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穿越女之前抢回前夫》 第151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对林玉禾的这个确定,杨氏和崔氏似乎并没多震惊。 吴氏去了京城,她整日担心不已。 再说铺子有杨氏和那个婆子在,林玉禾倒也放心。 次日林玉禾背上背着一个,两手还牵着三个孩子到码头时。 董氏和尧哥儿和夫子三人早已在等她了。 并提前为林玉禾与三个孩子付了船银。 又让林玉禾不知所措。 当即就要归还银子。 因为上船的时间紧,根本没给她磨蹭的时间。 昨日下定决心去京城后,林玉禾就去了钱庄,心疼地取了二十两银子。 回去收拾行李时,又把此事告诉了家中几人。 按她的计划,只带团儿,星姐儿和韵姐儿三个孩子。 她定是不放心把团儿放在家中这么久。 那两姐妹挂心自己娘亲的病,去京城倒也合理。 可运姐儿哭闹不止。 声称林玉禾每次都会丢下她。 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也不喝。 林玉禾本就惯着运姐儿,也不忍心见她这么伤心。 只要答应带她去。 剩下的婵姐儿倒也懂事,虽然也想和大家一起去。 又不想和自己娘亲分开,知道她玉禾姑姑带几个孩子辛苦,还是愿意留下来帮自己娘亲。 这次去京城,不但是四个孩子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也是林玉禾第一次出远门。 几人像个傻憨憨似的,在船舱走廊四处张望许久。 对一切都新奇也兴奋。 凡是从她们身边经过一人,都会主动告诉人家,她们是去京城的。 没有一点防备。 一眼就能看出,是没出过门的人。 四个孩子还好,林玉禾没看多久就开始晕船。 幸而,一路上有董氏照看着四个孩子。 尤其是小团子,她的饭食董氏照顾得最为精细。 还让身边的小丫头叫巧儿的,亲自到庖屋给小团子做了蛋羹和肉粥。 这更让林玉禾过意不去,给董氏道谢都说了无数了。 无奈她全身无力,只能躺在客床上喝点水都会吐掉。 心中也庆幸,还好此次与董氏结伴而行。 晚上等几人都安歇后。 董氏才领着巧儿出了船舱,小声说道:“夫人说了,让你以后就跟着二姑娘。” “二姑娘心地善良,能遇上这样的主子是你的福气,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切莫说漏了嘴。” 巧儿恭敬应道:“奶娘放心,奴婢知道的。” 她日日在林玉禾的铺子帮忙。 人机灵,王氏才愿意让她去京城,换了另外一个丫头,到林玉禾的铺子帮忙。 其实这一切,都是王氏临走前安排好的。 包括把尧哥儿留下。 林玉禾去府上看到灶房婆子苛待夫子,与董氏争吵,也是王氏故意所为。 她这样做,就是不想让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再离她远远的。 一旦想到,她自己又回京城享清福了,而自己女儿每日还辛辛苦苦挣银子时,就更加内疚。 而且谢书淮人在京城,王氏心中还是有把握的。 京城。 王氏带着林玉平夫妇俩,是第八日到的京城。 临走时,就让身边去了信。 谢书淮和府上管家亲自来接的。 林玉平夫妇俩看到谢书淮那一刻,心中激动不已。 几人一回府,才意外地发现,孟太傅竟亲自等在府上。 还提前令身边人拿着他的令牌去了宫中,请了妇科圣手女侍医。 这些女侍医,医术了得,在宫中可是专为皇上的后宫娘娘看病的。 皇后王氏知道,自己姑父家中来了这么一位病人。 便派身边的大宫女刘珠出面,特意安排了一位有经验的女侍医。 都是女子,也不用避讳。 吴氏一到,安置好在客院后,那女侍医就为她做了详细诊查。 林玉平抱着喜宝和王氏在屋外等着。 良久后,女侍医才让身边的医女开了门。 林玉平最先冲进屋,一脸紧张,抱着喜宝的手都不自觉一颤,问道:“大夫,我娘子如何了?” 女侍医一听他口音,就知道他是外乡人。 看出了他的害怕,温和回道:“放心吧,你娘子的带下病,不严重。” “饮两月的汤药,就可恢复。” “只是谨记,这两月万不可同房。” 在许阳县,但凡是妇人得了见血的带下病,都以为是治不好的。 只能活着等死,而身边人这样早逝的例子也不少。 不想到了这里,女侍医只轻描淡写一句话不严重。 林玉平悬着多日的心,也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太过激动,抱着喜宝就跪下给女侍医磕头。 “谢谢你大夫,谢谢你。” 女侍医忙扶起林玉平夫妇俩,“使不得,奴家受不起。” 吴氏也从内室走了出来,听到自己并无性命之忧,喜极而泣。 林玉平趁女侍医离开后,高兴地把吴氏紧抱着在怀中。 “明秀,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多活几十年了。” “这一路上,我吃不下睡不着,想着你真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呀。” “没想到老天终于开眼了。” 吴氏抹了抹林玉平一脸的清泪,宽慰道:“相公,都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日后,我身子那里有不适,再也不瞒你了。” 这次,若不是吴氏痛晕在家中,林玉平平常粗心大意根本没发现。 “不,是我不好,没注意你的身子。” “以后不会了。” 夫妇两人情意绵绵时,喜宝一泡尿才滋醒两人。 王氏也不打扰,带着丫头离开院子。 凤仪殿。 女侍医复命离开后,皇后王氏抱着自己快半岁的公主,脸上一阵喜色,“姑姑,晌午后本宫就想出宫去大姑母府上去看看,这次她带回来的,是不是丢失多年的表妹。” 皇后王氏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也是孟夫人王氏的亲侄女。 姑侄俩感情一直很好,几年前她大表姐病逝后。 她一直担心自己姑母的身子。 后来又听她小姑母提起,看到了与她大表姐一样的人。 她心中早就有疑惑。 她大姑去许阳县时,还进宫把此事告诉了她。 知道她姑母从许阳回来,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想去孟府一看究竟了。 刘珠接过皇后手上睡熟的公主,放到榻上后,耐心劝道:“娘娘还是等等吧。” “这几日皇上整日忙碌国事,已经许久没去过后宫了。” “明日你给太后请安,说不定又会拿此事来训斥你。” “白让旁人看笑话。” 刘珠口中的旁人,正是如今正受宠的萧淑妃。 也是皇上的表妹,太后的亲侄女。 上月刚为皇上生下皇子。 遇上这么一个不愿上进的主子,刘珠整日的心都操碎了。 看皇后没反驳,刘珠又不死心道:“娘娘,你许久没有去宣政殿了,要不今晚……” 还不等刘珠说完。 皇后不悦道:“本宫不去,后宫有那么多妃子,不止本宫一人。” “想去看皇上的多得是,本宫成全她们便是。” 皇后这几日因为顶撞太后,与皇上赌着气。 冯公公来几次了,委婉提醒皇后该去看看皇上了。 皇后就是假装看不见。 她从小就被自己父母宠得厉害,她与皇上这门亲事,也是皇上自己抢过来的。 少年夫妻对她有几分真心。 即便仁辉帝后宫的嫔妃不少,几乎雨露均沾。 可对王氏还是有些特别。 无奈王氏心中有刺,对皇上就是不上心。 刘珠急得在原地唉声叹气,也只能是干着急。 * 晚上为了盛情款待林玉平夫妇俩,王氏让管家特意备了美味佳肴招待。 王氏夫妇俩,还有谢书淮和陈瑾湛也一起陪同。 林玉平和吴氏,还是有些拘谨,千恩万谢道尽后。 他说道:“夫人,晚辈准备明日先动身回许阳。” “家中人还在担心,晚辈想早些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 “内人的病还走不得 ,晚辈等过段时日再来接她,只能叨扰夫人了。” 王氏嘴角微扬,促狭看了眼一侧的谢书淮。 “不用回去了,玉禾带着几个孩子,明日就该到了。” 谢书淮猛地抬眸看向王氏,手上的筷箸一颤,眼中闪过狂喜。 第152章 情难自禁 膳桌上的几人都心照不宣地偷笑起来。 谢书淮心中激动,膳食也无心再用了。 提前告辞。 回去先收拾了自己屋子。 虽然他一向爱洁,屋子也不乱。 可心中的期待和欢喜,让谢书淮根本停不下来。 总想把他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给林玉好看。 收拾好屋子,谢书淮又从衣柜,拿出自己最好的一件青色棉衣,准备明日去接她时,就穿那件。 这一次,他们自己一家三口终于能团圆了。 他定要带着她们母女俩,去京城各处游玩。 尤其要带她们去内城看看。 心根本平静不下来,好不容易等到疲惫袭来时,准备安歇时。 他又想到,林玉禾没坐过船,不知道她会不会晕船。 若是晕船,一路上还要照顾几个孩子。 她自己的身子如何扛得住。 这一想下来,根本就没心思睡觉。 又点起宫灯准备温书。 打开书册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干脆熄了灯。 一晚上,就这样反反复复下来。 等困意袭来时,已是三更天了。 然而,翌日天一亮,谢书淮像是饮了仙露一般,全然不见疲态,精神矍铄。 从平阳到京城每日只有一舶。 那便是巳时到达。 用过早膳后,迫不及待坐上管家提前安排好的马车,早早去了码头等候。 等王氏用心打扮一番,再出府时。 管家来报,说谢书淮早到码头了。 王氏一上马车,看车厢里竟坐着自己夫君。 诧异道:“老爷,你也要去?” 新皇仁辉帝登基后,太傅也算完成了人生大事。 许多政务也不愿再接手。 而且陈瑾湛又入了朝堂,虽然他宅心仁厚不适合官场,可他办事干练果断,也有能力。 有他在一旁稍加指点,也无需担忧。 如今他一心挂在自己这个女儿身上。 昨日收到信后,一整夜激动不已。 京城大通桥码头。 经过八日的长途跋涉,林玉禾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董氏抱着熟睡的小团儿。 尧哥儿,星姐儿还有运姐儿,三个孩子则是活蹦乱跳走在最前面。 看不出一丝疲惫之感。 只有林玉禾一脸憔悴,由巧儿扶着下了船。 夫子牵着最小的韵姐儿,走在后面。 看到码头站台上的几人。 孩子们先兴奋起来,向站台奔去,“外祖母,外祖父。” “舅舅。” “姑父。” 听到星姐儿和运姐儿喊谢书淮。 林玉禾这才抬眸向站台望去。 见站台上的谢书淮,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 林玉禾轻轻推开了巧儿地搀扶,理了理自己的鬓发。 她人刚一上岸,就被谢书淮扶了过去。 站台上有那么多人,林玉禾脸色微红,轻轻挣开。 出口问的就是她最担心的事,“书淮,我阿嫂如何了?” 谢书淮依然没有松开她的身子,低声道:“放心吧,无大碍。” 林玉禾如释重负一笑,“那就好。” 知道她此次来,不是为了自己,可看她高兴。 谢书淮心情也愉悦,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你受苦了,回去好好歇歇。” 视线炙热,一点也不避讳,又抬手抚平她有些凌乱的头顶。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 林玉禾心口微甜,即便嘴上说得再硬要远离。 可见到谢书淮那一刻,内心却抑制不住心跳加速。 被人重视的感觉就是好,她也不再挣扎,任由他拉着自己。 运姐儿和星姐儿起初兴奋,可看到这围过来的陌生人时。 也有些害怕,两孩子忙躲到林玉禾与谢书淮身后。 王氏一手拉着尧哥儿,也顾不上招呼其他人,心疼道:“玉禾,好孩子快随我回府吧。” 孟太傅终于能见到自己丢失多年的女儿,看她已长大成人,而且出落得明艳动人。 