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我有随身家园》 第276章 不保证有 齐明月从梦想家园拿出中午打包的香煎小黄鱼和糖醋排骨，两个饭盒依然是刚出锅的热乎状，饭盒盖打开，缕缕热气升腾而起。 主食选了松软的白面馒头，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味。 各种颜色的馒头，她蒸了好几筐，梦想家园储藏室的其中一个货架摆的都是类似的主食。 敲定主食后，齐明月又拿起搪瓷茶缸，倒了半缸热牛奶。 晚饭齐活，开动！ 梦想家园里原本储存的牛奶经过半年多的消耗，早已告罄。 她现在喝的是牧场自产的牛奶。 吃过晚饭后，齐明月打着手电筒，将说好的两包棉花分别送去给史雪芬和胡婶子，并将纺织厂招工的消息告诉了她们。 一个考试名额，最便宜的一家要价80块钱，这个还不能保证拿到工作，得看考试结果。 这也是为什么那三家放出风声后，没能立时卖掉名额的原因所在。 这样的成本代价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承担的。 史雪芬一听有工作机会，眼神亮了，但听到巨额报名费就完全不考虑了。 胡婶子和荷花倒是有些意动，农村人心心念念都想跳出农门。 看胡婶子的意思，家里拼拼凑凑，买名额的钱应该拿得出来。 只是这毕竟不是工作名额，一时下不了决定。 到底要不要花这么大代价赌一把？ 万一没考过，买名额的钱就打了水漂，要不回来。 齐明月看在眼里，也没有多劝。 她从县城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要把消息告诉哪些人。 大队长家的荷花是一个。 她初中毕业，现在年龄也够，家里又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听说上学时成绩也不错。 看她家愿不愿意花钱让她拼一拼了。 另外就是知青院这边，齐明月也打算悄悄说一声。 知青的学历和年龄都满足要求，只不过很多人估计拿不出来这笔钱。 时间太紧了，寄信回家要钱也来不及，况且家里也不一定愿意支持。 齐明月估计最终没几个人真的会去买名额。 她说完这个消息就丢开了手，考虑起找人做棉袄的事来。 给胡婶子和史雪芬送棉花的时候，齐明月也顺便向两人打听了一番，询问村里有没有手艺好的裁缝师傅。 虽说农村的大部分女人都会点针线活，例如补个衣服、钉个扣子啥的，不在话下，但做衣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想衣服做的好，从剪裁到缝纫都很需要技巧。 胡婶子就没有自己动手，找了村里的裁缝简嫂子。 毕竟是荷花相亲时要穿的衣服，胡婶子不想自己的手艺糟蹋了好料子。 况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简嫂子收费也不贵。 一套棉衣棉裤做下来，手工费才收两块钱，比镇上的国营裁缝铺便宜多了。 其实简嫂子并不算专业的裁缝师傅，她只是跟着去世的亲娘学过一些较为基础的衣服剪裁技巧。 不过呢，她本身心灵手巧，很有天赋，在娘家的时候，靠着给人做衣裳，不仅磨练了技艺，还一点一点攒够了自己的嫁妆。 嫁到李家沟大队后，命运弄人，还没过几年好日子，丈夫就不幸生病离世，只留给她一个两岁的幼儿。 如此一来，这对孤儿寡母的生活瞬间变得异常艰难，靠着每天上工得到的那点工分根本养不活娘儿俩。 简嫂子无奈之下，只能重操旧业，悄悄接取一些替人做衣服的活儿来贴补家用。 由于她做衣服又快又好，工钱也便宜，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村民乐意找上门来。 于是乎，简嫂子平时上工的时间少了很多，靠着给周边的乡亲们做衣裳维持生计。 就这样忙了几年，机缘巧合之下，她又意外寻摸到了一台二手缝纫机，接活的速度更快更好了。 农村人穿衣服也不讲究花哨的设计，普通的衣服款式，简嫂子都会做，针脚严密，质量过硬，而且收费相对来说也比较低廉实惠。 所以，村民们若想找裁缝，十有八九都会找简嫂子。 史雪芬在村里住了好几年，当然也知道简嫂子，不过她没有找简嫂子，而是找了镇上一个老裁缝师傅。 人家老师傅手艺好，愿意私下接活，同时也同意史雪芬拿山里的板栗和菌菇抵手工费。 齐明月猜测这一点才是史雪芬选择镇上老裁缝的主因。 板栗和菌菇这些东西，进山就能采，在李家沟大队不值钱，到了镇上可就不一定了，物以稀为贵，价格比村里好。 虽说简嫂子也接受以物抵工，只不过这个“物”通常以粮食为主。 粮食这玩意儿，史雪芬自己也缺呢，哪会随便抵出去。 齐明月思量了一番，决定跟着史雪芬一起去找老裁缝。 她不喜欢村里常见的肥大款式棉袄，希望老裁缝那里有惊喜。 老裁缝住在镇上一处普通的民宅里，不在裁缝铺工作，而是私下接熟人的活。 齐明月在老裁缝家里看到一件做好的灰色呢子大衣，线条流畅，剪裁合体，看上去微微有些修身，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直筒造型。 她对老裁缝的手艺有了明确的认可，当场量了尺寸，留下棉花和布料，约定五天后再去取衣服。 棉花交出去没过两天，胡婶子又偷偷跑来知青院，找齐明月又买了五斤棉花，说是娘家人有需要。 秦书言也过来买了五斤。 她是南方人，和齐明月一样，家里带来的棉袄厚度不够，既然能买到棉花，自然要重新做，反正她也不差钱。 胡婶子后来又带了两个婶子悄悄摸过来买了两回棉花，一个要三斤，一个要四斤。 齐明月从梦想家园取了十斤棉花出来，把这两笔交易做完，然后拿着空空的麻袋给胡婶子看，表示这批货没有了。 胡婶子一脸遗憾，送走买棉花的两个婶子后，又折返回来，询问齐明月能不能搞到新的棉花，还有人想买。 齐明月没有一口回绝，面露难色，表示会跟朋友提，但不保证有。 其实她已经决定不在村里继续做这个生意，买东西的人在知青院进进出出，次数多了很危险。 如今投机倒把的罪名可不轻。 第277章 压力过大 齐明月向来不是那种野心勃勃、很有事业心的人。 虽说眼下棉花很有市场，正所谓“财帛动人心”，如果她卯足了劲往外卖，绝对能狠狠地大赚一笔。 然而，对于这种需要时刻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去经营的生意，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村里人多嘴杂，到处都是眼睛，哪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引起众人关注。 尤其是知青院这里，平时又不怎么受村民待见，不宜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关于卖棉花这个事儿，小打小闹或许还能掩人耳目，若是持续做下去，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露馅。 况且，齐明月目前也不太愿意花费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在买卖上面，只想着碰到合适的机会就顺手干上两笔，稍稍挣一点儿。 等到改革开放的号角响起，做生意无需再躲躲藏藏，到那时，自然可以放开手脚。 现如今还不到时候，能苟则苟。 * 关于纺织厂招工这个事，接到齐明月消息的人，有的当场就否了。 例如史雪芬和毛菊花。 考试名额的费用不是她俩所能承受的。 大部分人都在第二天作出了决定，例如邱琳琳、秦书言和大队长家。 邱琳琳也放弃了这个机会。 其实费用这方面，凑一凑倒是能拿得出来，只是在了解了考试的大致范围后，她考虑了一夜，还是决定不参加。 主要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下乡这么些年，她除了偶尔看一看《红岩》之类的小说，就再也没有碰过书本，学过的东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齐明月趁机劝说邱琳琳捡起书本。 废品收购站可以淘到初中、高中的书本，平时可以抽空多看看。 万一还有下一次机会，就不会再错过。 齐明月心想，就算以后没有招工的消息，后面还有高考等着呢，提前复习不会亏。 邱琳琳还真听进去了齐明月的话，后来到废品收购站淘了整套的课本，没事就写写画画。 当然这是后话了。 关于招工的消息，齐明月没有泄露半点风声给唐小秋。 最近这段时间，唐小秋白天经常不在知青院，齐明月就在院子里大大方方将招工信息告诉给其她女知青。 男知青不符合条件，自然不用特意告知。 村里边，除了大队长家，齐明月没有告诉其他人。 平时与她交好的婶子们家里，没有符合条件的子女，初中毕业这一条刷掉了大多数人。 二来嘛，名额太少，不适合大张旗鼓散布消息。 对于大家最终的决定，齐明月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花几十块钱仅仅购买一个可能性，对于大多数普通家庭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果不其然，最后真正前来找她，进一步了解名额购买情况的人，就只有秦书言和大队长两家。 秦书言下乡，带的资金充裕，拿出百八十块钱搏一个进城的机会，这对她来说，也不算伤筋动骨的大事儿。 若真能顺利考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没考上，无非就是损失一笔钱而已，这点损失她承担得起。 所以，秦书言来找齐明月时，脸上丝毫不见任何的犹豫不决或左右为难，相反地，她觉得机会难得，嘴角始终带着笑。 不过呢，这次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尤其是对于知青来说。 要知道，很多时候工厂招工往往会将户口作为一项重要考量因素，通常只有城里户口才能参加。 而这次纺织厂的招工没有限制户口，知青也可以报名。 大队长和胡婶子那边，则是爱女心切。 本来那天齐明月一提起这事儿，胡婶子就有些意动，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呢？ 这样一个工作机会摆在面前，很难让人不心动。 胡婶子和大队长仔细商量了一番，大队长也是个行事果断、极有魄力之人，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家里出钱给荷花买考试名额，荷花若是能考上，那么每个月的工资优先用于偿还这笔买名额的支出。 等到这笔欠款全部还清之后，荷花还要继续给家里上交工资，每月交一半，一直持续到她出嫁为止。 学徒工第一年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在17块钱左右，如此算来，购买名额的80块钱，只需要五个月就能还清。 倘若荷花没能考上，那这笔钱也不会就这么算了，需要她以后想办法，慢慢去填补这个大窟窿。 毕竟，80 块钱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可不是小数目。 涉及的金额这么大，家里又不是只有荷花一个孩子，两个哥哥可能没有意见，但嫂子们就不好说了。 父母做事也不能太偏心，免得家宅不宁。 这些情况当然不是胡婶子说的，而是荷花来找齐明月倾诉时，告诉她的。 荷花一脸忐忑，说完家里的盘算之后，不停地唉声叹气。 这丫头压力过大，有点绷不住。 “明月姐，我好担心啊，我爹我娘花这么多钱，万一我没考上，这钱不就白瞎了嘛！”荷花满脸愁色。 齐明月轻轻拍了拍荷花的手，安慰道：“别想太多，这两天在家好好看书，你毕业时间不长，很多知识还在脑子里呢。我听胡婶子说，你一直很会念书，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用心准备，没有问题的。” 荷花不自信地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招工考试和学校那些考试不一样吧？我也就是在家里纺过一些土布而已，对于那些纺织的专业知识，一窍不通呀，我能考好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齐明月看着荷花这般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鼓励道：“哎呀，这次招的是女工，又不是招技术人员，就算题目中有纺织相关的知识，也不会涉及太多，你放心大胆地去考呗！” 纺织相关的书籍，梦想家园里倒是也有，只是印刷太新潮，不好拿出来。 她沉思片刻，建议道：“要不协调到名额后，你们去书店转一转？若有专业书籍，买一本看看，或者去废品收购站，那边有很多旧书，试着淘一淘。” 荷花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应道：“嗯嗯，谢谢明月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第278章 她不掺和 齐明月没有选择一起坐村里的牛车赶往县城，而是早早与秦书言以及大队长他们约定好了见面地点——就在纺织厂家属区东面的巷子口。 她实在受不了在路上晃悠三个多小时，屁股都要坐麻了，相比之下，自行车速度快，最多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 而且，一旦完成指路的任务，等秦书言和大队长他们找到那几家想卖名额的人家，她就能提前撤离，去处理其他事儿。 骑自行车行动更方便。 至于具体的交易细节嘛，齐明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去县城买名额，大队长家去了三个人——大队长、胡婶子和荷花，另外，还带了一百斤小麦。 齐明月之前打听到，家中有病人的那家想要换一部分粮食，最好能是细粮。 大队长听说后，直接把小麦带上了。 小麦找人磨成白面不就是最好的细粮嘛？ 今天不是星期天，也就意味着这一天村里不会安排固定的骡车前往县城。 想去县城，要么自己走，要么花钱包车。 大队长家去的人多，带的东西也重，若是靠两条腿走，无疑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起码走大半天才能到。 秦书言忍受不了这个徒步之苦。 况且两家人正心急火燎赶着去敲定名额呢，谁也不想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 两边商量了一下，最终合伙出资包了一辆骡车。 大队长家出大头，秦书言人少，出小头，倒也公平。 天色刚蒙蒙亮，大概刚过六点的样子，他们几个就匆匆忙忙出发了。 齐明月则又多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悠悠起来洗漱。 早饭吃了一个榛蘑猪肉馅的包子，一个金灿灿的煎鸡蛋，然后就着半个咸鸭蛋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稀饭。 吃饱喝足，浑身暖洋洋，开始做出门前的准备工作。 从柜子里拿出帽子、方巾，熟练地将自己的头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然后背上那个带盖的万能空背篓，这才跨上自行车，向着县城的方向骑行而去。 齐明月来到纺织厂家属区的那条巷子时，巷子口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显然，秦书言和大队长他们还没有抵达。 骡车进城之后，按照规定必须停到指定地点，大队长他们需要走路到纺织厂这边，又得花一些时间。 齐明月也没有着急，利落地跳下自行车，支好撑脚。 接着，伸手在背篓里假装掏了一下，实际是从梦想家园里迅速抓了一把水果干，悠闲地靠在墙边，慢慢嚼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等了二十分钟，齐明月终于远远地望见秦书言一行人正步履匆匆地朝着这边赶来。 大队长没有扛着那袋沉甸甸的小麦。 仔细一想倒也合乎情理，目前毕竟尚未与人商议妥当，扛着一袋小麦走来走去，多有不便，也非常显眼。 这几天找到家属区谈名额买卖的人来来往往，扛着小麦，目标有些大。 那家人提出想要细粮的条件，估计很多人都知道。 事情没定下来之前，最好低调行事。 “叔，婶子，书言，荷花，你们到啦！我们赶紧进去吧。” 齐明月微笑着迎上前去，将手里剩下的水果干分给秦书言和荷花，便转身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带路。 几人神色都很焦急，刚才走路的步伐也比平常快了许多。 这个时候，什么话也不用多说，直接行动。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便进入了家属区。 齐明月熟练地领着大家穿梭其中，并依次指着那三户人家所居住的楼栋以及对应的门牌号，详细地向秦书言等人做着介绍。 待一切交代完毕之后，齐明月礼貌地向众人道别，随后骑着自行车缓缓离去。 后面的事，她不掺和。 出了家属区后，齐明月便赶往井水巷子，王晓宇兄妹住在那里。 上回因为打听名额的事，她在纺织厂耽搁了不少时间，没来得及给王晓宇兄妹俩送物资。 齐明月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来到王家后门，这条小巷子平日里人迹罕至，格外清净。 她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板，同时将捂住口鼻的方巾向下拉了拉，露出了大半张脸。 门后很快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齐姐姐，是你吗？我是丫丫，我来给齐姐姐开门啦！” 齐明月嘴角噙着笑，“丫丫，是我，我来看看你和哥哥。” 紧接着，门板迅速从里面打开，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丫丫见到门外站着的齐明月，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连忙将门板全部拉开，热情地将齐明月迎进后院，“齐姐姐，你快进来。我好想你呀！” “丫丫小可爱，姐姐也想你啊！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齐明月笑着揉了揉丫丫的头顶，然后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 丫丫忙不迭“嗯嗯”点头，迅速关上院子门，拉上门栓，小跑着跟在齐明月身旁。 齐明月支好车子，从自行车后座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里面装的是十斤棉花。 她一手拎着布口袋，一手牵着丫丫的小手，朝屋里缓缓走去。 目光落在丫丫身上，齐明月惊喜地发现，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丫丫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原本苍白消瘦的小脸如今变得有些红润，皮肤更有光泽，一双大眼睛也越发灵动。 而且，随着营养的逐渐跟上，丫丫的身体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瘦弱无力，而是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孩童该有的健康和活力。 齐明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欣慰之情，微笑着问道：“丫丫，你哥哥不在家吗？”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布口袋放在桌面，随后又费力地将身后的背篓卸下来。 刚才在门口等待的时间里，齐明月已经将背篓塞得满满当当，都是提前在梦想家园里准备好的物资： 大米、白面、风干野兔、风干野鸡、腊肉、干蘑菇、菜干、新鲜的苹果、秋梨，以及板栗、松子等等。 品种多样。 第279章 露出墙面糊着的报纸 这么多物资显然不是王晓宇兄妹能一口气买下来的，当然，齐明月也不是给他们白送物资。 毕竟不是一次两次，她每回一个人来县城，只要得空，都会送满满一背篓的物资过来。 兄妹俩一般留下两成，其余的八成偷偷卖出去。 王晓宇是土生土长的县城人，对县城各个地方的布局可谓是了如指掌，哪些地方有可能出现合适的买家，他心知肚明。 每一次行动，他总是携带少量的货物，游走于不同的住宅区，凭借着自己的机灵、耐心以及品质过硬的物资，慢慢积累起了一批忠实的熟客。 齐明月拿出两成物资作为王晓宇的劳务报酬，并故意给自己立了一个喜爱收藏古董的人设，细心嘱咐王晓宇，若碰到有人拿古物出来交换物资，不要拒绝，优先收下。 不得不说，王晓宇在这一系列交易中的表现堪称出色。 他不仅能够准确地找到潜在客户，安全成功地完成物资出售； 同时，在选择古物方面也展现出了独特的眼光和精准的判断能力。 虽然目前收获的古物数量不多，但品相完整，很有收藏价值，更重要的是斩获的能量非常可观。 只凭这一点，齐明月就非常满意了。 正因如此，她与王晓宇之间的合作便持续进行。 不过，安全起见，齐明月并没有给王晓宇大规模放货。 虽然梦想家园里的物资丰富，只要有能量支撑，很多东西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兄妹俩要是搁后世，还都是未成年呢，没必要让他们承受过多的风险和压力。 与其冒险追求巨额利润，倒不如稳扎稳打、细水长流，如此便也足够了。 所以，齐明月打从一开始便在源头上严格把控，每次送来的物资不会太多。 如此一来，既能帮助兄妹俩渡过难关，好好生活，又不至于过度涉险，卷入麻烦。 “齐姐姐，前两天我和哥哥一直在家等你，可是没有等到诶！哥哥今天一早就出去干活啦，要到下午才回家。” 丫丫一边说着，一边可爱地歪着脑袋看向齐明月。 齐明月一听就明白了，上回留的货已经卖完，前两天到达约定时间，自己又未能如约而至，王晓宇无法确定她何时再次出现，不敢在家坐吃山空，便又出去打零工了。 “丫丫，不好意思呀，姐姐前两天有事耽搁了，事情一办完，就赶紧来找你们，让你和哥哥久等啦！” 齐明月满含歉意，轻轻地摸了摸丫丫的小脑袋，眼里浮现一丝怜惜。 她一直都是单线联系兄妹俩，也没有说过自己的知青身份，兄妹俩想要找她还真不容易。 丫丫小大人似的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齐姐姐忙你的事就好，丫丫一直在家，丫丫等着齐姐姐。” 紧接着，她又神气活现地继续开口道：“哥哥出门的时候交待我啦，如果今天齐姐姐过来，就让我告诉齐姐姐，给你的东西都藏在小房间，嘻嘻嘻......我可以给齐姐姐带路哟，我知道在哪里，齐姐姐今天新带来的东西也可以先藏到那里。” 话音刚落，丫丫动作灵活地从她坐着的那把陈旧木椅上一跃而下。 齐明月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一把扶住小朋友，“慢一点，当心摔跤！姐姐知道了，丫丫越来越能干啦！哥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 丫丫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还挺了挺小胸脯，模样可爱极了。 齐明月嘴角上扬，掏了一下口袋，拿出一小包杏干，微笑着对丫丫说： “来，奖励你一包酸酸甜甜的杏干，先尝一块，好不好吃？” 说着，快速打开纸包，取出一片金黄色的杏干，塞进丫丫的小嘴里。 绵软甜香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小朋友。 她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嗯……好吃，谢谢姐姐！” 看到小朋友吃得满足，齐明月也笑得更加温柔，她将整包杏干递到小朋友手里，“好啦，剩下的这些都是丫丫的，慢慢吃哦。” 丫丫乖巧地点头，一边咬着杏干，一边朝着旁边的小房间走去。 走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齐明月，仿佛在示意对方跟上自己。 齐明月微微一笑，手臂发力，稳稳地拎起地上的背篓，紧紧跟在丫丫的身后。 这个小房间原本应当是一间卧室，屋内盘了一张尺寸不算大的火炕，想来曾经有人在此安睡。 不过，如今这里已经不再住人，俨然沦为了一个杂乱无章的杂物间。 那炕上铺着一张破旧不堪的炕席，上面积了满满一层灰尘，完全盖住了炕席的纹路。 而炕席之上，则胡乱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仿佛一座小山丘般耸立着。 有废弃的衣物、磨损严重的鞋子、残缺不全的木桶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不仅如此，房间的地面同样被众多杂物所占据，缺了腿的小板凳、靠背断裂的竹制小椅子、破旧的箩筐、团成一团的麻袋...... 整个空间显得异常拥挤和凌乱。 炕尾墙角的位置还立着一个上下两层双开门的木头柜子，看上去年代久远，柜门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 柜门已经损坏得无法合拢，合上之后，中间露出一条偌大的缝隙，就像是张开的嘴巴一般，透露出一种无奈与破败。 丫丫进入房间后，爱惜地将手中的那包杏干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径直朝着墙角那个立柜奔去。 伴随着“吱嘎”一声，立柜下层的柜门被快速拉开，露出了里面破旧板结的黑棉絮。 小朋友将棉絮往外拖拽了两下，随即整个人钻进柜子里，扣住柜子的背板边缘，用力一拉，背板被卸了下来，露出了柜子后面的墙面。 哦，不，露出了墙面糊着的报纸。 丫丫从下往上小心地卷起报纸，转过头来，朝着齐明月灿烂一笑，“齐姐姐，哥哥给你的东西就在墙里面，这里的砖块取出几块就行。” 第280章 这兄妹俩可真给力 齐明月嘴巴张得大大的，形成了一个标准的“O”字型，听到丫丫的话，忙点头回应道：“哦，哦，我来取砖。” 这兄妹俩怎么回事啊？家中的小密室就这么随随便便暴露在外人面前！ 王晓宇就这么放心她的人品吗？ 这超负荷的信任感呀！心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有没有？ 然而，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小朋友的双手正一动不动地举着报纸等着她进行下一步动作呢。 齐明宇深吸一口气，蹲在柜子口，侧着身子，伸手够到砖头的位置。 这里的青砖果然是可以活动的。 她紧紧抓住其中一块青砖的边角，微微使力，缓缓将它抽了出来。 然后一块接着一块，一排五块，取出了两排活动的青砖，露出了一个脸盘大小的黑漆漆洞口。 齐明月探头朝里面望了望，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将手慢慢伸进洞口，经过一番摸索，终于成功地捞出了一个灰色的布袋，似乎是她上回送来的装大米的布袋子。 “对对对，就是这个！哥哥说这里面装着的全都是要交给齐姐姐带走的东西。”丫丫眨巴着眼睛，指着眼前的布袋兴奋地喊道。 齐明月打开布袋，里面有一叠理得整整齐齐的钱票，纸币为主，票据不多，用一根细绳捆在一起。 钱票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铅笔盒般大小的铁皮盒子。 这铁皮盒子拿在手里，感觉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轻轻摇一摇，里面传来清脆的碰撞声。 齐明月好奇地打开盒盖，定睛一看，几枚精美的玉石印章映入眼帘，色泽温润，样式精致。 有圆润的圆柱体状，也有细长的长方体形，每一个都小巧玲珑，高度不超过一根手指。 尽管个头不大，但每一枚印章上所雕刻的图案和纹路却细腻入微，令人赞叹。 齐明月轻轻捏起其中一枚方形印章，熟悉的电子音立即在脑中响起。 有能量！ 每一块印章迅速被拿起，又被放下。 五枚印章，一共收获了两千八百三十五个能量点，平均每一枚都有五百多年的历史。 按照时间来推算，这些印章差不多应该是明朝时期的产物。 印章上的文字都是她不太熟悉的繁体字，又是反着雕刻，这可让她犯难了。 瞪大眼睛瞅了半天，也看不明白刻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咳，她只是想要能量，古董不古董的，真的完全不懂。 收起来，收起来。 这兄妹俩可真给力！ 齐明月将布袋子收好，先放到一边，然后拖了背篓过来，比划了一下背篓的大小，洞口不够大，应该通不过。 她拍了拍背篓，朝着洞口努了努嘴，问道：“丫丫，洞里面大不大？这些东西能不能装得下呀？” 丫丫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齐姐姐，能的能的，之前几回，哥哥也都是把东西藏在这里。” 齐明月低头思考，大米、面粉、板栗、松子什么的，都还好说，有专门的布袋装着，直接拎进洞里放着就成。 那些风干的野鸡、野兔，还有水果这些，不好一个一个就这么放进去，容易沾灰不说，后续也不方便拿取。 她四下扫视了一圈，想找个大小合适的容器，可是这屋里不是板凳就是椅子，也没这么小巧的箩筐啊。 齐明月目光突然一顿，落在地面那叠麻袋上面。 咳，麻袋也勉强凑合吧，一袋子装下，全塞进去。 她蹲在柜子旁，将背篓里的风干兔、风干鸡、腊肉一样接一样装进麻袋，趁着丫丫还在柜子里蹲着，看不到外面，又从梦想家园里偷渡了几只风干兔。 储藏室里的兔肉实在有些多，多消耗几只。 物资都整理好之后，将青砖仔仔细细地重新码上，放下糊墙的报纸，装上柜子背板，然后将棉絮重新推进柜子里，最后合上并不能合拢的柜门。 “丫丫，姐姐要回去咯，你在家好好的哈。等哥哥回来，你告诉他一声，若没有意外的话，下一次姐姐还是一个星期后过来。这盒蒸饺留给你当午饭。” 齐明月又假装伸手在背篓里一掏，拿出一个饭盒来，里面装了一盒子的白菜猪肉馅蒸饺。 熟门熟路地走进王家厨房，将蒸饺拨到大碗里，蒸熟之后又冷凉了的白面饺子，放进锅里溜一下就可以开吃。 她这回又在王家兄妹俩这里得到这么多能量，也想着回馈一下。 这一盒饺子差不多有四十个，够他俩打一回牙祭。 “谢谢姐姐，我会和哥哥说的。” 丫丫紧紧盯着灶台上的饺子，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兄妹俩平时可舍不得做白面饺子吃，他们之前拿到的白面基本都会加上玉米粉，做成面疙瘩汤。 离开井水巷子后，齐明月到国营饭店看了一眼今日菜单，打包了五个香气扑鼻的葱油大烧饼。 这种用大铁炉子烘烤出来的烧饼，焦黄酥脆，还带着一股子特别的炭香味，吃起来特别美味。 这种饼子她不会做，想吃只能来这儿购买。 今天国营饭店供应的菜品倒没必要单独买，到时从梦想家园打一份装进饭盒，省点票据。 