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后,这渣夫咋还换人格了》 第114章 回家后。 林菀宁找了一张旧床单铺在院里的一块空地上,又将采摘回来的药材平铺在上面。 这个季节正是盛产茼麻的时候,柴刀割下来的麻株,晾晒一两天后麻叶可自然脱落,再将其静置于水中,等阴干水后,对其进行长达五到七天的二次晾晒,然后对其花苞进行敲打方可取子。 茼麻的种子又被称为‘冬葵子’,具有清热利湿,解毒开窍,常用于消炎、痢疾等症。 大兴山地处偏远,卫生、医疗等环境差,进入夏季后更是痢疾多发的季节,往年都会有不少人因为痢疾而送往县医院,这也是为什么王成杰在第一次见到林菀宁时特意询问她痢疾的药方的原因。 按照前世的记忆,林菀宁知道公社收购站常年有收冬葵子,而且价格不菲,一斤数量高达三块多钱。 只不过因为冬葵子的采收方式复杂,老百姓又不懂医理所以才没有人收。 林菀宁将茼麻铺好后,看着沈家的菜园子出了神。 茼麻这种药材特别好移栽,如果有足够的空地的话,林菀宁觉得自己倒是可以大量种植。 可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忙碌,自家的菜园子就那么大点地方,种得蔬菜还将打将够一家吃,谁还会特意空出一块地来种植药材。 但林菀宁却另有想法。 她认为只要手里有了钱,菜、肉、蛋、粮这些都可以买到。 就算是共销售供应不足,那也还可以去黑市购置。 可惜的是沈家的菜园子太小了,没有种植药材的空间。 “菀宁,你采这些草干啥?” 刘桂芝跨过了门槛,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草。 林菀宁回过了神:“妈,这些都是药材,。” 刘桂芝拿起了一株细瞧:“这不就是车轮草么?这玩意老家遍地都是,咋就成药材了?” 老家管茼麻也叫车轮草,刘桂芝不懂医理也不懂药只当是杂草来看待。 林菀宁笑道:“妈,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车轮草又叫茼麻可是治疗痢疾的绝佳药材呢,我打算晒干后拿到公社收购站去卖。” 刘桂芝更诧异了:“这还能卖钱?!” 林菀宁颔了颔首道:“当然了,咱们公社收购站的收购价格三块多一斤呢。” “三块多?!”刘桂芝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眼睛。 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闺女,那在老家的时候遍地都是,你咋不让老二和三丫给你去采呢?” 在老家的时候林菀宁这不是还没重生么,那个时候的她大字不认识几个,那知道漫山遍野的车轮草竟然是药材。 林菀宁:“额……” 她想了想,扯谎道:“咱老家的水土不好,打不出这么好的种,所以咱老家的车轮草不值钱。” 刘桂芝对林菀宁的话深信不疑:“这样啊。” 她往屋里瞥了一眼:“正好老二和三丫在家也没啥事干,明儿让他俩跟你一起上山。” 林菀宁:“不用了。妈,我正要和您说文涛和小兰的事呢。” 她从刘桂芝的手里接过了搪瓷脸盆,端到院里的水缸旁,舀了一盆洗脸水放在了屋门的脸盆架上:“妈,现在咱们也安顿下来了,文涛和小兰也都不小了,赶明儿我到公社小学里打听打听,想要送他们去上学读书。” “上校啊?”刘桂芝蹙了一下眉,朝林菀宁走近了些,俯首在她耳边说:“上边不是正闹文化运动么?让他们上校能成么?” 刘桂芝不知道,但林菀宁却知道,用不了多久国家就会恢复高考。 知青返城,大山里的孩子们要走出去,上学成为了华国漫长岁月当中唯一的一条途径。 林菀宁不想让沈文涛和沈欣兰走她上辈子没文化的老路。 所以想要送他们到公社小学读书。 “能成。”林菀宁重重点了点头:“咱部队的要调走的苏政委的爱人不是公社小学的老师么,我听她说马上就要恢复了,现在小学已经有不少孩子开始报名了,咱家文涛和小兰也都到上学的年纪了,得让他们读书,学知识,将来保准有大用。” 刘桂芝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林菀宁说的话她也听不大明白。 但只要是林菀宁说的,她觉得一定有道理。 刘桂芝颔首道:“成,你说送他们上校就上校,妈都听你的。” 洗漱过后,刘桂芝做了早饭,叫醒了两个小的,却见沈行舟屋里迟迟没有动静。 往常这个时候,沈行舟都去部队出早操回来了。 刘桂芝往屋里瞥了一眼:“老大这是一宿没回来么?” 林菀宁不想她担心:“应该是有工作,晚上留宿在营房了。” 刘桂芝也没多想,瞧林菀宁只喝了半碗小米粥就撂下了筷子,连忙抢过了她的碗,又给添了一碗粥:“你瞅你瘦的,不多吃点饭哪有力气上班干活,把这碗粥喝了。” 她亲自监督林菀宁喝粥。 林菀宁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把这碗粥喝完。 刘桂芝:“这才像话么,让老二和三丫头收拾,你快上班吧。” 林菀宁看了一眼屋里时钟,也快要到了上班的时间:“那我就先去上班了。” “嗯,你去吧。” 林菀宁还没走到门口,刘桂芝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追了出来:“闺女,你把这个带上,中午饿的时候好吃。” 刘桂芝说着,把一个煮鸡蛋塞进了林菀宁的手里。 林菀宁笑着朝刘桂芝晃了晃手里的煮鸡蛋:“我走了。” 把煮鸡蛋放进了解放包里,林菀宁走出了家门,临近部队卫生所的时候,隔着老远,她瞧见了两个‘老熟人’从卫生所里走了出来。 王芳、孙巧? 她们怎么会到卫生所来? 林菀宁找了一棵大树避开了两个人,等两个人离开后她才走进了卫生所。 瞧着卫生所女生宿舍的门开着,林菀宁微微挑了一下眉。 原来王芳和孙巧是来找柏云兰的。 林菀宁刚转身准备进医务室,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朝宿舍的方向看了过去。 柏云兰、王芳和孙巧,三个讨厌她的人凑到了一块儿,那答案只有一个——她们筹谋怎么对付自己! 第115章 林菀宁勾起了嘴角,微眯起了眸子,眼底满溢讥讽与不屑。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臭味都一样。 想要盘算如何算计她林菀宁? 那就要看她们仨的能耐了。 收敛了目光,林菀宁举步走进了医务室。 王成杰看见林菀宁,立马朝她招了招手:“小林,你来得正好。通讯连有两个小战士得了流感,你跟我过去看一下。” “好。”林菀宁赶紧换上了白大褂,背上了医药箱和王成杰离开了卫生所。 经过宿舍门口时,林菀宁透过窗户看见了一双眼睛直往她身上瞟。 柏云兰行事鬼祟,偷感十足。 林菀宁心系工作,没有工夫理会满心满眼都是算计的人。 通讯连。 两名负责接线工作的女兵坐在手摇式电话机后正忙着工作。 “请转接东北总军区……” “同志,您好,已为您接通大兴山守备区旅长办公室……” 原本四个工作岗位现在已经空置了两个,战士们讲得是‘轻伤不下火线’,小病小痛也不愿离开工作岗位,战士请了病假可见病情的严重性。 “咳咳咳……” 朱红挂断了电话后,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都咳得这么严重了,要不然还是请假歇歇吧。”通讯兵夏小慧拿起了搪瓷缸子递给了朱红:“喝点水。” 朱红因为持续性的高烧而脸色绯红,她从夏小慧手里接过了搪瓷缸子呷了一口水:“张立刚和魏广平都病倒了,我要是也请假连里就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连长昨天开会回来不是说团里忙抽不出来人手。” 夏小慧摸了摸朱红的额头:“要不咱去一趟卫生所找柏医生打一针吧。” 朱红凑到了夏小慧耳边说:“现在谁还敢让她打针,前不久乔营长的事……” 二人正说着话,林菀宁和王成杰走了进来。 他们二人一个刚刚调职到大兴山守备区,一个才进卫生所工作没几天,通讯连的人并不是认识他们,但从他们穿的白大褂和背着的医药箱来看,也知道二人是卫生所的医生。 “同志,我们是卫生所的医生,我姓王,这位是我的同事林医生,是你们郭连长让我们过来的。” 夏小慧立马站了起来:“同志,你们来了可太好了,先给朱红同志看看吧。” 林菀宁立即走到了朱红的面前,立即开始为其检查了起来。 渐渐的林菀宁蹙起了眉。 王成杰见她脸色难看,皱眉问道:“小林,怎么样?” 林菀宁:“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王成杰接到了郭红旗电话时,原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但看林菀宁的脸色,他忽然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 他立马对林菀宁点了点头:“女同志你来检查比较方便,我去营房看看两名男同志。” 林菀宁颔了颔首,转过头看向朱红:“同志,请你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 朱红一脸压抑:“我就是普通的感冒……” 林菀宁却皱起了眉头。 从初步检查来看,朱红的确像是流行性感冒,但林菀宁却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 夏小慧轻轻地推了一下朱红:“这里有我就行,你快去吧。” 朱红:“那好吧。” 林菀宁跟着朱红去了女兵营房。 经过详细的检查,果然证实了林菀宁的猜想,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流感,但实际上又和流感有很大的差异。 朱红不仅仅是出现咳嗽、高烧的现象,她还伴随喉头肿大,四肢以及躯干位置或多或少出现了不少的红疹。 林菀宁:“朱同志,你可以穿上衣服了。” 等朱红穿好了衣服后,林菀宁问道:“除了咳嗽,高烧以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症状么?例如呕吐,腹泻?” 朱红点点头:“有,今天肚子疼得厉害,我还以为是月事的原因,上午去了三次便所,昨天晚上也吐了一次。” 从朱红的症状以及她的回答来看,林菀宁预感这次病情很有可能是严重的传染病。 更确切地来讲——疫症! 不过从暂时的表象上来,林菀宁还不能够完全确定。 “朱同志,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来看,你暂时不能参加工作。” 朱红有些为难地道:“可是我们通讯连本来就缺人手……” 林菀宁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会去和你们连长讲,你必须要留在营房。” 