激动得眼眶再次通红,他站在王氏身边,半天插不上话。 想唤她,又不知唤何名。 两手伸在半空,想去拉她一把,又觉得不合适。 就是有些情不自禁想靠近她。 想到自己夫人的嘱托,她还不知情。 对身边人吩咐道:“快扶姑娘上马车。” 林玉禾看到自己身边围拢来这么多人。 一时有些紧张。 往谢书淮身边靠了靠。 谢书淮对几个婆子说道:“不用了,她有我照顾。” “你们帮我看好三个孩子就好。” 谁知,三个孩子一时也不习惯陌生人的照顾,纷纷挤上谢书淮与林玉禾的马车。 紧抓住谢书淮的手,连连喊着‘舅舅’和‘姑父’。 * 楚星持因为宫中的事情,一直留在京城,没空回广陵郡。 虽然他的皇兄已经安葬,可他的侄子仁辉帝一直挽留。 就是想彰显皇室同心,稳固朝堂人心。 新皇的用意何人看不明白,他本就一直支持自己这个皇侄,当然会配合。 他人在京城,也没闲着,各处的生意状况,都会如实呈到他面前来。 包括他想知道的其他情况。 此刻,他刚从月华殿给他母妃请安出来。 等他一出大殿,福安忙迎上去禀告,“王爷,林娘子的人也来了京城。” “今日刚到京城,此时已回了孟府。” 楚星持脚步一顿。 方才温和的神色也是一沉,“来了又如何,本王看中的人,别说他谢书淮一个寒门出身的士子。” “就算他孟尚嵘都拦不住。” 阿琢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虽然他一向懒得与别人去争,可一旦触及他在意的人或事。 他便不会想让。 阿琢跟着他身后,看他要出宫,又开始说起另一件事,“王爷,公主说,她今日要带李姑娘去王府看看。” “还望你莫要阻拦,这也是太妃的意思。” 楚星持沉默片刻,说道:“她想去就去吧,让人好生招待就是。” “反正过段时日,她们就会死心了。” 阿琢听自己主子对马夫吩咐,“去泰丰酒楼。” 为难道:“王爷,你不回府吗,公主的意思是,让你也留在王府。” 楚星持冷嗤道:“宁儿也是越来越糊涂了,她一个商户女,还想让本王亲自接见。” “是谁给她那样的胆子,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阿琢听他发了火,解释道:“王爷别恼,那女子毕竟医好了太妃娘娘。” “公主这样做,也是出于礼仪。” 楚星持一个脑瓜嘣弹在阿琢额头上,怒道:“你少在我面前耍滑头,想两头讨好。” “我母妃和宁儿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样替她们说话。” “还礼仪,那女子要的是礼仪吗?” 阿琢一脸委屈,“王爷,属下哪敢要好处。” “只不过是想,你人在京城时,好好和太妃相处,莫让她生气。” “不然日后出了京城,又时常惦记着太妃的身子。” “你真是冤枉属下了。” 楚星持看他一脸委屈样,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在我身边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女子绝非想象中的那般纯善。” “她一个商户女,不好好做她的生意,这样接近宁儿和母妃,目的自然不简单。” “我岂会让她如意。” 第153章 惩罚 一家人终于聚齐,这对王氏和孟尚嵘来说。 往日是不敢奢望有这么一天的。 目前虽没有相认,林玉禾甚至还不知内情,可夫妇两人已经很满足了。 把她和谢书淮安置在菡萏苑。 这还是她刚出生不久,王氏就单独给她隔出来的院子。 陈瑾湛和他的两个儿子,一直住在隔壁的青莲阁。 林玉禾一来,府上变化最大的要数孟尚嵘了。 不但没有整日待在书房。 连陈瑾湛偶尔提起的公务,他也会摇手作罢,不愿再多发表任何意见。 每日跟在王氏身后,找着各种理由去菡萏苑。 起初见林玉禾有些排斥他,孟太傅就把尧哥儿也带了过来。 给几个孩子,讲各种神话故事。 而且还是她们没听过的版本,后来林玉禾也不自觉被吸引,加入到几个孩子中。 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团儿听不懂,要人带她出去玩。 晚上,回到自己院子安歇时,夸得最多的就是,“还是我们的粉蝶儿聪慧,一点就通。” 王氏忍不住笑道:“玉禾已经是大人了,你那些哄人的故事,她一听就明白。” “老爷,想与她拉近距离,光讲故事是行不通的。” “我看你过几日,再去吧。” 孟太傅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反驳道:“那如何成,我的粉蝶儿终于回家了,我怎能冷落她了。” “这些故事,本该小时候就讲给她听的,耽误了这么多年,哪还能再等。” 王氏气笑道:“再说一遍,粉蝶儿长大了,别再用哄小孩子那套了。” “她会发现的。” 孟太傅听他夫人一提醒,摸了摸他的山羊胡,随即说道:“长大了就给她讲游记吧。” “听书淮说,她喜欢听各处的风土人情,岂不正好。” 王氏当即打断道:“不成,过两日再去,她会看出来你是故意接近她的。” “而且,人家夫妻许久没见面了,我们也不能总待在菡萏苑。” “连他们夫妻独处的时间都没有。” 王氏的娘家人本来就多,今日这个来看看林玉禾。 明日那个来瞧瞧她。 再看到她的相公谢书淮后,更是夸赞不已。 这让林玉的不安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原来以为王氏是要她做儿媳,到了府上才知道。 她的庶子犯了错,以后都不会来京城了。 林玉禾才放下心来。 可随着每日来的人越多,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回来自己院子后,就见谢书淮在房中给崔氏写信。 她把巧儿和其他两个丫头支了出去。 把小团儿放在榻上,让她自己玩。 而后把房门重重一关。 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包袱,并对谢书淮说道:“书淮,别写了,快去收拾你的东西。我们现在走。” “去府外,住便宜一点的客舍吧。” “这里住不得了,夫人的三姑六婆,每日要来几次。” “人人都盯着我看,看了我,又看团儿,还有你。” “都是人,我们有的,她们不都有,有什么好看的。” 谢书淮把羊毫一放。 起身来到林玉禾身边,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我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你想离开这里,我陪你就是。” “我如今为太傅大人做事,每月都有月银,你也不用愁花销。” “可是我们就这样走了,玉平哥他们是不是很为难?” “想随我们一起出府,明秀姐的病又该怎么治。” “女侍医去何处寻我们。” 林玉禾长叹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沮丧地又坐回床边。 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 她们来京城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给她阿嫂看病吗? 此次,自己阿嫂的命都是她们救的。 她这样做,等于当场翻脸。 的确,让她哥嫂难做人。 “书淮,你说孟夫人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谢书淮顾忌外边的丫头进来,看到床上的包袱多想,当即便把她的衣裙又挂到橱柜里,耐心引导,“禾禾,其实你心中早已有答案了,对吗?” “只是你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林玉禾愣了愣,才点了点头。 在许阳,王氏每次带她出去闲逛买东西时,很多人都会说她们是母女俩。 还有身边人多次的委婉提醒。 以及王氏对她的好,是不图任何一点回报。 她高兴时,王氏看起来比她还要开心。 每次铺子后院摘一点菜回去。 次日,就会给你林玉禾送来吃的,用的。 以及做好的衣裙,还有贵重的头饰。 总说,是她自己年轻时压箱底的。 可她拿去给掌柜娘子一看,才知道都是现下姑娘们时兴的款式。 林玉禾要还回去,她就会在她铺子选几样糕点拿走。 用顺手牵羊的方式,来混淆林玉禾坚定的立场。 上次尧哥儿无心的一句话,林玉禾就决定与她绝交。 也不理她。 而她丝毫不顾及这些,听到自己哥嫂有事,二话不说就与他们来京城。 把尧哥儿都放下了。 这两日董氏又总会在她耳边提醒,王氏当年丢了她小女儿所受的伤痛和折磨。 而且还特意强调是在灵山寺丢的。 如此种种,林玉禾不傻,她如何不知道,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谢书淮看她两眼迷茫,有些心疼,把人搂到怀中。 想给她更多的力量,“你如何做决定,我都听你的。” “别人都不重要,我只在意你的感受。” 多日的犹豫不决和自欺欺人,以及对她已逝娘亲的自责。 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了,听到谢书淮这句话。 心情瞬间放松不少。 也愿意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我舍不得我娘,我也不想让孟夫人难过。” “夫人对我很好,可我娘对我也很好,她一手养大我。” “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我娘。” 随后她停了下来,心口还是有些密密麻麻的痛意。 又抬眸看向谢书淮,“若是我不认夫人她们,会不会对你的仕途有影响。” 谢书淮把她的两手紧紧包在自己手上,低头吻了吻她细白的手腕。 “影响了无妨,如今我爹的仇也报了。”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我只想要你好好地。” “不想再看你伤心流泪。” 林玉禾不敢相信,谢书淮会说出此话来。 他可是未来的丞相呀。 怎能没有野心了。 这时,谢书淮松开林玉禾,神秘一笑,“你等等,我给你拿样东西。” 林玉禾看他从画缸里拿出一卷画出来。 慢慢拆开,竟是她娘亲方氏的丹青画。 活灵活现,和她生前一模一样。 林玉禾腾的一下扑进谢书淮胸膛,泪水也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书淮你真好。” “知道,我想我娘亲了。” 谢书淮牢牢回抱着她的身子,轻轻一笑。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更为缓解,林玉禾对方氏的思念和内疚。 他来京城后,抽空就画了这幅画。 本想等到过元正回去,送给林玉禾。 如今,她人就在自己身边。 正是时候。 “书淮,我暂时还不想认她们,但也不会再再排斥他们了。” “你说这样可行?” 谢书淮松开了她后,摸了摸她眼角的泪水,回道:“行!” “我想好了,不去住客栈了。” “还是假装不知道,这样双方都不难堪。” “等我阿嫂好了,我和他们一起回去。” “我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做不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 谢书淮心中欣慰不已,她的禾禾还是那般质朴。 不会为了眼前的荣华富贵,忘本。 往日自己真是眼盲,才会以为她回到自己身边,是为了图自己什么。 幸好,他醒悟得及时。 现在还有机会。 她心中有她自己的想法。 虽然很失落,她还是把自己排除在外。 