齐明月拉下方巾，咬了一口烧饼，浓郁的葱香味和酥脆的口感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大师傅的手艺可真好！ 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细细品味，单手推着车子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头微微一转，忽然发现右侧巷子里的几个人影有几分熟悉。 仔细一瞧，其中两人的衣着打扮与前两天在国营饭店碰到的那两个女人如出一辙：短发、呢子大衣，双麻花辫、列宁装。 此外，现场还有第三个人——牛婶子。 几人好像是认识的。 短发女人此刻正紧紧拽着牛婶子的一只胳膊，像个孩子似的不停地撒着娇，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嘟囔着什么。 声音有些低，距离也稍远，齐明月竖起耳朵也只捕捉到只言片语。 看起来，短发女人似乎向牛婶子提出了某种要求，但牛婶子显然并不赞同。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同时不停地摇着头，表示拒绝。 第281章 你家里来人了 牛婶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脸上的神情异常坚决，直直地盯着短发姑娘，义正言辞地说了几句话。 说完后，像是生怕对方再纠缠似的，匆忙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猛地一转身，脚步飞快地朝着巷子另一头飞奔而去。 短发姑娘见状，立即追在牛婶子身后，嘴里大声叫嚷着：“牛妈，牛妈，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来一次多不容易啊！牛妈......” 牛婶子挎着个篮子，脚下生风，一双大脚捣鼓得飞快。 听见短发姑娘的叫声，也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眨眼间已到了巷子口，身形一转便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 短发姑娘罗以宁气得直哆嗦。 呸，牛小草这个老东西，只不过是表哥家里的一个下人，在她面前拿什么乔！ 罗以宁真想甩手直接回京市。 她在这个破地方，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每回还要坐几个小时的牛车往返军区和县城招待所。 偏偏来了这么些天，还没见着表哥一面，真是受老大罪了。 可一想到好闺蜜这两天黯然神伤、憔悴不堪的面容，还有时不时背着她默默流泪的无助模样，罗以宁又不得不咬紧牙关，追着牛小草不放。 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军区驻地门禁森严，她和灵雪姐根本进不去，没有内部人带领，她们也没法住进军区旁边的招待所。 她从姑妈那里套到的表哥办公室电话，打了好多遍又一直找不到人。 门口的小战士只会回一句人不在，其它什么也不肯说。 表哥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她们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她和灵雪姐在京市都有工作，也没法长时间请假在这儿等着。 灵雪姐这次要是见不到表哥，回去以后就要被家里人嫁给老鳏夫了。 那个男人的前妻难产去世，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和刚出生的女儿，灵雪姐性子这么柔弱，长得又这样漂亮，怎么能去给人当后妈呢？ 她一定要帮助灵雪姐找到表哥。 今天恰巧在县城碰到牛小草，她知道牛小草和表哥的关系好。 如果让牛小草安排，应该能早点见到表哥。 唉，姑妈就是势利眼，看不起家世普通的灵雪姐，非要棒打鸳鸯。 表哥现在都已经二十五六岁了，还一直不肯结婚。 姑妈每次一谈到表哥不愿意找对象这个话题，就着急上火。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罗以宁在心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全是些自以为是的腹诽。 她张牙舞爪般追着牛婶子跑出了巷子，一转眼也消失在拐角。 扎着麻花辫的那个姑娘这才如梦初醒般高声呼喊着：“以宁，你等等我呀！”，说着，手忙脚乱地奋力追赶上去。 巷子里就只剩下偶尔吹过的微风和轻微的沙沙声，整条巷子又迅速恢复到空无一人的状态。 齐明月停下准备拐进巷子的脚步，转了一下自行车笼头的方向，朝着原先的路线继续前行。 本来碰到牛婶子，出于礼貌考虑，她理应上前跟人打个招呼。 毕竟牛婶子在夏收期间每天顶着那么大的太阳来回跑几十公里帮忙送饭送菜，她领这个情。 不过嘛，现在人走掉就算了。 说实话，她不怎么想与那两个姑娘打交道，直觉不是一路人，性格方面恐怕合不来。 牛婶子可能也是这个想法吧？ 齐明月怀疑牛婶子刚才已经看到她了，说话的间隙好像朝她这边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不管是不是眼花，她没打算追上去。 齐明月站在原地，望着牛婶子她们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会神，随后便摇摇头，咬了一口烧饼，推着自行车继续走。 她前两天才来过县城，最近想要办的事都已经办好。 今天除了给大队长和秦书言她们带路，就只有给王晓宇兄妹俩送物资这一件事，目前都已经办完，今天可以早点返程。 这小县城也没什么好逛的，县里面那些看上去稍微有点历史感的房屋，齐明月都已经薅过一遍能量了。 没人的时候，就猥琐地直接上手触摸；有人的时候，就花能量点扫描，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能量。 齐明月回到村子的时候，天色还很亮堂。 村口大槐树底下，一堆小屁孩们正沉浸在激烈的“打仗”游戏之中，奔跑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脱离了打仗的队伍，如同炮弹一般猛地冲到齐明月的自行车前。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浑身沾满泥巴的小娃娃，六七岁左右，活脱脱像是刚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儿似的。 脸上也糊了不少泥土，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地透着机灵劲儿。 小孩满脸兴奋地对着齐明月喊道：“齐知青，你可算回来啦！你知道不？你家里来人了哟，刚才还是我给他领的路呢！你家人已经在知青院啦，你赶紧回去。” 齐明月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家里来人？真的吗？谢谢你，石头，那人有说自己是谁了吗？来，请你吃糖！” 说话间，她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掏了一下，抓了几粒水果硬糖递向小孩。 看到糖果的那一刻，小石头的目光立刻被牢牢吸引住，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说是你哥哥，亲的，从老远老远的地方专门坐火车过来看你的哟！” 说完，便满心欢喜地抓着糖果往村里跑。 得，这孩子精得很，有了糖果，连游戏也不玩了，估计着急回家将糖果藏起来。 齐明月立即跨上自行车，朝着知青院疾驰而去。 刚到前院大门口，就见邱琳琳端着一盆脏衣服从门里面急匆匆走出来。 她一看到齐明月，忙停下匆忙的脚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哎呀，明月，你回来啦！赶紧回你院子，你家里来人看你来了，人还在你院子里等着呢，快去！” 齐明月嗯嗯直点头，“谢谢琳琳姐，我这就回去开门，刚才在村口，有个小孩跟我讲了，说是我二哥来了。” 第282章 这丫头吃苦了 邱琳琳身子突然前倾，靠近齐明月，将脑袋凑近到她耳旁，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开口说道： “明月，你二哥看上去真有气派呀，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高级干部，又威严又自信。” 她紧接着又继续补充道： “我刚刚听你二哥说这次是到咱们东北这边出公差，忙完工作特地抽时间过来看望你，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真好啊！” “还有啊，我瞧着他手里大包小包提溜了不老少东西，这么大老远地背过来，你家人真的很疼你呐，实名羡慕！” 邱琳琳说话的时候，眼里飘过一丝惆怅，转瞬即逝。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迅速回过头去，偷偷瞄了一眼身后，接着才放心地转过头继续说道： “对了，那个……葛知青是不是和你二哥认识？他这会也在你院子里呢！你二哥到知青院后，葛知青就一直陪在他旁边说话，看起来和你二哥似乎挺熟的。” 邱琳琳知道齐明月一直不怎么待见葛知青，似乎挺烦葛知青这个老乡往她身边凑，便小声提了一个醒。 齐明月一听这话，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连忙告辞道：“谢谢琳琳姐，我知道了，我得赶紧回去，咱们回头再聊。” 原主二哥哪里知道葛建国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他都不认识葛建国。 葛建国的爸爸虽然是机械厂的工人，也在机械厂家属院分到了房子。 可机械厂人员众多，家属院又分成好几个区域，葛家和齐家离着远呢！ 肯定是葛建国打着老乡兼齐明月同学的旗号故意接近齐二哥，也不知道他在齐二哥面前瞎说了什么？ 齐明月对葛建国的人品真不敢放心，着急赶回后院。 邱琳琳见状，也不耽误她，赶忙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嗯，好嘞！你赶快去吧，我也要出去洗衣服了。” 知青院里没有打井，知青们只能费力地端着木盆去小溪边洗衣服。 齐明月推着自行车匆匆向后院走去，快要接近第三进院子时，脚步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越走越慢。 她不是原主，两人的性格迥异，行为举止之间肯定也会带出来。 自从来了这里，齐明月除了模仿原主的笔迹及说话的口吻写了几封简短的家信，其他方面还真没有刻意模仿过原主。 不知道齐二哥会不会认出来她不是自家小妹？ 她是因为原主的召唤才落到这个身体里，然后被迫接手当时的棘手烂摊子，并凭借自身的顽强意志和聪明智慧，以及一点点的运气，才成功摆脱噩梦般的困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亏欠原主什么东西。 身体是原主自己放弃的。 她在现代活得好好的，又不是自己要跑到苦逼的七十年代来侵占别人的身体。 话虽如此，只是面对精心爱护原主的家人，临到头来，齐明月还是免不了有些心虚。 对于原主家人而言，她只是一个外来的幽魂，并不是他们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姑娘。 更重要的是，齐明月并没有打算扮演原主，也不想按照原主的性格活下去。 她也实在演不出来原主那种很傻很天真的娇憨气质，索性一开始就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方式和风格来行事处世。 只是原主的家人那边......这么大的性格差异，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幸好中间隔了大半年时间没有见面，又是突然从城里跑到乡下受苦，生活环境巨变，同时在火车上又遇到过人贩子危机，险象丛生，原主的性格发生某些改变，也算有迹可循吧。 反正原主二哥在这儿停留的时间也不会很长，糊弄几天，等人走了，又是好长时间不见面。 两年后高考恢复，她到时考京市的大学，离海市远远的，与原主家人保持信件和包裹往来。 如此这般的距离，原主家人发现换人的概率应该不高。 齐明月心里不停地做着各种思想建设。 快进院子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才感觉自己镇定了下来。 齐明月的自行车刚一出现，院子里正在交谈的两个人瞬间停住了说话，同时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这边。 “月月！”随着一声充满惊喜的呼喊，一个穿着黑色长款呢子大衣的青年迈着大步，快速向齐明月走来。 他的脚步非常急切，仿佛晚一秒钟，妹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齐明冬很快便在齐明月面前站定，温和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面的妹妹。 齐明月因为今天骑车去县城，穿得比较低调。 上身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土灰色工装，半旧不新，下身搭配的是一条宽大的黑色棉布长裤，头上戴着一顶土里土气的浅棕色东北护耳棉帽。 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则是裹在脸上的那块湖蓝色方巾。 这丫头吃苦了！ 这样灰不溜秋的衣服，月月以前连看都不肯看一眼，现在却穿了一身。 齐明冬想起妹妹在家时骄傲如孔雀般的鲜亮打扮，与眼前的形象大相径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 他缓缓抬起手来，如同小时候那般，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妹妹的额头，略带责备又满含疼惜地说道： “傻了？见到哥哥都不会叫人啦！吃苦了吧？谁让你脑子不好使，非要跑这么老远，家里想照看一下都够不着。” 或许是齐明冬的眼神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原主体内残留的对家人的情感羁绊，齐明月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低声唤道：“二哥。” 齐明冬笑了笑，接过她身上的背篓，拉着她往院子里走。 一旁的葛建国眼神闪烁，干笑着打招呼： “齐知青，你回来了，齐二哥等了你好一会儿了，我刚跟他聊起咱们这儿和海市的不同呢，真想念机械厂的大院生活啊！” 齐明月朝他微微颔首，声音淡淡地表示感谢：“葛知青，谢谢你招待我哥，也耽误你不少时间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第283章 纯属偶然 齐明月看似客气实则赶人的话一说出口，葛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嘴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可僵硬的脸色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错愕和难堪。 葛建国万万没有想到，齐明月当着难得一见的老家亲人的面，也一样不给他这个老乡兼同学任何面子。 这才刚回到知青院呢，就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 明明他们都是从海市来的老乡，有共同语言，而且他和齐二哥刚才聊得也正起劲，齐明月方才进院子的时候，肯定也看到了。 照这个情况，难道不应该诚恳地邀请他留下，陪着他们继续交流吗？ 葛建国心里这些不要脸的想法，齐明月无从得知，但凡她知道，定然会毫不客气地朝他狠狠啐上一口。 呵！ 别人家兄妹久别重逢，赶着说悄悄话，他一个外人杵在这里不肯走算怎么一回事呢？ 脸皮忒厚！ 其实齐明月倒没有顾忌她二哥是否在场，她只是在面对葛建国时，习惯性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人很热衷于玩那些暧昧不清的把戏，又喜欢装傻，她真的一星半点都不想沾惹上。 若是说话拐弯抹角、意思含糊不清，恐怕会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进而顺着杆子往上爬，到时候想要摆脱又要多费口舌。 然而，即便齐明月已经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葛建国却仍然不肯死心，第一时间不是告辞离开，而是偷偷瞥向站在一旁的齐明冬，似乎是希望齐明冬帮忙说几句话。 齐明冬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沉默如同雕塑一般，对于葛建国的热切注视毫无反应。 他其实从小妹对着这位葛知青说话时那礼貌疏离的语气中已经察觉到了，自家小妹与眼前这个热情的老乡，关系好像很一般，与刚才此人言语之间所暗示的亲密无间完全是两码事。 相比第一次认识的外人，他当然更信任自家妹妹。 这人刚才自报的身份应该做不得假，毕竟这些情况一打听就能知道，没必要在这方面撒谎。 他说自己是小妹的高中同学，同年级不同班，又说他爸爸是海市机械厂的工人，住在机械厂的家属院，下乡之前就和小妹认识。 按理来说，有这样的关系渊源，两人又恰巧分到同一个下乡地点，以小妹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娇纵性子，如今突然下乡吃苦受累，她理应对这个熟人非常依赖才对。 但小妹现在对人这态度……眼里的冷淡还有嫌弃完全不加掩饰。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开口留人来膈应小妹呢？ 葛建国见齐明冬沉默不语，迟迟没有回应一句，齐明月又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他，他最终只能无奈妥协，从脸上挤出一丝若无其事的笑容。 “好吧，那咱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儿。齐知青，齐二哥，我这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便是。” 葛建国转身离去之后，齐明月忍不住微微一撇嘴角。 这人忒没有眼力劲儿，她也很无奈好吧！ 明明她的态度一直表现得非常明显，对方非要像个木头人一样装不懂。 打开门锁后，齐明月一边推门进屋，一边动作娴熟地摘下头上的帽子、解下脖子处的方巾，随手放进柜子里。 她转头瞄了一眼门外，趁着齐明冬在外面拿行李，还没进屋，迅速将热水壶中灌满烧开的梦想家园1:1稀释山泉水。 这个比例的山泉水，既不会立竿见影让人变成大力士，又可以有效舒缓身体的疲惫感，并对身体健康产生诸多益处。 更为奇妙的是，如果长期饮用稀释后的山泉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体内会留存越来越多的体质增强因子。 如此一来，日后即便直接喝下未稀释的山泉水，也绝不会出现当初那般让人瞠目结舌的剧变。 比如说，一夜之间让一个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摇身一变成为能轻松倒拔垂杨柳的“女版鲁智深”。 当然，这并不是说山泉水改善体质和增强力量的功效就此消失不见，而是这种改善变得愈发细微且循序渐进，如同春雨润物般悄然无声地一点点被激发释放出来。 齐明月发现这个有趣的现象，其实纯属偶然。 邱琳琳有空的时候喜欢找齐明月聊天解闷儿，由于聊得投入，不知不觉间便会感到口渴，这时齐明月总会贴心地给邱琳琳倒上一杯1:1的稀释山泉水。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后，突然某一次一个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邱琳琳一时疏忽，错把齐明月倒给自己的那杯未稀释过的山泉水一饮而尽...... 齐明月当时吓得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还好她已经工作多年，经历复杂职场的千锤百炼，早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勉强维持住了面部表情，没有泄露任何一丝惊慌。 自那天以后，她开始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起邱琳琳来。 万一邱琳琳第二天突然发觉自己变成了大力士，那她又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从而避免邱琳琳怀疑呢？ 事情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齐明月惊讶地发现，邱琳琳并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一下子拥有惊人的力量，而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持续缓慢地增长着力量。 每天的改变极其微弱，也并不引人注目，邱琳琳刚开始自己都没有察觉。 但时间长了以后，力气越来越大，邱琳琳只当她是厚积薄发，完全没有怀疑齐明月到齐明月头上。 如今邱琳琳的力气已经远超一般的男知青，甚至可以与知青院里赫赫有名的大力王——林红军相媲美了。 说起林红军，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在知青院里无人不知。 当初魏明成之所以找上林红军作为搭档一起去打猎，就是看中他那过人的力气。 魏明成打猎主要靠技术和速度，单纯论力量，还真比不过人高马大的林红军。 第284章 兄妹相处 齐明冬拖着略显沉重的行李缓缓踏入屋内，齐明月早已调好了半茶缸的红糖山泉水等着他。 茶缸正放在桌面上，汩汩地往外冒着热气，仿佛在热情地欢迎远方来客。 “二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呀？你出个差居然带这么多行李！” “李家沟大队这里，交通很不方便诶，没有直达车，二哥，你带着这些，怎么过来的呢？” “快别站着啦，来，二哥，先坐下喝杯糖水甜甜嘴，也好补充一下能量，走这么大老远的路，累着了吧？” 齐明月宛若一只灵动活泼的小麻雀一般，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连串的问题犹如连珠炮似的，源源不断地朝着齐明冬发射。 然而，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明亮眼眸深处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齐明月此刻的心情确实格外……奇妙。 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又带着些许紧张之意，还隐隐透着那么一丁点儿的恍惚...... 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纸片人突然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眼前的青年与原主记忆中暖男二哥的形象非常一致——温文尔雅，眼神温柔，态度宠溺。 原主的两个哥哥。 齐大哥在原主六岁的时候就出去参军了，好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 在原主的记忆中，自家大哥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其每年寄回来的各种稀缺票据，以及家里人手一件部队淘汰下来的旧军装。 后来大哥娶了大嫂以后，每年寄回来的包裹内容才变得越发丰富。 不仅有当地的各种土特产，还有专门为原主挑选的各种物件，例如小女孩喜欢的漂亮布料、精致的衣服鞋子等等。 原主却有些没心没肺，对自家大哥的印象，说实话，并不太深。 大哥在家时，原主还小，原主长大后，大哥又常年不在家。 她记忆中两兄妹相处的画面不多。 与齐大哥不同，原主与齐二哥相处的时间很长。 齐二哥不管上学还是工作，都在海市。 结婚以前一直住在家里，结婚之后才搬到他单位分的房子里去住。 这个年代，大人工作都很忙，尤其是双职工家庭，很多时候都是大小孩带小小孩。 原主比齐二哥小六岁。 可以说，原主自小就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齐二哥身后，齐二哥也很疼自家最小的这个妹妹，去哪里都带着原主。 所以，搜索原主的记忆，她与齐二哥相处的画面特别多。 这正是齐明月一听到原主二哥到来时，心里第一时间产生紧张感的原因所在。 在熟悉的家人面前，她和原主区别太大了。 齐明月一边说这话，一边殷勤地端起茶缸，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一脸期待地递到齐明冬面前，示意他赶紧接过去喝。 红棕色的液体在洁白的搪瓷茶缸中轻轻荡漾，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齐明冬接过茶缸，看着解下方巾和帽子的齐明月，唇红齿白、面色红润、神采飞扬。 他很难昧着良心说出“妹妹瘦了”或者“妹妹黑了”这样的话语来。 只不过，一向娇纵的妹妹进屋第一件事，竟然是给自己倒红糖水补充能量，而且一眼就注意到他带的行李很多，关心他是不是赶路累到了。 齐明冬欣慰于妹妹长大懂事，但也能猜到妹妹下乡之后，应该受了一番磋磨。 老话说的好，磨难使是人成长。 要不然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丫头怎么就懂事多了呢？ 若是按照妹妹在家时的脾气，那她必然只会注意到他此次带来的东西上面，言语之间也会先撒娇诉苦。 哪会第一时间关心到他累不累、来的路上交通方不方便这些问题呢？ 这么看来，下乡也不是一件完全不好的事。 想到此处，齐明冬不禁对妹妹既心疼又感到骄傲自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心中也涌起一阵暖意。 齐明冬慢慢捧起茶缸，凑到嘴边“咕嘟”喝了几大口，甘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似乎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他今天搭的是人家厂里送货的大卡车，一路紧赶慢赶，连午饭都是在车厢里干啃的馒头。 到妹妹插队的村子后，又被那个葛知青拉着呱啦呱啦说了一通话。 这会喝了温热的糖水，还真别说，感觉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齐明冬咽下嘴里的糖水，刚想回答妹妹的问题，就见她已经凑了过来，仔细地盯着自己的脸左瞧右瞧，好看的柳叶眉微微皱着： “二哥，你看看你，眼睛下面都有一圈青黑色了呢，这几天你肯定没能好好休息吧？辛苦你了！” 齐明冬拍了拍齐明月的肩膀，欣慰地回答： “出差嘛，在车上的时间难免多一些，没睡好而已，补个觉就好。我到你这儿倒没怎么倒腾，坐火车到阳市，然后搭了兄弟单位的顺风车，人家拐了个弯，直接送我到村口。” 说着，他放下茶缸，拎起地上一个最大的行李袋，从里面一个接一个地取出里面的东西。 “这些都是我来之前咱妈给你准备的东西，这边这些吃食，是你嫂子准备的......” 行李袋中拿出来的东西很快铺了一桌面： 有原主喜欢的牛奶小饼干，有百货大楼最畅销的豆豉鲮鱼罐头，有冰冰凉凉的枇杷罐头，有做工精细的坡跟黑色皮鞋，有大红色的针织围巾，有浅蓝色的手工毛衣，有粉嫩嫩的半透明丝巾，有亮闪闪的碎钻发卡...... 齐明月有些发愣，齐明冬带过来的东西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 那些吃的东西还好说，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吃掉，影响不大。 可是这些丝巾啦、碎钻发卡啦，下乡之前，齐妈妈曾严肃告诫过女儿，不允许她带这类华丽饰品下乡。 现在怎么又让齐二哥大老远地背过来给她呢？ 齐明月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场景片段，原主下乡的前一天，好像因为这个新款的透明丝巾与齐妈妈吵过一架呢。 第285章 小妹这是要上天啊 吵架的原因很简单，一个想要买，另外一个坚决不给买。 临出发前一天，原主想要购置一些新的发带、发卡和丝巾之类的小饰品带走。 可她在百货大楼里看中的那些，偏偏都是颜色鲜艳、格外引人瞩目的款式。 齐母当然不同意购买。 她给女儿准备的下乡衣物恨不得统统换成颜色不打眼的普通旧衣服才敢放心。 在齐母看来，低调朴素的打扮才适合农村的环境，她又怎么可能由着女儿的喜好行事呢？ 可惜原主没能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平时又霸道惯了，当场就和齐母发起脾气来。 而另一边的齐母呢，由于原主突然报名下乡的事，本来心中的气儿就一直不太顺，再瞧见原主做事还是一点成算都没有，内心更是焦急万分。 正所谓“关心则乱”，这一着急上火，说话的语气就变得不好起来。 说起原主，那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从小到大，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想要什么，只要开口说一声，家里人都会想办法满足她。 她觉得自己这次只是像往常一样开口要几个平时常买的小饰品而已，母亲突然不给买不说，还严厉地数落了自己一顿，骂她不懂事、没脑子云云。 原主心里还觉得委屈呢，觉得妈妈还在为她报名下乡的事生气，故意找茬。 她认为自己下乡是响应国家号召，根本就没错。 所以第二天上火车时，原主依然板着一张俏脸，不愿搭理齐母。 齐明月之前翻阅到原主的这段记忆时，只是一带而过，没有放在心上。 她以为母女之间的这种小摩擦早就翻篇了，后续的书信往来中，她也从来没提过这件事的后续。 想不到齐母竟然一直惦记着这事，眼前这几个亮闪闪的小饰品就是明证。 齐母不仅默默将原主想要的几样小饰品全都买下，还特意让齐二哥千里迢迢带过来。 