流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真如林菀宁猜测的一般是疫症的话,传染的速度将会快速蔓延整个大兴山守备区,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林菀宁离开女兵营房,正巧王成杰也给通讯连的两名男同志检查完了病情。 看着王成杰紧皱着眉头仿佛都能够夹死蚊子,林菀宁心里忽地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蔓延。 她立即朝王成杰迎了过去,急声问:“王主任,男同志那边什么情况?!” 王成杰脸色凝重:“两名男同志出现了持续性高烧、腹泻、呕吐、眼窝凹陷以及脱水的现象,我怀疑是……” 林菀宁脱口而出:“疫症!!” 王成杰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极有可能是疫症!” 林菀宁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部队的战士们同吃同住,一旦发生了疫症将会以迅雷之势快速扩展蔓延,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将会有更多的战士出现类似的症状。 林菀宁低头沉思了片刻后抬眸看向王成杰:“我们必须要和团部取得联系,并对整个守备区的战士们进行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来确定疫症是否已经扩散蔓延。” 王成杰十分赞同林菀宁:“没错,我去找通讯连的郭连长。” “王主任,林医生,你们在这太好了。” 两人正准备去找郭红旗,隔着老远,二人就见一名战士急吼吼地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等那人跑近时,林菀宁才看清来人是一营二连长李大牛。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林菀宁和王成杰面前:“你们……你们快和我去我们营看看,我们副营长他昏倒了!” 第116章 “昏倒了!?” 林菀宁和王成杰对视一眼,没有片刻的迟疑,立即跟着李大牛朝团部的方向跑。 二人刚到营房外,就听见了一阵阵的呕吐声。 俩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戴好口罩和医用手套后,林菀宁和王成杰进了营房。 除了晕倒的副营长田大军外,同营房的其他六名战士也都出现了呕吐的现象,这也印证了林菀宁和王成杰的猜想。 经过对田大军的检查后,林菀宁发现他已经出现严重的脱水现象,需要立即进行输液。 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除了检查所需要的医疗器械外,只有常备的扑热息痛、去痛片、土霉素等药,要对田大军进行输液的话需要回一趟卫生所。 王成杰:“小林,我留在这里,你去一趟卫生所。” 林菀宁立即点头,随后便急吼吼地往外走。 她脚步匆忙,在经过营房走廊拐角时,和同时拐弯的人撞了个满怀。 林菀宁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撞在一块石头上似的,一抬头,瞳孔里撞进了沈行舟的脸。 沈行舟眉心微蹙:“这么着急干什么?” 要不是因为工作,林菀宁实在是不愿意和他说话:“田副营长晕倒了,急需输液,我回卫生所拿药。” 沈行舟眉头皱得更深了:“田大军晕倒了?什么情况?” 林菀宁一脸焦急,脚步不停:“时不待人,边走边说。” 沈行舟只好跟着林菀宁一起往外走。 “王主任接到通讯连郭连长电话,得知有两名同志出现了高烧怀疑是流感,我和王主任前去看诊,发现并不是流感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出现了疫症……” 回卫生所的路上,林菀宁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向沈行舟复述了一遍。 听完了林菀宁的话后,沈行舟的脸色倏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你是说霍乱?” 沈行舟早年在前线时,曾经历过一场疫症,在经过当时军医检查后确诊为霍乱,这一场疫症他的团在短时间全部感染,更有一名身受重伤的战士因此而牺牲。 对此,沈行舟记忆犹新! 林菀宁面色凝重:“暂时还无法判断是霍乱或者是其他的疫症,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对军区的所有战士们进行身体检查,同时还要控制疫症的传播,这一点需要你们配合工作。” 沈行舟立即应答:“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林菀宁点点头:“我们分头行动。” 说完,林菀宁步转身,步履匆匆地朝营房走去。 沈行舟看着林菀宁的背影,双瞳下意缩了缩,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的林菀宁,聪明锐利,干练果敢…… 莫名的,沈行舟的眼里多了一丝欣赏。 他忽地开口叫住了她:“林菀宁。” 林菀宁驻足:“还有事?” 沈行舟抿了抿唇:“你自己小心点别被感染了。” 林菀宁只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有沈行舟的帮忙,很快部队的战士们按照林菀宁的要求纷纷留在营房当中,等待着林菀宁和王成杰的检查。 部队里人多,卫生所的医生只有林菀宁和王成杰二人,工作量十分庞大,从早到晚,林菀宁水米未进,一直到天黑才堪堪将一个团的战士们检查了一遍。 仅一个团就有三十二人受到疫症的感染。 同营房但未受到感染的战士们需要进行隔离以防疫症的蔓延。 结束了检查工作后,吕承鸿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 旅长办公室内,每个人的脸上都仿佛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铅云。 吕承鸿亲自给王成杰和林菀宁倒了两杯茶:“王主任,林医生,辛苦你们了。” 忙碌了一天,王成杰口干舌燥,他吹了吹搪瓷缸子上漂浮的茶叶末,轻呷了一口茶:“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说着侧目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林菀宁。 让王成杰没想到的是林菀宁一个女同志才到卫生所工作没几天,竟然能够完成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而且,从头到尾竟没有说过一声累。 林菀宁也喝了一口茶,放下了手里的搪瓷缸子。 吕承鸿一脸严肃地道:“王主任,此次突然疫症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 王成杰和林菀宁对视一眼,随即凝眸看向了吕承鸿:“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暂时还不能知道具体的原因,不过我和林医生都认为一定是和吃的东西脱不了关系。” 林菀宁颔了颔首,在王成杰眼神的试一下她接过话,说道:“不错,以传播的速度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食物。” 吕承鸿凝眸看着林菀宁,期许的眼神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林菀宁继续道:“经过一天的检查,我们首先确定了最先发病是炊事班的战士,但发病最严重的是最晚一批用餐战士,也就是一营二连的战士和同时用餐的通讯连。” 吕承鸿将眉心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目光凝重地看向了沈行舟:“行舟,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沈行舟翻开了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根据王主任和林医生提供的情况,我询问过炊事班班长,这周一开始营一连开始负责巡山排查的工作,他们的用餐时间和其他连的战士们不同,都是炊事班另做的。” 二营要巡山所以延迟了开饭的时间。 至于通讯连…… 吕承鸿用力地眯了一下眼。 自从匡明杰醒来后,告知了沈行舟他受伤前后所发生的事情。 大兴山守备区必须要和东北总军区取得联系,通讯连本就缺人手这两天也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也耽搁了开饭的时间。 吕承鸿脸色铁青,将目光落在了王成杰和林菀宁的身上:“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王成杰道:“首先我们必须要知道是什么食物导致战士们被感染,我需要带战士们的排泄物和呕吐物到县医院进行化验,检查的工作就交给林医生来负责。” 林菀宁立即应允了下来:“没问题。” 吕承鸿指了指沈行舟:“行舟,你来配合林医生工作。” 沈行舟站了起来,朝吕承鸿敬了个军礼:“是!” 第117章 “让我去给得了疫症的战士输液?” 柏云兰在听完王成杰的安排后心下十分震惊。 疫症! 什么样的疫症?! 自己会不会被传染?! 柏云兰虽然极力的压制着脸上的表情,但说话时的音调还是透露出了‘我不愿意’四个字的情绪。 王成杰沉下了脸:“你有意见?” 柏云兰立马藏起了眼底的情绪,微笑着摇头道:“没……没有。” 她瞟了林菀宁一眼:“主任,我还病着,要不然让林医生……” 王成杰打断了她的话道:“林医生要配合沈团长调查病因源头。” 柏云兰闻言,倏地眯了一下眼:“主任,不如让我和沈团长……” 王成杰投去了一个眼神,立即止住了柏云兰想要说的话:“疫症的传染是林医生发现的,她有能力调查,你……” 他叹息摇头:“输液的药品都是配好,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柏云兰咬了咬下唇,偷抬了眼皮儿瞄了王成杰一眼。 听他的言下之意,还是在介意自己给乔卫国用错了青霉素。 柏云兰死死地抓着裤子两侧裤线,沉吟了半晌才道:“好,我明天去给战士们输液。” 王成杰这才收敛了冷冽的目光:“那就这么安排。” “小林,你今天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 七十年代的消毒杀菌设备做的并不完善,林菀宁担心疫症的传播,特意在卫生所库房里找到了喷雾器。 