不能在这里长陪自己。 但只要她快乐就行。 “好,那时应当也过元正了,我和你们一同回去。” 林玉禾故意问道:“你回哪里去?” 谢书淮目光痴缠,移向林玉的红唇,听到这样一问。 心中委屈,幽怨道:“我们的家。” 而后低头惩罚似的,咬向林玉禾的红唇。 第154章 熟人相见 团姐儿被两人无视许久,自顾自地玩着手上的铃铛。 可当她看到自己爹爹啃她娘亲的嘴时。 当即就不乐意了,大吵起来,“打,打……坏蛋。” 无奈她爹娘太过投入,根本没理她。 她只好大哭起来。 谢书淮才不情愿放开林玉禾,低声道:“禾禾,让我今晚睡床可好?” 两人虽然住在一间厢房,知道林玉禾的心结没开。 谢书淮便规规矩矩睡在榻上。 这菡萏苑的厢房又多,他非要待在这间房里。 林玉禾脑中晕晕乎乎,险些就要答应时。 就看到小团子从榻上自己溜了下来,朝两人缓缓走了过来。 走得太急,眼看就要摔倒,谢书淮眼疾手快接住。 前两日冬至,小团子刚过完一岁生辰。 走路也越来越稳了。 就总想到地上玩,她挣脱谢书淮的怀抱,又继续往林玉禾这边走。 林玉禾张开双臂,稳稳接住。 小团子一到林玉禾怀中,就对她的嘴吹了吹,奶神奶神道:“不痛,不痛。” 林玉禾瞬间明白过来。 羞得脸颊通红。 剜了一眼还乐呵呵的谢书淮。 笑道:“我的团儿真乖,知道心疼娘亲。” “还能走这么远了,谢可圆就是厉害。” 谢书淮听到林玉禾唤小团儿的大名,意外道:“你不是说,这名不好吗?” 那日,孟太傅和王氏给团姐儿过了一个隆重的周岁生辰宴。 团儿收了不少礼,从吃的到穿的,每样一大堆。 王氏的娘家人都来了。 这时,孟太傅还以为小团儿没有大名。 就要给他取名。 谢书淮却一口接道,他已经取了,都上丁薄了。 两人回到房中,谢书淮才如实告知。 即便谢书淮取这名字,还引用了典故。 可林玉禾依然不满道:“能不能文雅一些。” 谢书淮笑道:“寓意好才最重要。” 林玉禾那时只觉得不好听,还微微有些失望。 心道,谢书淮也算文采出众,给自己女儿取名太过随意。 要不是已上了丁薄户册,还想让谢书淮重新取的。 可就在昨日的某个瞬间,她突然明白过来。 谢书淮取这个可圆,不就是为了和小名的‘团’字相配。 ‘团圆’ 意味着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 若是没有小团儿,只怕两人早就走散了。 也是在那时,她才明白过来谢书淮的良苦用心。 林玉禾嘿嘿笑道:“那是你听错了,我一直说好听的。” “团圆,圆满一切好的寓意,都在这个字里了。” “是吧,可圆,娘亲很喜欢这个名字。” 林玉禾亲了亲她的脸颊。 谢书淮坐于书案边,一脸柔色看着母女俩打闹。 就在这时,王氏身边的邹婆子过来转告,小王氏的女儿欢姐儿今日过及笄礼。 王氏要想带她去忠义侯府给她过寿。 这个姑娘,性子活络, 喜欢黏着林玉禾,总爱让她教自己做糕点和饭食。 小王氏不喜她学这些烹饪之事,想让欢姐儿多学诗词和女红。 可她就是不喜欢。 听说林玉禾会做糕点,偷偷来找过她好几次。 林玉禾也喜欢她,没有一点架子,为人随和。 相处下来,是除了孟夫人外,唯一让林玉禾放松的人。 若是不去,内心也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听说这及笄礼,礼仪繁琐众多讲究。 她也想去长长见识。 又听邹婆子说,还有什么公主也到场。 若是能亲眼见到皇家公主,那也算大开眼界。 天子脚下,没见到天子,见到天子的妹妹也是好的。 回去也能和身边人说说。 突然又想到,这样的场合应当会送礼的吧。 她们的家世,自己的几两银子如何送得出手呀。 自己却白惹笑话。 “邹妈妈,还是算了吧,我没有贵礼可送。” 邹婆子忙解释道:“姑娘莫忧,这些夫人早就备好了。” “你只敢跟着夫人去就好了。” 林玉禾动心了,可那种场合,她应付不来。 就算身边有王氏,她还是不自在。 迟疑问道:“我能带书淮去吗?” 邹婆子瞪大了眼睛,从没听说过女眷的生辰,带男子去的。 谢书淮哑然失笑道:“傻瓜,这样的场合哪有男子去的。” 看出了林玉禾的矛盾心理,谢书淮鼓励道:“有夫人带着你,不必紧张。” “及笄是一个女子的重要转变,礼仪讲究。” “往日你错过了,今日去看看,也能弥补当年的遗憾。” 多年前,谢书淮姐姐及笄礼那日,林玉禾因与几个堂姐妹在山上疯玩,不愿前往。 她周围的女子,也没人举行这个,不懂得这些,认为甚是无趣。 后来听方氏回来详细说起,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有趣的仪式。 可惜了很久。 林玉禾这才答应下来。 随邹婆子去王氏的主院换衣,梳妆。 团姐儿有谢书淮照看着,她也放心。 收拾一番,王氏带着林玉禾到忠义侯府时,时候尚早,来的客人也不多。 来京城之前,林玉禾还没见识过真正的高门大户。 瞬间就被孟府的广阔院落,亭台楼阁气派与奢华震惊。 又在孟府住了多日,来到忠义侯府,也就没什么可稀奇的了。 虽然做不到,一举一动皆有大家闺秀的仪态。 她样子柔顺,至少能做个安静客人。 不至于太失礼仪。 忠义侯府,几代忠烈又是名门望族。 来的客人大都是京城的贵眷们,大都认识。 所以林玉禾到时,人人纷纷好奇,她的身份。 再一看她与王氏的长相。 而且近日有传言,太傅家中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她一身华服,还有王氏以及小王氏的态度,大家心中都有数了。 本以为,王氏要向众人引荐。 哪料,她除了招呼客人外,并没向众人介绍。 林玉禾反正也不认识这些人,更不会留意众人对她的议论。 径直由小王氏带进了她姑娘的房间。 此时欢姐儿正由身边的妈妈伺候着换衣,还没进入正式礼仪流程。 她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身边还有她的几个手帕之交。 看到林玉禾来了,当即热情地把人迎到自己身边。 看到她今日大变样,他把她从上到下转了过圈。 羡慕道:“玉禾姐姐,今日你真好看。” “就是簪子颜色太过素净,要不我给你换一支可好?” 欢姐儿心直口快惯了。 林玉禾也知她一片好意,笑笑,“不用,我就喜欢戴团儿爹爹给我买的。” 今日林玉禾穿了件桃红色缂丝长袄,外穿一件同色褙子,梳的是同心发髻,头上戴的是谢书淮给她的那只并蒂花发簪和往日的那支玉簪。 她不习惯穿锦缎,所以王氏要给她佩戴华贵的首饰时,她都拒绝了。 王氏见她坚持,也遂了她的心愿。 欢姐儿暧昧地嘻嘻一笑。 经过迎宾,就位,开礼,梳头,加笄等一系列的流程。 欢姐儿的及笄礼终于完成,她也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可以婚配的大姑娘。 看着这里繁琐的礼节。 林玉禾第一次意识到,真正的高门贵女和她们的不同。 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遇到了她的娘亲和哥哥。 礼仪和宴席结束后,王氏要帮着小王氏应酬送别客人。 林玉禾则由邹妈妈带着到侯府四处闲逛。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迂回曲折的游廊处。 迎面走来几个女眷。 林玉禾抬眸与几人目光相撞时,她脸色一白,脚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她竟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李云萝。 第155章 险恶用心 李云萝同样也看到了林玉禾。 两人都是一愣。 邹婆子立即反应过来,拉着林玉禾当即屈膝施礼,“奴婢参见公主。” 林玉禾低垂着脑袋,好奇心再重,也不敢抬头去看一下。 更猜不到,李云萝是何时结交上了这样的尊贵的公主。 慧宁公主不知两人身份。 只是淡淡挥了挥手。 那料,与她们错身时。 林玉禾本是退让,却被一旁的李云萝用力往前一推,当即扑在了慧宁公主身上。 慧宁公主脸色大变,身边的侍女狠厉的一耳光打得林玉禾措手不及。 “大胆,竟敢冲撞公主,来人给本宫狠狠地打。” 果然,旁边有功夫的侍女,对着林玉禾的小腿就是一脚,把她踢翻在地。 而后又用力拉开护住林玉禾身上的邹妈妈,随即又一脚踢向林玉禾的腹部。 林玉禾痛得脸色惨白,想起身都难。 她捂住自己的腹部,忍住钻心的疼痛,抓住旁边的花坛缓缓起身,愤怒看向李云萝,“你为何要推我?” 随后又对慧宁公主说道:“公主可知道,你身边这人是何来历?” 李云萝怕林玉禾抖出她的底细,大呼一声,“大胆,公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没有公主的命令,你一个庶民竟敢起身,还直面公主。” “实在该死。” 女侍卫看林玉禾不知礼数,又向公主伸手,一脚踢向林玉禾的膝盖处。 把林玉禾再次踢翻在地。 林玉禾痛得一声惨叫。 邹妈妈连连求饶,“公主饶命呀,公主饶命呀。” 慧宁郡主也看出两人并非有意冒犯。 想以此作罢,哪料,李云萝还在一边继续煽风点火道:“公主,万万不可放过此女。” “此女定是府上的妾室,凭着一张脸获得的宠爱。” “她不顾尊卑,还穿上了正室娘子的红色” “没得府上主母同意,竟敢露面,还冲撞公主你。” “这样的人怎可轻饶。” 李云萝不知林玉禾此时的身份,还以为她离开了谢书淮以后,来到京城成了侯府上的妾室。 在李云萝的提醒下,慧宁公主便想起了她的手帕交,小王氏的嫡长媳徐氏。 听说她的夫君的确纳了门妾室,为此还冷落她的好友徐氏。 噌地一下,点燃了她对自己好友的维护之情。 怒道:“来人,带下去给本宫往死里打。” “真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敢到本宫面前来晃,是谁给你的胆子。” 邹婆子慌了,知道自己一个下人,说什么也没人听。 顾不得虚礼,把林玉禾牢牢护在怀中。 这一次,女侍卫无论如何踢打邹婆子,她都不松手。 那女侍卫,就狠狠揪住林玉禾的头发,想把她扯出来。 林玉禾大痛一声,紧紧护着自己的头发。 或许是动静太大,终于有人发现了。 甬道口传来王氏的痛呼声,“玉禾,我的孩子。” 她带着一路人,小跑着来到林玉禾身边。 接着就听到小王氏愤怒的声音,“何人给你们的胆子,竟然跑到侯府来欺负我的侄女儿。” 坐在一侧被树木遮住的慧宁公主和李云萝。 两人都是神色一僵。 王氏和周围的婆子,扶了半天,才把痛得脸色发白,脸颊红肿的林玉禾扶了起来。 方才女侍卫的每一脚都是用了力的,其中最严重的应当是踢在她腹部的那一脚。 她靠着王氏,紧捂着下腹。 王氏一把搂着身子瘫软的林玉禾,看她一身的伤。 她的发髻被人打散,手上却紧紧抓住自己的发簪。 王氏心疼自责不已,“玉禾,都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 “我这就带你回去,给你找大夫。” 小王氏也是眼中喷火,转头怒目而视看向公主众人。 林玉禾却拦住了王氏。 “民妇有几句话,想给公主说。” 虽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是讨不回公道的。 可她不想,不明不白白挨这顿打。 至少要拆穿李云萝的险恶用心。 王氏停下了脚步,想到林玉禾的话没什么分量。 可她实在气不过,对着那女侍卫,用尽力气就是狠狠地一耳光。 惊得慧宁公主忽地起身。 王氏眼含愤怒,大声道:“公主,臣妇的女儿她犯了何事,你要这样惩罚她。” “今日公主若说不出个缘由来,臣妇就要去宫里面见皇上。” “定要让她还臣妇的女儿一个公道。” 王氏多年前,就被先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他的夫君又深受新皇重用。 