珍惜她自己这张脸的。
今天这次,绝对不是她受伤最严重的一次。
这点暴力算什么,小时候她曾被猥亵过,没人保护,单打独斗,那才是真正的叫天不灵的人间炼狱。
撞上了晚修课的时间,有一群穿白大褂的少年走上阶梯,看到姜宝梨满脸淌血的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见女鬼了。
姜宝梨不想被人当猴看,低下头匆匆下楼。
没想到,在楼梯拐角处撞了人。
坚硬高大的躯体,一阵淡而凛冽的乌木香…
闻到这个味道,姜宝梨一个激灵。
一抬头,便撞进了司渡那双乌黑深邃的瞳眸里。
那一眼,仿佛要将她钉死了。
司渡有种难以言喻的英俊,一身纯白的褂子,像她不久前刷到的那座最接近蓝天的雅拉雪山。
出云之上,若非跋山涉水,不可邂逅。
姜宝梨下意识地后退,司渡却伸手端起了她的下颌。
准确来说,是扣住。
他微微皱了眉,看到了她右脸颊眼尾的那一抹指甲印残留的血痕。
血都浸润了他的白大褂。
衣服脏得像在煤灰里扒拉过。
“谁干的?”司渡嗓音带了点冷意。
姜宝梨怕他、又讨厌他…
但她今天挨揍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多添点儿,于是克制地说:“没谁,自己摔了。”
姜宝梨挣脱他,步履慌急又踉跄,三两步跨下楼梯。
而司渡抬头,恰好便望见了舒欣彤和张仪书这几个同样被揍得简直没人样儿的女生,走下楼梯。
她们还商量着,要怎么报复姜宝梨,直到看见司渡和她说话。
不需要多说什么。
男人一个威胁拉满的冰冷眼神,便足以让她们明白。
今天这顿打,白挨了。
13.水母
弧线流畅的黑色宾利,停在了街边。
沈毓楼下车后,用力摔上了车门。
司机都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一向温和,喜怒不形于色,很少见他发脾气。
沈毓楼确实带了气,在接到姜宝梨电话,得知她跟人打架之后。
街边花园椅上,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抬起头。
闪烁的霓虹照着她的脸,脸上有淤青,右眼角明显一块很深的血痕,快风干了。
她双手揣兜,无辜得很。
但沈毓楼知道,她惯会装。
只要出事,肯定是她牵的头,以她的倔强的性格,不可能平白受欺负。
更何况,有他沈毓楼明目张胆的庇护,这学校少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毓楼哥…”
小姑娘正要开口解释,沈毓楼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皱眉说:“伤口有点深,先去医院。”
姜宝梨听话地闭了嘴,跟沈毓楼上了车。
车上,她叽叽喳喳地讲了事情发展的经过,不过删繁就简,避重就轻,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那几个欺负人的女生身上,说自己是无辜中的大无辜,不过就是浅浅地…路见不平了一下。
没提陈嘉的名字,说自己主要是为了帮那只枉死的小猫咪。
她不说,沈毓楼也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忙嘛…”
“学院有学院的规则。”沈毓楼沉了一口气,“以暴制暴解决不了问题。”
这意思,乔沐恩也说过,他们的圈子有自己的规则。
但姜宝梨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她倔强地说:“我只是为了那只猫。”
“你揍过的那些女生,有些家里势力背景不小,他们可能会成为沈氏集团的敌人。”
这话说出来,姜宝梨的心沉了沉。
说到底,她能有今天,全靠沈毓楼。
他们的关系有点暧昧,但并不是男女朋友,她必须证明自己对他有帮助,而不是…总给他找麻烦。
“我现在就去给她们道歉。”她推门便要下车,沈毓楼却一把将她的手攥住,用力拉了回来。
“坐好!”他语气鲜少有愠怒。
“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不会给你和家里添麻烦!明天我就挨个去道歉!”
听着小姑娘委屈又置气的嗓音,沈毓楼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绞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太惯她了。
她现在的脾气,比沈真真还大,都是被他一手宠出来的。
沈毓楼很少思考和她的关系定位,毕竟当初带她回来,不过就是随手救了只小猫小狗,当宠物一样留在身边。
只要她足够听话、足够依赖、信任和爱他,他就可以没有底线地宠她。
在这个世界上,沈毓楼真正可以信赖的人,屈指可数。
他叹了口气,只说道:“算了,这件事我来摆平,下不为例。”
他给台阶了,姜宝梨自然懂得拾阶而下,立马乖觉地说:“我知道了,哥哥,以后不会了。”
“还疼吗?”
“疼!疼死了!”姜宝梨见他脸色缓和,立马开始撒娇,“好疼好疼!”
“活该。”
“呜…”
……
仁瑞医院的伤口处理室里,医生检查了姜宝梨脸上的剜痕,担忧地对沈毓楼说:“小沈总,别的淤青没大问题,但右眼下这一块伤口太深了。”
沈毓楼立刻问:“会感染吗?”
“不用担心感染,主要是,这伤口痊愈后留疤的可能性很大。”
此言一出,姜宝梨急了:“医生,有什么办法吗?我不想留疤!”
她比谁都更爱惜自己的容颜,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喜欢的人都还没追上呢,就要毁容了吗!
宽厚有力的手掌落到了姜宝梨肩上,沈毓楼柔声安慰道:“不要急,痊愈之后还可以做医美,我不会让你留疤。”
“是的。”医生说,“我现在帮你处理伤口,等痊愈之后,如果留疤,医美也可以解决。”
“那会等很久吧…”姜宝梨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早知道,她就死死护着脸了。
那帮女的,下手确实狠,狠劲儿全往脸上招呼。
等她落疤回到学校,她都能想象到她们会怎么嘲笑她。
医生忽然说:“小沈总,如果想要消除隐患,前段时间莫森生物科技公司发布了一项新技术,从灯塔水母中提取了细胞外基质,可以调控细胞外基质的重塑,做到百分之百的皮肤修复。”
“我也听过这项技术。”沈毓楼说道,“不过,还在研发阶段。”
“但技术发布会已经开过了。”医生看向沈毓楼,“仁瑞医疗和莫森生物科技最近有项目合作,如果向他们开口,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的确,如果两家公司有合作,一般都会乐于相助。
但司渡却是个很难预测的不定因素。
“这倒是小事,我问问司渡。”沈毓楼说着,便要拿起手机。
姜宝梨不想让沈毓楼为难,连忙拉住他:“毓楼哥,如果你去问,那就是公对公,合作还没开始就欠他个人情,没必要。我自己去找他,私对私,如果他不愿意,你就装作不知道,就算了。”
沈毓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哪怕身上脏兮兮,狼狈不堪的模样,依旧挡不住她明艳艳的美貌。
其实,自她从司渡家里平安出来,还拿到视频那件事之后,沈毓楼心里就有了疑惑。
包厢灌酒事件之后,他更加怀疑司渡对姜宝梨,是不是…
很想验证他心里的猜想。
现在,正是时机。
“好,你先问问他,如果需要我出面,再告诉我。”
……
伤口痊愈速度很快,姜宝梨没有耽搁,第二天便去生科实验楼找司渡。
依旧是上次帮她带话的那个学长,告诉她,司渡在体育馆打篮球。
她特意转去了糖水店,给他买了杯冰镇柠檬薄荷水。
到了喧嚣热闹的体育馆,姜宝梨才发现,她这杯水想送出去,委实不容易。
篮球场线外站满了围观司渡打篮球的女生,别说送水了,姜宝梨想要挤进去见到他,都得费点儿功夫。
伴随着篮球“扑通”落网的声音,女生们激动地喊着他的名字,躁动不已。
姜宝梨拼命往里挤,差点儿都不能呼吸了。
好歹她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不顾女孩们的抱怨,死命地挤到了前排,终于见到了场内的情况。
司渡穿黑球衫,戴黑护额,正控球进攻,好几个男生都在着力防守他。
他动作迅猛又强势,几个假动作连招,分分钟便越过了对手包围圈,来到篮板下,起跳灌篮。
哪怕有两个男生盖帽阻挡,但他190的身高优势,加上绝对力量压制,“嘭”的一声巨响,篮板都被他的大灌篮震得嗡嗡颤抖。
进球,得分!
全场欢呼,姜宝梨耳朵都要被他的名字震聋了!
他长腿膝盖弯曲,稳稳落地。
笑得桀骜。
这一场,司渡这边的队伍以绝对碾压的优势赢了比赛。
结束后,不少女生都围了上去,给司渡送水。
姜宝梨见状,也不甘示弱地拼命挤进人群里,生怕错过这次机会。
“司渡,好帅啊。”
“司渡学长,请你喝!”
“学长,喝我的!”
……
司渡接过了队友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没有看周围女生一眼,径直朝后场更衣室走去。
“司渡学长!学长!超级帅,帅炸了!”
姜宝梨淹没于人群中,冲他大喊道,“学长,我给你买了水!哎!看我看我看我!”
司渡的步履忽然顿了下,漂亮的眉眼不经意地扫向了人群之中,看到小姑娘拼命招手的样子。
跟之前爱答不理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宝梨终于挤进去了,甜水也递到了司渡的面前,那双小狐狸般狡黠的眸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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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地望着他。
司渡颀长漂亮的指尖朝她伸了过去,却在碰到她水杯的时候,轻轻一挥,姜宝梨手里的甜水瓶被他挡开了。
他接过了她身边另一个女孩的水。
那一瞬间的幸福来得太突然,那女生脸颊瞬间胀红,开心得几乎要原地晕厥了,终于鼓起勇气,对他告白道——
“司渡,我、我我喜欢你。”
仿佛没听到一般,司渡与她错身而过。
半点反应都没给,冷得像西伯利亚飘来一阵寒流…
天堂坠落地狱,周围人都能听到女孩心碎的声音。
篮球赛结束,司渡离开,人群散去。
姜宝梨懒懒地走出了体育馆。
不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家伙的恶意…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欺负和玩弄别人的感觉。
姜宝梨摸了摸自己右边脸颊上的药贴,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您好,请带我去山月庐别墅。”
……
赵管家今天又做了件风险极大、但赌赢了就会一跃成为“山月庐第一内务大总管”的事。
在没有少爷同意的前提下,去大门口亲自将姜宝梨以及她带来的…特殊“小礼物”,一起接进了别墅。
而他甘愿冒风险的依据,就是那件被她手洗过的灰色潮流卫衣。
一周内,少爷已经…穿第三遍了!!!
……
晚上九点,司渡回到了山月庐别墅。
管家候在门边,迎着他走进院子里。
刚进来,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便滚了过来,司渡顷刻皱了眉,看着面前这条黑棕色德牧小奶狗。
不用等他询问,管家连忙解释道:“姜小姐在会客茶室等您,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条狗也是她带过来的。”
对面狗笼子里的那两条卡斯罗猛犬,对着小奶狗德牧嗡嗡狂吠,仿佛只要把它们放出来,这条小德牧可能会立马被五马分尸。
司渡走回了房间,在茶室见到了姜宝梨。
小姑娘听到脚步声,自然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脸上挂着春风盈面的笑意:“司渡学长,你回来了。”
司渡在她面前的沙发边优雅地坐下来:“找我,有事?”
姜宝梨陪笑着说:“上次害学长没了一条狗,这不,我特意去店里选了一条赔给学长,是网上很多人喜欢的德牧品种,长大了也很威风凛凛。”
司渡看都没看那条狗,目光如钩索,只钉着她:“我问的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姜宝梨知道他的性格,一向单刀直入,不会和她寒暄客套什么。
她舔了舔下唇,说道:“听说莫森生物科技最新研发的那个灯塔水母的修复凝胶…可以让伤口痊愈如初,我想向你…借一下这个药。”
“借?”
姜宝梨立刻换了一种说法:“如果学长愿意把这个药给我用,我可以给学长免费当实验小白鼠。”
虽然她知道,修复凝胶临床试验已经完成,即将面世了。
“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司渡靠在沙发边,锋利的眉挑了挑。
姜宝梨见他不吃这一套,只能放低了姿态:“学长,能帮帮我吗?”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真的不想留疤。”
司渡对她的态度稍稍满意了,用命令的口吻说——
“过来。”
姜宝梨犹豫几秒,挪了过去,司渡伸出手,直接撕掉了她右脸颊的药贴。
“嘶…”
姜宝梨疼得一个哆嗦,脱口而出的“问候”,被她生生挡在了舌尖。
司渡揪着她的下颌,将她拉到了他眼前,一滴鲜血,如同蜿蜒的蚯蚓,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
“药,我可以给你。”
姜宝梨紧绷的心脏忽地一松,笑逐颜开对他道:“谢谢学长!”
忽然,感觉他粗砺的指腹在她脸上一划,鲜血被涂抹在了她的唇瓣上。
腥咸。
少年嘴角缓缓提起一抹邪恶的笑——
“那,你要怎么谢我?”
14.要他
姜宝梨看着他漆黑瞳仁里的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
打了个冷战,遍体生寒。
知道司渡不会平白给任何人免费的午餐吃,既然他这么问,他心里必定已经有了答案。
姜宝梨索性直言问:“司渡学长,想要我怎么谢呀?”
“你酒量不错,给我挡一次酒。”
姜宝梨有点困惑。
倒是从来没见他喝醉过酒。
难道他也不能多喝?
不能喝酒,还热衷于灌别人的酒,什么人呐…
“你不会又想把我喝到医院去吧?”
“灌不灌酒,是我的事。”司渡拿乔道,“答不答应,是你的事。”
姜宝梨是真的不想再喝那么多酒了,但比起胃,还是脸更重要!
“行!”姜宝梨一口答应了下来,“什么时候?”
“下周三,我生日。”
这段时间,姜宝梨是听不少人说起过司渡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乔沐恩还要在他的生日趴上展露才艺,为他高歌一曲…
她听那些女生聊及司渡的生日,那极致奢华的场景,仿佛她们亲眼所见似的。
说去年司家包下了港城丽兹酒店123层宴会厅,为司渡庆成年礼。
那是全港最奢华的酒店,123层的玻璃,被全部置换改造成了单向透视玻璃——宾客可以站在全景落地窗边,俯瞰整个港城海湾夜景。
零点整,海港上空升起八架直升机,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星空瀑布”烟花秀。
全港围观。
说实话,姜宝梨也很想去见识见识这等大世面,但她真是没想到,司渡居然会让她在他的生日上当差。
生日的话…应该不会喝太多酒吧。
毕竟,全港可没人敢让这位爷多喝。
姜宝梨同意了,司渡起身,说道:“跟我来。”
走了两步,见姜宝梨仍像脚底生根一样待在原地,寸步不挪,不耐烦地补了句:“你来不来?”
姜宝梨极不情愿跟他进房间,却也不敢违抗他,只能乖乖听话,跟了进去。
地下负一层,是极其明亮宽敞的医药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司渡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戴上口罩和白手套,利落地从冷冻箱里取出了几管药剂,调配成某种混合凝胶的质感。
他走到姜宝梨面前,将凝胶涂在她的脸上。
等等,什么情况!
姜宝梨不明所以,下意识地躲了躲。
“新药还没有量产,成分需要保密。”
哦,原来,是怕她泄露商业机密,不让她自己弄。
她乖乖地坐好。
凝胶沾染伤口,有种轻微的刺痛感。
很快,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凉凉的感觉。
姜宝梨看着面前的男人。
口罩被他锋利的侧脸撑起弧度,黑眸沉静。
没有了之前的邪性,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严谨与冷静的极致反差。
太近了。
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看他那双深渊般的眸子。
还是…很有压迫感。
姜宝梨难以喘息,连心跳都漏拍了。
结束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山月庐别墅的,只觉得恍恍惚惚。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那个死变态,真的给她涂的是可以治愈疤痕的新药么,还是什么十香软筋散,或者含笑半步癫,会让她死状极其悲惨可怖…
应该不会这么过分吧?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
姜宝梨离开之后,司渡走出实验室,摘下白色胶质手套扔进生化垃圾桶里。
赵管家笔直地候在门边。
院子里,奶呼呼的小德牧吐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另外两条卡斯罗还在狂吠,看来对新朋友很不友好。
赵管家试探地问:“少爷,这条狗,养吗?”
“这么小,还不够它俩塞牙缝。”
赵管家看了眼那两条恶犬:“是是,那我立刻让人把这小家伙带走。”
说完,便用对讲机招呼佣人,想办法处理这条德牧。
等男佣拿着牵引绳走过来时,司渡却说:“这两条卡斯罗,送到其他别墅,去看家。”
“啊?”赵管家愣住了,“您是说…”
司渡睨了眼那条耷拉着一只耳的小德牧,扔下一句——
“它不关笼子,找人定做狗屋。”
……
姜宝梨告诉沈毓楼,司渡答应帮她,但前提是她必须要去他的生日趴,帮他挡酒。
“不用太担心。”书房里,沈毓楼从核桃木书架楼梯上下来,拿着一本厚厚的名人传记——
“司渡是很要体面的人,他不会让你在他的生日party上喝得不省人事。”
“最好是!”姜宝梨趴在他床上,翻着少女漫绘本,说道,“上次那种事,他想都别想了!”
“这件事,算他给了我一个大的人情。”沈毓楼走到窗边,顺手拨出电话。
姜宝梨一边装作翻书,一边偷听他讲电话,才知道他竟然把“深海璨星号”游轮,借给了司渡举办生日趴。
这艘“深海璨星号”是港市最大最豪华的游轮,归属沈家所有。
在沈毓楼十八岁生日时,沈亭山将游轮赠予了他,奖励他这些年为沈家的生意所做的贡献。
姜宝梨特别喜欢这艘游轮,因为沈毓楼曾经答应过,要用“深海璨星号”带她去周游世界。
在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沈毓楼将“深海璨星号”借给司渡举办生日趴,一则为答谢司渡愿意出手帮助姜宝梨。
二则,也为两家公司的项目合作,在媒体面前造势宣传。
三则,莫森生物科技的灯塔水母皮肤修复新药还在研发之中,如果能拿到独家销售权,沈氏集团必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周二前一晚,姜宝梨登船前,收到了司渡派人送过来的Elie Saab当季高定礼裙。
远看,这礼裙是浓稠的墨黑色,外罩一层玻璃纱,做成了裂痕状的花纹。
内衬却是猩红的真丝。
后腰凹陷处,嵌着一枚鸽血红宝石,用磁吸扣固定
镜子前,她像一只黑天鹅。
然而,一旦行走时,玻璃纱裂缝便有内衬的血色流光,如同溃烂的伤口般。
如此撕裂的美感,不愧是司渡那个变态选出来的衣服。
出门前,沈毓楼站在衣帽间门口,审视着姜宝梨,第一次见她穿着如此成熟。
在他印象中,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倔强,狡黠,俏皮,可爱…
她的衣柜里全是他给她买的时尚衣裙,可现在,她却穿着符合其他男人审美的一条裙子,绽放得如此极致。
莫名的…沈毓楼心口有点不舒服。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姜宝梨挽着他的手,一起上了宾利车。
车上,他叮嘱了很多,让她留意司渡和其他政商扼要之间的交流,回来汇报给他。
其实不需要沈毓楼特别叮嘱,姜宝梨也会这样做。
看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姜宝梨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告诉沈毓楼,司渡要她喝酒的时候,沈毓楼那是一点要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上次喝到医院去的事情,过了还没两周呢!
现在,哪怕是问她一句,她愿不愿意…
都没有。
他真的喜欢她吗?
姜宝梨无数次产生这种疑问,又无数次自行压制了下去…
不愿去想。
浓稠的夜色里,轿车驶向了卡里私人港湾,月光为“深海璨星号”游轮镀上一层冷冰冰的银色。
宾客约莫有两百余人,皆是政商名流,也有不少顶流明星和国际超模来为这场盛宴party增色。
甲板上有许多保加利亚玫瑰,而船头中央竖起12米高水晶雕,雕的是司渡童年时骑过的纯血赛马——“流星”。
这些,都是沈毓楼迎合他的心思。
船上,姜宝梨见到了司渡。
那件量身定做的高定西装,被他穿出了与众不同的矜贵感,他正与一个男人讲话。
听见姜宝梨礼貌地唤他“学长”,他不疾不徐的偏头,望过去。
裙子是他亲自挑选的,穿在这个女人身上,美到了极致。
他薄唇微抿,笑了,看看四周:“沈毓楼送了我这么多玫瑰,但有一株,他送得好像并不甘愿。”
姜宝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着说:“怎么会,毓楼哥为了您的生日,准备了很多天。”
赵管家走过来,告诉司渡,他的议员舅舅到了。
司渡看到姜宝梨还在发呆,提醒道:“做好你的工作本分。”
“什么本分?”姜宝梨没见过他生日这种世面,不知道给他挡酒该怎么挡。
“那天酒局上,你怎么忠心耿耿对他,现在就怎么服侍我。”
他贴在她耳畔,说了这句。
……
Party全程,姜宝梨都寸步不离地跟在司渡身边。
不少认识姜宝梨的人都有些好奇,分明是沈毓楼常年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女人。
怎么现在,跟着司渡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艘“深海璨星号”游轮,都是沈毓楼献给他的。
两家在生物科技领域的生物酶抗技术项目合作,已经让沈毓楼在沈氏集团彻底站稳脚跟了,他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巴结司渡。
游轮有各种娱乐安排,第二层是□□桌,有大佬们在里面一掷千金。
而三楼则是泳池电音派对,请来国外知名DJ——Martin打碟。
每位宾客无论男女,胸口都挂着一枚黑色钛金的铭牌,标识了身份。
很少有豪门宴会,会有这种操作,毕竟知名人物有头有脸,不需要靠铭牌来分辨。
司渡见姜宝梨盯着黑色铭牌,便顺嘴问了句:“想什么?”
“我在想,你还挺贴心,给每个人发了铭牌,方便他们的人脉社交。”
能够格被司渡邀请进入宴会的人物,身份都不会平凡。
相互熟悉,强强联合,所以政商界大佬其实很乐衷于参加此类高规格宴会。
然而,司渡却伸出了手,修长洁净的指尖触到她胸口。
姜宝梨心头一惊,连忙后退,却见他摘下了她的铭牌,撕开后背一层薄薄的黑膜,赫然看到一枚小型录音监听设备。
“我靠!”她惊得差点叫出来!
司渡冷笑一声,将铭牌扔进了垃圾桶了里:“我从不给人做免费午餐,他们想要到我这儿来结识人脉,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姜宝梨恍然明白了。
每个人的社交,酒桌之上,所有的利益交换和人脉流动,都正在被监听着…
司渡掌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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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三个月。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就是个生物学方面的变态天才,一般在实验室沉浸研究的人都很少有什么商业手腕。
但司渡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有点不讲武德的做法…
真是狠!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被监听着,还会来参加party吗。
答案是肯定的。
这种宴会千载难逢,不会有人愿意错过。
……
姜宝梨尽心跟在司渡身后。
但凡是需要交际的场合,不需要司渡开口,她会自动开启社交模式,笑脸迎人,用漂亮的言辞委婉表达司渡今日不宜饮酒,然后举杯,替他饮尽。
姜宝梨喝了很多,司渡偏头观察她,不是上次那种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次她喝得倒是很主动,眼底醉态明显。
有点…故意想把自己喝醉的意思。
“今天酒兴很高?”他问了句。
“学长的生日,我当然开心啊,而且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司渡轻嗤一声。
知道她有心事,但他不想多问,只喃了句——
“不用喝了。”
接下来,司渡果然不再让她喝酒,自己倒是喝了几杯。
姜宝梨心想,差事儿应该结束了?
遥遥地,她望见了乔沐恩。
乔沐恩穿着一条带点灰调的浅粉色礼裙,有点婚纱的质感,戴着一串绝美的白钻宝石项链。
大多数人都知道司乔两家联姻的事情,也默认她就是司渡的未婚妻。
她穿这条礼裙,倒是相得益彰。
乔沐恩拿走了DJ Martin的话筒,说道——
“今天,我为司渡学长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祝他十九岁生日快乐。”
说罢,她拿起了小提琴,“这是一位天才作曲家D先生的作品,我很喜欢,送给司渡学长,以及在座所有的宾客。”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乔沐恩开始演奏曲子——《vengeance》。
就是姜宝梨那天在音乐教室听到她练习的版本。
原曲中的暗潮汹涌和让人紧绷的颤栗感,被她改成了积极向上的活泼曲调。
她一边演奏,一边瞥向司渡,观察他的表情。
司渡摇晃着Baccarat水晶高脚杯里的液体,偏头望见身边的姜宝梨似在认真听,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觉得好听吗?”
姜宝梨摇了摇头,坦率地说:“一般。”
“你懂音乐?”
姜宝梨收敛地说:“不懂,难道一定要懂音乐才能觉得不好听吗?”
司渡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耐,倒也不生气:“不用,我也不太懂音乐,但跟你感觉一样。”
结束演奏之后,司渡脸上挂了笑,放下Baccarat水晶杯,率先鼓掌,带起了众人如雷的掌声。
乔沐恩提着裙子,向四方下蹲谢礼,看着司渡朝自己走过来,她脸颊浮了粉红——
“这支曲子,我很喜欢,送给司渡学长,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这支《vengeance》是我写的。”。
乔沐恩故作惊讶:“是吗,我都不知道!我第一次演奏出来就被惊艳到了…我觉得…”
话音未落,司渡忽然贴近了她,在她耳畔缓慢地碾出几个字——
“再让我听到你演奏它,我宰了你的手。”
乔沐恩猛地瞪大了眼,泛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
周围人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旁人看来,他们仍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壁人。
……
姜宝梨趁着司渡去和乔沐恩说话的间隙,又去寻找沈毓楼。
远远望见,甲板上,他正和几个中年男人聊天,嘴角带着礼貌克制的微笑。
因为那次霸凌事件,她和舒欣彤张仪书她们大打出手…借着这次机会,沈毓楼需要向她们的父亲寻求和解,避免两家因此结仇。
几个中年男人倒是给他面子,算是一笑泯恩仇。
毕竟,沈氏集团如今和司氏集团合作,也算是势大了,没人想得罪他。
既然他亲自道歉,他们也都接受了,只让他喝了三杯酒。
姜宝梨偷偷盯了他很久,怕他多喝。
沈毓楼不能多喝,以前体检时,医生说他的肝脏解酒功能不好,很容易醉。
半小时后,姜宝梨看着他上了楼,以为他有点醉了,走路有轻微的不稳。
过了约莫一刻钟,她也晕晕乎乎地走进了电梯,上了顶层的私人区域。
游轮最顶层的总统套房,是沈毓楼的房间,房间门录下了姜宝梨的指纹,她可以随意出入。
而门旁的液晶显示屏上有红色图标亮起,示意——
房间里有人。
肯定是醉过去的沈毓楼。
姜宝梨站在房门边,手指甲轻微地陷入了掌心肉中。
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
要他。
这是唯一的机会,趁他现在不清醒,以后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得到。
她将颤抖的指尖…轻轻贴在指纹识别屏上。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了。
……
而此刻。
二楼的船舱的走廊里,某个安静的角落——
她以为应该在房间里休息的那个人,正温柔地安慰着被未婚夫的威胁吓哭了的乔沐恩。
15、染指
月光透过舷窗淌进房间。
房间里漫着一股并不陌生的乌木香,但太淡了,酒精也麻痹了五感。
姜宝梨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怕沈毓楼醒过来,她进屋便脱了鞋子,赤着脚丫,踩在光滑的实木地板上。
每走一步,地上便掉落一件衣衫。
褶皱的玻璃裙,冰凉的内丝,缎带从肩头滑落,她指勾一扔,飘落在了床沿边
姜宝梨望着床上降起的不太清晰的轮廓。
就赌这一次。
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心,她要先得到他的人。
并且要确保他不会拒绝。
难以拒绝。
姜宝梨看不清床上人的容貌,食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腕骨,那里的皮肤也在发烫。
好在,他没有醒过来。
姜宝梨索性掀开了蚕丝被,侧身躺了进去。
被窝里过于炽热的体温,仿佛站在火山口。
奇怪, 印象中沈毓楼体温没这么高,他的手常年都是冷冷冰冰的。
姜宝梨记得三年前那场高烧,在山上露营时,后半夜被沈真真扎破了帐篷,吹了一夜的冷风
后来发了两天的高烧,把她视线都烧出重影了,看周围的家具,仿佛都是张牙舞爪要伤害她的怪物。
在沈真真的授意之下,家里的佣人对她置之不理,甚至连医生都没有叫。
两天后,沈毓楼从澳门查完账目匆匆赶回来,推开门,带着冬日里的雪气.
看到脸蛋烧得通红的小姑娘,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瑟瑟发抖地昏迷着
沈毓楼吩咐佣人立刻叫医生,解开了衣扣将她裹进怀里。
姜宝梨又冷又热,烧得几乎口齿不清,但还叫着他“哥哥“
她的额头抵着他锁骨的凹陷处,分明全身发烫,可她只觉得好冷,直往他怀里钻
冷冷的沉香木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丝丝缕缕,弥漫全世界。
迷迷糊糊的,姜宝梨感觉到他在喂她吃药。
几颗苦涩的药丸喂下去,她皱起了眉头,想吐。
最讨厌吃药了。
随即,枇杷膏的蜜甜味便在舌尖漫开了。
一口糖一口药,他哄着他吃下去。
那晚,沈毓楼抱着姜宝梨,照顾了一整夜,第二天醒过来,高烧才总算退下去。
她记得当时汗津津的手紧攥着他的领带,灰色的料子褶皱不堪。
此时此刻,近旁这具身体的感觉,和那时截然不同。
更炽烈,更灼烫.
借着酒劲儿,姜宝梨压根不想那么多。
既然干了这事儿,那必定是要一举成功的!
她径直摸索到了关键处,如同品尝甜点般。
当初,沈毓楼喂她吃枇杷糖,那是她最喜欢的小零食。
现在,她也如同吃糖一般,舌尖绞动着硬糖,从舌心到舌背,将那颗糖一点点地融化殆尽,蜜甜刺激着味蕾,也刺激着眼前这颗“枇杷糖”
几乎是一瞬间,枇杷糖撑满她的嘴,仿佛爆炸开来的前一瞬,无限捧丈
姜宝梨根本没办法再吞下去,只有一小小口能韩得住。
而枇杷糖的主人惊觉被偷吃,猛然醒来。
抬起头,看到降起的被子。
偏过头,看到那件熟悉的礼裙,鸽血红宝石,夜色里泛着幽异的光芒
她在干什么?