这种喷雾器是给庄稼喷洒农药用的,铁皮桶似的造型,有两条能背在身后的背带,一部分是配好的农药,一部分是气筒,使用前先往喷雾器圆筒里打气,再打开喷头开关,农药通过花洒般的喷头洒出来。 只不过卫生所里的喷雾器换成了消毒水。 林菀宁将卫生所里里外外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消杀,特别是住着乔卫国和匡明杰的两个诊室。 柏云兰被消毒水的味道呛得直咳嗽:“林菀宁,你弄得什么东西呀?这味道呛死个人!” 王成杰正满是赞许地看着林菀宁,忽然听见柏云兰说了这么一句,立马沉下了脸,连连摇头叹气。 自从到守备区卫生所后,柏云兰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王成杰实在是想不通,以柏长生的医术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林菀宁一边喷洒消毒水一边说:“消杀!你不懂?” 柏云兰在京城上高中时,曾经闹出了那件荒唐事,柏长胜觉得她丢了家里的人,正赶上军医总院有一个派遣黑江省大兴山守备区的名额,他利用职务之便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这里,打算等过两年事情淡化后再将她接回来。 柏云兰哪里懂医术,身上这点皮毛都是到了守备区卫生所后现学的。 她根本不懂林菀宁消杀的目的,只觉得消毒水的味道难闻至极。 柏云兰一脸嫌弃:“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在主任面前显摆。” 林菀宁十分错愕地看着柏云兰。 重生后,她就一直有个疑问,柏云兰对医理知识一窍不通的人,为什么会被分配到卫生所工作。 林菀宁无言以对。 只替要被柏云兰扎针的战士们捏了一把汗。 做完消杀工作,林菀宁在搪瓷脸盆里兑了少许的消毒水,洗了手,换下了白大褂:“主任,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和家属院的军属们普及一下预防疫症传播的知识,还需要分发给每家每户分发消毒水,做好预防工作。” 王成杰觉得林菀宁说得十分有道理,赞许地点点头:“小林,你和我想到了一块儿,我也正要去一趟家属院,咱们顺路一起走。” 柏云兰目送着林菀宁和王成杰离开了卫生所。 她再也不隐藏自己对林菀宁的恨意。 柏云兰冷哼了一声,朝林菀宁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会点医术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和我爸比起来可差的远呢!” 想了自己的父亲,柏云兰的脸上有些许的失落。 “也不知道家里收没收到我的电报?”柏云兰垂下了眼眸,自言自语地咕哝道:“都怪该死的林菀宁让我花了那么多钱和布票!” 她回到了宿舍,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总算是衣柜里翻到了一张大团结。 微微眯了一下眼,盯着手里的那张大团结:“林菀宁,你就给我等死吧!” 想到了自己和孙巧、王芳商定的计划,柏云兰仿佛看见了林菀宁的下场,嘴角不经意露出了一丝佞笑。 家属院。 林菀宁将邻居们都召集到了一块儿。 由王成杰讲述疫症的传染性,发病的症状,应如何自查。 当得知了自家男人,儿子感染了疫症,不少人都着急了起来。 牛香兰急红了眼睛,挤过了拉着林菀宁问长问短的邻居们,到了前头来,紧紧地抓住了林菀宁的胳膊,她声音颤抖地问:“嫂子,我家大军咋样了?” 这其中病情最有严重的就属田大军。 林菀宁为了安抚牛香兰的情绪,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幸好二连长发现的及时,我们给田营长进行了输液,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听林菀宁这么说,牛香兰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江春兰挺着个大肚子也凑了过来:“嫂子,我家卫国还受着伤呢,会不会也……” 林菀宁安抚完了一个,赶紧安抚另外一个:“春兰你放心,我们对卫生所里进行了严格的消毒杀菌,乔营长不会被感染的。” 听着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林菀宁朝众人挥了挥手:“请大家稍安勿躁,刚才王主任已经和大家详细的讲述了如何防疫,我们虽然离军区还有一段距离,但还是要做好防疫工作,我这里有消毒水,请大家排好队到我这里领取,我会告诉大家如何使用。” 在林菀宁和王成杰的组织下军属们排起了长队。 王成杰分发消毒水,林菀宁负责解释如何稀释使用。 孙巧和王芳排在队伍的最后。 隔着老远,王芳嫉妒地盯着林菀宁,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瞅给她能耐的!” “哼!”孙巧冷哼了一声:“等咱们成事了,我看她还怎么嘚瑟!” 第118章 王芳用胳膊撞了一下孙巧的胳膊:“人选找好了么?” 孙巧左右看了看,凑到了王芳的耳边说道:“找好了!” 王芳急切地问:“谁呀?” 孙巧抿唇坏笑:“二赖子。” 王芳只听见了‘二赖子’这三个字,没忍住打了个寒噤,胃里一阵阵的泛恶心,随即,她朝林菀宁的方向翻了个白眼,露出了和孙巧一模一样的笑:“那可真是恶心死人喽。” 二人小声说大声笑,很快队伍就排到了她们。 王芳白了林菀宁一眼,伸出了手:“我的呢。” 防疫工作至关紧要。 可这两个人却全然没有当做一回事。 不等林菀宁和她们讲消毒水的配比、用量,王芳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消毒水转身就走。 就连一旁的王成杰看了都直摇头。 排在王芳身后的方爱华都看不过眼,这两天王芳像是霜马戏团里的小丑似的上蹿下跳,家属院里谁人不知,同为军人家属,她都替王芳和孙巧臊得慌。 方爱华和善微笑:“小林,你别介意,回头嫂子替你说说她们。” 林菀宁回应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没关系的,嫂子。” 苏政委的调令下来后由陶勇顶替,方爱华现在成为政委爱人,她正巧是公社小学的老师。 她思想觉悟高又有文化,大院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也都愿意让她帮忙拿个主意,刚刚也是她帮忙组织排队,她自己却站到了队尾。 方爱华:“那行,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消毒水的发放工作结束,林菀宁和王成杰说了一声,随后,便朝方爱华追了过去:“嫂子。” 方爱华驻足:“还有事么?” 林菀宁倒也直截了当:“我想请教一下关于公社小学招生的事。” 方爱华知道这次沈团长全家来守备区随军,其中就有他的弟弟和妹妹:“你是说你小叔子和小姑子吧?” 林菀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方爱华并没有和林菀宁深交,这也是俩人第一次攀谈。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菀宁脸上的表情。 家属院里都传沈团长娶了悍妻,可这言谈举止,办事效率来看,却并不像是大家伙传言的那样:“咱们国家有规定,优先军人子弟入学,回头你带他们到公社小学找我,我带你去办入学手续。” 林菀宁笑着道谢:“谢谢嫂子,您看我们这初来乍到的,很多事都不懂,以后还要麻烦嫂子了。” 方爱华笑着拍了拍林菀宁的肩:“大家都是军人家属,又在一个大院里住着,你就甭跟嫂子客气了,有啥不懂的尽管问嫂子。” “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气了,等这两天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我就带我弟弟和妹妹去学校。” “好。” 俩人边走边说着话,说完话也各自到了家门口。 进了家门,林菀宁叮嘱了两个小弟这段时间别到外面疯跑,要勤洗手,注意个人卫生,还教了他们如何稀释消毒水。 两小只学的很快,沈欣兰从林菀宁的手里接过了搪瓷盆:“嫂子,你累一天了,我来帮你吧。” 刘桂芝十分欣慰地笑笑:“我们家小兰懂事了,知道心疼嫂子了。” 沈欣兰十分傲娇地扬起了脖子:“那是。” 刘桂芝:“闺女,吃饭了么?” 不提还好,刘桂芝这么一提,林菀宁肚子忽地‘咕咕’叫了起来。 “这是还没吃饭啊!”刘桂芝赶忙就往灶间里:“菀宁,你先回屋里躺会,妈去给你煮碗面条。” “妈,您别忙了,我吃剩饭就行。” 刘桂芝从灶间里探出了头:“剩饭剩菜回头让老大吃,妈给你煮挂面再煮个荷包蛋。” 灶上还烧着水,灶火都是现成了,刘桂芝用炉钩子挑下了炉箅子换上了铁锅,趁着灶头上起锅烧油的工夫,切了点葱花炝锅,没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热汤面端到了屋里。 一进屋,刘桂芝就见林菀宁坐在炕沿上靠着墙睡着了。 这得是多累的工作,忙了一天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刚进家门就累到睡着了。 刘桂芝望向林菀宁,眼里是浓浓的心疼。 她轻轻地拍了拍林菀宁的手:“闺女,醒醒,把面吃了再睡啊。” 林菀宁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嗯。” 刘桂芝将挂面端到了林菀宁的面前,雪白的面条点缀着碧绿的葱花,面汤里还有香油的浓香,圆润的荷包蛋放在碗里,只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林菀宁是真的饿坏了,她端着面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妈,您煮的面真香,我一辈子也吃不够。” 刘桂芝坐在林菀宁对面,笑着看她吃面:“傻丫头,你喜欢吃妈天天给你煮。” “嗯。” 林菀宁小脸吃得鼓鼓的,抬起脸来冲着刘桂芝点点头。 看着林菀宁连面汤都喝了个精光,刘桂芝起身去拿她手里的碗。 “妈,我来洗……” 刘桂芝连忙推开她的手:“你快歇着吧,我洗就成。” 林菀宁还是坚持,洗了碗筷,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回了屋。 沈行舟一整晚都留在部队没有回来,这也让林菀宁睡了个好觉。 次日,天刚蒙蒙亮,林菀宁洗漱过后,给家人做了早晚,自己拿上了两个杂合面的窝头便出了门。 