慧宁郡主这才想起,京城人人都在传的太傅大人的次女认领回来的事情。 当即放软语气,说道:“夫人,严重了,都是本宫的错,看错了人。” “本宫在这里给夫人,以及府上的二姑娘赔过错。” “本宫定会为姑娘,好好请个大夫瞧一瞧。” 王氏看到林玉禾一直紧握着小腹,就知那侍女打得不轻。 当即道:“臣妇不敢怪罪公主,只要公主交出伤臣妇女儿之人。” 慧宁郡主不愿交出那女侍卫。 双方都不愿相让。 林玉禾看出了王氏是想为她硬出头。 这样的结果,只会令她们两败俱伤。 背后推波助澜的却是李云萝。 她岂会让她躲在公主后面不声不响。 自己还好,一个农户身份。 也无人在意。 可不能不考虑谢书淮日后的仕途。 若此事真闹到皇上面前了,就会牵扯出谢书淮来。 李云萝想让她的激怒公主,她偏不让她如愿。 就要用温和的态度让公主看清她的真面目。 这顿打,也让她争取到了与公主可以禀明情况的机会。 她对王氏摇了摇头。 王氏把她的手紧握着,神色坚定道:“别怕,母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李云萝到此时,才知自己闯了祸,听到林玉禾提到自己时,想阻止已来不及。 她小声道:“公主,其实方才是有人推民女,民女才会扑向公主的。” “民女皮糙肉厚到不怕,若是真伤到了公主,那痛的就是公主了。” “公主真要把此人放在身边吗。” 果然慧宁郡主马上变了脸色,下意识看向李云萝。 李云萝立即跪在公主跟前,脸色坦诚道:“公主莫要听信她的挑拨之言。” “云萝哪敢有伤害公主的心,还请公主明鉴。” 慧宁公主方才只是没往那处想,此时经林玉禾一提醒,如何想不到此事的退进。 在此事,一直是李云萝在火上浇油。 让她险些酿成大祸。 幸好王氏来得早。 若是晚来一步,她们打死了这女子。 结果,只怕她皇兄都难以平复。 此时,慧宁公主虽对李云萝也生了嫌隙。 可想到她毕竟医好了自己母妃的腿,自己母妃对她也喜爱。 再则总算能找到一个自己皇兄并没一口回绝的女子,她也麻烦再去找。 虽不会当场翻脸,但也要她给一个教训。 消消王氏的怒火。 慧宁公主冷声道:“你起来吧,这个礼,你不用给我赔。” “给孟姑道个歉。” 李云萝当即僵住,本能地拒绝,她两手紧握。 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日林玉禾会俯视着她。 她随口一句话,就能让公主改变对她的态度。 不是她有多聪慧,而是她如今的身份,连公主都要有所忌惮。 她不甘心,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可为了她的机会,她只有咬牙忍下。 对林玉禾欠身一礼。 第156章 不罢休 林玉禾强撑着一口气,走到半路就晕了过去。 府上大夫一看,腿上,手上,脸上到处都是淤青。 最重的伤势在腹部。 女人的腹部有多重要,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理。 看着谢书淮一脸铁青。 大夫也不敢说出来,只开了汤药和药膏后,就离开菡萏苑。 自始至终谢书淮都没说一句话,一脸寒霜,紧握着林玉禾的手,守在她的床边。 王氏既自责又担忧不止。 一气之下,回到自己主院,就换上了她诰命的大袖衫和翟冠。 去宫中面见皇上。 孟太傅也心疼,却还算有些理智。 忙拦着自己的冲动的夫人。 “夫人,皇上刚登基不久,此事不宜闹到他面前去。” 王氏一把挥开孟尚嵘,想到林玉禾如今还躺着床上,哽咽道:“禾禾,这顿打绝不能白挨。” “我定要去讨个公道回来。” “我一心想带她回京来享福,福没有,却平白无故遭人一顿打。” “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她一定对我们很失望。” “竟然公主舍不得交出他的侍卫,此事我便去寻皇上。” 说罢,就大步离开。 孟尚嵘当即把王氏扯了回来,耐心劝解道:“夫人你冷静一下,皇上即便有心想帮我们,碍于九王爷的情面也会把此事压下来。” “此事传出去,旁人只会说我们孟家恃宠而骄。” “夸大事实,到头来,公主倒成了受害者,让我孟府与九王爷生了矛盾。” 王氏慢慢平静下来一想,自己若执意闹到皇上面前。 保不齐,结果就是这样。 她大袖一摔,“去皇上面前告御状不行,难道此事,就算了。” 孟太傅叹道:“当然算不了,只是此事不能找皇上。” “你明日便去见太妃。” 王氏当即反驳道:“去寻太妃有何用,最多就是磨个嘴皮子。” “道个歉。” “还不如去寻皇后。” 孟尚嵘依然不赞成,“你去寻皇后,太后又会拿此事训斥她。” “她夹在中间也为难得很。” 王氏把茶案拍得啪啪作响,“这不行,那不行的,究竟要如何做?” 就在两人争执期间,便听到外面的丫头通传,谢郎君来了。 夫妇两人才停止了争吵。 谢书淮撩帘进来时,王氏一脸自责,“书淮,此次我没能护得了禾禾,都是我的错。” “你要怪,就怪我吧。” 谢书淮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侧脸紧绷。 抬手道:“此事怪不了夫人。” “但此事,书淮也绝不会罢休。” 想到林玉禾一身伤回来,谢书淮如何不疼。 林玉禾身上的每道伤都似尖锐的针,扎的却是他的心。 他气自己明知道她没参加过这种聚会,却在意世俗的眼光没有陪着她一起前去。 即便再气,他还算清醒。 冤有头债有主。 方才他已让泰和去打探到了李云萝如今在京城的状况。 脑中也有了计划。 “大人,夫人,你们不必为难,此事交给我吧。” “往日,谢某就是考虑太多,让禾禾一次又一次受伤,难过。”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此人了。” 李云萝一次次触碰他的底线,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饶恕。 可他知道李云萝的身份邪门。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最好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只要给她一线希望,只怕她会再次反击卷土重来。 所以,此次他只能借别人之手除掉李云萝。 孟太傅看他一脸杀气,规劝道:“孩子,使不得,你也不能冲动。” “你可还没会试呀。” 谢书淮回道:“大人,你想得太过复杂了,我自有办法。” “放心,此事不会牵连孟府和你们任何人。” 瑞王府书房。 楚星持难得清闲,在翻看着这一个月自己所有生意的账目。 往日都是阿琢整理好,到他面前报总账即可。 这些日子,他无时间去巡查,便随意拿出一本抽看起来。 他的生意都是他慢慢经营起来的,对进账他都十分清楚。 那处生意不顺,每日都会有人 禀报。 别说他人在京城一个月,哪怕就是半年不会去巡查。 账本哪里有误,哪里做了手脚,他一眼也能看出来。 他的手下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乱来。 他痛恨弄虚作假,一旦发现,轻则打成残废,重则处以极刑。 翻看一遍,并未错处。 楚星持才合上账本,接过阿琢递到他手上的浓茶。 他浅饮两口,漫不经心道:“今日是何时?” “回王爷,腊月初五。” 楚星持放下了茶盏,继续说道:“还有两个月,蜀地雅州的蒙顶茶就到了。” “新茶一到,就给皇上送去。” “顺便把那李姑娘,也一并送给皇上。” 阿琢太过震惊,连声音都不自觉大了许多,“王爷,那可是太妃为你……” “休要胡言,你听错了,那是母妃一直为皇上准备的。” “皇上的腿疾也不好,正好寻到这么一位佳人,不送与皇上也是大为不敬。” 阿琢在此事上,还是没有转过弯,“王爷,皇上的腿疾有太医调理,岂可随意让一个商户女……” “住口,此事莫要再提,本王已经决定了。” “记着,在这之前莫要向太妃和公主提起,否则你那些没打的板子,会变成新旧账一起算。” 阿琢也不敢再妄议,轻声道:“属下知道了。” 同时也明白了,自己主子为何会答应公主,带着那李姑娘参加各种聚会了。 不就是扬名,拔高李姑娘的身份。 他一直以为自家王爷这样做,是真的要娶那李姑娘。 再差,也会是个侧王妃。 不想他只是把那李姑娘包裹得华丽些,好送给皇上。 “准备一下,我要出府。” “是。” 阿琢还没出书房,就听院外的侍卫来报,“琢侍卫,一位叫谢书淮的郎君要见王爷。” “门房的人赶有赶不走,看着还有些工夫。” “在王府门口打起来也不好看。” “要不你出面解决一下此事。” 门房的侍卫也是依命行事,往日凡是没有身份的刁民要见他们主子的,一律都是直接驱赶。 今日这位看架势不好惹。 还不等阿琢表态,就听见屋内的楚星持大声道:“请他进来。” 谢书淮被阿琢带到正厅,片刻后楚星持姗姗而来。 两人也不是那种能把手言和的关系,为此谢书淮也不与他兜圈子。 在楚星持还没酝酿好他威严的气势前,谢书淮一个欠身施礼后,直言道:“公主今日在忠义侯府带人伤了草民妻,草民今日来,只想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楚星持一脸震惊,当即问道:“她伤得如何?” 谢书淮最不愿看他这副样子,冷声道:“出府时好好的,回来却是一身伤。” “如今还没醒来。” “这都拜慧宁公主所赐。” “草民今日来,就想听听王爷要如何解决此事?” 楚星持处处在此人面前受挫。 看他不卑不亢的样子,就来气。 可又想到林玉禾受了伤,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若真是自己妹妹胡来伤的她,他也不会一味包庇。 “放心,若真是本王皇妹的错,本王定会还林娘子一个公道。” 当即就唤阿琢去叫慧宁公主,他想知道是何原因自己的妹妹要伤林玉禾。 谢书淮却在此时说道:“王爷去唤公主前,不妨听听草民,说说公主身边李姑娘的事。” 第157章 以牙还牙 楚星持诧异看向谢书淮,问道:“你如何得知她的。” 谢书淮回道:“草民不知道,是她自报家门的。” 他把自己与李云萝早已相识的事情,瞒得密不透风。 就是想让楚星持来解决此事。 “王爷可知,昨日所有的事端都是她引起的。” 谢书淮便把从邹婆子那里知道的情况,复述一遍给楚星持。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草民不敢诓骗王爷,公主本无心,可奈何身边人跋扈。” “为此草民,只好请王爷主持公道。” 楚星持脸色阴沉,当即便给了阿琢一个眼神,让他去细查此事。 一个李云萝对楚星持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 她是有目的地接近自己妹妹,所以在他这里连恩人都算不上。 根本不会维护她。 让阿琢去细查,也是想知道自己妹妹究竟被女子,蛊惑到了什么程度。 到时怕她反咬一口,自己有嘴也说不清了。 在没给出结果之前,谢书淮自不愿离开。 来者是客,即便楚星持对谢书淮再不待见,也会好心招待。 让人看茶后,楚星持笑道:“本王听说,孟太傅身边来了位谋略过人的军师。” “不想却是谢郎君。” “往日本王还真以为,谢郎君对林娘子有几份真情,原来却是谢郎君早已搭上了另一条捷径。” “你说若是林娘子知道了,你的目的她还会要你吗?” “前有一个商户女,后有一个林娘子。” “谢郎君笼络女人的手段就是高明,让本王佩服。” 讽刺谢书淮是靠岳丈发迹,实在太过刺耳。 一般人只怕忍不了。 可谢书淮却不甚在意,反而淡淡一笑,“谢某实在失望,不想王爷现在才看出来。” “只能说王爷的灵敏之气还是迟钝了不少。” “所以,就不要整日想着觊觎旁人的东西。” “我夫妇二人的事,也就不劳王爷你操心了。” “王爷还是多留心留心身边人吧,若是再遇此事,或许旁人找的就不是王爷了。” “是太妃或皇上也不一定。” “听说太妃身子不好,这些事多了,只怕她老人家也吃不消。” 