引诱他?谁派她来的?沈毓楼?
思路只清晰了0.001秒,便立刻被无序与混乱代替
从来没有的放松感,瞬间盈满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粒细胞
可是他的皮肤却绷得很紧!
闭上眼,微微地抬起了下颌。
极致的愉悦几乎吞噬了思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款待”
姜宝梨感受到这颗枇杷糖已经逐渐变成了某个恐怖的俱误。
她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招架得了。
进去,会不会死啊。
胡思乱想之际,身下的人忽然翻身压来
乌木香混着淡淡的一丝酒气,压顶而来-
双粗砺的手扣住了她的腰窝,指节似乎有茧,他开始“审问”她了,每一个问题都带着不堪忍耐的力道,她甚至感觉他快把她的如透都咬下来了。
沈毓楼从来不会对她用这样的力道。
但姜宝梨没有吭声。
她受得了这个,不,准确来说,她喜欢这个。
沈毓楼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而这样的力道,让她感觉到了某种真实的东西。
不管是爱,还是别的什么。
甚至可以更用力点。
“毓楼哥.”
明显感觉到对方动作猛地一滞。
姜宝梨睁开了眼,借着仅有的一缕溜进房间的月光,她才看清男人桀骜锋利的眉骨。
看清他的那一刻,姜宝梨只觉眼前一黑。
如果身边有个洞,哪怕是通往无尽深渊的黑洞,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救命,这是什么噩梦场景,快醒过来啊!
姜宝梨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有痛感,提醒着她这真实的一切。
司渡扣住了她的手腕,掐得很深。
一开始,本以为沈毓楼下作,献祭美人来讨好他。
没想到只是美人认错了人。
“滚出去。”男人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意.
但是,他粗砺的手掌却违背了他的意志,掐得更深了。
姜宝梨感觉他是不是要将她的手臂都拧下来了。
“放开我,司渡!好痛啊!
他没有松手,反而拧得更紧了,几乎快脱臼.
姜宝梨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不,可能软的也不吃,但她别无他法了。
放软了声调,呜咽说自己认错了人,真的很对不起,今天只是个误会,以后再也不会了。
求他高抬贵手,放过她。
说了一堆好话。
司渡烦躁地扯开了碍事的蚕丝被,借着月光,他看到她锁骨上那一颗痣,是诱人的殷红色。
她是沈毓楼精心豢养的红玫瑰,这么多年,呵护在身边,不让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染指的机会。
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酒意,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恨不得碾碎眼前这朵柔弱的玫瑰.
片刻后,司渡终究还是松开了她,喃了一个字
“滚。"
姜宝梨能听出他的烦躁,不再耽误,下床之后,匆匆忙忙给自己穿上裙子,逃之天天
混乱之后,房间里只剩一室空寂。
司渡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
他的酒量,恐怕还不如沈毓楼,不过多喝了两杯便有点醉了,上楼休息,房间是沈精心为他准备的。
还以为人也是。
该死!
司渡的手攥了拳头,仿佛被侮辱了一般,心里涌起了翻天的恨意。
床头玻璃杯中,插了两株鲜嫩的保加利亚玫瑰,司渡修长的指尖拎起它,放到了眼前
身体的充盈和紧绷感,仍在持续
他摘下了一瓣玫瑰,放在了唇边。
淡淡的清香,如同沾染了她的味道,他缓慢地咀嚼,品尝,舌尖漾起了苦涩。
他吃掉了那朵玫瑰,还是无法排遣愤怒。
和欲望。
姜宝梨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赶紧按下一楼的按键。
没有其他任何念头,只想逃离这场盛宴,逃得远远的。
真是作大死了!
电梯在二楼停了一下,门打开,有宾客进来。
而就在这开门的间隙,姜宝梨遥遥望见了沈毓楼-
身高定西装,气质清贵。
他脸上却洋溢着少见的温柔笑意。
而他面前站的是乔沐恩,她也捂嘴笑着,像听了什么俏皮话。
沈毓楼用手巾替她擦拭了脸上未干的泪痕,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些一见如故的味道。
而在此之前,他和她,从无交集。
姜宝梨感觉自己眼睛仿佛被蜜蜂的尾针给刺了一下。
电梯门缓缓阖上,痛感,却没有消失。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上了小艇回港口,坐进了宾利车。
司机望了她一眼。
“先送我回家。
“可是少爷他还没”
“他应该还要呆一会儿,先把我送回去。
“好。
司机启动了引擎,驶离了港口。
背后几百家无人机腾空而起,如同蜂群般,在湛蓝的夜空中悬停,组成了“happy birthday 19”这几个闪耀的字母。
十二点,压轴烟花秀开始了。
萤光映着车上少女的侧脸轮廓,而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份热闹。
0点一过,游轮上的欢寡正式开始了。
澳江赌/王送了一枚诞生宝石,石上刻的是「逢赌必赢」,
当司渡拿起石头赏玩时,看到石下压了一张黑卡——
里面是澳江新/赌/场五千万的筹码额度,
司渡指尖拎着黑卡,扫了眼,对赌/干道:"多谢傅先生,我平时不爱玩牌,心领了。不过家里有人喜欢玩这个,我会把颜度转赠,不辜负傅先生的好意。
赌/王笑着说:“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小司总随意处理。
中东的朋友送来一只训养的白化猎鸟,其他人也纷纷送上各白的礼物,有百达翡丽表,也有古玩字画等。
司渡——笑纳。
然而,沈毓楼将这艘「深海璨星号」游轮,当作礼物奉送给司渡,司渡却并未接受。
他漆黑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推辞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下子,周围人的表情变得丰富了起来,私底下窃声议论。
这场生日趴是沈毓楼一手操办,方方面面无不妥帖,讨好逢迎之意,藏都藏不住。
本来以为司沈两家关系处于亲密期,谁能想到,司渡居然当众拂了他的面!
说难听点,这不就是热脸贴人家的热屁股了吗?
沈毓楼修养还不错,礼貌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并没有失态,依日风度翩翩。
但谁都看得出来,之后的宴会上,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宴会里,司渡的议员二舅舅司莫池,与乔家倒是走得近,和乔沐恩的父亲谈笑风生。
于是很多人猜测,两家或许好事将近。
黎明微光在海平线亮起,咱闹整夜的狂欢盛宴进入了尾声,有种半昏半醒的恹感
沈毓楼一人站在空寂的甲板上,吹着冷风,看着长夜将尽时的最后的一点晦暗。
在国外谈生章的沈亭山电话打了讲来,告诉他,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ceo说,如果两家要继续合作生物酶抗技术,那么对接的负责人,绝不能是沈毓楼
所以,他承诺要给他的仁瑞医疗,不能给他了。
“既然如此,你先回学校,公司的产业等毕业之后再说。
父亲一句话,否定了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全部努力。
忙到最后,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沈毓楼拿着手机的手背骨节隐隐泛白。
他沉沉地呼吸着,控制着情绪,说了一句:“好的,父亲。
16、蚕食
姜宝梨一夜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只要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便是黑暗中那滚烫的大口口。
她当时只求成功,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对那个大口口为所欲为。
现在想起来,姜宝梨真的恨不得抹脖子吊死算了!
她脑袋跟个锤子似的,使劲儿砸枕头。
“蠢啊蠢啊意啊!”
之前就听沈毓楼提过一句,说要把「深海璨星号」游轮送给司渡,顶层最好的总统套房当然也应该是司渡的房间。
她怎么就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司渡当时看着是真的动了气,脸上青筋都暴起了。
他肯定以为是沈毓楼让她来勾引他的。
完了,希望别影响接下来的项目合作啊。
姜宝梨半点睡意都没了,披上一件单薄的真丝披风,走到窗边。
天还没有亮,空中飘着雨,路灯在雨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
姜宝梨恍然看到路灯下似乎站了一个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推开窗。
冷雨裹着院里栀子的香,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姜宝梨看清楚了,沈毓楼站在雨里,一身西装被淋透。
她心头一紧,抓起伞,赤脚便往楼下跑。
伞骨被风吹得歪斜,沈毓楼整个人浸在雨里。
领带被拉扯过,歪斜地卡在衬衣上,头发湿漉,黏在额上。
“毓楼哥!”伞面堪堪遮住他发顶,“怎么站在外面淋雨?
沈毓楼迟缓地抬头,脸色惨白,雨滴顺着锋利的下颌流淌
想到他之前在party上端着香槟游刃有余的样子。
此刻,却像被暴雨打蔫儿的玫瑰花枝。
姜宝梨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凉得像冰块。
“怎么了啊?”话出口,才发觉带了哭腔,姜宝梨心疼极了。
沈毓楼怔怔的,望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眼底破碎。
姜宝梨心疼麻了,也不再多问了,只说道:“先回去,我放水给你泡个澡。
她拉着沈毓楼回了他的房间,进浴室将下沉式浴缸放了水。
哗啦啦的水声中,热雾逐渐弥漫了整个浴室。
沈毓楼颓唐地靠在墙边。
衬衫吸饱了雨水,紧贴着他的胸膛,透出了底下紧致的肌肉轮廓。
“毓楼哥,先泡一会儿。”姜宝梨不看他,手指尖却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纽扣。
沈毓楼忽然背过身,说道:“我自己来。”
姜宝梨很听话地退后了一步,沈毓楼解开了衣服。
知道她不会离开,倒也不避她,褪去衣裤之后,径直坐进了浴缸里。
起泡球掩盖了他比例完美的腰身,姜宝梨拿起毛巾,轻轻替他擦拭肩颈,帮他放松肌肉。
很快,他冷白的皮肤就被热雾给熏红了。
姜宝梨指尖轻抚着他紧致的薄肌,心想,如果今天不出错,可能.他已经是她的了。
念及至此,被窝里那个男人滚烫的皮肤触感,瞬间袭击了她。
姜宝梨的手如触电般、蓦然抬了起来。
沈毓楼也注意到她的异常,问了句:“怎么了?"
“没、没事。"
“你今天呆在司渡身边,情况怎么样?"
姜宝梨心脏仍旧怦怦跳,故作镇定说:“他没有跟谁表现出特别的亲密,倒是乔家,他二舅舅司莫池和乔家走得很近。"
“这些,我知道。"
“别的就没什么了,后面我喝了一点酒,感觉有点晕,就没有跟着他了。“
沈毓楼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姜宝梨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我刚刚看到你和乔沐恩说话。
“嗯。"
“你们说什么啊?”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沈毓楼闭着眼,神情很放松:“司渡的确是个混蛋,连未婚妻都能胡来,他心里一点忌惮都没有。
姜宝梨想起在乔沐恩演奏之后,司渡上前与她耳语了几句,之后乔沐恩便失态离场了。
绝对强大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忌惮的。
司家是港市首富,乔家和他联姻都算是高攀了,是借着司渡的大舅舅司莫城,才敲定了这桩联姻。
这桩婚事,有利的是乔家。
“她在跟你诉苦吗?”姜宝梨语气里有了一点点吃味,“你在安慰她?"
“嗯。”沈毓楼毫不掩饰地坦白。
没有下文了,他并不打算将他和乔沐恩究竟说了什么话,一五一十告诉姜宝梨
她也没有知晓的权利。
姜宝梨越来越别扭。
嫉妒像毒蛇,盘踞在她的心上。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扔掉了手里的浴花。
浴花砸进水里,溅起泡沫。
沈毓楼微微偏头:
“你在闹什么情绪?
“你会不知道我在闹什么情绪?"
这句话,就像点燃导线的火星,顷刻间点燃了沈毓楼一再压抑的情绪。
他攥住了她的手腕。
姜宝梨顷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指头紧紧陷入了她的肉里。
只听“噗通”一声,他生生将她拉进了浴缸里。
姜宝梨全身湿透,脑袋钻了水面,呛了水,拼命地咳了起来。
背抵着浴缸边缘,被他压得有点儿疼,沈楼一忍再忍,现在真的不想忍了,扯烂了她的衣服,一口便咬在了她肩头,如野兽般啃噬起来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好啊,我给你。”
“啊。”姜宝梨疼得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的动作,他的行为.如此反常,即便是亲吻,也带着强烈的暴戾气息。
沈毓楼从来没对她这样过。
在她印象里,他一向温柔敦厚,像个理想中的完美兄长,像上帝的恩赐,像命运馈赠的礼物。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费尽心机地引诱,她要的从来不是这种单方面的.施暴
“疼.!"
“毓楼哥,弄疼了!"
他没有停下来,直到姜宝梨忍无可忍的一巴掌,用力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相当清脆。
“沈毓楼,你也要欺负我吗!"
两个人凌乱的呼吸交织,姜宝梨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得无法蔽体。
他抬起黑眸,看到她眼底有泪痕,忍耐着,全身都在抖,气得发抖.
姜宝梨很少哭,哪怕小时候被人欺负,她也只会愤怒,不会掉眼泪。
眼泪是被爱者的武器,不是她的。
他在对她发泄,所有的压抑和愤懑,心有不甘,他对着她一个人发泄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敞开心扉,表现最真实的自己。
人都是这样,对着爱自己的人,才能够展露最不堪的自己。
可是….他最不该欺负的人,也是她啊!
沈毓楼立刻放开了她。
她忙不迭从浴缸里爬起来,用浴巾裹住身体,跌跌撞撞地迈步要离开。
沈毓楼忽然开口,嗓音嘶哑
"他拒绝了我的礼物,今天,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笑我不知好歹,笑我热脸上赶着贴人家的冷屁股。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说,“他一句话,就可以剥夺我的所有,我努力了这么久!
姜宝梨五脏六腑都被拧碎了。
是她,是她闯祸了。
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片刻后,沈毓楼深深地呼吸,闭上了眼:“梨宝,我今天心情不好,对不起。
“司渡他.做了什么?"
“他让父亲剥夺了我在仁瑞医疗的ceo职务。
姜宝梨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渴望,就是站在高处。
不再被人看不起,想像司渡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今晚之后,一切化为泡影。
“毓楼哥
“一夜没睡,你回去休息吧。”沈毓楼偏头,对姜宝梨说,“我们.都忘了今晚的事。
姜宝梨知道分寸,不敢再激怒他。
"好。"
她起身离开了。
沈毓楼从浴缸出来,打开了莲蓬淋浴,冲掉了身上的沫子。
擦干了身体,换上深色睡袍,径直走出房间。
坐在书桌边,开了一盏黯淡的灯,双手交善撑着鼻翼。
想了很久。
他很确定在宴会上半程,司渡对他的态度都属于正常阈值之内,甚至和他聊了几句以后项目合作的事情。
聊天的内容也没有问题,整场生日party没有丝毫的怠慢.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他和乔沐恩在二楼的寒暄,被他看到了,所以心里不舒服,要故意搞他?
不不不,从乔沐恩对他诉苦的话里,沈毓楼能感觉到,司渡并不是很在乎她,喜欢就更谈不上了。
沈毓楼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想,都想不通。
司渡虽然喜怒无常,但他不可能睡一觉起来就从“友好”变成了“敌对”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念及至此,沈毓楼立刻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连接了“深海璨星号”上的监控系统,看他整场party究竟和谁说过话,聊过天,看他去过哪里
很快,沈毓楼便发现了端倪。
中涂可波叫停了妻宝梨的工作,没有再让她帮目己喝酒了,他多喝了两杯,有点不胜酒力,进入电梯
沈毓楼立刻按下空格键,切换电梯的监控,司渡去了游轮第三层,进入了总统套房。
应该是进去休息了。
沈毓楼将画面定格在了总统套房正对面的走廊监控上,没有开快进,而是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约莫一刻钟后,穿着褶皱玻璃裙的女孩,瞻前顾后地出现在了监控镜头中。
沈毓楼凑近了电脑,放大了姜宝梨的表情,逐帧观察着。
他将她一手带大,她所有的小心思,小情绪,都瞒不过他这双眼.
姜宝梨似下定了决心,在屏幕上按下自己的指纹,打开房门,蹑手脚地钻了进去。
沈毓楼蓦地按下暂停键,靠在了松软的椅背上,心脏似跳空了几秒。
某种窒息感,压上胸腔。
她和他做了什么!
沈毓楼的拳头攥紧了,就像自己亲手养大的玫瑰,一夕之间风雨凋零。
那种恶心感.
不不不,不对。
姜宝梨不会做这种事,他很清楚她的心意,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等等,她不会是想.
沈毓楼微抖的指尖重新按下了播放键,不过十分钟,女孩跌跌撞撞地从房间跑出来,头发很是凌乱
边跑边慌张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跑进了电梯里。
沈毓楼又重新把姜宝梨的视频调出来,看她的行踪轨迹,确定她是跟着自己进了电梯。
只可惜,阴差阳错,他在二楼便下了,而她去了三楼。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总统套房让给了司渡的事情。
沈毓楼反复观看了这几分钟的视频,心里大概有了数。
十分钟,不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
但沈毓楼了解姜宝梨的性格,她如果想要引诱他,必定破金沉舟,一击必胜.
司渡是被她的“行为”激怒了吗?
他讨厌她?
不,如果司渡讨厌一个人,将她直接打包了扔进海里都是有可能的。
而不是将怒火迁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
嫉妒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雨后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泥土气,
沈毓楼忽然推了推桌子,旋转椅向后弹射,他丝滑地转身来到窗边,
看着窗外的老槐树。
树叶坠着雨滴,滴答,滴答
沈毓楼忽然笑出了声。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只要司渡有了爱欲,就像无知无觉的动物的皮肤上有了溃烂的伤口。
病毒会无孔不入地蚕食血肉,直至消亡。
他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
17、鲨鱼
第二天,姜宝梨醒过来,洗漱之后拎着书包下楼
很难得,沈家三兄妹竟然都醒过来了,坐在饭厅吃早餐.
三兄妹虽然都是一个父亲生的,但长相却完全不同。
沈真真和沈嘉青的眉眼, 都随了邝琳, 浓眉大眼,但眼间距很窄。
沈毓楼则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是邝琳嘴里说的,一双会勾人的狐媚子眼睛。
沈真真远远望见姜宝梨,冷声说:“走远点,别影响我的食欲。"
姜宝梨端起餐盘,准备去别的地方吃早餐。
沈毓楼却说:“梨宝,坐下。”
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
沈真真气不过,又不好多说什么,咬牙切齿地嚼着三明治。
姜宝梨默不作声地坐下了,沈嘉青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将一颗剥好的鸽了蛋递到了姜宝梨餐盘里。
她也对他笑,小声说:“谢谢。
沈真真骂道:“胳膊时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沈嘉青冲她吐了吐舌头,她索性拧住他的耳朵,使劲儿揪住。
“啊啊啊好疼啊!"“我讨厌你,沈真真!”
“说的谁不讨厌你似的!小白眼狼!”
姐弟俩打了起来。
邝琳听到动静,下了楼,又腰对这俩姐弟说:
“你们两个,就知道内斗,你们可是亲姐弟,再这样斗下去,让外人占了便宜,就等着死吧你们!
在佣人的拉扯下,姐弟俩才算停下“战斗”
沈毓楼给姜宝梨递了个眼色,让她吃快点。
姜宝梨会意:“毓楼哥,今天要去哪边?"
“去学校。"
不等姜宝梨提议,沈毓楼便说,“一起走吧。
"好!"
小姑娘狼吞虎咽地将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沈毓楼则将牛奶递到了她面前,怕她噎着吃过饭后,姜宝梨跟着沈毓楼一起出门,坐上了宾利轿车,朝着休顿学院的方向驶去。路上,沈毓楼看书,姜宝梨则刷着手机,看宠物搞笑视频,音量调到最低。过了会儿,姜宝梨偷瞥了沈毓楼一眼。
阳光照着他霁月风清的脸庞,一副清清冷冷的调子。
“毓楼哥。”她试探地喊了声。
“这段时间你都会呆在学校吗?”
“应该是,直到毕业。”
姜宝梨抿了抿唇,心里有点高兴,这样见他的时间又变多了。
下车后,她跟沈毓楼道了别,说下课后再来找他,一起吃晚饭。
“梨宝。”他叫住了她,“昨天晚上的事,抱歉了。"
“哥哥,不是说忘了吗?"
“是我欺负了你,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闻得出来,你昨天喝了点酒。”姜宝梨为他找补道,“而且,也是我不懂事,先跟你闹脾气,以后我们都不提这个事了,我没放在心上。
沈毓楼点了点头。
姜宝梨笑着对他摆摆手,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朝着艺术楼骑去。
她从来没见沈毓楼如此失态的样子
昨晚,他是真的很受挫,被踩在脚下无力反抗是什么滋味,姜宝梨亲身感受过。
下课后,姜宝梨来到学校的恒温游泳室,找司渡。
在此之前,她从没来过这恒温泳池,因为怕水。
但听朋友说,这泳池是司家砸钱修的,特别高档,每次司渡要过去,都会提前一天换上干净的池水
走进游泳馆,姜宝梨还以为自己进的是什么高级会所。
泳池有三个篮球馆的面积,湛蓝的水面倒映着穹顶阳光,水波荡漾。
姜宝梨停在泳池边,恰好看到了游泳的司渡。
自由泳,如游鲨般,朝着泳池另一端游去。
姜宝梨也不急,走到岸边,耐心地等着。
直到他跃出水面。
腰间有隐现的鲨鱼肌。
司渡已经注意到了姜宝梨,但他无视了她,径直坐到了躺椅边。
姜宝梨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司渡,那天的事情,我再次跟你道歉,真的真的对不起,冒犯了。"姜宝梨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那天我多喝了几杯,脑子不清醒,请你原谅我。
司渡头都没抬,拿起矿泉水瓶,仰头喝水。
喝了半瓶,才懒散地睨她一眼:“你要怎么跟我道歉?
“怎样都行!”姜宝梨急切地说,“只要你放过沈毓楼,别因为这事迁怒他,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我对你没兴趣。”
“我知道。”
“你敢说自己不是因为那件事,迁怒他吗?
司渡笑了,笑得像个浑球:“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迁怒?那晚的事,你让我舒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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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晚的事,姜宝梨都快羞愤死了。
“既然这样,你就更更不该那样对他,生物酶抗的事他忙了半年多…”
“沈毓楼的小玫瑰,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司渡很不客气地甩开了她的脸,语气又狠又轻佻,“管好你自己。
姜宝梨想到昨天沈毓楼受挫的样子,仍旧不愿放弃。
“只要你把项目还给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她不依不饶地说,“任何事。
司渡已经有点烦了,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深水区泳池。
忽然,他唇角提了起来
“会游泳吗?"
姜宝梨警觉地摇头:
“不会。
他捡起了小桌边的一颗橘子,掂了掂,扔进了游泳池里:“去给我捡回来,我考虑,要不要把项日还给他。
18、回家
姜宝梨看向泳池。
这里是深水区,少说有五六米深,橘子就漂浮在了水面上。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姜宝梨从小最怕水了如果能让沈毓楼重新回到仁瑞医疗,她愿意试试看小姑娘一转头,“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伴随着清脆的落水声,司渡头也没抬。眼尾的肌肉,却不自觉地扯了扯。四面八方的水浪,灌入了她的世界。姜宝梨睁不开眼,呼吸也全然被堵住了,就像活埋的感觉。
佣人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又望望司渡,忍不住提醒道:“少爷,怕是要出人命啊。司渡脸色阴沉 太阳穴有青筋暴起
“不管她。"
“可是”
“我说了,不管。"
佣人不敢再说话了,担忧地看着水面。
自幼在小渔岛长人,但姜宝梨不会游泳,甚至可以说,相当怕水,小时候被一群小孩扔进过海里,漫无边际的大海,永无尽头的绝望,她真真切切地感受过近在咫尺的死亡后来被大人救上来,姜宝梨就再也不敢靠近大海了,甚至从不去海岸线边玩要。就连菜市场打渔的腥臭味,都会让她恶心泛呕。她讨厌水,畏惧水,仿佛来自于本能。
所以,恐惧感涌上心头,她连闭气都做不到,猛猛灌了几口水,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力气
会死吧。
可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爬出来,她还想赚很多钱,想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想好好学小提琴,想和沈毓楼永远在一起
就在她将要失去意识的刹那,一双手猛地拉住了她。
顷刻间,跌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那双手抓她很紧,像被猎鹰的爪子扣住了。
终于钻出了水面,她很努力地想要呼吸,可她没有力气了。
胸口被重压了几下,柔软的唇瓣覆住了她。
接着,呼吸渡入了她的嘴里。
猛地呛了一口水。
姜宝梨才终于喘上了气,感觉自己的肺就像呼啦呼啦的破风箱,竭尽全力地汲取氧气。
恢复意识的刹那间,便感觉被人丢开了,
她艰难地坐起身,看到司渡如神明般、居高临下地着她。
他脸色冷得可怕:“你果然是条好狗,为了主人,命都可以不要。
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姜宝梨攥住了他的裤子,拉出了褶皱:“仁瑞医疗的项目,可以还还给沈毓楼了吧。说完,她将捡回来的那颗橘子颤颤地递了过去。刚刚溺水昏迷的时候,她都紧紧地攥着它。
为了他,还真是不遗余力啊。司渡看着那颗湿漉漉的橘子,倏而,他脸上绽开冷笑拍了拍她的脸“我只说考虑一下,现在我考虑好了,我不想还。说完,丢开她,拂袖离开。
看着男人冷酷的背影,姜宝梨用力地呛咳了几下,破口大骂一
“混蛋!”“司渡你妈的!“
姜宝梨全身温透地走出了游泳馆,风一吹,冷得直哆嗦。
是夜,她便感觉全身软绵。
发烧了。
休顿的女生宿舍是双人间。
不过,她室友和她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自己家里,只有学院有晚课的时候才会在寝室留宿。
姜宝梨烧得迷迷糊糊,跌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很想醒过来,可是被梦住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但姜宝梨实在没力气去开门了。
过了会儿,宿管阿姨拿着钥匙开了门,沈毓楼大步流星走进来,轻轻拍了拍她昏迷的脸庞:“梨宝
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没有反应。
沈毓楼从六点就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听,他便一直打一直打。
姜宝梨手机里,已经几十通未接来电了。
后来听人说,她又去找了司渡,沈毓楼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就算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猫儿,出点儿事,他也会心如刀绞。
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是唯一对他真心以待的人
沈毓楼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唤她的名字:“梨宝听得到吗?"
沈毓楼立刻打横抱起了她,对宿管阿姨说:“我先带她去医院了。“
宿管阿姨连忙点头:“好好,快去吧。
沈毓楼抱着姜宝梨,心急火燎地冲下女生宿舍,上了车,对司机吼道:“去医院!快点!"不远处,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一棵大槐树的阴影里,司机回头看向那个脸色低沉的少年:“少爷要跟上去吗?"司渡没有回应。片刻之后,等沈毓楼的车开远了,他才淡淡道
“回家。”
19、度假
沈毓楼的手,很凉。
姜宝梨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脸庞,像羽毛掠过。
她努力睁开眼,看到沈毓楼清隽的面庞。
他睫毛低垂, 眼神极致温柔。
“醒了?”他用棉签沾湿了她干燥的唇瓣,“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去你宿舍,你烧得没意识了。"
他看起来有点憔悴,眼角有血丝。
姜宝梨坐起来,感觉身上软软的:
“昨天回来,是感觉有点冷, 冲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里,一睡就没了知觉。
“我知道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沈毓楼脸色沉了沉,揪着她的脸蛋,语气严肃,“姜宝梨,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私自去找司渡。
“我只是想求他,让你重新哎哎,疼!”她推开了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帮我求任何事。”沈毓楼正色说。
姜宝梨乖觉地点了点头:“哦,好吧。”
其实,她才不想去找司渡呢!
离他越远越好。
沈毓楼不让她去找他,高兴的很!
她偷笑了一下,吸了吸气:“好香啊。"
沈毓楼舀起一勺鱼片粥:“早就给你煲好了。
“你亲手做的?”姜宝梨眼底有惊喜。
沈毓楼没好气地说:“反正我现在时间多。
他时间多起来,以后就能朝夕相处了。
姜宝梨心里想,这样好像也不错?
舀起一碗粥,纸巾在碗边轻刮几下,沈毓楼有洁癖,连喂饭都要刮去碗边多余的汤水。
他坐过来,将碗递到她面前:“吃吧。
姜宝梨故意说:“手没力哎。
沈毓楼知道她在装,但也没拆穿,瓷勺舀起粥,自己吹了吹,喂给她
姜宝梨舌尖卷走鱼片粥,却故意叼着勺子不放,一双狐狸眸勾着他。
沈毓楼用勺子敲她鼻头,小姑娘吓得慌忙躲开:“我是病人!"
“那还闹。"
她嘻嘻笑着,就喜欢逗他玩.
看她还笑得出来,沈毓楼却是心有余悸。
别看她这汹汹的气势,但身体一向不怎么好。
大概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养起来,受点儿凉就会感冒发烧自己捡回来的猫儿狗儿,自然要好好照顾。所以每次她生病,沈毓楼都要亲力亲为地管着她,看着她,详细地问医生,学习怎么营养汤,怎么做饭煮粥他在沈家这么多年,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对谁都要戴上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有照顾姜宝梨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有了感情,有了温度,有了血肉。所以,哪怕世间玫瑰千千万,只有那朵被他精心照顾过,呵护过的玫瑰,才是确定无疑,属于他的。过了会儿,护士拿着水银体温计走过来,给姜宝梨量体温,沈毓楼接过了护士手里的体温计,让她放在腋下,姜宝梨等护士走了后,故意一颗一颗地解开病号服纽扣,扯开衣领:“你帮我量。领口里的风光,若隐若现。沈毓楼移开了视线,不接她的招,将体温计扔给她:“自己量。姜宝梨撇撇嘴,将体温计放进去。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那晚在游轮总统套房里的情形。那时候,如果没有走错房,不知道这座冰山会不会像司渡那样有反应,那晚,她是孤注一掷,所以使尽浑身解数。
即便是冰山,她也能将他融化了。
真可惜。
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姜宝梨怔怔地坐着,盘算着,下一次的机会.