沈行舟早早就等在了医务室,见林菀宁走了进来,他立马站了起来:“早上好。” 林菀宁只淡淡点了一下头。 沈行舟:“昨天我开车连夜送王主任去了县医院。” 林菀宁闻言,抬起了眼皮儿,难得地看了沈行舟一眼:“县医院怎么说?” 沈行舟面有难色:“化验的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王主任留下等结果,我回来配合你调查疫症的原因。” 林菀宁也没有耽搁:“好!我们先从炊事班开始。” “我也这么想的。” 林菀宁换上了白大褂,背上了医药箱,刚和沈行舟走出了医务室,就见柏云兰站在卫生所院子里。 见到沈行舟,柏云兰甜甜地叫了一声:“沈大哥。” 她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药箱,娇滴滴地说:“你能不能帮帮我,这么多药我一个人拿不动。” 茶香四溢…… 林菀宁无语到想笑,这茶里茶气的做派,要是把柏云兰扔黄河里怕是全国人民都能喝上龙井了。 第119章 从前,沈行舟只觉得柏云兰撒娇时,有一种小女孩的娇憨可爱。 然而现在,她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缓急,忽然让他觉得造作扭捏,甚至有那么一点的厌烦。 柏云兰站在原地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痴痴地望着沈行舟:“沈大哥,你来帮帮我吧,我也是着急去部队给生病的战士们打针输液。” 这个理由很难让沈行舟拒绝。 林菀宁心中冷笑。 沈行舟看不穿的事,不代表她也看不出来。 柏云兰这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 林菀宁哂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这个男人。 上辈子沈行舟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却惦记了柏云兰五十年。 他将既要又要,吃锅望盆演绎的淋漓尽致。 如果换做前世的她,或许会和沈行舟大吵一场。 但现在她只希望能够离他远远的。 “沈团长,你先忙。” 林菀宁说完,紧了紧肩上的医药箱,不给沈行舟任何说话的机会快步走出了卫生所大院。 “林……” 柏云兰故作一副做错事的姿态:“沈大哥,林同志不会因为你帮我就生气了吧?” 沈行舟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我上次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 不等沈行舟把话说完柏云兰的眼泪瞬间掉落:“沈大哥,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我今天实在是太着急去给战士们输液了,所以才会……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太担心惦记战士们而讨厌我。”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沈行舟还能说什么。 只是看着林菀宁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里突然变得不是滋味,同时,他也特别想要和她解释清楚。 没有了渣男绿茶的世界总算是清静了。 似乎连守备区的天都变得格外的蓝。 林菀宁脚步飞快直奔炊事班。 炊事班的战士一共十三人,两天之内竟病倒了一大半。 李班长情况稍微好一些,见到林菀宁,他哑着嗓子将事情的经过原委重复了一遍:“林医生,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李班长,这个星期二营的战士们都吃了什么?” 李班长拿来了工作记录本一页页翻看:“找到了。” 林菀宁从他手上接过了记事本。 猪肉炖粉条、麻辣豆腐、拍黄瓜、土豆炖豆角…… 这些也都只是一些寻常的菜色。 林菀宁将工作记录本还给了李班长:“我能看看你们炊事班的灶房么?” “当然可以,你跟我来。” 林菀宁跟着李班长到了炊事班大食堂。 八张桌木制的书桌拼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台面,后面就是炊事班做饭的灶间。 灶间有一道后门,出了门是炊事班的菜园子、猪圈和鸡棚。 林菀宁认为最有可能导致疫症传染的就是牲畜。 在老家时,林菀宁为了家里的生计,除了下田干活,上山打猎以外,还主动和村大队申请养猪,养鸡,这样能多挣些工分,年底村大队分发年猪时她还能多拿一个猪耳朵。 凭借她对饲养家畜、家禽的专业来看炊事班养得猪、鸡和鸭并没有发瘟的迹象。 卫生没有问题,肉类没有问题,菜蔬没有问题,主食干粮通通都没有问题…… 林菀宁深深皱起了眉头。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战士们疫症的传播并非炊事班的吃食造成的。 那入口的也就只剩下了水了! 军区并未通自来水,炊事班用水和各连队的战士们用水皆是出自部队的压力水井,如果是水质有问题,绝不会只有二营一连的战士和通讯连的战士们被感染。 林菀宁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时,炊事班的一名小战士挑着扁担走进了卫生所。 林菀宁凝眸望着他挑水的水桶,上面竟沾染了少许青苔和泥沙。 部队用的是压力水井,按理说水桶上不应该沾染了青苔才对,她走了过去,用手指摸了摸水桶上。 林菀宁的确没有看错,她抬眸看向了那名小战士:“同志,水桶里的水不是从部队的水井坊打的么?” 小战士撂下了扁担:“不是,这是后山的河水。” 林菀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山上的河水?” 李班长解释道:“我们炊事班离水井坊远,去挑水的话一来一回要半个小时,前不久我带着炊事班的战士们挖开了后山的河沟,引了河水下来,大大缩减了我们挑水的时间。” 林菀宁闻言,忽然舒展了眉心,眼前忽然一亮。 她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 林菀宁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李班长的胳膊:“李班长,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们挖开的河沟!?” 李班长颔了颔首:“当然可以。” 林菀宁跟着李班长刚走出了炊事班,迎面遇见了急急忙忙赶来的沈行舟。 看见林菀宁,沈行舟一脸的尴尬:“刚刚的事,你听我解……” 解释的释字还没等说出口,林菀宁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听到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废话!” 她眸色微敛,看都不去看沈行舟一眼:“现在有发现,要么跟着走,要么请你别耽误我们时间。” “有发现?!” 沈行舟倏地瞪大了眼睛,刚要说开口说些什么,瞧着林菀宁冷漠的侧脸,立马选择闭上了嘴巴,跟在林菀宁的身后随着李班长去了炊事班后院的河沟。 炊事班临近大兴山,后山有一条小河沟,因为地势的原因,这条小河即便到了冬天也不结冰。 因为部队水井坊距离炊事班远,李班长便想了一个法子,利用闲暇之余带着炊事班的战士们挖通了一条渠道,将后山的河水引了下来。 林菀宁怀疑问题或许就出在河水上面:“李班长,你们用河水多久了?” 李班长:“也就是前两天的事。”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河沟挖的浅经经常没有河水流下来,而且河水里有泥沙,也要沉淀后才能使用。” 沈行舟看着林菀宁凝重的面色,再加上李班长刚刚说的话,他似乎猜到了林菀宁心中所想:“你怀疑是河水有问题?!” 第120章 林菀宁瞥了沈行舟一眼。 从自己和李班长的对话就能判断出自己的猜测,看来这个男人并没有色零智昏。 只轻轻点了一下头,林菀宁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炊事班挖出来的小河沟所在地。 炊事班的战士们合力挖出了三米见方的大坑,在里面铺上了一层防雨用的毡布,又倒进了不少的碳灰,这样便形成了简单的过滤装置,再将打回来的河水沉淀的一两日便可使用。 林菀宁围着坑口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坑里足有半人高的水,她蹲在坑口仔细地往里瞧,半晌后,林菀宁抬眸,疏淡的目光瞥了沈行舟一眼:“你下去。” 沈行舟只是瞬间变明白了林菀宁的用意。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脱了鞋袜,挽起了裤腿,“噗咚”一声跳进了坑中,弯下了腰身开始在水里摸索了起来。 除了过滤的碳灰和泥沙,他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三米的坑说大不大,说小只有一个人一寸一寸的摸索却也不小。 一个小时后,沈行舟的忽然停下了继续摸索的动作。 他猛地站直了腰身,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林菀宁:“有发现!!” 因为距离的关系林菀宁并没有看清楚沈行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等他从坑里爬上来后,将那东西拿到了林菀宁的面前时,她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半截腐烂的老鼠尾巴!! 林菀宁顺着河沟朝山上的方向看去:“去山上河水上游看看。” 几乎是瞬间,她便确定是小河上游出现了问题。 “咳咳咳……” 林菀宁见李班长咳得厉害,现在也算知道了问题源头的所在,便让小战士和李班长回了炊事班。 沈行舟顾不及擦干身上的水,连袜子也没来得及穿,只套上了解放鞋,便匆匆地往山上赶。 二人刚刚离开,柏云兰便来到了这里。 就差一点点她就能赶上他们了! 柏云兰咬着下唇用力跺了跺脚,要不是刚刚田大军吐了她一身,她回宿舍换了一套衣服的话,她一定不会让沈行舟和林菀宁上山。 炊事班通往后山有一条又陡又峭狭窄的山路。 沈行舟走在前头,在经过一段极险峻的山路时,他转身朝林菀宁伸出了手。 林菀宁直接忽视掉了他伸过来的手,抓住了一旁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迈开步子先他一步往前走。 