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三年,将军妻子带孕归来》 第627章 安若的主意 第六百二十七章 安若的主意 “这怎么可以!” 他语气惊怒。 太后脸上笑意微敛:“怎么,你们只允许我国公主和亲,真像强盗一般,好大的胆子。” 见太后不虞,他不顾礼仪,下跪解释:“并、并非如此,只是觉得、觉得从来没有王子和亲这事……” 太后冷哼。 “现在不就有了?” “这、这……” 吐蕃使者眼神慌张地左右乱动,吞吞吐吐。 见状,陈景瑞接到太后的示意,主动出声道:“也罢,这事不会影响两国之间的情谊,就此不提。” “是、是。” 闻言,吐蕃使者松了口气,连连应和。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幕,掩去嘴角的笑意。 太后此举猝不及防,一时间叫不少人都愣住。 倒是妙啊。 下值后,我回到府上,用膳时闲聊,把朝堂上这事当做趣事告知她们。 “那时候,太后此言一出,不仅是吐蕃人,就连大臣都呆住了。” 姜时鸢听笑了。 “太后当真英明,这个法子倒是聪慧异常。” 她之前曾见过太后多次,当时太后还是皇后,负责处理宫中事宜,没想到处理政事也做得极好。 我余光一瞥,却见安若眼轱辘转着,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 姜时鸢也发现她的异样。 安若如今在女学已经三年,整个人褪去了幼时的娇憨,多了丝少女的灵动。 她压着笑意,放低声音: “爹娘,我悄悄告诉你们,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闻言,我和姜时鸢诧异地对视一眼。 安若打量一下我俩的神色,笑嘻嘻地解释道:“这些日子女学里头私下都在议论这事,那时不少人在,我一时气愤脱口而出,后来、后来那昭明告诉我,她刚好入宫见太后,就、就说了这话……” “原来是你!” 姜时鸢有些后怕:“你小心些,朝堂上的事情别随意当众议论,这、这虽是个好主意,若是你有一日轻狂了,口出无状,那、那……” 闻言,安若连连点头:“娘放心,我懂得,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这也是那时太气愤,一时间脱口而出。” “没事,这个算不得大事。” 安若朝我一笑。 我摇头失笑。 她什么都好,为人乖巧孝顺,功课也上心。 嗯可能有些太上心了,时常为了争夺第一而熬夜苦读,其他的就是偶尔跳脱了些,好动冲动了些,并没什么。 姜时鸢也不忍责怪。 最后只说:“平日里谨慎些。” 安若摇着她的手臂,连连应是。 她眼珠一转,说起自己本月的功课考试又是第一。 姜时鸢连声夸赞,又答应给她买想要的头饰。 安若笑弯了眼,只是想到什么,她脸色有些落下来。 “可惜了,昨日赛马时落了半身,得了第二。” 自太后接过女学之后,不只是教学子读些四书五经,同时也教她们平日里骑马射箭。 再加上孟文珺之前镇平党项一事,叫女子习武之风大盛。 安若哼哼两声,转身看向姜时鸢:“娘,家里在京郊有没有什么庄子可以叫我练马?” “我一定要努力!” 闻言,姜时鸢与我相视一笑。 她试探性问道:“那第一是谁?” 安若低声道:“……陈昭明。” 姜时鸢失笑。 这两人向来在文武之道上你追我赶,只是安若在文道上略占上风,而昭明则是更善于武艺。 但总归而言,两人都是极其优秀的孩子。 姜时鸢想了一想:“好,娘记得西边庄子那边有一块空地,不过那里杂草多,可能不适合练马,娘再去托人给你瞧瞧。” 安若连连点头:“多谢娘,娘真好。” “好好好,你快好好用膳吧。” 一旁认真吃饭的安泰嘻嘻一笑:“娘,我也要练马!和姐姐一起!” 安若不耐烦道:“你太小了,不合适。” 安泰嘴巴一瘪。 姜时鸢摸摸儿子的头,安慰道:“你如今小胳膊小腿的,还没有小马高,等再大些,娘一定给你亲自选一匹好马,就和姐姐一样。” 安若附和:“就是,你现在还小呢。” 闻言,安泰有些不开心,随即提出: “那我要看姐姐骑马……” 安若本来嫌麻烦,可随即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应下了:“好,姐姐带你。” 安泰瞬间眼前一亮。 姜时鸢瞧见,有些不安心,特意吩咐下人:“等会要好生照看她们。” “是夫人。” 第628章 春闱舞弊 第六百二十八章 春闱舞弊 姜时鸢的担心不无道理。 安若平日里想一出是一出,偶尔冲动,这次她把安泰带过去,就是为了带给她的小姐妹瞧瞧。 可怜安泰小小年纪,被一群姐姐乌泱泱地围在一起。 他不过三岁,长相圆润乖巧,憨头憨脑,活像话本上的年画娃娃一般可爱。 有人伸手逗他,他就乖巧一笑。 在几个姐姐手里一个接一个地抱了一圈,原先他还欢喜着,觉得有趣,到后面简直眼花头晕,差点站不直了。 这可爱模样自然引得那些姐姐大笑。 下人在一旁瞧着,忍俊不禁,也不敢笑出声,只得借口回去替他家小少爷解围。 回去后,这事被下人一五一十地告诉姜时鸢。 她变了脸色,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你如今倒是越发厉害了,把你弟弟带出去当、当小猫小狗不成?” 安若低着脑袋,小声嘀咕:“安泰可开心了……” 我瞥了一眼安泰。 确实,在那傻乐呢。 姜时鸢深吸口气,好好给年纪已经长大的女儿说道说道。 我没有阻拦,在一旁听着,等她说完之后,我才出言安抚:“安若知道自己错了,下次便不会这么做。” 说罢,我朝安若抬了下巴:“你说是吧?” 闻言,安若故作正经,连连点头。 “娘,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把安泰带出去给小姐妹玩……” 姜时鸢拍了她脑袋一下。 安若吃痛,噘着嘴:“娘,我都知错了……” “娘!” “下次可别再这么做了。” 她看着只会傻乐的安泰,忍不住失笑。 等到两个孩子回房间睡觉后,她左思右想:“你有没有觉得安泰有些、有些憨傻……” 我压下嘴角的笑意。 “行了,你别多想了,这不是还小吗?” “别杞人忧天。” 她还想说什么,我赶紧堵住她的嘴,含糊道:“该睡了睡了。” “你干什么呀……” …… 转眼到了二月,春闱即将开始。 京城里到处都能看到穿着长袍的文人书生,或在街角苦读,或在酒肆茶楼商议此次春闱一事。 距离春闱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要进京赶考的学子为了以防万一,早已在京城租了一小间书院,或是几人挤一间,勉强应付一段时日。 而春闱的主考官早已定下,是一个即将致仕的大学士,我则从旁协助。 一连忙碌了好几日,为了不打搅姜时鸢,这几日都睡在书房。 考试、收卷、糊名,批阅,又耗费好一段时间。 等到放榜那日,可以说是万人空巷,百姓都蜂拥而至,等着早一刻看到榜单。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上榜的自然欣喜欲狂、情绪激动之人更是泪流满面,跪地恸哭。 而没有考上那些,神色仓惶、惊怒不定。 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为了中举,他们可谓是悬梁刺股,苦读数十年。 可惜陈国人才济济。 落榜的学子痛苦,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这时,不知从哪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有人提前猜中了春闱的命题,原先学业平平之人居然都上榜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学子们如何敢信,居然有人能“猜”中? 这分明、分明是有人作弊! 落榜者不甘心,把上榜之人一一扒了个遍,居然还真找出几个之前才学平平之人。 事情越闹越大,直到有落榜者不甘心,聚众敲响鸣冤鼓,要皇帝彻查此事,给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第629章 字迹 第六百二十九章 字迹 朝堂上,众人神色一片凝重。 陈景瑞听到外头隐隐作响的鼓声,心中烦躁,直接问责此次春闱的主考官。 “简直岂有此理,这事定然要查清楚,否则朕如何还有威信?” “皇上恕罪。” 众人拱手而拜。 那位大学士如今上了年纪,原先过了此次春闱,便想告老还乡,哪想到突然出了这事儿? 临近致仕,他自然不想因此事晚节不保。 “微臣愿彻查此事,以示清白。” 陈景瑞转而把这件事交代给如今的大理寺卿。 退朝之后,我与一众与此次春闱有关之人都被大理寺卿叫走,带去一一审问。 我问心无愧,自然不怕。 配合着大理寺审问了半天,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 回到府上,姜时鸢担心,问我为何这么晚出来。 我解释:“今日朝中事务多。” 不愿说些无关的,叫她烦闷。 她点点头,转而提到一事:“这两日春闱舞弊一事闹得更厉害了,刚刚我听下人说,有个疑似舞弊上榜的学子被人半夜敲了棍,若非有人经过,怕是那人必死无疑。” 她原先惯不爱说这些是是非非,可这涉及到人命,又与春闱有关。 她压低声音,看向我,语气担忧:“你之前曾协助春闱一事,可会对你有所影响?” 闻言,我摇头:“我与舞弊一事毫无关系,自然无碍。” 只是想到刚刚姜时鸢说有学子差点丧命一事…… 我心有不安。 果不其然,隔日,街上到处都是议论那个差点身死的学子,他们却非担忧那人,而是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这种舞弊上位之人即便做官,也不过是朝中蛀虫囊虫罢了!” “若是我,定然下手更狠些!” 也有人如此嘲讽。 事情愈演愈烈,京城中到处传着些风言风语。 陈景瑞不悦,施压朝臣。 大理寺卿在焦头烂额之中,终于找出了些许线索。 他在一个疑似靠着舞弊才考上的学子手中,发现了他与朝臣大臣舞弊的信件! 信件上,原原本本写了春闱考试的试题! 朝臣得知此事,又惊又怒。 没想到竟真有舞弊这事! 紧接着便是勃然大怒:“究竟是谁?” “李大人,不要再卖关子了。” 朝堂上,有急性子的大臣忍不住开口。 闻言,大理寺卿李华一言未发,而是将手中物证递交给梅公公,由他转交给陈景瑞。 陈景瑞立马接过,打开一扫而过,脸色随即变得很难看。 他一拍桌面,怒而起身:“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然真的敢做出此等不齿之事!” 见他大怒,朝臣连忙躬身:“皇上息怒。” 陈景瑞到底经历的事儿少,此时难掩怒气,怒不可遏道:“李大人,朕命你……” “皇上。” 这时,垂帘后面端坐着的太后出声提醒。 闻言,陈景瑞脸色一缓,压下心中的怒气,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此人是谁?” 大理寺卿此时脸色紧绷,低声道:“皇上您觉得,这封信字迹像谁?” 此话一出,陈景瑞一愣,倒是认真瞧了一番。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有些迟疑:“这……” 似乎从皇帝的举动中看出什么,不少大臣四目相对,无声交流着什么。 我也在思考着这舞弊一案。 突然察觉到什么,眉头一抬,只见前排不远处的史正思朝我看来。 他朝我扯嘴一笑。 似乎只是无意间对视罢了,可我心头却突兀一跳。 不对劲。 大理寺卿低声道:“微臣结合了那学子的口状,加上这字迹对比,得知写信之人,就在朝堂之上。” 这话一出,像是热水倒入油锅,猛然炸开。 朝臣纷纷左右张望,神色警惕。 “这究竟是谁?” “是谁啊……” 大理寺卿一顿,朝我看来:“楚大人,这信上的字迹,与您的笔迹一模一样。” 第630章 污蔑 第六百三十章 污蔑 大臣纷纷诧异地朝我看来。 “怎么会是楚大人?” “不可能吧,他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我深吸口气,迎上众人或怀疑、或惊讶、或厌恶的眼神,神色不变。 姜太傅脸色难看,上前一步,我摇头拒绝,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陈景瑞把手上的信纸给梅公公,叫他转给我。 “楚大人,你看看。” 他声音沉下来,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梅公公低垂着眼,匆匆走到我身边,不敢抬头看我,将信纸递上。 我接过,翻看,目光细细扫过。 沉默一会,大理寺卿问道:“你瞧瞧,这是否与你的字迹一样。” 闻言,我坦然点头:“这看上去确实很像。” 但我话语一转:“只是天下能人众多,若是有能模仿他人字迹者,也不足为奇。” 不少大臣应是。 “就是,我之前在外做官,当地就有人极善仿字,能写得一模一样……” “有理有理。” 就连史正思也道:“单单仅凭字迹,无法证明这确实是楚大人所为。” 闻言,不少人应和。 我朝史正思看过去,他冲我微微一笑。 我精准地感觉到其中的恶意,心头一沉。 他怎么可能为我说话? 大理寺卿闻言,摆手叫人送来那学子的口供。 随即再次递交给皇帝。 “这次那学子的口供,里头清清楚楚地说明了此次科举舞弊的过程,包括他用来贿赂的银钱几何,何时得到试题……” 他娓娓道来。 陈景瑞脸色沉得更厉害。 坐在后面的太后吩咐一声,也看了一遍口供。 周边的大臣神色莫晦地打量着我,眉头皱得厉害。 “这、这……” 有些气性大的早忍不住冷哼一声: “好一个颇有清名的楚大人……” 见状,陈景瑞看向我,沉声问道: “楚大人,你还有何解释?” 我上前一步,神色坦然,话语从容:“回皇上,微臣并未做过此事,恳请皇上彻查,还微臣一个清白。” 闻言,陈景瑞眉头压低,有些迟疑。 有大臣觉得不对劲,为我出言:“皇上,楚大人多年来兢兢业业,皆有目共睹,如何会做出舞弊一事?” “正是,说不定里头有什么误会……” “哼,有什么误会,定然是私欲作祟!” 姜太傅出言:“回皇上,科举舞弊一案事关重大,这涉及陈国上下千千万万的学子,若是事发,少不了抄家流放。” “微臣以为,若此事当真是楚大人所为,定然不仅是为了那一学子,背后还有不少事情尚未被揭发,还请皇帝下旨彻查此事,不叫寒窗苦读的学子受辱。” 他这话说得巧妙。 陈景瑞自然觉得有理。 虽然他也不愿信这是我所为,但许多事情已经白纸黑字地写上,他心有疑虑。 如此,便道:“好,那就好好查一查此事,不能叫有人在背后胡作非为。” “退朝。” 大臣意味莫名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余光注意到一旁的姜太傅,他神色担忧,眉头紧锁。 我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这事当真是无妄之灾。 我深吸口气,看向朝我走来的大理寺卿。 他朝我点头示意:“楚大人,请吧?” 我点头,跟着他一起离开。 大理寺卿派人跟着我回府,去我书房里头搜查。 姜时鸢从下人口中得知我这边的情况,心有担忧,立马跟过来,语气惊慌:“这是做什么?” 她上下打量我一眼,难掩忧色。 我朝她摇摇头。 “没什么,朝中出了点事情,你别担心。” 姜时鸢心中不安,她见那些人在我书房进进出出,心脏狂跳,追问我:“究竟是什么事情?” 见状,大理寺卿的手下提醒我:“大人,您现在……” 话语暗含警告之意。 我冷冷地看向他,反问:“我现在怎么了?” “不过是有人污蔑我罢了,可如今皇上、太后娘娘并未听信他人话语,也从未责罚我。” “你这是要以下犯上?” “这、这……” 迎着我的视线,那人语气讪讪,下意识后退一步。 姜时鸢闻言,深吸口气,冷静下来。 一旁的安若抿着下唇。 她向来聪慧,知道若非发生大事,定然不会有人敢在我书房里到处搜查。 我朝她安抚一笑:“若若,没什么。” 她瘪瘪嘴,显然不相信。 姜时鸢看向我,执拗地问道:“他们只是、只是搜查一番?今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看样子,我若不说清楚,她不会放下心。 见状,我只能把今日朝廷上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和她说说。 “是这段时间春闱一事,有一学子发现有异……” 闻言,她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你定然不会做这种事情,我相信你。” 她话语极其坚定,掷地有声。 