沈毓楼却将体温计从她腋下快速抽走了,对着顶灯看水银柱:“38.3,还是有点烧。
他又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深夜了。
“睡会儿吧。
“你别走啊。
“我不走。”
姜宝梨躺了下来,搂着沈毓楼的手臂装睡,时不时睁开眼,偷看他。
沈毓楼于腕有点酸,动了动,没有抽走。
姜宝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凉丝丝的退烧贴,贴在了额头上。
等她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沈毓楼。
沈毓楼背靠着椅,闭目养神,脸上有倦意,衬衣领口松散,露出他修长的颈子。
姜宝梨偷偷伸手去捏他鼻子,立刻被他反手握住。
嗓音里带着沙哑的倦意。
“这一觉睡得好好。”小姑娘伸了个懒腰,“身上也有力气了。
护士走过来帮她量了体温,已经退烧了。
“沈先生照顾了您一夜,果然好得快。”护士打趣地说。
姜宝梨偷瞥沈毓楼,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
她觉得自己不算自作多情,沈毓楼是在乎她,甚至喜欢她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生病之后能让他彻夜守护。
如果他不喜欢她,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那段时间,司渡的心情不佳。
一直觉得,报复沈毓楼会让自己对那晚的羞辱,有所释怀。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
他仍旧感觉胸口闷沉沉的,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着,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等待实验结果的间隙,他去了艺术楼。
脑子里有了新的旋律,艺术楼四楼有他专属的音乐教室和他专属的Bechstein.C白钢琴。
司渡很有音乐天赋。
小时候,便有钢琴老师断言,他一定会成为钢琴家,他的绝对音感仿佛天赐的礼物,
但司渡从来不觉得,上天会赐予他什么礼物。
他的出生,便带着罪恶的基因。
他没有成为钢琴家,反而热衷于研究生物基因,痴迷于人类肢解的残躯,他想弄明白人为什么为人,他为什么是他
不过,这音乐天赋的确不曾辜负他,只要他触碰到琴键,便会有扣人心弦的曲调流淌出来。
他用笔名D创作的古典曲谱,也得到了许多艺术名家的认可。
音乐,能让他时常混乱无序的脑子,清醒过来。
他指尖落在琴键上,但不太专注。
隔壁断断续续传来别人演奏的《月光曲》第三乐章——那人总在降B调的地方,弹错音,活像被掐了脖子的猫,。
吵死了。
司渡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撕掉了纸上新写的部分变奏和弦。
就在这时,一缕小提琴声,飘入了琴房,是《vengeance》的第四乐章
司渡一怔。
和那晚在网上听到的那段打动他的演奏,一一样。
这么久以来,从没有人真正演奏出让他满意的《vcngcancc》,大多数人如跳梁小丑,如那晚的乔沐恩。
现在,弹奏那人也对《vengeance》作了改编。
在十六分音符的地方,改用了跳弓。
司渡感觉尾椎窜上一阵酥麻的电流感。
他起身出门,带翻了琴凳,有点想见见那人,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乐器声,相当刺耳。
但那段小提琴的旋律却清晰地指引着他。
越往走廊尽头,琴声越清晰,他能听见琴弓在E弦上碾出的颤音。
改得很好。
忽然,琴声夏然而止。
司渡的步履也停了下来。
周围荒腔走板的钢琴,提琴,甚至还有大合唱,交织混响.
可他想要寻找的旋律,就像一缕燃尽的烟,再无踪迹可循。
司渡经过一个又一个音乐教室,教室里有一人或多人在演奏,有女孩看到了他,连忙拉扯同伴快看!
司渡抽回了冷淡的视线,顿觉无趣,转身便进了电梯,离开艺术大楼。
却在出门的时候,在艺术楼旁边的小花园望见了沈毓楼和姜宝梨。
沈毓楼接过了她的提琴盒,背在自己左肩上。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姜宝梨捂嘴轻笑,看他的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意
沈毓楼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鹅黄碎花。
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司渡,对他遥遥地点头致意。
司渡读出了他眼神里某些报复的意味。
他牵着姜宝梨的手,离开了。
司渡冷冰冰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不知不觉,舌尖咬破了。
一阵铁锈味,在舌尖漫开。
那段时间,姜宝梨整天跟沈毓楼腻在一起。
在旁人看来,两人就像恋爱了一般。姜宝梨成天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身体荷尔蒙处于高速分泌状态,做什么都很兴奋,看什么都很美好她几乎已经将沈毓楼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寒假到来,沈毓楼甚至带她去了巴哈马旅游,住哈勃岛粉红海滩边上。姜宝梨看着那一片梦幻粉红,还以为海滩上绽放了不少粉色的花朵,走近了才看到,竟然是沙滩的颜色。的所作,以又片文上产功的品工做不道,党少奶末止作二姜宝梨这会儿专心致志看沈毓楼的八块儿腹肌,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沈毓楼戳了戳她的脑门:“想什么?"小姑娘抿嘴,藏住快要溢出的笑容,对他说:“真希望可以永远这么开心。姜宝梨觉得这一趟出来,头等舱,五星酒店,私驾接送,豪华套房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了。但奢侈这事儿,是没有上限的。“毓楼哥,你没懂我的意思,其实只要跟你一起出来玩,就算报一个廉价旅游团,我都会觉得很开心。这句话,是真心的。虽然姜宝梨渴望奢侈的物质,但这些和沈毓楼比起来,不值一提。他才是她心里最最最最珍贵的。沈毓楼却摇了摇头,他并不认同姜宝梨的话,也不觉得她真的吃得了困窘生活的苦。她一贫如洗过,而他给了她富裕优渥的生活。已经回不去了。“梨宝,别说这种话。”他深榛色的眸子望向姜宝梨,“我不满足,你也不应该满足,明白吗?姜宝梨能感受到沈毓楼心里的不甘蛰伏这么多年,浅滩困蛟,他还没有遇水化龙,深渊一般的权力欲壑没有被填满,怎么可能满足。姜宝梨听话地点了点头。第二天,沈毓楼包了一艘游艇,带姜宝梨出海游玩。在帕莎海岛东南面有一处红色珊瑚,特别适合潜水。游艇上,沈毓楼换好了潜水服,让姜宝梨也换上:“我带你去看看下面的珊瑚,很美的。"姜宝梨死死抱着游艇杆子,坚决不肯跟沈毓楼下水-“你去吧,我.我我我我对珊瑚没兴趣。"“别怕,我带着你。”
“这有什么难的。”沈兢楼回头,望向了海岸线一排高档酒店和别墅,"如果我现在还有公司,有项目,我可以带你住更高档的酒店,甚至包下一个私人岛屿,随便玩
“谁说我害怕了,我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姜宝梨嘴硬说。
沈毓楼轻笑了下,也不勉强她:“我去玩了,让Noah带你去玩玩摩托艇。"说完,便用当地语言对一个穿背心的精瘦黑人小伙Noah交代了两句,给了他许多小费,叮嘱他一定照顾好她。Noah欢天喜地地收了钱,带着姜宝梨去玩。其实姜宝梨对摩托艇也不大感兴趣,她只想乖乖呆在船舱里,远离水,远离大海。不过好不容易跟沈毓楼出海玩一次,如果表现得兴致缺缺,似乎也有点扫兴。Noah已经上了摩托艇,用听不懂的当地语对姜宝梨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听不懂,但她知道,他是让她坐上来,带她去玩儿,姜宝梨看看周围,海面上有不少游艇漂浮着,玩浮潜的,深潜的,还有摩托艇拉着香蕉船兜风的.应该没什么危险吧。姜宝梨坐上了Noah的摩托艇,正要叫他slow down一点儿。没想到这黑人小伙儿玩的就是心跳,“嗖”的一下,摩托艇如火/箭/筒一般,飞蹿出去,姜宝梨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只能紧紧攥着Noah的衣服。摩托艇在空旷的海域兜了好几圈儿,姜宝梨眼睛都不敢睁开。就在这时,Noah突然减了速。姜宝梨看到不远处游艇边,好像有人浮潜出了问题,另外一个黑人小伙儿不住地冲着Noah招手。人命耽误不得,Noah叽里畖啦对姜宝梨说了一通,示意她抓住摩托艇的方向手柄,自己则跳下了水,如游鱼般朝着事故游艇游过去。“哎!!喂!!"姜宝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孤零零地一个人呆在了摩托艇上道又一道海浪冲击着摩托艇,姜宝梨心里害怕极了,死死地着方向手柄。没想到,手柄竟然就是启动引警,跟摩托车一样,右手柄向下一翻,摩托艇猛地蹿了出去!“我靠!!!”“啊啊啊啊!!!"分分钟,姜宝梨的摩托艇就蹿出去老远,一路狂奔,一路尖叫.“珍珠号”游艇上,韩洛拿着望远镜,远远望见海面上一艘摩托艇以时速200的速度在海面上飞蹿。摩托艇上的女孩疯狂尖叫。“司渡。”他回头望了望一旁用科学杂志盖着脸小想的男人,“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才约你出来度假,别这么扫兴啊。快来看看,有个不要命的傻逼开着摩托艇玩极限。司渡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听见由远及近喊“救命”的声音,司渡才慵懒地抬起头。眼便望见了坐在摩托艇上吓得魂飞魄散的姜宝梨。来不及多想什么。司渡从游艇上一跃而下,跳上了一艘空余的摩托艇,朝她追去,
20、海岛
姜宝梨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Noah这会儿反应过来,想救她,都来不及了。
她的摩托艇驶离了海岛游玩的区域,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浩瀚无人的深海狂飙而去。
路过的当地小哥,都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
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摩托艇。
姜宝梨只能死死攥着方向手柄。
艇上的对讲机里传来叽里畖啦的语言,姜宝梨根本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操作,才能让摩托艇停下来。
这下,真的完蛋了。
腥咸的海风吹着她的眼睛,刺激得泪腺疯狂分泌眼泪.
她都快睁不开眼了,一边尖叫,一边放声大哭。
黑云压顶, 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
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
姜宝梨感觉这次自己凶多吉少了,
妈的,还没变成超级富婆,还没有享受人生,还没有成为小提琴女王,还没有拿下沈毓楼.
就要这样命丧大海了吗?
无边恐惧袭来。
她乞求看老天爷,如果这时候有谁能救她,谁都行,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
这时,身后传来了另一艘摩托艇轰降隆的声响。
一艘黑红相间色的摩托艇,追上了她,与她并行。
当姜宝梨转头看到摩托艇上的男人,顿时两眼一黑。
人快死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看见死神?
死神怎么有张和司渡一模一样的脸?
司渡摘了墨镜,扔进海里,对她喊道:“姜宝梨,松开油门手柄。
姜宝梨只当他是幻觉,压根不搭理他。
直到司渡的摩托艇开到了她前面,她看清了面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并非是她死前臆想出来的幻象。
他真真实实地存在。
“别哭了。”
本来司渡还想骂她几句,或者嘲笑她几句,但看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
心里某处牵着疼。
“马上要起浪了!快松开油门手柄!"
海上已经有了狂风,姜宝梨知道前路必定死路一条,她带着哭腔,对他喊道:“我没有踩油门啊!"
“你右手的方向手柄,别死死着,松开它。"
“松开,我会掉下去的!
“不是让你放手。”司渡加速追着她,“你把油门都按死了,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姜宝梨这才注意到,因为过分紧张,她用力地握着方向手柄。
可是右边的手柄是灵活翻动的。
按照司渡所说,她缓缓松了油门手柄。
果然,摩托艇的速度马上降了下来。
“我要怎么刹车啊?”
“摩托艇没有刹车。”司渡解释道,“等它自己减速停下来。"
果不其然,只要她不再加速,摩托艇很快便停了下来,如浮萍般漂浮在海面上。
司渡也停在了她身边,对她伸出了手:“过来,我带你回去。"
姜宝梨环顾四周,她已经远离了游玩海岛的范围,四周除了茫茫一片的浩瀚深海,再无其他
姜宝梨有点犹豫。
“这艘摩托艇怎么办?"
“怎么,你还想骑回去?”他语调戏谑。
姜宝梨才不想再碰油门手柄了,她以前看过摩托艇相撞的事故视频,现场画面那叫一个惨烈。
侥幸保住一条命,还管这玩意儿干什么。
“你能接住我吗?我不想掉进海里,我害怕。"
“废话这么多,我走了。”
“别别,司渡,别走,我害怕!"
司渡心软了,对她伸出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姜宝梨握住了司渡的手,借着他的力,一跃坐上了他的后座。
司渡启动引擎,将摩托艇驶了出去。
海面上已经起浪了,姜宝梨被颠得东倒西歪,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掉进水里:“司渡!不行,坐不稳!"
“别掉下去。”司渡嘴角冷冷提了提,“一个浪头拍过来,东海龙王都救不了你。”
姜宝梨无奈,只能紧紧地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这是她唯一可以攀住的。
他腰间紧致有力的鲨鱼肌,触感明显。
鲜少有男人能练出这玩意儿,沈毓楼虽然也是八块腹肌,有人鱼线,但侧腰却没有练出鲨鱼肌.
司渡似乎酷爱游泳。
“你怎么在这里?”她闷闷地说,“像在跟踪我似的。
男人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我跟踪你?请问你算什么东西。"
的确,在他眼里,她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不如他手底下的一条狗有意思
“对了,我送你那条德牧,还好吧?
“宰了,不够我的卡斯罗塞牙缝。
姜宝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早就知道他性格极端又残忍,就不该送他活物!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想赶紧回岸边。
驶了约莫二十分钟,眼见着一座小岛浮现在了眼前。
可是姜宝梨并没有看到随处游艇香蕉船的热闹海湾。
眼前这座岛屿和海湾,很陌生,不像是帕莎海岛和红色珊瑚礁群。
司渡的摩托艇停在沙滩边,立刻有两位穿着休闲的佣人走上前来,帮他停好摩托艇,将姜宝梨扶下来。
大雨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佣人为司渡撑起了黑伞,迎着他朝着不远处的欧式庄园走去。
“司渡,这是哪里?”姜宝梨狼狈地追上他。
“这是我的私人岛屿。”司渡淡淡道。
“不是.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我要回去!
沈毓楼肯定在到处找她。
司渡不耐烦地睨她一眼:“暴风雨就要来了,你想送死,自己去,别拉上我。
姜宝梨望了眼海面,乌云压顶。
远处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岛上也在飘小雨。
看起来,也只能在这里暂做逗留。
姜宝梨跟着司渡去了他的庄园。
庄园背靠悬崖,丝毫不比山月庐别墅小到哪儿去。
身上的泳衣已经湿透了,滴滴答答淌着水,佣人为她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
她却先用流利的英文询问佣人:“家里有没有电话?“
佣人看了司渡一眼,得到司渡的眼神默许之后,他才将她领到了座机电话旁边,告诉她:“这台电话可以使用。
姜宝梨拨通了沈毓楼的号码。
沈毓楼听起来也很着急,得知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我.遇到司渡了,他救了我,现在我在他的私人岛屿上。”
沈毓楼默了几秒,说道:“我知道了,等暴风雨停下来,我就来找你。”
“好。”姜宝梨捏着电话,对他撒娇,“刚刚吓死了,你还让我去玩摩托艇。
“以后不会了,是我的错,我也被吓到了。”
如愿听到了想听的话,姜宝梨嘴角上扬,偷笑着,说道:“原谅你,记得雨一停就过来接我啊。
“好。
姜宝梨挂断电话,回头瞥见了司渡。
眉目沉沉。
偷听人讲电话
姜宝梨走过去,笑吟吟地说
“刚刚你救了我,谢了。"
司渡抱着手臂,拉长调子:“不想道谢,不必勉强。
“绝对真心。司渡轻嗤一声,抱着手臂走上了老旧的木质楼梯,回了自己房间。夜幕降临,佣人带姜宝梨去了她的房间,她冲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床休息。希望明天一睁眼,便看到沈毓楼来接她了。楼下不知道在搞什么,砰砰砰的,吵得她睡不着。姜宝梨本来打算忍一忍,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里面。扯过羽绒被,蒙住了头,忍了小一刻钟,外面的枪声还是没有停。她终于忍无可忍,打开房门,走下旋转梯,循着枪声,来到了后花园远处,涨潮的海水一浪一浪地扑上沙滩。夜色里,司渡端着猎枪,腰身挺拔。他穿着度假风格的休闲T,小臂肌肉胀鼓鼓的,正在偏头装填子弹。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冷笑:“终于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你吵死了!”姜宝梨不满地说。“这里是我家,嫌吵可以滚。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姜宝梨绽开一抹假笑:“其实.也没有很吵啦。"她故意踩重了脚步,走过去,仔细端详他手里那柄猎枪,“哇!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司渡突然转身,带着温度的枪口,抵住了她的额头。#顿时,姜宝梨吓得一动不敢动“真的真的,行了吧!"倏而,他移开了枪口,恶劣地笑了:“怕了?"姜宝梨不想在他面前露怯:“谁怕了!"“敢不敢试试真家伙?"“怎么不敢。”姜宝梨夺过了猎枪,一上手,就感觉到了它的重量。沉甸甸的金属,握得她手腕都酸了。扳机,冰冰的。姜宝梨压根不会玩,学着刚刚司渡上膛的样子,按下扳机,后坐力抵着她的肩窝子乃单弹射而出,飞向了天空。姜宝梨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手腕绷直。忽然,他粗砺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混合着火药味。司渡硬实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说话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屏住呼吸三秒,再按下扳机一砰的一声,第二发子弹,稳稳地穿透靶心。姜宝梨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命中,而且还能稳中靶心。这可是她第一次摸枪!她转头,她的耳垂蹭过他凉凉的唇。心里泛起涟漪姜宝梨扔掉了发烫的猎枪,退后了几步,防备地远离了他。怀里一空,司渡竟有点不适应。猎枪重新上膛,砰砰砰。打没了剩下的三颗子弹后,他将猎枪扔给了候在一旁的佣人-“去睡吧,不吵你清梦了。说完,转身回了房间。目睹了一切的韩洛,倚在落地窗边,笑着对司渡说:“我说你怎么忽然骑着摩托艇跑没了影,原来是英雄救美去了,这小美人是谁啊?司渡坐到吧台边,给自己调了一杯Bloody Mary:“沈毓楼的女人。”“沈毓楼?”韩洛有点讶异,“你搞沈毓楼,不会是为了跟他抢女人吧?"“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司渡喝了一口腥辣的鸡尾酒,“玩玩而已。“能让你提起兴趣玩玩的女人,也委实不多了。”韩洛转身,看着花园里穿着睡裙的女孩。确实,娇得让人心痒。只是,被司渡这样的恶魔看上,该说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呢?次日清晨,阳光很好。姜宝梨被司渡强行带上了游艇,韩洛也在,她听他们说,是要出海深潜司渡已经换上了潜水服,韩诺看到姜宝梨,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借口自己肚子痛,让人用摩托艇载他回岛,将小艇留给了姜宝梨司渡两人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套灰色潜水服:“穿上,跟我一起下水。司渡已经换上了潜水服,“疯了!我才不去!”姜宝梨最怕水了。“真的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司渡将氧气瓶挂在背上,欣赏着女孩脸上的恐惧,哼笑:“不去,我就让楼….一无所有。他一字一顿,威胁道。
21、礼物
在船员的帮助下,姜宝梨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了潜水服。
看司渡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活别了他。船员叽里呱啦地用英文对姜宝梨讲解了一堆水底下的基本交流手势,不过,姜宝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司渡看出了她叛逆的心理,摆摆手,让船员让开:“如果你不认真学,水底下出了意外"“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天天晚上来找你!”姜宝梨愤恨地打断。司渡笑了。他笑起来,有种莫名的艳色,像盛开的殷红曼珠沙华。“好啊, 我等你。”既然她不学, 司渡也懒得教,穿上了潜水服,挂上氧气瓶,踊入了水中。姜宝梨身上的绳子和他相扣,他已经下了水,她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了下去。一入水便紧张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在水里沉浮着,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身上的潜水装备是最新的,不管是压力还是氧气,都十分充足。司渡已经往深水里潜去了,绳子拉直,回头看到姜宝梨跟条死鱼似的, 在水里随波逐流地乱飘,.看得出来,她已经紧张到全身僵硬了。她跟沈毓楼在一起的时候,连死都不怕,这会儿跟他,就怂的像受惊的猫儿似的.司渡冷冷地瞥了她几秒,终究还是游了回去。姜宝梨怕死了,哪怕呼吸瓶里氧气充足,她也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于紧紧着那条绳子,指节都发白了。司渡游了回来,手指有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往深处带。姜宝梨知道挣扎是没有用的,她只能跟着他,这是唯一的生机。重新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他,朝黑暗的最深处游去渐渐地,周围光线明显变弱了,开始有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她耳边只剩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好在,司渡紧摸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哪怕他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了,她仍旧觉得有一丝安心。透过模糊的潜水镜,姜宝梨看到司渡冷峻的脸。他眉心微蹙,眼神里有不耐。越往深处走,姜宝梨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死死盯着司渡的背影,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司渡好像对这下面的一切,都很熟悉,他带她穿过了一个洞穴,朝洞穴深处游去洞穴仿佛一个甬道,出去之后,原本漆黑的海底,突然亮起萤火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瞬间全部坠落海底似的。姜宝梨看到成群的发光水母,游弋在身边。它们白色的透明身体,泛着幽蓝的光。借着这些水母的光,姜宝梨看到了五彩斑的珊瑚从。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鱼,穿梭其间。她甚至看到了以前在视频up主的海底视频里才能看到的花纹斑驳的大龙虾。姜宝梨睁大了眼,忘记了呼吸。她对海洋.从来都只有恐惧。可是,在这令她恐惧的深海之中,竟然藏着如此梦幻的风景。若非身临其境,根本想象不到这地方有多美!司渡仍旧攥着她的手。她抬眸去找他,发现他好像也在看她。潜水面镜之后的那双眼,好像,没那么冷了。两人眼神甫一接触,司渡率先移开了视线.姜宝梨摸出了相机,是船员之前塞她手里的,她想将这一切拍下来。可惜,这种高端的防水相机,她不太会用,一个人笨拙地捣鼓了半响司渡有点不耐烦地接过了相机,帮她开了机,示意她快门键的位置。姜宝梨拿到相机,对着司渡的脸,“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司渡下意识地伸手挡脸,为时已晚,姜宝梨怕他夺走相机,转身想游走。然而,他一拉绳子,她被迫游了回来,撞进他怀里。这时候,一只发光水母游过来,和他们距离非常近。幽蓝的光芒映着司渡的潜水镜,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这一瞬间,姜宝梨忽然感觉,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两人在水底一直呆到氧气瓶告急,司渡才拉着她上浮。却不是原路返回。司渡带着她走了另外一条路,浮上水面时,竟然是岛上的一处湖泊。湖泊周围绿树环绕,吱吱喳喳的鸟叫声,不绝如缕。远处还有个天然大瀑布,白雾升腾。有佣人早已等候在岸边,替他们脱下了潜水服,穿上了浴袍,有专门的医生替他们检测心率血压,确保这次潜水的万无一失。此时此刻,姜宝梨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沈毓楼所说的,奢侈旅游的上限.他们今天所看到的风景,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看到,甚至无法想象。坐观光越野回去的路上,司渡对她说:“你刚刚看到海底的水母了?"姜宝梨回想海底那些发光的水母,点头说:“它们好漂亮。姜宝梨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司渡为什么跟她说这些。她听也听不懂,也不感兴趣。“就是我上次擦的那个药吗?"“嗯。”司渡还怕她听不懂,用通俗易懂的话语对她解释道,“所以,这个药,是你发明的吗?”姜宝梨好奇地问他。“是我提供的理论依据,解决了技术难题。”姜宝梨看着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英俊脸庞,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在她面前炫耀
“那是灯塔水母,英文名Tunitopsis dohmni,“司渡一反常态,挺有兴致地对她解释道,"从里面可以提取出水母特异性的金属蛋白酶,可以修复皮肤。如果进展顺利,过了这个夏天,就会有产品发布会。
“灯塔水母遇到恶劣环境的时候,会退化回幼年体,等到环境适宜时,重获新生。这就是新药的依托理论。
看着又不太像。
不懂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这技术宅是没朋友吗?!
算了,懒得猜。
姜宝梨假笑着,顺水推舟夸了句:“哇,司渡学长好棒棒啊!
司渡睨她一眼,看着她一眼假的敷衍笑容,眼神冷了下来
“想被我丢进水里喂鲨鱼了?”
姜宝梨立刻收敛笑容,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喜怒无常,真难伺候。
下午,沈毓楼登岛了。
上岛之后,看到的第一处“景致”,便是在海边捡贝壳的姜宝梨。
她身上穿了一件奶白色的真丝吊带裙,在她弯腰拾贝的时候,裙摆微微上移,露出一截白皙的腿。
皮肤像是被海浪打磨过的贝壳内壁,透着淡淡的蜜粉色。
这不是他给她买的裙子,不是他熟悉的打扮。
沈毓楼对她升起一股子陌生感,这种陌生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一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
小时候,有佣人碰过他的玩具,他都会直接扔了。
他没有惊动姜宝梨,而是在管家的带领下,径直去了庄园,拜访这座岛屿的主人。
漫长的走廊尽头,便是司渡的书房。
进屋之前,沈毓楼整理了一下西装,理了理领带。
与他这一丝不苟的正装相比,司渡则随意自在得多。
他正倚在真皮沙发上看书,穿着度假风的亚麻衬衫,袖子随意挽着。
沈毓楼进屋时,他才意态从容地抬起头,指尖轻叩沙发扶手
“沈总,好久不见。
“托司渡学长的福,我已经不是沈总了。
他甫一开口,司渡便感觉到了他话里的锋芒,再不复当初费尽心思讨好他的谨慎小心。
有备而来?
司渡不是拐弯抹角的人,阖上书,直说道:“沈,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毓楼将手里的平板打开,递给了司渡:“想请您看看这个。"
手机里,是“深海璨星号”游轮的走廊,姜宝梨惊慌失措地从总统套房里跑出来,手里提着凌乱的裙子。
过了会儿,司渡也从套房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对面的电梯间。
短短不过五分钟的视频内容,也没有特别露骨勾人的画面,仅仅是这一男一女从套房出来的场景,
却已经足够引人联想了。
司渡放下交的长腿,身体微微前倾:“沈毓楼,你在威胁我?"
简短的几个字,声线平静,却带着静水流深的危险。
“不。”沈毓楼将平板递到司渡面前:“司渡学长,您不妨将它视作一份礼物。
“礼物?"
“对,这是一份礼物。如果您笑纳,我还会有一份更大的礼物,送给您。
书房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海浪声,透过落地窗传来。
“你今天,只是来给我送礼的?”司渡问。
“当然,也为了感谢您,救了我们家梨宝。
沈毓楼望向海滩上拾贝的少女。
她穿着白裙子,像极了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未经雕琢的纯真,便是对男人最致命的吸引力。"她从小就是我在带,我很宠爱她。所以很多人都说我和她之间有什么。但事实上,我只拿她当妹妹,从来没有碰过她,她也没有交往过其他男朋友,干干净净。“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司渡抬起下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可能是我不开空 这些年不管她再怎么跟我表示,我却没什么感觉”沙就迷整理了一下神口,笑着说。"地也的道,在我心里,终究是事业大过一切、司胰学长。个瑞医疗是我的心少,为了它。我什么都可以舍弃。话说到这里,便已经足够了。司渡看着桌上的电脑,画面定格在少女提着裙,狼狈地奔出房间的片段。画面中的少女,便是沈毓楼送给他的“礼物”但司渡又岂是如此轻易就能被人算计和拿捍的?想到姜宝梨对沈毓楼的一腔深情,司渡忽然很有兴趣,如果她知道自己就这样被卖了,会作何感想呢?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了。司渡端起桌上的威士忌,澄黄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着:“为了事业,你什么都可以舍弃?"“是。司渡当然知道,对于沈毓楼来说,女人不是最重要的,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私生子,他太了解像他这样的人,什么东西是最看重的“跪下来,证明给我看。此言一出,沈毓楼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指节泛白。司渡如恶鬼修罗一般,笑得很邪“用你的尊严,跟我换前途。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滚。沈毓楼站起身,走到司渡面前,没有任何的迟疑,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跪在他面前。营脊依然挺直,西装裤在膝盖处绷出褶皱。司渡指尖抬起了沈毓楼的下颌,想从他眼底找到屈辱,不甘,愤怒.什么,都没有。除了野心。果然,为了前途,他尊严都可以不要,女人…更加不看在眼底了“你这份礼,我收下了,仁瑞医疗的项目,仍旧由你来对接。沈毓楼攥紧的拳头,蓦地一松。
而此时此刻,沙滩边拾贝的少女,遥遥地望见落地窗里,忍着屈辱、双膝跪地的沈毓楼
手里的蜜色贝壳,落了一地。
22、听话
姜宝梨一股气血,直冲头顶,顾不上那些捡来的贝壳了,
一路小跑,气势汹汹地冲进别墅。
沈毓楼正好从书房里走出来。
走廊尽头,他远远望见了姜宝梨。
小姑娘身形单薄,肩膀轻微地颤抖着。
沈毓楼知道她的脾气,大步流星走过去,想把她拉走。
但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手擦紧了他的衣袖。
用力得指背泛白,拉出深深的褶痕。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她嗓音尽管带着哭腔,却有种沉甸甸的咬牙切齿感。
“没事。”沈毓楼嗓音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一样,“路上我再跟你说。
他想拉她走,但姜宝梨纹丝不动。
他一向擅长情绪管理,要不是刚才看到他下跪,她就真信了无事发生。
“那个混蛋,凭什么!”姜宝梨想冲进书房找他算账。
“梨宝!”沈毓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凉,力道却很重,“听话,别去。”
姜宝梨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今天,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但她仍血气翻涌,太阳穴突突地乱跳,胸腔里那一股子闷气无处发泄,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这般肆意欺辱别人!
别人就算了。
沈毓楼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一想到方才他下跪的情形,姜宝梨快要爆/炸了。
她歇斯底里地推倒了周围的雕塑,砸烂了瓷器花瓶,发疯地尖叫着。
如果不是沈毓楼紧攥着她,她真的会冲进去和司渡同归于尽!
“死变态!"
"一辈子没人爱!"
“司渡,你怎么不去死!"
“冷静下来!”沈毓楼仍旧紧紧摸着她,在她耳边说,“项目已经拿回来了,不要让我功亏一篑。
听到这句话,姜宝梨才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
不挣扎了。
她知道沈毓楼内心最深的渴望。
可是
她真的好恨呐!
无能为力的恨.
