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被抢人生，满朝文武排队宠》 第183章 为了好看什么都能忍 这会儿呦呦还穿着新衣裳，几个女人立马上手，帮她把头发梳起来，花冠戴上，鞋子穿上，全套一穿，真真就是个精精致致的玉娃娃。 王锦绣几个人抢着亲亲抱抱，根本舍不得撒手，抢了好几轮，然后才一样一样试戴饰物。 呦呦年纪小，还没有正经置办过饰物，就那几样，没什么好挑的。 于是几人迅速打发人去各处的首饰铺子，让人拿了东西过来挑。 郑芳好手头有不少生意，也有首饰铺子，各处都是熟的，很快就叫来了好几家，明锦云也被叫了过来，然后一伙人商量着，一边挑，一边给呦呦试戴。 男人们就听着那边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没完没了，热闹极了，听着心痒痒的，想过来瞅几眼，立马被嫌弃了：“起开，别碍手碍脚的！” 那好吧，几个人对视几眼，就坐回来，想继续商量事情。 刚起了个头，那边又叫：“慎之！辩之！行之！过来长长眼！” 几人：“……” 于是大家一起过来看。 但，即便是细节控的晏灵乌，也瞧不出有多大差别啊！ 不都是一样的嘛？ 呦呦早就挑花了眼，小嘴巴都合不拢了，看谁都笑呵呵，小牙牙都要吹凉了。 女人们很快就吭哧吭哧挑了一大盒，每家铺子都买了不少，买完了，把首饰铺子的人打发走，再在余下的里头挑呀挑，挑呀挑。 眼见午时了，霍星河被打发过来催：“娘亲！二婶、三婶，该吃饭了……” “走开！别吵！嗯……我觉得这个帘梳是一定要的。” “帘梳会不会有点重啊？” “这个还算轻巧，大日子呢，呦呦，为了好看咱忍一忍怎么样？” “忍一忍！”呦呦猛点头儿，大眼锃亮：“为了好看，多重都没事哒！呦呦可以忍！” 霍星河：“……” 因为嫌笨重本想让呦呦轻装上阵的晏灵乌：“……” 女人们忙了一上午，匆匆吃过午饭，接着忙活。 呦呦破天荒连午觉都没睡，居然也没有犯困，就那一点小头发梳来梳去，发型都被换了好几种，最终还是晏灵乌帮忙拍了板。 虽然他真的看不出差别，但呦呦已经累得小脖子都支不起来了，如果他不拍板，还不知道要商量多久。 定妥了衣裳首饰，呦呦全都穿好，张着小手手，在中间转了两个圈圈。 小小一只的胖姑娘，白生生粉嘟嘟的，戴着小小的花冠，还配了小小的帘梳。 帘梳是一种垂落在前额的帘状饰品，呦呦用略有点大，中间的红玉已经不在眉心，而到了鼻梁上，两边的短穗儿也都到了眉毛上，更显得葡萄眼儿又大又黑又亮。 明锦云想着给她现场改改，稍短一点，但王锦绣几人一致觉得，不必改，就这样，这样就减少了童稚气，显得漂亮又华贵。 男人们也都站起来，围着呦呦花式夸夸夸，晏灵乌根本插 不上嘴。 等看够了，才摘下来，换上普通衣服，然后王锦绣亲自教着呦呦接旨的礼仪。 在晏灵乌看来，这个根本无所谓，呦呦想怎么接就怎么接，谁还敢挑她的理？ 但是王锦绣觉得，这种大事上，为何要授人以柄？所以就哄着呦呦学。 好在呦呦自己也很乐意学，郑芳好在旁边传授她如何装严肃唬人，听得小团儿连连点头。 一家人忙活了一天，吃过晚饭才走，呦呦恋恋不舍，一直送到了大门口，大家也很恋恋不舍，猛亲团子，小脸都快要亲秃噜皮。 等他们走了，呦呦居然还没有困，美滋滋看她新买的首饰，每一个都举起来细看，摇头晃脑，开心地冒泡泡。 晏灵乌瞧得一脸笑，一边低声跟霍行之道：“行之，过几天，我带呦呦去你家住一阵子……你不要住以前的院子了，换个地方住吧，呦呦去找你玩的时候别吓到了。但你那个地方也不要动……说不定呦呦想去看看呢？” 霍行之一愣，然后用力拍拍他的肩，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急匆匆追着霍家人走了。 他并不知道，一上了马车，霍慎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等回了家，王锦绣几人去看霍金枝，男人直接去了正院。 一进门，霍慎之就道：“星江，跪下！” 霍星江一愣，霍慎之是真的恼火，怒道：“你若是觉得我这个二叔管不得你，你就不用跪。” 霍星江迅速跪下，然后膝行上前，垂首听着。 霍慎之简单跟国公爷说了说，然后才回头道：“霍星江，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但凡换一个人，你都会害死自己，害死晏宗曙，进而断绝整个霍家人的仕途？？你身为霍家的嫡长孙，怎敢如此莽撞行事，怎么可以赌上整个家族的身家性命，就为了成全你的少年意气？？” 他真是越说越气：“你长年在皇宫，居然敢如此藐视皇权？你是要害死所有人吗？” 是的，这就是在藐视皇权。 要知道，像霍星江这种人，他所谓的冲动行事，不可能是真的冲动，内心永远都会有自己的估量……可他如果真的明白尊卑，明白他所面对的那一位，是一句话可以诛他们九族的存在，他根本不敢说出口！ 说白了，他根本就没想过承担后果！！ 这分明是因为，宝元帝太过温和，晏宗曙也不严厉，以至于霍星江的内心，把晏宗曙当成了兄弟，把宝元帝当成了兄弟的父亲，完全忘记了皇权，这是为臣者的大忌！ 就好比霍行之，他看起来也把晏灵乌当成了兄弟，经常灵乌灵乌地叫，好像没大没小的，可其实，他内心，天然就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觉悟……哪怕他自己察觉不到，可他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一种狡黠的投其所好，他明显一步一步，把晏灵乌的冷脸都攻破了。 跟霍星江这种作死的行为，完全不一样！！ 霍慎之真是气得不行。 霍家人并不是没有骨气，并不是在媚主，假如此时，国君有过，霍星江为了国家百姓，犯颜极谏，那么，哪怕赔上霍家九族，他们也不会怨半分。 可现在，他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不跟任何人商量，就做出一件对任何人都没好处的事情，丝毫没想过家中其它人，没想过自己所背负的责任，叫他怎能不气。 国公爷静静听着，一边皱眉看着霍星江的神情。 半晌，他沉声道：“待尘埃落定，你与你父亲，挑一个远离京城的地方，清闲度日吧。” 霍星江愕然抬头：“祖父？” 霍慎之真的有些无力。 他居然如此惊讶，他居然根本不明白，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在晏灵乌这儿，他再无出头之日。 而晏宗曙那儿，晏宗曙就算将来位及亲王，也没有朝中官员的任免权，最多只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用一用他。 当然，假如晏宗曙足够聪明，也不可能重用他……假如晏宗曙讲义气，非要用他，那说明晏宗曙这个人不够聪明，任人唯亲，会影响晏宗曙本人的官职地位，那他又岂能讨得了好。 所以，远离京城，才能保全他们自己，也保全霍家，要不然，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犯蠢，害死所有人。 第184章 天天想阿爹 另一边，公主府。 呦呦终于开始打哈欠犯困了，玉腰奴给她洗了澡，换好衣裳，晏灵乌抱她在怀里，呦呦还在嘀嘀咕咕：“灵乌哥哥，明天宣旨的时候，可别忘了叫醒呦呦呀！” 晏灵乌：“忘不了，放心睡吧。” 呦呦放了心，眼儿慢慢合起，却听暗卫小声禀报：“主上，官家来了。” 呦呦一听，立马眼儿大睁。 晏灵乌刚急匆匆叫人摆上屏风，站到屏风后头，呦呦就挣扎着要下地，一边甜甜叫：“阿爹！阿爹！你来啦！” 宝元帝一边踏上台阶，一边乐呵呵应声：“哎！乖宝，乖呦呦！阿爹来啦！” 晏灵乌无奈，只能叫人给呦呦穿上鞋子。 屋里地龙烧得暖，呦呦只穿了薄薄的寝衣，笑得跟朵花一样，屁颠屁颠跑出去施礼，亲热极了：“阿爹冬安！呦呦天天都想你！” 宝元帝被她哄得合不拢嘴，弯腰把她抱起来：“呦宝真乖，阿爹也天天想你！” 团子超主动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亲，又滑下地，殷勤地帮他搬凳子搬椅子…… 虽然她搬不动，只能在暗卫搬的时候放放小手，但是心意到了。 然后还想给他端茶倒水，拉都拉不住。 宝元帝笑得眼都没了，看表情明显是在想“没想到呦呦如此爱朕！！” 晏灵乌隔着屏风听着，心里呵呵哒。 这个财迷小团儿，明显是觉得，阿爹送了她这么大一块玉，又送了她这么大一个院子，简直就是超级无敌大好人，所以才这么热情。 好不容易等呦呦忙完了，宝元帝把她抱进怀里，与她说着话，晏灵乌礼貌询问：“阿爹身体可好些了？” 宝元帝随口应：“好了好了……嗯嗯，呦宝真聪明！对啊，阿爹精挑细选了这么一个大院子，给最乖最聪明的呦呦！明天阿爹，还会给呦呦送这么高的珊瑚树！这么大的摆件儿！对对，全都特别值钱！！” 晏灵乌默默闭上了嘴，嘴角带着笑，坐下喝茶了。 呦呦不胜这惊喜，抱着宝元帝的脖子不撒手，小嘴巴放糖不要钱：“谢谢阿爹，呦呦最爱阿爹啦！” 宝元帝笑道：“那呦呦跟阿爹去宫里住几天，好不好呀！” “好啊！”呦呦一口答应：“呦呦跟灵乌哥哥一起去阿爹宫里住！陪阿爹玩玩！” “哎哟，那可不行，”宝元帝忙笑道：“只能呦呦去，灵乌哥哥不能去，因为，因为那里小郎君不能去的。” 呦呦呆住了，半晌，就想往下爬。 宝元帝很少享受逗孩子的快乐，根本不舍得撒手：“哎，呦宝你干什么去？不是最爱阿爹吗？不是不舍得阿爹吗？那怎么不跟阿爹走哪？不跟阿爹走，阿爹可就不送你大院子了哦！” 呦呦顿时眼泪汪汪，却一点也没犹豫：“辣，辣好吧。辣就还给阿爹叭。” “啊？”宝元帝又讶又笑：“宝贝儿，连大院子也不要了？” 呦呦道：“灵乌哥哥，比大院子，比什么什么，全都重要多了呀！！” “哟！”宝元帝笑得开怀，“呦呦可真是乖宝宝！呦宝放心，大院子和灵乌哥哥全都是你的！阿爹不抢！！” 父女俩于是亲热拥抱。 呦呦今天没睡午觉，兴奋了一天，早就困了，一边说着，就眼皮打架。 偏偏宝元帝带娃经验不足，看不出来，还一直跟她说话。 晏灵乌不得已出声：“爹爹，她困了。” 结果宝元帝还没说话呢，呦呦就一个激灵，奋力撑着眼皮，大眼都没精神了，小嘴还是硬的：“呦呦，不困！