我朝她一笑。 第631章 张博之 第六百三十一章 张博之 那名学子名张博之,出身京中富商,却有钱无权。 前段时间,突然借口买来前朝大家的孤本,从家里支走了一万两白银。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家中长辈责问,他只说以此打点关系。 既然是为春闱所用,长辈心中存疑,没有多说。 他们知道文人学子常常聚会交友,说不定私下走了哪家的路子。 只是没想到,这可不是简单地打探主考官的喜好,揣测试题方向,而是拿到原题! 原先张博之在书院里水平中等,此次参与春闱不过是提前下场,试练一番,不仅书院夫子,就连他家中长辈都未曾想过他能榜上有名。 那可是进士老爷! 唯有数万人中,学问才能顶尖的那一撮举人,才能考上。 因此张博之这次入榜,虽然名次偏下,但喜得张家长辈欣喜欲狂,大摆流水宴,也不拘着银钱,放话京城之人皆可来沾沾喜气。 不少百姓蜂拥而至,对着张博之连声夸赞。 “年纪轻轻便是进士老爷,果真是文曲星下凡!” “张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张家不仅摆了七日的流水宴,还特意选了个好日子选定敬告先祖。 张博之原先的同窗好友没想到他能考中。 心中复杂之余,面上勉强恭喜几句。 可私下不少人都在议论,书院里头文采名列前茅之人都没考上,怎么叫这小子走了狗屎运…… 张博之自从考中进士,春风得意,被某些人酸言酸语一番,得意之余,不小心喝了酒被套话: “我能高中,自然有一番运道,你们这群人啊,即便有能耐又如何,又没我这、这……”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对此惊疑不定。 私下有关春闱舞弊一事,便渐渐传开。 而后那几天,又有不少上榜之人被扒出之前学业平平…… 落榜学子苦熬数十年,鬓角渐白,如今得知此事,如何甘心? 他们集结一众人,甚至还有些上榜进士,集体候在皇宫外头请求皇帝给个解释。 春闱舞弊一案逐渐闹大。 京城内的气氛越发不妙,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张博之乐极生悲,被大理寺卿一番严加审查,刑罚逼供,最后只能惨白着脸哭诉: “是楚唯安楚大人派人找上我的!说是有门路可以买来原题,叫我去西街胡同处的一个当铺里头买、买孤品,我花了整整一万五千两银子买了一幅字画,拿到手后,那字画里头便夹杂着题目……” “原先、原先我也不敢相信!可那人拿出了楚大人的亲笔书信,又吩咐我看完就烧,我留了个心眼,悄悄留下来……” 大理寺卿派人查过那家当铺,里头早已没有人声。 去打探一圈,才知道当铺的主家是个外地人,前些日子租出去,为了多收些租金,便越过房牙子,高价租了两个月。 当铺的人早已离开。 一时间断了线索。 那日张博之的口供不知被谁传了出来,京城众人勃然大怒,纷纷叫嚣着要杀了我,严惩贪官。 就连安若也受了不小的波及。 我震怒之余,心中了然,京城流言纷纷,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把我当做这替罪羊…… 那便看看,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第632章 流言 第六百三十二章 流言 大理寺卿李华这段时间为了处理这事,忙得焦头烂额。 可如今只有张博之的口供证明、以及一封不知是否伪作的信件,其他一无所获。 不说那个当铺之事,就连与张博之联系那人,也迟迟找不到。 不对,还是有所收获的。 除了张博之外,还有七八个学子被察觉有异,严刑之下承认是花钱买了试题。 他好几日没睡安稳,眼下青黑一片:“楚大人,你就老实招了吧,不然皇帝震怒,怕是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安好。” “光是泄露春闱试题,就已经够判你抄家流放,更别说还大肆敛财,至少数百万银两……” 闻言,我脸色冷静。 李华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 “楚唯安,全京城之人都在关注此事,皇帝有令,必须速速查清,你别叫我为难。” 我抬头看向他:“大人,我为何要做此事?” “我如今功高二品,深受圣眷,冒着杀头抄家之罪仅仅换来这些银子,不值得。” “我没那么傻。” 闻言,李华眉头一紧:“楚大人觉得被人诬陷,那便拿出证据。” “如今那密信是物证,张博之等学子是人证,若无确凿证据,怕是这罪名你是逃不了了。” 我心中思索着:“我确实没有证据。” 李华气笑了。 我神色镇定,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既然如此,那就‘伪造’一个人证。”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我看向他,目光灼灼:“李大人,我想要私下求见皇上和太后娘娘。” 没两日,京中又有风声传出,说是春闱舞弊一案,实则是朝中官员为了结党营私,故意私下勾结,做成了这笔钱权交易。 而我只是那群官员推出的替罪羊。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这究竟是哪个贪官做的恶事?” “我听人说,这或许是从礼部那边透露出来的试题,春闱嘛,一向都是礼部负责……” “这谁敢信?他们这可是要做掉脑袋的事!” “哼,怎么不敢信?你听说过没,那贿赂至少上百万,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照我说,说不定是哪个大官……” 他们猜测不一。 京中学子更是察觉这里头的波谲云诡,心惊莫名。 而后他们又得知大理寺抓到与那些学子对接的下人,马上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泄露春闱试题之人。 众人自然翘首以待,等着大理寺那头再放出消息。 在这个时候,我堂堂正正地从大理寺出来,一路上从容淡定地和旁人点头示意。 旁人问起,我只说:“李大人已经查清实情,那些人证、物证都是伪造。” 我甚至还好端端地回到府上。 消息一放出去,有关我的非议瞬间减少。 “小老儿我虽没当过官,可戏文里看了不少,那官场里头都是一套一套的,这种大事怎么会立马找到幕后真凶,说不定楚大人当真是被冤枉的。” “这话倒是有理,你们还记得徐州不?我前些天路过那边,里头的百姓都说楚大人好啊……” “确有可能……” “那究竟会是谁呢?” 那些学子如今还每日待在皇宫门外示威,希望皇帝尽早解决此事。 此时也惊疑不定。 有人猜测是主考官监守自盗,有说是其他尚书为了铲除异己,故意下的套,还有说泄露原题之人是礼部大人身边的书吏…… 流言纷飞,涉及朝堂众多大臣。 大臣人人自危,行事越发小心,生怕这股不知名的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只是,背后之人似乎眼见我安生从大理寺出来,心有不甘,暗中派人加大舆论。 转眼间,有关我的非议再次层出不穷,说是我蛊惑圣上,又迷惑太后,是个奸邪逆臣。 流言喧嚣,引得不知真相的百姓心有怀疑。 我默默听着,嘴边的笑意越发明显。 侧身看向一旁的两人,提醒道:“看来,是时候出手了。” 看看背后都是哪些人在动手脚。 那两人便是李华派来监督我的人。 大理寺的人训练有素,又提前做好准备,自然很快查清背后放出流言之人。 有殿中丞,京城门郎、左右都尉等等官员,还有些京城的富商。 这些人看似毫无关联,乍一看,以为是我惹了众怒,引得这些不相干之人对我下手,实际上…… 我闭上眼,心中想着之前在户部那边看过的档案,以及这些官员之间的生平,心中的怀疑对象已经指向一个人…… 第633章 朝堂指认 第六百三十三章 朝堂指认 陈景瑞下令李华五日内查清真相。 五日已到,朝廷上,气氛一片死寂。 众人面无表情,各个神情严肃得厉害。 我站在朝臣之中,面色从容。 陈景瑞开口,声音虽然稍显稚气,但不减威严:“李大人,春闱一案你查得如何了?” 闻言,李华深吸口气,绷紧:“回大人,如今已经找到联系张博之的中间人,他作证,背后指使他之人就在朝堂之上。” 此话一出,朝臣身子一紧。 