姜宝梨眼泪流淌着,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
直到沈毓楼将她搂入了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力量压制着她。
“梨宝,没事了,没事了。”他轻抚她的背,不断地安抚着,让她平静下来。
姜宝梨抱着他,号啕大哭,她的悲伤和心碎毫无保留地向他宣泄着
她宁可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想沈毓楼对着那个男人跪下一次。
沈毓楼搂着她颤抖的身体,闭上了眼,压制着跌宕的情绪。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刻感觉到自己被人那样地深爱着,
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动容。
更何况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亲手将她养大,是她唯一的依附和信任,
姜宝梨被沈毓楼带着走出了别墅。
花园里,姜宝梨感受到背后似乎有目光注视,忍不住回头。
司渡倚在书房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酒。
看到姜宝梨回眸,他举起酒杯,遥遥致意。
嘴角,挂着一抹笑。
姜宝梨眼底布满血丝,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凌迟。
回程的游艇上,姜宝梨一直在啜泣,小桌上的揉成团的纸,都堆成了小山高。
沈毓楼让人切了新鲜的水果盘,里面有她最喜欢的山竹。
他亲手帮她剥了壳,将白皙水嫩的果肉喂到姜宝梨嘴里。
哭是哭,山竹一点儿也没少吃。
沈毓楼的手指甲都快被山竹壳浸红了。
“行了,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沈毓楼替她擦了眼泪。
姜宝梨就是心痛。
她受不了沈毓楼在任何人面前下跪,这样的情感冲击,无异于五脏六腑发生八级大地震.
“他就是在侮辱你,他根本就是个混蛋!是恶魔!他心里一点儿美好的东西都没有,还喜欢撕裂别人心里美好的东西!
沈毓楼一言不发,微抬着下颌,目不转晴地睨着她。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鼻尖儿也是红的,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路边小野花。
她在他面前从不作伪,从不掩饰,一向真情真性。
这个世界上,除了姜宝梨,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心疼他至此。
是啊,就算拳养一只流浪小猫,也能在他失意伤心的时候,蜷在他的怀里,舔舔他的手掌心。
何况她不是小猫,是活生生的人,是满心满眼装着他、爱慕他的女人。
沈毓楼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懊悔
有点舍不得了。
养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拱手相让。
“所以,他让你给他下跪,就把项目重新还给你了吗?”姜宝梨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毓楼将山竹果肉喂到姜宝梨嘴里,平静地说:“还答应了一些其他的事,不过,都不值一提。项目重新拿回来,就是最重要的事。
姜宝梨知道,自从被沈亭山剥夺了仁瑞医疗的管理权之后,沈楼这段时间过得有多失意。
项目拿回来,就好。
被强迫下跪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姜宝梨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多想。
她共情沈毓楼,知道他心里一定不会比她更好过。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在巴哈马的海边开开心心地放个假,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从司渡的私人岛屿回来之后,沈毓楼对姜宝梨几乎是寸步不离。
怕类似摩托艇事件再度发生。
那天Noah弄丢了她,沈毓楼生了气,一怒之下,Noah丢了工作。
他甚至迁怒了他的家人。
这些,都没有告诉姜宝梨。
他自己心里清楚,对她,绝非兄妹之情。
但有别的什么感情沈毓楼也不愿意多想,尤其是在他和司渡达成了“默契”之后。
多想,也无益了。
陪他共度余生的女人,必然与他门当户对,不可能是他带回来的这只流浪小野猫。
大概是出于愧疚,这两天,沈毓楼对姜宝梨也是言听计从,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满足她旅游的全部心愿。
竭尽全力地对她好。
傍晚时分,粉红沙滩边的自助烛光晚餐。
姜宝梨穿着沈毓楼给她新买的白色贝壳抹胸纱裙,赤脚踩在温热的沙滩上,
她端着餐盘,在自助餐台前挑选着食物,时不时回头问沈,要吃什么。
沈毓楼坐在白色遮阳伞下,玩着红酒杯,对她说都可以。
他相当英俊,无论是在中国女人眼里,还是外国女人眼里都是焦点。
一个白色头发的女人走向沈毓楼。
那女人穿着黑色吊带裙,带点斯拉夫血统,皮肤白得发光,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洋娃娃,
她俯身和沈毓楼说话时,纯白的长发垂落在他肩头。
姜宝梨擅妒,看到这一幕,恨不得冲过去揪住那女人的长头发,将她从他身边强行拉开,“宣誓主权”
不过,沈毓楼礼貌地站起身,与对方拉开距离。
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看清他脸上疏离客气的微笑。
那女人想和他调情,但沈毓楼矜持地摇摇头,
指了指姜宝梨的方向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姜宝梨立刻转过头,假装挑选食物。
内心戏多的很,但真要行动了,怂得一匹。
她感觉到那女人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正牌“准女友”就在这里!
等她再次回头偷瞥时,女人已经离开了。
姜宝梨松了一口气,端着餐盘走回去,沈毓楼正在整理被海风吹乱的桌布。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餐盘。
“那个漂亮姐姐,跟你说什么啊?”姜宝梨有点吃醋地问。
“她问我,今晚有没有空,约我去酒吧。”
“那你怎么说!"
“我说,要先问问我女朋友,看她是否同意。”沈玩笑地说。
姜宝梨知道他惯常拿她当桃花“挡箭牌”
不过,“女朋友”三个字,还是让她心花怒放。
姜宝梨压着唇角,在他对面坐下,吃着刚切好的和牛。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女人对沈毓楼投怀送抱,有豪门千金,有校花网红,有三线明星.
但他总是这样,对谁都礼貌,对谁都冷淡,从不给任何女人机会。
姜宝梨对沈毓楼同样一腔深情,他也从不回应。
她知道沈毓楼在吊着自己,故意不把话说透.
可那又怎样呢?
至少,在他身边,她是特别的。
学校里所有人都在传姜宝梨和沈毓楼“兄妹俩”的“绯闻”
沈毓楼疼她、宠她、保护她,这就已经够了。
只要能一直这样留在他身边,就算永远等不到他开口。
她也心甘情愿。
深夜,房门被轻轻叩响。
沈毓楼睁开眼,喃了声:“没锁门。”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
小姑娘软软的嗓音传来:“毓楼哥,那什么我房间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毓楼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她在搞什么鬼。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坐起身:“怎么了?"
“我听到卫生间里有声音,滴答,滴答”姜宝梨穿着很性感的黑色真丝吊带睡裙,抱着枕头走进来,
“吓得我不敢睡觉。
''可能是水声。”沈毓楼穿上了拖鞋,“我去看看。
姜宝梨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去了她的房间。
沈毓楼打开灯,走进卫生间检查了一番,说道:“没有漏水的地方。”
“可我就是听到有动静啊,一闭上眼,就有,不敢睡觉了。"
“那我明天带你去看看精神科,看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声音。”沈毓嗓音里带着戏谑。
姜宝梨坐到床边上,撒嘴说:“等我被鬼抓走了,就没人一天到晚烦着你了。
沈毓楼替她关上灯,拉开门准备离开。
回头看她一眼。
小姑娘爬上床,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似乎真的很害怕的样子。
他对她的怜惜之情,因为她在司渡别墅里那一阵歇斯底里的摔砸哭闹,越发强烈了许多
算了,反正以后这样一起出来玩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沈毓楼叹了口气,还是屈服了-
“来我房里睡吧。”
23、大饼
姜宝梨抱着枕头,跟在他身后,嘴角压都压不住地上翘
沈毓楼鳖她一眼,她立马收敛笑容,轻咳一声,装作害怕的样子:“这家酒店,不会有鬼吧。
“少刷点灵异短视频。”沈毓楼知道她平时最喜欢看这些神啊鬼啊的东西。
又菜又爱看。“我才不想看呢!大数据强行推给我的嘛。“你不去点,它就不会推给你。”沈毓楼坐在床边,无奈地说,“沈真真手机里就全是美妆视频。“哦,我不是正常女生。"姜宝梨就不爱看美妆穿搭
她望望床边的沈毓楼,坐到他身边,用肩膀支了支他:“你喜欢我化妆吗?喜欢什么妆?性感的,还是清纯的?
沈毓楼看着小姑娘脸上清清淡淡、脂粉未施的样子。
她有上天赠予的美貌,就算不化妆,也已经胜过大部分精心雕琢的女孩了。
她这张脸恶魔都会觊觎。
想到司渡,沈毓楼心里有点刺痛。
他精心养大的玫瑰,他凭什么觊觎,他有什么资格!
然而,司渡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他。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把夺走的一切还给他,让他跪在地上感恩戴德.
沈毓楼真的很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
迟早有一天,他会将他踩在脚下,将今天所受的屈辱,尽数奉还
“问你话呢!”姜宝梨不满他走神,”你又没听我说。
“困了,睡吧。”
一听要睡觉了,姜宝梨就来劲儿了,很自觉地爬上他的床,钻进了还带有他体温的被窝。
“沙发上去睡。"
“太无情了,居然让我一个女孩子睡沙发。
“你也知道自己是女孩子?“
姜宝梨死死摸着被子,盖着脸,只露出一双明亮大眼睛,盯着他:“我要睡床。
沈毓楼索性自己拿了枕头去睡沙发。
姜宝梨抓住他的枕头:“一起睡嘛。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沈毓楼扯开了她的手,警告地说,“乖一点。
“毓楼哥。"姜宝梨几乎整个人都吊在了他的枕头上,就是不让他离开,“就一次,什么都不做,就睡觉!我保证!你本来睡眠就不好,睡沙发可能会整夜失眠哦!
沈毓楼看着她这死皮白赖的样子,真是很无奈。
“边上去。
“好好好!”姜宝梨立马乖乖地爬到大床的另一边,夸张地让自己真的睡在了床沿边上,“我就只占这么一小点点的地方,大床都给你!"沈毓楼关了灯,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很矜持地和她隔了一个“楚河汉界”的距离。但,终究是同一个被窝。她的体温,身体弥漫的若有似无的少女香,缓慢轻柔的呼吸仍旧浪潮般冲击着他的神经。沈毓楼侧过了身,背对着她。
强迫自己快些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一条光洁柔滑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间。
如蛇一般,蜿蜒而下。
沈毓楼身体瞬间绷紧,就在她要碰到握住的刹那间,他忽然开口-
“那晚,你和司渡在游轮总统套房里,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触电般、猛缩了回去。
“没发生什么呀。”姜宝梨的嗓音明显紧张,“你都知道了?”
黑暗中,沈毓楼缓缓睁开了眼:“我看过走廊视频,你进了他的房间。
“就是走错了。”姜宝梨打着马虎眼,“知道他在房间里,我赶忙又退了出来,就这样
“是吗?"
沈毓楼记得从她进门,到匆匆跑出来,间隔了十多分钟。
她在撒谎。
那十分钟.必定发生了什么。
沈毓楼感觉心脏仿佛缠绕了什么丝线,绷得紧紧的,发了疯地想知道,又怕知道。
只能强迫自己去相信她,不要多想,不能多想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说道:“睡吧。”
姜宝梨一身冷汗,白然不敢再对他有任何挑逗,转过了身去,平复紧张的心绪
“晚安,毓楼哥。”
“晚安。
次日清晨,沈毓楼醒来时,发现自己紧紧地搂着姜宝梨。
姜宝梨的手搭在他腰间,直往他怀里钻。
她的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贴在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呼吸轻柔如絮。
沈毓楼盯着她,看了许久。
鼻尖微翘,唇色是最白然的浅粉,黑发散落在他心口的位置,枕着他的手臂。
沈毓楼想起自己的过去。
那些年,沈家的人都畏惧他这个沉默寡言的私生子,对他避之不及,仆人更因为害怕得罪邝琳,对他的态度很糟糕。
只有姜宝梨喜欢他,每每看到他,会第一时间迎过来,小脸上挂着真挚热情的笑,偷偷把从沈真真那里偷来的糖果,塞进他手心。
“毓楼哥哥,给你吃,别让人知道了,我偷的。
她总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
一转眼,她都长这么大了。沈毓楼的指尖,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这些年,他精心浇灌这株名贵的玫瑰,看着她从青涩的花苞,绽放成如今的样,她的任性是他宠出来的,她的才情和审美,也是他一手培养的。可现在,他却要亲手将她拱手相让。
真是舍不得。
想到司渡那双恶魔般的瞳眸,沈毓楼的手臂就不自觉地收紧,
睡梦中,姜宝梨轻轻哼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沈毓楼的心,揪得更紧。
如果她没有这张脸,或许,他还能将她留在身边,更久一点。
没有如果。
好歹项目是重新回到他手里了,沈毓楼必须好好经营,让自己变得更强,站得更高.
也许有一天,他还能将她抢回来,给她想要的生活。
念及至此,沈毓楼眼尾肌肉轻颤了颤。
整个假期,沈毓楼放下项目工作,和姜宝梨环游欧洲。
每一天,姜宝梨都在笑,感觉全世界的幸福都环绕在她周围,甚至有点儿不真实。
假期末,她才和沈毓楼一起回到了港市。
沈毓楼重新回到了仁瑞医疗,着手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生物酶抗项目的推进。
三月底,莫森生物科技公司重磅推出灯塔水母修复凝胶技术。
这项技术一经推出,顷刻间引爆全行业。
铺天盖地的学术论文和专业研究,都预言,这项技术具有里程碑的变革意义。
姜宝梨也在电视上看到了这项技术的研究发布会。作为实验室的主研负责人,司渡上台对这项技术进行宣讲。姜宝梨鲜少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大部分时候,他穿着都比较轻松随性聚光灯下,他一身高定黑西装,肩线凌厉。手里握着激光笔,转身面向大屏幕,用专业的术语讲解灯塔水母修复凝胶的种种特性此时此刻,姜宝梨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邪恶的笑
太割裂了。
如此精英的天才,如此变态的恶魔这样的割裂感,让姜宝梨越发地怵他
电视的镜头扫过台下,台下的专家,投资人,ceo,行业精英.他们专注地仰望着台上的男人。虽然姜宝梨听不懂司渡嘴里那些复杂的专业术语,但从台下这些人的表情里,她能感受到这项技术的震撼性毋庸置疑,这个生物学天才,势必将司氏集团推向财富的巅峰。当天晚上,沈亭山便将沈毓楼叫到了书房里。开门见山对他说,“灯塔水母”项目,仁瑞医疗势在必得!“这个项目的技术突破,有里程珠意义。“沈亭山语气激动,“不仅仅是修复杂版,还有灯塔水的细胞再生技术,如果用在护肤品方面,让人返老还童,重决青春!你想,这片蓝海会为我们二瑞医疗赚多少钱!所以,不营你用什么办法,这项目必须拿到手!
沈毓楼并没有父亲这般的激动,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一
“发布会都开了,但莫森生物科技仍然没有任何招标竞标的风声,司波的二舅舅可莫池最近和开氏集团走得很近,媒体那边也在传,两家联烟的消息很快就会公开,灯塔水母项目,可能就是司家送给乔家的一份聘礼。
沈亭山轻哼了一声:“这份聘礼,未免分量太重了吧!"
沈毓楼没有应声,这些都是传闻。
但他的议员舅舅司莫池和乔家走得近,却是事实。“我们恐怕很难和乔家竞争。”沈毓楼说,“毕竟,他们都要结成亲家了。"”
沈亭山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一个貔貅印章摆件儿,思忖着什么。沈毓楼耐心地等待父亲的指示。“我听说,司渡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实验室,没怎么跟乔家那女孩约会过。"沈亭山望向沈楼,“他跟她关系,到底好不好?“不好。”沈毓楼如实说,“游轮生日会上,我和乔沐恩聊过几句,她说司渡对她很凶,她挺怕他的。沈亭山闻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落到了沈毓楼身上:“毓楼啊,爸这段时间忙于生意,很少关心你的学业生活,说起来,你和乔沐恩.关系怎么样?"“那晚之后,我和她成了朋友。"沈楼也不觉得沈亭山是真的关心他,含蓄地说,“偶尔,会请她吃个饭,微信上也聊两句,但交集不深,毕竟她是司渡的未婚妻。“是吗。”沈亭山脸上绽开了笑容,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一表人才的大儿子,“如果,司家和乔家结不成这个亲家,灯塔水母项目,还能落到乔家吗?"他看向沈亭山:“父亲,您的意思是."我看你比那个司渡,也不差到哪里去嘛!再说,咱们和乔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她要是嫁给了司波,才是高攀呢!要是跟咱们家成了,两家联合起来,未尝不能和司氏集团抗衡。沈亭山站起身,走到沈毓楼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直没什么安全感,当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但我也要考虑邝家的面子,不能在明面上对你太好。“我理解。"
“如果你能有一段分量重的联姻,我再把仁瑞医疗交给你,邝家那边,也没话说。
沈毓楼蓦地抬头,望向沈亭山:“您说的交给我,指的是
沈亭山一字一顿地说:“全部股份,都划到你的名下。"
沈毓楼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瑞医疗是沈氏集团旗下最重量级的医疗产业,如果他能拿到手,就算是真正有了实权,而非仰人鼻息地过生活.
“拿下灯塔水母项目,拿下乔家的联姻,仁瑞医疗就是你的了。
画了大饼,沈亭山也没忘给他上压力-
24、难堪
长夜难眠 沈毓楼独自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睡袍松松地系着。
他指尖燃着一根烟,烟缸里已经积了三四根烟头了。
“如果拿不到沈家项目,沈家的一切,你都别想染指了。”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
沈毓楼忽然冷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在沈家,他从未有过归属感, 一直把自己当外人。
其他人对他的态度糟糕,包括邝琳,几乎到了恶劣的地步。
但沈毓楼都不在乎,因为他们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但他是沈亭山的亲生儿子,他们血脉相连!
沈亭山没有爱过他。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在利用他。
小时候,利用他挽回沈家的名誉,在公众媒体前作秀;长大了,便利用他的聪明智谋,让他为集团卖命。
哪怕沈亭山知道,自己母亲那一场所谓的跳伞“意外”,和邝琳有脱不了的关系,但他根本不在乎。
这么多年,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隐忍长大,每天对着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女人笑,沈毓楼真是忍够了!
拿到仁瑞医疗的全部股份,一步一步地吞沈家,站在权力的最高峰。
迟早有一天,血债,是要血偿的。
沈毓楼将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里,眼底蓄着厚重的阴霾
忽然,记忆回溯,想到了小时候的姜宝梨。
那时候,他问姜宝梨有什么兴趣,喜欢唱歌还是跳舞。
姜宝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他:“哥哥喜欢什么?
沈毓楼说他喜欢芭蕾,因为他母亲会跳芭蕾
于是姜宝梨说:“我也最喜欢跳芭蕾了!”
哪怕她根本不知道芭蕾是什么。
沈毓楼一直都很清楚,姜宝梨有天生的绝对音感,她其实更喜欢小提琴。
但她选了他喜欢的,八九岁的年龄,学芭蕾已经算晚了,她也没有特别的天赋,只能勤加练习。
脚趾都磨出血泡,累得小腿酸软站不起来,她也从没想过放弃。
沈毓楼端起装了威士忌的高脚杯,一饮而尽。
喉咙有灼烧的痛感。
她为他练了这么多年的芭蕾,可他竟从来没有认真地看她跳过。
次日,沈毓楼约了姜宝梨,黄昏时分去学校后山一座废弃的小礼堂见面,他想看她跳芭蕾。
姜宝梨为此兴奋了一整天,-
下课忙不迭跑回宿舍,换上了她的黑天鹅芭蕾裙。
废弃礼堂的彩绘玻璃窗,有斜阳透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尘埃。
这里几乎没有人烟。
吱呀一声,姜宝梨推开木门。
便看到沈毓楼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穿了一件清隽简单的白衬衫,宛如邻家少年。
“梨宝,突然想看你跳舞了。”他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姜宝梨走到了舞台上,脱下外套,露出了身上的黑天鹅芭蕾裙,踮起脚尖,展翅欲飞。
沈毓楼的心都揪紧了,眸光紧扣着少女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起跳。
仿佛,她真的要飞远了。
他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打量过她,她有修长的脖颈,优雅的锁骨
斜阳笼罩着她,生动得如同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当姜宝梨完成最后一个挥鞭转时,沈毓楼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结实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中。
她能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轻拍耳垂。
也能嗅到他身上很洁净的木质气息。
姜宝梨的心跳得厉害,双颊绯红,小胸脯轻微地起伏着。
有种美梦成真的不真实感。
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在做梦。
妈呀!这样的场景,她已经梦过无数遍了。
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跟她告白?
然后吻她?
反正梦里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以后他们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呢?希望是个女孩.
就在这时,颈上有一阵冰凉的触感。
沈毓楼的手拨开她后颈的发丝,将什么东西戴在了她两锁骨中间,
她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条铂金锁骨链,切割完美的碎钻石,闪耀如星辰。
“毓楼哥,这是…”她的声音有点抖。
“礼物。”沈毓楼的下颌,抵在她肩上,“你跳得很好。
姜宝梨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以前沈毓楼送她礼物,都是送衣服包包,姜宝梨多么希望,他能送一些别的,哪怕是一束花,或者一套项链。
更用心,更有意。
她想等他告白,想听他接下来说的那一句-
“我喜欢你。
但沈毓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后面紧紧地拥着她。
姜宝梨反而有点等不及了,那一句“沈毓楼,我喜欢你”还没有说出口,却听他说
“梨宝,帮我个忙。"
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是什么感觉,姜宝梨可算尝到了。
她跑回宿舍,脱下了那条黑天鹅芭蕾舞裙,抄起剪刀,将它们剪了个稀巴烂!
黑蕾丝舞裙碎片,散了一地,像她破碎的真心。
姜宝梨狼狈地坐在地上,用力地呼吸着,仍旧逃不脱窒息的感觉
她用力摁住了胸口的星星链,手背骨节绷紧泛白
耳畔仍旧回想沈毓楼温柔的嗓音,如同最残忍的刀子,一刀插|进她的心脏
“去勾引司渡,破坏他的联姻,让他娶不成乔沐恩。
他跟她讲了很多大道理,告诉她:灯塔水母项目对于沈家有多重要,司乔两家如果达成深度联结,对沈氏集团有多么不利
姜宝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甚至他贴着她的耳朵,说出的那一句一
“只要我得到沈氏集团,我就自由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可以买一个海岛,想度假的时候就一起过去,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与世隔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我们会过上最奢侈富裕的生活。
和沈毓楼永远在一起,是她梦寐以求的心愿。
可是在此之前,他竟然要将她送到司渡身边去!
沈毓楼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司渡,也不是不知道,司渡是个什么样的变态!
可他,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锥心刺骨是什么感觉,姜宝梨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便体会到了
他给她画大饼,说将来会娶她这件事,姜宝梨其实都听不见了
她的脑子混乱了很久。
她忍住五脏六腑的绞痛,哑着嗓子,问他:“要做到.什么程度。
“让他足够爱你,爱到可以为你背弃承诺,取消联姻。
她忽然失笑。
他说得可真轻松啊。
“我没那个本事。"
沈毓楼盯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你有。
姜宝梨忽然很想问他,这么些年,他真的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养花一般地养着她,浇灌她,就是为了最终将她当成礼物一般,拱手送人吗?!
如果她没有生这一副好皮囊,又或者,她和舒欣彤那帮女的打架毁了容,他是不是也会弃如敝履地对她!
姜宝梨不敢问。
她怕听到让自己承受不了的回答
她爱了沈毓楼这么多年啊!
以前对他倾注了多少爱意,此刻心就有多痛。姜宝梨没有被他画的大饼所打动,她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一把推开了沈毓楼,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骂他没有心,说自己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沈毓楼没有反驳一个字,只静静地等她情绪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害死我妈妈的人,是邝琳。"姜宝梨蓦地抬头,错愕地望向他。“当初,为了回沈家,我在媒体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沈楼沉着嗓子,“我说我妈妈酷爱极限运动,说她所伞之前喝了酒.都是假的,她有恐高症,她根本不可能去涨伞,也从来不献酒。这是第一次,姜宝梨从沈毓楼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到如此深切的痛苦。地是被人强行带上 飞,她.她地是被人课杀的,“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制在身体的颤料,“这些年,我一直在偷偷调查真相,已经可以确定凶手,只是.即要知道了真相,我仍旧什么都做不了,你就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未手空举。一天所有!姜宝梨的心脏像被一双大掌扼住,从小被欺负长大的她,能够深切地共情沈楼的痛苦。“现在,谁都可以摆布我,司渡一句话,就可以让沈亭山剥夺我的所有,我不想永远这么没出息!"沈毓楼双手捧着姜宝梨单薄的肩膀,“梨宝,你以为我把你送出去,我心里就好过吗!那次司渡灌你酒,我也恨,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做得到吗?"
姜宝梨侧开脸,看着彩绘玻璃窗,
最后一抹斜阳,也散去了。
阵阵酸涩涌上喉头。
“我想翻身,我想保护我在意的人,我想带着你一起翻身!只要我得到了沈氏集团,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梨宝,你能明白吗!
姜宝梨能明白,当然能,这些年沈毓楼的隐忍,她也是看在眼底的。
可她还是受不了,沈毓楼将她送给别人.
姜宝梨跟跄后退了几步:“我要考虑一下。
沈毓楼几番上前抓住她,几乎就要跪下来求她了:“梨宝,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姜宝梨已经快哽咽了,看着面前这张被她放在心里细细描摹了很多年的脸庞.
她不想让这张脸变得面目可憎。
沈毓楼的手如鹰爪般,死死摸着她:“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我翻身的最好机会,哥哥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只这一件求你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姜宝梨五脏六腑都被他拧碎了,颤声说:“你明知道我讨厌那个人,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听到这句话,沈毓楼的心像被一条无形锁链缚住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绝不能松口。
走上前,沈毓楼想要拥住她,姜宝梨却推开了他,哭着哭着就笑了。
真是难堪啊!
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过身,逃一般地跑出了后山的废弃礼堂。
宿舍里,看着满地黑色芭蕾裙碎片。
心想,她再也不用跳芭蕾了吧。
对沈毓楼,除了失望,依旧会有心痛
她能体谅他自幼在杀母仇人的家里长大,如何隐忍,如何贪恋金钱和权力,又如何渴望变强
也气自己在听到他这么过分的请求之后,居然还会心疼他。
清绪冷静下来,姜宝梨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如果沈毓楼在沈家站不稳脚跟,拿不到实权,迟早有一天,她依旧会被打回原形,沈真真随便一个拙劣的计谋,就能让她被赶出沈家。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已经不再奢望沈毓楼说的什么“永远在一起”了,姜宝梨现在只想给自己挣一个灿烂的前程。
深夜,她虚弱无力的手,拿起了手机。
给微信里聊天置顶的那个人,发出消息-
“我答应你,去追司渡。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说完,她取消了他的聊天置顶。
25、探病
收到姜宝梨松口答应的消息,沈毓楼立刻给她打了几条语音,叮嘱她注意事项。
首先,她不能够再回沈家了,暂时先住在学校里。
另外,学校里也有不少他们“兄妹”间的绯闻,所以他们最好不要线下见面,有事手机联系。
最后, 他叮嘱她,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要动辄对司渡甩脸子。
他脾气阴晴难定,要是真动怒了,恐怕没她好果子吃。
姜宝梨看着他刷刷刷连发的语音消息,心里觉得很讽刺。
她还沉浸在被“背叛”的悲伤中,他已经收拾好情绪,开始筹谋接下来的计划了。
甚至,还教她怎么去勾引男人。
她的感情, 就像个笑话。
不过,姜宝梨一直都知道,在沈毓楼心里,权势地位永远胜过一切。
情情爱爱,不值一提。
姜宝梨不想再去想他了,只回了一个字一
"好。"
沈毓楼:“晚安。
姜宝梨关机睡觉。
不过,沈毓楼却失眠到了半夜,时不时便拿起手机看一眼。
以前他和姜宝梨的对话,永远以她的结束作为结束,他回她晚安,她一定也会回一句:“哥哥晚安。"
这一次,姜宝梨没有回他。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对他说晚安了。
前几周,姜宝梨一直消极怠工,看起来,没一点儿要去攻略司渡的意思。
不是不想做,是她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姜宝梨以前费劲心思勾引沈毓楼,在学校里想方设法创造偶遇,在他面前撒娇碰瓷,半夜爬床.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沈毓楼照单全收,从不拒绝。
要是她去司渡面前搞这一套,用脚丫子都能想到他的反应。
放狗咬她都算轻了。
最可怕的后果,把她麻布口袋一蒙头,直接丢公海里喂鱼,尸骨无存。
姜宝梨打了个寒噤
算了,姑且拖着吧.
反正沈毓楼很清楚,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字。
入秋之后,气温降了下来。
姜宝梨住回学院宿舍,倒也道遥自在,不必每天在家里看沈真真的脸色。
很久没有联系的沈毓楼,
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司渡生病了,去看看他。
课堂上,看到这条消息,姜宝梨头皮发麻.
看来,拖延战术行不通,她答应了要做的事情,迟早要做
下课后,姜宝梨去了生科实验楼,穿白大褂的学长都已经认识她了,告诉她:“司波学长啊,他有两天没来实验室了,这段时间甲流嘛,听说他中招了,在家休养。
姜宝梨向学长道了谢,去生鲜超市买了一堆东西,什么燕窝阿胶脑白金,滋补养颜的,增肌壮骨的,甚至还买了根大人参,准备给他炖一锅鸡汤喝。
打车来到山月庐别墅,空中飘小雨了。
赵管家撑着伞,匆匆迎出来,看着姜宝梨手里的大包小包一
“姜小姐,您这是?"
姜宝梨脸上挂了回娘家一般的灿烂笑容:“听说司渡学长生病了,我来探探病。上次在巴哈马,他救了我的命,这不,投桃报李,来看望他老人家。
赵管家面露难色:“少爷一早就吩咐过,不让探病,这段时间过来的客人,都没进过门。"
姜宝梨一想,他这种宁愿伤害别人也绝不内耗自己的家伙,抱病了还想他社交,那是不可能的。
寡得不行。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先走啦!"
她巴不得被拒绝,反正这事儿做得心不日、情不愿,“麻烦赵管家帮我转告,就说我来过啦!特别特别担忧学长的病情,祝他早日康复,福如东海不老松,寿比乌龟王八蛋!
她半个身子都钻进接驳车里了,赵管家却忽然改口:“不过,如果是姜小姐的话,应该没问题,您跟我来吧。
说完,他为她撑起了伞。
不是,等等,怎么她就没问题了?
姜宝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摆手拒绝啊!