呦呦一看到阿爹，就一点也不困了，呦呦跟阿爹……最最好了……” 她摇摇晃晃，一头栽到宝元帝怀里，当场睡了个人事不知。 宝元帝闷声大笑，抱着呦呦：“呦宝真乖！阿爹抱抱，乖宝宝，好宝宝……” 一边说着，一边在室中抖着胳膊，转来转去，还哼着童谣…… 她都睡着了，你到底在转什么啊！！ 晏灵乌都无语了，索性叫人拿了一本书来，默默翻看。 看了好几页了，宝元帝还在转…… 又看了好几页，宝元帝还在转…… 晏灵乌：“……” 他放下书：“玉腰奴，把呦呦抱回来！送她去睡觉！” 玉腰奴赶紧上前，宝元帝恋恋不舍地把呦呦给了她，一边还解下了腰间的玉，放在她身上，道：“呦呦醒来，不见朕，怕是要哭的，给她这个玩玩，告诉她，朕是记挂着她的。” 玉腰奴连忙蹲身应下。 宝元帝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往屏风走了几步：“昕儿，这几日可还好？” 晏灵乌故意道：“爹爹还有空儿管我？不是只爱呦宝了？” 这种儿女争宠的情形，对宝元帝来说太过新鲜甜美，宝元帝被逗得开怀大笑：“哈哈哈，爹爹当然也疼昕儿，最疼昕儿了。昕儿在看什么书？” 晏灵乌仍是酸溜溜道：“看父女俩如何相见欢的书。” 宝元帝更是大笑。 晏灵乌又与他说笑了几句，才放下书站起来，向屏风走近几步，正色道：“父皇。” 称呼一变正经，宝元帝就收了笑，也略走近几步：“嗯？” 晏灵乌道：“我好像知道，家族疯症的缘由了。” 宝元帝一惊：“什么？” 晏灵乌就把那天呦呦跟树的对话说了，宝元帝先是被呦呦能跟草木对话惊到了，又被话的内容惊到了。 晏灵乌随即道：“我叫人试了一下，只是一天时间，三间木屋的蚂蚁虫子全都死了，鼠、兔也都不对劲，有的好像疯癫般乱撞，有的甚至口鼻沁血，虽然还没死，但是绝对已经中毒了……所以，这只怕是真的，父皇可以叫太医院再多试试。” 他顿了一下：“尤其要试试，对子嗣的影响。” 宝元帝怔愣着，久久没答。 晏灵乌又劝他：“父皇保重龙体，不要太难过了，不管怎么样，能知道缘故，总比一直糊里糊涂要好。” “说得也是。”宝元帝在屏风边，缓缓伸出手，晏灵乌便上前一步，与他相握。 宝元帝轻声道：“父皇有你，有呦呦，于愿已足，以后，待你执掌江山，不至于受子嗣和顽疾之累，父皇十分欣慰，十分开心。” 晏灵乌在屏风这边，无声屈膝。 宝元帝拉了拉他的手：“你机缘巧合，遇上呦呦，实乃上天厚爱，佑我大昌。昕儿，你一定要好生护着呦呦，定能一生无忧。” 晏灵乌亦沉声道：“呦呦是儿臣之福，亦是大昌之福！儿臣与呦呦，定会齐心辅佐父皇，父皇定余生无忧，盛世绵延。” 宝元帝哈哈大笑：“好孩子！说得好！” 第185章 前世今生 宝元帝直到亥时才离开。 翌日，一大早，明家和霍家的人就到了。 呦呦还睡得人事不知，大家也不叫醒她，直接抱着给她穿衣打扮，小心托着脸，轻手轻脚给她梳头。 呦呦的小脸枕着王锦绣的手，坐在椅中，一点没耽误睡觉。 而此时， 公主府角门处，帝王影卫提着一个箱子进来了。 进了厢房，打开箱子，陆巧颜就慢慢爬了起来，眼中是黑沉沉的怨毒。 陆巧颜这些日子，受尽了刑求，每一天都恨不得死去。 可昨日，当影卫告诉她，要处死她，还要受凌迟之刑，要吊着一口气，划一千刀才死时……她又害怕起来，拼命磕头，求着他们不要杀她。 影卫只说，这是上头的命令，是一定要处死她的，还问她有什么心愿，是想吃点什么，还是再见见什么人。 陆巧颜几乎是立刻就想到，她要见见陆呦呦！！ 于是她故意拿话僵住影卫，等他们答应了之后，才提出要见陆呦呦……然后百般求恳，影卫最终还是答应了。 今日，她就被私下带来，安置在了窗边。 影卫好心讲解：“也是巧了，陆呦呦被封为秦国公主，今儿正是宣旨的日子。” 陆巧颜惊呆了：“秦国公主？她，她凭什么当公主？” 而，就在这个房间对面的厢房，霍金枝正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各处都塞着枕头，好让她坐的毫不费力。 此时也正透过窗子，看着那一边。 王锦绣抽空过来，看了看她，笑着跟她形容了一番呦呦的样子。 霍金枝向她一笑：“辛苦大嫂。” 王锦绣忙道不辛苦，与她聊了好一会儿，才又抽身出来，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男人们还在私下商量说词，却不想想，霍金枝为何一句也不曾问过。 她不曾问呦呦小小娃娃为何不在霍家，却在公主府接旨，为何会一直留在晏灵乌身边……这种种的问题。 霍金枝这会儿太虚弱，可是再虚弱，一个当娘的，这些事情也不可能想不到，只是这会儿她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她不敢细问，不能细问而已。 而此时，厅堂中，熙熙攘攘， 角落处，元妙道长一身簇新道袍，正在屏风后盘膝而坐。 眼看吉时将至，王锦绣小声叫醒了呦呦，怕吓到了她，先移身挡住了镜子。 呦呦一张眼，一看是她，立马进入了状态。 她完全没问自己为啥一醒来就在镜子前，而是超兴奋地问：“姨姨，是不是圣旨要来啦？” “对，”王锦绣笑道：“圣旨要来了，呦宝还记得昨儿学的礼不？” 呦呦连忙点头：“记得！呦呦全都记得！” 一伙人七手八脚，进行着最后的整理，不大会儿，阅旨官也终于到了。 晏灵乌不能露面，所以是呦呦站在最中间，余下的人跪拜在后，阅旨官展旨宣读：“门下。天道之美，济下而光明，王化之行，繇中而洽被……” 呦呦虽然是个呆萌的崽崽，却非常听话，把大家教的规矩记得清清楚楚，跪得端正，看上去架势十足。 霍金枝整张脸都趴在了窗上，眼泪濡湿了窗纱，看得开心极了，欣慰极了，直到这时候，才觉得，噩梦远去，重获新生。 而另一边的陆巧颜，也正趴在窗子上。 她一双眼瞪得几乎脱眶，眼神像狗舔一般，从呦呦头上的花冠，脸上的帘梳，胸前的璎珞，手腕上的镯子……一直看到那华服，缀着珍珠的小鞋儿…… 还有周围人手中托盘托着的，数不清认不出的宝物。 还有呦呦身后，好几个相貌俊秀的男子，和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陆巧颜胸中宛似烧着一把火，嫉恨得想要扑上去撕扯她，把她那张狐媚子的脸一口一口咬烂，把她踩到脚底，把这些最值钱的首饰，全都抢过来，戴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陆呦呦还是这么风光，她却要死了，要受千刀万剐而死…… 恍惚之间，她好像回到了前世。 她生得漂亮，在楼里，也是风光过的，那时候，她发上沉甸甸的，耳上沉甸甸的，脖子上，手上，甚至脚腕上，叮叮咚咚，戴着许多首饰，富贵极了。 周围女人嫉恨的眼神，男人带着情欲的爱慕目光，全都让她飘飘然，飘飘然…… 她似睡非睡，思绪不知何时，越飘越远。 她好像看到了陆呦呦。 是略长大一些的陆呦呦。 陆呦呦跟着沈方仪进宫，被张贵妃看中了，说要为她和表弟陆林丰订个娃娃亲。 沈方仪婉拒了，张贵妃说了半天，还把陆林丰叫出来，沈方仪仍旧婉拒了。 张贵妃被拒绝了之后，就十分不高兴，摆了脸色。 之后，霍博之的书院，时不时有人找由头闹事，最后直闹得书院关了门。 霍慎之也被排挤，还牵扯进了一桩案子中，险些下狱，从四品官儿，一下了贬成了六品小吏。 霍行之与人起了争执，被打了一顿，就连身在国子监的霍星河，都被人打了。 在此期间，陆林丰不时来找呦呦玩，全都被霍家人挡了。 又后来，宫里传出消息，说霍辩之试图轻薄张贵妃，官家动怒，把霍辩之一贬到底，直接贬离了京城。 呦呦那时候才七八岁，因幼时困苦，十分早慧，得知了这些事，过去找祖母，说她长大了愿意嫁给陆林丰。 然后沈方仪就道：“呦呦，起初我不答应，并不是因为张家是外戚，也不是因为陆林丰有什么不好的，纯粹是因为你太过年幼，我不知道你长大了，会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郎，所以才会拒绝。可现在，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足以证明，张家人品德败坏，不择手段，我绝不可能把你嫁到这样的人家去。” 然后，国公府直接搜集证据，去告了御状。 可是那时候，张贵妃膝下有皇子，传说要被立为太子，赫赫扬扬，宝元帝最终还是没有处置，只意思意思罚了陆希元半年的俸禄，就把此事了了。 但，因为张贵妃的盛宠，张家人行事极为嚣张。 朝上排除异己、害忠隐贤，朝下飞扬跋扈，肆意妄为，还有许多人捧他们的臭脚，国公府行事步步维艰。 之后，逢张贵妃生辰，官家说要顺便为小皇子挑伴读，要求五岁以上，十岁以下，不分男女全都进宫来瞧瞧。 沈方仪从未听说挑伴读还要女子，觉得来者不善，没带呦呦进宫。 谁知，却有人冒充她去国公府，把呦呦带进了宫，直接带到了陆林丰面前。 陆林丰说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骂了一通，两人争执起来，陆呦呦跑了出去，却不认路，跑到了湖边。 陆林丰抬脚就把她踹下了湖，说只要她答应，才会救她上来。 陆呦呦的性情有些呆，却并不软弱，居然并不往陆林丰的方向游，反而转身游向了对岸。 湖很大，她游得筋疲力尽，还差一射之地，却怎么也游不动了，慢慢往下沉。 然后，她就觉得后心一紧，被人拎了起来，就这么飞进了对面的揽香榭。 却是被一个少年给救了。 第186章 神仙小哥哥 那时的呦呦，从没见过这样的轻功，那少年又生的异常漂亮，她以为他是神仙，大气也不敢出。 然后陆林丰绕了一个大圈，跑到这边，一见到那少年，十分震惊，向他施礼，口称殿下，想讨回呦呦，那少年只道：“滚。” 陆林丰一声不敢吭，立马就滚了。 呦呦更觉得他是神仙了，于是向他磕头，叫他神仙小哥哥，求他救救霍家。 他淡声对她道：“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无法自救的病人罢了。” 陆呦呦道：“可是你会飞，你救了我，陆林丰还怕你，你一定是神仙！你救我家的人，我就学医给你治病！！” 他定定看了她半晌，就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他让人给她换了衣裳，抱着她去见了宝元帝。 