楚星持被怼得一僵。 能邀约慧宁公主,去参加宴会的主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怕公主手下伤人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谢书淮也是在提醒楚星持,若是此次处理不好此事。 只怕他的母妃和驸马都会波及。 谢书淮早就猜到了,公主昨日会护着李云萝,就不会把此事告诉九王爷。 他只要说清楚昨日之事,九王爷如何会容忍自己的妹妹身边,有这样一个心思险恶之人。 累及她的皇妹和他母妃的名声。 楚星持把茶盏一放,冷哼道:“本王的母妃岂会为此等小事烦心,若是此事闹得她那里。” “她也会妥善处理。” “还林娘子一个公道。” 谢书淮回道:“草民不要公道,只要以牙还牙。” “所以此事,只有王爷能成全。” 楚星持的雷霆手段,有几人不知。 他心中一沉,看向谢书淮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审视。 片刻后,哈哈大笑道:“果然,文人的手段才最为狠厉。” “难过,孟太傅会如此重用你。” 没过多久,阿琢回来复命。 对楚星持小声耳语后。 楚星持大怒道:“把宁儿身边犯事的女侍卫,当即杖毙。” “那个商户女也不必留了,秘密处决。” 之前他对李云萝,看好他母妃的腿疾,还有几分感激之情。 虽不会答应娶她,还想过把她送给皇上。 以促成她攀附权贵的心愿。 不想她竟是如此心思歹毒之人。 送到后宫,若是得宠,岂不令后宫再无宁日。 那便是他的罪过了。 “这下谢郎君可否满意?” 谢书淮微微颔首。 想到李云萝身份诡异,又补充道:“我要亲眼看到她们人头落地。” 楚星持对谢书淮的坚持,还以为是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心中对他不满更重。 谢书淮自有他的考量,丝毫不在意楚星持对他的看法。 傍晚,阿琢亲自来复命,说处决李姑娘时,她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让楚星持震惊异常。 她一个弱女子,平白无故消失在众人眼前,是楚星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心中一紧,吩咐阿琢,多派些人手,定要找到李云萝。 处决了她。 比起楚星持的震怒,谢书淮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当即,他就让泰和,把京城香料铺子女掌柜原地消失,是女妖孽一事散播了出去。 即便李云萝有了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在大晋立足了。 只有她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人人视她为洪水猛兽。 她还能去何处? 李云萝只能在空间里干着急。 再次见识到,与谢书淮为敌的后果。 孟府菡萏苑 林玉禾醒来时,看王氏在她身边忙前忙后。 张罗着她的汤药和饭食。 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今日一事,也算是捅破了母女俩的这层窗户纸。 看到林玉禾醒来,王氏扶她起身后,亲自要喂她汤药。 林玉禾有些不习惯,想自己来。 无奈手上抹了药膏,缠了布条。 自己端有些不便。 只好让王氏喂她。 喂完汤药,王氏又要给她抹药。 恰巧这时,谢书淮赶了回来。 他熟练接过王氏手中的药膏,说道:“我来。” “夫人,你不必再自责了,伤害禾禾那两人被九王爷已经处决了。” 林玉禾与王氏都是一脸吃惊,难以置信谢书淮做事如此果断。 王氏走后,林玉禾的人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谢书淮给她涂药时,冰冷的触感,她才醒过神来。 “书淮,你说李云萝死了,是真的吗?” 谢书淮不想瞒林玉禾任何事,把他亲眼见到的,全都告诉了林玉禾。 往日李云萝给谢书淮疗伤时,林玉禾就知道她有多神秘。 这样突然消失不见,更担心她会报复自己。 “书淮,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回不来了,从今日开始,这里再也没有她的后路了。” 随即他把人拥到怀中,低声问道:“这样总不会说,兜兜转转我还会娶李云萝了吧。” “那些伤你的人,我岂会轻饶。” “旁人我不知,可在我心中,你就是那个动不得的珍宝,比我的命都还重要。” 林玉禾眼中泪花涌动。 这世间也只有谢书淮,会不顾一切去为她讨回公道,不愿让她受半点委屈。 即便她是孟家的女儿,在利益权衡面前依然是渺小的。 把自己时刻放在心上的人,除了谢书淮再也没有别人。 每次在自己生命遭遇危险时,他都会不顾一切冲过去,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着她。 一次又一次,都是血肉之躯,她如何感受不到他对自己在意。 嘴巴再硬又如何,心中早已动摇。 她紧紧回抱着谢书淮,轻声哽咽道:“总说我是傻瓜,你才是傻瓜。” “我没接受你,如何会愿意与你在树林中,做糊涂之事。” “如何会在你离开后,总是忍不住想你。” “书淮,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好得我没有后顾之忧。” “我能怎么办,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谢书淮眼中闪过狂喜,拨开多日的乌云见明月白便是如此,不死心问道,“那来京城,除却担心明秀姐以外,是不是也想来见我。” 此刻,林与禾也不想在隐藏自己真实感情,应道:“是,我想见你,你离开后,我一直想着你。” “想与你长相厮守,想与你白头偕老。” “往日我怕这,怕那,此刻我什么都不怕。” “我可是太傅之女,谁敢跟我抢夫君。” 谢书淮眼眶中水雾骤起,牢牢搂抱着她的身子。 低声道:“禾禾,你已经许久没唤我相公了,我想听听。” 林玉禾甜甜一笑,吻了吻谢书淮的嘴角,眼含柔情小声道:“可我喜欢唤你,石头哥哥。” 谢书淮的心瞬间融化。 往日两人行亲密之事时,林玉禾便会如此唤他。 谢书淮眼中浓欲之色愈加明显,他缓缓拉下床幔。 含着林玉禾的耳珠,哑声唤道:“我的蛮蛮,终于肯要我了。” 第158章 前世1 林玉平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见到自己妹妹了。 自从那日林玉禾说,要去闵家退婚后。 他就一直没见自己妹妹回来。 他去谢书淮家中问过,崔氏说没见过她的人。 他又去清水湾一问曲氏,她也是遮遮掩掩。 林有堂也不愿多说。 林玉平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最后他还是趁曲氏不注意,用几颗糖果从瑞哥儿口中套出。 自己妹妹得急病死在了闵家。 被闵家的人抬到了乱葬岗埋了。 此消息对林玉平来说,如遭五雷轰顶。 他不敢相信,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林玉平心中大痛,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觉得定是她们听错了。 不知不觉泪水已夺眶而出,他脚下生风往城南乱葬岗赶去。 还没出城,他就看到一人,比他还要快,一路小跑着。 方向也是城南的乱葬岗。 等他看清是谢书淮时,他震惊大喊一声。 然而,谢书淮根本没应他,几个纵身就不见了身影。 听到林玉平说林玉禾几日没回家时,谢书淮就开始担心了,今日躲在闵家房梁上守了半日。 才从两个下人口中知道,林玉禾已经死了。 闵家怕惹来麻烦,悄悄把人给埋在了乱葬岗。 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心口好似也破了一个窟窿,他流不出泪,做不出任何反应。 只知道要早点找到林玉禾。 赶到乱葬岗,谢书淮心口像被人紧拽着一般痛,他做不出多余的反应。 角落的一处新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心翼翼靠近,人还没走到坟头。 脚下被一东西绊住,他整个人都好似没了生气,脚步本就不稳,差点绊倒。 下意识低头一看,竟是一根玉簪子。 他躬身捡起,擦掉上面的泥巴,认出了是自己买给林玉禾的那只。 愣在原地,眼眶赤红,心口大恸。 他紧捂着心口,片刻后嘴里发出小兽受伤时的呜咽的哭声。 随后整个人瘫软在地。 从小声呜咽到痛哭失声。 此时他还是不愿相信,林玉禾已死的事实。 嘴里呢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用自己的一双手不停地刨着,双眼空洞,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机械似的一直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林玉禾的脸,这一刻心中的林玉禾还活着的奢望,被击得粉碎。 他捧着林玉禾的脸庞,痛不欲生呼喊道:“禾禾,你睁眼看看我,求你看我一眼。” “骂我,打我都行。” “就求你,别不理我。” 他俯下身子,贴上自己冰冷的脸颊,浑身也再无力气,只想就这样躺在她身边。 陪着她一起。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为什么那日她来寻自己时,自己不在家中。 他恨,他痛,此时只能变成他那一声声绝望而痛苦的呼喊,“禾禾,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别死,别死,求你……” “求求老天,你救救她,救救她吧。” “谁能帮我,救救我的禾禾。” “只要她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痛彻心扉的声音,回荡在乱葬岗。 显得凄凉又孤忌。 或许是老天,也听到了他痛苦的呼喊声,一时不忍,也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谢书淮却浑然不知,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林玉禾的名字。 后面赶来的崔氏和林玉平,看到这一幕也接受不了。 尤其是林玉平,自己好好的妹妹,怎么就变成了一具尸首。 他娘亲临终前,嘱托过他,要他定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林玉平嚎啕大哭起来。 想好好看看林玉禾,她又只露出了脸。 他边用手刨土,边喊着妹妹。 多想她回答自己一句。 然而回答他的,也只有谢书淮绝望的哭声。 三人中只有崔氏,还算清醒,她合力与林玉平挖出林玉禾尸首后。 建议道:“平儿,你冷静一点。禾禾已经死了,让她入土为安才是大事。” “我们把她葬到你娘亲身边吧。” 林玉平终于接受了自己妹妹已死的事实,止了哭声后。 点头答应了崔氏的建议。 他去搬林玉禾的身子。 谢书淮却不放手,死死抱着林玉禾冰冷尸首。 他一身湿透,人也显得呆呆傻傻,样子也有些疯魔。 无论崔氏和林玉平如何劝说,他都不愿放开。 最后无奈,林玉平只好出手打晕他。 林玉禾的尸骨,才能重新迁葬到方氏身边。 