奈何赵管家微笑着,做出了“请”的手势。
姜宝梨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赵管家,走向庄园,好奇地问:“赵管家,是司渡说,我来探病可以进来吗?
“没有,少爷没有这么说。”赵管家回头微笑,“是我自作主张,放您进去。
姜宝梨嘴角抽抽了一下。
司渡是拖欠你工资了吗?
不想干啦?!
走进花园,一只大狼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朝她跑来
姜宝梨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到了赵管家身后。
上次被狗追的后遗症,还没好呢!
赵管家对着屋檐下的佣人喊道:“还不快把pearl带回屋子,让它淋了雨,仔细少爷扒你一层皮!"
佣人连忙上前,牵住了这条热情的小狗。
注意到它疯狂摇尾巴,好像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吐着舌头绕圈圈,似乎很想和她玩要。
“哎?”姜宝梨这才认出来,“这不会是我带过来那条小狗吧?"
姜宝梨委实没想到,半年不见,这条狗居然能长这么大!
她去犬舍选狗的时候,它还只是绒绒的一团黑色毛球呢。
现在站起来,估摸着不会比她矮太多。
看见故狗,姜宝梨当然开心,上前摸了摸狗头,笑着说:
“你还记得我吗?"
德牧舔了舔她的手背,咧着嘴,吐着红色的大舌头。
滴滴答答流口水。
姜宝梨问管家:“它叫什么名字啊?"
“少爷叫它珍珠。
“珍珠,小珍珠。”她用逗小孩的语气,轻轻叫它。
德牧听到她唤它名字,更加激动地原地转圈圈。
“你真的记得我啊?”
管家看她笑得这么开心,顺势说道:“怕大狗欺负它,那两条卡斯罗都被少爷送到其他宅子里去看家了。
姜宝梨略感惊讶。
司渡如此善待这条狗?
管家适时地说:“少爷很喜欢珍珠,每天回来都要和它玩一会儿。"
她点点头,心想果然送礼还得投其所好啊。
进屋之后,管家礼貌地说:“厨房您可以随意使用,我上楼去告知少爷一声。
姜宝梨低头看着自己拎着的那只冰冻老母鸡,想说她只是来送食材,没有想过要亲手给他鸡汤啊!
家里没佣人吗!
管家已经上了楼,佣人们似乎也完全不打算插手,笑眯眯地带着姜宝梨去了厨房,告诉她炊具该怎么怎么用。
姜宝梨无奈,也只能撸起袖子亲手煲汤了。
其实,心里还是有对沈毓楼的怨气,事情做得不怎么甘愿。
又想到那条德牧珍珠。
算了,就冲司渡善待它姜宝梨心里的气便散了几分。
系上了围裙,认真地备菜。
过了会儿,司渡踩着楼梯缓步走下来,黑睡袍松垮地系着。
嗅到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香气,他微微蹙眉。
看到厨房里少女忙碌的身影,他冷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嗓音带了点病态的沙哑。
管家连忙上前解释:“少爷,姜小姐是来探病的。这不,在厨房忙活大半天了,说要给您炖鸡汤。
司渡望向她,清爽的碎花围裙系着她纤瘦的腰肢,头发松松地挽起,碎发垂落耳边。
她放下汤勺,对他嘻嘻笑。
不像是来探病,倒像是不怀好意来看他笑话的
“谁让她进来的?”他调子一冷。
赵管家直接一个甩锅三连:“是……是姜小姐在门口哭着喊着要来看看您,不让她进来,她就跪在门口给您祷告,我….我看雨挺大的,只能让她进来。
姜宝梨:?
尼玛
司渡似乎没有计较,望向了姜宝梨。
姜宝梨叹了口气,用温柔的调子说:“司渡学长,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给你炖些鸡汤。
“趁机下药毒死我?"
“你真会开玩笑。”小姑娘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毒死你,未免让你死的太痛快了。
她心里这样想。
司渡靠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消。
他知道姜宝梨笑得有多假,也知道她看他的眼底,藏着多少厌恶。
上次沈毓楼说要送他一份“礼物”
大概,“礼物”自动送上门了。
亏她笑得出来。
为了沈毓楼的事业,来讨厌的人面前献殷勤,她对他的这份爱,可真是沉甸甸啊
他走到沙发边,慵懒地坐下。
病中的他,脸色比平日里更苍白,整个人透着某种病弱的美感。
“你在炖鸡?"
“是啊,马上就好了。”
他轻嗤一声:“没人告诉你,我只吃现杀的鸡?"
姜宝梨眨巴着眼,回头道:“这就是现杀的啊。
“你所说的现杀,和我说的,有点出入。
司渡望向了管家,管家咽了口唾沫,一而再跟他确定眼神。
看司渡似乎铁了心要这么做,赵管家只好吩咐佣人,将后山养的活鸡逮了一只送过来。
姜宝梨看到佣人手里那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敢情.是这么个“现杀”?
“不是司渡学长,我这鸡都已经炖好了,人参鸡汤,很补的.”姜宝梨为难地说,“再杀一只,您也吃不了了啊。
司渡懒懒说:“你想要炖鸡给我吃,就得合我的口味。"
姜宝梨看了眼那只威风凛凛的红冠大公鸡,血压都升高了。
不管他是想玩她,还是想逼退她
姜宝梨都接招。
既然已经做了,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没有退路。
她接过了大公鸡,礼貌地问管家:“这鸡,该去哪里杀?
管家让厨房佣人带姜宝梨去院子里。
而司渡白然不想错过这一幕,走到了回廊边,佣人端来藤条椅,他意态从容地坐了下来。
姜宝梨接过了佣人递来的刀,手心沁出冷汗。
最怕血了,光是想到要抹脖子杀鸡,鸡血喷溅出来的画面,就觉得头晕目眩。
抬头,压着愤恨望了司渡一眼。
他就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善,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
姜宝梨想到沈毓楼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有出路,她才会不被欺负
从他将她从那个贫穷的小渔村捞出来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命运就被绳索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姜宝梨心一横,蹲下来,手指有力地抓住鸡的翅膀。
鸡死命尖叫着,似乎预感到了自己死亡的命运,疯狂挣扎着,就像她当初拼命挣脱那些恶棍不堪的手一般。
她能感觉到它的心跳,那么快,那么慌乱,就像她现在的心跳。
“对不起.…."
姜宝梨举起刀,快速割下鸡脖子。
刀锋切过的一瞬间,温热的血液溅在她的手上。
那么烫!
过了一会儿,放了血,等鸡不动了,姜宝梨松开手,后退几步,脸色煞白
她感觉喉咙发紧,一阵恶心涌上来,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转过身,看到司渡正在吃橘子,一瓣一瓣地剥开,慢条斯理。
夜色里,他看起来像个优雅的恶魔。
姜宝梨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沈毓楼真是高估她了啊。
她能追到他?
这辈子都不可能!
姜宝梨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司渡学长,还满意吗?"
司渡:“是场好戏。
“你满意就好。”她说,声音有些抖,“我去给你炖汤。
她围裙上沾了血,甚至血都溅到了她的裙子上,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一个看他解剖都会忍不住呕吐的女人,居然能徒手放血杀鸡。
司渡心里更加确定,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分明有心上人,
为了取悦他,
口以前
接自己前的/
就这么喜欢他!
“站住。”司渡忽然冷声说:“没胃口了,你走吧。
姜宝梨脸上的笑容顷刻僵住。
她刚刚忍着强烈的恶心,费了大劲儿搞定了这只鸡。
他说不吃就不吃了!
不就是遛她玩儿吗!
她手里提着鸡,一动不动地望着司渡.
男人脸色苍白,黑眸幽深。
“怎么,听不懂话?要我说滚,你才听得懂。
他心情烦躁至极了,只想她马上消失在他眼前!
姜宝梨实在忍无可忍,却不能发作。
她转身将那杀好的大公鸡放在了水槽里,洗了手,也整理好情绪,回头对司渡笑了笑:“那我先不打扰学长休息了,再见。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司家别墅,脸上的笑容也顷刻间消失无踪。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姜宝梨前脚刚走出去,管家便对司渡说:“我让司机去送送姜小姐吧。"
司渡冷声说:“让她自己走。”
赵管家有些为难,却又不敢违背少爷的意思。
他走到厨房,看着砂锅里已经炖好的鲜鸡汤,空气中弥漫着油香味,
管家试探性地问:“少爷,这锅汤”
“喂狗。"
他没有多看一眼,转身走回了客厅,坐在沙发边看书。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目光,时不时警向窗外的大雨。
那个蠢女人,身体差得要命,游个泳都能发烧。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是她自己要过来献殷勤,而且还是装的,为了取悦别的男人。
“少爷”管家欲言又止。
司渡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实木椅子重重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冷冷地看了管家一眼,眼神凌厉得像刀子
“外面雨有多大,看不见?"
管家忙不迭跑出去,跑得比狗快:“我这就叫司机去接姜小姐,她应该还没走远!
司渡转身走向落地窗,背脊绷得笔直。
镜面的影子模糊不清,
她对沈毓楼,到底是有多死心塌地,才会答应来勾引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甲陷入掌心肉中。
司机在山路边接到了姜宝梨,让她上了车。
小姑娘缩在车后座,浑身温透。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默默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谢谢你啊。"
“不用不用,是赵管家让我来接你的。"司机连忙说,“绝对不是少爷让我来的。
姜宝梨脑子突突的,一点也没听出司机是在故意漏话,只说道:“那请你代我谢谢赵管家。
“呃。"
司机还想多解释一句,但想到少爷那恐怖的脾气。
算了,闭嘴。
26、刺痛
那晚淋了雨,沈毓楼让外卖送了感冒药到宿舍,差宝梨收了
她没感冒,药扔那儿,都没拆封。
总之,姜宝梨又消极怠工了。
半个月没去找司渡,他的病已经好了,回了学校。
听说前两天在篮球馆跟人打比赛,大获全胜,校园论坛上不少迷妹po他的帅照
她兴致缺缺地扫了两眼。
黑色篮球衫, 360度无死角的帅,自带清新阳光美少年滤镜
可惜,人是个阴暗爬行潮湿男。
姜宝梨想,长这么一张天使脸孔,骗骗单纯无知小女生罢了,
两天后,姜宝梨在校外的路边餐厅吃鱼蛋面,一位和当前环境格格不入的西装男,戴着白手套,拿着礼盒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躬身,优雅地行礼
她嘴里还嗦着面条。
男人款款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款崭新的Cucci包包。
孔雀蓝的皮革表面,手柄处镶嵌着碎碎的水晶。
“姜小姐,今年的秋冬新款,沈先生特意为您预定的。
沈毓楼喜欢用名牌衣服鞋子包包来装扮她。
每年有当季新款,他都会从诸多品牌里挑选出最满意的,填充她的衣橱
以前姜宝梨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她臭美爱打扮,每天都要穿不重样儿的裙子,拎不同款的包包。
沈毓楼供得起这些。
但现在,姜宝梨手指拂过孔雀蓝皮革,冰冰凉凉的触感
她心里一丁点喜悦都没有。
无感。
回宿舍,包包扔进了柜子里,连外包装都没有拆。
晚上,她便接到了沈毓楼的电话,关心她的近况。
以前每每看到他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姜宝梨的心都会涌上喜悦。
这一次,喜悦淡了不少。
虽然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分泌多巴胺。
但那不过是条件反射罢了,很快就能消淡.
“包包还喜欢吗?"
“还行。”姜宝梨语气淡淡的。
“看到有喜欢的款,发给我。
“不用了吧,我一边追别的男人,一边跟你要这要那,多没道德。
沈毓楼听得出她阴阳怪气的腔调:“我是你哥哥,你问我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让人难堪的沉默。
姜宝梨顿觉没意思。
人家沈毓楼都已经开始跟她谈生意了,她还谈什么感情。
真可笑。”你打电话过来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再想办法,去接近他。”姜宝梨呼出了一口气,“挂了。
“梨宝。”沈毓楼的嗓音沉了几分,“我打过来不是为了"
砰砰砰,电话被挂断了。
沈毓楼独自站在仁瑞医疗空荡荡的走廊里,拿着手机,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
以前姜宝梨迎合他的时候,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珍贵的。
现在她冷淡他了,沈毓楼才觉得格外不适。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能顺利推动和莫森生物科技的合作,拿到灯塔水母项目,才是眼下第一大事情。
他稳了稳心绪,走进了办公室。
晚上,姜宝梨来到生物实验楼,请求已经非常眼熟的学长,帮忙给司渡递个话,告诉他,自己会等他。
这次,穿白大褂的学长居然一反常态地邀请姜宝梨,进入实验室
“入秋降温了,司渡学长说走廊冷。如果姜学妹过来的话,就到实验室里面等他吧。
“确定?"
姜宝梨愣了下,觉得这不太像司渡能说得出来的话。
他有这么好心?
良心发现啦?
不不,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有良心。
不会是请君入瓮的戏码吧。
“我还是就在走廊里等吧。”她防备地说,“就不进去了。
“司渡学长说,如果你冷感冒了,他会心疼的。"
“不是,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姜宝梨后脊骨发麻,“怪吓人的。"
白大褂学长无奈地看着姜宝梨,也一起哆嗉着、小声说:“您要是不进去,司渡学长会扒了我的皮。
".…”这倒像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阴谋?是要把我解剖了吗?"
“司渡学长从不解剖活人。”白大褂学长一本正经地说,“他是真的怕你冷着。
“我对天发誓。”学长伸出三根手指头,指着天花板,“绝不骗人。
姜宝梨半信半疑地说:“你们的实验室,我能进吗?"
“别担心,不是无菌实验室,只是普通的实验教室而已。”学长说,“里面会暖和些。
“行吧。”
兵来将挡呗。
追变态,就得胆子肥。
而且,姜宝梨考虑实验室那么多人,司渡应该也不会当众行凶这么器张。
于是她跟着学长走进了实验室。
推开门,嗅到一阵生涩的消毒水气味。
的确只是普通的实验教室,都不需要进出消毒。
但又不是普通常规的教室,因为只有几个桌椅凳子,还有各种实验架子,上面放着玻璃器皿和各类试管仪器。
“姜学妹,你就在这里等吧。”
“噢,好!"
姜宝梨刚坐下,就被摆在墙边的人体骨架给吓了一跳。
白骨森森,骨架空洞洞的骨头眼眶,正对着她。
姜宝梨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移开了视线。
怪瘆人的。
她心里毛毛的,不想东张西望,于是低着头玩手机游戏消磨时间。
没一会儿,居然靠着椅子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脑袋一沉,猛地惊醒过来。
睁开眼,却发现周遭一片黑。
只有墙角的安全通道标识牌,散发冷绿的光。
什么情况!
姜宝梨连忙站起身,环顾空荡荡的实验室。
“有.有人吗?"
没人应声。
姜宝梨想要立马跑出去,妈呀!谁想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
慌乱中,不小心膝盖撞到了实验台,疼得她微躬起了身,抱住了膝盖,缓了好一会儿
抬头,安全通道的绿光,照着对面的人体骨架,像极了恐怖片场景。
姜宝梨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出去。
那里面,飘着各种人体器官
姜宝梨喜欢在视频网站上刷恐怖灵异视频,但实际上,她胆子小得一匹
属于又菜又爱看的类型。
现在一个人呆在全是“人类碎片”的实验室里,姜宝梨脑子都麻了,慌忙地朝大门跑去。
但门根本推不开,有人从外面反锁了大门!
“外面有人吗!”她发了疯似的转动着门把手,“开门!开门啊!"
门依然纹丝不动。
她心脏狂跳,慌忙摸手机。
手机却黑屏了,按下开机键,毫无反应。
姜宝梨才想起,自己睡着前在玩游戏,睡着了就忘了锁屏,这会儿手机早就耗没电了。
“不是,别搞啊!”
姜宝梨死命按着开机键,可是手机毫无反应。
她背靠着门,整个人都不好了。
会所里,几个富家公子哥儿在玩牌。
也有几个身材姣好的模特靓女,陪坐在他们身边,温言软语,给他们倒酒
只有司渡身边,空空如也。
他捏着筹码牌,目光却时不时扫向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
“渡爷,该你出了。”韩洛用手肘戳了戳他,提醒他。
司渡扔出一张牌。
这张牌,恰好让对面一个叼着雪茄的公子哥儿赢了钱,
他开心得扬手欢呼
“哈哈哈,难得从渡爷手里赢到钱,太爽了!"
韩洛眯眼打量身边的司渡。
他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胡乱敞着,露出冷白的长颈,端的一副高冷姿态。
不止他在看他,周围女人都在看他呢。
只可惜,要让她们伤心了,这种场合,渡爷从来不玩女人。
他手指轻叩着水晶玻璃酒杯。
….心不在焉。
“你今天怎么回事?以前赢我们,不是轻轻松松吗?
司渡扔出一张牌:“少废话,继续。”
烟霉缭绕中,另几个公子哥相互交换了眼神
司渡今晚明显不在状态,已经连输了好几把,就这.还不得趁机狂宰他一波啊.
难得这位能算牌记牌、脑子的精密构造简直跟计算机似的天才,状态这么差。
“再来再来!哈哈哈。
“今天晚上玩通宵。”有公子哥儿提议。
司渡看了眼时间,现在九点四十五了。
他离开的时候,才七点。
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不知道她醒没。
“不玩了。”司渡扔了牌,玩不下去了。
“这么早?”韩洛诧异地说,“你攒的局,这才玩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要走了?"
司渡心里装着事,没搭理他,大步流星走出包厢。
司机倚在迈巴赫车边玩手机,见他出来,连忙打开了车门,迎着他上了车:“少爷,回家吗?"
“嗯。
司渡上了车,靠在皮座椅上,单手揉了揉服角。
司机将车驶了出去,飞速掠过这繁华的不夜城街道。
司渡看着窗外的霓虹夜景,脑子里全是那女人。
听说,她挺怕鬼的。
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难而退。
只是.这一晚上,他烦躁得不行。
就在轿车将要驶上山路,返回山月庐别墅的时候,司渡忽然开口-
“去学校。"
司机愣了愣,没有多问,照做了。
生物实验楼前,司渡推开车门,猛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跑进实验楼。
司渡跑回实验室,刷卡打开了门,一巴掌拍墙上,“咔哒”一声
瞬间,头顶日光灯亮起,将漆黑的实验室照得通明。
房间里,却没有人。
“姜宝梨!"
他沉声叫出她的名字,“姜宝梨!出来!”
仍然没人应他。
司渡将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
终于,在实验柜底下的一处狭小空间,找到了她。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抱着膝盖,蜷缩在这个安全的狭窄空间里。
脑袋埋进了膝盖。
单薄的身子仍轻微地颤栗着,瑟瑟发抖。
司渡伸手去抓她冰凉的手腕,一碰到,姜宝梨便像触电般,猛地挥开了他的手。
抬起头,他才看到,小姑娘泪眼婆娑,脸蛋哭红了一大片。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司渡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他皱了眉。
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很不适应。
他将她从柜子底下拉出来,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把你吓成这样?"
姜宝梨这才像缓过神来,看着面前冷着脸的男人。
他虽然不是鬼,但姜宝梨觉得,差不远了。
他比鬼更可怕。
姜宝梨倔强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扯出来,捡起自己的书包,紧紧抱住:“司浪,你的快乐就是从别人的恐惧中获得,是吗?强迫我去潜水,让我杀鸡,把我关在一堆人体碎片的实验室里.”
她歇斯底里地望着他,“你还想做什么,你做啊,我人就在这里,有什么你就来!
看着女孩因为恐惧而苍白的脸色,司渡感觉喉咙里像卡了一干根刺。
强迫她去潜水,不过是想带她去看看水底下的世界。
想给她看灯塔水母,想把自己的研究和发现,跟她分享,想听她说一句你好厉害
把她关在实验室里,也不过
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别他妈傻兮兮的就成了沈毓楼不顾一切往上爬的人肉台阶!
这些,司渡都不想说。
她对他已经有了偏见,懒得解释了。
由着她一顿发泄之后,他才冷冷道:“姜宝梨,不要再来烦我了,不然,我会让你哭个够。
说完,他忍着心脏强烈的刺痛,转身离开。
姜宝梨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质问道:“我就这么招你讨厌?
“对,你就是很讨厌,我看到你就烦,你要是再来惹我.
司渡横了心,齿间一字一顿地碾出四个字,“我宰了你。
说完,他拂袖离开,实验室大门被撞得哐啷响。
27、rose
姜宝梨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狼狈地跌坐在地。
好难,真的好难
这样一个魔鬼,她真的不觉得自己做得到。
他恨她恨得牙痒痒,再有下一次,估计真的会活剧了她.
司渡对姜宝梨放了狠话,没想到,整夜失眠的却是他自己。
烦躁。
三点,他从床上坐起来,热得不行。
抓起一件黑色睡袍, 披上,懒得系结绳.
走出房间, 夜风从敞开的衣襟灌入,带着秋凉。
他如同幽灵般,行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走到回形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仰头饮尽。
房间里没有人,连只蚊子叫都听不到。
这么多年,司渡习惯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习惯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
他从不觉得自己需要陪伴。
可为什么会失眠?
廊边,那条憨厚的德牧听到动静,隔着落地玻璃窗,歪着头望向他。
尾巴轻轻摇起来。
他走出门,来到回廊边。
狗狗立刻迎过来,摇尾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他的手。
他脑海里再一次浮现送狗那女人美艳又“可憎”的脸.
想起她对他每一次笑,没一次真心。
蠢女人,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活该。
司渡索性直接坐在了回廊边上。
夜风吹过,带了玫瑰园里大片保加利亚玫瑰的花香。
生日之后,他便让园丁铲除了以前用来捉弄人的迷宫花园,种下了空运过来的大片保加利亚玫瑰嫩芽。
现在,玫瑰已经开花了。
他希望这女人别再来他眼前晃悠了。
烦死了。
姜宝梨发誓,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去见那个恶魔了
不管沈毓楼如何重视灯塔水母项目,如何给她卖惨,如何画大饼.
她都不想再去找司渡了。
受够了!
次日醒来,Melodie音乐社区的app,发来一条系统消息,提醒她,她所关注的用户D,又发布了新的曲谱
姜宝梨好奇地划开屏幕,戳进去,看到继上一次《vengeance》之后,昨晚凌晨4点,他上传了一支新曲子-
《rose》。
姜宝梨点开谱子,甚至不需要乐器立刻演奏出来。
她的绝对音感,可以让她在看到蝌蚪文的时候,脑海里迅速浮现与之对应的旋律。
眼前一亮,睡意全无。
好浪漫的曲子!
好.…悲伤的曲子。
匆忙爬起来,连洗漱都顾不上,从柜子里翻出小提琴,试着拉奏了一段。
第一乐章,柔美含蓄,她脑海里浮现了大片无垠的玫瑰园,优雅的保加利亚玫瑰花苞,在风中轻颤,
第二乐章则渐渐地热烈了起来,阳光穿透压顶的乌云,玫瑰次第盛开,芳香萦绕
旋律开始急促,姜宝梨右手拉弓,左手快速在琴弦上跳跃,轻微的痛感,仿佛玫瑰刺扎进手指尖
而琴弓蓦地一跳,转入第三乐章,
旋律逐渐缠绵,却又充斥着悲伤。
热烈昂扬的氛围消失了。
不,这不是一支歌颂浪漫爱情的曲子,这是一支对孤独的吟唱。
天地万物,蜉蝣众生。
孤独是永恒的。姜宝梨能够体会到曲子那强烈的情绪震荡。放下小提琴,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心弦仍旧紧绷。高山流水遇知音,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认识这个名字叫D的作曲家。她想听他演奏曲子的现场版,也想和他交流这一首《rose》,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感觉到了他创作的情感,他一定是个音乐圈的大神,可能不会搭理她。不过,姜宝梨还是激动地编辑评论消息,表达自己听到这首歌时的喜悦和悲伤,表达自己想要见见他的渴望。整个上午,她都在刷D的评论区。关于这首《rose》,评论都破万了有“啊啊啊啊好好听”这类没啥营养的评论,也有千字的长篇大论,从各个角度剖析这支曲子。姜宝梨的评论迅速被淹没在了人潮汹涌中,大概率他是看不到的。即便看到了,估计也不会搭理吧。那段时间,姜宝梨沉浸在这首《rose》的美妙旋律之中,连走路都在唱。那次互殴事件之后,舒欣彤再也没来找过陈嘉麻烦了,这让她对姜宝梨格外感谢。她成了她的小迷妹,请她吃过几次饭。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了起来。姜宝梨跟她吐槽了很多司渡的不好。陈嘉看看周围,小声告诉姜宝梨:“我以前听别人说,司渡他家里.很乱。"“很乱?哪方面很乱?"“豪门之家,总有些不可告人的秘闻。反正,听说他爸死了,他妈疯了,所以他从小脾气才会那么暴戾又是个孤僻天才”这些,姜宝梨倒是不太清楚,但她听沈毓楼说过,司渡是被他的大舅舅司莫城抚养长大的。她上次喝酒喝进医院,在医院的vip病房见过司渡“那样子”对他舅舅。姜宝梨打了个寒噤不管他们家有些什么问题,她都没兴趣知道,转移了话题,又兴致勃勃跟陈嘉说了网络上那位神秘的作曲家D的事情.陈嘉是学绘画的,对音乐一无所知。但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听姜宝梨哼了一段《rose》的旋律,她便一口断定:“这个D,是不是恋爱了?"“我也感觉像。”姜宝梨说,“但像他这种音乐造诣,说不定都几十岁了,少说四十往上,可能还不止。“得了吧,你以为音乐天才就你一个呢?一山还有一山高。"姜宝梨从来不谦虚自己在音乐方面的才华:“反正,音乐学院那边,我也没见过几个真正厉害的。“我感觉这个大神D,应该很年轻,说不定是个情感丰富的帅哥呢!”陈嘉托着腮帮子,花痴地幻想着。姜宝梨笑了笑:“他有这样的才华,颜值不值一提啦。陈嘉撇撇嘴,盯着姜宝梨那张神级美颜:“就你们这些颜值顶配的人,才会说出颜值不重要这种话!哼!说话间,舒欣彤和张仪书并几个女生走进糖水店。仇人见面,自然眼红。姜宝梨不想再给沈毓楼找麻烦,上次打架事件,全靠他去帮忙交际善后,才没有影响沈家的生意姜宝梨和陈嘉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离开的糖水店。舒欣彤自然也没有搭理她们,因为父母叮嘱了,不要再和她起冲突。她们离开糖水店后,舒欣彤回头警了姜宝梨一眼,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迟早,要让她付出代价。
姜宝梨每天都会给D的评论区留言,不过从来没有被回复过。
翻遍了评论区,大神D从没回过任何一个粉丝。
包括评论区演奏他曲子的高赞视频。
她忽然想起,那天乔沐恩在司渡的生日party上,演奏了大神D的《vengeance》。
像她这种小提琴专业的顶级豪门富二代,人脉通天,音乐圈的牛逼人物,她父母应该都会带她认识,为她将来的音乐事业铺路
乔沐恩很有可能认识D。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姜宝梨给乔沐恩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沐恩,那天听到你改编了《vengeance》,觉得好好听。请问你认识这首《vengeance》的作曲家吗?"
乔沐恩接到姜宝梨消息的时候,正和几个名闺蜜在别墅开下午茶话会。
舒欣彤恰好也在,看到乔沐恩低头回消息,好奇地问了句:“恩,是谁啊?"
“姜宝梨。”“你跟她很熟吗?""一般吧,一直都认识,不过那次手链的事情,我误会她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乔沐恩淡淡回应。“你真是太善良了,手链那次.谁让她自己人缘差,不知道得罪了谁,才这样搞她,还害得沐恩你丢了这么贵重的宝石。她该来向你赔罪道歉才是。“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想再提了。”乔沐恩拿起一枚糖果色马卡龙,放进嘴里,咬下一小口。“那她这次找你,是干嘛?"“喏。”乔沐恩将手机递给舒欣彤,“找我打听人呢。
舒欣彤接过手机,看了看:“D?D是谁?"
“司渡呗,还能有谁。
舒欣彤眼底透出几分深长的意味:“那她也太不了脸了吧,司渡是沐恩你的未婚夫,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跟你打听司渡的消息!
乔沐恩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却说道:“她不知道D是谁啦,所以才来找我问。"
“谁知道呢,她最会装了,我看她就是故意来你面前示威的!"
舒欣彤继续拱火道,“我听说,上次司波感冒,她提着大包小包就往人家别墅里去了,还给司波炖了一锅鸡汤呢!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结果怎么着,人家司渡还是对她爱答不理,真是不要脸。
此言一出,乔沐恩脸色却变了变。
上次司渡感冒,她也去探过病,但是被管家挡住了。
人都没见到,连门都没进,说养病期间谁都不见。
姜宝梨居然给他炖鸡汤?
乔沐恩想起老爸最近一直在催她,想办法跟司渡拉近关系,最好是立刻官宣恋爱,这样才能宣布两家联姻订婚的消息。
但她给司渡发消息,司渡都不回,平时找他也总见不到人影。
姜宝梨难道也在追他吗?
“姜宝梨不是跟沈毓楼有暖昧吗?”乔沐恩依旧端着高姿态,不在意地笑笑,“她和司渡不会的。
“你还不知道么,我听沈真真说,沈毓楼跟她闹翻了,她有一个多月没回沈家了。"
“是吗?"
上一次被姜宝梨暴揍过的张仪书,也适时拱火道:“"像她那种捞女,丢了一个金主,肯定想办法傍上另一个呗,不然准给她拿学费生活费,谁给她买名牌包包衣服。
齐沐恩仍旧矜持地说
"你们不要这么说啦,这样不好,她为了生存,也无可厚非
“沐恩,你真是太善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像她那种底层女,肯定是逮住机会拼命往上爬的。之前是沈毓楼,现在又去缠着司渡,真不要脸!
“就是,我还听说,上次她跟沈毓楼去巴哈马旅游,结果还去司渡的私人海岛上过了夜!"
乔沐恩蓦地望向舒欣彤:“真的?她在司渡家里过夜了?"
“不知道,反正都在传呗,你看她这段时间,对司渡疯狂献殷勤的样儿,他们两个肯定有点什么。
张仪书又道:“沐恩,不管怎么说,司渡是你的未婚夫,这全校都知道,姜宝梨这样做,不就是公开打你的脸吗!