即便他们得知自己没做此事,却害怕自己不知不觉中被人陷害。 这段时间外头的流言何等喧嚣,他们自然心知肚明。 此时,神情警惕地扫视周围,心中想着那人究竟是谁。 至于今年的主考官刘大学士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究竟是谁坏了这次春闱。 我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一圈,心中思索着。 陈景瑞挑眉:“哦?如此便叫那人上来。” 李华呼吸一重,拱手应是。 下一秒,一个三十来岁,身形瘦削之人便被带上台前。 看得出来,他受了刑,此时脸色惨白,狼狈跪地:“见、见过皇上……” 陈景瑞冷哼一声,神色很是难看。 李华见状,压低声音怒斥他:“你说自己不知他身份,却知道他是个大臣,如今便给你个机会,叫你当场指认,若是事后查清你胡乱诬陷,你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忙不迭拖着腰,连连点头:“是是是……” 说着,他转身,看向此时站在朝堂上的诸位大臣,一一扫过。 有人脸色难看戒备,有人不偏不倚地直视那人,表示自己问心无愧,也有人眼神微颤…… 我不动声色地将周围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姜太傅微不可察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微微点头。 耳边,想起那人发颤的声音:“是、是他,是这位大人指使我……” “胡说八道!” 被指到那人愤而反驳。 “春闱一事与老臣何干?老臣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莫不是此人在浑水摸鱼,胡乱攀扯,为幕后之人谋算?” 我循声看过去。 是……史正思。 他此时气得胡子一抖一抖,脸色绷紧,深受屈辱。 而一旁的大臣各个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史大人、史大人向来兢兢业业,为国尽忠……” “就是,莫不是这人当真随意攀扯!” 有人诧异,也有人为他说话。 那人惶恐摇头,迎着众人或厌恶、或讽刺的神情,惶恐否认:“不、不小的是说实话,真的是实话!” 陈景瑞眉头紧皱,一言未发。 李华见状,怒斥那人:“你当众说清楚,你与史尚书何时见面,他又是怎么交代你的!” “你要是胆敢当众撒谎,必死无疑。” 闻言,那人呼吸急促,连连点头:“是、是……” “今年初,史尚书在不少文会上认识了今年要进京赶考的学子,后来他、他吩咐我联系几个出身富裕的学子,以购买孤品为由,实则贩卖试题,以此敛财数万两……” “还特意叫小的找来善仿字迹之人,写了密信,故意叫那些人看到……” “小的、小的知道春闱舞弊泄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心里怕得厉害,也怕、怕自己性命不保,就想着借机躲一阵,没想到这位大人当真手段狠辣,竟然暗中对我痛下杀手!” “我狼狈逃生,这才躲过一条命……”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史正思怒斥! “我若是要找人办事,何须找你一个不知身份之人?” “皇上!” 他转而跪地,神色哀惨:“还请皇上明查,此事是有人故意诬陷老臣!” 闻言,不少大臣在一旁附和。 “正是啊皇上,微臣与史尚书多年同朝为官,他何必做此事?这、这究竟有何目的?” “还请皇上明查,说不定此小人就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故意诬陷史尚书!” “皇上明查,切不可听信这小人的污蔑。” 陈景瑞脸色沉得厉害。 他看向李华:“给朕查!若是这人敢当着朕的面糊弄,便叫他好好受受大理寺的刑!” 话语冷酷。 闻言,李华拱手应是。 那人心惊肉跳,慌忙高喊:“皇上,小的有证据!可以证明是这人指使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朝他看过去。 史正思惊怒:“你有什么证据!” 第634章 史夫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 史夫人 那人诨名老胡。 他吞咽了口唾沫,咬牙切齿:“你盯上我就是叫我替你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可不傻!” “不然你为何不找别人,非要找我?这是用五百两买我的命!幸亏我留了一手……” 他愤恨出声。 众目睽睽之下,史正思气得胡子发抖。 “好、好你个胡搅蛮缠的鼠辈!” “老夫就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污蔑老夫。” 他上下打量此人,眉头皱得极深。 老胡却洋洋得意地笑出来: “你以为自己隐瞒得好,把我露在人前,自己躲在后面就没事了?我虽是下九流,却也有自己的法子。街边不起眼的乞儿闲汉就是我的眼线,你在背后做了什么勾当,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不说史正思如何,只说其他大臣就因他这话心头一寒。 他们多少做过一些见不得人之事,此时被吓到。 随即,心中升起嘲讽之意,这下九流,委实把自己想得太厉害。 陈景瑞神色隐隐不耐。 李华见状,踹了他一脚:“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还不快说!” “是、是……” 他狞笑地看着史正思,一一说来:“这位大人那日找我做买卖,我就发现他身份贵重,也怕这钱我没命花,便叫那些乞儿私下盯着,他们得知史府上死了个人……” “你闭嘴!” 史正思脸色紧绷,冷哼道:“果然是下九流的东西,胡言乱语,我府上或许是有下人因病亡故,这些都证可查……” 他话语一顿,想起什么: “老臣恳请,将那群舞弊的学子带上堂前,当面与此人对峙一番,看看是否认得这人的模样。” 我眉头一紧,没有说话。 史正思阴狠地看着我:“……莫不叫有些人随意找了所谓的人证,故意糊弄皇上。” 我神色迟疑。 他却步步紧逼:“楚大人,怎么不敢了?” 闻言,我却没有直接应话:“他们自然是早就确认过,何须此时当众再次对峙?” “……莫不是,史大人知道这人并非所谓的中间人?” 我双眼直视着他。 他心头重重一跳。 此话一出,众人诧异地看向我:“这是什么意思?” 史正思目光沉沉,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我迎上他的视线,丝毫不惧:“史大人知道这证人是假,因为——那人是被他亲口下令杀死的!” 史正思很聪明,自从大理寺传出风声,说是找到人证可指认幕后之人,他没有上当,也没有冲动,派人去里头打探消息。 因为他知道,根本就没有人证。 这都是引|诱幕后之人的手段。 等到老胡上朝堂之后,出言指认史正思,他必然反驳。 因为他心知肚明,这个人证是假。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 史正思手下之人为他说话: “你、你这可有证据?” “楚唯安,你岂敢血口喷人!” “荒唐!这、这……” 陈景瑞皱眉,示意太监上前: “肃静,朝堂之上,岂容喧哗?” 一声震慑,众人安静下来,可背后的暗流涌动却丝毫未停。 陈景瑞看向我,高声问:“楚大人,你有证据?” 史正思眼神发沉。 我道:“回皇上,自然有,这罪证就在史府里。” 史府? 史正思眼皮一跳。 我朗声道:“还请皇上允许,叫人证上来。” 闻言,陈景瑞自然答应。 殿内众人呼吸一轻,迫不及待地朝着外头看过去。 来人是…… 史夫人? 第635章 抄家 第六百三十五章 抄家 见状,众人哗然。 简直难以置信,左右对视间,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当真是出乎意料。 史正思自见到她那一面,便难掩错愕,随即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你、你这是……” 他咽下了未尽之语,然而掩在衣袖里的双手却死死攥紧,掐紧肉里。 