他是皇三子晏宗昕，曾化名晏灵乌，在民间住过十年 。 之后，陆林丰被禁足、陆希元被免官，张贵妃被降成了淑仪，霍慎之、霍辩之，官复原职。 呦呦也遵守承诺，一头扎进医书里，发誓要治好晏灵乌。 呦呦在医术上极有天赋，一日千里，兴许是被她这认真的态度打动了，晏灵乌与她相处，也是越来越投契。 最后，他甚至搬入国公府长住，呦呦无论给他熬什么药，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根本不管太医怎么说。 其间，曾有数拨人马，用尽各种手段，想要劫掠呦呦，都被他的人反杀了回去…… 一路查下来，查到了陆家头上，不管是晏灵乌，还是霍家，都开始疑惑。 毕竟，呦呦再是漂亮可爱，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儿，陆家为何如此执着？ 他们开始深查。 与陆府冲突数次。 之后，陆呦呦的生父陆景默回京。 陆景默想方设法，想接呦呦回家，但霍家人那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怎么都不肯。 之后，陆景默索性掳走了呦呦，然后疯狂折磨她。 呦呦见到了霍金枝，母女两人艰难地试图自救。 而此时，外头，晏宗昕和霍家也在疯狂找人。 晏宗昕直接抓了陆希元和陆林丰，用尽酷刑，审出了陆霍两家的仇怨。 而此时，呦呦被困在地宫，一头鸟儿从通风孔误入，养了一阵子之后，不知为何，呦呦渐渐学会了与牠对答。 鸟儿通过通气孔钻进钻出，陆景默毫无察觉。 之后，呦呦用鸟儿传讯，晏宗昕和霍家终于找到了他们。 可，最后关头，陆景默垂死反扑，杀了霍金枝和陆呦呦。 呦呦一死，晏灵乌激发疯症，在棺木前呕血而死。 宝元帝丧子大恸，不久之后驾崩。 临终之前，身边只有张贵妃和宫人们，大太监陆晨则对外说道，陛下临终交待，废曹氏，立张贵妃为后，其膝下皇四子晏宗晖即皇帝位。 但，因为并未留下圣旨，而晏宗晖那时才七岁，朝臣们不答应，于是各退一步。 宝元帝养子晏宗曙即位，年号治平。 而曹皇后和张皇后，全都成了太后。 治平帝性子软弱，并未对晏宗晖下手，张太后的手又伸得长，朝上后宫，乱得厉害，陆晨则在宫中收了许多太监徒弟，所有皇子，包括晏宗晖身边，都有他的人。 也就在这个期间，霍家也一再被针对，沈方仪病发死去，安国公被免官，又被指谋反，全家流放。 谁都知道这是张太后的报复，却已经无处伸冤。 四年后，治平帝驾崩。 晏宗晖即位，年号宣和，他性情轻佻浪荡，尊信道教，荒废朝政，大兴土木，一时民怨四起。 数年后，金朝南下，宣和帝无子，迅速禅位于治平帝长子晏桓…… …… 陆巧颜昏昏沉沉，意识被什么带领着，似乎俯观了一段历史，神色不住变幻。 而此时，就在她面前，净妄大师盘膝坐着，正抬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神情。 净妄大师最擅长观面相，而人的面相，是随时都在变化的。 净妄大师口唇微动，无声卜算。 与此同时，室中屏风后。 元妙道长一直一动不动，一直到呦呦施礼起身，双手接过圣旨的那一刻，他才猛然张眼，轻轻掷出了手中的三枚铜钱。 铜钱落地，元妙道长趴俯在地，细细看了，然后闭目卜算。 外头，赐下的诸般宝物，鱼贯送入，阅旨官恭惟声声，呦呦抱着圣旨，小奶音稚嫩软糯，一本正经地道着辛苦。 元妙道长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雪白，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欣喜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国公爷和明相，一起送走了阅旨官。 其它人都在围着呦呦，晏灵乌也出来了，呦呦抓住他的手，想跟他说说她刚才接旨的英姿，又想去看看阿爹送的珊瑚树，可是话出口，却成了：“那里是谁呀？” 她小手一指，霍家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王锦绣连忙道：“呦宝你看，这饰物金光闪闪，草虫居然还会动呢！” 呦呦回头看了一眼，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还是忍不住，又回了一下头，眼儿迷惘，瞧着厢房的方向：“灵乌哥哥，呦呦觉得，好像心心掉了一块块在辣边。” 王锦绣几个知道内情的，一听这话，就是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晏灵乌连忙把她抱了起来：“那呦呦赶紧把衣服换下来，然后灵乌哥哥带你去看看，是谁在哪边。” 他朝霍家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戴着呦呦把衣服换了下来。 霍家人紧急把霍金枝移走，然后晏灵乌才带着呦呦，过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呀，呦宝，这个屋子没有人，是空的。” 小团儿自己转了好几圈，疑惑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呦呦弄错了吧！” 晏灵乌重新牵住她的手：“来，我们看看阿爹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一定特别值钱，呦呦可以换一个更大的宝库了。” 大家赶紧又簇拥起来看那些赏赐，引着她说话。 看呦呦真的开始看了，晏灵乌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先转去屏风后，看了看元妙道长，一看之下，就吃了一惊：“道长，你这是？？” 元妙道长白须白发，好像一瞬之间老了十岁，却对着他摆了摆手，道：“无妨，值了！” ～～??～～ 节日快乐！汤圆甜甜，好运连连！ 上一章中的圣旨取自历史上福康公主晋封兖国公主诏书。宋朝圣旨通常会以“门下”或者“敕”开头，大家最熟悉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是明朝才有的。 大家随手点催更呀！让我知道小可爱们还在陪我呀！ 第187章 脑子这个东西 晏灵乌沉默良久，莫名想起了一首诗。 “盛世天下佛门昌，道家深山独自藏，乱世菩萨不问事，老君背剑救沧桑。” 他心中感慨，但这会儿也没法细问，就摆手让暗卫过来，把元妙道长扶了下去。 这会儿厅中正热闹。 今天来的人格外多，霍家明家两家人全都来了，甚至明夫人娘家的老舅舅们和便宜表兄弟表姐妹，也都来了，热闹得很。 呦呦这会儿还没吃饭，大圆桌一摆，所有半大孩子和小孩子全都上桌陪吃。 呦呦年纪最小，长得最好，一笑俩酒窝，喜喜庆庆的，几个小的为了争着跟她坐到一起，一刻钟就打了三架，小孩儿们都是哨子精，哭哭笑笑，喳喳闹闹的声音，简直要掀破房顶。 这会儿，屋里十岁以下的有好几个，除了霍星湖几个，还有明夫人娘家，也就是张家的小孙女张霖儿六岁，明家大房的小儿子明君杰也是六岁，明家二房的小儿子明君安五岁，然后就是呦呦了。 一吃完饭，张霖儿立刻跑过来，抓着呦呦一只小手手，明君安和明君杰挤成一团，合抓着另一只小手手，霍星湖三人挤都挤不进来。 然后小胖子张霖儿，乍起两支小胳膊，试图挡开其它人的争抢，一边低头，柔声问：“呦呦，是不是以后我们要叫你殿下啦？” 呦呦连忙道：“不是哒，灵乌哥哥才是殿下呀！” 张霖儿问：“灵乌哥哥是谁？” 呦呦想回头找，明君杰伸手扶住她脸，端起了小哥哥的架子：“不是的呦呦，你是公主，公主也是殿下，也要叫你殿下。” 呦呦恍然：“啊，这样吗？” “对啊！”明君安抢着答：“我娘亲说的！要叫殿下！” 他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叫殿下呀？为什么不能叫呦呦啊？呦呦多好听呀？我喜欢呦呦！” 呦呦也不知道，她猫猫歪头：“是不是因为呦呦有钱钱啦，可以开店啦，就叫店下啦？” 明君安疑惑：“好像不是……” 霍星江和霍星河都站在呦呦身后，一听这话，霍星河连忙上前，笑着解释：“殿下，本义是宫殿之下，因为呦呦是公主，居住在宫殿里，所以这样称呼，就显得很尊重了。” 霍星江帮忙解释：“很多对建筑的称呼，必须合乎礼制，只有帝王住的地方，才能叫做‘殿’、而妃嫔的住所，只能被称为‘宫’，很多世家，就比如我们霍家，只能称为‘府’，官员的住所，只能称为‘邸’，普通富贵人家称为‘宅’……” 孩子们听得两眼蚊香，霍星江连忙结尾：“所以殿下，才会成为一种敬称，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用来称呼皇子公主们，比如呦呦的灵乌哥哥是殿下，比如将军也是殿下，又比如呦呦是公主殿下……” 呦呦有点奇怪，“为什么将军也是殿下呀？介个人是谁呀，他到底是将军还是殿下呀？” 霍星河无语。 要知道，这会儿晏灵乌身份还不能公开，人多时，说话时避着些才合适。 另外，晏宗曙毕竟是养子，而这个养子为何在宫里大家都知道，太尴尬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他啊？ 看霍星江笑着还想解释，霍星河迅速岔开话题：“殿下，今天这么多人，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呀？” 呦呦问：“二哥哥也要叫呦呦殿下吗？” “对，”霍星河道：“所有人都要叫殿下，因为公主可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只有最乖最聪明的小孩才能当公主的！我们都爱呦呦，所以一定要叫殿下。” 他这么一说，大家立马抢着叫殿下，然后张霖儿拉着她的手：“殿下，我们来玩摸瞎子吧？” 明君杰道：“玩捉迷藏吧！我最会藏啦！” 看大家都不注意他们了，霍星河才把他哥拉开，低声道：“哥，你没脑子吗？