“对啊对啊,还装作不知道D是谁,跑来你面前示威,真是太器张了。"
舒欣彤看到乔沐恩的手,捏紧了…
她趁热打铁:“沐恩,你把手机给我,让我来回她。
“你要干什么?"
“跟她玩玩,谁让她这样欺负你。”
乔沐恩也是越想越气。
不过,还是维持着人淡如菊的优雅姿态,将手机递给了舒欣彤
“那要注意分寸喔!“
28、月光
姜宝梨收到了乔沐恩的消息-“今晚九点,在Zenith Club的6号包厢里,我正好约了D一起唱歌。“你要来玩吗,介绍你们认识。"姜宝梨听到乔沐恩这样说, 脑子一热,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本来挺谨慎的性格,但在音乐这件事上,姜宝梨很容易多巴胺上头,可能比狂热的爱豆粉更疯狂。整个下午,她都在准备想要和D交流的问题,有关《vengeance》和《rose》,她也想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她粉他好久了,能见到他本人,真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啊晚上九点,姜宝梨给自己化好妆,穿上最满意的一条白色长袖裙,外搭一件枯黄落叶色的风衣,带着一身秋色,走进Zenith Club.这是一个人头攒动的蹦迪酒吧,大厅舞池里有男男女女在摇头晃脑地跳着舞。重低音金属乐和鼓点声,震得姜宝梨耳膜发疼。有点奇怪。
D会来这样的场合吗?
和她脑海里描摹的偶像的性格形象,不太一样呢。
她感觉他性格可能冷冷的,甚至孤僻,不喜欢与人社交,但他有极其丰富的内心世界,以及强大的人格
不过,说到底,她也不了解D是什么样的人。
只有见了面才知道。
姜宝梨坐上电梯,如约来到了酒吧三楼的6号包厢里,
推开门的刹那间,姜宝梨便预感到了不对劲。房间里没有乔沐恩,围着长方形茶几的沙发边,坐着五六个中年男人。烟雾缭绕,刺鼻熏人。脑子里快速闪过的第一念头不,这里面没有D,他们都不是。姜宝梨抬头,瞥见了6号门牌,顿时警觉,连忙退出去“抱歉,走错了。”说完这句话,她转身便跑,等电梯来不及了,索性朝着梯间跑去。身后几个中年男人已经追了出来。姜宝梨不用回头,也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他们大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她摸出手机,本能地按下了紧急呼叫的0号。0号设置的是沈毓楼的电话。在她按下号码的瞬间,几个彪形大汉已经追上了她,抓住她的胳膊和肩膀,将她拖回到6号包厢门口。任凭姜宝梨如何挣扎,但她是不可能挣得过这几个五大三粗的雄性生物的力气。叫救命也没有用了,这时候的Zenith Club 3楼,所有包厢都大门紧闭,连服务生的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姜宝梨的手机被摔飞了出去,她眼睁睁看着屏幕上“沈毓楼”的名字跳动着,“哥哥,求你了。”“接电话啊!"姜宝梨绝望地看着手机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被人拖进了包厢。电话依旧无人接听。维罗纳西餐厅,乔沐恩优雅地走进来。穿着一件蕾丝衬衫,胸口系了一朵粉紫蝴蝶结,下身是浅紫色长裙,发丝盘在头顶,几缕碎发旋在耳边。沈毓楼绅士地替她拉开了椅子,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过来点单。乔沐恩笑着说:“让学长久等啦。"“我也刚到不久。"“学长,这次我请你呗。”乔沐恩用平板点了餐,“谢谢你上次帮我申请音乐礼堂的事情。沈毓楼唇角抿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的感谢我心领了,不过,吃饭让女孩买单,不是我的作风。“那好吧。”乔沐恩也不跟他客气。这段时间,沈毓楼时常和她有交集,无论是学生会的工作,还是课后的偶遇,听闺蜜说,有一次还看到沈毓楼在音乐教室外听她拉小提琴呢。乔沐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和司渡比起来,他骨相不够深邃,没那么凌厉,不过,自有一种皮相的清秀隽美。气质冷淡淡的,深榛色的眸子格外好看。司渡总对她爱答不理的,明明不是冰山,却显得那么高不可攀.沈毓楼就不同了,他明明气质清冷,也不怎么和女孩子说话。但他对乔沐恩,相当温柔闺蜜几个早就开始怀疑,沈毓楼是不是喜欢她了。乔沐恩让她们不要乱讲,传出去不好。但她心里是有点窃喜的。沈毓楼也算是学校里顶配的男神了,虽然家世比不上司家。但对乔沐恩来说,家世算个屁啊,只要能把她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爱,就够了。不不不,还是想多了,可能人家没这方面想法呢。乔沐恩好奇地问沈毓楼:“最近怎么没见你和姜宝梨在一起呀,以前她不是总缠着你么?"沈毓楼捏着银质刀叉的手,顿了顿,随即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和牛:“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她兴许有喜欢的人了,最近回家也少了。"他撇清了和姜宝梨的关系,乔沐恩心里却“咯噔”一下。看来舒欣彤所说的那些事,并非空穴来风了。沈毓楼望向她,如好友般与她聊天:“你呢,你和司渡的关系有进展吗?"乔沐恩烦躁地扔了刀又,撇嘴道:“我爸让我多和他说话接触,但他好不近人情,也不爱说话。“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以前不了解他,只觉得他帅,那次生日party之后,我就感觉他不太温柔。"不太温柔?不,司渡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温柔”这两个字。沈毓楼那双漂亮的眸子,扣着她的眼,提了提调子:“怎么,你喜欢温柔的男生?”“是啊,温柔,正直,还要懂得给我情绪价值。”乔沐恩说完这话,感觉沈楼的眸子似乎带了温度。“你说得对,情绪价值很重要。如果我有女朋友了,一定会将她放在手心里宠爱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暖昧了。乔沐恩忽然有点不敢触碰他的视线。脸颊也开始发热。沈毓楼扫了眼叩着的手机屏幕,发现五分钟前,手机里有一条未接来电一“梨宝”。他刚刚开了静音,没听到。她很久没有主动给他来电了。“抱歉,我打一个电话。”沈毓楼对她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席,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给姜宝梨回电话。
嘟嘟,嘟嘟嘟.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沈毓楼皱了皱眉。
不过,转念想到,这段时间给她打电话,也总有不接的时候,
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秒接他电话,秒回他短信息了。
回头,看着落地窗边拿着粉饼盒偷偷补妆的乔沐恩。
今天晚上,他们的关系有不错的进展,沈毓楼不想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他重新走回了餐厅,坐下来,乔沐恩问他:“谁找你啊?"
“工作上的事。"
“那你要去处理吗?"
“不走。”沈毓楼用餐巾擦了擦手,“再大的事,都比不上今晚这顿饭。”
乔沐恩努力压着唇角,不动声色地低头切牛肉吃。
她的手机倒是响起来了,看到是“舒欣彤”打过来的,她连忙说:“学长,那我也出去接个电话喔。
“我不走,你倒是要走么?"
“去吧。”沈毓楼温柔地望着她。
乔沐恩走出老远,来到花园里,这才接听了电话,急忙问道
“情况怎么样?"
咖啡店落地窗边,舒欣彤坐在软软的毛绒沙发里,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笑着说
:“Zenith Club是我家的,沐恩,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不会有人发现。
“说到底,她是沈毓楼的妹妹,我不想得罪沈毓楼,你可不要太欺负她噢!
“我让我表哥带他几个手下,去会会她而已啦。"
“靠谱吗?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绝对靠谱,你就别管了,左右闹不出人命,就是给点儿颜色尝尝,姜宝梨害我整署一日游,还被我爸狠批一顿,这个仇我非报不可!好啦,你就安心约会吧,一切交给我,拜拜啦,祝约会愉快!
舒欣彤挂掉了乔沐恩的电话,又给自己表哥打了个电话过去
“人抓到了吗?可别让她跑了。
“怎么处理?还用问我?"
舒欣彤眼尾肌肉轻颤着,咬牙切齿道,“弄脏她!"
而舒欣彤身后的卡座间,绿竹掩映之下,有位衣着朴素的美术生,正在为一位贵妇绘水彩肖像.
陈嘉手里捏着水彩笔,轻微地颤栗着
她听得出舒欣彤的声音,虽然听不到和她讲电话的人说了什么话,但她透露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她推断出事件的粗略轮廓了。
她向对面的妇人道了声歉,说今天有急事,没有办法完成当像画作了,改日再约,
贵妇倒也好说话,和她另约了时间。
她离开后,陈嘉慌忙摸出手机,给姜宝梨打电话。
快接电话啊!
一定不要是她想的那样不要啊
可惜,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里都是嘟嘟嘟的忙音。
陈嘉一颗心沉到了底,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只感觉头重脚轻,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云霾挡住了月光。
姜宝梨是因为她,才得罪了舒欣彤。
被霸凌了那么久,没有人帮她,没有人救她,只有姜宝梨站出来,告诉她
这是个动物世界,只有铠甲锋利,才会不被人欺负!
后来她为了她,跟舒欣彤张仪书她们打架,差点损害了几家的生意合作。
刚刚听到舒欣彤说着什么“ZenithClub”,立刻在街边招了辆出租车,想要赶去Zenith Club救她.
上车之后,司机问她去哪里,陈嘉却犹豫了。
要去吗?
去了会不会死路一条。
她一个人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救得出姜宝梨?
对了,报警署!不不不,舒欣彤张仪书她们家族势力庞大,校园霸凌事件都不了了之了,这次能救得出姜宝梨?被霸凌了这么久的陈嘉,已经不再信任警署了。她恍然想起前段时间,姜宝梨跟她聊起过几次去生物楼找司渡的事.虽然她嘴里全是骂他的,但这时候,陈嘉已经无路可走了。她又不知道沈毓楼在哪儿,这会儿除了司渡,恐怕没人能救得出她!她立马对司机道:“去休顿学院!麻烦师傅开快点!有急事!"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休顿学院的生物科学楼前,陈嘉连扑带爬地跑出去,直冲三楼的实验室。隔着玻璃窗,陈嘉看到司渡做实验的背影,长身玉立,修瘦挺拔。她死命地拍着落地玻璃窗,挥手,叫着司渡的名字,想引起他的注意,奈何司渡专注地调试溶液,头都不抬一下.“哎!”学长从实验室出来,“你干什么呢!唷,怎么哭成这样?""我我…我找司渡学长!"“找司渡的女孩多了去了。”学长笑着说,“他做实验的时候,不见任何人,你别在这扰乱秩序了,回去吧。说完,他转身入门,陈嘉却直接扑到了他后面,一把住了他的白大褂。“哎!你这姑娘!放手放手,拉拉扯扯干什么!"“你帮我传个话。”陈嘉腿都软了,扑倒在了学长的脚边,“你帮我求求他,我最好的朋友出事了,被坏人绑架了,你帮我求他,救命”“不是,你朋友,你找司渡干什么?"“我朋友叫姜宝梨,司渡学长也认识她的,她以前多有得罪,但是如果司渡学长愿意救命,我陈嘉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可以许诺的,只好说道一“如果司渡学长愿意救她,我.我死了之后,可以给学长捐献器官。学长听到这话,又急又有点想笑,看着面前这少女梨花带雨的样子,看来是真着急啊,“放心,我这就去说,司渡学长看起来.挺在乎她的。"说完,他转身进了实验室。透过落地玻璃窗,陈嘉看到他在他身旁附耳说了几句。司渡的手蓦地一顿,没有犹豫,摘了白色的胶质手套走出实验室,“她在哪里?”他问她。“我听到说,好像在Zenith Club。”司渡没有多问,大步流星走向电梯,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两分钟,黑色迈巴赫时速120冲进校园,刺耳的回旋漂移刹,停在实验大楼门前。司渡边走边脱下了白大褂,坐进车里。
29、借火
姜宝梨被那帮男的攥着头发,拖进了六号包厢里。
接下来的十分钟,于她而言,便如炼狱一般。
脸颊像有火在炙烤,辣辣地疼。
几个男人围在她身边,粗鄙地大笑着,她鼻息间全是男人的汗臭味,还有酒和烟混合的味道,
让她一阵阵地泛呕。
她摸着拳,指甲陷入掌心。
但已经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了。
“脾气够硬的啊。”一个绿毛纹身男走过来,扯起她的头发,“懂不懂圈子里混的规矩?
姜宝梨死咬着牙,眼神倔强,嗓音压得很沉:“什么,规矩”
“舒大小姐是什么人,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欺负她,你就等着死吧!"
原来,是她
“我哥哥是沈…”姜宝梨话音未落,男人的膝盖撞到了她的小腹,疼得她蜷缩起了身体。
喉咙里一阵腥咸,吐出一口血。
他们下的是狠手。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噩梦般的小渔村。
那里的空气终年潮湿 弥漫着鱼腥味。
那些人将她死死按在充满腥臭味的泥里,拳头如雨,落在她身上。
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任人宰割。
港市,小渔村,没有区别。
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
姜宝梨不是俎上鱼肉的软弱性格,她的手摸索着,摸到了桌上的酒瓶,企图反抗
然而,她刚抓住酒瓶,手腕就被人用力地拧住了。
她身边有六个男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
姜宝梨手脚被抓住,她感觉衣服.被扯烂了。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有个男人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
白衬衫紧束着他挺拔的腰身,眼神比冰还冷,下颌线紧绷,浑身散发着极致的压迫感。
“我靠,你谁啊你!"绿毛纹身男以为他是走错包厢了,凶狠地威胁,“快给老子滚出去!没见我们忙着吗!"
“不好意思,借个火。”司渡嘴角提了提,一抹阴阴的笑。
“借你妈啊,活腻了来这里借火!"
“不借?”司渡缓缓蹲下身,打量被男人按在地上的姜宝梨,“地上那位小姐,有火吗?
“有。”她沉沉地说,仿佛琴弓拉出的颤音。
司渡慢条斯理站起来,锐利的眼锋,扫向绿手纹身男:
“她说,有
“我靠!你他妈真的活腻了!"
纹身男朝司渡走来,靠近的刹那间,被他住了拳头。
下一秒,他膝盖顶在了纹身男腹部,骨头碎裂的闷响传来。
绿毛重重摔在了墙上,倒在角落里呻吟。
几个男人见势不对,一起上,司渡动作干净利落,分分钟就将他们给揍趴下了。
姜宝梨侧过头,望着从天而降如同神明般的男人。
她眼底有刻骨的恨意,却不再是对他。
司渡走到她面前,看到少女脸上的伤,看到她被扯烂的衣服,肌肤上有数不清的淤青和红痕。
他太阳穴突突的,立刻用自己的西装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抱到沙发边坐下。
他指头上已经沾染了血。
姜宝梨已经无力思索他的行为,他的动机。
唯一的知觉,就是他衣服上那股淡淡的乌木香,
她抬起眸,掠过了司渡,愤恨的眼神扫向了包厢里一个又一个男人。
司渡知道她心里有恨,用了姜宝梨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温柔嗓音,贴着她耳边道
“别怕,我来了。"
说完,拉了拉她的衣领,遮住她身体裸露的部分,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姜宝梨身体已经止住了颤栗,在他慢条斯理说出“别怕”两个字的时候
她觉得很吊诡,被变态保护,好像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事。
就在这时,Zenith Club酒吧的经理——陈轩,也就是舒欣彤的表哥,带着一帮安保,火急火燎地闯进来:“谁在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迎头便看到坐在沙发边的司渡,顿时三魂去了两魂半。
这位爷,这位爷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啊!
倒在地上的绿毛纹身男,以为自己的靠山到了,爬过来对陈轩道:“就就是他,坏了哥几个的好事!
陈轩一脚给绿毛纹身男端过去:“妈的,长没长眼睛!这位爷,你也敢还手!
说罢,他殷勤地来到司渡面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小司总,对不起啊,手底下的人没见过世面,您多多包涵,我们实在不知道
司渡抄起手边的酒瓶,一瓶子给陈轩敲过去,直接给他脑袋开了。
显然,他压根懒得和他多说什么。
陈轩摔地上,司渡一脚踩在他脑袋上,狠狠碾了碾
“这里,你管事?”
陈轩手底下的人见经理受伤了,一个个气势汹汹想上前帮忙。
却不想,陈轩被他踩着,另一只手使劲儿挥着,示意这帮人赶紧后退:“不、不许对小司总不敬。
看着,挺滑稽。
手底下这帮人面面相觑,推出了门去。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五十岁、鬓边泛白的西装男人,带着一群手下快速走进了包厢,正是这个娱/乐/城总商会的会长
唐寺。
这家伙黑白两道通吃,是个千年成了精的老狐狸。
而舒欣彤的老爸,Zenith Club的老板舒恒昌,就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脸色惨白。
司渡冷冷睨着他们。
一个个,耳报神倒是快。
唐寺进屋之后,首先来到司渡面前,脸上带着汕笑,恭敬地对司渡说:“小司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总慢了。
司渡这次倒没有直接动手,平静说道:“唐会长,我的人,在你的地盘出了事。
唐寺望向了被司渡护在身后的少女,女孩脸上明显有淤伤,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眼底有泪痕
被欺负得不轻。
他心头一凛,立刻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先把Zenith Club封了。"
手下十几个男人立刻行动,将包厢里、大厅里的所有客人都驱走了。
他望向司渡,没有在他冷冰冰的脸上看到缓和的神色,又吩咐手底下的人一
“给我砸!砸到小司总满意为止!"
他身边的老板舒恒昌,那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眼睁睁看着白己经营半生的娱乐会所被人给砸得稀巴烂。
酒瓶玻璃碎了一地,墙上的电视,吊灯,也全部被打烂了。
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给他剩下。
周围乱糟糟一团,半晌之后,司渡才缓缓开口道一
“砸这些玩意儿,能解个什么气。
商会会长唐寺立刻会意,怒目望向舒恒昌:“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说罢,他立刻转向了陈轩,沉声质问道,“谁给了你这熊心豹子胆,让你动司先生的人!"
陈轩捂着头上咕噜冒血的伤口,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舒欣彤,这都是她的主意,让我把人扣住,打打一顿,然后
“然后怎样?"
司渡倚在沙发边,有种不怒自威的冷静,“说说看。
陈轩第一次面对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问询,看看舒恒昌,又看看唐寺。
唐寺是生怕被姓舒的这家人连累,胁迫道:“小司总问你话,你直说就是了,看什么看!”
“舒欣彤说说打一顿,再找人lunjian她,完了扒光衣服,丢到街上去”
司渡冷笑了一下,全场都不敢说话了。
他缓缓道:“把人,带过来。
此言一出,舒恒昌立刻蹁在了司渡面前,疯狂地磕头求饶:“小司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女儿不是故意的,求您放过她吧!求您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是我把她宠坏了,我一定严加管教。
司渡身形微微前倾,捏着他的下颌,每个字都像被齿碾出来的:“你的严加管教,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说完,甩开他的脸。二十分钟,舒欣彤瑟瑟发抖地走进了6号包厢里。刚进Zenith Club,便看到自家会所被砸了个稀巴烂她被吓蒙了。此刻进来,看到老爸跪在地上,表哥陈轩也跪在角落里,那些被叫来搞姜宝梨的男人,这会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被揍得跟死狗一样。她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反而没那么害怕了,看着躲在司渡身后“楚楚可怜”的姜宝梨,挑起了下颌,轻蔑地说“果然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勾引不到沈毓楼,又转移对象来勾引司渡。“你真让我恶心!"说完这话,她爸已经一脸绝望了。表哥陈轩也是抽抽着嘴角,知道整个舒家,可能都要被她给毁了!这时候,裹着黑西装的姜宝梨,缓缓站起身,来到了舒欣彤面前。舒欣彤抬着下颌,没有认输的意思。但她的气势,明显比姜宝梨弱了一大截,眼神里也有了恐惧感,只是强撑罢了,姜宝梨嗓音喑哑,说了两个字-“跪下。“跪你妈,你算什么东西!”舒欣彤破口大骂,“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话音未落,商会会长唐寺的手下走过来,一棍子敲在舒欣彤的膝盖上舒欣彤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另外两个男人一人一边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地将她拉起来,跪在姜宝梨面前。姜宝梨眼神冰冷,扬起手,噼里啪啦,连甩了她十几个巴掌。舒欣彤的脸颊都红肿了,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再也没有了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前面那些,为这些年被你欺负过的女生。说罢,姜宝梨又狠狠甩了她几巴掌,“剩下的,为刚刚你对我做的一切。舒欣彤倒在地上,身形颤抖着,鼻血都被她打出来了,鲜血淌满脸商会会长唐寺见被欺负的女孩也算解了气,但司渡的气,似乎不容易解啊这位爷的脾气,港城商圈儿无人不知。他试探性地问司渡:“小司总,请问这几个人怎么处理?舒恒昌连忙求饶:“小司总啊,您看打也打了,您消消气。"司渡环扫七横八竖倒在地上那几个男人,冷声说:“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掸邦那边的矿区正好缺人手。“我马上安排,那舒家”"一起送过去。”此言一出,陈轩立马跪着爬过来,向他磕头求饶。BPMM大件H物现刀晚,大早,以车利元舒欣彤也赶忙爬过去求她爸:“爸,什么意思,要去哪里?我还要念书呢!我…我的学业怎么办?我还要继续学画呢!"舒恒昌一把推开了舒欣彤,他很清楚司渡杀伐果断的性格。他触到了他的逆鳞,这件事恐怕再无挽回的余地了。唐寺看着舒恒昌,这位.也算是口口的老商户了,跟他几十年的交情。一把老骨头送到金三角那边去,又是惹了司渡.
怕是活不长。
“小司总.”他斟酌着,劝道,“小司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
司渡冰冷如刃的眼神,扫过唐寺,只淡淡问了句一
“唐会长也想一起去?"
唐寺立刻噤声,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再说了。
姜宝梨却将唐寺的话听进去了。
今天晚上这件事,闹得够大了,只怕明天港媒新闻会大肆报道
姜宝梨抬头瞥了司渡一眼。
男人轮廓锋利,眼神淬冰。
他不在乎声誉风评,但姜宝梨却不想欠他这样一份天大的人情。
毕竟,她只是被沈毓楼派到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人情欠多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还了。
“司渡,我想报警”姜宝梨忽然开口,“让警署来处理吧。
她一出声,会长唐寺瞬间松了一口气,眼巴巴地望向了司渡。
司渡偏头睨向姜宝梨。
姜宝梨敛着眸,只说了一句:“我不想你把事情做得太绝,多少留点余地。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司渡照单全收,对唐寺说:“让警署的人过来。
唐寺心头一松,然后讶异地望了望姜宝梨。
他跟舒恒昌一起求了这么久,居然抵不上这小姑娘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连忙打电话报警。
跪在地上的舒恒昌,跟着泄了一口气,舒欣彤更是被抽空全身的力气,倒在了地上,哽咽啜泣。
没多久,警署的探长过来,问清楚了情况,看了眼周围被砸的稀巴烂的店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司渡开口,舒恒昌连忙说:“是是.是我们自己弄的,不打算继续开店了,该砸的也都砸了,倒地上那几个,也是他们自己斗殴。
探长看了眼沙发边脸色低沉、沉默不语的司渡,又看看他身后狼狈的少女,心里很清楚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那就请舒老板到我们警署喝杯茶吧。”
说完,几个警员过来,给舒恒昌和舒欣彤戴上了手铐
临走前,探长试探性地问司渡:“司先生,您看这事情,该怎么个处理法?“
司渡面无表情地喃道
“公事公办。”
探长会意,说了三个字:“您放心。
姜宝梨想离开这里了,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司渡看不惯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惨相,没多的废话,一个打横的公主抱,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走出包厢.
姜宝梨心头一惊,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推他,压低声音说:“司渡,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司渡沉着脸,没有回应,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30、上药
上了车,姜宝梨才感觉撑着的那一
一口气忽然泄了,
全身虚脱无力。
她不是象牙塔里纯白无暇的女孩,经历了这种事,除了恐惧之外,她还要还手,要复仇,对伤害自己的人、百倍千倍地奉还.
想到舒欣彤,还觉得刚刚打少了,不过这次进警署,她应该不容易出来了。
手机里,乔沐恩的消息飞快地溜了进来
沐:“对不起宝梨,探长刚刚联系我,我才知道舒欣彤拿我的手机做了伤害你的事!她真的太过分了!"
沐:“当时大家一起喝下午茶,我的手机没设密码,放在桌上,刚巧我去洗手间了,她用我的手机给你发了消息,删掉了聊天记录,我现在才知道。
沐:“你没事吧?"
姜宝梨不信她,也懒得理她。
放下了手机,蜷缩在迈巴赫松软的皮椅上,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闭上眼, 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些男人豺狼般贪婪的眼神,顷刻间,只觉得恶心涌上喉头,差点吐出来
司渡也在闭目养神,见她要吐,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帮她顺气
姜宝梨望过来,眨巴眼,悬在半空中的手立刻抽回来,凶狠地说:“你敢吐在我车里,我把你丢出去
下一秒,姜宝梨呕出来了。
她没吃晚饭,但那帮男的,刚刚灌了她不少酒.
现在满车都是酒精味,司渡的腿上.也被她呕得不像样子。
司机魂飞魄散地将车靠边停下了。
姜宝梨拉开车门爬出去,在街边干呕了一阵,眼底泛着水光,鼻子也是红红的,回头说
“对、对不起。"
“就停在这里就可以了,我我…打车回去。
不知道是对司机说,还是对司渡说。
司机反正是被吓懵了。
这还是第一个敢吐司渡车里,还tm吐他一身的女人
依少爷的脾气,还不得把她皮都扒了啊!
他连忙拿了消毒湿纸巾过来,帮司渡处理裤子上的脏污。
司渡接了纸巾,胡乱地擦了下,偏头说:“愣着干什么?
“啊?"
“水。
司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让他给姜宝梨拿水。
嗯?
居然不生气?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司渡接过,拧开了盖子,递到了姜宝梨面前。
姜宝梨单薄的身体有点轻微的痉挛,深深地呼吸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一口气
接了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谢谢,你们把我放在这里就.…”
话音未落,司渡已经攥着她的衣领,将她拉回了车里。
"哎!”
司机一脚油门,将迈巴赫开了出去。
姜宝梨后脑勺靠着窗,讪讪地看司渡一遍一遍地用湿纸巾,清理他裤腿上的湿润。
微皱着眉,一脸嫌弃的表情。
姜宝梨讪讪的。
她可没想吐到他身上,实在没忍住。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司渡闭上眼,一句话都不想说。
姜宝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说什么,好像都挺尴尬的。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迷蒙的霓虹灯光。
恍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毓楼的情形,那时候她被人抢了刚拿到的一笔贫困生救济金,她不肯松手,被人压在身下狠狠地揍
沈毓楼救了她。
他比她大不了几岁,可姜宝梨看到的他,那样高大,那样可靠。
那一瞬间她便确定了,这个男人将来会保护她一生。
恍惚间,她脑海里浮现刚刚司渡踹门而入的情形。
他将她护在身后,那坚实挺拔的背影,似乎和那时候的沈毓楼渐渐重合了。
姜宝梨差点睡着,被一个急刹给晃醒了,摇了摇头,驱逐脑海里的重影。
司渡是司渡,沈毓楼是沈毓楼.
他们,不一样。
过了会儿,她脑袋偏向了另一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脑袋压在司渡的肩头。
他下意识地就想弄开她,脸上端的是嫌弃的表情,耳边传来少女均匀的呼吸,呼吸如羽毛般,柔柔地抚着他的耳垂。
等了很久,司机甚至秉着呼吸,偷偷观察着后视镜里的他.
终究,没看到他有所动作。
甚至,他往她这边靠了靠,让她坐的舒服点。
今天的太阳,真是打冥王星出来了!
她吐在车里,司渡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他是个极致洁癖。
但看到她难受呕吐的样子,他好像忘掉了难受,一种更大的疼痛感,揪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情绪。对任何事,他都像隔着一层玻璃,共情不了一点。
无论是动物的痛苦,还是人的痛苦,濒死的悲哀,复仇的快感什么,都体会不到。
现在这种情绪被牵着,心脏一揪一揪地发疼的非病理性感觉。
真是奇怪。
姜宝梨困极了,不管车碾过减速带如何颠簸,都没有醒过来
后视镜里,司机表情精彩极了,恨不得马上摸出手机,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的小群里狠狠爆料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直到司渡对他说-
“开慢点。"
半个小时后,迈巴赫停在了山月庐别墅大门前。
姜宝梨醒过来,茫然地瞅瞅身边的司渡。
司渡右手的手臂都让她压麻了,冷冷道:“凑这么近,想死?"
姜宝梨连忙挪开身子,和他保持距离。
凶死了。
看到远处熟悉的庄园,她诧异地问:“怎么来这里?
以为他会送她回沈家,或是回学校,怎么到他家了?
司渡漫不经心道:“今晚这事闹得不小,这段时间港媒必定会大肆宣传,你会成为那帮狗仔记者追着访问的对象。不管你说什么,都会影响集团。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山月庐别墅,哪儿都别去。
姜宝梨懂这些。
的确,舆论是很可怕的东西。
他今晚料理了舒家,黑白两道都动了人,媒体必定追着扒拉这件事的原委
她说错一句话,甚至可能会影响涉事集团的股价。
而且姜宝梨经历了今晚这么可怕的事情,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疗愈和恢复,能有地方让她“与世隔绝”,是最好不过了
双腿还有些发软,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司渡反应迅速地伸出手,紧紧摸住了她的手臂,扶住她.
姜宝梨诧异地望向他。
他又矜持地抽回手:“看路。
“腿有点软。”
姜宝梨说完这话,便想到他刚刚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公主抱、抱出了Zenith Club
恶魔的怀抱,也不是寒霜冰雪之地。
相反,挺温暖的。
她望了司渡一眼。
两人视线交汇,司渡秒懂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瞬间表情变得不自然。
“你可以用腿走,也可以在地上爬。实在不行,我让珍珠出来拖你一段。"
说完,他吹了声口哨。
德牧珍珠一蹦一跳地跑出来迎接,欢脱得很。
那倒是不必麻烦珍珠了
姜宝梨连忙摆
找家
D以己定
说完,撑着腿,一瘸一拐地跟着司渡进了屋。
猜测刚刚在Zenith Club里,他可能是鬼上身了。
管家非常乖觉地给姜宝梨安排了三楼的房间。
房间里所有的配置,户型,家具都和司渡的房间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和司渡的卧房,仅一步之遥.