齐母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溺爱女儿啊！ 齐明冬见妹妹拿着丝巾爱不释手，笑着说道：“这条纱巾漂亮吧？妈知道我要来东北出差，特意去百货大楼买的，听说跑了几趟才买到你们小姑娘喜欢的粉色。” 齐明月刚才正走神回忆着往事，手上无意识地摆弄着丝巾，并不是真的喜欢。 听到齐明冬的话，她立即回过神来，不想模仿原主那种理所当然的质问语气，便抬头略带诧异地淡淡问了一句： “妈不是觉得这些东西不适合在乡下用吗？” 她确实很好奇，前后才几个月，思想变得太快了吧！ 齐明冬笑了起来，他也知道临行前妹妹和妈妈那场百货大楼的争吵官司。 他解释道： “妈觉得你下乡之后变懂事了，对乡下的生活环境也更加熟悉，肯定知道什么时候能打扮，什么时候不能，就让我把你喜欢的这些小东西带过来。” 其实，齐母交待齐明冬不要刚到就拿这些东西出来，让他先确定齐明月在乡下的适应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拿出来。 齐明冬被妹妹的糖水“炮弹”以及细声细语的关心问候一冲击，就提前拿了出来。 啊......这......齐明月要是知道了，高低得问一句：齐明冬以前是吃得多差啊？妹妹随便关心两句就缴械投降了。 事实还真是如此。 齐明月前几次寄回去的包裹，可把家里人高兴坏了。 齐爸爸那么稳重自持的性格，逢人都要不经意间夸几句女儿寄回来的山货多么多么好。 齐明月眉眼弯弯，齐明冬的话她听明白了。 齐母当初估计是不放心，担心原主刚到乡下，行事不知道轻重。 万一还像在城里那样，每天喜欢打扮得水灵灵一枝花似的，家里还不担心死啊！ 所以，干脆釜底抽薪，那些好看的衣物饰品一律不给带下乡。 如今下乡已经大半年，女儿也有些适应乡下的生活，从前段时间的电话、书信往来可以明显看出来女儿的成长。 齐母作为一个爱孩子的母亲，当然不忍心一直限制女儿的小爱好。 “这里很少有人戴这些哟，我现在已经不喜欢粉色啦，二哥，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妈妈，让她以后别给我买这个颜色的东西，又贵又不好抢，没有必要。” 齐明月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摇着头。 国家如今的工业基础还很薄弱，这些亮色的商品产量很低，价格不便宜。 这些钱不如多买点粮食，吃到嘴里还能养身体呢。 原主是粉色控，可齐明月不是。 况且，几岁的孩子穿粉色显得可爱，长大了还一身粉，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这些粉色的丝巾、粉色的发带、粉色的发卡，她真的欣赏不来。 齐明月早就打定主意做自己，不想扮演原主，喜好的改变就直接说出来好了，反正她也有改变的契机。 齐明冬听妹妹说到自己不喜欢粉色，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抓到的重点是那句“又贵又不好抢，没有必要”。 齐明冬再次觉得妹妹真的长大了，现在都会关心东西的价格高低了。 以前只会说“什么什么真好看，妈妈我想要买一个”，还有“谁谁谁戴的头花真漂亮，二哥，我也想要一个”……诸如此类的话。 齐明月将齐二哥带来的礼物一一收进炕柜，知道他只在货车上干啃了一个杂粮馒头，便立即起身给他下面条。 齐明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面条，里面卧着两个完整的荷包蛋。 面碗旁边是一碟形状各异的卤菜，里面有海带结、猪肝、猪大肠、豆腐干、土豆片，还有切成四瓣的流油咸鸭蛋。 家里人都知道小妹下乡之后变得懂事多了，可他不知道小妹竟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 下乡这么锻炼人吗？ 小妹一边和他闲聊着家人的近况，一边“铛铛铛”一顿操作，熟练地生火、打水、下面条、切鸭蛋，然后又从碗柜里端出一碟卤菜。 说是前两天刚卤的，让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刚卤的？ 小妹这是要上天啊，竟然连卤菜都学会了！ 第286章 你还要不要 “齐知青，这些松子我都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啦，你快瞅瞅成不成呐？”毛菊花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了起来。 齐明月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瞥见毛菊花手中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正朝着门口走来。 前些日子，毛菊花又从山里背回来好几背篓的松塔，估计又剥出来不少松子。 听说她和史雪芬两人往年采摘的松子和板栗很大一部分都是带到秋收后的大集上去换粮食。 她俩每年都要往老家寄粮食。 今年毛菊花却主动找到齐明月，想要用松子换几张工业券。 齐明月本来没打算换，梦想家园里的松子存了不少，她不缺松子吃。 后来想到她们四个从山里辛辛苦苦弄回来的松子，自己得到的那一份明面上已经通过邮局寄走了，知青院里好些人都知道这事儿。 她确实需要再搞一些松子，等后续她经常拿梦想家园的松子出来吃的时候，也好打个掩护。 再加上毛菊花追着她喋喋不休，反复推销，说家里一个妹妹最近结婚，想要陪嫁搪瓷脸盆、热水壶之类的工业品，可这些东西都需要凭工业券才能购买。 家里搞不到足够的工业券，便写信过来让毛菊花想办法。 齐明月就纳闷了，毛菊花在家人面前竟然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大血包”形象！ 毛菊花都下乡好几年了，自己的日子苦成这样，平日里省吃俭用，连自己的口粮都要苛刻着节省下来往家里寄，按说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然而现如今居然还要她一个下乡的女儿来操心妹妹的陪嫁物品，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齐明月被毛菊花求烦了，见她要价也不贵，自己手里确实也有多余的工业券，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这种私下的交易，大家谈好以后，一般都约定俗成地放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完成。 毕竟在目前的大环境下，这也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的事。 可眼下大白天的，毛菊花怎么就大摇大摆拎着松子上门来了？ 她是觉得知青院没人会举报是吧！ 齐明月眼里闪过一丝恼意，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了毛菊花往屋里冲的脚步。 毛菊花嘴巴里说着松子的事，可她那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时不时瞄一眼齐二哥以及他带来的行李包裹，尤其是那个已经打开的拎袋。 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齐明月气笑了，毛菊花在有些事情上真的就跟那滚刀肉似的，一点脸面也不要。 还好自己刚才把桌面上的那些东西都收进了炕柜里，要是被毛菊花看到，可能又会舔着脸开口问她要。 毛菊花每次问人要东西都是一脸坦然，丝毫不觉得这种事难为情，可齐明月却觉得尴尬得慌。 她想赶紧把毛菊花打发走，便伸手探入装松子的布袋内，随手抓取了一把，仔细检查起手中松子的状况来。 毛菊花送来的松子品质看起来还不错，颗颗饱满，色泽光亮，应该是预先挑选过的。 确认过松子没问题后，齐明月抬起头，对着毛菊花说道： “毛知青，你这个松子我就收下了，布袋子暂时留在我这，等我腾出来就立马给你送过去。之前我们说好的价钱，一共五张工业券，给，你收好。” 说着，齐明月从衣服口袋里，实际从梦想家园里取出五张工业券，迅速塞进毛菊花手里。 毛菊花低头迅速数了一遍，然后飞快塞进自己口袋，仿佛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做完这一切后，她抬起头来，咧开嘴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问道：“齐知青，我那还有不少呢，你还要不要？” 她看似是对着齐明月说话，实际上眼神一直盯着正在屋里吃面条的齐明冬身上。 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明月心中忽地闪过一道亮光，瞬间明了毛菊花的心思——她这是想要向齐二哥也推销松子呀！ 难怪大白天就火急火燎地提着松子来了，想必是担心齐明冬很快离开，从而错失推销良机。 毛菊花眼见着齐明月沉默不语，屋内的齐明冬又只顾着稀里呼噜吃面条，不搭理人，连忙又往齐明月身旁凑了凑，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齐知青，你看你哥哥需不需要也换几斤咱们这大东北特有的松子带回去呀？要知道，这玩意儿在别的地方可不好买哩！” 说这话的时候，毛菊花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齐明月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道：“不用啦，毛知青，我已经给家里寄过了。就是前段时间跟你们一起上山采的那些松子，我都寄回家里去喽。” 其实不止那些，包裹里还混了一部分梦想家园里的松子，份量真不算少。 “好吧，那再有需要你找我啊！”毛菊花撇了撇嘴，转身悻悻离开了院子。 齐明月单手拎着松子进了屋，将布袋子随手放在桌面上。 齐明冬好奇地打开布口袋，只一眼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月月，你们这里的松子这么便宜！个头挺大啊，质量真不错。这袋子估摸着有十来斤吧？五张工业券能换这么多！百货大楼卖两块钱一斤呢，关键是常年缺货。” 齐明月笑着点了点头，“这里确实卖不上价钱，一斤大概五毛钱左右。” 齐明冬喝了一口面汤，继续道：“价格这么低，要不我也收十斤带回去？刚才那个知青不是说手里还有嘛！” 齐明月摆了摆手，“不用，二哥，我前几天给咱爸妈和大哥，还有你家里都邮了不少，够你们吃一段时间，你没必要大老远背回去，多麻烦啊！你们要是觉得好吃，吃完写信给我，我再到村里收一波。” “你们这儿松子很多吗？”齐明冬问。 齐明月点点头，“村后面山上有一大片红松林，都是上好的松子，村里很多人每年都去采，家家户户都会存一点。” 齐明冬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突然自言自语道：“松子倒是一项不错的单位年货礼。” 第287章 她也有好处 “单位年货礼？”齐明月眉眼微抬，疑惑地看向齐明冬。 她清楚地记得，齐二哥一直在市委秘书处工作。 他所负责的领域主要集中在经济以及教育这两大板块。 对于自家单位年末将要发放何种年底福利这样琐碎且明显属于后勤范畴的事情，齐二哥压根儿就不会过问。 齐明月稍作迟疑，便直接开口问道：“二哥，你换工作了吗？你之前不管这块吧？现在怎么突然关心起后勤部门的活啦？” 齐大哥常年不在海市，原主现在又下了乡，齐爸齐妈身边就只剩齐二哥这个二儿子。 虽说齐二哥结婚以后就搬出去住了，没有和齐爸齐妈一起住在机械厂家属院。 但好歹在同一个城市，骑车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样子，若家里有什么事，也方便照顾。 齐明月心里突然一紧，齐二哥的工作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要不然这次怎么会被派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出差呢? 这种远差一般用不着秘书处的人。 在原主的记忆里，还真没有自家二哥出远差的印象。 即便是出差，大多也是到海市周边的城市打个转就返回了，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宿在外面。 齐明月完全没有意识到齐家二哥是为了能来东北顺便看望一下妹妹而特地抢了这个原本不属于他的东北差事。 自从原主下了乡，家里人的心就始终悬在半空，日日夜夜都在担忧。 不知道她能否适应艰苦的乡村生活，是否会遭遇什么意外和困难…… 只是全家人工作都很忙。 从海市到东北，单纯计算来回乘火车的时间就需要五六天。 下了火车又不是立马到地方，还得换乘其它交通工具。 从阳市到李家沟大队也要折腾一两天。 谁也没空抽出这么长时间专门请假过来看齐明月。 面对妹妹投过来的疑惑眼神，齐明冬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没，我没换工作，还在秘书处干着呢。我这是帮我小舅子打听的，就是你嫂子家那个弟弟，叫建军，和你同岁，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了？” 齐明月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记忆，还真有这个人，在二哥家里碰到过两回。 印象中，那是个嘴巴很能讲的主。 看到妹妹点头，齐明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讲： “这建军啊，也挺争气的。今年夏天考进了海市二棉厂，运气不错，被分配到了采购科。” “这不是还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嘛？听说今年他们厂原定的年底福利出了一些问题，到时指定供应不上。” “他们采购科所有人最近都在疯狂地到处寻摸东西。我出差之前，建军再三拜托我，让帮忙留意，看看东北这边有没有合适的特产啥的。” 齐明月懂了，“噢，好主意！东北这儿的松子品质上乘，个头饱满，城里很少买到，确实是年底福利的好选择。” 说罢，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兴奋地向齐明冬提议道： “二哥，除了松子，村里还有板栗、干蘑菇之类的，也都很合适呢，你等我一下。” 齐明月说着，掀开帘子进入里屋。 不一会儿，一手端着一碗水煮板栗仁，一手拎了一只小布袋出来了。 “二哥，你尝尝板栗，这些特产我前几天给家里寄回去不少。你到时分一些出来，拿给二嫂她弟弟当样品，二棉厂要是同意采购，到时联系我，我帮着在村里张罗收购。” 二棉厂在海市也算是一个规模不错的大单位，差不多有一千七八百号人。 假如一人发五斤松子，一斤松子五毛钱。 按照一千八百份来算的话，一共才四千五百块的采购成本，就算加上运费，价钱也便宜到家了。 这东西在大城市可不容易买到，松子炒制后的味道很香，城里人肯定稀罕，过年拿出来待客倍有面子。 二嫂娘家弟弟夏天刚考进单位，进厂也才三四个月，若是谈成这笔交易，足以让他在采购部站稳脚跟。 当然，齐明月也不是白帮忙，她也有好处。 这么多松子、板栗和干蘑菇经过她的手收购上来，对于她这个财神爷，村里人还不好好供着呐！ 她再趁机在货物中添上一部分梦想家园的松子、板栗之类，自己也能赚点小钱钱。 安全的来钱路子，她喜欢！ 齐明冬看着妹妹刚端上桌的水煮板栗仁，不禁摸了摸饱胀的肚子，伸手捏了一颗，送进嘴里。 软软糯糯的口感在口腔中瞬间弥漫开来，独特的板栗清甜滋味让他忍不住连连点头称赞： “唔，月月，这板栗的味道真是绝了，想不到简单水煮一下也能这么好吃！” 齐明月听到齐二哥的夸奖，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她顺手从板栗旁边的布口袋里抓起一把干蘑菇，得意地对齐明冬说： “二哥，还有更美味的呢！我等会儿去找村里人换只鸡，晚上我给你炖一锅板栗蘑菇鸡肉，保管让你香掉大牙。” 说着，还调皮地冲齐明冬眨了眨眼。 齐明冬看着妹妹自信的笑容，怔愣了一下，心中暗自惊讶：他妹现在能了啊，连炖鸡都会做了! 以前她连下个馄饨都不知道要用开水，冷水就下锅煮，馄饨全泡烂了，最后变成一锅馄饨碎皮和馄饨馅的杂烩汤。 下乡这么锻炼人啊？这么看来也不全是坏事。 齐明冬脸上很快露出欣慰的笑容，开心地连连点头：“好，那二哥我今天可有口福咯！回去说给爸妈听，保管羡慕死他们。” 吃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后，齐明冬觉得浑身涌起一股暖流，但一阵无法抵抗的困倦感也随之而来。 他坐在桌前，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哈欠。 齐明月看着二哥满是倦意的脸，连忙开口道： “二哥，你先在我屋里睡会儿，补个觉，我去找大队长打个招呼。” 二哥要在村里住几天，这事儿她得和大队长说一声，顺便找胡婶子换只鸡。 住的地方倒不用出去找，就在她院子里找一间有炕的空屋，将屋里打扫一下就成。 第288章 可没这个亲和力 “月月，你等一会，我拿点东西和你一块过去。我既然到了这里，按理来说，也应该去拜访一下你们村里的干部。” 齐明冬一边说着话，一边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其中一个行李包旁边，蹲下身在包里不停地翻找起来。 没一会功夫，就从行李包的最底部抽出一条香烟。 齐明冬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烟，笑着对齐明月说：“妈特地从爸的烟酒柜子里掏出来的，今年云省刚出的新货，完整未拆封。” 他站起身，将香烟递向齐明月，继续解释道： “你之前不是在信里面提起过吗？说村里的大队长明里暗里一直对你挺照顾，咱妈就想表示一下，给他准备一份谢礼。拿了东西，以后遇到什么事，也能更向着你一些。” 齐明月听哥哥这么一说，心中突然感觉一阵酸涩。 可怜天下父母心！ 难怪她觉得香烟的外包装看起来特别眼熟，原来是齐爸爸最喜欢抽的那个香烟牌子，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个。 齐爸爸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包一包地买烟抽，这种整条包装的香烟，家里不常有，估计是齐爸爸云省那边的朋友寄过来的。 结果现在被齐妈妈直接征用，拿来给女儿走人情了，齐爸爸回家后估计得傻眼了吧。 想到这，齐明月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伸手接过哥哥手中的香烟，轻声赞了一句：“妈想得可真是周到啊！” 她转过头去，弯腰拿起墙角的一只竹篮，将香烟放入其中。 又转身快步走进里屋，拿了一包海市特色云片糕放进篮子里，最后盖上一块暗灰色的干净土布。 云片糕是原主喜欢的零嘴，齐妈妈和齐二嫂这次又一人给她准备了两包，一包足有一斤重，太多了。 而且，齐明月的口味和原主不同，她对这类齁甜的零食感观一般，不大想吃，不如拿出去送礼。 来自海市百货大楼的包装精美的特色云片糕，荷花应该喜欢。 这儿的人普遍喜欢甜食。 兄妹俩收拾妥当后，便朝着大队长家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大家看到齐明月身边跟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眼里满是好奇。 这个时节，地里已经没多少活，除了外出挖河泥赚工分的部分壮劳力不在村里，其他大部分人都在忙家里的一摊子事： 有的在自家门口的自留地里挥汗如雨；有的在修理农具；有的在纳鞋底、缝补衣裳；还有的正爬上屋顶，更换高粱杆顶棚...... 总之，这会儿家家户户门口都能见到人影晃动。 齐明月兄妹俩吸足了眼球。 “齐知青，听说你亲哥来村里看你来了，这小伙子就是吗？长得真俊！你哥今年多大啦？结婚了没有？” 有知情的婶子迎上来热情地攀谈着。 齐明冬一直干的文职，坐办公室的时间居多，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脸长得确实显年轻。 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他比齐明月大了六岁。 齐明冬进村子找人问路时就介绍过自己是齐明月的二哥。 几个小时过去，齐知青二哥来的消息早已在村里传了一大圈，很多人都听说了。 眼前这个蔡婶子明显就是其中一个知情人。 齐明月停下脚步，很干脆地点头回答： “是啊，蔡婶子，这是我二哥，早就结婚啦，孩子都有俩了。” 当初村里莫名其妙传出她和江莲知青的老公李水娃的桃色绯闻，蔡婶子作为小山坡江莲发疯砍人事件的亲历者之一，上台帮齐明月做过证，说过好话。 从那之后，齐明月和那批作证的婶子们关系处得一直很不错，平时遇到都会闲聊几句，偶尔也私下里和她们换换东西。 不过，齐明月也没打算在路上和人聊太多二哥的私人问题，忙转移话题道： “蔡婶子，你这是在砍过冬的白菜呐？哇，你家这菜侍弄得真好，一看就水灵灵脆生生！你家可真会种菜啊！” “是吧，齐知青，不是我自夸，我家的白菜确实长得好，积成酸菜也是脆生生甜丝丝的，好吃着呢！齐知青，你拿几颗回去尝尝，我家里多着呢。” 蔡婶子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非要让齐明月抱着白菜走。 一点子白菜她还是很舍得的，齐知青能耐着呢，处好了，没坏处。 前几天她刚好碰到齐知青从公社买肉回来，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托齐知青帮忙买点猪肉。 小儿子对象的家里要来人商谈定亲的相关事情，到时桌上有猪肉好撑面子。 可她家一年也攒不到多少肉票。 她把这个情况和齐知青一讲，想不到齐知青还真帮忙买到了。 一斤上好的大肥肉，只花了正常价格一半的票据，她存的肉票刚好够用。 她可真是太感激齐知青了。 面对蔡婶子热情递白菜的动作，齐明月连忙后退，嘴里不停地拒绝： “不用不用，谢谢蔡婶子啦！真不用。” 她拉着齐明冬赶紧离开，边走边挥手： “蔡婶子，你忙着吧，我上前面去一趟。我哥要在村里住两天，我得领我哥去和大队长说一声。” 离开蔡婶子家，又遇到了其他几个认识的婶子，齐明月又被拉住攀谈了一会。 其实，平时碰到人，她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这次主要是旁边跟着齐二哥，婶子们好奇，都想来打听打听，就多聊了几句。 齐明冬调侃道：“月月，看来你在村里的人缘不错啊！” 齐明月眼神一缩，原主以前对着同学都常常鼻孔里瞧人，可没这个亲和力。 她心思一转，随即转头，扬起下巴，得意地回应： “那当然啦，我人见人爱！二哥，你羡慕吧？” 齐明冬无语地摇摇头，依然乐呵呵的对齐明月笑着，眼神丝毫不见异样。 齐明月这才放下心来。 也是，谁没事会怀疑好好的一个人内里换了芯子呢？ 别自己吓自己！ 她有什么不同，齐明冬也只会以为，下乡吃了不少苦，性情有所变化。 第289章 都以为你买的呢 两人先去了大队部办公室，走到那边才发现，铁将军把门，人不在，只好又挎着篮子往大队长家里去。 这回找着人了，大队长在家帮胡婶子积大白菜呢。 他们到的时候，正忙得热火朝天。 院子里又是大缸，又是大盆，还摆了一地的白菜。 大队长正在剥白菜外面的一层老叶子，胡婶子和荷花则在厨房忙着烫白菜。 白菜稍微烫一烫，更易发酵，风味更佳。 “哟，明月丫头来了，有什么事吗？” 一看到齐明月，大队长就放下了手里的白菜，拍了拍手，迎着两人进了堂屋。 这丫头是个有运道的，才来村里多久啊，就给村子谋了不少福利。 进到堂屋，齐明月忙开口介绍：“叔，这是我二哥，特地从海市过来看我的，我带他过来拜访一下叔。” 齐明冬赶忙递上篮子，扬着笑脸道： “李队长，一直承蒙您关照小妹，这是家母准备的一点小心意，东西不多，请千万不要嫌弃。” 大队长没有接篮子，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你拿回去，齐知青自己能干，我又没做什么，相反，齐知青帮了村里不少。” 齐明冬将篮子推了过去，“要的，要的，小妹......” 两人拉扯了一番，大队长终于将篮子接了过去。 “叔，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我哥得在村里住两天，他后天下午的返程火车票。我想在我那个院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我哥住两天，给村里交五毛钱租金，行不？” 知青院的房子属于村集体，齐明月提出交钱，也是提前规避麻烦。 万一哪个挑事的人举报她侵占集体资源，她懒得跟人撕扯，不如花点钱省心。 交到村里的钱，到了年底最终都会分给村民，即便有人想挑事，其他人也不会干看着，这人成不了气候。 “行，怎么不行！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就住两天，要交什么租金！不用不用，这点主，你叔还是能作的，你是不是看不起叔？赶紧把钱收回去。” 大队长瞪了齐明月一眼，不肯收钱。 齐明月干笑两声，没再坚持。 不管什么时候，她好像还是没法做出推来让去的动作。 刚好看到胡婶子端了两杯热水出来，她便拉着胡婶子到一边商量换鸡的事儿。 大队长家也属于分户不分家，养了好几只鸡。 齐二哥则和大队长坐在炕桌旁，聊得有来有往，时不时还哈哈大笑几声。 齐明月跟胡婶子谈好价钱，换了一只年龄不大的小公鸡，三斤不到。 她没要胡婶子推荐的那只分量十足的老母鸡。 板栗蘑菇炖鸡最好选用肉质鲜嫩的小公鸡，又硬又柴的老母鸡不适合。 胡婶子知道她不怎么会杀鸡，又手脚利索地现逮、现杀、热水烫好拔掉毛，收拾得干干净净后让齐明月带走。 回到知青院，齐明月让齐二哥赶紧到自己炕上躺着睡一会。 她自己则端着水盆、拿着抹布，收拾起第一间空屋来。 刚来村里的时候，她住的就是这间屋子。 这间屋里的火炕能正常使用，窗户上面的窗户纸也简单修整过，还算能挡一挡风。 房门的话，虽说开门关门的响动声音大了一些，但能正常关紧。 对付两个晚上还是没问题的。 炕上的浮灰清扫干净，再拿过水的湿布擦两遍，阴干后点火烧炕，去去湿气和凉意。 炕里的柴火放的不多，烧一会就会自己灭了，等晚上齐二哥睡觉的时候再重新烧起来。 目前这个气温，虽说没冷到下雪的程度，但睡热炕还是舒服多了。 齐明冬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妹妹进进出出干活的声音都没把他吵醒。 一觉醒来，觉得浑身轻松了一大截。 他感觉自己最近确实有些累狠了，经常坐办公室的人，锻炼少，体质在那摆着呢。 突然出这么远的差，舟车劳顿，吃不好，睡不好，又要紧赶慢赶地完成工作，挤出几天时间来看妹妹。 幸好还年轻，要不然准得累趴下。 齐明冬醒来时，屋里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窗外的天空也已经深蓝，另一边帘子外倒是有昏黄的亮光。 估计小妹点了煤油灯，一晃一晃的。 齐明冬下了炕，循着亮光掀开隔断帘，走到外间。 齐明月此时正站在灶台前，沿着大铁锅的边缘贴着一个一个黄澄澄的二合面饼子。 用的是梦想家园出产的玉米面和白面，粉质比较细腻。 齐明冬停下脚步，看着妹妹贴饼子那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的动作，心里不自觉叹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赞赏的表情。 妈在家整天坐立不安，记挂着月月这个不会、那个不会，怪自己没有提前让她好好锻炼生活技能，担心她什么都不会，就这么下了乡，迟早饿死自己。 事实上，自家妹妹怎么可能一无是处呢？ 这不是超级能干嘛！ 齐明月听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回头望去，朝着刚睡醒的二哥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二哥，睡得还行吧？”她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关切地询问。 “睡得很好，睡完舒服多了。” 齐明冬边走边答，站到灶台的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齐明月手上的动作。 齐明月稍稍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你醒的正是时候，晚饭差不多好了，我本来也打算贴好饼子就喊你起床吃饭的。” 大锅里烧的是板栗蘑菇炖鸡，煤炉子上的小炒锅里捂着猪肉白菜炖粉条，有荤有素，够他们两个吃了。 齐明冬闻着诱人的香味，赞道：“月月，好香啊，你这厨艺简直突飞猛进呐！咱妈见了，不得高兴坏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盯着齐明月惊讶问道： “月月，你之前邮给我们的那些好吃的肉干肉酱和果干果酱什么的，不会真是你自己做的吧？你信上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都以为你买的呢！” 谁让原主以前就有前科呢，买的围巾送爸妈，非要脸上贴金，说成是自己亲手织的。 第290章 二哥听你安排 齐明月朝自家二哥翻了一个白眼，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难怪每次寄东西回去，家里总给她回寄不少钱票，她以为是家人习惯性给原主塞钱。 敢情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把钱都拿去买了肉干这些，担心她没钱花，赶紧又给补寄了钱票过来。 其实按她寄回去的那些东西的数量来算的话，若是从百货大楼或者供销社购买，确实得花不少钱。 真要是全靠买，说不定她手里的钱还真剩不下多少。 齐明月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心里还有些心酸和羡慕，同时又有些庆幸。 这么好的家人，是她的了，嘻嘻！ 她想了想，开口解释了几句：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啦！我跟人学的。果子都是在村后面的山里摘的，没花一分钱，也就是买肉买调料花了一些钱。镇上有一家屠宰场，我认识里面一个工人，需要买肉的时候就提前跟他讲好，人家会给我留出来。” 齐明冬从妹妹这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禁瞪大眼睛，开玩笑似地碎碎念道： “唉，月月，我们都小看你了呀，想不到我妹妹这么厉害！那以前在家的时候，妈不让你进厨房，现在看来，那可真是埋没了你这位大厨的天赋啊！啧啧啧，我因此错失了多少美食呐！” 