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 他声音本来很小，谁知道呦呦正好回头叫了一声二哥哥，就听到了。 两人赶紧又过来。 呦呦的小眼神儿，超同情的看了看霍星江，软乎乎安慰：“大哥哥，你不要难过，脑子介个东西，还是有一点点重要哒，你没有，也不要哭哭，等呦呦出了师，治完了灵乌哥哥，就帮你治！” “没事！”明君杰立马大喇喇道：“我也没脑子，我娘天天说我！可我觉得没事啊，不耽误吃也不耽误睡的。” 大一点的孩子们：“……” 远远照应着这边的娘亲们：“……” 看出来了，你是真没有。 霍星江脸都红了，低声道：“谢谢殿下。” 霍星河连忙道：“殿下，我也想玩捉迷藏，我们一起玩吧？” 呦呦心思立马被带飞，“好呀好呀，玩捉迷藏！” 明君杰一挥手：“走啊，我们去外头玩！外头地方大！” 于是一伙孩子们，都被穿上了大衣裳，放出去玩捉迷藏。 大人们在厅里，还能听到很多道小奶音，一齐说着：“手、心、手、背，心、肝、宝、贝！” 萌萌哒声音传了老远。 陆呱呱带着几只鸟儿飞了过来，停在树上，看着这一边，叽叽喳喳，看得霍星河提心吊胆。 好在呦呦难得碰到这么多小朋友，玩得上头，根本顾不上翻译鸟儿说话。 谁知接连玩了两圈，轮到呦呦来找，呦呦没玩过这种游戏，人又小，视线受阻，傻乎乎瞎转了半天，才找到两个。 陆呱呱立马飞过来，挥着翅膀给她指示，一边哇哇叫着：【呦呦！这边这边！】 鸟儿们有样学样，立马也飞过来，【呦呦，在这在这！】 陆呱呱一只还好，这么多鸟儿，一起叫，一起指，甚至还一起挥翅膀……太明显了，大一点的明君平第一个发现，倒抽了一口凉气：“殿下！这些鸟儿……” 呦呦不好意思地红了小脸，小胳膊都绞在了一起：“因为呦呦找不到，所以呱呱才帮呦呦找哒！介样是不是不行呀？那呦呦让牠们走吧！” 明君平连忙道：“没事没事，就是……这些鸟儿听你的话？” “哇！”其它人也惊了：“鸟儿听你的话？” 呦呦连忙介绍：“牠叫陆呱呱，是呦呦家的嫡长子！” 她伸出手手，陆呱呱很给面子地飞到了她手上。 但是呦呦根本托不动，于是陆呱呱又原地起飞，站到了旁边霍星河肩膀上，翅膀一挥，哇哇哇一通叫：【孩儿们，你们好呀！】 呦呦连忙给牠翻译：“陆呱呱说，孩儿们，你们好！” 孩子们围成一圈：“哇！” 呦呦被大家哇得眼儿都亮了，于是开始显摆：“陆呱呱超聪明！还会跳舞！” 于是她立刻给他们展示了一下。 呦呦一抬左胳膊，鸟儿立刻跟着抬起左翅膀，呦呦抬右胳膊，抬左腿，抬右腿……鸟儿们齐刷刷跟上，动作无比一致，画面简直太神异了。 霍星河打了半天岔也没能岔开，这下他也搞不定了，迅速叫人知会晏灵乌。 于是不一会儿，晏灵乌就把人叫进去了。 本来就是刚搬过来，什么也没有，也没打算留这么多人在这儿吃饭，所以喝了杯茶之后，明家人和张家人就识趣地告辞了。 霍慎之特意让霍星河带走了霍星江和几个小的，连霍博之都被他打发走了，只留下了国公爷和霍慎之三人。 呦呦一大早被打扮，睡得不好，也有点累了，吃过午饭就去睡了，王锦绣几个人一起进去陪着她。 晏灵乌迅速把净妄大师和元妙道长请了过来。 第188章 少年国师 净妄大师是被扶进来的，一进来，就踉跄了一下。 晏灵乌连忙上前，亲自扶了他一把，净妄大师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就笑了：“好，还好……” 他缓缓盘膝坐下，道：“贫僧……” 只说了这两个字，他就顿住，双眼似乎望向远方，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殿下……我看到了前世。 前世，非一家之危，乃社稷之危！！ 我看到，政庞土裂，宦官弄权，满朝奸佞。 我看到，金朝南下，攻破京都，黎庶涂炭。 我看到，帝王临阵禅位，俯首乞和，割地赔款。 我看到，两位帝王与无数宗亲朝臣、妃嫔命妇……数千人被掳离国土，整个京城被劫掠一空、帝王被囚禁数年，妃嫔命妇为奴为娼…… 我甚至看到……帝王与宗亲被押至金朝宗庙，头缠帕头，身披羊裘，袒露上身，颈项系绳，像羊一样，被牵去拜见金帝和金朝的祖先……国耻！国耻啊！！” 晏灵乌和霍家人，直听得呆立当场，双眼圆睁，简直无法想像如此耻辱的情形。 净妄大师唇角溢血，却也不擦，双目灼灼，看着晏灵乌：“殿下，请一定要活下去！你紫气贯顶，明君之象已经初显，只要你活着，这般噩梦，应该……” 元妙道长忽然大声接话：“绝不会重演！！” 他白须白发，却容光焕发，大声道：“老和尚看的是前世，但老道看的是今生！！ 老道看到了明主在位！国泰民安，兵强马壮！看到我大昌朝吞辽灭金、横扫诸国！！真真正正一统天下！！” 他环顾众人：“我还看到，墨羽神鸟翱翔于疆域之上，各色鸟儿随行，聚散如云！一呼百应！ 我还看到，大昌朝会有一位少年国师，以女子之身，为百官之首，通禽言兽语，晓天下事！更可保境安民，令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载入史册，万古流芳！ 我还看到，有一队人马，皆骑虎狼，英姿飒爽！冲锋之时，敌军无不闻风丧胆，一路向前，便似摧枯拉朽一般！！帝王亲口赞他是大昌朝的冠军侯，因此也被封为冠军侯！” 大家落到谷底的心，立刻又缓缓升了起来，被他说得心头火热！热血沸腾！！ 少年国师！虎狼军团！吞辽灭金、横扫诸国！一统天下！！ 这对于重文抑武的大昌朝来说，是多么美的一个梦！ 好一会儿，大家都一声不吭……呆呆出神。 半晌。 晏灵乌率先开口，道：“道长，请问这位少年国师，我该怎么保她万全？” “无须太过保护。”元妙道长道：“她已经苦尽甘来，灾厄尽去，不但无须你保护，还可以保护你及大昌朝！她福运加身，又有沟通天地的能力，自然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晏灵乌道：“道长的意思是，她的本事，可以尽情展露了吗？” “对，”老道士说话非常痛快：“她的本事，现在已经由‘隐’转‘显’，就算你们不想暴露，也会因为种种机缘巧合而暴露，或者因为某些事情，而不得不暴露，所以不必太过小心，顺其自然就好！” 晏灵乌缓缓点头。 老道士又道：“殿下，她的本事，可千万莫要辜负啊！你们自己不也常说，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她做的事情，能造福万民，万民自然会反哺于她，气运流转，对谁都是有好处的！这可是你能不能成为盛世明君的关键呐！” 这话说的直白，就差直接说你全靠她才会成为盛世明君了！ 晏灵乌就笑了，心中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小自豪，笑着道：“道长放心，我全都明白的。” 大家也缓缓放松了脊背。 霍行之上前一步，兴奋地道：“道长，你看到的，骑虎骑狼的，是不是我？” 元妙道长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没有回答。 霍行之激动万分，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转过来看着晏灵乌。 晏灵乌含笑拍了拍他的肩。 他那个异想天开的念头，谁都没太认真，谁能想到，竟真的成了，竟有如此辉煌的前景！ 霍辩之也不由兴奋莫名。 要知道，大昌朝的文臣，向来喜欢用商贾的方式来向君王“劝和”。 他们认为，打仗太费钱了，不划算，但直接给敌国送钱，送出的钱，还不及打仗的几分之一，通过商品输出，还能让敌国形成对大昌的依赖。 这就如同管仲的“服帛降鲁梁”，这是一种经济战，相比起打仗，更加划算，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和平。 文臣的嘴巴舌灿莲花，能把死得说成活的，可他们却不说，经济战的关键，在一个“战”字！ 经济战是全面战争的一部分，玩经济战，最终的目的，仍旧是为了掠夺！ 是为了削弱敌国强大自身！！ 管仲施计的时候，齐国是诸侯国中实力最强大的霸主，他们有碾压诸国的实力，这样的经济战，才叫经济战。 可现在，大昌朝军事疲软，别的不说，连一个正经的养马地都没有……战马严重缺乏。 你的茶叶瓷器人家想买就买，你想买人家的战马人家不卖，那叫个鬼的经济战，这是明明白白的资敌。 花大钱买暂时的和平，和平一日是一日，等什么时候敌国强大了开始打你了，哦，反正打不过，躺平认倒霉呗。 想想都憋气。 可是没办法，武将在朝上，就像没娘的孩子，说啥也没人理你。 若能换一个脑子清醒挺得起脊梁的帝王，那……真的，都不敢想像，像国公爷这种心怀家国的武将们，会是多么的开心快乐。 晏灵乌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可是，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为什么很多士大夫主和？ 因为他们手里，有万贯家财，有数不清的土地。 所以，若是开战，损失的是他们的家财……而不开战，从国库拿岁币乞和，就保住了他们的腰包。 他们当然主和。 所以，君王敢主战，不是张张嘴就行的，前提是，他手里有足够的人马，有掀桌的实力！ 这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 但，再难，他也会去做。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以重文，但绝不能抑武！！ 对帝王来说，“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一句很好用的口号，但，只能说着好听，若身为帝王真想去践行，那才是傻了。 这世上谁无私心？胃口是一日日养大的。 到那时候，他面对的就是，国库无钱，帝王无权，集全国之力中饱这些人的私囊。 所以，他一定要改变，一定会改变！！ 第189章 为呦呦的仕途铺路 也许是因为在场的人太少，净妄大师和元妙道长就看出来这么多，却都至关重要，为此也不知道折损了多少寿算。 晏灵乌心中感激，恭恭敬敬把两人送出去，让邱蕙纨帮他们开个方子调养一下，虽然这种情形，吃药效用不大，却也聊胜于无。 