做这样的安排,也是因为司机刚刚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群里发大疯一
司机老黄:“他们要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司机老黄:
司机老黄:
“真tmd磕死我啦!"
“刚刚在车里,啧啧啧,人心黄黄“
内务大总管:“细说在车里。"
山月庐护草大臣:“细说+1。”
姜宝梨皱着眉头,看司渡戴上口罩和白手套,站在医药箱边弄了很久。
总之,没有离开她房间的意思。
衬衫勾勒着他挺拔的后背,轮廓线条清劲有力。
袖子半挽,小臂修长,双手戴着医用白色胶质手套。
姜宝梨看到他手上的棉签和桌上的配药,有点紧张地问:“干什么?”
“衣服脱了。”司渡面上没有表情,鼻梁骨撑起了口罩。
“脱衣服干嘛?”姜宝梨抱住了自己。
她穿的还是司渡刚刚给她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你又不是医生。
“我比医生更专业。”司渡耐心地回答,“药也更好,确保你身上没有一处伤痕会留疤。
姜宝梨看到那药,应该就是沈毓楼十分渴望拿到的灯塔水母修复凝胶。
她之前用过那药,她脸颊那么深的伤口,一点儿癫痕都没留下,恢复得超级快。
可见,是有点来头的。
“我不脱。”姜宝梨固执地说,“你你找个女医生过来。"
“大半夜,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女医生。
司渡的好脾气维系不过三秒钟,便原形毕露了,扔了药,
“不用算了。
“哎!你找个女佣进来,不行吗?”姜宝梨还是想上药的。
她特别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丁点的疤痕都不想留。
“家里没女佣。"
见小姑娘皱眉踟蹰,司渡便说:“医生眼里,病患没有性别。
“我又不是医生,我眼里就有。”
姜宝梨是有点任性的脾气,让沈毓楼宠出来的,但不是对谁都表现出来。
此刻面对司渡,莫名就发作了,“我去医院看病,挂号都只找女医生。"
司渡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好脾气,可能都用在她身上了。
没有把她当尸体一样,扒光了直接上药,完事走人,懒得和她多说一句废话。
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对峙片刻,姜宝梨想出了折中的办法,自己拿着药去洗手间,脱了衣服,一边用毛巾蘸了温水擦拭身体,一边检查身上的伤,自己给自己上药,。
司渡倚在柜子边,摘掉了口罩,转头望着窗外浓郁的夜色。
房间里,仍旧残留着少女身体的淡淡体香。
他是个对气味极其敏感的人,尤其是熟悉环境里,一丁点的异样的味道,都会被他捕捉到。
他默许了她闯进他的私人空间,也默许这空间里,多出许多让他不熟悉的气味
司渡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犯贱,会喜欢一个满心装着别人的女人。
大概,只是因为性|欲。
谁让她游轮那晚这么“不要脸”,对他做那种过分的事!
念及至此,司渡脸色冷了几分,扔了口罩,转身便想走出房间。
他放纵一切脑海里的邪恶欲望,做事从不顾忌后果,偏偏在性/事上,格外自律。
在他很早很早、早到姓启蒙都没有萌芽时,便知道那是肮脏的,不堪的,强迫的,恶心的.
他的性格,基因,血液都沾染着罪恶。
那晚姜宝梨对他做的事情,简直不可原谅。
他恨她恨得要死,想把她丢到公海里去喂鱼,
但这恨,却不影响他每晚梦到她,每晚…
听到洗手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司渡感觉身体开始热起来了。
即便是想到她在里面的样子,都会有极其强烈的感觉。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司渡呆不下去了,收拾了桌上的药盘,转身出门。
推开门的刹那间,听到卫生间里,姜宝梨有点忐忑的嗓音传来
“那个,司医生我后背有伤够不着了,你能不能进来帮一下我?
31、别动
司渡推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
姜宝梨正坐在浴缸旁,对着整面墙的大镜子,检查身上的伤
暖黄的热温灯光下,睡裙褪到了腰际。
腰线弧度,很美。
她抱着白色浴巾,露出后背整片白皙的肌肤。
两块漂亮的肩胛,宛如一对蝶翼。
挫伤在她右边肩胛的下方,周围是淤青。
姜宝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在镜子里望见了他。
手上拿着药膏,目光直截了当地落在她后背上。
他不是君子,也不加掩饰。
居高位者,从不需要用面具伪饰。
“坐好。”他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更沉些。
姜宝梨听话地支起身,将后背完全地暴露在他面前,手指无意识地紧了胸前的浴巾。
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她正对面就是大镜子。
透过镜子,可以看到司渡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姜宝梨猜测,大概医生眼里真没性别。
而她在他看来,可能跟尸体差不多吧。
司渡撩开了她后颈的碎发,指尖掠过她的肌肤。
她轻微地颤栗了一下
“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语气平静。
“想到你的手,碰过大体老师。”
“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成为我的大体老师。"
透过镜子, 姜宝梨看到他嘴角挂了一抹浅淡的笑。
那你就等着吧!
很快,她便嗅到了药膏的草药清凉味。
棉球蘸了药,落到她的伤口上,姜宝梨下意识地缩了缩
“嘶疼!"
“别动。”司渡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胛骨。
他没有戴手套,温热的触感,就这样不加遮掩地传导在她冷冰冰的皮肤上。
一阵酥麻的电流,顺着脊梁骨蹿上来。
她的脊梁骨,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在司渡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之后,好像他也发现了这一点。
故意地掠过那里
某种难以言说的快/感袭来,姜宝梨居然有点忍不住.….哼哼出声了。
出声的刹那间,本就静悄悄的浴室.瞬间变得更静了。
姜宝梨只听得见自己轰隆隆的心跳声。
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啊!
偷偷瞥向镜子里的男人,他微微俯身,衬衫下,肌肉绷得很紧。
没表情。
他习以为常了?
尸体也会发出叫声吗?
她胡思乱想。
上好了药,姜宝梨扶住了洗手台,站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到镜子里,司渡白衬衫的后背好像被汗水润湿了一大片。
他叮嘱了一句-
“别碰水。"
随即,转身离开。
走到门边,似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没有了。”姜宝梨摇头。
他默了默,又问:“他们侵犯你了吗?
又被勾起了恶心的回忆,姜宝梨皱眉:“一定要x进去才算侵犯的话,那还没有。
司渡扫了她一眼。
小姑娘眼里眉间都是一股倔强气,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
司渡便又叮嘱道:“如果被侵犯了,一定要及时吃药,这件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这是常识。”
他就是怕她不懂这些常识,但转念一想,关他什么事,管她这些做什么
不再多说,司渡去柜子边收拾好药箱,准备走了。
姜宝梨却匆匆穿好睡衣,追出来叫住他:“司渡,我可以叫你司渡吗?不叫学长了。
在外面,任何人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小司总。
很少有人敢对他直呼其名。
“随你。
“司渡,为什么是你来救我啊?"
这太反常了,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司渡拿着碘伏药瓶的手,顿了顿,随即拧紧了瓶盖,转过身,刻薄地说:“不是沈楼来救你,你很失望?"
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巴不得我死,才开心。”
“我是很讨厌你。”司渡将胶质手套扔进箱子里,嗓音冷冷的,“你没有感觉错。
“那你还救我?"
“你的朋友在我的实验室外面哭丧,听得我心烦。
姜宝梨想起手机里陈嘉的几十条消息。
是她听到了舒欣彤打电话,去向司渡报的信。
“不管怎样,谢谢你救我。
“不用。”司渡冷着脸处理用剩下的药,“等你死了,我要你的尸体。
怎么对她的尸体这么执着!
“放心。”姜宝梨看着男人锋利的侧脸,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死在你后面。
''那就好好保护你这条小命。”他嗓音很冷,“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不管他再怎么口出恶言,经历了今晚的事情,姜宝梨也不怎么讨厌他了-
“总之,我们一比一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
“你欺负过我,也救过我,所有的都扯平了,我不讨厌你了。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了她一会儿。
倏而,缓缓俯身,轻蔑地冷笑
"那我还得谢谢你?"
姜宝梨才注意到,他耳垂背面,有一颗很小小的,红的痣,很隐蔽。
“其实,你也没那么坏吧,为什么一定要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坏。”姜宝梨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上次,你大可以把我关在实验室一整晚,为什么中途又回来。
“怕你砸了我的实验室。
姜宝梨感受到了他的嘴硬,闷闷地说:“反正,我们扯平了。"
“扯不平。”司渡矜持地理了理衣领,“游轮上,你对我做了那种事,想跟我扯平,门都没有!
想到游轮那一夜,姜宝梨头皮发麻。
她都忘了,他居然又旧事重提。
看来还得帮他脱敏啊!
“那你想怎么样嘛!”姜宝梨索性破罐破摔说,“那晚我口口了你,要不你给我口口回来。
司渡心里蹭地蜜起一簇火苗。
随即,野火燎原。
他伸手提起了她的衣领,双脚离地,直奔玻璃窗而去。
姜宝梨惊得瞪大了眼,还以为他要把她丢出窗外,死命打他的手
司渡真的想把她扔出去,但就算她死了,她在他的世界里放的这把火,也没有办法扑灭。
小小吓唬一番,他将她扔在了松软大床上。
姜宝梨一场虚惊,死命瞪他:“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捏着她的脸:“再说那个字,试试。
"好好,不说了。”姜宝梨推开她的手,贱兮兮地撇嘴,“这么开不起玩笑。
司渡离开后,姜宝梨揉了揉颈子,躺回到了床上。
他家的床可真舒服啊。
第一次睡过之后,她逮着机会悄悄问过管家,管家说家里的床品床垫,采购价格七位数。
瞬间打消了她想在宿舍里置办同款床垫的念头。
这种舒适的包裹感,如同睡在棉花云上,分分钟就能陷入梦乡。
姜宝梨摸出手机,看到有未接来电三十多个,都是来自同一个人一
沈毓楼。
才想起,应该向他报个平安。
翻到最早的一条未接来电,是她给他打去紧急求救电话之后的五分钟,他便回拨了过来,只可惜,那个时候姜宝梨的手机已经被绿毛纹身男摔出去了,
姜宝梨给沈毓楼回拨了过去,沈毓楼秒接
“梨宝,没事吧?哥哥没接到电话。”
“有没有事?回答我。’
“梨宝,你在惩罚我吗?”
姜宝梨沉默了十几秒,听着他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关心。
过去,她会将他施舍的只言片语的关怀爱意,奉若珍宝。
很奇怪,现在听到他如此担忧的语气,姜宝梨心里却没有波澜。
“我没事。”
“受伤没有?"
"一点皮外伤,放心。"
沈毓楼松了口气,又说道:“我听说,是司渡.来救你?"
“嗯,是他。
在那群王八蛋将要扒下她身上最后一块布料的时候,如同降临的撒旦,将她底护在了他的黑色羽翼之后。
“梨宝,司渡亲自来救你,你跟他感情进展”
听到他问这一句,姜宝梨的心更加凉了几分:“他对我态度还是很冷淡,有时候还很凶。
“但你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他不是见义勇为的家伙,如果不在乎你,你的死活跟他没关系,他不会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姜宝梨沉默。
但他对她说话的态度,又着实恶劣,实在拿不准。
“我再看看吧。”她说,“现在还不太确定。"
“好,注意保护自己。”
“沈毓楼。”姜宝梨忽然叫了他的名字,这让沈毓楼一时间有点无法适应.
她不再叫他哥哥了。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她问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沈毓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拧紧了。
他站在公司大楼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阑珊的高灯火,愧疚的情绪,翻天覆地.
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个时候,他在和乔沐恩约会
“我一直在公司。”沈毓楼沉了一口气,说,“有项目会议,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好错过了。
那是他对她撒的第一个谎。
他不敢说出真相。
不能说。
因为他从没有对她撒过谎,所以姜宝梨没有怀疑,信了他:“如果你早点接到电话,就好了。
她还在幻想着他能来救她,一如既往
但在他心里,终究事业才是第一位。
她已经被献祭了。
“先挂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沈毓楼回话,姜宝梨挂断了电话,扔了手机,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丢开烦恼,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沈毓楼睡不着了,他失眠到了深夜,心里一直一直不舒服。
明明计划是要成功了。
她在司渡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让他放弃联姻也不是没可能.
他那样的人.一意孤行,肆意妄为,他真的在乎司氏集团的未来吗?
只怕未必。
司渡不会为了集团牺牲个人意志。
姜宝梨会成为扎进他心里的诱刀,让他为她发疯,为她做任何事,
可是,沈毓楼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嫉妒宛如一条毒蛇,盘踞在他的心上,啃着他。
次日清晨,司渡走下楼,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早餐气味。
过去,他都只吃西式早点,简洁,方便,不油腻。
今天的早餐,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酸酸的,难以言说的味道。
司渡皱了眉,喃了声:“赵勖!”
赵管家连忙从厨房后面走出来:“少爷,您醒了。”
“什么味道?"
“啊,这个”
话音未落,姜宝梨从厨房门边探头出来。
小姑娘穿的是他身上同款居家衫,系着碎花小围裙,脸上迎了笑一
“司渡,我在给你做早餐,已经做好了!"
司渡不怀疑,姜宝梨是想弄死他。
这种臭味,忍不了一点。
管家连忙甩锅,小声说:“我劝阻过姜小姐,但她一定要给你做早饭!拦都拦不住。
说话间,姜宝梨将一碗汤粉端了出来,摆在了主位餐桌上,手撑着椅背:“为了谢你昨晚的救命之思,我起了个大早,费了好大的功夫,特意做给你吃的。
司渡看着碗里鲜艳油腻、味道强烈的东西:“这是一坨屎?
“螺蛳粉!你不知道吗!巨好吃!我最喜欢吃。"
管家在一旁,紧张不已。
早就提醒过她了,少爷不会吃!不会吃!
闻到臭豆腐都会让他犯恶心,他怎么可能吃这什么螺蛳粉!
“赵勖,空气净化器打开。
“开了开了!”赵管家连忙说,“新风排气,全都开了!只是这个螺蛳粉的味儿,太猛了,短时间可能排不掉。
司渡无语了。
姜宝梨却还满眼期待盯着他:“你吃一下嘛,闻起来臭,吃起来是香的,真的,我不骗你。
“这堆东西,拿去喂狗。”司渡言简意赅地对姜宝梨说,“你再敢毁了我的家,我会请你去和珍珠一起分享狗屋。
管家默默地端走了螺蛳粉。
姜宝梨其实有点儿受挫,心里郁郁的。
沈毓楼还说她快成功了,成功个屁!
就他这副寡王的气质,这辈子,哦、不,下辈子也别想有女人能在他身边坚持二十四小时!
“不吃算了!当我白费劲儿,再也不做了!"
姜宝梨转身上了楼。
脾气还挺大。
管家让佣人重新给司渡做了一份西式早点,司渡吃到三明治第一口,就放下了-
“难吃。”
“啊,这是少爷您平时吃的口味啊。
“味同嚼蜡。
司渡将餐盘往前一推,片刻后,又问他,“她做的那堆东西"”
“还在!”赵管家忙不迭从厨房里端出那碗热腾腾的螺蛳粉,递到司渡面前,“如果少爷想吃点有味道的,这螺蛳粉好吃的,我以前吃过。
司渡矜持拿起筷子,挑了一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尝了尝。
粉煮的软软的,口感确实还不错。
汤里酸酸的味道,微辣,确实比他平时吃的西式早点要开胃很多。
看到赵管家一脸期待的表情,司渡嫌弃地评价:“难吃。"
“是是,姜小姐说这是她第一次下厨,照着网上的教程学了好久。
“比泡面多不了几个步骤,还用学?”司渡完全不吃这一套,“闲得她
虽然这样说,但那碗螺蛳粉,司渡还是吃得干干净净,
待他去公司之后,管家收拾碗筷,在汤里捞了又捞。
嘴上说难吃,那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浪费啊!
32、手办
司渡家的庄园很有意思。
因为大,可以探索的地方超级多。
恒温游泳室,电竞房,健身房
庄园背后是一座山,属于他的私人领域。
绿树成荫,郁郁葱葱。
赵勖管家说,佣人和外人都不能上三楼。
但姜宝梨的房间就在三楼,这栋庄园于她而言,便没有了禁区,
以防万一,她还特意去问了管家,哪些房间能进,哪些不能。
赵管家:“庄园任何地方,您都可以自由出入。”
爽翻了
司渡忙到半夜才会回来,姜宝梨在他家可以玩一整天不带停的。
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他把她“强”留在别墅里,等风声平息.
次日清晨,下了点儿雨。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生涩的腐殖气息。
姜宝梨走到玫瑰园,保加利亚玫瑰一夜之间全部盛放。
芳香馥郁,灿烂热烈。
看着,很难不让人心生喜悦啊。
姜宝梨走到玫瑰园,看到有佣人打扮的年轻女孩摘了几朵捆成花束,放进花篮中。
看到姜宝梨, 女孩有点紧张,连忙唤了声:“夫人好。
她的称呼把姜宝梨尴尬到了。
女孩眨巴着眼,也有点儿懵。
“司渡让你叫我夫人?"
“您不是夫人?"
“当然不是啊!”姜宝梨顿时警觉,甚至合理怀疑她是记者狗仔乔装溜进来偷拍的,“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我昨天才入职。”女孩连忙解释,“他们说山月庐别墅紧急缺女佣,我就.….就被临时调过来了。"
姜宝梨恍然想到,那晚司渡说别墅里没有女佣人。
所以这小姑娘才被临时调过来的?
不会是来照顾她的吧?
远远地,管家起影看到姜宝梨和佣人说活,加快步伐匆匆赶过来,解释道:“不好意思姜小姐,她还没有经历三个月入职培训,是紧急调面过来的,一般来说,山月庐别墅的用人工作的时候,是不可以讲入主人或客人视线的。
说罢,他呵斥女佣,“还不快下去!"
女佣连连点头,提着花篮从员工通道进入别墅里。
姜宝梨知道豪宅里较为规范的管家系统,佣人有自己的专属员工通道。
在主人离开大宅之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主人回来之前饭菜必须做好,做好便离开;
等主人用餐离开后,碗筷清理
总之,需要为主人营造一种独处安静的环境。
不过,这也因人而异。
有的豪门贵妇就喜欢使唤人,喜欢家里热热闹闹,譬如琳。
所以沈家没这些规矩。
“山月庐有这种让佣人毫无存在感的规矩么?”姜宝梨好奇地问管家,
赵勖点头说:“是啊,少爷是万年寡王,只喜欢独处。”
“那你为什么总在他眼前晃?"
句话,把赵管家问懵逼了,脑子里闪过一千八百个疑问一
啊!难道她嫌我碍事了?觉得我影响了让她和少爷单独相处。
完球!未来少夫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相处啊?
她是不是想辞退我?!
等等,对啊,少爷隔三差五扣我工资,难道就是因为我总在他眼前晃?
救命!
见赵管家宕机,姜宝梨哈哈一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啦,别介意,你是管家嘛,这么大个庄园,肯定要你一手抓,包括司渡吃穿用度,也是要你来安排的。
赵管家看着女孩脸上春风和煦的笑容,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少夫人这性格挺好的!
比他见过所有追求少爷的那些豪门大小姐,都好。”的确,我会出现得更频繁一些,但如果您觉得我烦,我也可以消失。
“不用,你这么帅,多出现,我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赵勖顿时又冒大汗了,想给她跪了。
不敢,真的不敢。
少爷这狗脾气,吃起醋来,直接活别了他。
姜宝梨欣赏地望着他。
不得不说,赵管家这气质,放在当今港市娱乐圈,那绝对也是数一数二的顶流颜值小生了。
尤其时时刻刻一身笔挺正装,气质也好。
赵管家被她看得毛毛的,咽了口唾沫。
想白毁容颜。
姜宝梨就是个外貌协会加超级颜控,之前就觉得赵管家帅,不过因为他总和司渡同框出现,所以颜值被忽略了。
单拎出来,绝对能打。
她好奇地问赵勖:“听司渡说,宅子里以前是没有女佣人的,不会是因为我,所以聘了新的女佣人吧?"
“是啊,怕您不方便,以后您的房间,都由女佣人来收拾。
姜宝梨挠挠头:“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应该的。"
淡香扑鼻,她那张玫瑰般娇艳的脸蛋,越凑越近,赵听到自己心跳,咚咚,咚咚,越跳越快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想干嘛!
啊她好漂亮!好香!
救命!
这谁不喜欢!
开始有点理解少爷了。
姜宝梨一点儿没注意到自己无形中散发的魅力,她只是有点好奇,凑近了低声问赵勖:“悄悄问一句,这是司渡吩咐的,还是你做主就行的事?"
啊这.
赵管家何等人精,在没有司渡同意的前提下,他哪里敢暴露少爷一星半点儿的心思。
“作为一名专业管家,我自然应该考虑到主人与客人日常起居的方便,为您配备更安心舒适的服务环境。”赵勖不敢说实话,“是的,没错,这就是我的主意!跟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宝梨:“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倒也不用解释这么多。”
赵勖:!
这么聪明吗,还是他太笨了?
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算了。”姜宝梨摆了摆手,
“不问你了。"
无所谓。
反正她不觉得司渡喜欢她。
就他一天到晚对她冷着个脸,跟她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姜宝梨没觉得自己的“任务”能这么快成功。
下午,姜宝梨有点无聊了,看到刚刚下过雨,便把新来的女佣人叫上,陪她一起去后山捡菌子。
小时候经常去山里捡菌子卖钱,来了港市,就没这种机会了。
司渡家居然还有这种野趣。
山月庐别墅,住得太舒服了!
真怕住惯了就舍不得走啊。
赵管家一整天连轴转,傍晚时分,有货到了小区门口。
因为刚下过雨,赵管家亲自下山去接货,吩咐着
“小心点,这实木梳妆台别磕了。
“还有,这些裙子带回去之后,直接拿去洗衣房先清理熨烫一遍。"
“电竟椅是专门定制的粉款浅色系,别弄上泥点子了!不然直接报废!"
恰在大门口看到个撑着儿童伞、穿着规矩的男孩儿,跟门口的安保人员说话:“我要找我姐,她就在这里面。
“谁是你姐?"
“她叫姜宝梨。
“小区没有这个人。"
“她就在这里,我知道!你让我进去找找吧,求你了!"
“不行,我不能放你进去。"
赵勖管家走到小屁孩面前,问道:
“你找姜宝梨?
沈嘉青连连点头:“是啊,你认识我姐?"
“你是沈毓楼的弟弟?”赵管家对这些豪门世家的情况,如数家珍
这也是一个优质专业管家必备素养。
“嗯嗯!我叫沈嘉青,姜宝梨是我姐姐!
管家便对安保说了几句,让他同意放行。
他带着沈嘉青来到了山月庐别墅,从进大门开始,经过修缮精美的花园开始,他嘴里的惊叹就没停下来过。
这座庄园,可比他家的别墅,大多了,也漂亮多了!
进大门,沈嘉青便被展示厅正面墙柜里的《日蚀安魂曲》的超巨型手办给吸引住了。
他可是超级Eclipse迷,家里有不少手办,但这款限量发售的联名款,却收藏不到。
网上二手都没得卖,据说全球一共也就发售不到二十台。
有钱也买不到。
大开眼界啊!
他盯着展示柜流口水。
管家对他说:“你姐姐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里等等她吧,别乱走,尤其不可以上二楼。
沈嘉青很有教养地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看手办,可以吗?"
“可以。"
隔着玻璃,沈嘉青盯着手办,眼底的羡慕和渴望藏不住。
五分钟之后,迈巴赫停在别墅阶梯下。
赵管家迎着司渡走出来,略有诧异之色:“少爷,您今天这么早就会来了?"
“还有工作。”司渡一边看手机里的实验数据,一边说,“回来做。
赵管家挑了挑眉。
破天荒了!.居然把工作留到回家再做。听到轰鸣的车声,沈嘉青还以为姜宝梨回来了,抑制不住思念之情,欢天喜地冲出去一“姐姐!”却没见着姜宝梨,迎面而来的是那天在医院里欺负他的“恶魔”哥哥!看到他那张英俊又邪恶的脸,沈嘉青汗毛倒数,拔腿想跑,却被司渡一把揪住衣领、跟拎着免崽子似的,将他提起来“哪来的小野狗?"管家还没来得及解释,沈嘉青大喊道:“我我我…我来找宝梨姐姐!你是不是把她关起来了!难怪她这么多天没回家呢!你快放了她,大坏蛋!司渡皱了眉,下意识问道:“沈毓楼叫你来的?"“不是,哥哥很忙,我都几天见不到他了。"沈嘉青闷闷地说,“我是偷听到真真姐讲电话,她也是听别人说,宝梨姐在这里。"那晚司渡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走,这不是秘密反正,不是沈毓楼叫他来的,司渡脸色缓和了几分,放他下来,用劲儿地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
“她是你哪门子姐姐。”
“不管,她就是我姐姐!比亲姐姐对我还好,哎哎哎!放手,好疼啊,好疼!"
司渡松开手,懒得搭理他,踱步进了屋。
没见到姜宝梨,沈嘉青也不想走,踟蹰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进去:“反正,不见到我姐,我是不会走的!你要是把她关起来,我就跟你拼了!
司渡似乎心情不错,冷笑道:“如果是她自己乐不思蜀,不想走,又怎么办?"
“唔”小家伙皱着眉,“那我我看看她,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你还真拿她当亲姐姐?"
“她对我最好了,比沈真真好一万倍!"
“你刚刚在我家做什么?”司渡摘掉了手表,解开紧缚的袖口,姿态放松地坐在了沙发上。
沈嘉青指了指展示柜里的手办,夸张地说:“你居然有《日蚀安魂曲》的限量款,太牛了!这真是难得一见,我刚刚一直在看!
手机电话响起来,司渡马上要回书房开会了。
上楼前,他指了指展示柜里的手办,对赵管家说一
“手办包一下,送给小野狗。”
33、雨夜
沈嘉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里雾里,还以为是在做梦!
这个讨厌的恶魔哥哥,竟然将这么珍贵的限量联名款手办,送送送…送给他了!
管家叫人过来,将手办搬出来,打包好,对他说:“我先把它放车上,直接送沈宅,这样安排可以吗?沈少爷?"
“可可以。”沈嘉青晕乎乎的,小脸蛋都胀红了,连对司渡道谢都忘了。
说话间,姜宝梨和女佣人一起进了屋。
女佣人将采摘的一篮子菌菇带去厨房里清洗,姜宝梨看到沈嘉青,有些诧异:“嘉青,你怎么在这里?"
看他脸蛋红扑扑,衣领皱巴巴,又看到二楼的楼梯口驻足的司渡,还以为他又欺负他了,拉住弟弟的手将他护在身后:“没事吧?"
“司渡哥哥把《日蚀安魂曲》的手办送给我了!“
沈嘉青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就是我最想要的那个怎么都买不到的手办!我误会他了!他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听他这样说,姜宝梨有些诧异,抬眸望向司渡。
司渡轻微地抬起下颌,眉眼乌沉,气质冷矜矜的。
“送你个手办,就把你收买啦?”她仍是没放下对司渡的戒心,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小脑袋。
沈嘉青只对她笑:“宝梨姐,我好想你啊,你都快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最近有点忙。”姜宝梨耐心地说,“找我有事吗?”
“呃,是有一点点点点小事。
沈嘉青比者于指头说,“学校要学办园游家长会,每个同学的交母部必须参加,但我马在米兰看时装展,我台也在外国谈生意,家里除了真真姐就设人了,我才不想山真真相参加我的家长会呢,她肯定会打我;想川性楼哥,又怕他不苦应,你知道,他一直
不是很喜欢跟我说话。”
小男孩咕哝着,满心期待地望着姜宝梨,“宝梨姐,你能不能叫上毓楼哥一起,参加我的家长会啊?
本来是要进屋开会的司渡,顿住了脚步。
姜宝梨问他:“园游家长会是什么时间?"
“这周五!"
她沉思片刻,对沈嘉青说:“毓楼哥最近有点忙,可能来不了了,我一个人陪你去,行吗?“
“也不是不行。”沈嘉青面露为难之色,“但老师特别强调,爸爸妈妈一定要来,不可以只来一个。"
“可是你爸妈不在,我也不能冒充沈叔叔和邝阿姨。”
“没关系,哥哥姐姐也一样的。”说话间,沈嘉青看到了二楼书房门口的司渡,忽然问道,“如果毓楼哥不去的话,可以喊司渡哥哥去吗?"
群人同时望向了司渡。
“没空。"
司渡转身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姜宝梨蹲下身,理了理沈嘉青系着领结的皱巴巴制服衣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我后面联系你。
沈嘉青很听话地点点头。
她对赵管家说:“能不能麻烦派一辆车,送他回弥茵道沈宅?"
开会的时候,司渡的背景音里,总能传来尖锐的鸡叫声。
听起来,惨绝人寰。
几个参与会议连线的高管ce0,几番绷不住,忍笑忍得好辛苦
司渡暂停了会议,按呼叫铃叫了管家上来,不耐道一
“外面很吵,你是聋了吗?"
赵管家吓出一身冷汗,解释道:“是是姜小姐.…”
"她又在干什么?"
“她在杀鸡。”?#
“她说您只喝现杀的鸡汤,这不,下午采了菌子回来,要给您做鸡汤呢。”
司渡听着窗外抑扬起伏的鸡叫声,合理怀疑她故意报复他。
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打开窗帘,果然看到姜宝梨在院子里追着鸡跑。
那只红冠大公鸡东躲西窜,羽毛乱飞,扑楞着翅膀,飞进玫瑰园里,被赶出来之后,又跳进喷泉池里
山月庐从来没有如此史诗级大混乱过。
她不仅让他在会议室里出丑,她还要毁掉他的花园。
“怎么没人阻止她?"
“姜小姐是您的贵客我以为”
她可以在别墅里的为所欲为。
司渡揉了揉额头,看着花园里追着鸡乱跑的小姑娘.
抓到了鸡,她笑得分外开怀,还对着鸡耳朵叽叽歪歪说着什么。
管家试探地问:“少爷,是不是让姜小姐停下来?"
司渡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道:“她见不得血。
见管家愣愣的还不动,司渡凌厉的眼神扫向他,他心头一凛,忙跑出去一
“我知道了,我这就叫人去帮她!"