齐明月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好意思道：“二哥，你别夸张了啊！” 齐明冬却连连点着头，一脸认真地继续夸赞道：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月月，你做的肉酱和果酱比百货大楼里卖的还要香呢！还有果干和肉干，你两个侄子喜欢得不得了。包裹一到，这俩臭小子恨不得连包一起端走，藏起来偷偷吃。” 齐明月脑海里浮现出二哥家两个小侄子的模样，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大侄子虎头虎脑的，一双大眼睛总是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小侄子则胖乎乎的，笑起来就像一个小弥勒佛，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他那圆嘟嘟的脸蛋儿。 原主记忆里，与二哥家两个侄子互动的场景比较多。 毕竟一直在同一个城市住着，不像齐大哥家的两个，离得远，几年都难得回来一趟。 两个娃娃一个六岁，一个四岁，都还在幼儿园。 原主一家一直秉承着“男孩散养、女孩娇养”的教育理念，两个侄子即便年纪还小，但也被家里灌输了要让着姑姑这个唯一女孩的思想。 原主就在这般宠溺与纵容之下长大，当然很容易养成一副“整个世界都应该围着她转”的任性骄纵性格。 要不然也干不出不顾家人会伤心、一声不吭报名下乡这种事。 齐明月当然没有原主那样“唯我独尊”的性子。 她始终秉持着“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的处世原则。 二哥一家对她友善爱护，她自然不吝于回以善意。 “我前段时间又寄了一批回去，估计过几天家里就能收到包裹了。你们都喜欢这些的话，我后续接着寄。对了，上次做的肉干，我这里还剩一些，你过两天回去的时候，全部带回去。” 齐明冬忙摇了摇头，“你不是已经寄过了吗？剩下的留着你自己吃，都给我带走像什么话！我们住城里，想吃肉随时能自己买，你别操这个心。” 咳，倒也没操心，肉干可以一键操作，储藏室确实还堆着不少。 肉酱、果酱和果干麻烦一些，只能手工慢慢做。 所以，她这次只说可以再带一些肉干走，其它的没提。 齐明月没有着急和二哥继续争论，等走的时候再看。 明天镇上的大集开场，说不定能买到更适合带回去的特产呢。 她听邱琳琳提过，大集上每年都有人卖傻狍子肉、飞龙肉之类。 这些是东北特有的野味，若是能买到，倒是很适合让二哥带回海市。 “二哥，贴饼子好了，我们先吃晚饭。等吃完饭，你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 “明天胜利公社摆大集，听说连着摆三天，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赶去参加，可热闹了。” 齐明月手里拿着锅铲，轻轻巧巧地将贴在锅边的金黄色饼子一一铲下来，同时兴致勃勃地向齐明冬说着明日的计划安排。 齐明冬这会正忙着将小锅里的猪肉白菜炖粉条盛入大碗里，听到妹妹的话后，连忙抬起头来，笑容满面地点头应道： “哈哈，好，二哥听你安排。实话说，我还从来没逛过农村大集，这回可要好好见识一下。” 齐明月将装饼的笸箩和盛好的鸡肉端上桌，“嗯嗯，明天吃过早饭咱们就出发，骑车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好，明天二哥骑车带你。” 齐明冬也将猪肉白菜炖粉条端上桌，两人坐下开始吃晚饭。 鸡肉炖得软烂，肉质鲜嫩，板栗吸收了汤汁的精华，绵软甜香，榛蘑则带着独特的菌香，口感嫩滑...... 猪肉选的是肥瘦相间的大好五花肉，炖得酥烂，白菜叶片吸足了包含猪肉油脂的鲜美汤汁，又带着自身淡淡的甘甜，粉条嫩滑爽口...... 齐明月倒觉得还好，这两道菜，她时不时能吃上一回，都是自己的手艺，也没觉得这次做的更好吃。 齐明冬则不同，他本身就对妹妹有滤镜，就算只有五分好也能吃出十分来。 再加上齐明月是按照后世的方法做菜，调味料一叠加，就算火候把控欠缺一点，齐明冬也吃不出来。 两大盆菜加一圈贴饼子，齐明月只吃了四分之一不到，剩下的全让齐明冬包圆了。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挎着篮子和身背大背篓的村民们，大家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向村口走去。 有的人选择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等着坐村里的骡车去镇上。 大集这三天，每天上午和下午村里都安排了两趟车去镇上，车费和平时一个价。 有的人则舍不得几分钱的车费，选择走路前行。 有些摆摊的村民半夜里就出发，这会估计已经坐到摊位上吆喝了。 第291章 兄妹赶集 齐明月有自行车，无需赶村里骡车的出发时间。 兄妹俩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白米粥、白菜肉馅包子、煮鸡蛋，还配了一碟子酸萝卜。 吃完才拎上背篓，推着自行车出了知青院。 清晨的阳光柔和而温暖，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微风拂过，带着些许寒意，树叶沙沙作响。 齐明月轻盈地跃上自行车后座，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开始向齐明冬分享她了解到的大集的各项信息。 大多数是从老知青和常玩的婶子们那里打听来的。 秋收过后，每个公社一般都会举办农村大集，时间地点各不相同。 摊位数量、规模以及商品种类都由各个公社统一规划和管理，农民摆摊需要提前获得许可。 个人经营一直不被允许。 毛菊花和史雪芬每年都到大集上摆摊，她们都提前找大队长报过名。 大队长收到这些报名信息后，会将李家沟大队申请的摊位数量和计划售卖的商品统一报给公社。 公社再汇总安排，根据各大队的报名意愿以及往年的综合表现分配具体的摊位数量，并下发许可证明。 各种摊位并不能随意乱摆，通常会按照商品种类划分不同的区域。 例如农产品区域，主要销售农民自产的粮食、蔬菜、水果等，多是自给自足后的剩余产品。 这个区域报名的人数最多，占地也最大。 其次，手工艺品区域的摊位也很多，主要销售农民手工制作的工具、家具、土布、编织品等等。 例如冬梅婶子，她家每年都在手工艺品区域摆摊。 大头叔是村里出了名的篾匠，有着一手精湛的编筐手艺。 他编的篮啊筐的，尽管样式简单，没有花哨的设计，但有着扎实的做工和上乘的质量，又都是老百姓日常生活必需的实用之物，所以每年大集都能卖出几十个呢。 第三块是日用杂货区域，占地一般不是很大，主要销售针线、肥皂、火柴等生活必需品。 商品种类较少，供应量也不多，一般由本地供销社派人过来设立摊位。 听说大集上还专门设有一处牲畜交易区域，人们在此处进行各种家禽牲畜的买卖，尤其以牛、羊、猪、骡子等最为常见。 这些牲畜都是活物，粪便较多，气味刺鼻，交易区通常被特意安排到破庙的后方。 虽然位置稍显偏僻，但好在那儿有个稀疏的小树林，树干正好用来拴住待售的牲畜。 地面还长着茂盛的青草，这是牲畜们天然的食物，低下头就能啃两口。 另外，大集上也少不了孩子们见了走不动道的小吃摊，例如糖葫芦啦、油煎豆腐啦、糖人啦、炸油果子啦...... 小吃摊没有固定区域，散落在大集各处。 齐明冬一边听着妹妹的介绍，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控着自行车的笼头。 他对眼前这条坑坑洼洼的乡下土路有些犯怵，后座又带着妹妹，不得不将骑车的速度放得很慢很慢。 到镇上看到熟悉的供销社大平房，齐明月看了一眼手表，比她平时多花了十分钟。 齐明月没有叫停，指挥着二哥顺着三三两两赶集的人流穿过小镇，朝着镇子东北方向骑去。 “刚出锅的煎豆腐，热乎着嘞！”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新鲜的炸油果子，又香又脆！” ...... 刚过镇子边缘的小石桥，齐明月就听到了格外清晰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抬头望去，破庙前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摊位，里三圈外三圈，人头攒动，空气中还隐约飘来烤红薯的甜香。 到处都充满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齐明月在集市旁边选了一棵大腿粗的树，将自行车锁在树干上，随后带着齐二哥往摊位走去。 她摸了摸肚子，早饭吃得多，肚子还饱着呢，只是路过一个糖葫芦的流动小摊时，还是没忍住剁手了两根。 “二哥，给，一人一根，不接受拒绝哦！” 边吃边逛才是逛大集的正确打开方式嘛，仪式感得有！ 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这不叫“大集”，叫“庙会”，地点同样在破庙这里。 那个时候，这座庙宇还没有被废弃，香火也曾鼎盛过，庙会那几天，除了各种交易摊位以外，还有各种民间杂技表演。 齐明月踮起脚尖，四下张望了一番，没发现哪里搭建着舞台之类的东西，表演这个版块现在好像没有了吧。 “月月，你东张西望找什么呢？”齐明冬好奇地问道。 “二哥，我寻思着哪儿有表演可以看的。我听别人说，大集上偶尔会有杂耍的人过来露两手呢。”齐明月转头回答。 齐明冬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也跟着到处张望起来，“杂耍啊？我找找。” 突然，他猛地抬手，举着糖葫芦朝着东面一指，兴奋地喊道：“月月，你快看看，那边像不像是有表演的？好多人都围在那儿呢。” “哪里？哪里？我们过去瞅瞅。”齐明月也注意到了那个小包围圈。 她刚才只顾着找戏台子那种高台了，表演不一定都在高台上。 不一会功夫，两人便到了地方。 尚未靠近，便听到围观人群那里传来一阵阵热烈的喝彩声。 嘿，还真是表演！ 兄妹俩挤进人群，场中央，一只身着青色小衣服的机灵小猴儿正在彩衣艺人的指挥下，表演着前翻、后翻等动作呢。 每一个动作都完成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感。 观众们纷纷报以雷鸣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表演完翻跟头，小猴儿眨巴着灵动的眼睛，走向艺人，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从主人手中拿到了一顶黑色小棉帽，兴奋地戴到了自己头上。 艺人拿起一旁的铜锣，轻轻敲响了一下。 “铛”的一声清脆声响传来，小猴儿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似的，瞬间挺直了身子，活脱脱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小士兵。 这有趣的模样顿时引得在场观众哄堂大笑起来，人们纷纷鼓掌叫好，对小猴儿的出色表现赞不绝口。 第292章 逛大集 齐明月逛大集重点在“逛”字，她并没有必须要购买的东西。 而齐明冬，这次主要是过来看望妹妹，那就更没有特定购物需求。 兄妹俩欣赏完小猴儿的精彩表演之后，便沿着表演场地旁边的一圈摊位依次逛下去。 众多摊位宛如众星捧月般环绕着这座废弃多时的破庙。 它们以破庙为圆心，沿着大致的圆弧形依次排列开来。 一圈又一圈，犹如荡漾开去的水波一般，向着破庙外不断扩展。 细细数来，整整摆了六圈之多。 其中最外围那一圈的摊位数量最多，越接近破庙，摊位数目越少。 直至圆心——破庙门口，只摆了寥寥数个摊位。 供销社的摊位就摆在此处。 齐明月经过一个卖布的摊位时，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其中一块长条形的样品布料。 摊主挺聪明啊！ 每种布料还知道先剪一小段样品摆出来。 如此一来，买东西的人只会拿起样品观察，就不会随意乱摸卷好的布料。 齐明月开口询问：“大叔，你这整卷布料怎么换？我瞧着这是原色，没染过，是吧？这一卷大概有多少米布呢？” 没办法，她很缺装粮食的口袋。 这家卖的土布织纹紧密均匀，布面平整，用力拉扯也不易变形，织布的手艺很不错呢。 虽然布料未经染色，因为植物纤维天然的不均匀因素，导致布料表面呈现出很明显的色差，用来做衣服的话，可能很多人看不上眼，但用来制作布口袋那完全没问题。 “一卷有五十米嘞！俺们自家织的，五十米只多不少。姑娘，你想要一整卷？” 听到齐明月的问话，摊位后面的大叔猛地从小马扎上弹了起来，身体迅速前倾，殷切无比地盯着齐明月。 齐明月随意地点了点头，“嗯，有一点兴趣，就看大叔你想怎么换了？我觉得合适的话就要了。” 一卷布五十米，估计能做几十个口袋，够她用一段时间了。 主要是她最近在县城几个大厂的居民区打游击卖粮食，有时候碰到的客人没带容器，只能连布袋一起卖给人家。 一来二去，手里的袋子就越用越少了。 大叔满脸堆笑，脸上的皱纹都因为笑容挤在了一起，他一边观察齐明月脸上的表情，一边介绍道： “姑娘，这种没染色的，一卷布换一斤半奶粉。染色的这种，做工复杂不少，一卷布换两斤奶粉。” 他家的小孙儿才两个月大，早产体弱。 孩子妈妈本来奶水就少，前几天不知怎么就发烧了，好不容易退了烧，可奶也莫名其妙没了。 孩子天天饿得哇哇直哭，孩子妈妈也急得直抹眼泪，但越急越生不出奶水。 一家子到处寻人，想买点奶粉，但一直没有买到。 百货大楼里的奶粉都要票。 奶粉票本来就是特供品，一般人家没有，可能有也留着自个儿用吧。 换不到票。 后来听人说米汤也很有营养，可以先对付着喂孩子米汤试试。 孩子奶奶好不容易拉下老脸，从平日甚少联系的远房亲戚那里，勉强匀来了两斤大米。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装米的袋子变得越来越瘪，里面的米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大家心里那个急呀，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孩子后面的口粮该怎么办才好啊？ 全家人都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此次大集之上，满心希望通过这个机会换到急需的奶粉或大米。 所以，只要有人上他家摊位询问，憨厚的大叔一律先说换奶粉，不行再说换大米，其它都暂时不予考虑。 齐明月听到大叔提出的交换条件后，动作一顿，抬头讶异地挑了挑眉，问：“只要奶粉吗？其他东西行不行？” 大叔闻言，期盼的眼神略微黯淡了几分，接着回答道： “如果没有奶粉，大米也行。一卷没染色的布换二十斤大米，染色这种换三十斤。俺只想换这两样东西，姑娘，你看你要不要？” 齐明月不答反问：“大叔，你家哪个大队的呀？我拿钱换，行吗？” 大叔估计也是病急乱投医吧！ 齐明月刚才两手空空地过来询价，怎么看也不像随身带着几十斤大米的样子？ 大米和奶粉，这两样她手里确实都有。 只是齐二哥还在旁边站着，她也不好明着拿东西出来交换。 听到齐明月的话后，大叔面露难色，摇着头叹息道： “俺家是双雨大队的。唉，姑娘，不是俺不想卖给你，实在是没有办法啊！现在光有钱也买不到俺们想要的东西。不行，不行啊，家里小孙孙还等着米下锅呢！真是不好意思，姑娘，我不换钱，家里也就这些布能留着换东西。” 说完，大叔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焦虑和为难。 “没事啦，大叔。”齐明月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 她已经决定放弃今天交换，等齐二哥离开之后再作打算。 齐明月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对大叔说道： “我认识双雨大队，那里杏子很有名诶！这样吧，大叔，我以后若是有你想要的东西，到时去你家里交换，方便吗？” 刚才这位大叔说了，这些布都是自家织的。 骑车去双雨大队也不远，她以后去人家里换。 “哦哦，方便，方便。姑娘，俺家就住在村东头第三家，门前有两棵老大的月季花，有半人多高，特别好找。” 大叔心里头并不是非常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会找去他家，毕竟土布也不是只有他一家在卖。 但本着万一的心态，他还是非常详细地将家里的位置告诉了齐明月。 “行，那就先这么说，再见，大叔。”齐明月站起身，离开了布摊。 李家沟大队也有人家会织土布，她曾经也换过一卷，但质量明显没有这家做的好。 这家的布用来装面粉，应该不用担心泄露。 而李家沟大队那家，织纹处理得稍微粗糙了些，装大米可以，若是装面粉就显得不够紧密了。 第293章 手工艺品专区 齐明月并没有担心过两天再去找大叔交换，他家的布就会卖没了。 方才大叔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了---摊位上的那些布料是专门用来换奶粉或大米的。 她有预感，若大叔坚持只肯交换这两样东西，估计等到大集结束，也不一定能换出去多少布料。 毕竟胜利公社这一带的各个大队，地形、地貌相差无几，土地干燥，蓄不了水。 而水稻恰恰喜水喜湿，这儿的环境不适合大规模种植。 大叔家这些土布的消费人群主要就是周边的乡亲们，众人手中极少存有大米，又何从谈起拿出来交换呢！ 离开布摊之后，兄妹俩继续在熙熙攘攘的市场里慢悠悠地逛着。 他们所在的这个区域属于手工艺品专区。 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竹篮、竹筐、木桶、木盆、草帽、草鞋、陶罐、陶碗...... 有的摊位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手工小玩具，例如手持金箍棒的泥塑孙悟空，例如可以灵活转动的木制小风车，例如憨态可掬的布偶小兔等等。 引得路过的小小孩童们纷纷驻足观看，好奇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完全沉浸在充满童趣的玩具世界里，迟迟不肯离去。 有些孩子甚至紧紧抱住自己喜爱的玩具，死活不肯松手，任凭家长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最后，家长失去了耐心，忍不住伸出手，猛地一下夺过孩子手中的玩具，轻轻地摆回到摊位上，抬头朝摊主干笑两声。 随后拽住孩子的手臂，不由分说拉着就走，一边走，嘴里还不停地呵斥道： “赶紧走！别磨蹭！一块泥巴有什么好玩的，水一浸就化了。我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 被强行拖走的孩子显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双脚不停地乱蹬，试图挣脱家长的束缚，同时，嘴巴也没闲着，扯开嗓子哇哇哭叫： “我要孙悟空，我要孙悟空，给我买一个吧！就买一个好不好嘛！” 然而，这位家长似乎完全不能接受掏钱买一块“泥巴”，对于孩子的哀求充耳不闻，依旧脚步匆匆地拖着孩子往前走。 有的孩子则表现得稍微安静些。 尽管他们同样对那些可爱的玩具有着深深的眷恋，但还是乖乖地任由家长牵着离开。 只是，每走几步路，都会忍不住回过头来，目光痴痴地望着那个摆着心爱玩具的摊位，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渴望。 齐明月嘴角含笑，缓缓收回落在孩子们身上的目光，转过头来，正想询问齐二哥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购买，却发现他正揶揄地看着自己。 目光交汇之时，齐二哥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打趣机会，嘴角更加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开玩笑道： “哎，月月，你有没有发现？刚才那个大嗓门跟你小时候一样！想要什么东西，若是没能顺利到手，那哭闹起来的动静比这还大呢！百货大楼的屋顶都能给你掀翻，哈哈哈......” 齐明月无语，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还真有这么回事！ 而且，发生了不止一次。 呵，原主真是幸福的小孩！ 而自己作为留守儿童的一员，从小可没有什么任性的资格。 想要什么，连说出口都要反复斟酌。 齐明月斜睨了齐二哥一眼，嗔怪道：“二哥，那都是几岁前的事啦，你还记得呐？” 齐明冬一脸坏笑，继续调侃说：“当然记得，全家可都怕极了你掉眼泪，只要你一哭，大家都围着你人仰马翻。” 齐明月暗暗撇了撇嘴：小孩子天生就会察言观色，原主这个作精就是被这么惯出来的。 她转头朝前方望去，不经意间一瞥，发现冬梅婶子就在不远处摆着摊。 大头叔也在。 冬梅婶子手里正拿着一只崭新的箩筐笑容满面地向前来询价的客人热情介绍，转眼间就卖出去了两只。 齐明月第一次和冬梅婶子打交道就知道她是个很厉害的销售人才。 摊位上摆着十来只零零散散的篮筐样品，不同大小造型的篮子筐子都摆了一两只。 摊位后面则堆着一摞摞编好的成品篮筐以及成捆的竹篾条材料。 大头叔就坐在竹篾条旁边，手指灵活地上下翻飞。 他手中的竹篾条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似的，时而弯曲，时而伸展，在指尖上下游走 ，一个半成品的箩筐已经初具雏形。 这夫妻俩一个营销型人才、一个技术型人才，互补型的完美搭档呀！ 齐明月没打算上前打扰他们做生意，经过摊位时，只是朝冬梅婶子微笑着点头打了一个招呼便离开了。 逛到手工艺品和农产品的交界处，史雪芬的摊位赫然在列。 一个陈旧的狭长化肥袋子被平平整整地铺在地面上，上面摆着两个敞口着口子的布口袋，分别装着板栗和松子。 布口袋旁边还摆着几个精致的手工编织品，例如装针线的笸箩、圆柱状的笔筒、圆肚子花瓶...... 史雪芬做的编织品小而精致，主要的消费群体大概是各个大队的女知青们。 齐明月看到好几个年轻姑娘在史雪芬摊位询价之后，又一脸悻悻地离开。 只有一个穿着军绿色上衣、看上去明显像是知青的年轻女人最终达成了交易，买走了一个圆肚子花瓶。 农村姑娘难道分辨不出物品的美丑吗？ 当然不是。 只是在生活面前，空空的口袋不允许她们追求这样的美。 齐明月也没有贸然上前，照例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 她观察史雪芬摊位的同时，齐明冬也在另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他看上一副手掌大小的木制玩具水桶和扁担，花了一张工业券买了下来。 摊主飞快接过齐明冬递过来的工业券，快速查看两眼，见没有问题，忙将其藏进自己衣服的内袋里。 尽管已经贴身藏好了工业券，摊主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应女儿要求顺手多做出来的这副迷你木桶竟然换得了一张工业券！ 这下好了，孩子妈想要的搪瓷脸盆有着落了。 第294章 你这潜力无限呐 齐明月目瞪口呆，看着齐二哥一转眼的功夫用一张珍贵的工业券换了一套迷你木头玩具，不禁为自家二哥的败家行为无奈叹气。 她连忙快步走到齐明冬身旁，语速极快地对着摊主发难： “慢着！大叔，这么两只丁点大的小桶，你就收我哥一张工业券，你这样做生意可不实诚啊！这工业券在咱们这十里八乡有多难得，不用我多费口舌跟你细说吧？你看看你这些，总共才用了多大一点儿材料？居然要价这么高！” 这对小木桶若是摆在后世的手作专卖店里，定价或许不会很低。 但现在是在七十年代的农村大集上，卖个几毛一块顶天了。 一副正常大小的水桶也才卖三块五，相同的木料，够做几十上百个小玩具桶！ 刚才齐二哥掏出好几种票据，摊主竟然好意思拿最贵的工业券，那现在也别怪她直接往人脸上怼。 听到齐明月的质问，摊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显然对刚才这笔不对等的交易心知肚明。 他嗫嚅着辩解道：“这个......它们......小是小了点，但费功夫着呢！特别结实，好几年都玩不坏......” 在齐明月讥讽的目光中，大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暗褐色的脸上似乎也因为羞愧变得越来越红。 齐明月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要舌绽莲花大战三百回合呢。 想不到第一个回合这位大叔就没音了，看上去是个老实人啊！ 她刚才离得不远，也算看得分明。 摊主一开始确实没有狮子大开口，可能是看齐二哥的穿着打扮像城里人，便试探着提出想要交换票据。 谁知道齐二哥也不问对方具体想要什么票，直接抓了好几张票据出来任人挑。 咳，老实人见到工业券也经不起诱惑！ 齐明月庆幸还好齐二哥从来没当过家，结婚以前是齐爸齐妈当家，结婚以后是二嫂当家，所以二哥才没多少机会败家。 齐家三兄妹包括原主在内，被齐爸齐妈养得多少都有点不知柴米油盐贵。 只不过家里条件一直不差，两兄弟工作后，工资也不低，在花钱方面不会那么斤斤计较。 但齐明月见不得如此悬殊的交易，她缓和了一下语气，对着摊主说道： “再怎么费功夫，就这两个小水桶肯定也值不了这么多，大叔，你说是也不是？” 这个大叔应该是个木匠。 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原木制品，有大大小小的木桶和木碗、长短不一的木勺以及高矮不同的木凳等等。 所有物品无一例外都是符合日常使用的正常尺寸。 像齐二哥刚才看中的巴掌大小的水桶以及手指粗细的扁担，摊位上只有这么一对。 大叔不自觉地按在胸口内袋的位置，他刚才收的工业券就藏在那儿。 大集上，以物易物的交易居多，难得有人拿票出来换东西，城里工人才有票，大叔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这笔交易。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姑娘，是是是，你莫生气，真不是俺杨老六故意占你们便宜，实在是你哥哥想要的小木桶，只做了这么一对，俺想多给你们几个也拿不出来。” 他说着，特意将一碟木碗往前推了推，提出另外一个解决方案： “要不这样吧？俺再给你们搭上这一叠木碗，有大中小三种尺寸，每一种尺寸有六只碗，一共十八只，全都给你们，成不成？” 齐明月捏起一只木碗，仔细检查了一番，碗壁打磨得比较光滑，造型也齐整。 加上这些木碗，价值差不多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齐二哥，齐二哥没有意见。 齐明月便朝摊主大叔点了点头：“行，那就再加这十八只木碗，成交！” 这些木碗很适合放在梦想家园里使用，用来分装不同口味的肉干、果干之类，很方便。 方才齐明月过来和摊主讨价还价的时候，齐二哥便迅速放下手中的迷你小桶，蹲在一旁当背景板。 还价结束，交易达成，他又很有眼色地将玩具小桶和木碗放进背篓。 配合的动作那是相当娴熟。 只不过他以前是和二嫂配合，和齐妈妈配合，和原主没配合过。 原主......原主以前和齐二哥半斤八两，花钱都没数。 两人离开摊位，走了一段路，进入到另一圈摊位。 齐二哥这才对着齐明月竖起大拇指：“月月，你这潜力无限啊！刚才有咱妈还有你嫂子买东西的气势。” 齐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哥，我也是下乡之后才知道挣钱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齐二哥挠挠头，“理是这个理儿，可我干不来这事啊！” 正说着，他们路过一个卖野味的摊子，齐明月眼睛一亮，立即凑上前去翻看起来。 齐二哥见状，也跟着蹲下查看。 地上铺着一块干净的草席，草席上摆了一些货物，东西不算多： 两只野兔、三只野鸡、四五只小鹌鹑，全都晒得干干的； 旁边还有一篮子晒干的榛蘑以及一背篓晒干的豇豆。 草席旁边的空地上，矗立着一个由树枝搭建的简易架子，架子上挂着两只毛色鲜亮的山鸡，显然是今天刚打的吧。 摊主是个中等身高的年轻小伙，头上戴着草帽，但皮肤照样黝黑。 见到客人上门，忙呲起大牙，热情地招呼： “来看看，刚打的山鸡，新鲜着呢！还有这个腌鸡腌兔，保存时间长，买回去能吃一年，要不要来两只？” 齐明月失望地站起身，可惜没有她想要的飞龙肉、傻狍子肉这些。 飞龙其实也是一种野鸡，学名“花尾榛鸡”，东北人喊它“飞龙鸟”。 既善于奔走，也善于飞翔，个头不大，比鸽子大一点点，最大的重量也不超过一斤，一般在半斤左右。 为什么会叫它飞龙呢？ 与爪子有关。 家禽的爪子一般是三个指头或四个指头，飞龙不同，它的爪子有五个指头，和皇帝龙袍上的龙爪一样，所以被叫做“天上飞龙”。 第295章 交换飞龙 “二哥，我们走吧，到前面再逛逛。”齐明月转身，打算离开。 鸡肉和兔肉这些，梦想家园里攒了一批又一批，她完全不缺，实在没有必要大老远地背回去。 前段时间她给家人寄的包裹里面也有熏鸡和熏兔，齐二哥也不需要重复购买这些带回海市。 转身之际，齐明月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摊主身后，一个半人高的超大背篓突兀地立在那里。 不知怎的，一个念头突然在齐明月脑海中闪过——背篓里会不会还有其它野味没拿出来呢？ 仅仅摊位上这些东西，不需要用到如此大的背篓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鬼使神差般地向摊主试探着问道：“你这有飞龙卖吗？” 话音刚落，摊主脸上的表情明显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随口答道：“不卖。” 齐明月却从他的反应中发觉有戏，忙趁热打铁，抛出她在乡下屡试不爽的诱饵： “我是诚心想换，你这儿如果有，我可以用票来换哦，布票、糖票、工业券等等，都没问题。” 这三类票据在农村这个地界最受欢迎，一直都是硬通货，有时候简直比钱还要好使。 果不其然，齐明月这么一说，眼前这位年轻的摊主明显来了兴趣，眼神都亮了起来。 他迟疑地问：“你真有布票？” 齐明月见状，心中一喜，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有！你有飞龙吗？几只？” 摊主想了想，举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字。 齐明月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东西在这儿吗？我能不能先看一看？你打算怎么个换法？” 还真的有，意外惊喜啊！ 