史夫人温顺地垂着眼眸,没有抬头看人。 她跪地:“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陈景瑞摆手示意他起来,从梅公公那边得知此人乃是史正思的正妻,神色诧异。 史夫人深吸口气,缓缓道来:“回皇上,妾身在史大人身边二十多年,所见所闻,骇人听闻,今日不得不站出来,大义灭亲。” 此话一出,众人隐隐传来喧哗。 何为大义灭亲? 难不成,这史尚书…… 这时,外头又涌起一阵喧哗声。 众人循声看过去,却见外头人头涌动,似乎在搬运着什么东西。 陈景瑞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史夫人解释:“回皇上,这些是史正思这些年来贪污的钱财珍宝,如今作为他贪污受贿的物证送上朝堂……” “只是两三百人一时半会也没法运完。” 众人惊诧,这究竟得有多少啊…… 不仅如此,史夫人还解释道:“妾身为史正思的枕边人,对他这些年的行事心知肚明,他从一方县令起家,便欺下媚上,鱼肉百姓……” 史正思怒极,指着她骂:“荒唐!你究竟胡说什么!” 说话间,还想上前抓住她。 我眼神一厉,一把拦住他。 “史大人,皇上面前,不容你放肆。” 史夫人话已说出口,也没有回头路:“……贪污了朝廷当时拨款的赈济银,怕被人揭发,灭了无辜之人满门……如今又借着春闱一事故意收取贿赂数百万,并以此污蔑政敌,铲除异己……” 史正思咬牙切齿,额头冷汗渗出。 李华高声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要如何解释?” 我冷笑一声:“他自然说不清。” 朝臣哗然,难以置信。 刘大学士更是愤恨,身子清瘦嗓门却浑厚有力:“原来是你!” “你这、这竖子!” “枉你身为朝中老臣,竟为了一己之私而毁了春闱大事!” 史正思浑身发颤,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史夫人的背叛而动怒。 他眼神一转,猛然跪地:“皇上,老臣冤枉啊!” “老臣侍奉先帝多年,向来勤勉尽责,夫人……夫人与他人暗中苟合多年,老臣不愿家丑外扬,只叫她在院中静养,今日不知是谁大费周章给我下套,特意请来夫人来诬陷我……” 他声音悲愤,满含心酸与悲意。 当初史夫人与余世成之间的事情倒是没瞒过史正思。 他爱重夫人,从未想过她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 大怒之下,只把史夫人被关押后宅,死生不见。 闻言,陈景瑞眉头一紧,有些迟疑。 反倒是太后开口了。 她沉声道:“如今证据确凿,有史夫人这板上钉钉的人证,也有外头成山般的物证!” “史正思,你该当何罪!” 这声质问,彻底叫史正思腰背一弯,跪趴在地。 若是他人的指证,他还可以借口拖延,思索策略。 可偏偏,站出来绊倒他的人是与他相伴二十多年的夫人! 他一时疏忽,如今满盘皆输! 因为史夫人的指证,史正思泄露春闱试题借机谋利,排除异己之事,板上钉钉。 皇帝、太后震怒不已。 大理寺卿顺藤摸瓜,找到与史正思勾结,泄露春闱试题的礼部侍郎等人。 皇帝派人抄家。 一时间,京城内时常看到禁兵的身影来去匆匆,前往各个高|官府邸抄家。 百姓议论纷纷之余,转而提起这次春闱上榜进士: “有人舞弊,岂非这次需要重考?” “乖乖啊,再考一次不是要人命嘛?苦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可真是造孽啊……” “不考怎么办?那些被顶替之人岂非更可惜?” “管他呢,这事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小二,再来一笼包子……” 对此事,万分关注的莫过于那些考生。 诚然,中榜者自然不愿再考。 可对那些落榜学子而言,却无疑是一场大造化。 然而,陈景瑞听从了太后与其他大臣之意,查清了私下舞弊的考生,永不录用。 若是其中有中榜者,抹去其榜上姓名,空缺处按排名递补。 此告示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失落。 然,春闱向来残酷。 官场亦如此。 史正思为官三十多载,风光数十年。 其间也曾韬光养晦,却没有真正走投无路过。 然而如今,史府被抄家,他也被判斩首示众,墙倒众人推…… 第636章 哭泣 第六百三十六章 哭泣 那日朝堂上,史夫人出面作证后,我与李华一起处理了收尾之事,这才安心归家。 马车到楚府门口,我掀开车帘,刚下去,抬头便见得知消息的姜时鸢匆匆而来。 她呼吸有些急促。 此时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之情,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缓缓一笑。 “唯安,事情解决了?” 闻言,我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自然,一切都解决清楚了。” 她终于安心。 回到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人时,她紧紧地抱着我的腰身,这段时间压抑的不安与后怕才层层上涌,双眼发酸。 我心中动容,反手抱紧了她。 她缓过一阵,这才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拉着她的手坐下,将今日朝廷上的事情一一说来。 “当初我派人查了史府的情况,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史夫人便是关键之人。” 还是当初粮仓下毒一案,牵扯出史夫人,我才知道她与余世成的私事。 当然,还有蒋生荣一直盯着史正思,细查多日的功劳。 “……史正思怀疑史夫人之子并非他亲生,恨极生厌,故意淹死他……” 姜时鸢惊呼,瞪大了眼睛:“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心中生厌,自然容不下这孩子,或许是还念旧情,便留了史夫人一命。” “史夫人与他相伴数十年,即便没有主动打听,但有些事情多少能察觉出几分,这次便是她帮了极大的忙。” 闻言,姜时鸢深吸口气。 史夫妇之间的事情,外人也不好评判是非对错。 不过她站在我的立场,倒是感激史夫人此举。 “那现在呢,史夫人如何了?” 我缓缓道:“她啊,报了丧子之仇,打算出家为尼……” 她当初与那余世成一事是错,可罪不及她儿。 我曾表示,愿叫她安享晚年,她却直言拒绝。 哀莫过于心死。 姜时鸢有些唏嘘。 说话间,安若散学回来。 她这段时间稳重不少,今日听到外头史正思抄家的风声,得知春闱一案与我无关,急匆匆跑回来。 “爹!爹!” 我抬头看去,只见她满脸欣喜:“我就知道你是无辜被牵连的!” 她扬高下巴,显得有几分得意。 “书院里有不少是非不分之人,之前便嫉恨我学业好,这次使劲儿地挖苦我,我都记得呢,明日看她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段时间,她因为我的事情受了不少风言风语。 然而她自诩长大了,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头憋着一股气。 我心中发软,觉得甚是对不起她。 她掷地有声道:“我之前不跟她们计较,这是韬光养晦。” 我轻笑几声,摸了摸闺女的脑袋。 她却脸色一变,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又赶紧摸摸自己的小发揪,感觉没有弄乱,这才松了口气:“爹,别乱碰我的头发……” 我诧异,失笑道:“好好,爹下次注意。” 姜时鸢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与我解释道:“女孩子家大了,越发注重仪容。” 安若咬着下唇,有些羞恼:“娘……” 我安抚道:“这很正常,这个年纪该是爱美爱俏之时。” 安若用力点点头,小发揪一晃一晃的。 平日里稳重的学子,如今不过是个得意的孩子。 姜时鸢难掩脸上的笑意。 安若突然伸手抱我。 