大家坐回来，犹自心潮澎湃。 然后霍慎之道：“道长说，‘以女子之身，为百官之首，通禽言兽语，晓天下事。更可保境安民，令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殿下，我在想，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意思，难道是说，譬如呦呦可以在一亩田地中，找到那株最好的，或者结穗最多的，或者最抗虫病的，或者最耐旱的……就这样周而复始，渐渐改良粮食？” 晏灵乌沉吟。 他觉得不止，兴许不必这么麻烦。 在温泉院子种药的时候，那会儿凤凰血还没归位呢，她都能让药材反季节成活，有很多难种的药材比如人参也能种活，而且不挑土质，不挑水肥。 被她格外关照过的植株，还能长得异乎寻常地好，连邱蕙纨高行仁这种走遍天下的神医，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 所以，种子之力有限，地力有限，水肥又都一样，是什么让它们长得这么好？ 再说驭兽。 譬如百兽之王的老虎，又譬如狼群，在她面前都乖得像兔子一样。 可老虎还算少见，狼却是常见的。 狼性何等凶残，若在野外遇到狼群，又是多么可怕，几乎九死一生的事情。 可牠们的态度，又何止是臣服，甚至不止对呦呦，对呦呦身边的其他人，都完全没有攻击的意图。 这种无形的力量，实在是大到无法想像。 所以，呦呦能做到的，只怕远超他们的想像。 小呦宝真是太厉害了！！ 晏灵乌越想越是与有荣焉：“你们说，我要不要先给呦呦建一个班底出来？一个国师要做的事情何其多？身边怎么能没有帮手？” “不如现在就开始挑，就像挑伴读一样，挑一些十岁左右的孩子，最好多一些小娘子，放在呦呦身边，陪伴她一起长大，等呦呦少年时，他们就能用了，这些人必须都允文允武，博闻强记……嗯，星河心思细，就把星河放在呦呦身边做管事官，总理诸事，可惜星河不会武，再来一个功夫好的，与他配合，我就能稍稍放心了。” 霍家几人：“……” 霍家人本来还担心晏灵乌对“国师”这个身份会有些抗拒的。 毕竟，虽然差了几岁，可也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所以他们觉得，会不会晏灵乌更想让呦呦做皇后？ 没想到，晏灵乌少年老成，看呦呦完全是老父亲心态，完全不抗拒还乐见其成，立马丝滑进入身份，开始为呦呦的仕途铺路了。 挺好，这样真的挺好的。 做一个帝王都需要捧着的朝臣，可比进帝王后宫好多了，起码无须赌人心。 晏灵乌还在自言自语：“还有影卫，我要同父皇把所有女影卫要过来，让她们全都随侍在呦呦身边，保护呦呦！对了，还有殿前司的人，辩之，你先挑着，一定要好好挑，要挑身材挺拔长相端正的，这是国师的门面，站出去必须要好看！” 霍辩之：“……” 他迅速躬身应是。 晏灵乌继续道，“我还要给呦呦做最好看的国师礼服！大昌朝从未有过真正的国师，一定要有独一无二最好看最豪华的国师礼服！呦呦一定会开心的！我要请求父皇留下旨意，国师的称呼，终大昌一朝，再不可赐予旁人！然后我也要留下旨意，若我有儿子，也要留下旨意！！我倒要看看哪一个子孙后代，敢违背数个祖宗的意思，把呦呦的国师称呼随便赐给旁人！” 霍家人：“……” 他想得太长远了，太细了，以至于显得他们几人就像傻子，连参与意见都不知道该咋参与。 晏灵乌越想越兴奋，又道：“慎之，我瞧你妻子十分擅长商贾之道，此事暂时不能公开，你叫你夫人，带着几位夫人，商议商议，要做最特别的头冠，最特别的礼服，手里也可以拿一个东西，就像诸葛亮的鹅毛扇一样！” 鹅毛扇？？ 霍慎之抽了抽嘴角，但仍是迅速躬身应是。 晏灵乌又道：“对了慎之，你现在就进宫，跟父皇说一说，不然父皇才刚出过宫，再出宫还不知道是何时。” 霍慎之连忙应下，急匆匆去了。 晏灵乌还爱屋及乌：“对了，还有行之那边，国公爷，你先给行之把他的人手备起来，就要与行之差不多年纪的，挑定了之后，一人一头小狼先养着，培养感情，等长大了，才能如臂使指……我跟呦呦有空儿就出城去挑狼……” 国公爷连声应下。 一直到呦呦睡午觉起来，几人才出去。 一见呦呦，几个人全都眼神放光，直冲着她就过去了。 呦呦才刚醒，还有一点点迷糊，本来看到晏灵乌，都要扑过来了，被四人无比一致的动作吓到，一下子停住了，眼儿大睁。 霍行之抢在晏灵乌前头，飞扑过来，一把抱走呦呦，就举了个高高：“呦宝！！呦呦呦宝！！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棒棒！！舅舅爱死呦宝了，么么么么啊！！” 他小鸡啄米一样狂亲了团子一通。 晏灵乌本来也挺兴奋，也想狂亲一通的。 但是被霍行之抢先了，他立刻假装沉稳，抬手一击他的穴位，趁他手臂一松，把呦呦抢了回来，飞一般往上头一坐，并且还不动声色地把一个圆凳踢挡在了面前：“呦宝，灵乌哥***呦宝！灵乌哥哥爱呦宝，比山高，比海深，山高水长、笙磬同音。” 霍辩之大长腿一迈，直接坐到了挡路的圆凳上，在演文和演武之间选择了演戏，他捂着胸口道：“呦宝，舅舅这里好疼，要抱抱呦呦才能好……呦呦可以让舅舅抱抱吗？只抱一下就可以。不可以也没关系，舅舅多疼一会儿也没事的……” 呦呦吓到了，立马张开小胳膊，扑进他怀里，小手手轻拍：“舅舅不痛不痛，呦呦抱抱……” 一边还安慰地摸着他的大脑袋。 晏灵乌：“……” 走了一个霍慎之，还有一个霍辩之，同样的套路，傻团儿总会上当。 霍辩之抱着呦呦，又搓又揉，心满意足。 只有拉不下脸的国公爷，在旁边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只想等逆子良心发现，把呦呦让给老父亲抱一下子。 结果他转到这边，大孝子霍辩之就转向另一边，他再转过来，他也转过去……硬装看不到。 国公爷：“……” 但呦呦被霍辩之抱着，正好面对他，看他老是转来转去，想了想就问他：“翁翁，你是不是也想抱抱呦呦呀？” 哎哟哟，还是小棉袄可人疼！ 国公爷简直要感动得热泪盈眶，搓着大手：“对对，呦宝大乖乖，翁翁真想抱抱呦宝……” 呦呦大方张开小胳膊，国公爷双手抱住，拔拔拔，霍辩之就是不肯松手。 父子俩扯了好半天，呦呦小大人一样叹口气，抽开一只小手手，摸了摸霍辩之的头：“辫子舅舅，你放手吧！呦呦又不是糖糖，抱一抱不会化掉哒！等翁翁抱累啦，呦呦就回来，给舅舅再抱一会会，一大会会也行。” “怎么会呢！”霍辩之夹子音道：“呦呦就是糖糖啊！要不为什么，舅舅一抱呦呦，心里就这么甜甜的呢！” 呦呦一下子就害羞了，小声道：“可，可能是呦呦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糖糖掉出来啦！” 霍辩之被小团儿可爱了一脸，伸嘴就想来亲。 国公爷不动声色一转身，蒲扇般的大手一笼团子小脑袋，抬腿就把亲儿子踹到了地上。 霍辩之：“……” 他无声而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几年不挨踹了，都快忘了这“美好”的童年回忆了。 第190章 心心念念的战神梦 下午的时候，影卫也把陆巧颜的口供送了过来，几个人躲起来听了听。 影卫如今审陆巧颜是熟练工，陆巧颜稍微想要添添减减，他们都能立刻察觉……一来二去，陆巧颜根本不敢隐瞒，说得详细极了。 而且，影卫还特意细问了一下霍家的情形。 当初，陆家本来就是为了逼霍家结亲的，所以虽然对霍家几人下手，却并没有下死手，包括霍星河，虽然被人打了一顿，也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根本。 只有霍行之是例外。 当时，对方出言挑衅，言辞之间辱及了呦呦，霍行之大怒出手。 霍行之功夫好，被十余人群殴不落下风，然后对方使了阴招，霍行之被打断了腿，站都站不起来，还在破口大骂，最后险些连命都交待进去……一辈子下不了榻，更是绝了他自己心心念念的战神梦。 沈方仪直哭得吐了血，一肚子话没法说，只能不住地道：“你这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你就服个软又如何，为何要吃这眼前亏……” 那时候的呦呦，不了解整件事情，也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只是深深记得了这句话，深深记住了那种肝肠寸断的悲伤。 又比如霍星江。 霍星江虽然不擅交际，却饱读诗书，待晏宗曙一片赤诚，倾命以报。 但晏宗曙登基之后，霍星江一直赋闲在家，从未有过任何的职位。 张太后害霍家人时，晏宗曙也一直冷眼旁观，从没有出过手，没有维护过霍星江。 晏宗曙登基之后，就一直在为了尊生父和宝元帝谁是皇考的问题，与朝臣们拉锯，足足持续了近两年的时间…… 他统共才在位四年，一半的时间都交待进去了，咋说呢……很客气地说，碌碌无为吧。 所以就说，真不在于是谁的种，继位的宣和帝固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晏宗曙的亲儿子晏桓，也不是个好东西，同样是个毫无骨气毫无廉耻的废物。 但，值得一提的是，晏宗曙好像确实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 宝元帝驾崩的时候，曹皇后和朝臣请他进殿继位，晏宗曙当时就惊慌大呼，“我不敢当皇帝，我不敢当皇帝……” 然后掉头就跑，痛哭流涕，被朝臣们按住，才被迫换了龙袍即位。 即位第三日，他就犯了疯病，认不出人，胡言乱语……几日后宝元帝入殓之时，更是病情加剧，竟在丧礼上号呼狂走，无法成礼。 之后也经常犯疯症，认不出人，事后也毫无记忆。 除了霍家之外，陆巧颜还说出了几个比较有名的忠臣和奸臣…… 一边说着，她出言就越来越艰难，身体越来越沉重。 她小小的脸庞，慢慢开始皱缩，布满沟壑，眼神也渐渐变得浑浊……头发甚至开始脱落，一大团一大团掉下来。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迅速抬手一看，孩童的手也已经苍老松弛，甚至生出了斑点。 