两日后谢书淮醒来,看到林玉禾的新坟时。 再一次绝望到恨不得永远不要醒来。 要不是崔氏被气晕厥了过去,只怕他会一直颓废下去。 从那后,谢书淮也更加寡言少语了,对人也越来越冷漠。 好似无人再能走进他的内心。 三年后迎来他的人生转折点,高中探花。 崔氏和运儿高兴不已。 除去应酬,他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动容,麻木许久的心口再次疼痛不已。 夜深人静时,他喝得酩酊大醉,手中拿着林玉禾生前那支发簪,泪流满面。 “禾禾,禾禾,我高中了。” “我高中了。” “可惜……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高中及第,是林玉禾对他一直以来最大的期望。 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可她的人却不在了。 这种剜心之痛,无人能诉。 谢书淮只能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慢慢舔舐着那根本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一日,谢书淮下衙回家。 一进书房就发现了异样。 往日放在角落的一个青花缠枝的梅瓶不见了。 屋中的其他摆设全都移开了位置。 问泰和,泰和才说府上今日来了位白云观的道长。 “夫人同意他,到府上来驱赶邪祟。” “那道人说,府上的邪物就在梅瓶里。” 那梅瓶是好友梁有震相送的,虽然觉得有些可惜。 可谢书淮也不想为此事与他娘亲争吵。 也就没在作声。 不料几日后,一身穿灰色赌坊短衫的男子,他手上抱着一个梅瓶。 出现在谢书淮跟前。 泰和看到他手上的梅瓶当即震惊道:“少爷,被道长埋掉的梅瓶,怎会出现在此人手上。” 这时那男子慢慢走到谢书淮身边,语气笃定道:“这位大人,这梅瓶你当真不要了吗?” “旁人或许视她为妖物,你却不能。” “她说她嫁给你三年,只有在你身边才最踏实。” “还说不知离了你这里,还能去何处?” 谢书淮脸色煞白,几乎是没有任何怀疑,就接过了那男子怀中的瓶子。 泰和急忙劝告。 谢书淮却置之不理,并向此人欠身施礼道:“多谢!” 从那后,谢书淮整个人又鲜活了不少。 虽然他看不见,也听不着,这个梅瓶好似又让他重看到了希望。 泰和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可看他们少爷整个人犹如重获新生,他心中也是高兴的。 后来,谢书淮凭着自己的本事得新皇器重。 三年翰林院编修任满后,仁辉帝力排众议直接擢升他为中书舍人。 这期间,京城贵女们主动到府上议亲的无数。 崔氏却是一日比一日愁。 因为他的儿子根本不愿再娶,无论对方的家世和容貌再好,他都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即便公务再忙,每年元正他都会回红叶村一趟。 原来崔氏以为,他是回去祭拜他爹爹。 他的孝心可嘉,崔氏倒也能理解。 二年前皇上为谢家翻了案,害她相公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谢家两房也返还了她们家的店铺。 如今还在牢狱赎罪。 谁料,陪同回去的运儿才悄悄告诉崔氏。 他舅舅回去几日,除了祭拜完她外祖父和她娘亲后。 整日常待在她舅娘坟前,还栽种了她舅娘生前喜欢的花草。 后来离开时,还专门请了人打理和照顾。 崔氏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他从没放下过。” “也没打算放过他自己。” “他应当恨我当年,玉禾上门求助时,我赶走了她。” “天爷呀,他这是要让谢家绝后呀。” 第159章 前世2 从那后,崔氏望谢书淮成婚心思也淡了很多。 而是把希望寄托在运姐儿身上。 十四岁的运姐儿已出落得明艳动人。 她也看出来了,陈夫子家中的小公子,对运姐儿极为上心。 凡是好的,都记挂着运儿。 尧哥儿他十四岁就中了举人,比谢书淮那时还要年轻不少。 家世又好,日后是个有出息的儿郎。 陈夫子和孟府的二老也没反对。 他们也对运儿满意。 尤其是孟老夫人,时常给运儿送东西到府上。 带她去参加宫中宴会。 运姐儿这些年学的女红和管家之事,都不用崔氏操心。 孟夫人早派嬷嬷在身边教导了。 再则崔氏也不想逼迫谢书淮了,他心里的苦,只有她这个当娘的明白。 谢书淮在职场太过顺遂,也遭到不少人眼红。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数他的上卿大人中书侍郎肖大人,看不顺眼谢书淮。 他仗着国舅的身份,女儿肖淑妃也得宠,时常利用公务之便欺负谢书淮。 谢书淮不动声色应付着。 直到有一日,他公务失职,忘记勾签了当日重要的诏令时。 皇上问起罪责。 中书侍郎又想故技重施,想把这责任推给谢书淮。 不想,谢书淮此次非但没有配合顶包,反而用清楚的时间线和诏令的流程,把此事的责任梳理得清清楚楚。 中书侍郎的失职,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明白白。 皇上大怒,也不管他是什么国舅。 当即将萧大人连降两级,成为中书主事,屈居于谢书淮之下。 而一边善于独善其身的中书令大人,也因督查不严也从正一品降到三品中书侍郎。 中书省的中书令则由之前的户部侍郎裘大人担任。 仁辉帝无缝衔接把他的心腹之人,趁机调任到重要岗位。 一个萝卜一个坑,可在坑里不省人事的人。 天子是不会留的,他早就想对中书省做调整了。 都是一些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动不动就拿先皇做挡箭牌。 实则就是怕皇上的新政触犯到他们的利益。 正好仁辉帝,就从他那能力不足的国舅开始动手。 谢书淮看出了皇上的用意,他搭个戏台配合就是。 此次事情后,也无人敢在谢书淮背后,打他的主意了。 次年,闵家小公子在贡院作弊被发现。 不但取消了他的科考资格,今生都无缘仕途。 闵家小公子受不了打击,当日自缢在客舍。 闵家生意也因此受创,闵家老爷也一病不起。 闵家大公子闵折远心生烦闷,借酒消愁却不慎打翻蜡烛,把自己烧死在房中。 最后把闵家大院烧得只剩几间破屋。 谢书淮听到雷啸来禀报时,整个人犹如隐在冰冷的黑雾之中,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好似能冻结周围的一切,唯有眼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他冷声问道:“如何葬的?” 雷啸如实回道:“属下按大人的吩咐,挖出他的尸骨,扔于荒野,被野狗咬扯。” 谢书淮听后,好似还不足以泄下他心头的恨意。 挥退雷啸后,缓缓走到梅瓶边,神色颓废道:“你听到了?” 回答他的只有,微微扬起的帷幔。 光阴如梭,连谢书淮自己都记不清林玉禾离开他多久了。 每日心口空落落时,他便把梅瓶牢牢地抱在怀中。 这日,谢书淮下衙后。 崔氏身边的照顾的丫头,来喊谢书淮过去。 说是老家来了客人。 出于礼节,他便去了趟崔氏的院子。 看到他回来,崔氏忙把身边人引荐给谢书淮,“淮儿,这是你的李家妹妹,云萝。” 谢书淮已不记得此人了,只见崔氏身边,站着一个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姑娘。 她脑袋低垂着,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她看谢书淮本人神色冷漠,也不敢多言,只是给谢书淮屈膝施了个礼。 “妾身,见过大人。” 谢书淮也没多看,只是抬了抬手,客气道:“不必多礼。” 见是个女子,他也不便多留。 转身就走,人还没到院子,崔氏就追了出来。 自己的儿子,崔氏太了解了。 从他方才的表情来看,他就不想留人在府上。 往日崔氏请了不少姑娘来,谢书淮次日就会让甑氏找各种由头把人赶走。 只怕他对这个老家的客人,并没多少印象,也会像往日其他的女眷那样打发。 “淮儿,她也可怜,因这几年没有生育,就遭夫家休弃。” “在外租了个院子,她一个弱女子也没依靠。” “今日也是巧合撞到的,我们宅院大,娘想让她搬过来陪陪我可好?” 谢书淮沉默片刻,想到自己每日回来也晚。 不会与她碰面。 看自己娘亲坚持,就答应了崔氏。 让她住了下来。 也是这一住,她的温柔贤惠,对运儿也用心。 让崔氏又萌生出了,让谢书淮成婚的打算。 每每谢书淮晚归时,崔氏总会让李云萝送参汤到他书房。 她也不多待,放下就走。 谢书淮便让甄氏转告,他不喜旁人去他书房。 李云萝也听了进去,接下来一段时日,都不再去谢书淮的院子。 后来崔氏生病,看她又忙前忙后照料。 谢书淮才歇了,赶她出谢府的想法。 这日,还没到下衙的时候,泰和便急急忙忙赶来,走近他身边小声道:“少爷,那道长又来了。” “夫人听那道长的,又要收……”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谢书淮一阵风似的,冲出衙房。 赶到自己书房中时,角落的梅瓶又不见了。 谢书淮疯了似的冲出院子,在小厮的带领下,在一处的山头才找到他。 谢书淮二话没说,一掌袭向道长的背心,道长牢牢挨了一掌,却并没出手还击。 谢书淮心口大痛,怒道:“还我梅瓶来。” “你为何要屡屡来逼我。” “我与你有何冤仇,连这点奢望都不愿给我留。” 道长五六十多岁的样子道骨仙风,手执一把拂尘。 态度虔诚道:“施主,不是平道逼迫于你。” “人生短短几十载,你能留她多久。” “若是施主寿终正寝,且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她只能眼睁睁看你离她而去,魂飞魄散的只有她。” “她性子良善,并未害人,现在还有机会投胎做人。” “放手吧,让她自愿离开你。” 谢书淮脚步踉跄,锥心之痛的再次袭来,他痛苦道:“不,不,我不想她走。” “我也不要她魂飞魄散,我都不想。” “我只想她留在我身边。” 道长看他如此悲痛,不得不道出缘由,“只因她头七之前,沾染了你身上太多的气息,所以她的魂魄才能留在你身边。” “她是被人扼死的,黑白交替之时,都会重复着扼喉的痛苦,无法解脱。” “唯有转世,才能让她结束这种痛苦。” 听到这道长说得分毫不差,字字诛心谢书淮心如刀割。 哽咽道:“为何她死了,都不能肯放过她。” “若是能,我宁愿替她受这些罪。” 道长把拂尘一扬,笃定道:“你替不了,世间因果自有定数。你看不到她,听不到她,对她来说也是种折磨。” “何不在她尚且能投胎转世之前放她离去。” “她一心守着你,难道你要让她灰飞烟灭吗?” “她一心想着你,晚上势必想方设法回来你身边。” “你自己逼她放手吧。” 道长说完便扬长而去。 谢书淮失魂落魄整个人靠在一棵树干上,心中的痛无法宣泄,身子无力慢慢滑落到地。 他心有不甘,十指在地上抓出深深的一道道印子,想到道长忠告,早已泪流满面,痛哭失声道:“不,不。” 第160章 前世3 直到天黑时,谢书淮带去的小厮,才在一处树根下找到梅瓶。 他好似珍宝紧紧抱在怀中,才拖着毫无生气的身子回到家中。 一人坐在书案后,把梅饼放在往日的角落怔怔出神。 执拗地等到夜深人静时,也没看到有什么异样。 想到道长的警告,忽略掉心头痛得窒息的感觉,想与她说说话。 可看着冰冷的梅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几年来,他有好多话想告诉他。 