爬山对于林菀宁来说并不算难事,再加上她对大兴山的熟悉,即便是再陡峭的山壁对她来说也不在话下。 但这却苦了尾随而来的柏云兰。 看着面前的仅有的一条山路,柏云兰要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刚走了没两步,她心下忐忑,只感觉自己的腿肚子直打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菀宁和沈行舟越走越远。 只要能不让他们单独相处,柏云兰紧咬后槽牙也要拼上这口气! 按照沈行舟和林菀宁的路线,她走上了一个陡坡,忽地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脚踝突然一崴,鞋面和鞋底处忽然传来“呲啦”一声。 低头一看,上个月她刚托人从省城百货商店买回来的小皮鞋,底和面彻底分家了。 柏云兰心疼得厉害。 这双鞋可花费了她一个月的工资呢。 她在县国营商店被林菀宁坑了一大笔钱,要是家里不给她寄钱的话,她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穿不起这么好的皮鞋了。 比起心疼更要命的是当柏云兰向前踏出一步时,脚踝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疼。 她一个没忍住,疼得喊出了声:“啊!我的脚!” 往前走的林菀宁和沈行舟几乎是同时皱眉,下意识地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俩人看见一个身穿军绿色背带裤,浅蓝色荷叶边衬衫,头戴小草帽,显然是精心打扮的人站在不远处。 这副打扮的放眼整个家属院除了柏云兰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怎么哪都有她?! 林菀宁瞥了沈行舟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揶揄与讥嘲:“找你的。” 沈行舟的脸色乍青乍紫,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和她没有关系。” 林菀宁哂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与我无关。” 沈行舟情急,刚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柏云兰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声音:“沈大哥,我扭到脚了,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下。” 这声音…… 林菀宁听得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无语摇头,收敛了目光,举步继续往山上走。 沈行舟想要追上去,可身后却又有连连不断的呼喊声。 “沈大哥……沈大哥……” 林菀宁听得头皮直发麻,大有一种掉进了狐狸窝的感觉。 她直接从随身背的医药箱里拿出了药棉花,拧成了两小团塞进了耳朵里。 这个世界总算是清净了。 约莫走了一个小时,林菀宁来到了小河的上游,沿着河口仔细排查了一遍,却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林菀宁靠在一棵树上稍作休息,眼睛却始终看着流动不息的河流。 她曾在林家医术上看过关于老鼠传播疫症的详细记载,根据病菌的不同,包括霍乱、鼠疫、斑疹伤寒、鼠咬热等等病毒性传染病。 但是,单凭一只死老鼠引发这么大规模疫症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 除非这里还有其他的死老鼠,或者说感染了疫症的大型动物。 半晌后,沈行舟总算是扶着柏云兰赶到了这里。 柏云兰低着头,微红着眼睛,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林同志,我做完了我的工作,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给你和沈大哥帮帮忙,没想到……” 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唇:“沈大哥刚刚扶了我,你不会介意吧?” 林菀宁耳朵里塞着棉花,只看见柏云兰的嘴巴一开一合的,压根就没听见她足以请全国老百姓喝上西湖龙井的茶言茶语。 柏云兰见林菀宁没有任何的反应,强忍着脚踝的巨痛,垫着脚尖往她身前凑了凑:“林同志,如果你真的介意的话我和你道歉还不行么?我和沈大哥只是好朋友、好战友,希望你不要误会沈大哥好不好?” 林菀宁侧过了头,指了指耳朵里塞着的棉花:“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第121章 柏云兰看见了林菀宁耳朵里塞着的棉花球,眉尾跳了跳,嘴角又抽了抽。 她刚刚那些话全白说了。 合着林菀宁压根就没听见。 柏云兰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挫败的无力感让她觉得尴尬无比,她的脸瞬间红了又紫,紫了又红。 林菀宁哂笑。 就这点小儿科的把戏还想要刺激到她。 拜托,别开玩笑了好么! 沈行舟立即上前,冷肃的目光嗔了柏云兰一眼,随即,他凝眸望向林菀宁,态度之诚恳,语气之柔和:“菀宁,你别听柏医生的,我们……” 林菀宁还是那句话:“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沈行舟瞳孔中映出林菀宁清丽的容貌的同时,也看清楚了她眼里的冷漠与疏离。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林菀宁想要离婚并不是只是和他说说而已。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个地方像是被人用刀子剜掉了一样呢?! 自己明明不爱林菀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林菀宁懒得和他们浪费口水,摘下了耳朵里的棉花,直接切入正题:“我排查过河边,并没有找到死老鼠。” 还没等沈行舟开口,一旁的柏云兰惊呼了一声连忙往他的身后躲:“死老鼠?哪里有老鼠?!” 沈行舟用力地皱了一下眉,刻意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或许老鼠被河水冲走了也说不定。” 林菀宁摇了摇头:“能够造成这么大规模的疫症觉不可能是一只老鼠造成的,我怀疑……” 俩人一边说一边往河边走。 柏云兰看着逐渐靠近的二人,心里一阵阵地泛酸。 在林菀宁没来守备区之前,不管自己和沈大哥说什么,他总是面带笑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的,更不会出现刚刚那种不耐烦的表情。 可是现在…… 似乎沈行舟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林菀宁。 他们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看着俩人越走越近,柏云兰眼里、心里满满的全是妒忌。 眼瞧着林菀宁走到了河边,柏云兰悄无声息的往她的身后挪了过去。 只要能让林菀宁在沈大哥的面前出丑,脚踝的疼痛算得了什么! 柏云兰一点点的靠近,再靠近…… 眼瞅着她距离林菀宁只有一步之遥。 她缓缓地伸出了手,在林菀宁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突然用力朝她的背后推了过去。 河水清澈,林菀宁从河水的倒影里瞧得真真的,在柏云兰用力推过来的一瞬间,她忽然蹲下了身。 柏云兰的双手顿时扑了个空,林菀宁向后挪动半寸,一脚踩在了她的脚面上,脚踝的疼瞬间让她站不稳身子,就那么直挺挺地朝着河里栽了下去。 “噗咚!” “啊!” 落水的声音后紧随而来的是柏云兰的惊呼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这位娇生惯养的娇娇女,她并不熟识水性,再加上一瞬间的恐慌,整个人开始在河水里胡乱的挣扎了起来:“救……救命……啊……噗……沈大哥救我!” 林菀宁朝沈行舟挑了一下眉:“她的沈大哥,该是你英雄救美的时候了。” 闻言,沈行舟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只苍蝇。 难堪、嫌弃、恼怒、烦躁,云云总总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那表情看在林菀宁的眼里别提有多精彩了。 “救我……沈大哥救我……” 柏云兰像是一只掉进井里的老母鸡铆足了劲地扑腾膀子。 沈行舟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十分不耐烦地道:“柏云兰,你站起来!!” “救我……救我……” 沈行舟不动只一昧的让柏云兰站起来。 柏云兰不站只一昧的在水里扑腾。 林菀宁不语只一昧的站在岸边看笑话。 也不知是柏云兰扑腾累了,还是她迟迟等不到沈行舟来搭救,她终于站起来! 然后…… 柏云兰就尬在了河里。 河水堪堪摸过了她的胸口,就那么轻柔的,舒缓的,静静的流淌。 柏云兰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羞愤、恼火瞬间冲上了脑门,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菀宁看了半天的笑话,迟迟不见柏云兰上岸,揶揄道:“柏云兰,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条小河可能已经被疫症污染了,你要是再继续泡着可是会被感染的哟!” 被林菀宁这么一吓唬,柏云兰也不傻站着了,赶紧趟河往岸边走。 行至岸边,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沈行舟。 刚才的一幕实在是太丢人了。 柏云兰抿了抿唇,一脸难为情地道:“沈大哥,你能不能搭把手拉我上来?” 沈行舟没伸手,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林菀宁。 林菀宁瞥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人家可是要沈大哥搭把手,我又不是她的沈大哥。” 