陆巧颜尖叫起来，摸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喉间发出咝咝的哑声：“凭什么……凭什么……” 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她的手慢慢滑下，双眼大睁，没了呼吸…… 常听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陆巧颜直到最后一刻，仍旧在执著地问着同一个问题……凭什么。 却不知，旁人更想问问她，你又凭什么？ 暗卫说得详细，晏灵乌和霍家人则听得默默无言。 幸好这些事情，是在他们解决完陆景默之后再听到，否则真是要胆战心惊。 如今，只余下了深深的庆幸。 真不敢想，若是没有陆巧颜横插一脚，而是呦呦自己有了重生的记忆，这一世他们所有人，会走得多轻松，多开心。 但现在，他们也知足了！ 虽然绕了一个大弯，幸好有惊无险，大家都还好好活着。 霍慎之忍不住道：“怪不得呦呦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殿下的病，又惦记行之太笨……小小人儿，千般百般的不放心，她必定也是隐约有感知的。尤其殿下的病，前世之诺，今世不忘践行，呦呦小小人儿，也称得上君子了。” “当然。”晏灵乌下巴微抬：“呦宝本来就是至善君子。” 霍辩之也道：“原来上一世，呦呦是不通禽言兽语的，这想必是上天感其苦心，赐予她的天赋。” 晏灵乌仍是点点头。 霍慎之咳了一声，道：“殿下，这么看来，将军的性子确实温和。” 言下之意：无夺位之心。 他续道，“臣听闻，之前将军在王府时，曾有人借了他的金带，却用铜带来还，当时的主管之人，告发给了他，将军却说道，‘这真是我的带啊！’然后就这么接受下来了。又据说，将军还曾让殿前侍者帮他卖掉犀带，那犀带价值不菲，至少值三十万钱，后来，侍者说弄丢了，他也没有追究……” 晏灵乌：“……？？？” 晏灵乌抽了抽嘴角。 这不分明又是一个宝元帝？ 比他还像他爹的亲儿子！ 可是他这样处事当真可以？ 这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除非遇到像霍星江这样的傻白甜，否则，你这么处事，之后欺上瞒下，监守自盗的事情，绝对会愈演愈烈。 他反正是理解不了，也不可能容忍的。 霍慎之说这样敏感的事情，其实就是迈出了走向主公心腹重臣之路，正想再说两句，就听到外头暗卫打了声讯号：“主上，开封府的展推官求见。” 晏灵乌微讶抬头。 开封府是大昌朝首都东京的首府衙门，府尹总领府事，统揽京城汴梁一应行政、司法、民生要务，大多由储君担任，譬如先帝咸平帝就曾经做过开封府尹。 就在昨天，宝元帝来时，还曾提过，待他还朝，要不要当一阵子开封府尹，体察民情，他还随口问了一句，宝元帝说过，如今的开封府尹，是原本的谏官包拯。 就是曾经喷宝元帝一脸口水的那位谏官，为人正直，不畏权贵，不徇私情，清正廉洁，官声极佳。 不过，包拯应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所以，他手下的推官来干什么？ 晏灵乌就道：“何事？” 暗卫道：“说是有一桩案子，想来问询一二。” “一桩案子？”晏灵乌疑惑道：“行吧，叫他进来吧。” 这会儿，呦呦正与霍星湖三小只，加上霍星河、明锦云，在门前摸瞎子玩儿，正好轮到霍星湖当瞎子。 霍星湖皮实得很，一点不怕摔，尤其上一局没抓到人，这一局卯足了劲儿，蒙着眼睛，仍旧跑得飞快。 呦呦看谁差点被逮住都会替他害怕，呀呀大叫，小奶音引人发笑，逗得霍星湖只追着她一个团儿跑。 此时，几个人正在暗卫的引领下走进来。 当先一人约摸二十许年纪，一身红色官袍，剑眉星目，俊美无俦。 呦呦正一边跑一边惊叫着回头看，一头撞到了他身上。 霍星湖张着手，也已经扑了过来。 呦呦吓得哇哇大叫，小胳膊小腿死死攀着他，爬树一样用力往上爬，那人迟疑了一下，就把她抱了起来，道：“公主殿下？” 呦呦完全没听到，被抱起来，还在往下看，小腿腿踢蹬着，还想再往高处爬一爬。 那人便抬臂把她略微托高，往下看了看。 霍星湖已经一把抱住了他腿：“呦呦！抓到你……咦？不是呦呦？是谁啊？” 他胡乱摸来摸去：“是小叔？好像不是小叔，小叔不爱穿袍子的……我爹的腿没这么硬，是三叔吧？肯定是三叔！三叔我抓到你了！” 他一手抱紧他大腿，一手扯开了眼罩。 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霍星湖愣了愣：“诶？你是谁啊？” ～～??～～ 说一嘴，宋仁宗时期名臣太多了，好多超有梗，不舍得不写，后续会写到一些，说“满朝文武排队宠”，就肯定排队宠！ 以野史戏说为主，不是历史，不是历史！为了凑一块儿会改年龄履历什么的。 譬如历史上包拯其实只当了一年的开封府尹，但因为包大人在大家心里就是包青天呀，所以会让他一直当开封府尹……而且历史上也没有展昭，介么帅的红衣展大人肿么可以没有哪！！童年男神（暴露年龄了）必须有呀！你们说是不是??ω?? 第191章 世上怎会有如此懂我之人 那红衣男子想放下呦呦，但呦呦一直紧紧攀着他，看着脚下的霍星湖，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他只能就这么托着她，沉着嗓子道：“我是开封府推官展昭，今日来此……” 一句话还没说完，霍星湖已经一摆手：“不重要！不管你是谁，反正我抓到你了！就轮到你当瞎子了！！” 展昭一顿。 呦呦听到声音一回头，一看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吓得呀了一声，乍着小胳膊，忙不迭往下跳。 展昭便把她放了下去。 霍星湖立马拉住他的手，想把眼罩塞到他手里。 展昭抬头看去，就见晏灵乌和霍家人全都站在廊下，正远远看着这边，脸上带笑，却没有要干涉的意思。 展昭只能收回视线。 霍星湖看他不接，就转头叫呦呦：“呦呦，你不是公主嘛，你命令他跟我们玩！” 呦呦怯生生看了这个陌生人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晏灵乌。 为了小伙伴儿，她勇敢地上前一步：“你，你跟我们玩一会儿叭，三哥哥抓到你了，你当一小会会瞎子，要抓到别人才能走哒！” 展昭道：“是，殿下。” 他就接过了眼罩，系在了眼睛上。 霍星湖拉住妹妹的手，两小只手牵着手，迅速跑开：“快跑快跑！他腿长，肯定跑得快！” 展昭站在原地，等几个小孩都跑远了，才略微一侧头，准确地从中间挑中了年龄最大的霍星河，跃过去抓住他。 几个小哨子精一起大叫：“啊———！” 霍星湖跳出来主持公道：“这次不算！你肯定偷看了，不然怎么可能抓这么准！这次不算！重来！我帮你系！” 展昭环顾四周，什么都没说，蹲下让他重新系了。 好几个小孩都凑上来，小手指抠着边儿，仔细检查了，然后迅速跑开。 展昭略微等了等，然后才举步。 他迈向这个，走了两步；又迈向那个，也走了两步，第三次时，他迈向了明锦云，动作忽然加快，猛然跃起，那感觉，好像要一下子扑向明锦云一样。 明锦云吓得哇了一声，抱着头往下一躲。 他却已经收住动作，指尖极轻地点了一下她的肩，一手扯下了眼罩，道：“小娘子可是姓明？” 明锦云一愣，下意识道：“对啊！” 展昭道：“明锦云？” 明锦云不由得一皱眉，但看他眸正神清，就仍是答了：“对啊怎么了？” 展昭道：“你可认识刘升？” 明锦云皱眉直起腰来：“见过，不算认识，怎么？” 展昭看着她，继续道：“昨日刘升家中被灭门，此事你可知晓？” 明锦云吃了一惊，眼都瞪大了：“被灭门？？” 哪怕在城门口闹了一场，她对刘升的印象仍旧不深，都有点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可毕竟算是认识，一听说被灭门了，就有点被吓到。 好几个小脑袋伸过来，呦呦奇怪地问：“被灭门，介是什么意思呀？” 明锦云这才想起小姑姑还在，连忙蹲下，抱住小团子：“姑姑，被灭门吧……被灭门的意思就是，家里的被被和门门，全都被人偷走了。” 呦呦吃惊地瞪大了眼儿，看着展昭：“没有门门，也没有被被……辣多冷呀！” 她想了想，扭头就跑，跑到玉腰奴身边，把她的小手炉拿了过来，放进他手里：“介个给你叭，手手会暖和一点。” 展昭连忙道：“多谢殿下，不过不必了，展某不冷……” 小团儿推回他的大手，眼中的同情都要溢出来了，小手摆摆，“快拿着吧，不用跟呦呦客气，没有被被可冷可难受啦，呦呦都懂，呦呦不会笑你哒！” 展昭抿了抿唇，看着她，嘴角微微翘了翘，收回了手，“多谢殿下。” 晏灵乌几个人原本没在意，一直到听见灭门俩字儿，吓了一跳，赶紧过来了。 晏灵乌把呦呦抱起来：“呦宝，走吧，我们回房休息一会儿，让云儿跟展大人说说话。” 呦呦点了点头，乖乖被抱走，眼儿还瞧着展昭，伸手指了指：“灵乌哥哥，我们也买一个介样的帽帽吧？” 晏灵乌一口答应 ：“好。” 呦呦道：“他的帽帽上，还有一根红绳绳呐！” 晏灵乌非常懂小团儿的审美：“他穷，他家里连门门和被被都没有，所以他只有一根红绳绳，呦呦可以要一把，还可以要五颜六色的，上头还可以要珍珠，里头还可以有闪闪亮亮的金片片。” 他随说着，小团儿的眼儿就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简直激动到辞穷，如果概括一下她的心情，大概就是：世上怎会有如此懂我之人！！ 她激动地叭叽叭叽亲了他一脸口水，并且努力表白：“呦呦跟灵乌哥哥最最好！呦呦跟灵乌哥哥天下第一好！” 晏灵乌脚下略顿。 霍慎之和霍辩之很懂，几乎同时加快步子，各自接收了小主公一个表面淡定实则炫耀的小眼神儿。 行吧，帽子上挂五颜六色一把线什么的，做舅舅的年纪大了，就不跟你们年轻人争了。 明锦云含笑看着她们走开，也不回房，直接抬手一引，就带着展昭去廊下坐了，道：“展大人，有什么要问的，你问吧。” 展昭道：“不知明小娘能否说一说，你是如何认识刘升的？” 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明锦云就简单说了说，并且把丫环叫了过来：“当时是我祖母寿辰，是家兄帮我找的铺子，后来帮我买东西的是点翠，去过两三次，详细情形，你也可以问问她。” 