我诧异之下,笑着回抱她。 这段时间,她们因为我的事情受惊了。 只是她趴在我怀里,久久没有动静。 我察觉不对劲,这才发现她竟泪流满面。 安若羞恼,不想被我看到,使劲儿抹着自己的眼泪。 “没、没事,我就是眼睛有点酸……” 可是说话间,眼泪就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直溜溜地掉不停。 看得我一阵心痛。 “是爹爹不好,叫若若担心了。” “没没有,我只是……” 姜时鸢看得眼前发酸。 她深吸口气,弯腰抱住了安若:“好了,娘知道你担心爹爹,如今爹爹已经平安无事,没事了……” 第637章 姜太傅上门 第六百三十七章 姜太傅上门 安若瘪着嘴点点头,突然两手捂住双脸: “我、我就是一时间控制不住……” 说罢,她不等我们两人有何反应,转身落荒而逃。 姜时鸢原先心头的酸涩一滞,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丫头现在长大了,有些好脸面……” 她笑意微敛,转头看我,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回握住她。 这时,下人前来通报,说是姜太傅前来。 闻言,我神色微愣,上前迎接:“我还打算等会亲自去您府上登门拜访……” 姜太傅身体清瘦却硬朗,他摆摆手:“不都一样。” 我为他倒茶。 姜时鸢朝他问好:“爹爹。” 姜太傅见她这神情尚好,点点头。 他看向我,我明其意,叫周围下人退下。 等左右无人,姜太傅直接开口,语气中带着不赞同之意:“你今日所为太冲动了。” 闻言,我诚实认错:“是,小婿知错。” “只是史正思这次的诡计猝不及防,只能破釜沉舟。” 幸好,蒋生荣这段时间有所收获,察觉史府怪异之处,这才帮了我大忙。 姜太傅摇头:“你要小心,今日|你与李华的行为,有心人看在眼中,自然知道背后有皇上、不太后的默许,明日皇帝说不定会给你升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或许暗地里遭了不少人的眼红。 我自然心中早有预料。 “多谢岳父提醒。” 他摆摆手,不在意这些,只道:“你还是想着如何回复皇帝吧。” 今日收尾之事忙碌许久,我递上奏折,等着明日私下面见圣。 姜太傅说完正事,转头问姜时鸢: “我的两个乖孙孙去哪了?” 她一笑:“安若回屋里读书去了,安泰还在后屋里自个儿玩……” 姜太傅眉头一皱:“怎么叫泰儿一个人待着?” 他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吧,去瞧瞧他。” 姜时鸢解释道:“没呢,奶娘、侍女还在一旁陪着他玩。” “您坐着,我叫他们过来就好。” 叫外人知道长辈亲自去见,这难免落人口舌。 姜太傅有些迫不及待,却迟疑道:“安若在读书,别打扰她了,等会我走前去她院子那边看一眼。” 姜时鸢轻笑,知道他此举是为安若好。 可安若知道,定然愿意过来,再说,说“读书”不过是在帮那个羞赧的小姑娘找补。 “我叫人去把两个孩子带来。” 她出门吩咐一声,不过一会儿,便远远听到外头的叫唤声: “祖父!祖父来了!” 安泰小跑过来,双眼亮亮的,还喘着气。 身后的奶娘紧紧跟着,生怕这个小祖宗不小心出事。 姜太傅起身,乐呵呵地把他抱在怀里,神色慈爱:“这么久没见泰儿,泰儿长高了不少。” 安泰闻言,立马站直身子,挺直胸膛。 姜时鸢在一旁笑着回话:“小孩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出声附和。 姜太傅和安泰一老一小说笑几句,又疑惑:“诶,你姐姐呢?怎么还没过来?” 闻言,姜时鸢与我对视一眼,知道安若还羞恼呢,为她解释:“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我叫下人再去问问。” 这时,安若从外头走近。 不敢看我和姜时鸢,只对着姜太傅乖声叫道:“祖父。” 姜太傅一见她,立马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轻声问话,关心她最近的饮食、关心她的身体。 两个孩子里头,他最疼爱安若。 或许是因她聪慧可爱,与她娘亲小时候一样,也或许是当初安若出生时,他常常陪伴,感情深厚。 安若乖巧,一一回话。 姜太傅却察觉有异,捋了胡须,上下打量她一眼:“怎么今儿瞧见,这孩子文静不少?” 姜时鸢差点笑出声。 我上前一步,挡住她,不叫安若瞧见恼羞成怒:“女孩子大了,便会文静些。” 安泰却跑到安若面前,小小的人儿抬头看他姐姐,惊呼一声:“姐姐哭了!眼睛都红……” 剩下的话,被安若的手死死捂住。 姜太傅发怒:“这是怎么回事?” 姜时鸢连忙朝她爹解释一番,气得姜太傅瞪我:“都是你造的孽,怎么做父亲的……” 我连忙低头认错。 安若却为我说话:“爹爹没有……” 姜太傅立马出声安慰,还时不时说我两句。 安若原先都好了,被安慰一下,又开始哽咽。 一旁的安泰见状,傻乎乎地跟着哭起来。 我与姜时鸢一会儿安慰这个,又安慰那个…… 院内吵吵闹闹。 我俩对视一眼,扶额苦笑。 隔日,我大早上便入宫。 把史正思这件事情的前后事件一一说清楚。 从当初蒋生荣生父之死说起,到后来粮仓下毒一案,再到如今春闱舞弊之事。 之前在朝廷上只是大体提到他所犯罪行,这次说得更加详细。 第638章 户部尚书 第六百三十八章 户部尚书 陈景瑞静静听着,神色逐渐凝重。 他猛然一拍桌面: “这等朝中蛀虫,不知还有多少!” “昨日史府抄家,单是从地库里头找到的银子就有国库的三倍之多!当真可恨!” 他当真生气。 在他看来,这史正思该是个可用的老臣才是。 史正思看上去像个心忧天下的清瘦文臣,平日里穿衣用膳也简单。 这些年来,不爱与其他大臣私下联系。 只有这段时间,借口儿子去世,意图为女儿打探门好亲事,才时常参加文人盛宴。 原来,竟是暗中招揽了不少意图依附于他之人。 这次便是勾结礼部官员窃题,这才酝酿了宣化四年春闱舞弊的大案。 若真叫他得逞,到时候被问罪之人不仅是我,怕是连姜太傅也脱不了干系。 一把铲除政敌,倒是好手段。 见状,我深吸口气,语气感激: “多谢皇上、太后信任。” 我当初托李华入宫,说出计策之时,陈景瑞惊疑不定,不敢相信,还是太后沉思片刻,叫我自负后果,这才有了后面之事。 太后端坐一旁,温声道: “是你聪慧过人,自救得力。” “不过,由史正思此事牵扯出朝中多位大臣,可见如今朝堂背后有不少阴私。” “楚大人,之前你辅助孟将军平定党项,再加上此次查案除了我朝一大囊虫,功绩不菲,哀家欲升你为新任户部尚书,你可愿意?” 户部尚书? 官至尚书,都得熬到一定资历。 就本朝算看,我还是第一个未及而立便登尚书之位。 只是,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我垂眸,面上惶恐推拒。 太后见我得用,自然想要好好任用我:“以后户部便靠你了,你掌户部,替皇帝、替天下百姓掌好钱财,你可愿意?” 她语气加重几分。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顺势应下来。 ……新任户部尚书,楚唯安。 很快,我升任的消息便传出去,众人皆为我喝彩道喜。 而我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静思许久。 外头,姜时鸢亲自敲响了书房的大门:“云程,该用晚膳了。” 她轻声提醒我。 我缓缓回过神来,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打开门,瞧见姜时鸢略显担忧的神色。 她细细打量我的神情:“该用膳了。” 我转而牵起她的手:“是我忘了,走吧。” 她缓缓一笑。 对我升官一事,最为高兴的人莫过于安若。 她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亮了好几分,洋洋得意道:“哼,到时候看她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闻言,姜时鸢却眉头一皱。 “你和同窗的关系友好些,不好打着你爹的名义去欺负人。” 