说完,林菀宁转过头,回到了刚刚休息的那棵树下,笑吟吟地瞧热闹。 以她在后世那些狗血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桥段,估摸着柏云兰八成是拉着沈行舟一块下水,再来一个没站稳扑进他的怀里。 可事实却并没有按照林菀宁的想象发展。 只见沈行舟在岸边捡了一根树杈,直接伸到了柏云兰的面前:“抓住。” 柏云兰用力咬了一下唇瓣。 她原本想要拉沈行舟下水,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好狠狠地刺激林菀宁,可谁承想,沈行舟压根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柏云兰只好抓住了树杈的另一端,试图想要爬上岸。 忽地,她脚下像是踩到了一团软乎乎的猪肉,脚踝本就疼得厉害,现在更使不上劲,还没等她站稳,“噗咚”一声又跌回了水里。 柏云兰在水里摸到了一块布,站起来时直接将布头子拉出了水面:“这是什么?!” 顺着柏云兰的声音,林菀宁看了过去,只见她将一个黑色的包袱从河里捞了上来。 柏云兰十分疑惑。 她刚刚就是踩到了这个包袱才又跌回水里的。 那触感…… 带着好奇柏云兰打开了包袱,紧接着,她发出了一声犹如杀猪一般的惨叫,惊得山林里飞起了一片受到惊吓的鸟儿。 “啊!” 下一瞬,柏云兰两眼一翻,竟直接昏了过去。 林菀宁快步上前,俯身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那被柏云兰拉上岸的包袱里竟然有十几只黑漆漆死相狰狞的老鼠。 第122章 沈行舟眸色凝重,面色阴沉。 他倏地转头看向了林菀宁,声音低沉而沙哑:“以这种数量的死老鼠是否能够造成疫症的传播?!” 林菀宁收起了刚刚看热闹时脸上的笑意。 她的脸上同样像是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云。 她重重颔首,一字一顿道:“足以造成疫症传播!” 有了林菀宁的确认,沈行舟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如果是一两只死老鼠造成了疫症的传播或许还可以说是意外,但是这黑色的包袱里足有十几只,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人为! 换句话来讲,有人故意将这么多的死老鼠放进了小河里,再由炊事班使用被污染过的河水给加班执勤巡山的战士们吃,才会导致部队出现大规模的鼠疫感染。 林菀宁和沈行舟相视一眼:“我的工作只负责协助部队调查疫症的传播途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完,林菀宁看都不看沈行舟和地上被吓昏的柏云兰径直朝山下走去。 回到卫生所的时候,王成杰刚好从部队的军用吉普上走了下来。 林菀宁立即朝他迎了过去。 她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王成杰。 王成杰脸色凝重,沉声道:“因为感染人数众多,县医院提前完成了化验工作,也证实了战士们的确是感染了鼠疫!” 林菀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此次部队里造成鼠疫的传播或许和那天她在山上见到的两个人有关系。 当时沈行舟也在场,再加上匡明杰醒来后和他又有过交谈,林菀宁相信沈行舟一定会按照这条线追查下去。 这狗男人虽然渣,但他的工作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相信用不了多久,沈行舟就能够调查出结果。 林菀宁只是卫生所的医生,具体的工作还要具体的人来干。 现在她要做的是如何治好被感染了鼠疫的战士们。 王成杰叹了一口气:“县医院并没有治疗鼠疫的急救药,看来我们只能用中药来给战士们治疗了,只是没有西药的配合只怕好转的会慢一些。” “王主任,我倒是有一个能有效治疗鼠疫的方子,而且所需要的药材也都是一些常用药。” “哦?!”王成杰听了林菀宁的话,眼前倏地一亮:“说来听听。” 林菀宁:“以黄芩,连翘,板蓝根,元参,黄连,薄荷,赤芍,夏枯草、生甘草熬制成汤药,早晚各服一次,不出三天便可以清除战士们体内的病毒。” 王成杰仔细地思量这药方的功效,正如林菀宁所说,这些药材不仅能清除体内所感染的病毒,而且还有固精培元,强健体魄的功效。 王成杰重重点了点头:“小林,你这药方果然是一副……” 声音戛然而止。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地皱起了眉头:“小林,你这药方是从何得知的?” 林菀宁如实相告:“我家祖传的。” 王成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也是祖传的!!” 这话他好像同样在柏长胜的嘴里听到过。 当年,王成杰和柏长胜在滇南山区工作时,有一个老乡感染了鼠疫,柏长胜开的就是这个方子,当时自己曾问过柏长胜怎么得知的方子,他亲口告诉自己是家里祖传的。 现在林菀宁也说出了这个方子。 竟还同样是祖传的秘方。 王成杰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菀宁。 同样医术高超,同样是祖传的药方,王成杰觉得要是林菀宁是军医圣手柏长胜的女儿还有可能。 至于柏云兰…… 王成杰刚刚想到了柏云兰心里的念头瞬间消散。 他给林菀宁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曾经看过林菀宁的个人档案,她和柏长胜压根没有一丁点的关联,而且林菀宁从外貌上来看也没有和柏长胜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王成杰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荒谬的想法。 或许只巧合,又或许俩家祖上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 王成杰不再多想,对林菀宁颔了颔首道:“好,就按照你的方子来,你方子里所需要的药材,咱们卫生所里都有,你尽管用。” 接下来的几天,林菀宁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至于那天柏云兰是如何下山的,是否是沈行舟背的,林菀宁根本就不关心,她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战士们的病情上。 看着逐渐好转的战士们,林菀宁的心里也越发有了成就感。 这种感觉是她上辈子从未有过的。 被人需要,被人尊重,每一个战士们康复后的感谢,眼睛里的真诚,让林菀宁充分的体会到了有一方作为的重要性。 这几日柏云兰请了病假,成天闷在宿舍里足不出户,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林菀宁和王成杰换班的时候,偶尔会看见王芳和孙巧到她的宿舍里。 这也时刻的给林菀宁提了个醒。 这三人凑到一块儿,指不定在盘算着如何害人。 一个星期,林菀宁几乎是住在了卫生所里,刘桂芝心疼她,每天都会亲自做饭给她送来。 “这咋又瘦了呢?” “你是不是又没休息?” “闺女,这工作这么累,要不然咱不敢了。” 这些话几乎成了刘桂芝的口头禅。 林菀宁心里却满满都是成就感:“妈,我不累,您别惦记我,这阵子我没回家,文涛和欣兰惹没惹你生气?我给您把把脉。” 刘桂芝拉住了林菀宁的手:“我身体没事,家里也都好。他们知道大哥、大嫂有要紧事忙也都消停着呢,文涛和小兰还看你带回来的书呢。” 提及了书,林菀宁忽地一滞。 部队里出了这种事,她一时间竟然忙忘了,自己还答应了县废品收购站的牛大爷要帮忙给人看诊的! 林菀宁是个守承诺的人,她不想失信于一位老人家。 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林菀宁有点懊恼地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一件事!” 刘桂芝听得糊涂:“咋了?忘了啥事?” 林菀宁微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了一个人帮忙看诊来着。妈,您先回去吧,我和我们主任请个假,我今天要去一趟县里。” 第123章 赶巧,今天后勤部的司务长要到县里采购物资,林菀宁搭乘部队运送物资的卡车去往大河县。 司务长杨恒把林菀宁送到了县废品收购站门口:“林医生,我下午三点半左右返回守备区,我到时候来接您。” 林菀宁是要去给人看诊,对方得了什么病,需要多少时间,具体什么情况都还不了解,她便拒绝了司务长:“杨同志,我还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不麻烦你等我了。” “那成。” 目送司务长上了车,林菀宁跨步走进了废品收购站。 林菀宁原本和牛大爷约定的是两天,可这一转眼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她并没在废品收购站的大院里看见人,走到了牛大爷平时休息的屋门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吱嘎……” 不多时房门打开。 可开门的人却并不是牛大爷。 “唉!姑娘,怎么是你?!” 林菀宁倏地一愣,她没想到开门的人竟然是之前林菀宁在黑市里遇见的那位卖翡翠手镯的老人家。 当时俩人虽然都遮着脸,但老人家还穿着那天的衣裳,再加上,林菀宁观人于微,无论是身形还是说话的声音,她都能够确定面前的老人家就是那个人。 让林菀宁愣神的原因是他如何认出的自己?! 她穿得并非那天的衣裳,也没有开口说话,甚至,她还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 林菀宁疑惑地看着老人家:“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老人家笑了笑,并没有告诉林菀宁是如何认出了她,他扭过头朝屋里瞥了一眼:“献国,有人找。” “谁啊?” 小屋的角落里有一个铁皮炉子,炉子上面坐着一口黑漆漆的铁锅,因着常年烟熏火燎的缘故铁锅早已看不出它本来的模样。 牛献国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炉钩从铁皮炉子里往外掏炉灰渣子。 闻言,他扭头往门口看,当他看见来人是林菀宁时忽然瞪大了眼睛,就连情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啪嗒”一声,他手里的炉钩掉了地上,指着林菀宁激动地道:“国昌!