摊主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开口说道： “我今儿个没带来，本来没打算要卖。你们也知道，这玩意儿现在越来越难找，不好抓，我蹲了一个月才抓到两只，想着留给我对象，下聘时用。” 齐明月眼里闪过失望，下聘的礼物啊！ 那摊主不一定愿意换吧？ 这......她也不好强迫摊主交易，毕竟关系到对方的人生大事。 齐明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想买只飞龙就这么不容易呐！ 她和二哥刚才在农产品区域已经逛了一小会了，卖野味的摊子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 其中恰好就有飞龙出售的情况，那就更加难得碰上。 反正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到哪个摊子上摆着飞龙在卖。 好歹眼前这个摊主承认自己手里有飞龙。 可是该怎么说服老板出让呢？ 齐明月正胡乱想着，听到摊主继续说着： “......正好我对象一直很想要扯一块军绿色的布料做结婚穿的衣服，如果我送她布料，她应该更开心。你说说你能出多少布票？不知道够不够我对象做一身新衣裳？如果合适，我可以回家一趟，把飞龙带过来交换。” “我也不瞒你们，两只飞龙个头都还算可以，两只加起来大概有一斤七八两，昨天刚放的血，你今天买回去，吃着还新鲜呢。” 齐明月越听越惊喜，柳暗花明啦！ 布票她有的是，做几身衣服的布票都有，就算绿色布料这个实物，她现在也拿得出来。 不过布料就不拿了，她从梦想家园掏出两张布票，这个很好掩饰； 若是无中生有拿出一块布料，问题就大了，齐二哥一直跟着呢。 齐明月立即对摊主说道： “我平时做一身衣服，上衣加裤子，大概需要七尺左右的布料，我不知道小哥你对象比我费的布料多还是少。我呢，确实诚心想换，我给你放宽裕些，十尺布票换你两只飞龙，换不换？” 说着，齐明月从衣服口袋实际从梦想家园里掏出两张布票，一张六尺，一张四尺，展开在摊主眼前晃了晃。 十尺布票若是单独买的话，大概要花五块钱这样，五块钱两只飞龙，她给的这个价位真心不低。 普通野鸡一块钱左右一斤，飞龙踪影难觅，味道也更加鲜美，比普通野鸡价格贵一些也正常。 摊主一听到这个价格，脸上瞬间乐开了花，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果断同意： “换换换！妹子，大气！我也不能让你吃亏，等会儿我送你半斤上好的干榛蘑，拿回去和飞龙一起炖汤，那味道......喷香！” 说着，他又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热情地说道： “你们等我一下，我上那边摊位喊我侄子过来替我看摊子，我马上回家取飞龙。我家北礁大队的，姓张，我在家排老五，村里人都喊我张小五。我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能赶回来。” 齐明月顺着张小五指着的位置看了过去，他大哥的摊位距离不远，估计一百米左右。 那边摊位上有两个人。 齐明月微笑着点了点头，朝着张小五挥挥手，口中随意地回应道： “行，你去带你侄子过来，我和我哥站这帮你看一会儿，等你侄子过来，我们就到处逛逛，一个小时后再来找你取货。” “嗯，好，谢谢你们!” 摊主道完谢，便迈开脚步朝着他大哥家的摊位大步走去。 齐明月则招呼齐二哥，嘀嘀咕咕地商量道： “二哥，我听说傻狍子肉味道也很不错诶，等会我们再到处找找，看看有没有狍子肉卖，我买点给你尝尝。” 齐明月的声音悠悠地飘进摊主的耳朵里，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掉头，跑回到齐明月兄妹俩面前。 “哎，妹子，我刚好像听到你们说傻狍子肉，你们想买傻狍子肉，是吗？” 他没等齐明月回答，又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巧了不是，我知道哪儿有卖。我大哥家摊位上就有，这会应该还没卖完，你们有需要可以到我大哥家摊位看一眼。” 齐明月和齐二哥对视一眼，眼里闪过欣喜，刚说想找傻狍子肉，傻狍子肉就来了。 齐明月当机立断：“二哥，你在这帮张小哥看一下摊子，我跟张小哥去他大哥家摊位看一看，等张小哥侄子过来，你再来和我汇合。” 第296章 有些碍眼 张小五大哥家的傻狍子并非刚收获的新鲜货色，而是经过腌制后的熏肉。 齐明月看着眼前这一大块暗褐色的熏肉，不禁大失所望。 她只是想尝一尝北方推崇的傻狍子肉是什么味道，又不是真的缺这口肉吃。 腌肉就算了，她没兴趣。 等二哥来了，问问他想不想买一块带回去，那块后腿肉瞧着还可以，肉质紧实。 齐明月自己则不打算买了。 不过这家人既然猎到过傻狍子，自然不会只有这一回，可以留个联络方式下回私下交易嘛。 于是，齐明月便直接开口问道： “新鲜的傻狍子肉有没有？我只想换新鲜的肉。” “现在还没有，等下雪的时候好抓一些，以后有的话，再跟你换。” 张小五大哥声音洪亮，人长得比张小五黑，比张小五壮。 只是做买卖似乎缺了冬梅婶子那股子灵活劲儿，有点呆板。 若是冬梅婶子在这，一听齐明月发出这么明确的购买信号，立马就会顺杆子问清楚她在哪个大队，又如何找她交易。 “我是李家沟大队的知青，我姓齐，如果有新鲜傻狍子，能不能给我递个消息？我可以用票换。” 齐明月想了想，又压低嗓门，几不可闻地提了一句，“粮食也行。” 齐二哥不在身旁，她直接抛出粮食这个诱饵。 齐明月刚刚突然记起来了，北礁大队她听说过，老知青聊天的时候提到过。 那是胜利公社唯一一个住在山里的村子，家家户户都是猎户。 那边的人或许不缺肉食，但山里土地贫瘠，粮食收成不尽人意，他们经常拿着猎物下山找附近的村民换粮食。 “李家沟大队我知道，我三叔家的三孙女去年刚嫁到那里，张小翠，你认识不？” 张小五大哥热情攀谈着。 齐明月摇摇头，她在村里就认识几个大婶子，年轻的小媳妇认识的不多。 “没事，小翠应该知道你们知青院在哪，我到时让她给你递消息。” 张小五大哥也有心促成这个合作。 齐明月正和人商量着，齐二哥走了过来。 他递给齐明月一包花生糖，“月月，给，我刚看到有人卖花生糖，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些，尝尝。狍子肉买到了吗？” 齐明冬说着朝张小五大哥家的摊位扫了两眼。 花生糖是原主的喜好，齐明月其实不太爱吃甜食。 随手捏了一小块，塞进嘴里，齁甜！ 她赶紧封好袋口，将花生糖放进齐二哥背后的篓子里，“吃着粘手，先装起来，回去再吃。” 合上背篓盖子，齐明月正打算和齐二哥商量要不要买腌制狍子肉，忽然感觉一道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顾景彦站在不远处的摊位前，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格外挺拔。 手里提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行李包，显然是刚执行任务回来。 齐明月的心漏跳了一拍，自从上次在军区一别，他们又有一个来月没见面了。 他好像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分明，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 其实顾景彦这是急的。 虽说出任务之前，他已经跟她妈反复交代过，自己出任务，归期不定，等他回来再安排和小姑娘见面的事。 但他不确定他妈会不会听，就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妈自个儿跑过来见月月，生出什么波折。 所以，任务一结束，顾景彦立即开了两天两夜的车赶回来，直奔知青院，却被告知小姑娘赶大集去了。 他又匆忙追到武庙这里，在集市上找了一大圈，终于发现了小丫头的身影。 只是她旁边怎么多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穿得倒是人模人样。 哼，一个男人，脸这么白！ 顾景彦的目光在齐明月和齐明冬之间转了一圈，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大步走过来，军靴踩在泥地上发出沉沉的声响。 “月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却带着一丝只有她能听懂的温柔。 “顾景彦。”齐明月强压下心中的雀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你回来啦？” 顾景彦点点头，目光落在齐明月还搭在背篓盖子上的白嫩小手，突然觉得她手底下的背篓......有些碍眼。 齐明冬转头看看顾景彦，又看看自家小妹，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眉头紧锁。 他上前一步，挡在妹妹身前：“这位同志是？” “这是顾营长，在北方军区服役，离我们村子不远。”齐明月连忙介绍，“这是我二哥，齐明冬。” 顾景彦伸出手来：“二哥，你好，我是顾景彦。” 齐明冬一愣，突然觉得有些怪异，这人干嘛随着月月喊二哥。 谁是他二哥！ 齐明月拽了拽齐二哥的胳膊，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二哥，他就是之前从人贩子手上救我的那位军人同志。” 齐明冬一听是小妹的救命恩人，忙将刚才的怪异抛到脑后，伸手握住顾景彦的手： “原来是顾营长，谢谢，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家小妹，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 顾景彦轻咳一声：“不客气，那是我的职责所在。” 齐明冬打量着眼前这个军人，心情突然复杂起来。 他既感激顾景彦救过小妹，又对他和小妹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感到不安。 这小子看小妹的眼神明显不对劲啊，小妹好像也不是无动于衷。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齐明月咬了咬嘴唇，突然鼓起勇气：“二哥，其实......其实顾景彦是我对象。” 空气仿佛凝固了。 齐明冬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你说什么？” 齐明月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哥哥的眼睛：“我说……我和顾景彦在谈对象，我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自从上次在军区想开以后，她就没想再对外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活在当下，没必要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担忧过甚。 这次正好碰上，那也没必要对家人隐瞒。 顾景彦显然也没料到齐明月会在二哥面前突然坦白他们的关系。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站到齐明月身边：“二哥，我是真心喜欢月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第 297 章 尽惹我生气 “什么时候的事？”齐明冬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也......也没多长时间，顾景彦那次救了我之后，我们后来又接触了几次……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好，真的，二哥，然后就......就夏天的时候确定了关系。” 齐明月低垂着头，手指摆弄着衣角，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心虚！ 她也是刚刚才突然想起来的。 下乡前一晚，齐妈妈拉着原主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话，其中似乎就有这么一条：绝对不允许在乡下谈对象！ 原主当时沉浸在即将下乡的豪情壮志当中，对于齐妈妈的唠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放在心上。 而齐明月平时没事又不会主动去检索原主的记忆…… 齐明冬瞥了一眼自家不省心的妹妹，不自觉地捏了捏眉心。 头疼！ 这两天看到小妹的变化，他还心生感慨，觉得小妹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可谁能想到，居然在这里给他来这么一出！ 还是一样的任性，谈对象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和家里说。 要是上当受骗，可怎么是好？ 啊......不对，他气糊涂了，不是说不说的问题，而是这事儿就不该发生！ 小妹就不应该在乡下谈对象！ 家里已经在想办法。 等再过一段时间，小妹能够请假回海市探亲时，就赶紧给她找一份工作，然后顺理成章留在城里。 这乡下再也不来了。 现在倒好，小妹竟然瞒着家里在这穷乡僻壤谈起了对象，她要是……万一头脑再一发热，不同意留在城里，非要扎根在这破地方。 对方是救命恩人也不行！ 军区就在这附近，军人又不能随便调来调去，就比如说大哥，去了西南军区，在那都待多少年了。 这里隔着海市一千多公里呢，以后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不行，不行...... 齐明冬简直不敢继续往下细想，胸口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心中愈发烦躁，盯着顾景彦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月月才多大啊，能懂什么！肯定是让眼前这小子给骗了。 军装一穿倒是人模狗样的，看上去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 呸，一把年纪了，还有脸来骗他家单纯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齐明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顾景彦“砰砰”几拳。 唉，大哥不在，他要是有大哥的武力值就好了。 顾景彦内心忐忑，面上却不显，笔直地站立着，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老实规矩的模样，任由齐二哥那刀子一般的眼神刮来刮去。 齐明月缓缓抬起低垂的脑袋，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朝着二哥的方向瞄过去。 二哥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庞此时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齐明月心里内疚极了。 或许刚才她应该委婉一些，先做一些铺垫，让人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再公布的。 二哥也不至于这么难以接受，气成这个样子。 咳，她一个人独立自主惯了，遇到事情向来都是自己拍板，时常忘记她现在也是有家人的人了。 实话说，她真的一点都没想起要和家人商量这一茬。 齐明月转头朝顾景彦吐了吐舌头，灵动的眼眸滴溜溜转着，眼神示意他赶快想办法安抚一下正在气头上的二哥。 顾景彦眼角的余光瞥到齐明月可爱的小模样，手指微微蜷了蜷，忽然很想伸手摸一摸小姑娘的脸。 然而，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这股冲动。 现在可不是好时候！ 顾景彦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对齐二哥说道： “二哥，你看现在快到中午了，你和月月肚子饿了吧？我的车就停在那边，我开车先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午饭。等填饱肚子，有了精神，咱们再慢慢说。待会您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行不行？” 齐明月也走上前，娇声劝道：“对呀，二哥，我们先去吃饭嘛，我都饿扁啦！我跟你说，塔县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厨艺相当厉害哦，你等会多点几个菜，顾景彦请客。” 齐明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二哥我有钱，我要他请什么客！” 话虽这么说，语气倒是稍微和缓了一些。 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只要妹妹一撒娇，家里人就没法对她一直生气。 齐明月嘻嘻一笑，“二哥，就让顾景彦请客，谁让他觊觎咱们老齐家的小宝贝我呢！嘿嘿，一道菜，咱非得点两盘不可，吃一盘，带一盘，哈哈，怎么样？” 齐明冬被逗笑了，手指凌空点了点齐明月的额头，“你呀你，尽惹我生气！” 顾景彦极有眼色地在一旁连连应和：“对对，二哥，你随便点。” 齐明冬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三人来到国营饭店，找了个位置坐下。 点菜的时候，齐明月专挑贵的点，顾景彦安静地跟在她身旁，眼睛都不眨一下，爽快地掏钱递票。 饭菜上桌后，气氛略微缓和。 折腾一上午，三人都饥肠辘辘，话不多说，先大口吃饭。 吃得一会后，齐明冬停下筷子看向顾景彦： “你和月月的事，你家里知道吗？你家里什么情况，方便说一说吗？” 顾景彦忙道：“二哥，我家里知道，他们都很喜欢月月。我家是京市的，我爸也在部队，我妈是……” 顾景彦将自己的家庭情况简洁介绍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认真的，不会让齐明月受委屈。 还报了自己现在的工资，说完全养得起齐明月。 又提到自己的职位已经满足家属随军条件，只要齐明月愿意，随时可以领证，脱离知青生活，住进军区家属院。 不需要再天天干繁重的农活，也不用再提心吊胆被村里的二流子算计。 齐明月在桌底狠狠踹了他一脚，可真会见缝插针。 不过，齐二哥倒真有点被他说动。 家里离得远，照应有限，小妹回城的事，也没那么简单，多少人盯着自家呢！ 第298章 落袋为安 齐明冬在城里也听得多了。 谁谁谁家的女儿在甘省插队，莫名其妙落了水，好好一个城里大闺女被迫嫁给了救她的三十岁麻脸村民； 还有谁谁谁家的儿子在南方当知青，据说不知怎么突然迷了路，偏偏撞见一村里老姑娘在洗澡，被押着跟人姑娘领了证； 又有谁谁谁家的女儿下乡两年了，今年回家探亲，家里人都不敢认了——十八岁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愣是像苍老了十来岁，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 …… 这一桩桩一件件有关知青下乡的消息，令人悚然！ 他妈妈每每听说，都要以泪洗面。 而顾景彦就在附近，军人的身份又有威慑力，有他就近照看着，家里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齐明冬一抬眼，看见自家小妹正暗戳戳地将她面碗里那些不吃的青蒜苗夹进了顾景彦碗里； 顾景彦眉头都没皱一下，一脸寻常地两口吃光，还将自己碗里的牛肉片夹进小妹碗里。 齐明冬轻咳一声，唉，月月这挑食的毛病是好不了了。 小顾虽然话不多，但看月月的眼神却骗不了人。 或许确实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齐明冬认真思量着。 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罢了，只要你能说到做到，不让月月受委屈就行，我没什么要说的。” 齐明月开心地抱住齐明冬的胳膊：“二哥最好了！” 齐明冬无奈地摇了摇头，“先别忙高兴，我说了不算，这事还得爸妈同意才算数。” 顾景彦郑重地点头：“二哥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叔叔阿姨满意的，等月月有假期，我和月月立刻去海市看望他们。” 齐明冬看顾景彦态度诚恳，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 “行。” 吃完午饭，顾景彦开车将齐明月兄妹俩又送回镇上。 车子缓缓停在离大集不远的一棵大槐树下。 刚打开车门就听到阵阵喧闹声。 大集上依然人山人海。 顾景彦动作利落地打开汽车后备箱，取出背篓，递给旁边的齐明冬。 与此同时，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二哥，月月，你们再随便逛逛。不好意思，现在不能陪你们一起，我有事需要回军区。办完事，大约四点半左右，我再来接你们。” 齐明月飞快摆摆手，“不用，我们骑自行车来的，再逛一会就回知青院了，你别跑空。” 齐二哥也点头附和：“你去忙你的，用不到你，我会骑车带月月回去的。” 顾景彦显然并不满足今天只见这短短一面就结束。 况且对象的二哥难得出现在这里，正是自己该好好表现的时候，当然不能错过。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那……这样吧，我等会直接去知青院，顺便从军区食堂打好饭菜带过去。月月，你就不用煮晚饭了，歇一歇。” 齐明月嗯嗯点头，“好，你有空就过来，我想吃你们食堂的玉米开花馒头。” 接着，她又得意地补充道：“我上午和人定了两只飞龙，正要去拿呢，晚上炖飞龙榛蘑汤，配上玉米馒头吃，正正好！” “飞龙？那我们有口福了！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顾景彦捧场地露出期待的笑容，伸手替齐明月拂去肩上的槐树落叶，柔声说道： “好了，月月，我得出发了，你和二哥好好逛，我们晚点再说话。” 说着，又挥手和齐二哥打了一个招呼，便上了车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墨绿色的吉普车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道路尽头的拐弯处。 齐明月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对着身旁的二哥灿烂一笑： “走啦，二哥，我们先去把飞龙换回来。” 来回县城加等餐、吃饭，时间早就超过一个小时，张小五应该把飞龙取来了。 不知道东西还有没有留着？ 落袋为安。 万一张小五看她迟迟不去，以为她变了卦，将飞龙卖给其他人就坏了。 刚才的交易只是口头约定而已。 胜利公社这边的大集偶尔也会有县城里的人赶过来买东西。 粮食啦、肉类啦、菜干啦、山货啦，这些都是城里人很想要的东西。 城里很多人的定量也只能保证饿不死，想要吃得多饱、吃得多好，那指定没有。 正规店里买不到，家里又有那么多张嘴嗷嗷待哺，这不就只能私下里寻摸。 要不然城里的黑市又怎么盛行起来的呢？ 来农村大集买东西可比去黑市安全多了，这里至少是合法的。 那些靠近县城的公社举办的大集，闻声去的城里人尤其多。 胜利公社离县城稍微远了一些，但也不代表没有城里人过来购物。 飞龙又是极其抢手的肉食，以前可是端上皇帝餐桌的好东西，贡品！ 齐明月怕自己谈好的飞龙被县城来的人捡漏，拉着齐二哥匆匆赶去张小五的摊位。 张小五也在伸长脖子等着，看到他们过来，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不好意思，忘记时间了。我们开始吧，东西在哪？这是你要的布票。” 齐明月没有解释太多，直奔主题。 “在这儿呢。” 张小五从背后拎出一只盖了草帘子的竹篮。 掀开草帘子，两只羽毛灰黑白相间、鸽子大小的鸟映入眼帘。 齐明月特地瞄了一眼它们的爪子，还真有五个指头。 “这就是飞龙？灰不溜秋，有些其貌不扬啊！”齐明冬小声嘀咕了两句。 张小五笑着解释：“天冷了，飞龙鸟刚换的毛色。它们的羽毛颜色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化。春夏是红褐色；秋天最漂亮，五颜六色；冬天就现在这种。” 交易顺利完成。 齐明月将两只飞龙以及张小五送的半斤干榛蘑放进背篓里。 两人又在农产品区转了转，买了一小篮子秋梨，大概有二十来个； 在日用品区，买了一把新柴刀； 她还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发现竟然有人摆摊卖草药，便跟风买了一包人家配好的降火茶。 因为在此之前，齐明月看到好几个大婶子有说有笑地到这个摊位买茶包。 说去年就来买过，好用。 冬季天天烧炕，容易上火，喝点降火茶，贼好使。 齐二哥最终还是买了一块张小五大哥家的熏制狍子肉。 第299章 配不上 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卖新鲜狍子肉的摊子，野鸡、野兔这些小东西倒是看见不少，野猪肉也有人卖。 更多的商品是村民攒的鸡蛋、自留地里的产出以及山里薅的蘑菇、野菜、山果子等等。 毛菊花卖的主要就是这些山货。 齐明月看见她在农产品区域摆着摊子，位置不算很好。 毛菊花和史雪芬的摊位似乎都有些偏，可能是来的晚，没抢到好地方吧。 毛菊花的摊位没有铺任何垫子，只是简简单单地在自己面前摆了一个背篓和两个篮子。 然后拔了一把干草，垫在屁股地下坐着。 背篓里装的是板栗和松子，两个篮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水果。 从那鲜嫩欲滴的色泽和个大饱满的形状明显可以看出来，这些水果是从村子后山的果林中现摘的。 不是村里以前种的老果树，而是齐明月当初从梦想家园偷偷移栽出来的新品种。 自从将后山有好吃果子的事儿告诉给其他知青以及大队长之后，齐明月就再没有去那片果林摘过果子。 她平时吃的水果都是梦想家园里种的。 齐明月还以为林子里的水果早就被摘没了呢。 想不到毛菊花还能摘到这么多，并且还拎到大集上来售卖。 大集上的交易行为属于合法经营。 这个期间倒也没有人不开眼，非要举报别人售卖山货的行为。 真要有人这么干，那他就是人民公敌。 保管被亲朋好友、乡里乡亲唾弃痛扁，同时，这人以后啊，就别想在家里、村里立足。 所以，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找事。 村民们平时藏着掖着从山里薅的羊毛便会趁着开大集放心地拿出来交换，贴补一下家用。 除了史雪芬和毛菊花，齐明月发现最近悄无声息的唐小秋竟然也在大集上摆着摊。 她包着一块粉红的头巾，柔柔弱弱地坐在一个简陋的摊子后面。 还时不时与身旁一个皮肤黝黑的平头男子轻声低语几句，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这名男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乡下最常见的粗布衣裳，嘴里说着一口地道的当地方言，喜笑颜开地招揽着客人。 这个摊位主要卖的是鱼：活蹦乱跳的鲜鱼、纹理清晰的咸鱼块、还有形状各异的小鱼干，甚至还有玻璃瓶装着的小鱼干酱。 除了鱼以外，摊位另一半摆着小半篓板栗、半布袋松子，以及一堆干蘑菇。 齐明月停在原地，没有上前，远远望着那个一脸羞涩与唐小秋互动的年轻人，满心疑惑。 这人看起来很陌生，好像不是李家沟大队的村民。 自己在村子里住了这么久，对于村里的人，就算叫不全名字，但看到人也会感觉有一两分面熟。 可眼前这个男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确定是第一次见。 齐明月不禁咋舌，唐小秋这是准备破罐破摔，在乡下随便找个农村小伙当对象吗？ 两个人同摆一个摊位，坐的位置也是紧挨在一起，看上去关系亲密，不知情的人路过，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对恩爱小夫妻在摆摊呢！ “月月，你是不是想买鱼啊？” 齐明冬注意到妹妹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鱼摊望去，于是赶忙开口询问道。 “没有，不买，我不喜欢吃鱼。”齐明月脱口而出，这一点倒是和原主的喜好一致。 听到妹妹这么回答，齐明冬有些疑惑起来： “你不是说板栗、松子还有蘑菇这些都不需要买嘛？又不买鱼，那你一直盯着那个摊位瞧啥呢？那里还有其它什么东西吗？” 说着，他自己也顺着齐明月的视线方向看向唐小秋所在的那个摊位。 “咱们走吧，二哥，我不是看东西啦！” 齐明月回过神来，推着齐明冬背后的篓子，催促他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解释道： “我刚才无意中瞧见了我们知青院里的一个女知青，就是从一开始就跟我不太对付的那个人。我看见她在那里和一个男村民一起摆摊呢，就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齐明冬一听就明白了，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下乡的知青受不了苦日子，找当地村民嫁了的情况可不少见。” 齐明月暗暗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白瞎了一个周正的农村小伙！ 唐小秋眼光高着呢。 最开始看上了陈暄那朵高岭之花，在下乡的火车上就大献殷勤，又是帮忙接水，又是嘘寒问暖。 原主看不过眼，说了几句，还因此被记恨上，导致齐明月来了以后，依旧承受余波攻击; 后来，唐小秋又和火车上坐同一卡座、分到其他大队的女知青于婉莹联系上。 借着于婉莹的便利，搭上了于婉莹老乡郑天阳的关系。 明知道于婉莹喜欢郑天阳，还要对着郑天阳说些暧昧不清的茶言茶语。 陈暄和郑天阳两个都是有钱又有颜的主。 唐小秋的眼光就没变过，她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本地这些普普通通的村民呢？ 刚才那个卖鱼的小伙子虽然长相一般，但看上去勤劳能干、眼神清正、笑容真诚。 娶个同样淳朴善良的农村姑娘，说不定更加幸福。 唐小秋小心思太多，配不上人家的一颗真心。 太阳逐渐西沉，齐明月带着二哥慢慢挤出人群，准备去取自行车返回村子。 刚刚走到边缘位置，突然一声极其尖利的愤怒叫声传入耳中： “啊～不许跑，你这个泥沟里的小臭虫，赶着投胎啊，乱窜什么！