安若反驳:“我才没有!” “是她们之前便嫉妒我成绩好,后来爹爹出事,她们都说爹爹是贪官,骂爹爹背后还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实在气不过。” 姜时鸢轻声安抚:“娘知道,你自有分寸。” 我也知道安若从小聪慧善良,从不莽撞。 只是,没想到的是,隔天女学便闹出大事。 第639章 教导 第六百三十九章 教导 女学夫子虽然说是入了学院,皆为学子。 然而只要有人,便有门第之分。 安若向来不喜欢搞这一套,她来这里,自然是要来好生读书的。 大多数人也都如她这般想,平日里也都与同窗好生相处,但总有某些人看安若不顺眼,隐隐孤立她。 安若心知肚明,但丝毫不在意她们,也不想和这些人计较。 因为我前段深陷风波,那群人故意嘲讽安若。 后来我查清春闱舞弊真相,还因此升官,那群私下嘲讽她的同窗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身后父母唆使,竟然在学堂里,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下跪求饶。 这事瞬间引起极大的风波。 女学夫子大怒,以为安若故意为难。 安若想要辩解,却被那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 还是她哽咽解释,加上看不过眼的同窗帮她说话,夫子这才知晓原委。 后来夫子私下来找姜时鸢。 她也不怕权贵,一五一十地将此事说清楚。 姜时鸢自然不认为安若会仗势欺人。 而安若对其觉得甚是委屈。 我下值后,听到这事,便心头一动,想要主动和安若聊聊。 到了她院子里,却见下人候在外头,房门紧闭,一片漆黑。 我问道:“小姐休息了?” 闻言,下人解释:“是、是,小姐今日早早休息了。” 可如今外头夕阳未落。 我轻咳两声,敲了一下屋门:“若若,爹爹来看你了。” 过了一会儿,里头传来闷闷的声音: “已经休息了。” 我摆手示意下人离开。 等院子里没人了,才说道:“爹知道你今日委屈了,过来看看你。” “你开个门,叫爹进去可以吗?” 话落,里头一片寂静。 我没有催促,站在外头等了片刻,才看见房门缓缓拉开。 安若侧过头去,不敢看我。 我伸手牵住她的手:“走吧,咱们就在院子里坐坐。” 安若一声不吭。 坐下之后,我见她低着头,主动说道:“今日,我听你娘说了书院里的事情……” 她身子绷紧,双手下意识搅在一起:“……我没错。” 我笑开,语气坚定道:“你肯定没错。” 她抬头看我,眼中还有些红肿。 “爹……” 她突然觉得十分委屈,眼泪不自觉地往外冒:“爹,我只是和她们澄清,谁知道、谁知道她们突然就跪下,她们是故意给我下套,想要别人以为我嚣张跋扈,想要夫子惩戒我。” 我点头,赞同:“你说得不错,她们就是故意的。” 闻言,安若咬牙切齿: “她们用心险恶,以后我要离她们远远的,再也不和她们说话了。” 她到底年纪小,说得都是一些气话。 我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你若不喜她们,想要远离这群人,自然没什么问题。但爹告诉你,你以后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人真心为你好,也有人借机攀附你、利用你,若你因此害怕而不想理会那些人,以后定会吃亏。” 安若愣住。 “那、那我要怎样?” 之前我没想过和她说这些话,觉得她还小,这些复杂的事情离她还很远。 我解释道:“安若聪慧,知道那些出言不逊的同窗是故意的,那当时你的反应是什么?” 安若眉头皱得很紧:“很慌乱,想要叫她们站起来,解释我没有逼她们跪下,可是夫子来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还哭得惨兮兮,别人看我的眼神叫我越来越害怕……” 闻言,我心中怒气渐生,面上却不显: “遇事不慌乱,保持镇定,顺着她们的行为,猜测她们的意图是什么。” “……逼我不得不接受她们道歉,顺便坏了我的名声。” 看着她的双眼,我缓缓点头:“说得不错。” “如果再叫你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说?” 安若咬牙:“我要先发制人:‘我从未叫你们下跪,你们有何目的?’” 我笑了笑:“不着急,她们要跪便跪着吧,她们的膝盖越软,你的脊背越硬。” 闻言,安若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无需惊慌,从容不迫地看着她们跪下:‘夫子从未教过同窗见面,以跪礼相迎。’将众人的注意转移到她们身上。” “若你心中有底气,大可以坦然听着,再掷地有声地反驳解释。切记,万不可露怯……” 安若听着,时不时用力点头。 突然,我话语一顿,故意说笑: “自然,你要是不想费口舌,也可以说:今日|你们欺负我,我定要找爹爹替我讨回公道。”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嘟嘟囔囔:“我都是大人了……” 第640章 税银 第六百四十章 税银 不过自那之后,安若像是凭空长大几岁,说话做事越发沉稳,眉眼间已经没了原先的稚气。 作为母亲,姜时鸢是感受最深之人。 她与我感慨:“安若小时候稚嫩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转眼就成了大姑娘。” 声音轻缓,带着惆怅。 我伸手搂着她:“确实,时光悠悠。” 当初我与姜时鸢相识,不过二十,如今即将而立。 我垂眸看她,眼神温柔缱绻,细细扫过她的五官:“夫人美貌温婉,一如曾经。” 她笑倒在我怀里。 “就你贫嘴。” 我十分享受这样的日子,秋日小院,我与她并肩坐着,闲聊说笑。 余光一瞥,见安泰背脊挺直,扎着马步,憋红了脸站在那边。 “泰儿,你这是做什么?” 他没有看我,咬紧后槽牙:“我要练武,以后当大将军,保护姐姐!” 我与姜时鸢对视一笑,扬高声音对他说道:“好小子,我看好你。” 转而小声低语:“这家伙怎么回事?” 姜时鸢道:“可能以为安若受欺负了,也是他们姐弟俩关系好……” 见他说话间一直扎着马步,我叫他赶紧过来休息,他却不依。 不过很快,一旁的下人便解释了:“今日小少爷找|小姐,小姐有自己的事儿做,便……” 姜时鸢又气又笑,赶紧把傻乎乎地儿子拉起来。 谁知道他脚都麻了,直接栽倒,一爬起来,嘴巴一瘪,却强行忍住哭声,只有泪珠不断滴落。 瞧着当真可怜。 姜时鸢哭笑不得,连连哄着这个傻儿子。 “以后多动动脑子,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站这么久……” 安泰被好好哄过,也没了哭意,倒在他母亲怀里笑个不停。 姜时鸢点着他的鼻头,语气无奈。 我含笑看着这幕。 远处,是安若散学归来,她远远瞧见我们便欣然一笑:“爹娘!我回来了!” 安泰激动:“姐姐回来了!” 安若她神情一顿,想到什么,从容地说道:“啊突然想起我今日学业不少,得赶紧去做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 脚步越来越快。 身后,安泰还没察觉什么,还在期盼地叫着:“姐……” 我与姜时鸢笑出声。 可惜,平淡安稳的时日不多,朝中很快又发生大事。 江南税银入库,本应有三百三十四万税银,其中却有五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 负责此事的户部官员查清此事,吓得额头冷汗涔涔,立马拿来请示我。 这税收和实际入库对不上,以后事发,必定是户部担责。 户部。 户部侍郎与我汇报此事,他吞咽了口唾沫,神情闪过一丝紧张: “大人,还有件事,察觉有些不对劲……” 他左右打量一番,见周围无人,这才开口:“路上无意间遇到慈宁宫的公公,说起前段时间漕运多遇风浪,损耗难免……” “下官以为,这话定然有深意,不敢瞒大人。” 闻言,我眉头一跳。 这哪是什么无意遇到,不过是有意为之。 慈宁宫? 太后住所…… 这户部侍郎倒是聪明,把这话递给我,若是这事没解决清楚,我也脱不了干系。 之前史正思一事败露,与春闱泄题有关之人接连被贬被杀,因此各部空出不少位置。 这位户部侍郎之前在户部做了多年的冷板凳,这次倒是有了个好机遇。 他能不被史正思之事牵连,可见谨小慎微,足够心细。 “大人,您瞧这该如何是好?” “五十万两白银缺口不小,这事户部不能认下。” 闻言,他连连点头:“正是,可太后那边也不好得罪……” 我轻敲桌面,心有怀疑:“真是太后之人?” 他神色一紧,脑中回忆着,额头逐渐冒着冷汗:“是啊,只是这事说得委婉,那公公隐约有些面善,我后来又打听,说那公公就是慈宁宫的。” 第641章 下江南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下江南 不待我与他细说此事,便传来皇帝急招。 我心头一沉,不知是何事如此急切。 皇宫,养心殿。 我刚行礼,陈景瑞便脸色紧绷,把刚刚得知的情报告知于我。 “江南那边水盗频频,已经有不少官船遭了手,这次户部收到的税银可有问题?” 闻言,我垂眸:“回皇上,确实有问题。” “此次江南入库的税银,少了五十两万。” 陈景瑞惊怒:“五十万两?” “可见水盗何其猖狂!” “楚大人,这次税银一事我便叫你去查探清楚,切不可叫水盗越发狂妄!” 闻言,我压下心中繁杂的思绪,点头应是。 陈景瑞这段时间接手政务,眉眼间的神态不怒自威。 我听说他向来勤勉,也时常向姜太傅请教。 如今,已然初具帝王威仪。 离开养心殿,回到户部,我告知户部中人此事,他们神色不定,但不敢多说什么。 我安排了此次出行的人员,又处理了一番公务,这才回到府上。 姜时鸢早已经在等我。 我道:“不是已经派下人回来,叫你们先用膳吗?” 她冲我歪头一笑:“不过等个一时半刻,又怎么样?” “平日里你忙着公务,我也有事,安若上学,安泰过两年也要启蒙,一家人各有各的事儿忙,能相伴的时间便少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中有些愧疚:“是我疏忽了。” 她牵起我的手:“什么疏忽不疏忽的?一家人说这些……” 我“嗯”了一声,问道:“那俩孩子等到现在,怕是饿了吧?” 她瞥了我一眼:“早就吃了点心垫垫肚子。” 我与她一起到院子里时,安若安泰两个小家伙在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时不时笑出声。 见我们来了,她们眼前一亮,朝我们招手。 “爹爹!” “娘!” 一旁的下人把灶里温着的菜肴端上。 我们一家四口坐下用膳。 安若会说起女学里的趣事,或是说她今日从书中习得的道理。 我与姜时鸢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声。 安泰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今日,姜时鸢看出我的不对劲,给我夹了菜后,才问:“这是怎么了?瞧着愁眉苦脸的模样?” 安若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就是,爹爹你今日都沉默不少。” 无奈,我说出不久后要去江南一趟之事。 闻言,安若“啊”了一声,有些丧气:“爹爹要离开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个不好说,看事情什么时候结束。” 姜时鸢暗暗推了我一把,低声道:“下个月便是安若生辰……” 闻言,我深吸口气,朝安若保证:“爹爹会尽快,即便到时候赶不回来,也一定准时给你送回生辰礼。” 安若点点头:“好呀,爹爹这是处理公事,要紧些,无需特意给赶回来。” “爹爹若是因此坏事,我于心不安。” 她说得乖巧。 听得我心头一阵发软。 这女儿果真贴心乖巧,叫老父亲心疼。 姜时鸢笑看着我们。 一旁的安泰突然说道:“泰儿生辰,爹爹可赶得回来?” 姜时鸢亲昵地捏了他的脸颊一把:“你的生辰还有小半年呢,肯定可以的。” 安泰一笑,转头立马安慰姐姐。 我心中遗憾,恐此次错过女儿的生辰,想要多陪陪她。 只可惜,皇帝催得急,不过两日就要出发了。 第642章 水盗 第六百四十二章 水盗 这次江南之行,除了我之外,还有户部侍郎一位,若干书吏,以及三百禁军护卫。 事不宜迟,我们当即出动,前往江南。 为行方便,我们行至半路,便转水运。 在岸口要上船前,我左右打量一圈,只见这边海岸连绵,船只密密麻麻,乱中有序。 不少力夫在帮着搬运船上的重物,满脸热汗,气喘吁吁。 我将其尽收眼底。 不过几天功夫,便到了江南。 知府崔白亲自接待我,态度恭敬至极。 “终于等到大人您来了。” 他约莫五十,鬓角略微发白,然而在江南这富庶之地,气色却显得极好。 他长叹口气,便是满满的悲愤:“还请大人恕罪,实在是那群水盗极为可恶,不知何时开始势力变大,这段时间以来尽是针对过往的船只,掠夺财物,就连之前的官船都被劫走不少。” 我静静听着。 他说累了,抿了口茶,继续说道:“下官并非不想带人去捕捉这些贼道,将其捉拿归案,实在是这群人在水里神出鬼没,说来愧疚,手下的将士确实对他们束手无策。” 我道:“可曾派人查过这群水盗聚集的水寨?” 闻言,他点头一顿,随即摇头:“派人查过,却查不到地点。” 说罢,他朝我躬身长拜:“此次是下官惹了祸,无奈只能禀明皇上,承蒙皇帝不弃,派了大人您过来协查此案,还请大人助我,一定要捉回这群水盗,找到被盗的税银!” 我伸手虚扶起他:“大人客气。” “皇上派我来此,就是为了找回税银,您不必客气。” 他眼神一转:“是,只是大人从京城而来,风尘仆仆,今晚正好为您接风洗尘……” 这是官场里的惯例。 闻言,我出言拒绝:“不必了,皇上有令,此事不宜迟。” 他愣住,随即呵呵应道:“您说的是。” 只是照他所说,那不翼而飞的税银确实是被水盗劫走。 如今,便要找出那群水盗,再将其一网打尽。 我与他来到江南最大的岸口。 这边是眼见的繁华。 比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岸口热闹数倍。 船只众多,人声喧杂。 他指着前头,与我解释:“这些本该前几日便开走,可因有水盗出没,这些船主不敢走了,生怕半路被杀人夺财,可要是停在这里不走,每日的租金便是好大一笔费用,更别说货物要是放坏了,或是没出手,那亏损可大了。” 闻言,我眉头紧皱。 江南多水运,运输便利,商业繁荣。 水盗一事,影响甚大啊。 我扫视一圈,与他边走边瞧着,问道:“水盗为何这段时间突然冒出?” 闻言,他叹了口气,解释:“回大人,这水盗并非这段时间才有,自古有之,只是之前都不成气候,也不知这水盗为何突然势力如此之大,竟是连官兵都不怕了。” 而且官兵还找不到水盗聚集的水寨…… 这可有些不妙,若非是那群水盗当真找到一个隐秘之地,就是这官场背后,有人护着他们。 我意味莫名道:“看来江南富庶之地的官兵还是等勤加操练。” 他抹抹额角的汗珠,点头应和:“是、是啊……” “那这段时间商船不走了,那些水盗也没出现?” “……呃正是。” “那些水盗约莫多少人?” 他迟疑:“有上千人。” 我脚步一顿,看向他道:“大人,既然你们说江南的税银是被水盗劫走,那势必要围剿水盗,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明晚,可否调齐精兵,来个瓮中捉鳖?” 闻言,他愣了一下,连连点头。 “好、好,下官也正有此意。” 我朝他缓缓一笑。 “那便有劳大人今晚速速调兵,起码得三千精兵才是。” 他拱手称是。 “好,明晚一定要将那群水盗一网打尽。” 我与他相视一笑。 崔白很上道,给我等人准备好了上等的住宿。 回去后,我取来户部带来的舆图,看着图中的地形水势,心中默默盘算着。 明日围剿水盗一事,怕是不成。 这江南,背后究竟是谁在作祟? 为何笃定官银就是被水盗劫走? 我闭上眼,静思。 “叩叩。” 突然,这时有人轻敲大门。 “大人,小的前来送晚膳。” 闻言,我叫他进来。 他低眉顺眼,将晚膳一一摆上。 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我眉头一紧,突然闻到一抹浅淡的腥味,瞬间察觉不对劲。 “等等。” 我出声叫住他。 他身子一顿,缓缓转身,朝我弯腰:“大人,有何吩咐?” 我不悦地皱眉,叫他过来,冷声质问他:“你刚刚,是不是手碰到本官的汤了?” 他僵住,慌张摇头:“没没有!小的不敢。” 我哼了一声,斜睨着他: “不敢?” “把你手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