这……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医生!!” 牛献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林菀宁的面前:“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林菀宁一脸歉意地看着牛献国:“牛大爷,实在抱歉,这几天我工作上遇见了点麻烦事,来得晚了一些,希望您别生气才好。” 牛献国连连摇头:“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他侧过了身朝小屋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快请进。” 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苗国昌。 苗国昌知道林菀宁就是牛献国口中的医生后脸上的表情都变了,焦急地道:“还进来干啥!直接去我那儿……” 牛献国瞪了苗国昌一眼:“你也不让人家姑娘歇歇脚。” 苗国昌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太着急了:“对对对……” 瞧着二位老人家焦急的样子,林菀宁连忙开了口:“还是先带我去看看病人吧。” “走走走……” 出了屋,牛献国将他的小屋门上了一把大锁头,朝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菀宁跟着两位老人家穿街过巷,从一排排高矮不一的平房一直到走到快要出城的时候,一排破旧的小土房映入了她的眼里。 黄泥塑的土房,斑驳的墙面经过多年岁月的侵蚀仿佛再难承受一场狂风暴雨的摧残,颇具东北三十四年代的下沉式的平房,从外看来还没有一人高,要进门先要往下走三个台阶。 “到了。” 进了屋林菀宁闻到了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热气。 漆黑的小屋只有一扇换气窗,透露出一丝丝微弱的光,砖头围成的一方火塘,干牛粪烧得正旺,股股热浪中夹杂着一股子牲口棚的味道。 林菀宁十分诧异。 现下正值夏季,屋子里竟然还生着火! 苗国昌走了进去,在一张破旧的木头桌上找到了火柴,点燃了挂在窗户底下的煤油灯,林菀宁这才看清楚屋子里全貌。 与小屋外表的破败不同的是屋子里打扫的十分干净。 在苗国昌的身后是东北农村火炕。 林菀宁瞧见炕上躺着一个人,这么热的天儿里竟然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苗国昌看出了林菀宁眼里的诧异与错愕:“这是我爱人。” 他情深款款地往炕上看了一眼:“请你来就是为了给她看病。” “哎!”苗国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姑娘,我不瞒你,之前去黑市里卖镯子,也是为了给我爱人看病。” 牛献国皱起了眉头:“你……哎!国昌你糊涂啊!那镯子玉珍看得比自个儿的性命都重要,要是让她知道了……” 苗国昌眼里满是愧疚:“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林菀宁径直走到了炕边,垂下了眸子看着炕上的病人。 老太太满头白发,紧闭着双眼,虽然年事已高,但却能从五官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即便缠绵病榻,她却被照顾得十分干净,让林菀宁惊讶的是这么热的天,屋子里还点着火,她的身上还盖着棉被却不停地在打着哆嗦。 林菀宁坐在了炕沿上,从棉被里拉出了老太太的胳膊。 羸弱纤细的胳膊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儿包裹着骨头,看着都让人阵阵心疼。 林菀宁将手指搭在了老太太的脉门上。 她的脸色从起初的惊讶,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一旁的苗国昌和牛献国两个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林菀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那一方火塘里燃烧着的牛粪劈啪作响。 良久后,林菀宁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小心翼翼地老太太的胳膊放回到了棉被里,为她盖好了棉被。 苗国昌一脸紧张地看着林菀宁,他仿佛忘记了呼吸似的,看着她为老伴儿盖好了被子,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时候,他才敢呼出憋着的一口气。 他又期待又怕失望地凝视着林菀宁,张了张嘴声音都变了音调:“姑娘,我爱人的病能治吗?!” 第124章 肝气郁结;气郁化火;惊悸忧思;心脉阻塞…… 林菀宁将眉心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在林家医术上曾研读过这些病灶,可是这么症状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却是头一回见到。 难怪这么热的天儿,屋子里还要生火,这位大娘还要盖着棉被。 苗国昌见林菀宁面色凝重,始终不发一语,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老伴儿病重多年,他该想的辙都想了,该求的人也都求了,隐隐感觉只怕这一次要天人永隔了。 苗国昌刚强了一辈子,看着年少一起走到白发的挚爱,他湿了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姑娘,你实话跟我说,我做好心里准备了。” 沉吟许久的林菀宁缓缓地抬起了眼眸,她目光柔和却又透着傲骨的坚毅:“我能治。” ‘我能治’这三个字传入苗国昌的耳中,竟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听惯了‘爱莫能助’、‘无能为力’这些字眼,当他听到了‘我能治’这个三个字时显得分外有力量。 苗国昌身体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姑娘,你……你说什么?!” 林菀宁一脸严肃加重了语气:“大爷,她的病我能治!” “真的?!” 一瞬,苗国昌多年来紧绷着的那根弦忽地仿佛松懈了,强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情绪激动地抓住了林菀宁的手:“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菀宁十分笃定地颔了颔首:“嗯!我能治大娘的病,但她的心病更甚,所谓再好的医生也只能医人身却不能医人心,想要解开大娘的心病,恐怕很难!” 苗国昌明白林菀宁的意思,浑浊的眸子又蒙上了一层失望。 林菀宁:“心病还需心药医,想要解开大娘的心结,还需要她自己走出来。” 通过对其诊脉,林菀宁发现这位大娘身体上的病灶想要医治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她的心病,现下她处于昏迷当中,瞧不出来什么,一旦想过来怕是会立即陷入疯癫。 林菀宁无法想象,这位大娘到底经历过怎样的遭遇。 苗国昌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良久,他缓缓地放下了手,双唇颤抖,任命一般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沙哑地道:“只要她活着就还有清醒的希望。” 牛献国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既无奈又心酸的叹了一口气:“国昌,你要想开点。” 苗国昌颔了颔首,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看向林菀宁问道:“姑娘,你需要什么药尽管和我讲,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弄来。” 想要治好大娘的身上的病还真的需要不少药材。 好在她背靠大兴山这个天然的药材宝库,大部分药材都可以从山上寻来。 林菀宁:“药材方面您不用着急,我可以到山里寻来。” 她将身上背得医药箱放在了炕上,从里面拿出了银针包:“麻烦二位大爷先出去,我现在要给大娘施针。” 苗国昌皱着眉,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林家医书上记载了一种针灸术——梅花十三针。 这种针法十分玄妙,需要十三根银针既要做到相互配合又要做到相互制衡,并且对施针者的专注力和把控力都有着十分严格的要求。 这本林家医书是林菀宁除了名字以外唯一记得的东西。 当年刘桂芝将她捡回家时,她身受重伤险些没了命,病愈后有关于之前的记忆却全都不记得了。 唯独这本医书! 林菀宁时时刻刻记得,像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临死之前让她一定要保护好的东西。 可那个人是谁? 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林菀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梅花十三针的施针过程。 与此同时,她的手也开始动了起来。 从银针包内抽出了一根寸许来长的银针,第一针落在了病人的虎口穴上,第二针是少海穴,第三针是极泉穴…… 直至十三针全部落下,林菀宁开始以捻针的手法开始按照顺序一次捻动银针。 这一次针灸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林菀宁需要注意每一根银针反馈给她病人的身体状况,再以特殊的收针手法将刺激落针处,从而让患者恢复意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闷热的天气加上火塘里燃烧着的牛粪,使林菀宁涨红了脸色,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子顺着她的侧脸一滴滴滑落。 林菀宁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娘身上的每一根银针。 