你家大人呢？赶紧叫过来，赔我衣服！” 齐明月侧目。 短发姑娘、鹅黄色呢子大衣。 咦，这不是国营饭店碰到的那个张口闭口“塔县小地方，不配她待”的大小姐嘛！ 旁边那个正在细声软语劝说大小姐的姑娘就是那个离家出走、跑出来寻男人的绿茶女喽。 麻花辫、墨绿色束腰列宁装。 果然没错，就是她们！ 这两人还没寻到人吗？ 竟然还在塔县待着，还跑到农村大集上来凑热闹啦！ 第300章 实惨 被短发姑娘用力拽住的小男孩看起来大概有七八岁的样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因为害怕而瞪得大大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儿，仿佛下一秒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一只小手还紧紧地攥着油纸包着的半块油煎豆腐。 豆腐似乎还在冒着热气。 另外半块豆腐已经滚落到了地上，沾上了许多脏兮兮的泥土。 短发姑娘腰腹处的衣服上确实沾染了一些暗红色的豆腐蘸料。 这些污渍在鹅黄色的面料上显得格外显眼。 尽管小男孩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摇摇欲坠，但他依然表现出一副倔强的神情，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 “这不怪我！明明是你自己突然倒退，蹿到路中间，我才撞到你。我刚买的香豆腐才咬了一口呢，哇~ 你赔我的豆腐！爹，你快点过来呀！” 说着说着，小男孩心中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犹如火山喷发似的，终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响亮又凄惨，引得周围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旁边一个大妈可能看到了冲撞事件的全过程，一把将孩子拉到自己身后，中气十足地回怼道： “你这女娃咋说话呢，我可看到了，就是你突然后退，这小孩才撞上去的，你至于这么骂人吗？” 短发姑娘不服气：“这里这么多人，他横冲直撞的，不该骂吗！我不仅要骂他，我还要连他家大人一块儿骂，怎么教孩子的？” 齐明月扶额，这姑娘怎么抓不住重点？ 她到底要骂骂人心里出口气，还是找人要赔偿呀？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有说短发姑娘太跋扈的，也有赞同小孩不应该在大集上乱跑的。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小男孩一看见他，立即扑过去大喊：“爹！” 又指了指短发姑娘，靠着他爹的耳朵嘀嘀咕咕： “她突然后退，我收不住脚……香豆腐就沾到她衣服上了，爹，她要我赔衣服。” 中年男子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随后看向短发姑娘，和气地说道： “这位姑娘，不管怎样，小孩子撞到了你，弄脏了你的衣服，总是不对的。你看大家一直堵在这里也不太好，你说个数，我赔你钱。” 短发姑娘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挑高了眉毛，说道： “算你识相，以后管好孩子。我这件大衣是在京市友谊商店买的，花了一百三十五块钱呢，还搭了外汇券。这才穿了几天，你就赔我一百块钱好了！” 她这个价钱一说出口，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围观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中年男子此刻也是一脸的惊愕与难以置信，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嘴巴张了几张，却只是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来： “姑……姑娘，你……你别开玩笑！这……这怎么……” 人群中有位热心的大婶站了出来。 这位大婶显然是认得中年男子的，她冲着中年男子大声喊道： “徐老师呀，这女娃子故意讹你呢！你可千万别听她瞎扯！怪不得刚才她会那么突然地后退，好巧不巧就让军娃子给撞上了。您放心，咱们大家伙儿都能给军娃子作证！” 另一个围观的婶子也跟着附和道： “可不是嘛！她这衣服难道是用金子做的不成？不就是脏了一小块地方嘛，拿去洗洗干净不就得了，竟然向徐老师要这么一大笔钱！” 又有人接着说：“是啊是啊，我家三丫头忙活一年也挣不到一百块钱。这女子心也忒黑了些，真是啥都敢要啊！” …… 一时间，指责短发姑娘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短发姑娘眼一瞪，更气了：“你们知道什么！我好端端的衣服沾了油污，还不知道洗不洗得干净，我都没让他赔我外汇券呢！” 徐老师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和地说： “姑娘，这钱太多了，我一个月工资也没多少，最多只能赔你十块钱。姑娘，十块钱清洗费也不少了，你要是同意，咱们这事就这么结了。” 短发姑娘一听就炸毛了：“十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今天不给够一百块，谁也别想走。” 众人见状更加气愤，纷纷指责她不讲理。 徐老师也有些生气：“姑娘，你莫要无理取闹，这大庭广众之下，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十块钱已是我最大的诚意，你若再纠缠，我们便找公安同志来评评理。” 短发姑娘听到找公安，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仍嘴硬道：“找就找，我怕你不成！” 镇上就有维护治安的派出所。 不多时，一位身着藏蓝色棉大衣，头戴大檐帽的公安同志赶了过来。 熟悉的国字大方脸，原来是周公安。 了解事情经过后，周公安严肃地对短发姑娘说： “同志，你的衣服没有任何破损，只是沾上一些油污，能清洗掉。人家愿意出十块钱已经很公道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还是说真像大家所说，是你有意为之，这可是敲诈行为。” 短发姑娘自周公安出现之后，就有些慌了神，她没想到真会闹到这般田地。 她嗫嚅着说：“我……我也不是非要一百元不可，我刚刚是气糊涂了。” 众人都不屑地冷哼。 最后，在周公安的调解下，徐老师拿出十块钱算是补偿，短发姑娘红着脸接过钱，拉着麻花辫姑娘匆匆离去。 小男孩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徐老师则教育儿子以后走路也要小心。 人群渐渐散去，这场闹剧就此落幕。 免费看了一场好戏，齐明月也心满意足地拉着二哥推车离开。 呵！ 今天可真是长见识——见证了一波塑料花般的闺蜜友情。 她刚才看得分明。 短发姑娘被众人围攻的时候，她那个好闺蜜麻花辫姑娘却表现得异常冷漠。 不仅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悠然自得地躲在人群里看着热闹。 齐明月发誓，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确实从麻花辫姑娘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不寒而栗。 短发姑娘实惨！ 短发姑娘的表哥更惨，被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美女蛇看上…… 还是自家表妹带来的人。 同情一秒钟。 第301章 你明天大可以试一试 傍晚时分，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又似橙子表皮所散发出的诱人色泽，将整个天空装点得如梦如幻。 齐明月已经煮好了飞龙榛蘑汤，留在大锅里小火温着，夹杂着浓郁鸡汤香味的热气徐徐往外冒着。 幸亏知青院离村子有一段距离，香味飘不了太远就消散了，要不然这飞龙汤香味如此霸道，闻着味上门来的村民就多了。 也就是毛菊花今天去镇上摆摊，还没有回到知青院，齐明月这次才落了个清净。 平时她若炒什么味道稍大的菜，毛菊花闻着味，早就来转悠好几圈了。 其他知青们大多数都还是比较矜持，脸皮稍微薄了一些，做不来主动上门讨食的行为。 两只飞龙个头都不大，齐明月便将两只全炖了。 齐二哥承担了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宰杀、放血、烫毛、拔毛、清理内脏。 齐明月则负责掌勺、调味。 她虽然没烧过飞龙，但这说到底也是一种鸡，采用炖鸡汤的方式来处理就行。 除了在汤里加了榛蘑，齐明月还撒了一小把枸杞，加了两三片当归。 草药有助于去腥增香，不仅更加养生，汤的味道也更有层次感了。 顾景彦迎着落日余晖，急切地踏进知青院，一进院子他就笑着夸赞：“好香！我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 齐二哥关上小侧门，闻言，自豪地说道：“哈哈，光闻味道就让人想流口水，我妹的厨艺厉害吧？” 顾景彦连连点头，眼睛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那道倩影。 齐明月正打开锅盖，准备盛汤，热气升腾，屋里的香味更加浓郁了。 齐二哥和顾景彦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齐明冬走到橱柜旁取筷子。 顾景彦则动作迅速地将厚衣服裹着的三个饭盒和一纸袋馒头拿出来，放到桌面上。 打开铝制饭盒的盖子，里面的菜还在微微冒热气。 “月月，二哥，今天食堂有排骨炖豆角，我打了一大份，还打了白菜粉丝炖豆腐。主食除了馒头外，我还要了一份米饭，二哥若不习惯吃面食，可以吃米饭。现在还都热乎的。” 军区离李家沟大队十几分钟的车程，顾景彦刚才打完饭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又用厚衣服包着饭盒，温度正正好。 “好嘞，那咱们趁热吃。二哥，顾景彦，你们过来端汤。” 齐明月给每人盛了一碗汤，又在各自的碗里舀上几块飞龙肉。 三人围坐在桌子旁，开始吃饭。 齐二哥端起碗，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微微抿了一小口汤，鲜香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 他满脸惊喜，赞不绝口：“这飞龙汤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受过封，专门给皇帝进贡的山珍，这个汤真让人鲜掉牙呐！” 顾景彦脸上也露出笑容，接口说道：“飞龙肉也很嫩。北方这里，民间就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说法，这里说的龙肉其实就是指飞龙肉。” 齐明月轻轻撕下一块松软的馒头，放进汤里蘸了蘸，然后再送进嘴里，浸上汤汁的馒头更加美味，她吃得头也没抬。 听到二哥和顾景彦的交谈，便说：“好喝你们就放开肚子多喝一点，锅里还有不少呢，喝完自己动手盛哈！” 三人渐渐沉浸在美味当中，专心享用起晚餐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到清脆的碗勺碰撞声响，以及富有节奏感的咀嚼声，偶尔夹杂着“美味”“好吃”的赞叹之声。 吃过晚饭，顾景彦和齐二哥抢着去洗锅刷碗。 齐明月也没有争，随他们去，拿出自制的干菊花开始泡茶。 这些菊花都是村子后山上的野菊花。 一部分是她上山时随手摘的，还有一部分则是拿自制小饼干从村里孩子们手上收的。 一斤菊花换十块巴掌大的饼干，孩子们非常积极。 菊花采摘回来后，要先用清水洗净表面的泥土和杂质，放在阴凉通风处晾晒一个星期。 晾干后上蒸锅，蒸制十分钟杀菌，然后再次晾干，就得了三大玻璃瓶的干菊花。 齐明月泡过几回，菊花味很浓，比她以前在大超市买的菊花茶更正。 顾景彦和齐二哥洗刷好锅碗之后，也加入到喝茶的行列。 三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聊天。 顾景彦啜了一口茶，捧着茶缸，微笑着看向对面两人，开口问道： “月月，二哥，你们明天有什么计划？我明天休假，陪你们一起，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申请用车，这样我们出行能便利一些。” 齐明月一听，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兴奋地回应道： “可以申请吗？那就太好了！我二哥明天下午三点多的火车回海市。我去阳市送完我哥，肯定来不及赶回知青院，还想着只能在塔县招待所住一晚了。这下好了，不用愁了！” 塔县没有火车站，他们需要从塔县坐公共汽车去阳市火车站。 每天上午十点半，塔县有一趟公共汽车去阳市，一个小时车程。 明天送齐二哥上火车，她只来得及搭四点钟的汽车回到塔县，但到塔县的时候，天色估计晚了，不好摸黑骑车，只能在招待所住一晚。 顾景彦明天能开车接送，时间就很宽裕了，从李家沟大队出发，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火车站。 明天也不用很早起床倒几趟车了，完全可以在知青院吃完午饭再从容出发。 想到这里，齐明月便再次开口说道：“那明天上午我就能带二哥上山里转一转，我们吃过午饭再出发也来得及呢。” 齐明冬在一旁笑道：“那敢情好，说不定我还能在山里逮到只野鸡呢！” 齐明月捂嘴揶揄：“二哥，你明天大可以试一试。” 齐二哥这是对野鸡有什么误解？ 野鸡跑得可比人快多了，她上山那么多趟，也遇到过几次野鸡，但从来没成功抓到过。 她寄回海市的熏鸡，一部分是找魏明成买的野鸡，一部分是梦想家园里养的鸡，可没有自己抓的。 第302章 你也看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景彦迎着晨光敲响了知青院西面的小侧门。 “咚咚咚......” 木门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齐明月兄妹正蹲在院子里咕噜咕噜刷着牙，突然听到敲门声，两人俱是一愣。 “月月，开门，我给你和二哥带了早饭。”门外传来顾景彦低沉的喊声。 这么积极！ 齐明月无语，赶忙吐掉口中的漱口水，快步朝着屋子跑去。 “来了来了！”她一边高声回应，一边急匆匆进屋拿钥匙。 门内除了插销，还落了锁。 晚上，齐明月会从里面将门锁上；白天外出时，则在门外挂上锁。 当初李木匠装这扇门的时候，齐明月特意要求内外都装上落锁的挂扣。 这间院子目前只住了她一个人，安全不容忽视。 顾景彦进了门，两只手上各拎着一个纸袋，笑着打招呼：“早，月月，早，二哥。” “早，你先进屋坐，我还得洗把脸。”齐明月也不跟他客气，交待一声，便忙着兑温水擦脸。 齐二哥在这里，她不方便在梦想家园洗漱，都是乖乖在外面做这些事情。 齐二哥给顾景彦回了一个笑容：“小顾，你太客气了，还带什么早饭啊！月月已经煮了稀饭，煤炉子上还热着茶叶蛋呢，有早饭吃。” 昨晚顾景彦离开之后，齐明月见时间还不算很晚，便升起炉子，煮起了茶叶蛋。 鸡蛋煮熟、逐一敲裂蛋壳，加入调味料后，就封上炉门，留了一道口子，小火慢炖了一夜。 早上起来，茶叶蛋已经相当入味了。 煮了一锅，大概三十几个。 她打算早饭吃掉一些，剩下的都给齐二哥打包带上火车。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这些茶叶蛋即使放上几天，也不会轻易变质。 在火车上接一杯滚烫的开水，将剥了壳的茶叶蛋放进去泡一泡再吃，比只啃干粮舒服多了，也更有营养。 “国营饭店的芝麻烧饼是塔县一绝，二哥还没来得及品尝过吧？我带了烧饼过来，二哥等会尝一尝，感受一下这与南方的烧饼有没有不同。月月可喜欢吃这一口了。” 顾景彦一边说着，一边提了提手里的纸袋。 齐二哥眼睛一亮，高兴地说道：“塔县特色啊！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妹妹嘴巴刁，她觉得好吃，那就真的好吃。 齐明月洗完脸走了过来，一边往脸上抹雪花膏，一边点头附和： “对对，他家的烧饼可好吃啦！可惜就是不太好买。听说这种烧饼特别费功夫，所以大师傅不愿意天天做。没想到你今天抢到了，一大早就去了吧？” 顾景彦微笑回应：“也是凑巧了，我早上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批新鲜出炉的，运气不错。” 说着，他将手中的两个纸袋放到桌上。 齐明月伸手拿起其中一个纸袋，好奇地问：“顾景彦，你买的是甜口的还是咸口的呀？” 顾景彦柔声答道：“两种口味都买了。不过我知道你偏爱咸口，特意多要了几个咸口的。这个袋子装的是咸口的烧饼。” 他满眼宠溺地看着齐明月，拿起另一只纸袋，打开袋口。 齐明月嘴角微微翘起，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甜蜜的感觉。 虽说这人时常一消失就是十天半个月，有时甚至更久，但只要他出现，总是这样润物无声地细心周到。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用心呵护的感觉确实非常美好，以至于她也慢慢融入到这份感情当中。 吃过早饭，齐明月让顾景彦带着二哥去山里转一转。 自己没有跟着一起。 她在家准备午餐，同时也要花时间做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 齐二哥得在火车上窝三四天时间，他带着不少行李，也不方便顿顿跑去餐车吃饭。 茶叶蛋虽说还有不少，但只吃鸡蛋也吃不饱。 齐明月打算和面烙些馅饼，每一块不用太大，擀成男人手掌大小，包上馅料，压成薄薄一片，两面油煎一下。 虽说她在知青院腌的酸菜还没有完全好，但在梦想家园腌的酸菜已经可以吃了，正好可以拿一些出来调馅。 反正顾景彦和齐二哥也不会无聊到检查她坛子里的酸菜到底好没好。 其实酸菜配新鲜的肥瘦肉，调出来的馅料最鲜美。 可惜这两天没买到新鲜猪肉，她也不好无中生有，只能用腊肉来代替了。 腊肉没有新鲜猪肉肥美，拌馅料的时候多加一些熟油来调节吧。 小问题！ 齐明月拿定主意，便立即开始行动。 打开炕柜取出一条肥瘦相间的腊肉、躲到帘子后面从梦想家园放出几把酸菜、拿起干净的盆子到菜柜下层的面粉袋里挖面粉; 洗腊肉、蒸腊肉，洗酸菜、切酸菜，加水和面...... 齐明月正忙得不可开交之时，秦书言突然溜达到她院子里来了，还一脸“我有大秘密、你快来问我”的表情。 “齐知青，你今天没去镇上赶集呀？”秦书言没话找话。 “是呐，今天没空，我二哥下午就要走了，我得赶紧烙些饼好让他带到火车上去吃。” 齐明月继续忙着手中揉面的活计，好奇地反问：“你今天怎么也没去？” “哦，我昨天去过了。”秦书言随口答道。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说：“你昨天也去了吧？我昨天看见你了，还没来得及喊你，你就不见了。” “是啊，去了，我昨天带我二哥一起逛的，现场人太多了。”齐明月抬起头，用力甩了甩手腕。 这时秦书言突然往齐明月身旁靠了靠，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你知道我昨天在大集上还看见谁了吗？” 齐明月挑眉：“谁？” “唐——小——秋。”秦书言缓缓吐出三个字，神色有些复杂。 齐明月脑海里瞬间浮现起昨日见到唐小秋的场景，尤其是当时坐在唐小秋身边的那个人，心中了然。 于是接口说道：“你也看到了？” 秦书言瞪大眼睛，讶异道：“也？” 随即恍然大悟：“哦，对，你昨天也去了，她一点都没有掩饰，你能看见也正常。” 她满脸不解：“你说唐小秋图什么？她才来多久！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第303章 我觉得也是 齐明月不置可否。 图什么？ 图不劳而获，图有人养着呗。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齐明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尊重他人命运！ 可是秦书言似乎接受不了唐小秋的选择，拉着齐明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里话外都是想不通。 事实上，昨天在大集上看到唐小秋之后，秦书言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很不可置信的情绪当中，心里像是堵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不吐不快。 唐小秋住在她的隔壁，又因为是同一批下乡的新知青，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还算可以。 虽不说能有多么交心，但平时碰到了，也能说说笑笑，算是普通朋友范畴。 秦书言实在无法理解唐小秋的做法，也有些担心小伙伴未来的日子，同时还害怕这件事会给知青院带来不好的负面影响。 总之，心情超级复杂。 她昨天从镇上回来之后就想找个人好好说一说，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 前院的男知青们，她不熟。 对着同一个院子的邱琳琳她们，秦书言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并不是她与老知青们关系差、不讲话，而是这个事情吧，她自觉有些没脸。 这不是摆明了让老知青笑话她们这些新知青嘛！ 秦书言心里有了许多怨言： 唐知青事儿真多！ 一会儿夜不归宿，一会儿未婚先孕，这会儿又在公社大集上公然与外村的庄稼汉子出双入对...... 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还连累知青院其他人。 秦书言翻来覆去，烦躁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一小会儿。 醒来后，觉得心里依然堵得慌。 后来发现齐明月今天竟然在知青院，又正好看到齐明月的对象和哥哥拎着东西往山里去了，便再也忍不住，跑来找齐明月吐槽。 “......唉，齐知青，真是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和你说这么一会话，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秦书言倒完心里憋着的事，舒坦多了，人也轻松不少。 她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感慨道： “齐知青，你是不知道，从昨天起，我这心里就跟堵了一块石头似的，憋得慌！现在说出来就舒服多了。呵呵，让你见笑了，我从小就不怎么能憋住话，我妈下乡之前还担心呢，反复嘱咐我不许傻傻乱说，怕我被人打。” 齐明月抬头朝她笑了笑，没有多话。 秦书言跟个小孩子似的，抱怨一通，心情又雨过天晴了。 这种不内耗的性格其实很不错。 秦书言也不是那种搬弄口舌、爱惹是非的性格，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自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准则。 而且，人家可不傻，下乡这么长时间，齐明月可从来没见她和谁发生过口角之争。 秦书言又絮叨了会，便摆摆手，“好啦，齐知青，我就不打搅你了，回去咯，我们有空再说话。” “嗯，下次再聊。”齐明月没有挽留，也微笑着挥手。 其实从始至终，她手里的活计就一直没停过，中途只是简单地发出几声“嗯”“啊”之类的感叹词回应一二。 秦书言也不恼，一个人照样说得唾沫横飞，她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对方说不说话其实无所谓。 齐明月刚烙好两篮子的酸菜腊肉面饼，正准备开始擀面皮，包饺子，便看到顾景彦和齐二哥回来了。 她瞄了一眼因为干活而脱下来放在桌子上的手表，10:58，还没到十一点呢！ “这么早就回来啦？你们收获咋样啊？”齐明月好奇地问。 顾景彦走在前面，身后背着一大捆沉甸甸的柴火，步伐稳健地朝着院子里的柴火垛走去。 听到齐明月的问话，他忙停下脚步，转头回应道： “今天没往深山去，我带二哥去了一趟小山谷那边。山谷里好几棵树都结了不少果子，可惜好多掉地上腐烂了，我们摘了一些完好的。” 小山谷就是齐明月当初遇蛇崴脚的地方，从李家沟大队这一边上山，需要穿过隐蔽的石缝才能进得去。 她在那里也移栽了好几棵梦想家园的果树。 那地方知道的人少，她最近也没去摘，树上的果子自然保留了下来。 齐明月正想着，见齐明冬拎着背篓神采飞扬地走到她面前，脸上全是止不住的得意神情。 他轻轻打开背篓盖子，露出一道缝隙，用炫耀的口吻道：“看看！” 齐明月狐疑地探头看向背篓口，猜测道：“二哥，你让我看啥？除了果子，你们难道还有其它什么特别的收获吗？” 突然，一截五彩斑斓的羽毛映入眼帘。 齐明月惊讶地抬头看向齐明冬：“二哥，你们真打到野鸡啦？” 齐明冬挺起胸膛，微微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回答道： “那可不，这可是二哥我亲自逮到的哟！当然，小顾也稍微帮了那么一点点小忙。” 其实是小顾眼疾手快把这只野鸡撵到他所在的方向，要不然他哪能轻易一个飞扑就将其逮住呢。 但这个小细节嘛，就没必要和自家妹妹细说了，他也是要面子滴，相信小顾不会拆他台！ 齐明月的嘴角忍不住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同时还对着齐明冬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 “哇，厉害了，我的二哥！简直太牛啦！” 听着妹妹的称赞，齐明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兴奋地说道： “哈哈，我觉得也是！这只野鸡我可得好好带回去，让家里人都看看我的杰作。” 齐明月眼珠一转，连忙出主意说：“行啊，二哥，那我等会给你找个小篓子装起来，这样方便你带上火车。” 篓子里可以撒些青菜、麦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家。 齐明冬嗯嗯点头：“好，麻烦月月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对了，背篓里还有一只兔子，小顾猎到的。小顾这准头真不错，小石子咻一下打兔子头上，把兔子敲晕了。” 这时一旁放置好柴火的顾景彦走了过来，插话说：“月月，中午就炖兔子吧？我先来处理。” 说着，他便挽起袖子，准备动手。 第304章 要能量就够了 午饭吃的麻辣兔肉和饺子。 饺子馅没有继续用酸菜，另外调的白菜木耳鸡蛋的素馅。 白菜是门口自留地现砍的，被霜打过，吃起来有一丝微微的甜意。 素馅饺子的清爽恰好缓解了兔肉的油腻厚重，三个人最后都有点吃多了。 吃过午饭，简单休息了一会，便开始整理行李。 齐明冬大包小包地来，又大包小包地走。 幸好有车。 全部拎上后座，包括那只战利品野鸡。 虽然道路依旧颠簸，但四个轮子就是快，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阳市火车站。 齐明月上次到的时候是晚上，到处乌漆嘛黑，也没看清火车站的样子。 这次是大白天。 她发现阳市火车站的建筑风格很独特。 两层高的红砖建筑、洋红色楼体、灰绿色穹顶，设有圆形天窗。 这个样式以及色彩很明显是古典欧洲建筑的风格。 车站内人来人往，嘈杂喧嚣，墙上挂着各种红色标语。 齐明月和顾景彦买了站台票，将齐二哥送上火车，找到座位。 大件的行李包塞到头顶架子上，装野鸡的小篓子推进座位下方的空隙处，钱票这些则藏在贴身衣服里面。 还有茶叶蛋、烙饼、水果这些，则专门装在一个拎包内，直接放在脚底下，伸手轻轻一够便能取到。 齐明冬从绿皮车厢的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看着站台上俏生生的妹妹，眼里全是不舍，抓紧最后的时间细心叮嘱： “月月，照顾好自己！地里那些农活，你随便干干，咱不靠工分养活，家里会定期给你寄钱寄票，别累着自己。还有，不要随便乱发脾气，但也不用怕事，受了委屈，别不吭声，随时写信或者打电话回家。” 说着，他微微转过头，目光移向一直护在妹妹身旁的顾景彦身上，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小顾啊，月月......就先拜托你了，她年纪还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顾景彦郑重地点头：“二哥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明月，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火车缓缓开动，蒸汽喷涌如白龙，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隆声吞没了所有人说话的声音。 齐明月不断挥手告别，直到火车消失在视野之中。 齐二哥满足了她对哥哥的美好想象。 具象化的亲人出现又离开，她心里有些空落落：“二哥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顾景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我会提前安排好时间，等你可以请假，我们就回海市探亲。” 知青满一年就能允许请假回家探亲，每年有一次机会，大多数知青都会选择过年期间请假。 两人转身走出火车站。 “月月，时间还早，要在市里逛一逛吗？去不去百货大楼？”顾景彦问。 齐明月看了一眼手表，3:32，这个时间不算早，现在出发，回到村里也要5点钟左右。 那时，天也差不多黑了。 想到这里，她便问顾景彦：“你什么时候归队？还是六点钟吗？” 顾景彦微微颔首。 齐明月沉思。 若还是六点回部队，那其实也没什么时间逛，等回到知青院，还得抓紧时间做晚饭，总不能让顾景彦空着肚子回去。 她率先走向车门：“算了，我们直接回去吧，我也没什么东西要买的。” 买东西没有必要，她不缺什么。 若是参观老房子薅能量倒是可以考虑。 诶，薅能量？ 来都来了，要不去一趟市里的废品收购站？ 嗯，好主意！ 