又怕她听不到,默默地陪伴已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有时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好似这一切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只是太过想念她,周围的人也在配合着他演一出戏。 真真假假他也不在意,只要是和林玉禾相关的一切,他都相信。 如今连这些奢望都没有了。 让他心底一直没有结痂的伤口,再次被血淋淋撕开。 往日看着她冰冷的身子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痛不欲生。 后来机缘巧合下,有了梅饼和她的魂魄陪着他度过了那些煎熬顾忌的日子。 如今这一切又要彻底失去。 他想执着地挽留,却不敢。 想到道长说的,她每日都要经受扼喉的痛苦。 谢书淮心如刀绞。 阖眼压下痛楚,暗做了决定。 次日,谢书淮要娶李家姑娘的消息,在谢府上下也传开了。 他也没挑什么黄道吉时,两日后,谢书淮就娶了已经和离的李云萝。 崔氏虽然高兴,却觉得太过仓促。 谢书淮只淡淡一句,“她若觉得委屈,我也可以去找别人。” 李云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桩婚事。 洞房花烛夜时,谢书淮在书房一坐又是一夜。 次日就病倒了。 在家足足躺了一个月。 这期间,他不让任何人进他的书房。 除了冯公公亲自来探望时,才进了他的屋子。 那时他人也瘦得不成样子,双眼空洞无神,好似这世间再也没有他可留恋的人或事了。 冯公公知道皇上对谢书淮的器重,担心不已回去禀明此事后。 仁辉帝下令,让宫中的医术了得的御医诊治。 御医好似也束手无策,说是心病所致。 谢大人想要好起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皇上不愿自己身边这么一个出众的才俊,就此陨落。 他亲自来探望鼓励。 却也没什么效果。 陈瑾湛还找了不少民间大夫来看,都收效甚微。 崔氏整日以泪洗面,不知该如何让他振作起来。 直到有一日,趁谢书淮睡着后,她揭开被褥才发现,他的怀中一直抱着一个瓶子。 崔氏吓得直打哆嗦,连连后退,以为儿子中邪了。 又让雷啸去请了白云观的游仙道长来。 道长看谢书淮生无可恋的样子,当即抢过他怀中的梅饼,重重摔在地上。 瓶子瞬间被摔得粉碎。 谢书淮气若游丝从床上连滚带爬,下了床。 把碎片一点一点又捡起来,拼尽力气大吼道:“滚出去。” 道士冷声道:“这瓶子里没有她的一点气息,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你为何还不肯放过自己。” “若还想和她再续前缘,就好好地活下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你二人缘分未尽,还有再续前缘的一天。” “难道你想要这副样子去找她吗?” 谢书淮抬手摸了摸自己瘦骨嶙峋的脸颊,双眼重燃希望,扶着床榻缓缓起了身,问道:“道长,你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再见到她?” 道长神色诚恳道:“老道,从不打诳语。” “若你这一世你好好活下去,完成你该完成的事情,你二人终有相见之日。” 或许是谢书淮真的把道长的话听了进去,也或许他终是不甘心,想再次见到林玉禾。 他知道林玉禾喜欢看他的脸,若是太过难看,他怕吓到她。 总之道长这一趟没白来,谢书淮重新振作了起来。 只是无论崔氏如何劝说,都不愿与李云萝圆房。 也不想与别的女子亲近。 他一门心思花在公务上。 官是越来越大,对李云萝也算照拂,唯独不愿碰她。 声称若是李云萝愿意改嫁,他会像妹妹一样把她风光大嫁。 李云萝当然不会轻易离开。 她想等着谢书淮回心转意。 她有意接近崔氏,就是为了留在谢书淮身边。 她从小就喜欢谢书淮,两人之前也订过婚。 若不是谢书淮家中遭遇变故,那么现在能陪着谢书淮的就是她了。 她前夫那么对她,她就是想让他看看,离了他,她后半生会更加风光。 她就不信,谢书淮能耐得住寂寞和空虚。 谢书淮除了与她无夫妻之实外,对她还算照顾。 总比所托非人强很多。 可这一等,直到运儿出嫁后,也没等来让谢书淮回心转意。 反而让李云萝忧郁成疾。 身子越来越虚弱。 此时的谢书淮已成为位极人臣的丞相,每日更加忙碌。 有时连府上都无空回来。 倒是给李云萝专门寻了御医照看,用了上好的药材。 有一日他提前回来府上,到李云萝的院子看她。 李云萝紧握着他的手苦求道:“书淮哥哥,你我二人从小就定下了婚事。” “阴差阳错错过了。” “云萝求你了,能不能成全云萝,让我们做一回真正的夫妻。” 谢书淮缓缓挣开李玉萝的拉扯,淡声道:“对不住云萝,我与你今生做不了夫妻。” “我的妻子,只能是她,谁也替代不了。” “你快些把身子养好吧,我会为你选一门好的婚事。” 看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李云萝终于死心了,她争不过一个死人。 那个叫林玉禾的女人,死了多年了,却能牢牢抓住谢书淮的心。 仁辉十六年,仁辉帝驾崩。 谢书淮辅佐五岁的幼帝登基。 此时他已权倾朝野,依然无欲无求,谨记先皇临终前的嘱托,专心辅佐幼帝。 更加冷心冷情,让人找不出他的软肋来。 为此他在朝堂上的名声也是两边倒,有的说他太过刚正不近乎人情铁石心肠。 也有人夸赞他辅佐幼帝,把朝纲整治得井井有条,外能抵御敌强入侵。 边疆安宁,革新吏治,选拔贤才。 幼帝在他的辅佐下,朝堂上风气清正,国库日益充盈。 幼帝防着他,又崇拜他。 一年后,李云萝不得而治,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而立之年。 崔氏既自责又后悔,也大病了一场。 好在运儿为陈家诞下次子的好消息,冲淡了崔氏心中的哀伤。 她的运儿命好,比她舅舅强。 嫁给尧哥儿几年后,为他连生两个哥儿。 家中添丁了,崔氏也高兴。 彻底不再操心自己儿子的事了。 新帝十六岁亲政之时,听说谢相要辞去官职时,才开始心慌起来。 可谢书淮去意已决,无论新皇和朝中群臣如何挽留。 都没能阻止谢书淮回乡的决心。 崔氏不愿看自己儿子一人孤孤单单,也陪着他一起回到红叶村。 这时林玉禾的三个侄子,星姐儿,韵姐儿以及她们的弟弟,也都有了各自的家。 三个孩子知道,他们的姑父是厉害的人物,不仅为他们爹爹和祖母报了仇。 还让她们的恶毒继祖母判了枭首。 他们如今的好日子,都是拜他们的姑父所赐。 看他一回到红叶村,就忙着在他们的姑姑坟前种花草。 三个孩子想帮他,却被谢书淮冷漠拒绝。 年过半百的吴氏,叹道:“你姑父放不下你们姑姑,你们就莫要去打扰他了。” “让他好好陪着你姑姑吧。” 崔氏回来红叶村两年后,离开了人世。 次月,谢书淮也相继离去。 走时,他为自己换上了一身红衣,手中拿着的还是林玉禾的那支玉簪。 吴氏红着眼眶说道:“他身上的红衣,还是与小妹大婚时穿的那件。” “是禾禾缝的,盘扣少缝了一个。” “我记得……” 甄氏呜咽道:“相爷,为何就这么想不开。” 泰和哭道:“少爷心里苦得很,他早就不想活了。” “他一心想去找少奶奶,让他走吧,” 泰和与雷啸,还有吴氏一大家合力把他葬在了林玉禾的坟前。 第161章 底气(接157章后的内容) 腊月初十这日,吴氏的病情也彻底痊愈。 女侍医给她留了些药丸,并交代一些医嘱后,就离开了孟府。 吴氏挂心家中铺子的生意,特向王氏辞行。 林玉禾也早想回家了。 就几个孩子舍不得回去。 王氏当然不想林玉禾离开她身边,想通过留下谢书淮,间接也能留住自己女儿。 “书淮,我把你娘亲也接来京城来可好?” “这样,我们一家人也就齐了。” 王氏对林玉禾的疼爱,谢书淮都看在眼中,心中对她也十分尊敬,劝道:“夫人,不用急。” “禾禾答应我了,元正后会一起回京城,” 王氏激动道:“当真?” “那太好了,禾禾只要愿意回京,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看来你们夫妇俩的心结也打开了,我也就放心了。” 王氏呵呵一笑,“我明日就令人给你们备行李,禾禾是该回去看看,毕竟她那边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次日,邹婆子和巧儿还有两个丫头,就给吴氏一家搬进来许多东西。 吃穿用度都有,尤其是几个孩子的衣袍,可以穿几年。 吴氏和林玉平夫妇俩在这里打搅了这么久,哪好意思收。 林玉禾劝道:“阿嫂,你们收下吧。” “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就莫要推辞了。” 既然林玉禾决定了,陪在谢书淮身边待在京城,那么她与孟府的关系也是越来越撇不清了。 虽然那声母亲和父亲迟迟喊不出口,但她是孟家女儿的事实也是改变不了的。 日后也会好好孝顺她们的。 听到林玉禾不再把自己当外人的口气,邹婆子高兴道:“二姑娘说得对,吴娘子就安心收下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奴婢给你们装好,明早有人专门送我们去码头。” 吴氏惊道:“邹妈妈也去。” 皱婆子笑道:“奴婢以后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 林玉禾也喜欢邹婆子,也不反对嘿嘿一笑,算默认了。 邹婆子那日拼死护主的忠心,王氏瞧得清清楚楚。 当即就决定,把她派到林玉禾的院子,做主事婆子。 林玉禾有不懂的,也爱问她。 都是妇人聊的话,林玉平虽插不上嘴,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 看得出来,孟家对他妹妹很好,他也释怀了。 见皱婆子带着丫头,麻利收拾完东西,林玉禾提议道:“阿嫂,哥,我们来了京城,还没出府去看看。” “你们这一回去,不知何时还能来。” “要不,此时我们就带几个孩子去府外转转,我想给杨姐姐她们带些东西回去。” 林玉平应道:“好,听你的。” 几人来到京城这么久,根本没出去看过。 加之前几日,林玉禾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也无心去逛。 此时林玉禾身子无恙,吴氏也痊愈了。 明日又回家了,大家心情都好。 吴氏欣然答应。 星姐儿,运姐儿还有韵姐儿三个爱臭美的孩子。 听说要出府,都换上了新衣,戴上珠花。 还让府上的丫头们,给她们梳了个美美的发髻。 谢书淮从孟太傅的书房出来后,已是傍晚时分。 他如今虽没官职,可每日孟太傅让他参与的正事还真不少。 都是皇上近日面临一些棘手,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 谢书淮也很慎重,他把握好分寸,给的都是比较客观理性的意见,从不多言。 回到菡萏苑,邹婆子已经令人掌了灯。 看厢房静悄悄的,也没看到林玉禾母女俩。 他问道:“她们人呢?” “回二姑爷的话,姑娘陪她哥嫂逛累了,回来就睡下了。” “团姐儿由巧丫头带着,在夫人的院子玩。” “姑娘方才说,让你回来先用膳不用等她。” “你们下去吧,等她醒了,我们一起用。”谢书淮边说边进了内室。 内室的拔步床上,林玉禾睡得并不踏实,她蜷缩着手脚,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似的。 即便屋内放了两盆炭火,她也依然如此。 谢书淮也脱了鞋,动作轻柔上了床,往她身边靠了靠。 把她冷冰冰的双脚放在自己腿上,又取下了她头上的珠花。 一脸柔色,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看她今日还画了,京城现下时兴的梅花妆,嘴角微扬一脸宠溺。 