渐渐的,大娘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灰败逐渐恢复了一丝丝血色。 当林菀宁将最后一根银针从大娘头顶的百会穴上拔下来时,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浑浊的老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菀宁,她瞳孔猛地一缩,突然大喊一声:“是你!是你!!” 下一秒,她好似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林菀宁的胳膊:“是他杀了我们全家!是他!一定是他!” 林菀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时,一直等候在外的苗国昌和牛献国二人急忙冲了进来。 苗国昌看见昏迷许久老伴儿终于醒了过来,情绪激动地跑到了她的面前:“玉珍!玉珍你醒了!” 他口中的玉珍像是不认识他似的,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嘴里始终说着那一句:“是他杀了我们全家!!” 苗国昌抱着她极力了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或许是刚醒来,又或许是喊累了,她渐渐在苗国昌的怀抱中昏睡了过去。 苗国昌轻轻地将她放回到了炕上又给她盖上了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头看向了林菀宁,眼里满是浓浓的感激,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他此时此刻对林菀宁的感激之情。 苗国昌上前两步,突然朝着林菀宁跪了下去。 林菀宁倏地一惊,连忙伸出去扶:“这可万万使不得!” 苗国昌哽咽着道:“姑娘,她已经昏迷了有半个月之久,若不是你,恐怕她……” 林菀宁赶紧将苗国昌扶了起来。 苗国昌起身后,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手绢,里面赫然便是那支价值不菲的翡翠手镯,还没等林菀宁反应,他直接拉过了她的手将那镯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 “大爷,你这是干什么!?”林菀宁赶紧去脱镯子:“这手镯太贵重,我不能收!” 还没等林菀宁将手镯脱下来,忽然听到了炕上的大娘气若游丝地说:“收着吧,那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 第125章 苗国昌见爱人又睡了过去,转头看向了林菀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这手镯原本就是玉珍家里祖传之物,现在她开了口,姑娘,你收下吧。” “这……” 林菀宁一边脱着手镯一边拒绝道:“大爷,镯子我不能收。” 她越是着急脱下手镯就越是脱不下来,似乎这手镯的尺寸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 一旁的牛献国朝林菀宁挑了一下眉头:“这说明你和他们老两口有缘分。” 这样的翡翠手镯极是罕见。 要是放在后世的拍卖会上价格都要几千万。 苗国昌看了一眼自己的爱人:“玉珍给出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 林菀宁只是答应帮忙看诊,没想到人家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不能收! “苗大爷……” 苗国昌抬手打断了林菀宁的话:“你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们夫妻。” “我……” 林菀宁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 牛献国帮腔:“这老苗头一辈子刚强,姑娘,可别让他在你这里栽了面。” 手镯脱不下来,况且苗国昌已经说了这样的话,林菀宁想了想,算是自己暂时帮他保管吧,等回家后拿下来,下一次给大娘看诊的时候再偷偷还给人家。 这么想,林菀宁颔了颔首:“那好吧。” 苗国昌见林菀宁终是点了头,脸上才算是有了笑模样。 瞧着林菀宁满头大汗,苗国昌这才想起自打她一进门就位妻子治病,到现在也没有喝上一口水:“姑娘,屋里热,不然咱到院子里坐坐。” 林菀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用衣领扇了扇风。 这屋子里的确是太热了,她也正好还有一些施针后的注意事项要和苗国昌交代。 出了屋,牛献国找了三个板凳过来。 苗国昌给林菀宁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家里没有白糖了,你别嫌弃。” “没关系。” 林菀宁是真的渴了,端着搪瓷缸子喝了满满一大缸子的凉白开总算才解了渴:“大娘这两天会不定时的清醒,您一定不能让她情绪激动,我明天一早就进山采药,争取在下个星期之前把药配出来。” 苗国昌感激地道:“姑娘,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苗大爷,您叫我林菀宁就行。” 苗国昌微微一怔:“你也姓林?” 林菀宁疑惑:“也?!” 苗国昌笑了笑,朝屋门口看了一眼:“说来也巧,你和我爱人还是本家呢。” 林菀宁也笑了起来:“这么巧。” “是呀。” 林菀宁想到了大娘的病情:“苗大爷,您方便和我说说大娘为什么会……” “你是想问她为什么会疯掉是吗?” 林菀宁没好意思提‘疯’这个字眼,抿着唇点了点头。 “哎!”苗国昌长叹了一口气:“这还要从六年前说起……” 随后,林菀宁听了一段关于林玉珍凄惨的遭遇。 六年前,苗国昌和林玉珍从京城回林玉珍外省的娘家省亲,因为工作的关系他被迫耽搁了一天,妻子只好先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第二天当苗国昌抵达林家时,偌大的宅子已经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了。 他像是发了疯似的在一片废墟里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口水缸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林玉珍,可林家上下和他的一双儿女就…… 可当林玉珍醒来之后却只会说一句‘一定是他杀了我们全家’。 随后,苗国昌被扣上了帽子下放到了黑江省农场,多亏了他的一个学生的照顾才免去了在农场劳动,还给他们老两口安排到这里来生活。 林菀宁也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遭遇。 林玉珍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女、家人们惨死在自己面前,这也难怪她会疯掉。 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林菀宁觉得或许可以从家传的医书中找到治疗的方法,又和苗国昌聊了一会儿关于如何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后,便和牛献国离开了这里。 “哎……” 一路上牛献国连连叹气:“国昌和玉珍也着实可怜,那么优秀的两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林菀宁记不起从前的事,也想不起自己的父母是谁。 她有些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回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林菀宁没想到杨恒竟会在废品收购站门口等着自己:“司务长?!” 杨恒:“林医生!” 牛献国看见了军车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以他的精明只是须臾便猜出林菀宁的工作:“你是部队卫生所的医生?” 林菀宁没有想要隐瞒自己工作的意思:“嗯。我在守备区卫生所工作,牛大爷,您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到守备区找我。” 牛献国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那牛大爷,我们先走了。” 一直到军车消失在牛献国的视线中,他才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等这闺女给玉珍看好了病,还是少和我们接触的好,别在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是。” 回到守备区时,天已经黑了。 杨恒将车停到了卫生所的门口,林菀宁下车后,他才赶回队里。 林菀宁刚走进了卫生所大院就听见宿舍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这笑声难听的很,像是被人踩住了脖子的鸭子,不用猜林菀宁也知道孙巧和王芳又来找柏云兰了。 “吱嘎”一声。 宿舍的木板门被人推开,柏云兰送孙巧和王芳走了出来。 她们看见了林菀宁竟同时一愣,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吃惊、心虚的表情。 只是须臾,三人立刻避开了林菀宁的视线。 林菀宁哂笑摇头,径直走进了医务室。 王芳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你们说,咱们刚才说的话不会被林菀宁听见了吧?!” 孙巧立马轻推了她一把:“小点声!” 柏云兰看着林菀宁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她们商定事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 收起了冷冽的目光,嘴角上的奸佞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放心好了,她不会听到的,咱们明天就按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