晚餐时间,司渡换了件深色居家杉,缓步走下楼梯,从容地坐在长桌主位。
桌上摆满了他日常爱吃的美食,西餐为主,请的是米其林三星大厨。
还有一位顶级日料大师,在一旁为司渡手作特级三文鱼。
司渡扫了眼桌上精致丰盛的餐食,炙烤和牛、松露鹅肝卷、还有鱼子酱塔.
他喃了声:“没有汤?"
赵管家连忙对司渡道:“鸡汤还在烹饪中。
话音刚落,姜宝梨便端着鸡汤走出来,将鸡汤搁在离他最远的桌上,双手捂着耳朵,差点跳起来:“好烫好烫好烫!呼~~~
赵管家很有眼力劲儿,连忙走上前,将那碗蘑姑炖鸡汤端到司渡的面前。
司渡睨着姜宝梨:“你毁了我的花园。
“都是为了给你炖着一锅现杀的鸡汤。”姜宝梨坐到了旁侧的椅子上。
“我的晚餐不缺这一碗汤。
"尝尝吧。”她期待地看着他,“我特意去后山摘的菌子,忙了一整天。
“谁让你去摘菌子。”
“我无聊嘛。新鲜的菌子炖鸡汤,大补!”姜宝梨吸吸鼻子,“给你补身体啊!
“我的身体需不需要补,你最清楚。”他意有所指。
姜宝梨又想到了游轮那晚,一碰即炸。
脑子里钻进了脏东西!
她狠狠摇头甩开!
呸呸呸。
司渡矜持地用餐巾擦擦嘴:“直说,意欲何为。”
“单纯感谢你啊,救了我的命。”
“你自己说的,扯平了。"
姜宝梨笑了,嘴角旋起一颗清甜的小梨涡:“司渡,这周五,你真的没空吗?"
“我不是那小屁孩的家长。"
“我也不是啊!”姜宝梨凑过去,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想跟你去,去吧,去吧
他的手,出乎意料的冰凉。
而姜宝梨的手却暖烘烘的,乍一接触,两人心底都漾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司渡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抽回手,看似嫌弃地说:“不要碰我。”
“好好好。”姜宝梨连忙举起双手,“去嘛。
像是哀求,又有点儿撒娇的意思。
司渡故意问:“你怎么不去找沈毓楼?"
提到沈毓楼,姜宝梨脸色淡了淡:“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很想和他见面。
这是实话。
司渡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也看出她没有说谎:“让我高兴,我可以考虑。
"你要怎么才能高兴呢?"
“首先,消失在我眼前。
姜宝梨立马起身,小跑着上了旋转楼梯,咕咚咕跑回自己的房间。
待她走后,司渡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尝了尝。
味道的确鲜美
四十分钟后,管家吩咐佣人过来收拾碗筷。
这一餐,鸡汤是喝得干干净净,其他昂贵的食材,反而没怎么动过。
夜深了,姜宝梨躺在床上听D的《rose》钢琴曲助眠,
评论区有很多人上传了自己演奏《rose》的各类乐器版本,姜宝梨收藏了一部分,时不时拿出来听听看,
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乔沐恩真的认识她吗,还是骗她的?
念及至此,又想给自己一巴掌。
才被骗那么惨,还不长教训吗!
姜宝梨在这个世界上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很少很少。
沈毓楼算一个,D的音乐算一个。
真心喜欢的,是无论上多少次当,受多少次欺骗,都会自己攻略自己,自己欺骗自己的.
固执,又偏执。
因为很爱很爱,才会容忍沈毓楼这么肆无忌惮往她心上捅刀子。
哪怕到现在了,姜宝梨还是会在某些深夜,不受控制地想到他。
她敲了敲脑袋,强迫自己停下来,专注音乐。
这首《rose》写得好美。
之前那一支《vengeance》旋律急促,情感近乎绝望,与它不同,《rose》旋律轻扬,情感青涩又炽热
他一定陷入爱河了,而且是第一次爱上别人。
坠入爱河,才会写出如此美好的曲子。
姜宝梨不禁有点羡慕那个未知名的女孩,能拥有这样纯净极致的爱意。
睡意渐渐涌上来,姜宝梨摘掉耳机,翻身睡过去。
黑暗中,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碎了。
姜宝梨猛地惊醒,坐起身。
她的不安全感从小就有,所以睡觉特别容易被黑暗中的某些细微动静弄醒
环顾四周,夜色浓郁,窗外只有轻微虫鸣。
错觉吗?
姜宝梨疑惑地重新躺下来,翻过身准备继续睡觉。
忽然,又听到了一声响,格外清晰,仿佛是从隔壁传来。
她翻身从床上起来,踏着拖鞋,小心翼翼走出房间。
隔壁司渡的房间里,的确有动静。
她听到他的叫喊声,窸窸窣窣不真切,同时伴随着物品碎裂的声音。
他在的时候,一般不会让人上三楼,无论是客人还是佣人。
姜宝梨来到司渡房门前,附耳听了听。
动静的确是从他房间里传来的。
她拍了拍门,疑惑地问:“司渡,你在干什么?"
他没有应。
“司渡!"
有点害怕了,姜宝梨顺手抄起旁边柜子上的花瓶,试着转了转门把手,
房门意外地打开了。
“司渡,你不说话,那我进来了!"
姜宝梨推门而入,打开灯,眼前的一幕让她傻了。
桌上玻璃杯,摔得稀巴烂。
窗帘也被扯烂了,歪斜地坠在地上。
穿着黑色丝绸睡衣的司渡,抱着膝盖,蜷缩在落地窗边。
脸色苍白,太阳穴凸起一根明显的青筋,牙齿死死咬住了手,咬出了血。
神情,很痛苦。
“别开门!下雨了,雨好大,又要来了“
“不要,不不要,不要…"
姜宝梨以为他是做噩梦了,跑过去,想将他唤醒:“看看我,没事了。
司渡睁着眼,也在看她,但他瞳孔没有焦距,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嘴里依旧念着:“不,不,不要…”
姜宝梨从他眼神里读出了刻骨的恐惧。
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恐惧吗?
他在怕什么?
姜宝梨转过身,想回房间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刚走出没两步,便听到一声闷响。
回头,司渡为了抑制脑子里令他恐惧痛苦的画面,居然用头去撞墙壁!
如同野兽,遭遇了极致的痛苦
“你疯了吗!”姜宝梨冲过去,抱住他,阻止他往墙上撞,
司渡身体冷冰冰的,颤抖着。
仿佛被困住了,困在噩梦之中,无路可逃。
他的额头已经出血了。
姜宝梨将他的脑袋护入怀中。
单纯只是因为,他一而再地救过她。
或许司渡是个混蛋。
但她不想他受伤。
将他滚烫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胸口,让他安静下来。
司渡颀长有力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腰,就像溺水者终于抓住一根浮木,
但他仍旧不安,仍旧暴躁,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咬在她胸口软肉上。
姜宝梨倒抽一口凉气,疼得发抖
纵然如此,她仍是没有放开他。
因为极度恐惧,怀里的男人,开始一阵阵地痉挛
姜宝梨捧着他的脸:“司渡,看着我!"
司渡嘴上沾着血,但姜宝梨忽然就不怕他了。
她用力地抱着他,让他的脑袋摁在她的心脏之上,
他的情绪依旧暴躁,依旧不安,嘴里不断喃着:“不要,不”
姜宝梨轻哼起了《rose》的旋律。
姜宝梨轻哼起了《rose》的旋律。
旋律中的温柔爱意,才稍稍让躁动不安的他渐渐安静下来。
赵管家听到动静,赶紧上楼,进门便看到了他高冷又变态的少爷.埋胸的场景
嘴上还有血。
他蓦地瞪大了眼。
老天爷,这是什么限制级!
见他愣着,姜宝梨连忙喊道:“快叫救护车!他不对劲!
34、修罗
深夜,莫森私立医院。
司渡被推入了急救室。
医生告知姜宝梨,司渡是因为过渡食用球盖菇,导致出现强烈的幻觉和情绪波动,严重甚至可能会引发死亡。
".球盖菇?"
“对,这种菇类看起来很容易和普通蘑菇混淆,但有剧毒。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注射了解毒剂,现在正在洗胃。”医生皱眉说,“但他吃的太多了,情况不容乐观。
听到这话, 姜宝梨靠着墙, 整个瘫软在地。
完了撸轶杜摄
她是要勾引司渡,不是要勾他的命啊
谁知道那些蘑菇有毒,看起来跟她小时候摘的小野菇一模一样。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给他尝尝鲜。
她已经不讨厌他了。
他救过她,好几次。
姜宝梨抬起头,望向赵勖管家。
赵管家皱着眉,担忧又无奈,对她说一
“那碗鸡汤,他一点儿都没剩下。"
抢救一直持续到凌晨,司渡总算脱离了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姜宝梨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站起身,看着穿白大褂的护士将他的病床推出来。
仍旧处于昏迷中,脸色惨白,不似平日里的张扬跋扈。
俨然就是个苍白病弱的美少年。
平时他总是冷冰冰一张脸,难得如此少年气的一面。
姜宝梨想起来,他才十九岁。
右手输着液,点滴顺着胶质透明管,淌入他的身体里。
姜宝梨跟着他进了普通病房,已经深夜凌晨了,她一直陪在病床边。
虽然医生宣布脱离危险,姜宝梨还是不放心,得亲眼见他醒过来,才能安心。
愧疚、害怕还有一丝丝说不清楚的东西,勾着她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在意她的安危,愿意不顾一切来救她.
然后这样一个人,因为她的错误丢掉了生命。
姜宝梨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黎明时分,有零星的晨光溢入窗帘缝隙。
姜宝梨趴在他的病床边,睡着了-
+二
垂眸,看到姜宝梨趴在床边,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床边。
唇色很淡,像春日的樱花。
她睡得不安,眉头皱着,手指紧攥着床单,像在担心什么。
总不能是在担心他。
司渡虽这样想,仍旧伸出手,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
她没有醒来,眼睫不安地轻颤。
他鬼使神差地凑近了她。
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安静地观察她。
她美得很安静,也很惊心动魄,唇瓣如樱.让人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就在这时候,姜宝梨身形一动,仿佛是被什么给惊醒了。
猛地抬起头,偏巧,与他的唇角擦过。
司渡立刻后仰,靠在了病床头,柔和的表情立刻下降二十度,冰封。
心脏,却滚烫地狂跳着
姜宝梨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醒过来的司渡,惊喜地喊道:“司渡,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司渡胸口略微有点起伏,语气冰冷:“你怎么在这里?"
姜宝梨激动得眼眶有点发热,以为他要死了,求老天爷、求菩萨,如果他能活下来,可以减少自己十年寿命,不,二十年寿命!
她的祷告,大概菩萨听到了。
虽然有点懊恼,但.
算了。
他能醒过来,少活几年就少活几年吧!认了!
“等着给你收尸啊。”姜宝梨嘴上仍旧不饶人,“差点以为你真的活不过我了。
司渡嘴角轻扯了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
难得露出如此柔和的表情。
姜宝梨的心却紧了紧。
她以为司渡醒过来,会大发雷霆,会狠狠骂她一顿,马上把她赶走,甚至牵连沈氏集团,跟着她一起“陪葬”了
她差点害死他。
毕竟,他动动手指头,舒欣彤家几十年的产业,灰飞烟灭.
“司渡,你不生气吗?”她不安地问。
司渡敛了敛眸。
扪心自问,应该生气,这个蠢女人,把毒蘑菇弄进他的食材里。
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故意的
但诡异的是,司渡一点儿生不起气来。
他没办法真的对她生气。
“你被吓到了?”他问她。
姜宝梨愣了愣。
好温柔,这个恶魔,也可以如此温柔地说话吗?
“昂,有点。”
“活该,怎么没吓死你。
好叭,还是他。
司渡闭上眼,太阳穴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当时眼前产生了幻觉,看到了很多压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这辈子,都不想再忆起的不堪。
他记得姜宝梨当时冲进了房间,他还记得自己好像咬了她。
司渡蓦地揪住她的衣领,拉过来。
“哎哎哎!”姜宝梨被他摸着,差点不能呼吸了,“干什么!”
她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白色丝绸的衣襟胸口,有浸润的血迹,他将她衣领稍稍拉下来,露出了丰润的口口。
雪白的肌肤上,有清晰的牙印痕迹。
姜宝梨心头一惊。
司渡扫了她一眼:“你给我吃了毒蘑菇,咬这儿了,我不负责。
姜宝梨矜持地躲开他,整理衣襟:“算我倒霉,行了吧。”
司渡伸手,按了床头的护士铃。
姜宝梨整理好衣领,便有护士走进来:“司渡少爷,您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拿点干净的纱布和碘伏过来,还有新研的外伤药。那药,你没有权限卡,不一定拿得到,去找赵勖,用我的权限。
护士点点头,推出了病房。
不过一刻钟,便将他需要的药物端了进来:“您哪儿受伤了?"
“出去。”司渡简短有力地说。
护士看了眼姜宝梨,顺从地点了点头,放下托盘便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司渡熟练地戴上口罩和白色胶质手套,用纱布蘸了碘伏,对她说:“过来。
姜宝梨犹豫,没动。
“怎么,舍不得让我的牙印在你那儿消失?"
姜宝梨脸颊胀红,抓起枕头就想砸他,“刚刚的毒蘑菇,怎么没毒死你呢!"
司渡哼笑了下:“小心,这新药价值连城,弄翻了我不会再给你拿新的。”
姜宝梨放下枕头,瞪了他一眼.
“除非你真的想永远保留我的咬痕。”司渡用命令的口吻说,“过来。
姜宝梨可不想发生这种事,只能不情不愿地凑过去了。
闭上眼,心里默念,她就是一具尸体,就是一具尸体。
他解剖过的尸体千千万,不多她一个。
司渡拉开衣领,露出了一点点洳蕴的微粉色,上方殷红的齿印,清晰可见。
他用蘸了碘伏的棉签,画圈帮她消毒。
冰凉的触感传来,伴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快赶,姜宝梨咬住了呀,尽量不要唧出声.
消毒之后,他摘掉了手套,指尖缀了新药的套体,轻轻擦在了伤口处。
姜宝梨眯起眼,睁开一条缝,看向司渡的表情
他八风不动,神情专注,目光锁定在那个位置,仿佛真的在解剖一具尸体。
姜宝梨感觉他的指尖,好像碰到洳偷了,一阵电流直冲头顶,她哼着,轻颤了一下。
“别动。”司渡的嗓音低沉冷静。
她强行保持镇定,直到他帮她上完了药,重新将衣领拉上来:“那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逃之天天。
司渡手指用力握紧,手指关节泛白。
摘下口罩,耳垂蔓延而来的绯红,已经快浮上脸颊了。
忍得很难受。
莫森私立医院vip套房的洗手间,豪华得如同五星级酒店一般,
姜宝梨站在超大的洗手台前,看着正面墙玻璃镜的自己。
脸颊有不自然的潮红,唇色艳艳的。
伸手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耳垂。
很烫。
刚刚的场景已经不能用暖昧来形容了,她居然同意让他碰那里
她从小被欺负,其实很讨厌被异性触碰身体,以前只有沈楼牵她,或拥抱她时,她才不会心生反感。
可刚刚司渡的手指划过她的肌肤时,她感觉到的并不是厌恶。
姜宝梨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跳得很快
像是要跳出胸腔了似的。
她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想司渡的神情,冷静得有点变态。
大概,真的当她是尸体吧.
念及至此,那种躁动的情绪似乎消减了些。
不要去想了。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啊呵啊!
姜宝梨在洗手间做了二十多分钟的内心秩序重建,等她走出去,却发现病房空空如也。
司渡已经不见了。
以为他是想出去走走,所以姜宝梨在房间里等了他一会儿。
左等右等,没等到他回来,她便想起身出去找找。
别毒蘑菇功效还没散,又产生幻觉了吧!
刚推门出去,迎面而来一个穿着衬衣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框架眼镜,身形挺拔,表情严肃。
两人乍一见面,彼此都有些惊讶,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姜宝梨恍然认出了他,他是司渡的二舅舅——司莫池。
司莫池自然也认得姜宝梨。
周前,他这小外甥冲冠一怒为红颜,生生将舒家产业连根拔起。
港城媒体大肆报道,传言纷纷。
近看姜宝梨,面庞的确生得纯美惊艳,是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难怪能将他二十年不开花的“铁树”外甥,迷得神魂颠倒。
司莫池喜怒不形于色,只问了她一句:“司渡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姜宝梨如实说,“刚刚还在,这会儿,就没人影了。
司莫池沉吟片刻,暗道不好,转身匆匆朝着走廊尽头的特护病房走去,
姜宝梨见他如此行色匆忙,也连忙跟了上去。
进了特护病房,姜宝梨才想起,她来过这里!
上次养病,司渡把她带到这个病房里,让她帮他洗衣服呢。
这个病房里,还有一位病人,是司渡的大舅舅——司莫城,
那次在病房里看到司渡如何对他舅舅的画面,可是记忆犹新,永生难忘了。
她跟着司莫池进了房间,意外的是,司渡也在!
他单手掐着病床男人的颈子。
男人面露惊恐之色,却说不出话,甚至都不能挣扎。
“司渡!”司莫池大喊了一声,“快放手!你想要你大舅舅的命吗!"
姜宝梨看到司渡,仿佛又变回了过去的冷血的模样。
嘴角,扯着冷阴阴的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的命,我得留着。
“这人间的痛苦,他才吃几分几厘。"
他松开手,
慢条斯理抽了湿纸巾,将根根欣长的指头擦干;,
病床上的男人,回过一口气,张大了嘴。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力地呼吸着。
肺部就像呼啦呼啦的烂风箱
人间,堪比地狱了。
而司渡,那个笑得温柔无害的少年,就是主宰地狱的修罗。
35、钢琴
病房里,司渡“无微不至”
地照顾着病床上的大舅舅司莫城.
慢条斯理地给他削了一瓣苹果,塞进他嘴里。
司莫城根本吃不了这么大块的苹果,但他无法动弹,只能瞪大了眼,恐惧地望着司渡。
司渡浑然不觉,温柔地用纸巾替他擦拭了嘴角流淌下来的涎液。
修长玉秀的手,执刀,继续削苹果。
刀锋泛着冰冷锐利的光,如同他剖开人体皮肤一般,冰凉无情,
瓣一瓣的苹果肉,塞进了司莫城嘴里。
直到嘴里多得装不下了,甚至影响呼吸.
“唔唔唔唔“
他眼瞳瞪裂,望向司莫池,仿佛求救一般。
司莫池摸住了司渡的手:“够了!他好歹是你的.”
忽然, 司渡锐利的眼神蓦地扫过来,望向司莫池。
司莫池心中一凛。
“他是我的什么,舅舅,你说。”他嘴角扯开一抹玩味的笑。
司莫池轻咳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只望了眼门边的姜宝梨:“外人在,你最好收敛点。
司渡望了眼姜宝梨,眼神中的戾气才消散了几分,收了刀,说道:“你先出去,我和舅舅有话说。
姜宝梨乖乖退出了病房。
司莫池坐在了病床边,将司莫城嘴里塞满的苹果一瓣一瓣取出来,扔进垃圾桶。
司莫城绝望地看着司莫池,仿佛是希望他能一直留在这儿。
想到那些年,他做的混账事,司莫池心里也有一块儿过不去的疙瘩。
现在无论受多少罪,都是罪有应得!
他不再看他,转向司渡,问道:“你最近去看过你妈妈了吗?
司渡锐利的眼神扫向司莫池:“舅舅一定要在这里提她?"
司莫池又望了望病床前的司莫城,知道这是司渡心里最血肉模糊的一块伤疤。
恐怕,永远都无法愈合。
他转移了话题,又说道:“警署那边,应该联系过你了,舒家女儿交代,是她偷拿了乔沐恩的手机,给沈家那女孩发了短信,将她诱骗到Zenith Club。
“舅舅,你信她的话?”司渡意态从容地坐下来,修长的指尖轻叩着沙发。
“不营怎么说,乔家跟这件事天关。“司莫池本度变得强硬起来,“本来,做生意就是和气生时,你为了一个女人,把舒家连很拔起这事儿,就做得不道义。但做了就做了,我也不多说了,乔家和我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从物外公那一辈开始就有合作,而
且你和乔沐恩之间还有婚约,不好做的太难看。"
司渡知道,司莫池和乔家走得近。
这番话,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他这位议员舅舅大权在握,司渡暂时不想与他撕破脸皮。
事情该怎么处理?
舅觉得,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既然舒欣彤已经交代,是她偷走了乔沐恩的手机,这件事和乔家就没关系了。"
司莫池轻哼了一声,“至于沈家那个女孩,还回去。我不管你是玩玩还是来真的,沈家的人你不能动,谁知道沈亭山包藏什么祸心。
"二舅舅,您是长辈,我尊重您的意思。”司渡不徐不疾,慢条斯理地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来,“您知道,从小到大,我都很护食的。我的玩具,谁都不能碰,包括您。
司莫池也算是政商界的老游鱼了,但在他这个手段狠辣、心思深沉的天才外甥面前,还是会觉得气势上弱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愧疚吧。
那时候,他畏惧大哥司莫城,对没有阻止.“那件事”,才导致司渡变成了现在这样冷血病态
看着少年漆黑冰冷的眼眸,司莫池心里不禁有点发毛。
再看看病床上叫天不应的司莫城。
司渡狠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这件事,你自己把握分寸,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和乔沐恩结婚。
硬气地说完这话,他打量司渡的脸色。
司渡意态从容地坐着,微微拾起下颌:“舅舅,家族一直大力支持你从政,现在我是司家的家主,以后当然也会继续支持。不过,和乔家的婚约,是司莫城定的,您看他现在这样.”
他忽然轻笑了一下,摊开手,“您觉得,他还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这话说出来,司莫池后背已经浸了冷汗。
司渡越来越有当初司莫城杀伐果断的气质了,他们两个
可真像啊。
司莫池叹了一口气:“我们司家,和乔家是多年的旧友了,就算顾及着长辈的情谊,你也不要做得太难看。
司渡从容微笑:“好。”
言尽于此,司莫池起身便要走,
“唔唔唔唔唔”
病床上的司莫城见他要离开了,着急地发出唔唔声,似乎想要留住他,想要让他救他
司莫池看他一眼,无奈摇了摇头,狠心走了出去。
姜宝梨来到楼下花园,心里藏了许多疑惑。
她是老早就见识过了司渡对他舅舅司莫城的手段。
当时沈毓楼让她不要外传,不要去管别人的家务事,所以姜宝梨从没说起过,也从没跟人打听过。
不知道他们司家有什么样的秘闻。
记得司渡吃了毒蘑菇,陷入幻觉的时候,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不要过来,不要,他来了”之类的话。
醒过来,就去特护病房“折磨”他大舅舅。
会不会.和他梦魇中的恐怖场景有关?
司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想主动联系他。
算了,等沈毓楼找她的时候,再说吧
没一会儿,姜宝梨接到了警署那边的电话,告知了她初步的调查结果,
舒欣彤承认,是她偷了乔沐恩的手机,编辑短信引诱她。
探长那边问姜宝梨,这件事是否和解。
舒家那边愿意拿出巨额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作为赔偿金,希望得到她的谅解
如果检方提起公诉,姜宝梨不谅解,舒欣彤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面对探长的询问,姜宝梨断然拒绝。
她不是乔沐恩那种单纯善良的大小姐,做不到轻轻松松原谅伤害自己的人。
牢狱之灾,那是舒欣彤应得的。
再多钱都买不回那晚受到的伤害,原谅个屁!
司渡不过只住院一天,便出院了。
无论是实验室那边的研究项目还等着他主理,还是偌大的集团等着他的决策。
这两天,因为灯塔水母修复药物的更多消息披露,莫森生物医疗的股价一路飙涨,昨天开盘直接涨停了。
因为这项药物可不仅仅是对疤痕的修复,更重要的是,它对延缓衰老,对抗皮肤皱纹有着极强且无副作用的效果
国内外整个生物科学界都在讨论这项卓著的研究。
现在,不仅港岛的生物医疗公司想要拿下这项研究的独家授权,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有生物公司对它虎视眈眈呢
拿下这个项目,必定会赚,而且对它的预期,已经大大超过了前两个月。
只要拿下,必定大赚特赚。
沈毓楼实在坐不住,发消息问了姜宝梨“任务”进展。
姜宝梨知道他从来不爱发消息,觉得是浪费时间。
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不打电话,显然,他自己也觉得于心有愧吧。
她回复他,带了点置气,告诉他自己刚用毒蘑菇把司渡送进医院,差点一命呜呼,勾引这种事儿,让他别抱希望。
隔了很久,沈毓楼才回她一句-
“梨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姜宝梨已经不太需要了,
而且,就算是道歉,目的恐怕也是为了让她把“任务”时刻放在心上。
姜宝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情烦躁至极。
谁让沈毓楼把她从小渔村捞回来,谁让沈家资助她,养活她.
她就是欠他,就是欠他们家。
不过灯塔水母这个项目,确实牛逼,难怪沈毓楼坐不住。
她看司渡在医院里都在不断地处理助理发来的工作事务,莫森私立医院门口也每天都有记者在拍摄报道,股价一路狂飙.
她大概能想象到,这个项目到底有多值钱!
想起那一次在巴哈马的私人海岛上,司渡带她潜水去看灯塔水母,饶有兴致地向她“炫耀”自己的研究成果。
那时,她哪里想得到此番光景。
过去,姜宝梨一直觉得司渡就是个继承家业的豪门纨绔子,仗着家大业大,为所欲为。
凭着自己的喜怒好恶,去经营公司。
这一点,与自来谨慎认真的沈毓楼,截然不同。
但现在看来,他“为所欲为”的底气,并非来自于父辈积累的财富和名望,
他这样的顶级天才,有绝对傲人的资本!
晚上,司渡坐在餐桌边,看着pad里的季度财报表,直到管家佣人们将今天的丰盛菜着端上.
念及他将将病愈,厨房准备的餐食味道都比较清淡,但一如既往地精致
松茸清炖燕盏、松露烩澳洲龙虾球、翡翠芦笋百合、花胶竹丝鸡.
司渡只扫了一眼,这些菜,必定是出自家里的米其林三星大厨之手
他放下平板了,顺口问了句:“她人呢?"
管家心知肚明,却故意反问:“少爷,您说谁?"
想逗趣,司渡一道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管家心头一凛,连忙收敛:“姜小姐出去遛狗了,她说她差点害您食物中毒。这辈子,都不会再进您的厨房了。
司渡冷嗤了一声:“就这点胆子。"
没再多说,各类菜品都尝了尝,但没吃很多。
许是初初病愈,胃口不佳,无论多美味的餐食,都有点食不知味。
上楼的时候,司渡叮嘱了管家一声:“松茸燕窝和龙虾球,还不错。
管家以为他爱吃,连忙记下,却不想,他又补了句-
“再弄点,她经常半夜出来找宵夜。”
管家努力做着表情管理,压着上扬的嘴角,忍得好辛苦。
半夜,姜宝梨肚子饿了,溜进厨房找宵夜吃。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厨房双开门冰箱里居然有两道熟菜,以往司家厨房不可能隔着熟食过夜,司渡每一餐必定新鲜现做
这两道熟食不像是吃剩下的,摆盘的装饰花果都完完整整。
管他的,有吃的就行。
她将两盘菜放进微波炉打热,端上桌,吃燕窝盖的第一口,就被惊艳了。
司渡是个对美食品质要求极高的人,所以他的厨师水准比起高档餐厅的顶级私厨来说,只会更好。
跟这比起来,她给司渡做的那两顿饭,简直就是一坨
算了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要让司渡放弃这些美食,吃她做的那一坨.
姜宝梨觉得,她的“任务”这辈子都别想成功。
简直自取其辱。
姜宝梨又尝了尝龙虾球。
美味到无话可说,每只龙虾都没白死的程度!
美美地饱餐一顿之后,姜宝梨走回房间,在二楼路过音乐房。
音乐房里有不少名贵乐器,正中间是一台斯坦威黑钢琴。
除此之外,墙上还挂着一柄诺斯威盾的手工小提琴,十八世纪的工艺。
古典、优雅。
姜宝梨是识货的,站在那台小提琴前,欣赏着这架堪称古董的名贵乐器。
她不敢碰它,虽然管家说过,庄园的房间对她不设限,家里的东西,她也可以随意取用。
但姜宝梨仍有敬畏心,可不敢碰如此贵重的东西。
要是碰坏了,她打五百年工都赔不起!
不过,小提琴虽然不敢碰,但中间那架钢琴,应该是可以弹的吧?
姜宝梨走过去,轻轻地坐下来。
松软的真皮椅,她都不敢坐的太沉了,十万分谨慎地打开钢琴盖,看着那一尘不染的黑白琴键。
按下一个音键,发出的声音,质感纯净。
真是顶配!
姜宝梨没有系统地学过钢琴,但她在学校音乐教室旁听过几节音乐生的钢琴课,
天生的“绝对音感”,让她能够摸一遍琴键,就能记住它的音符
面对如此顶级的钢琴,姜宝梨实在手痒痒,忍不住试弹了弹《rose》的旋律
当然,因为不会弹,有点磕巴,有点生涩。
身后,一道沉沉的嗓音传来
“难听。"
姜宝梨回头,看到司渡散漫地靠着墙。
身高腿长,气质清贵,柔和的壁灯笼着他锋利的轮廓。
挺拔的眉骨之下,一双黑眸晦暗不明。
姜宝梨正要从椅子上起身,司渡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压着她坐下来:“喜欢音乐?"
嗯,鲁X
“上次游轮上,你说你不喜欢。"
“那时候跟你不熟,干嘛要告诉你。”
“那现在,够熟了?"
鸦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细密的阴影。
他正居高临下望着她。
姜宝梨抚摸着黑白琴键,没有回他这句话,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司渡这么喜欢音乐,说不定他会认识那位大神D呢!
如果乔沐恩都认识的话,他没理由不认识。
“你知道我刚刚弹的曲子吗?《rose》,网上很火的,一个名叫D的超级大神写的。"
司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道:“我听警长说,你之所以会去Zenith Club,跟这个D有关。
说起这个,姜宝梨就生气:“是我不该轻信别人,我想着乔沐恩学小提琴的,说不定会认识大神D。
倏而,司渡偏头,深邃的黑眸灼灼地望向她
“怎么,你很喜欢他?"
“怎么,你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