她难得来一趟市里，若是废品收购站离得不远，确实可以走一趟。 梦想家园也该补一波能量了。 到时快进快出，直接开启扫描模式，不多做停留。 回去之后，晚饭也好解决。 泡一杯热牛奶，白天做好的烙饼热几块，还有中午没煮完的二十多个饺子，也煮一煮吃掉，都不怎么费时间。 咳，她就是这么善变的女人！ 齐明月按住车门把手的手一顿，迅速改口说道： “那个......顾景彦，你认识阳市的废品收购站在哪里吗？要是离这儿不远，我想去那里看一下，淘几本旧书。” 顾景彦微笑着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一副万事都随她的样子： “好，上车，前面中山路上就有一家，不远，七八分钟就能到。” 说罢，两人一同上了车。 顾景彦熟练地启动引擎，车辆缓缓驶离火车站前广场。 这个时候车子开得都不快，路上也没几辆车，齐明月便毫无负担地和顾景彦聊起天来。 她在现代坐别人的车，可从来不敢随便和司机唠嗑，生怕人家一走神，车翻了，人也没啦！ “中山路有一家？市里是不是不止一个废品收购站呀？”齐明月问。 顾景彦耐心回答：“是的，我印象中好像有两三家吧，位置都不怎么靠近市中心，大都在偏郊的地方。” “噢。” 火车站就远离市区，难怪几分钟能到，想必这个方向上正好有一个废品收购站。 运气不错呐！ 很快到达目的地。 这家废品废品收购站比齐明月之前去过的两家都要大，尤其是院子，一进去就看到好几个高高的杂货堆。 这种是属于刚收上来、还没来得及分拣的废品。 齐明月装作好奇，绕着几个杂货堆都走了一圈。 美妙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响起，嘿嘿，有货！ 她也不贪心，要能量就够了，才不会非要扒拉出对应的古董带走。 开门红后，齐明月就不着急了。 在一把大白兔奶糖的攻势下，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一个仓库大门前。 仓库里是分拣好的废品。 这是一个长条形的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一堆完整度还可以的废旧桌椅家具； 往左走是齐明月明面上开口要找的纸类废品——旧书、旧报纸； 往右则堆着很大一片的瓶瓶罐罐。 齐明月一进门就开启扫描功能，先紧挨着旧家具堆慢慢走，然后再到废纸堆。 找完书，又借口找个咸菜罐子，往瓶瓶罐罐区域走了一遍。 时间没花多少，十分钟后就离开了废品收购站。 第305章 就这样吧 齐明月动作轻巧地坐上副驾驶座位，身姿婀娜，眉眼之间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 尽管她还没有见到操作面板上显示的具体能量数值，但仅凭刚才不断回响的电子音频率，便能明显得知，此次的收获定然异常丰厚。 就在这时，顾景彦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 “怎么？这么喜欢今天找到的那些小人书么？我下次也到处找找，给你再带些。” 齐明月微微一愣，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应道： “是啊！这些小人书可有趣了呢，我无聊的时候拿来翻看解闷儿，这下终于又有新的精神食粮让我打发时间啦！” 听到齐明月的话，顾景彦的眼神突然黯淡了几分，声音也显得有些低落： “月月，真是抱歉，我实在太忙了，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齐明月闻言，微微一怔，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于是赶忙开口安抚道：“哎呀，你别这么说嘛，工作要紧啦，我平时也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她真心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并没有什么不好。 彼此拥有充足的私人时间，可以让这段感情保持独特的新鲜感与神秘感，更有利于长久维持下去。 连体婴似的天天腻歪在一起反倒不美。 回到村子时，天际已经染上墨色，炊烟袅袅，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风中摇曳。 齐明月打开两道门锁，迅速生火做晚饭。 顾景彦则挑着水桶一趟又一趟往返于水井和水缸之间。 吃过晚饭，齐明月将剩下的烙饼让顾景彦打包带走，又给他拿了两罐蘑菇酱，还有一包肉干。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道：“顾景彦，下次记得把瓶子都带来，我这边快没有玻璃瓶装新做的酱了。” “好。” 好半天才传来顾景彦的回答，声音有些低沉。 齐明月好奇地抬头望去，目光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 顾景彦正定定地望着自己，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眷恋，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深深地刻进心底一般。 齐明月突然不敢看他，脸颊染上绯色红晕，娇嗔道：“干嘛？你好端端发什么呆呀！” 灯火闪烁，跳跃的光线从她脸上掠过，留下斑驳的光影，如星辰般闪亮的眸子似嗔非嗔。 顾景彦轻咳一声，掩饰般的捏了捏刚刚整理好的饭盒。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认真地说道：“月月，等去海市见过你爸妈，我们就去登记，成吗？” 语气看似平静，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期盼以及不易察觉的忐忑。 前段时间他就已经将恋爱报告和结婚报告一并提交上去了。 结婚以后，月月就能住进家属院。 不出任务的时候，他可以天天回家住——他和月月两个人的家。 不用像现在这样，即便他就在军区，即便月月就在离他不远的村里，却也没有办法每天见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景彦觉得自己越来越贪恋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就如此刻这般，他们会一边忙着手边的事情，一边轻松自在地闲谈交流； 他们会分享彼此一天中的见闻和感受，聊聊身边发生的趣事或是烦心事； 又或者月月靠在床头翻看小人书，因为有趣的情节而痴痴发笑，而他则悄悄为她端来一杯热茶； 又或者月月在厨房准备丰盛的晚餐，而他可以帮忙打下手，洗菜、切菜； 清晨，他们一同醒来，相视而笑，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 又或者他先醒来，晨跑完毕，从食堂打回她爱吃的早餐； …… 无论做什么，那种氛围一定都是愉悦而温馨的。 顾景彦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未来与小姑娘一起生活的画面，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神也变得愈发温柔。 他固执地盯着齐明月，想要一个令自己安心的答案。 齐明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呃……你先过了我爸妈那一关再说。” 声音虽轻，但语气中的变化还是被敏锐的顾景彦捕捉到了。 他最擅长乘胜追击，于是进一步发问：“只要得到你爸妈的同意，你就同意结婚，是吗？” 顾景彦的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齐明月，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 齐明月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心中暗自发愣：乖乖，这家伙今天怎么问个没完？ 虽说他以前也提到过这个话题，但都是开玩笑的语气居多。 面对顾景彦的步步紧逼，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齐明月久久不语，顾景彦再次开口追问：“是不是这样，月月？” 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仿佛生怕得不到肯定的答复。 终于，在顾景彦的再三追问之下，齐明月无奈地点了点头，应道：“是是是！只要我爸妈同意，我就没意见。” 话一出口，她便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就这样吧，至少目前为止，她在顾景彦身上还没有发现任何不能接受的毒点。 既然他非要一个答案，她给就是了，反正回海市还早着呢。 顾景彦得到确定的答案，嘴角咧开，笑得像孩子一样开心。 厚实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了齐明月柔软细腻的小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会努力通过你爸妈那一关！” 顾景彦离开后，齐明月坐在屋子里，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她想着顾景彦刚才执着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 这男人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齐明月以为这次一别，他们又要隔好一段时间才有空见面。 哪知才隔了两天，顾景彦竟然又出现了。 彼时，她正在附近另一个公社的大集上与人讨价还价。 难为顾景彦能找过来。 胜利公社的大集结束之后，附近另一个公社的大集紧接着又开始了。 齐明月对于飞龙、狍子肉这些还是不太死心，便叫上邱琳琳一起去那个叫四平洼的公社赶集。 虽说路程比胜利公社要远那么几公里，但邱琳琳也会骑车，她们轮流骑一会儿，倒也没觉得远多少。 第306章 平常心待之 齐明月嘴巴微张，讶异地问：“咦？顾景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她知道顾景彦每次执行完任务都有一天的休整时间，但前几天送二哥去火车站，假期已经用掉了呀！ 按正常情况来说，他最近应该待在军区出不来才对。 顾景彦的神情略微有些迟疑，似乎在纠结什么，但最终还是开口轻轻说道：“月月，我妈来了，下午一点半下火车。” 听到这话，齐明月的眼神闪了闪。 最近是什么好日子不成？扎着堆见对方家人！ 不过对于顾妈妈要来这件事，齐明月上次从军区回来就已经知道了，要不是顾景彦后来突然出门执行任务，顾妈妈可能早就来了。 齐明月有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你愿意见一见吗？”顾景彦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他微微低下头，不自在地小声说道：“我妈以为我又糊弄她呢，非要亲眼见到你之后，她才会相信咱们两个真的在处对象……” 说完，顾景彦抬起头来，期待又略带忐忑地看向齐明月。 听到这话，齐明月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边笑着，一边摆了摆手说：“哈哈......阿姨怎么就这么不放心呢？见就见呗，反正迟早也是要见面的啦！” 齐明月想，顾妈妈应该不会随随便便给自己儿子乱扣帽子，之所以会这样认为，肯定是顾景彦有过糊弄她的前科呀！ 想想顾景彦如今的年龄，在普遍十七八岁就结婚的七十年代，绝对已经算是大龄剩男。 再加上那天电话中顾妈妈表现出来的急躁性子，估计平时没少干催婚的事儿。 顾景彦极有可能为了逃避妈妈的夺命催婚攻势而选择敷衍糊弄。 相处时间久了以后，齐明月自然也发现了——顾景彦实际上并不是如她最开始以为的那种一板一眼的性格。 这家伙心眼可多着呢，灵活的很！ 单从他步步为营、迫使自己乖乖就范这一点来说，就足以证明他绝不是一个做事死板的人。 相反，他极懂变通，也很善于抓住时机。 是的，齐明月后来就回过味来了。 由于梦想家园这个大秘密在手，再加上原身这具身体的年龄还不到十八岁，她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打算跟人谈恋爱。 可就这么一步一步被推着往前走到现在。 听到齐明月同意见面的肯定答复，顾景彦暗暗松了一口气，柔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正好带你尝一尝阳市国营饭店的饭菜。” 火车到站一般只会晚，不会早，下午一点半到站，吃完午饭，时间正好。 齐明月稍显迟疑：“现在吗？那需要等我一下，我这次是和邱知青一块儿来的，我得先去和她说一声。” 说着，她迅速转动脑袋，四下寻找起邱琳琳的身影来。 刚才她和邱琳琳没在同一处摊位，她跟人讨价还价买傻狍子肉的时候，邱琳琳好像在另一个摊位挑选布料。 不一会儿工夫，齐明月的眼神终于定在了某个方向——邱琳琳在那里！ 她也顾不上和摊主继续磨价格，指着刚才的那条后腿，直接要了。 利索地付完款，立马“噔噔噔”快步跑向邱琳琳。 顾景彦将后腿塞进背篓，拎着篓子大步流星地跟在齐明月身后。 “琳琳姐，实在不好意思啦！我这边突然有点急事，得立刻动身去阳市一趟，没办法继续逛了......” 齐明月满脸歉意地解释着目前的情况，并向邱琳琳发出一同乘顾景彦的车返回知青院的邀请。 她打算先将邱琳琳和自行车送回知青院再出发去阳市，正好也顺路。 邱琳琳看见齐明月身旁站着的顾景彦，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她露出一抹揶揄的笑容，说道： “明月，你不用管我，赶紧忙你的去吧，我还想再多逛一会儿，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喽！我可以自己回去，你把自行车借我，行不？” 说罢，邱琳琳还冲齐明月调皮地眨了眨眼。 “当然可以，琳琳姐，钥匙在这里，你拿着。” 齐明月连连点头，忙掏出自行车钥匙递给邱琳琳，又小声地叮嘱道： “琳琳姐，那你路上小心，下午早点回去哦！” 她确实觉得非常抱歉，来四平洼逛大集本来是自己主动邀请邱琳琳的，结果她中途溜了，留邱琳琳一个人。 邱琳琳接过钥匙，打趣道：“行啦，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齐明月脸一红，转身跟着顾景彦走了。 阳市的国营饭店也不止一个，两人去了城北那一家，离火车站更近一些。 到底是要来见男朋友的妈妈，临到头，齐明月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拉着顾景彦边吃边聊，打听顾妈妈的性格、喜好。 吃完饭，齐明月又让顾景彦去打包了两个大肉包子，万一顾妈妈在火车上没有吃午饭，有包子也能先填一填肚子。 两人静静地站在出站口，目光时不时投向那不断有人涌出的通道口。 阳市是北方的大站。 此刻的出站口颇为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夹杂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有的人行色匆匆，与前来迎接的亲友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快步离去； 而有的则耐心地等待着，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张望一番; 此外，还有不少人手中高举着写有名字的牌子。 他们或是满脸期待地注视着出口方向，或是焦急地来回踱步，似乎在急切盼望着要接的那个人能够尽早出现。 整个场面犹如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齐明月忐忑的心情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 听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多时候似乎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如果彼此合得来，那就不妨多多相处；若是双方并不合拍，缘分浅薄，那也无需强求。 人生漫长，我们遇到的大部分人在自己的生命旅程中只是一枚匆匆过客而已，平常心待之即可。 齐明月正思考着人生哲学，突然发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猛地回过神来，抬头见顾景彦正指着前方： “看，我妈在那儿！” 第307章 遇到麻烦了吗？ 齐明月微微踮起脚尖，目光顺着顾景彦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一位身着藏蓝色中山装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那里，腰背挺直，留着齐耳的短发，整个人显得十分利落干练。 气质和纺织厂的刘主任有些相似。 她一边走，一边朝着出站口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顾景彦见状，忙转头对齐明月轻声说了一句：“月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接人。” 说完，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妈，你到了。累了吧？我来帮你拿着。” 说着，伸手从顾母手中接过了行李包。 罗明英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神色有些疲惫。 她朝儿子身后不死心地张望了好几眼，却始终只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失望、愤怒和担忧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罗明英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怒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这死小子不会有什么毛病吧？让他找个媳妇咋就这么难呢？ 难怪之前在电话里百般推诿，不希望她过来！ 这回又是随口糊弄自己的吗？ 可小草在电话里和她说啦，死小子确实在这里认识了那么一位姑娘！ 小草也见过几回，并且死小子看上去对人家姑娘很是关心。 不会又是空欢喜一场吧？ 罗明英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自家这个常年面瘫的儿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累？我何止是身体累啊！我的心更累！”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不是说好带对象一起吗？”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你小子是不是又在骗我？” “哼，迟早要被你这臭小子气死不可！” 一连串的质问和臭骂如同连珠炮一般，毫不留情地朝着顾景彦轰炸而来。 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赶紧插话道： “妈，你这才刚到出站口，着啥急啊？你跟着我走，人在前面广场呢！” 他妈平时也算是温柔大方、沉稳可亲，可唯独在他找媳妇这件事情上，这些年来，脾气是越来越火爆了。 顾景彦领着母亲朝齐明月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而齐明月也远远望见顾景彦成功地接到了人，便也赶忙从那片阴凉的树荫底下走了出来，径直朝着两人奔去。 中午的太阳有些晒人，出站口的位置无遮无挡，顾景彦刚才特地在广场边找了一处树荫。 火车到站之前，他们一直在树荫下等待。 “妈，这是齐明月。月月，这位是我妈。” 罗明英一脸的怒意在见到水灵灵俏生生停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姑娘时戛然而止。 她的眼神瞬间亮得惊人。 眼前的姑娘皮肤白皙细腻，眼睛清澈明亮，落落大方。 弯弯的柳眉像是初春的柳叶，小巧的鼻子下樱桃般的嘴唇微微抿着，透着一抹羞涩。 梳着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穿着一件合身的军绿色薄棉袄，素雅整洁。 罗明英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刚才的怒气烟消云散，拉着齐明月的手说道： “这就是月月呀，长得可真俊！我姓罗，你可以喊我罗姨。见到你可真是太好了！” 罗明英连连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心想儿子总算开窍了。 顾景彦在一旁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罗姨，您好。”齐明月乖巧地打招呼，声音轻灵软糯，如山间和煦的春风。 罗明英笑得更加开怀，她拍了拍顾景彦的肩膀说：“臭小子，这次总算没骗我。” 儿子肖母，她和儿子的眼光果真一致。 她看着眼前的姑娘，觉得哪哪都好，越看越喜欢。 不愧是我儿看中的人呐！ 然而此时的她似乎选择性忘记了，自己之前给儿子介绍了十个八个相亲对象，当时也都觉得不错来着。 听到顾母对自家儿子的称呼，齐明月轻轻抿了抿嘴，斜睨了顾景彦一眼，眼底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臭小子？哈哈哈...... 顾景彦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朝其它方向看了看。 他妈妈也太不给自己留面子了！ 罗明英拉着齐明月的手嘘寒问暖，问她在知青院的生活，问村子里的人好不好相处，问她家里都有什么人…… 又不着痕迹地介绍自家的情况，家里有哪些哪些人，都是在哪里工作，家里老房子在京市哪个哪个位置…… 还对齐明月开玩笑说，她们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有相同的“明”字，那是天生的缘分，合该是一家人。 齐明月本质上也是个能说的，小嘴那叫一个甜，像抹了蜜似的，把顾母哄得合不拢嘴，一路上充满了两人的欢声笑语。 顾景彦很快将车子开进塔县县城，顾母今天打算在县城自家小楼落脚。 车子刚在巷子里停好，顾母便拉着齐明月下了车，两人手挽着手走在前面。 顾景彦需要开后备箱拿行李，比她俩慢了几步，落在了后面。 刚走到院子门口，齐明月就发现大门虚掩着，里面好像传来女人的尖锐哭叫声： “婶子，您行行好，呜呜呜……我是真没有办法，您看我都来了这么多天……” “婶子，你凭什么这么霸道！你要知道你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以前姓罗，现在姓顾！你赶紧告诉我……” 齐明月脚步一顿，和顾母对视了一眼。 咦？ 牛妈遇到麻烦了吗？ 顾母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与牛小草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心里一紧，忙松开齐明月，小声道：“我先去看看。” 说着，脚步不自觉加快，用力推开院门，径直冲了进去。 “小草，小草，你在不在？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顾母边跑边喊着。 突然，院子里几声惊叫传来： “小英！” “大姑！” “罗阿姨！” 几个人面面相觑，院子里一片寂静。 罗明英最先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眉头一皱，脸色迅速沉了下来，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站在堂屋门框边的女孩——正是她继兄家的女儿罗以宁。 她紧紧盯着对方，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和不满，厉声问道： “罗以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在小彦家里吵嚷什么东西？好几里地外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第308章 她瞎说 罗以宁这会儿整个人都吓懵了，姑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塔县？ 她和灵雪最近偷偷来了塔县两趟，却一直没能找到表哥。 今天碰巧又在县城看见表哥家以前那个佣人牛小草，心里狂喜。 她知道牛小草在帮表哥看守塔县的房产，与表哥肯定有联系，便偷偷跟踪牛小草到了小楼。 刚才正软硬兼施向牛小草逼问表哥的最新消息呢。 罗以宁对于自家这位在政府单位办公室工作的姑姑着实有些发怵。 姑姑向来不太待见灵雪，前前后后给表哥张罗了那么多个相亲的姑娘，却从来不曾考虑过灵雪。 有一次，自己实在忍不住，鼓起勇气主动向姑姑提及灵雪，可姑姑只是淡淡说了句“不合适”，便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打发了，连多解释一句都不肯。 明明灵雪是这么漂亮这么能干的一个好姑娘！ 罗以宁感到既无奈又失落，心里暗暗替灵雪叫屈。 她知道，灵雪是受了自己的连累，因为灵雪是自己的闺蜜，所以姑姑就不考虑了。 姑姑不喜欢姥姥，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她，谁让姥姥只是姑姑的继母，爸爸只是姑姑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呢？ 血缘就那么重要吗？就算姥姥改嫁给姥爷之后，爸爸早就改姓了罗也不行吗？ 呵，姑姑从来不当他们是一家人，她就是一个严肃固执的封建老古板！ 哎呀，不好！ 如果姑姑知道我瞒着她悄悄带灵雪跑来找表哥，并且还打算将灵雪和表哥凑成一对儿，那她肯定会气得火冒三丈吧！ 姑姑回去之后会不会告诉爸爸？ 爸爸为了让姑姑满意，绝对会狠狠训斥自己，甚至有可能会限制自己出门的自由，以及断了自己的零花钱。 姑姑一家在整个家族里都是最有本事的，爸爸肯定不敢得罪。 唉，这可怎么办？ 灵雪一哭一求，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答应陪她出来了呢？ 罗以宁越想越觉得后怕，面对罗明英严厉的责问，讷讷不成言，眼神拼命瞟向旁边的周灵雪，示意她赶紧想办法。 周灵雪眼里还含着泪花，刚才对着牛小草装可怜，流的眼泪还没彻底干呢。 她见罗以宁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瞥到她频频给自己使眼色，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明明是罗以宁觉得自己性子柔顺，好掌控，想要自己成为她的表嫂，顾三哥常年不在，以后好方便她经常过来占便宜。 周灵雪心里骂骂咧咧，但面上却一丝一毫没有表现出来。 她看似娇羞地低下了头，脸色微微泛起红晕，如同一朵不胜凉风的水莲花。 然而那低垂的眼眸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般，隐隐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阴鸷光芒。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仿佛一台精密无比的机器，不断筛选、分析着各种信息，以寻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 周灵雪很快便拿定主意。 她莲步轻移，向前迈出一小步，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罗明英柔声说道： “罗阿姨，您好，您今天是来探望顾三哥的吧？真是好巧呢，我和以宁也是来探望他的。这几天我们正好有假期，想着顾三哥一个人在塔县，家人、朋友都不在这里，肯定会感到十分孤独。我……我们作为他的表妹和朋友，自然要多来陪陪他，给他一些温暖和安慰才是……” 齐明月听着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狠狠瞪了身旁的顾景彦一眼，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询问： 顾三哥，你孤独吗？ 她可真是没有想到，“大小姐”和“好闺蜜”口中的“表哥、顾三哥”竟然就是顾景彦。 “大小姐”是顾景彦的表妹——继舅舅家的女儿也是表妹。 “好闺蜜”不惜离家出走也要寻找的男人就是顾景彦。 吃瓜吃到自己男朋友头上是什么感受？ 齐明月觉得既新奇又有点恼火，对着亲亲男友毫不犹豫地开启了阴阳怪气模式。 顾景彦刚才拎着行李走在后面，他见齐明月站在院门旁边，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着，并没有进入院子，便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周灵雪说话说到一半时，他才走到门口，只听到了后半段，从“十分孤独”开始。 顾景彦当然认识周灵雪，但仅限于知道她是表妹的朋友，没专门打过交道。 所以，他一开始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周灵雪口中的人是自己。 直到齐明月给他甩脸色，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顾景彦连忙一个大跨步走进院子，打断了周灵雪： “等一下，你谁啊？你什么时候成了我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臆想什么？我不孤独，谢谢。” 顾景彦的突然现身让周灵雪一阵惊喜，然而，还没等她从这份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顾景彦那冰冷而又毫不留情的质问。 