展昭点了点头，便叫了身后的人过来，把点翠叫到一旁询问。 展昭又问：“小娘子昨夜宿在何处？” 明锦云终于回过神儿来：“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我昨天一直在公主府，没有出去过啊！” 展昭道：“我看你两手都有茧子，你可是擅长工巧之道？” 明锦云一愣。 她平时做事经常戴着手套，可很多细微的小机关，戴手套没有手感，她就会摘掉手套，两手磨得全是茧子，展昭倒是眼利，居然一下子就看到了。 明锦云略微一想，猛地严肃起来：“我之前喜欢亲手做饰物，后来又学着做一些弓箭之类的工巧兵器，难道那些人是死于这种兵器？那对方岂不是故意嫁祸于我的？” 她顿了一下：“展大人，请把详细情形告诉我，如果对方是借刀杀人，冲着明家或者……小公主来的，展大人说清楚了，我们也好帮着展大人猜猜是谁，方便开封府破案。” 第192章 画饼高手晏灵乌 展昭垂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事情也很简单，刘升当初跟她们在城门前冲突，很多人都看到了，昨日，刘升的爹，也就是大福金铺的掌柜，又被召进府来，挑选首饰。 刘爹认出了明锦云，心里就有些忧虑，以为他们是故意挑他进来的，担心以后会被公主府找由头为难，与人提了一嘴。 谁知道当晚就被灭门了。 而且，所有人都是死于袖箭，全都是一箭毙命……所以刚才展昭才会顺便试探一下，明锦云会不会功夫。 明锦云听得无语极了。 昨天叫首饰铺子的人，是郑芳好打发国公府下人去叫的，叫得都是她认为花样比较多的铺子，她根本没注意到有没有大福金铺好不好！ 他们真是想太多！ 明锦云正色道：“反正不是我，我都不算认识他！在城门口我又没暴露身份，再说我也不在乎名声，我犯得着吗？不过我说了你也未必信，那你们查吧，我也跟家人说一声，别是有人想使阴招害我爹爹。” 展昭起身拱手，“打扰小娘子。若令尊大人心中有怀疑之人，劳烦打发人，知会展某一声。” 明锦云应下了。 这会儿，那两人也问完了点翠，三人一起告辞，没有人注意到，陆呱呱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出了门，府吏便低声道：“展大人，那位明小娘瞧着坦荡荡的，应该不是她。” 展昭没有回答，另一个府吏道：“可是有人看到她了啊！有目击证人！” 展昭迅速摆手制止：“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府吏连忙应声，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又道：“原来那位秦国公主，才这么小点儿，眼睛大大，软乎乎的真可爱……可是，这么点点大的小人儿，如何‘救驾有功’啊？” 展昭无奈地再次摆手，加快步子走了。 另一边。 明锦云急匆匆来找晏灵乌。 晏灵乌正带着呦呦画草图。 他本来只是想按着展昭的帽子，给她画个帽子的，不知怎么三说两说的，就想起来给她设计国师的礼服。 画出了一个非常威严的长袍，腰间收束，裙摆全是层层叠叠的羽毛，肩膀都画出翅膀的形状，头顶画出翎毛一样的高冠。 他画出什么，呦呦都超惊喜，看他的眼里全是星星，明显被他的才华震惊到辞穷：“哇！” 霍行之也在旁边捧场，“真好看，呦呦真威风，真好看。” 三说两说的，呦呦也开始自我代入：“呦呦真好看，真威风！” 晏灵乌：“对的没错。” 还维持着冷静的霍慎之/霍辩之/霍星河：“……” 咱就是说，你画的这个，能穿出呐味儿来的，起码得身高八尺，年过五旬，而呦呦还是个萌萌哒小肉团子，要个儿没个儿，要腰没腰，要气势没气势……再说真做这么金灿灿，得多沉啊，她一迈步不得滚到地上去？ 然而他们不了解上位者。 晏灵乌细细画完了，大家都满意了，就叫了绣娘来，给了她，并且道：“我就想要这样的花样，这种神圣无比的感觉，你们好好想想，用什么材质，用什么绣法，能做到……不必吝惜银钱，做得好，我重重有赏。” 绣娘领命下去了。 霍星河看在眼中，忽然就悟了。 就是啊，绣娘才是专业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 做得好，能拿赏钱；做不好，他还可以大度地原谅她们，于是正担心自己命运的小绣娘们，就会松一口气，感激涕霖…… 人心就是这样收买的。 而且不止如此。 哪怕这会儿衣服还没影呢，这么香的一个饼画出来，就把呦呦哄得开心得不得了，小黏糕一样黏着他，走哪儿跟哪儿，都见不得他手垂下来，只要一垂下来，不管离多远，小团儿立马伸长小胳膊，哒哒哒跑去牵。 霍家人：啧啧！ 一直到用过午饭，晏灵乌哄着呦呦睡了，明锦云才赶紧把事情跟他说了。 晏灵乌听得皱起了眉。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事儿，是冲着他来的。 会是谁呢？ 没听陆巧颜说的话之前，他肯定会怀疑晏宗曙。 可，哪怕听了陆巧颜说的话，他也仍旧没法放松警惕。 要知道，当年暗杀母亲，并且摆出那个诡异的局，想逼疯他的那个人，至今还没有找到……虽然没有任何线索，完全无法追究，可是，他疯了对谁有利？ 最可能的就是晏宗曙，或者他背后之人。 但，有呦呦在，他的心情格外超然，淡声道：“别急，先看看，兵来将挡……你这几天不要单独行动，不要出门，我会在你院中多加几个影卫的。” 明锦云应了，又道：“我写封信给我爹，殿下，你找人帮我送过去好不好？” 晏灵乌抬手指了指衔蝉，意思让她找她，明锦云施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霍慎之道：“会是谁？为何会选明锦云？” “你是不是傻？”霍辩之道：“明锦云留在这边，除了自己人，谁会知道她在研究军械？她这个爱好，说出去都没人信好么！依着正常人的想法，她这个年纪，这个身份，昨天首饰铺子来时，她又一直在，看上去颇有地位……你说别人会如何联想？会不会觉得她与殿下有些情份？或者可以有些情份？进，能对殿下出手，哪怕失败了，也能离间殿下和明相府。多合适一人儿！” 霍慎之啧了一声：“你说的……还真对。那对方又为何用袖箭设局？” 霍辩之愣住：“对哦，为什么？” 晏灵乌道：“用袖箭设局，是因为那天那个刘升出现时，明锦云正好在跟呦呦他们说起做什么伞箭。不过这个也不重要，对高手来说，想让对方死在什么方式下都是顺手的事儿，他恰好听到，就用了这个……但这一点很浮，他真想拉明锦云下水，我觉得起码还得来个目击之人。”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鸟叫，听起来很像“对”。 晏灵乌抬头，就见陆呱呱停在了树上，偌大的身体压得树枝一下子就弯了下来。 晏灵乌招了招手：“嫡长子，你进来。” 陆呱呱翅膀一展，飞了过来，大模大样停在了桌上，晏灵乌站起来，双手扶了扶牠：“陆呱呱，你是不是又变大了？” 陆呱呱：“哇嘎！” 插不上嘴的霍行之，忍不住也站了起来，“真的啊！又大了好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鹰！”他扯着翅膀细看：“不光尾巴带彩了，翅膀边边都带彩了。” 陆呱呱继续哇哇嘎嘎，还把鸟脑袋凑过来，见霍行之没看到，直接把毛脑袋顶到他脸上。 霍行之退后一步，瞅了瞅：“什么意思？你想让我看你眼？你眼睛更好看了？变成凤眼了？真成凤凰了？” 陆呱呱猛点头。 晏灵乌笑道：“行，嫡长子，你现在只有一个缺点了，不会说人话。” 一听这话，陆呱呱又发出了一声字正腔圆的：“对！” 牠翅膀一指他嘴：“对！” ～??～ 说一下哈，展昭木有CP，共享男神是大家的，不给他写CP。明锦云将来会是军械大师，是事业脑卷王小姐姐，也没有CP。 第193章 呱呱脑子呦呦嘴嘴 因为乌鸦的声线天生就比较粗，所以陆呱呱这一声，虽然发音很准，但莫名显得很好笑，就像文臣谏君上头，准备撞柱子那调调儿。 晏灵乌一时没板住脸，失笑了一声，道：“对？我说的话对？哪一句对了？” 大乌鸦又张嘴又摇头，身体都跟着左拐右拐，艰难发音：“哇嘀嘀人、勿嘀嘀人……” 晏灵乌其实早就听懂了，但仍是假装不懂，严肃道：“什么骂人？你身为我的嫡长子怎么能随便骂人？” 陆呱呱拨浪鼓一样摇头。 晏灵乌笑了几声。 他现在差不多能确定，陆呱呱的脑子绝对是够用的，但，大概是乌鸦舌头确实不像鹦鹉那么好用？ 所以他像人一样发音，就是很难。 于是晏灵乌道：“要不然你就学学认字？学了认字之后，你想说什么，可以在纸上指一指，同音的字就可以，然后我们拼一拼就成了，也不用呦呦天天翻译了。” 陆呱呱猛点头儿。 晏灵乌笑道：“我叫人教你。” 他就直接叫人拿了一块布出来，然后拿了粗笔，现场写了一个千字文。 一落笔，霍慎之和霍辩之就不由赞了一声：“好字！” 晏灵乌表面淡定，内心十分骄傲。 字，是身为学神的晏灵乌都为之自豪的，他自己也觉得很不错。 写完了，叫人挂到墙上，然后霍星河又被他叫出来，开始教陆呱呱识字。 小呦呦睡午觉起来，自个儿摇摇摆摆走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呦呦奇怪地问：“陆呱呱在做什么呀？” 霍辩之刚把小团儿抢进怀里，立马给她解释了一下。 呦呦惊讶地转头看他：“就算呦呦睡觉觉了，不能呱呱脑子呦呦嘴嘴啦，也可以呱呱脑子，花锦嘴嘴呀！墨衣、墨裳、花开、花锦……全都长嘴了呀！全都会说人话呀！” 满屋子的大聪明们：“……” 提出这个聪明建议的晏灵乌：“……” 那两只鹩哥和两只鹦鹉，自从送过来，就从没进过笼子也没有系过链子，大家早把牠们给忘了，居然完全没想到这个办法！！ 陆呱呱大叫了两声【笨老婆！笨舅舅！】一翅子就飞了，不大会儿，就不知从哪儿，把碎嘴子花锦给找了回来。 然后陆呱呱抬着一只翅膀，压着花锦，哇哇嘎嘎大声威胁。 花锦叽叽喳喳宁死不屈，两只鸟吵得不可开交，房顶都要掀翻了。 呦呦坐在舅舅膝上，看着这一幕，半天，呆呆抬头，看向晏灵乌：“陆呱呱的脑子，是不是被人给偷走啦？” 陆呱呱抬头，一脸不服气：“哇？？哇呜嘎！” 