随后他拿出暗格的书册翻看起来,被褥中多了一个人的体温,很快就暖和起来。 林玉禾才伸展开手脚。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慢慢转醒。 她习惯性地偎进谢书淮的怀中。 谢书淮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转身把她抱了个满怀,“醒了。” 林玉禾在他胸口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道:“嗯。” 睡饱后她双眸明亮,整个人也神采奕奕。 扬起她艳若桃李的脸颊,娇憨又妩媚。 谢书淮情难自禁,低头压下自己的薄唇,忍不住‘欺负’一通。 一番缠绵后,两人脸颊紧紧贴着,都有些气息不平。 “相公,我们明日就能回家了,你高兴吗?” 谢书淮捋了捋她脸上的乱发,轻声笑道:“你高兴吗?” “高兴,我可想杨姐姐她们了。” “就是不知道,这段时日,铺子的生意如何了?” “今日我给她们娘俩,团儿祖母,还有春婶她们都买了东西。” 想到自己的荷包,林玉禾突然叹道:“哎,唯一让人愁的就是我的荷包了,憋了一大半。” 谢书淮抚了抚她光滑的脸颊,把人拥得更近,“无妨,相公给你补上就好了。” 来了京城后,王氏让人给林玉禾送了很多次花销的银子,她都没收。 吃住都在府上了,她也不愿再要。 “相公,我不要你补,我想自己挣银子。” 说到这里,林玉禾忽地坐起了身子,她神色坚定道:“书淮,来年到了京城后,我也不想整日闲着。” “学那些一看就会的规矩,我想继续开糕点铺子,你会继续支持我吗?” 今日她出府闲逛时,终于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 邹婆子带着她们几人,去了好几条热闹正街。 其中就有她很早就听说的朱雀大街,御街,马行街,国子监。 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前世她做游魂时,因是孤魂野鬼时常担心被人收走。 整日躲在谢书淮的府邸。 实在闲不住了,也是晚上才会出府瞎转转。 哪能无拘无束抬头迎着暖阳走在大街上。 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她也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所以凡事都会很谨慎,将有可能出现的坏结果最先想一遍。 在京城的一切,都是孟家给的。 她始终觉得不踏实,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糕点铺子,她便有了此想法。 林玉禾两眼期待看向谢书淮。 谢书淮拿过外袍披在她身上,神色坚定道:“只要你喜欢,我都会支持。” “只不过,在京城做生意需得慎重一些。” “这里的糕点铺子多,随便一间都是老字号熟客多。若是口味没有特别的,只怕生意不好做。” 林玉禾看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知道他的支持并不是嘴上的敷衍,是真心为她着想。 心中欣慰,再次扑进他的怀里,“谢谢你相公,你真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气了。” “那你说,我们要换个什么特别的口味?” 谢书淮知道她的火急火燎的性子,安慰道:“此事不急,等元正过后,我们多出去看看,再作决定。” “现在,先起来用饭食吧。” 林玉禾摇头道:“相公你用吧,明日我晕船,不敢吃,会吐。” 谢书淮想到她上次来京城,好几日才缓过劲来,心疼道:“别怕,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止晕船的药。” 林玉禾一听,好奇问道:“晕船也有药,是什么药?” 第162章 回到红叶村 谢书淮口中的晕船药,便是丁香粉。 林玉禾之前还不相信这药有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上船前泡水饮用。 后有佩戴上包有丁香粉的香囊,竟真的不再晕船。 路上又能陪着三个孩子,一起看沿途的风景了。 这一次,还多了谢书淮这个见多识广的伴游,为他们一路详细游说。 让她们不只单方面看到了眼前的风景,还能了解到当地的风土人情。 听他口若悬河,那般熟悉,好似他之前就去过一般。 不仅如此,连客船何时到码头,到哪个码头,停靠多久,他都清清楚楚。 “相公,我怎么没有看到客船上有标识。” “你是在何处看的?” 谢书淮替林玉禾裹紧被风吹开的头巾,轻声笑道:“标识在船舷边上下船的地方。” “我六岁那年,随我爹从京城回来就记住了。” 六岁时!? 几人再次震惊不语。 六岁时,林玉禾才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再说下一辈的孩子,运姐儿和星姐儿,字都认不得几个。 他就能认得这么多繁琐字,还记得时辰。 三个孩子外加林玉禾,八只星星眼都呆呆地看着谢书淮。 一路上,几人对谢书淮的敬仰就没停过 。 这次不晕船,林玉禾对坐船的体验也是不错的。 八日后,到平阳县下船时,她还觉得没坐够。 一大路人,大包小包出现在铺子前时。 崔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不是运姐儿大喊一声,“外祖母,我们回来了。” 她还以为,是她做的白日梦。 盼了那么久,终于盼回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崔氏眼眶微红,紧紧搂着林玉禾与运姐儿。 哽咽道:“你们怎么才回来,我天天去码头看,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 杨氏和蝉姐儿母女俩也是一脸激动。 看到林玉禾回来,邻居尤氏和其他几位掌柜娘子,纷纷涌进铺子。 好久没看到她们,林玉禾也想她们了。 拿出为她们每人买的礼物。 细数着她在京城的见识,惹得几个妇人们羡慕不已。 等送走她们后,天色也慢慢黑了下来。 杨氏提前关了铺子,和崔氏很快就烧好了一大桌菜食。 桌上一家人高高兴兴的,都有些想念家里的味道了。 把一桌菜,吃得干干净净。 看林玉禾是真饿了,崔氏为了夹了很多菜在碗里。 自己也不用,接过怀中的团儿。 团儿已经忘了崔氏和杨氏了。 盯着崔氏瞧半天,当即就往自己爹爹怀中扑,谢书淮却不愿伸手。 耐心哄道:“团儿,喊祖母。” 小团子才奶声奶气唤道:“祖母。” 崔氏的高兴再次眼眶泛红,亲了亲小团儿的脸颊。 只是她身子一到冬日就不好,老毛病一咳起来就有些揪心。 怕把病气过给团儿,才不舍地把孩子交给谢书淮。 用过饭食后,林玉平一家先去歇息了。 巧儿和邹婆子主动揽过了收拾灶房的活。 这时,杨氏才有空与林玉禾说铺子生意的事。 她不识字,都是王氏留下的那两人帮她记账的。 “妹子,你走后生意很好,我点了点净赚三十六两。” 林玉禾却没接钱袋,她如实说道:“杨姐姐,这银子你收着吧。” “年后,我要随书淮去京城,这个铺子以后就留给你了。” 杨氏从方才两人的神色就看出来了,对夫妻俩和好一事并没多意外。 她推脱道:“不,这铺子的一切,都是你用心置办的,我怎么能白要了。” 林玉禾笑道:“杨姐姐,你别急,先听我说。” “我年后去京城,也是打算开糕点铺的,可毕竟我们人生地不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我的小团子糕点铺,在平阳半年下来,也有了很多回头客。” “其中就有一部分,是路过平阳县的京城的客商,为了生意他们经常往返于这两地。” “为此,我想在京城再开一间小团子糕点铺的分号。” “也开在京城的码头附近,这样也算留住那部分熟客,比重新招揽客人要强很多。” 这是在路上,她突发奇想出来的。 当即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谢书淮。 谢书淮思忖片刻,竟十分赞成。 “所以,你我日后虽不能常见,我们的生意却是挂钩的。” “这样,你也不算白拿了。” 杨氏磨蹭了良久才明白过来,呵呵一笑,“还是我妹子脑袋瓜灵活。” “只是这三年后满了,掌柜娘子要收回铺子,那可咋办呢?” 林玉禾笑道:“到那时,我们一家应当也在京诚站稳脚跟了。” “你应当也有了一部分积蓄,若是你还愿意,就来京城找我。” 邹婆子刚好从灶房出来,听后在心中叹道,娘家那么大的家世,还怕自己站不稳脚。 真是个傻姑娘。 糕点铺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帮忙,杨氏也忙得过来。 次日,林玉禾一家便和他哥嫂一起回了许阳县。 林玉平要继续开门做生意。 谢书淮想今年在红叶村过元正,所以她们得提前回去收拾屋子。 时隔一年再回到这个泥墙院子,还是让林玉禾觉得舒心踏实。 有邹婆子和巧儿在收拾,林玉禾也没多少事可以做。 看两人这些天,为了照顾她们一家,也是费力劳心不少。 晚上安歇时,与谢书淮商议后,决定买些好吃的回来招待她们。 虽然在邹婆子和巧儿的意识里,林玉禾就是她们的主子,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可林玉禾从小就没有这种观念,在她眼中,两人与她也是平等的。 谢书淮也不会特意去纠正,更不想让她失去那份纯真和快乐。 次日夫妇两人用过早食后,林玉禾背着背篓,谢书淮抱着团儿,一家人搭着牛车去市集买食材以及采买年货。 团儿没坐过牛车,高兴地在她爹爹怀中扑腾着。 牛车上红叶村的人看到夫妇两人,消失一段时日后,又重修旧好了。 并不像传言的那般两人分道扬镳散了。 都开始询问她们去了何处。 林玉禾紧拉着谢书淮的手,柔和一笑,“书淮,带我们母女俩去外面游玩了。” 妇人们一听,七嘴八舌开始调侃起二人来。 这一次,谢书淮也不再冷着张脸。 被村里的妇人们夸得脸都红了。 到了市集,大家才各自散去。 两人没了隔阂,走到哪里谢书淮都紧跟在林玉禾身后。 也不再像往日,彼此都是孤单形影的一人。 团儿还没看过市集的样子, 在谢书淮怀中东张西望个不停,眼睛根本忙不过来。 后来采买的东西多了,谢书淮便自动接过背篓。 “相公,去年过元正时,你喝了我的青果酒。” “说过今年赔我的,今年我一人就要喝两瓶。” 谢书淮并没阻拦,当即应下。 林玉禾以为他又骗自己,不料,他竟当着林玉禾的面,连买两瓶。 林玉禾才笑意盈盈,拉着他到一无人的角落,踮起脚尖重重一吻。 气得小团儿对着自己爹娘,就是一巴掌。 谢书淮却不打算放过林玉禾,勾着她的身子轻声说道:“不够,今晚我要更多。” 同一时间,在一偏远的大山里,长相凶恶的猎人,狩猎一日没有猎到猎物。 却背回来一女子,女子一身脏污,又狼狈不堪。 呆呆傻傻的,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 好在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为女子包扎好伤口时。 猎人问道:“姑娘,你家住何处?” 女子双眼迷茫又空洞,愣愣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猎人心中一喜,语气又软了几分,“那你可记得你叫何名?” 那女子想了半天,直到头痛难忍时,才说道:“好像叫云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