呦呦小手手比着自己：“呦呦在这呀？呦呦现在没有睡觉觉呀！呦呦在这的时候，你就不用找花锦了呀！” 陆呱呱愣住了，翅膀一松。 小鹦鹉嗖一声飞到了屏风上，叽叽喳喳大声嘲笑，还生怕人听不懂，开始人言人语：“傻鸟！傻鸟！！” 陆呱呱呆若木鸡，难得没回嘴，然后，牠贼眉鼠眼半晌…… 嗯，可能是因为牠真的变大只了，眼睛也变长了一点，不是全黑了，所以转起来的时候，真的偷感很重！ 然后陆呱呱理直气壮道：【对！呦呦说得没错！智慧的陆呱呱，不可能这么笨，陆呱呱的大聪明，一定是被坏人偷走了！！】 “哦！”呦呦小脸严肃起来：“会不会是被那个偷门门和被被的贼偷走哒？” 陆呱呱猛点头：【对的没错！！】 呦呦：“他也太坏啦！！” 陆呱呱：【太坏啦太坏啦！！】 呦呦：“那现在怎么办呀！” 陆呱呱一挥翅膀：【没事儿！呱呱多吃点好的，就养回来了！】 呦呦想了想，凑牠近一点：“陆呱呱，呦呦教你一下！你下次遇到那个坏人，就假装肚肚疼疼，辣，坏人一偷，就偷走了你的疼疼，他自己就疼疼啦，陆呱呱就好啦，还可以保住自己的大聪明！” 陆呱呱惊叹：【哇！！呦呦你也太聪明了吧！！】 呦呦笑出了小米牙：“因为呦呦早上刚吃了葱油饼呀！” 葱油饼，聪有饼？ 大乌鸦悟了，立马一个俯冲，一头扎进了晏灵乌里，把高手晏灵乌都给撞退了两步。 大乌鸦随即一翻身，躺在了桌面上，翅膀一拍，张着嘴开始嘎嘎嘎，完全就是一个熊孩子：【呦呦老婆！呦呦老婆！我也要吃葱油饼！要吃要吃，现在就要吃！】 晏灵乌：“……” 那种“你这个逆子就是想气死为父”的上头感又来了。 不需要翻译就猜到了所有对话的其他人：“……” 霍行之只顾着看热闹，捧腹大笑，霍慎之艰难地把话题拉了回来：“所以陆呱呱，你为什么说，有目击证人？” 陆呱呱顿住，勾了勾头，犹豫着要不要起来。 晏灵乌心累得很，只能道：“你赶紧起来，赶紧说，我叫人给你做葱油饼去。” 陆呱呱立马一翻身起来了，想了想，伸嘴就在他脸上叨了一口，要不是晏灵乌躲得快，皮都差点叨破。 把呦呦都给吓到了，呀了一声，直接四脚着地，从桌子上爬了过来，双手护住了晏灵乌的脸：“不准欺负灵乌哥哥！” 陆呱呱哇嘎几声。 呦呦立马反驳：“这才不是亲亲，亲亲是轻轻哒！” “嘎嘎呜哇。” 呦呦：“才没有，呦呦都是轻轻的！” 她一边说，一边叭叽亲了一下。 陆呱呱伸嘴想学学，呦呦慌忙双手捂住晏灵乌的脸，“不行哒！灵乌哥哥是呦呦的老婆，只有呦呦能亲！你去亲你自己的老婆吧！” 陆呱呱急了：【可是呱呱没有老婆！你就不能把你的漂亮老婆，分给呱呱半个脸亲吗？】 呦呦也急了：“不行哒，老婆不能分哒，要一整个才行哒！你可以去外面找找呀！外头好看的人可多啦，全都是一整个儿的，呦呦不骗你，不信你去找找！” 晏灵乌：“……” 这一团一鸟争一婆的戏码，持续了一刻钟之后…… 霍慎之叹了口气，再一次尝试拉回正轨：“目击证人、目击证人、目击证人呀目击证人。” 大家都看了看他。 然后陆呱呱这才开始说……小团儿倒是完全不拿乔，丝滑进入了翻译工作。 刚才，陆呱呱一直跟着展昭，跟着他们回到了开封府衙，然后有人出来迎接，说是目击证人把那个人的画像画出来了。 因为府衙的窗子都钉住了，陆呱呱进不去，没看到画像，只能听到一个府吏的声音道：“就是她！就是明锦云！那人离开的方向，也是公主府的方向！” 陆呱呱转了好半天，也没能进屋，于是就地找了几只鸟儿小弟，让牠们帮忙盯着，牠就回来报信儿了。 霍慎之想都不用想，立马开始恭惟主公：“殿下也算是料事如神了，果然有目击证人。” 晏灵乌呵呵哒，把刚端上来的葱油饼往他这边推了推：“你也吃点儿，后继无人，自己要努力啊！” 霍慎之：“……” 霍慎之差点喷了。 晏灵乌是真的后继无“人”，毕竟嫡长子是只乌鸦，嫡长女是只猞猁狲。 而他么……想想霍星湖和霍星海这俩憨憨，他默默拿起葱油饼开始啃。 他能怎样，也就只能是争取多活几年吧！ 此时， 一个佝偻的人影，被一个府吏从开封府衙的后门送了出来。 第194章 你要拒捕吗 府吏温声交待：“你这几日不必上值，在家里好生待着，大人随时会找你问话。” 那人连连应声，府吏这才退了回去。 他转回身，面色发白。 他叫刘名，是一个更夫，昨天夜里，他与同伴出来打梆子巡夜。 他中途尿急，找地方撒尿，正要回来时，就感觉眼前闪过了一道黑影。 刘修一抬头，就见一个黑衣人从墙头掠过。 那时同伴腰后插着灯笼，正半闭着眼睛，慢慢走着等他，一抬头也看到了，还没能发出惊呼声，那黑衣人就一甩手，同伴当即倒下，灯笼滚到地上，火光之中，他看清了黑衣人的眼睛。 他吓得屏声息气。 幸好他站的位置，在门楼后头，黑衣人来回一看，没有看到他，这才飞身走了。 刘名差点吓死，腿都是软的，瘫了好半天才爬回家……直到被开封府的人找上门来，才知道大福金铺被灭门了，连主带仆三十余人，杀得一个不留。 刘名被带到开封府，把事儿说了，又把那个人的长相画了出来。 这会儿他心脏还不曾归位，一路贴着边儿走，好半天走到了家，六岁的小孙子蹦跳着迎了出来：“翁翁！” 刘名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笑来：“哎！乖孙儿！” 他儿子在外头给人做工，不慎受伤死了，儿媳也改嫁了，好在孙子小虎子留了下来，老两口爱如珍宝，哪怕刘名这会儿还手软脚软，仍旧勉力把小虎子抱了起来，笑呵呵地抱他进屋说着话。 老妻递了一碗粥过来：“还没吃吧？” 刘名忙道：“吃了吃了，开封府给了饭食吃，还给了一碗安神汤呢！你们吃吧！” 老妻不由点头：“旁人都说包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阎王，我倒觉得，就得这样的，才是好官儿呢！连这样的细处，也能照顾得如此周全。” 刘名呵呵笑道：“确是如此。” 一家人低声说笑，直到戌初（19点）时分，才陆续睡沉，没了声息。 淡白的月色下，一道人影无声而迅速地接近。 他左右一顾，清亮的眼中，滑过了一丝莫测的光芒，随即滑入院中，袖间银芒一闪，门插断开，门悄无声息开了。 他闪身进入，落脚无声，迅速到了床前，伸手一捏刘名的双颊。 熟睡中的刘名，完全不自觉地就把舌头伸了出来，他拿起匕首就要割下。 下一刻，叮得一声响，另一道银芒把他的匕首击开，与此同时，床下探出一只手，飞一般往他腕上擒来。 那人反应奇速，不进反退，直接一个翻身上了榻，抬脚就把刘名踢向了他，随即挟着小虎子，撞破窗扇冲了出去。 展昭只能迅速接住刘名，掷回榻上，一边跃了出去。 外头已经叮叮当当打成一片，那人直接把小虎子当成肉盾，开封府的人兵刃都不敢往外递，气得连连大叫。 展昭身形一转，就要抄到他身后。 那人迅速退后一步，道：“都退下！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掐死这孩子！” 声音竟是清亮的女子声音，与明锦云一模一样。 几人猛地停住了脚。 一人喝道：“明锦云！你这是要拒捕吗？还不放下孩子！” 那人哼了一声，一手反过来，掐着小虎子的脖子，另一手执着剑，慢慢后退，一边道：“都退后！退后！” 几人一个犹豫。 他手上用力，小虎子发出了吃痛的低哼声，哭道：“翁翁！疼！” 刘名急急想冲过去，被展昭一把拉住，刘名急坏了：“展大人！这位小娘子，求求你，别伤我孙儿！！” 他道：“退后！” 展昭几人只能慢慢退后，那人身后像长了眼睛，略后退几步，直接跃上围墙，然后就这么慢慢倒退出十几步之后，忽然把小虎子一扔，转身就跑。 小虎子大叫一声，沿着屋檐骨碌碌滚下。 展昭飞一般跃起，把小虎子接到手里，轻轻掷回到那几人怀里，一边追了上去。 展昭的轻功本极好，可那人的轻功竟然还高过他，只这么片刻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几个小吏追了上来，纷纷破口大骂：“跑得倒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展大人，我们去明相府，还是公主府蹲人？” 展昭环顾四周，微微凝眉，眼神幽深。 这事儿，他觉得太蹊跷了。 本来，他躲藏的位置，是完全可以挡住对方的。 他出手的时候，对方正一手捏开刘名的颊，另一只手挥动匕首，要割掉他的舌头，动作是从上往下的，而他是迎着这个势头出手擒拿，哪怕对方比他功夫好，也是来不及反应的。 可那人，却是在他没出手之前，就已经回刀撑床，然后跃出，抢先了一瞬间，才能恰好避开他的招数，滚到床上。 换句话说，对方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可如果已经察觉，为何还要走近，还要动手？ 这实在有些说不通。 而此时，黑衣人已经悄没声息地滑入了一个院子。 院中，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黑衣人站定了，在屋外禀报：“属下失败了，没能杀了他们，开封府的人埋伏在那儿，展昭也在……我借着那家的小孩儿脱了身，用明锦云的声音说了话，没有露出破绽，也没有带回尾巴。” 隔了一会儿，里头传出声音：“明日自来领罚。” 黑衣人道：“是。” 他又站了一息，看里头没有别的吩咐了，才恭敬退了出去，很快就拐到了另一边的小屋子里。 旁人跟他打招呼：“夜十一，可还顺利？” 黑衣人低低应了一声，半晌却道：“失败了。” “什么？”那人翻身坐起：“真的？” 黑衣人嗯了一声。 那人震惊半晌，终于无声叹气：“你怎么……唉！你也不看看，有几个人领了罚还能回来的？你若是明日死了还好，一了百了，可若是还活着，却执行不了任务了……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黑衣人也不回答，只是点起蜡烛，打了水来，慢慢卸着脸上的易容。 原本，他这张脸，就是明锦云的脸，尤其眼睛，只怕白天看，都看不出差别。 可是随着面皮被一点点卸下，他的面容就慢慢变了。 明锦云眼睛偏狭长，眼尾上挑，颇有几分英气。 可他的眼睛却是圆大的，眼尾略微下垂，双眼皮的褶皱浅而精致，睫毛纤长，眼神深不见底，衬着冷白的肌肤，紧抿的薄唇，整个人清美如妖，却又满是杀机。 他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