周灵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咬着嘴唇，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哀怨地看向顾景彦： “顾三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明明小时候就开始关注我、喜欢我！只是我家的情况很复杂，你家里人一直瞧不上我，你没有办法，我知道的。” 听到这话，顾景彦心知不好，第一时间看向齐明月，果真在她脸上看到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眉心猛地一跳，浑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冷声呵斥道： “你说什么疯话！我这辈子除了我家小月月，就没看上过其他女人。” 说着，他快步走到齐明月跟前，焦急地表着忠心： “月月，我冤枉！她瞎说，真的，我从小到大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我小时候是我们院的孩子王，很多小孩跟在后面，我都叫不全所有人的名字。我主要就跟我几个发小一起玩，都是男的，哪有注意什么小女生啊？” 齐明月朝顾景彦安抚地笑了笑，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傲娇眼神。 这是恋人之间的小情趣！ 其实她根本没信周灵雪说的话，主要还是基于她对顾景彦的判断。 以顾景彦步步为营的聪明脑子，他若真对周灵雪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第309章 丢死人 周灵雪或许是沉浸在她亲手编织的虚幻梦境之中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分不清现实和虚假。 此刻忽然被顾景彦毫不留情地戳穿，整个人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僵在了原地。 眼睛瞪得浑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情绪激动之下，更是扯开嗓子大声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如果没有在暗地里偷偷关注我，那我十二岁那年在林场走丢，你又怎么会刚好知道我在那里，还突然出现带我回家呢？” 说完，周灵雪猛地伸出手，直直地指向齐明月，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不是因为她？她是罗阿姨介绍给你的相亲对象对不对？你喜欢她？不要我了？” 那凶狠的目光仿若要吃人似的。 顾景彦立即横跨一步，迅速挡在齐明月身前，锐利的视线射向对面那个愤怒的女人。 他声音冷淡地解释道：“你搞错了，林场那次是小胖发现你走丢，是他拜托我帮忙找你。他当时也在林场里面，只不过我恰巧先一步找到了你而已，这个事你可以自己去问小胖。” “小胖？林红兵？”周灵雪惊讶地问。 “对。你应该好好感谢林红兵，要不是他拿出一直珍藏的子弹坦克模型，我根本就不会答应去林场找人。” 周灵雪仍不死心，声音略微颤抖着再次追问： “那之前罗阿姨给你安排那么多次相亲，你为什么都不同意？难道不是因为等我吗？” 说到这里，她又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现在已经考上了工作，能够从那个泥潭一般的家里脱离出来，顾三哥，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 顾景彦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与你无关，宁缺毋滥，没感觉。” 听到这话，周灵雪呆立当场，随后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地砖之上。 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顾景彦视若无睹，依然面无表情地站着，没有任何想要伸手扶人的意思。 齐明月也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叹息。 她忽然想起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的一篇文章——人生三大错觉之他/她喜欢我。 有研究表明，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往往会选择性地寻找那些符合“对方喜欢我”的信息，并忽略那些与之相反的信息。 这是一种投射效应的体现，将自己的情感和意志不自觉地映射到他人身上，并认为他人与自己有相同的感受。 事实上，当你不确定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你时，那就是不喜欢你。 因为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给你机会去思考“他是不是喜欢我？”这种问题，他会用一切实际行动直接告诉你 “我喜欢你”； 真正喜欢你的人也一定不会让你费尽周折去找他——因为他会主动送上门来。 罗明英微微侧过头来，朝着站在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侄女飞快地使了一个眼色。 然而侄女仿若石化一般，依旧呆呆地立在原地，毫无反应。 罗明英见状，轻轻皱了皱眉头，喉咙里发出两声轻咳，缓缓说道： “罗以宁，你赶紧带你朋友去梳洗一下，等收拾妥当，今天就早点买票回京市去。” “哦，好的，大姑。” 罗以宁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先是茫然地点头应声，紧接着，便如同机器人一般动作僵硬地弯下腰去，伸手扶起仍瘫坐在地上的闺蜜。 “灵雪，地上凉，你快起来。” 罗以宁此刻脑子里乱着呢，全然理不清头绪。 什么意思？ 表哥和灵雪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表哥从来没有喜欢过灵雪，这一切都是灵雪误会了？ 可是她看见的不是这样啊！ 表哥休假回京市还特地约灵雪出门逛百货大楼，那天她还吃到了表哥买给灵雪的巧克力呢！ 还有她在灵雪屋子里见过好几样表哥送给灵雪的漂亮发圈，灵雪平时可宝贝了。 她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会违逆姑姑的意思，请假陪灵雪跑来塔县找表哥。 她一直以为灵雪和表哥是两情相悦，只是由于姑姑反对才不敢公开。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罗以宁突然摇了摇头。 她想起来了，自己根本没有亲眼见到表哥约灵雪逛百货大楼。 她只是知道表哥和灵雪那一天刚好都去了百货大楼，然后自以为是。 向灵雪求证的时候，灵雪一脸娇羞，她就默认他们两个是一起逛的百货大楼。 还有巧克力以及灵雪屋里见到的发圈，也是她想当然地认为那些是表哥送的。 她调侃灵雪的时候，灵雪从来不曾反驳，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搞错了呢？ 灵雪一直在误导她！ 罗以宁越想越气，进入一楼盥洗室后，便一把松开了周灵雪，压低声音质问： “你和我表哥根本就没在谈对象！灵雪，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周灵雪满腹委屈，“以宁，我没说过我和顾三哥在谈呀！我也没想到是这样，我一直以为顾三哥是喜欢我的，以宁，我好心痛！” 罗以宁静静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好闺蜜，若是平时，她早就冲上去安慰了吧。 可此刻，她突然觉得有些冷：“你！......” 更多质问的话语堵在了喉咙口。 对啊，周灵雪与表哥的二三事，除了刚才已经被澄清的救人事件，其他的事竟然都没有完整的内容。 周灵雪当时只是摆了个让人误会的表情，或者说个只言片语，然后自己这个傻叉就立刻脑补了全过程。 那些事根本就不存在。 罗以宁对三表哥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根本不屑于说谎。 他说和周灵雪没有关系，那肯定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说谎的人是谁，这就显而易见了。 罗以宁更气了，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从牙缝里挤出：“你赶紧洗脸，洗好我们就走，真是丢死人了！” 两人出了盥洗室，发现她们的行李已经被全部拿到了院子里。 第310章 还挺识趣 阳光洒落在宽敞的院子里，罗明英正对着堂屋大门笔直地站着，看见侄女两个出来的身影，便冷声吩咐道： “罗以宁，拿着你们的行李现在就出发，别磨蹭！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下午三点有一趟客车开往阳市，四点多就能到，你们正好能赶上五点半去京市的火车。” 她说罢，瞄了一眼侄女脸上沮丧的表情，声音略微缓和一些，但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接着说道： “快去吧，你表哥在门口等着，我让他开车送你们去汽车站，动作麻利点！我等下会打电话回去，让你爸去火车站接你。” 罗以宁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之中恢复过来，眼神有些空洞，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原来自己视为亲密无间的好闺蜜竟然一直把她当作傻瓜来戏耍！ 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彼此分享过的秘密和欢笑，此时都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刺痛着她的心。 她不知道如何去排解这种被好朋友背叛的痛苦，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姑姑和表哥。 呜呜呜......他们肯定以为自己不知好歹，帮着外人背刺家里人。 可……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她也是被骗了。 姑姑本来就不喜欢他们一家，肯定不愿意听自己解释。 此刻，听到姑姑雷厉风行即刻送她离开的安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无精打采地回应道：“好，谢谢姑姑。” 罗以宁其实也清楚，解释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她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没看到刚才那个漂亮姑娘，不知道表哥那个对象会不会心里不高兴？ 唉，她姑姑打电话让她爸爸去火车站接她，这一顿责骂怕是免不了了。 罗以宁苦恼地拿起自己的行李，目光游离，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边朝着院子门走去。 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一丝一毫落在周灵雪身上，将人完全当做透明人一般。 罗以宁刚才若是注意自己这位好闺蜜，便会发现周灵雪一听顾景彦送她们去汽车站，眼神立即闪了闪，不知道在脑中盘算什么。 罗明英倒是将周灵雪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打算待会儿提醒儿子和他对象一声。 虽然他们两个在塔县，周灵雪则主要在京市，两边交集不多，但她从不小看女人的嫉妒心和破坏力。 尤其是这个周灵雪，她以前就不怎么喜欢跟周家这个二闺女打交道，偏偏继兄家里那个蠢侄女老领着人到她跟前来晃悠。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姑娘似乎天生戴着一张假面，表面上纯真柔弱，但眼里偶尔露出的暗沉，着实让人心惊。 儿子出去当兵，本来过得就是刀尖舔血的危险日子。 她这个当妈的，傻了才会给儿子安排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做媳妇，让他回了后方也不得安宁。 院子门外。 “你干嘛非要我一起？我刚刚都跟说啦，我相信你，真的没生气。你自己送她们不就好了嘛！” 齐明月一手扶着墨绿色的车门，另一只手故意用指尖戳着顾景彦胸口的一粒扣子，莹白的指尖在阳光下嫩如削葱白。 罗姨明明安排顾景彦送人，这人非要将自己塞进副驾驶。 齐明月啼笑皆非，她没那么霸道吧？这么一点点路程都不放心！ 远处的高音大喇叭突然开始工作，播放起《东方红》来，惊起巷子里白杨树上栖着的几只麻雀。 顾景彦微微弯腰，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齐明月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故意用一种搞怪的语气说道： “不行，月月，有人觊觎你对象我，你可得乖乖坐车里好好保护我哟！” 齐明月听到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表妹不也要坐车里嘛！又不是孤男寡女，你怕什么？” 顾景彦一本正经回答道：“她是个傻的，我不放心，怕她突然犯傻，把我给卖了。” 说着，麻利地将副驾驶的车门关上，快步绕过车头，飞快拉开驾驶室的车门，身子一躬，钻了进来。 两人坐在车里笑嘻嘻地说着悄悄话，一抬眼，便看到罗以宁和周灵雪一前一后走出院子门，正朝车子走来，便默契地住了嘴。 周灵雪刚踏出院子门，视线便被右侧不远处围墙边停放着的那辆军用越野车所吸引。 车身高大、威猛，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 她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这就是顾三哥开过来的车子吗？ 车子旁边没有人影。 周灵雪着急地快走几步，目光透过车窗向车内望去。 这一望之下，她不由得心中一惊。 副驾驶的座位上竟然有个女人，正与驾驶位上的顾三哥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周灵雪不自觉地紧了紧怀中抱着的行李袋，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竟不知道顾三哥那张向来冷峻严肃的脸上也能露出如此温柔的笑容来。 不要脸！ 周灵雪的目光缓缓落在齐明月那张娇艳动人的脸蛋上，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嫉恨。 哼！小贱人就是靠这张狐媚子的脸蛊惑顾三哥的吗？ 一股无法言喻的怒火瞬间从心底升腾而起，她恨不得冲上前去，用锋利的指甲狠狠划花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庞。 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冲动。 周灵雪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强行抑制住了这种疯狂的想法。 她微微低下头，刻意避开齐明月看过来的目光，然后脚步匆匆地跟随罗以宁，一声不吭地爬上了车后座。 上车后，罗以宁局促不安地坐着。 妈呀，表哥看人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她勉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对着前方两人轻声道谢：“三表哥，三表嫂，谢谢，麻烦你们了。” 顾景彦听到”三表嫂“这个称呼时，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向上勾了勾。 他这个表妹脑子笨归笨，还挺识趣。 与顾景彦的反应不同，坐在罗以宁身旁的周灵雪，在听到这声“三表嫂”的时候，眼底却迅速蒙上一层阴霾。 不过，她始终低垂着头，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 第311章 多多益善 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车子很快平稳地发动起来，车轮碾过地面上那些细碎的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汽车缓缓驶出狭窄的巷子，然后逐渐加速，向着远处的汽车站疾驰而去。 不多时，塔县汽车站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齐明月之前没来过汽车站，不禁侧过头好奇地朝那边张望了好几眼。 顾景彦见状，便扭转方向盘将车子开到马路对面，缓缓停靠在路边。 距离汽车站正大门约十来米的样子。 他微微转身，扭头对着后座冷声说道：“罗以宁，汽车站到了，你们下车吧！” 罗以宁对浑身不停散发冷气的表哥简直避之不及，一听到能够下车，忙不迭点头，飞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随后转头冲着车内还没有动作的周灵雪不耐烦地嚷嚷道：“你赶紧下来，我们去买票。” 齐明月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瞧了罗以宁几眼。 顾景彦的这个表妹，就自己遇到的这几次，回回都见她将“灵雪”两个字挂在嘴边，整天灵雪长灵雪短的，叫个不停。 可这会儿与她的好闺蜜说话，不仅语气不怎么好，连名字也懒得叫了。 看来这姑娘着实被伤得不轻。 周灵雪先是看了罗以宁一眼，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前座的顾景彦，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罗以宁的大脑袋伸了进来，再次扯起嗓门大喊：“哎呀，你赶快下车啊！” 周灵雪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只得作罢，抱紧怀中的行李，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挪了下来。xfanjia 等两人关上车门，慢慢朝汽车站大门走去，顾景彦温柔地看向齐明月，轻声问道：“月月，要不要也进去车站里头瞧瞧？” “好啊！”齐明月正有此意，欣然答应，低头解安全带。 顾景彦已经动作利落地推开车门，先一步下了车，快步走到副驾驶这边，帮齐明月拉开车门。 表妹她们带的行李少，他本来打算在汽车站大门对面放她们下来就直接开车回去。 既然知道月月也想去汽车站看看，那就在门口停一会，进去转一圈。 齐明月饶有兴致地穿过完全洞开的汽车站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只是两扇一米多高的栅栏式木门。 木门离地三十厘米左右，小猫、小狗很容易从底下钻进去。 汽车站地方也不算大，几间简陋的平房，西侧是售票房和司机休息室，东侧是候车室和进站检票口。 斑驳陆离的墙面上贴着几张毛主席语录，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陈旧却充满时代气息。 透过候车室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站前的空地上停着寥寥几辆客车。 车身沾满灰尘，车门紧闭，驾驶室也空空如也，不知道是司机轮休不上班，还是没到发车时间。 候车室慢慢聚了十几号人，声音渐渐嘈杂起来。 一个裹着花头巾的大婶挎着竹篮子，里头装着一捆捆新鲜蔬菜，好似刚从地里摘下，有些地方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大婶旁边的座位上是一个穿着蓝布薄袄的老汉，脚边放着两个鼓鼓的麻袋，袋口扎得紧紧，从袋子鼓起的弧度来看，装的好像是土豆； 靠近检票口的位置，有个戴着黑框眼镜、身形略显瘦削的年轻人正静静地站着，身上背着一只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包，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封面被撕了一角的《红旗》杂志，正时不时抬头看墙上的挂钟； 不远处的墙角蹲着两个身穿藏青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看上去有些疲惫，脸上还沾着灰尘，两人所在的位置烟雾缭绕，烟头忽明忽暗； 罗以宁和周灵雪也已经买好票到了候车室，两人朝着进站口的方向坐着，只不过中间隔着一个座位，座位上放的似乎是罗以宁的行李； ...... 突然“突突突”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一辆老旧的解放牌客车摇摇晃晃地开进站。 车身斑驳的绿漆掉得一块一块，挡风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 车头玻璃内横放着一个手写的牌子，上书“阳市——塔县专线”。 阳市和塔县之间的往返专列呀！ “塔县汽车站到了！”扎着麻花辫的售票员在车里大喊：“下车，全部下车，终点站到了！” 车里下来的乘客不多： 一个挑着担子满脸愁绪的农民，三个穿着工装说说笑笑的工人，还有两个穿着中山装文质彬彬、像是干部模样的男子。 最后售票员和司机也都跳下了车子。 车门被重重地甩上。 这个时候的汽车设计还没有后世那种多级锁止功能，必须要重重甩上才能确保车门锁紧。 齐明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2:45。 阳市到塔县的行程大约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刚才那辆车差不多1:45从阳市汽车站出发。 齐明月在心里默默算着。 塔县汽车站上午十点有一趟车发往阳市，十一点左右到达阳市。 然后下午搭乘1:45的返程车回到塔县。 十一点、十二点、一点、一点四十五，她能在阳市停留两个半小时还要多。 齐明月眼睛亮了，两个多小时可以干很多事了。 一早从李家沟大队出发，完全来得及一天来回。 这样一来，阳市完全可以纳入到薅能量的常规地点。 到时把自行车收进梦想家园，到了阳市再找个视线死角拿出来。 有了自行车，她探索阳市更加方便。 这个时期的城市规模可不如后世那么巨无霸，自行车也够用了。 齐明月越想越高兴，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看向顾景彦的目光也更加温柔。 要不是他执意拉着自己一起来汽车站送表妹，她也想不起来要进里面看一看。 若不是实际考察，她又怎么会知道下午1:45有一趟车从阳市返回塔县呢？ 其实不仅仅是阳市，塔县前往周边县市的车次也可以关注一下。 只要能够一天来回，那些县市也可以纳入计划。 反正能量那是多多益善。 齐明月将目光投向售票房的窗口上，毛笔书写的车次和票价一目了然。 不过只显示出发时间，下次可以自己过来找工作人员打听一番。 第312章 你不能搞歧视 齐明月回到小楼，刚推开院子门，热情的顾母便迎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亲切地说道： “月月，快过来坐！” 说着，将齐明月领到了院子里一张小巧玲珑的方桌旁。 这张方桌虽然不大，但上面却摆了各式各样的食物，花生、瓜子、杏干、奶糖、小饼干、桃酥等等。 这些似乎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小零食！ 牛婶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又在小方桌上摆了几个刚刚洗干净的苹果和梨。 齐明月看着眼前种类繁多的小零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微笑着坐了下来。 “月月，来，边吃边聊。罗姨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刚才和你牛婶子一起去了一趟百货大楼，就随便买了几样，别客气，随便吃。” 顾母脸上洋溢着热切的笑容，一把抓起桌子上那个装炒花生的袋子，将它往齐明月的方向推了推，嘴里念叨着： “先吃点花生怎么样？售货员说这是刚炒出来的，五香味儿，快尝尝。” 齐明月有些受宠若惊，罗姨真是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之前自己还隐隐有些担心，担心顾景彦的妈妈会不会不好相处，会不会一来就给她下马威什么的。 要知道知青在很多城里人眼中可不是好媳妇的人选。 因为知青的粮食关系在农村，可又没有农村姑娘能干，养活自己都困难，谁家娶了知青，其实相当于要多养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全国各地来了那么多知青，已经成家的知青其实也有不少，可要么是知青之间内部消化，要么是和村民结合，还从来不曾听说有谁嫁到城里的。安慕小说网 没有见到人之前，齐明月会担心对象的妈妈介意自己知青的身份，这也是合理推断。 只是现在看来，那些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 这位罗姨从第一眼起就毫不吝啬地表达出了她对自己的善意。 看着眼前和蔼又热情的罗姨，齐明月最后一丝面对家长的紧张情绪也烟消云散。 她笑着回应道：“谢谢罗姨，我什么都吃，不挑的。您买这么多呀？实在是破费啦！咱们一起吃。” “哎，一起，一起，不瞒你说，月月，罗姨见到你啊，这心里头就踏实多了！” 顾母轻轻拍了拍齐明月的手，又接着说道， “小彦这孩子，打小就特别有自己的主意，脑袋瓜儿也灵光，对待工作更是尽心尽力，可身边就是一直冷冷清清的，连个知冷知热的伴儿都没有。” “如今好了，可算是盼到月月你来了，哎哟喂，罗姨我今儿可真是太高兴了！月月啊，以后小彦要是欺负你，你和罗姨说，罗姨帮你削他。” 说到这儿，顾母转过头去，狠狠瞪了顾景彦一眼，没好气地数落着： “听见没有啊？你小子可不许惹月月生气，你要是敢欺负月月，不用她在海市的家人出面，我就得收拾你！还有啊，你那张嘴，别整天跟个锯葫芦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面对母亲的责难，顾景彦一脸无辜：“妈，您这都说的啥呀？我没有！我哪能欺负月月啊？” 齐明月听得瞠目结舌，再次见识到了顾母的急脾气，忙开口替顾景彦解围： “罗姨，顾景彦对我挺好的，一直都很照顾我。” 听到这话，顾母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了起来，连连点头应道： “嗯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哇！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的，和和美美哟！” 齐明月和顾景彦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并轻轻地朝顾母点了点头。 几个人围坐在小方桌旁，愉快地交谈着各种话题，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齐明月见太阳已渐渐西斜，原本明亮的天际此刻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意识到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开口告辞。 顾景彦开车将她送回知青院后，便调转车头，朝着驻军部队的方向驶去。 他得回去销假，明天就不方便出来了。 刚才聊天的时候，她妈妈对月月如今的知青生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已经和月月约好，明天她和牛妈一起，去李家沟大队转一转。 他本来说明天再请一天假，到时陪她们去村里，可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另外三人一致拒绝。 她们不愿意耽误自己的工作，让他安心在部队待着。 想到这里，顾景彦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脚下踩油门的力度稍稍加大了一些。 家人的支持也是他努力工作的动力。 另一边，齐明月送走顾景彦后，没有直接回屋，而是走进第二进院子。 天空此时已是一片深蓝，屋子里光线昏暗，这个时候，知青们都喜欢坐在院子里。 齐明月刚踏进院子，便看见邱琳琳坐在房间门口，正剥着花生。 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快步走上前打起招呼来： “琳琳姐，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邱琳琳一抬眼便瞧见了齐明月，赶忙从身下坐着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来，满脸笑意地回应道： “明月，你回啦！我路上顺利着呢。对了，你的自行车还在我屋里，我给你推出来。” 说着，她动作利落地转过身，脚步轻快地朝着屋里走去。 不一会儿，邱琳琳便轻手轻脚地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 车身完好无缺，显然，邱琳琳使用它的时候很是小心谨慎。 齐明月连忙伸手接过自行车，满含歉意地说道： “琳琳姐，我还一直担心呢，留你一个人在那，生怕出什么意外，那我得愧疚死啊！” 邱琳琳摇了摇头，不停地安慰：“哎呀，这有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担心我不认路啊！我得谢谢你，多亏了你的自行车，我省了好大劲儿，这次可买了不少东西呢。” 她对着齐明月飞快眨了眨眼，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满足的笑容。 旁边的毛菊花一脸若有所思，终于忍不住开口控诉： “齐知青，你可真是偏心！你舍得将你的宝贝自行车借给邱知青，怎么到我这儿就不同意借了呢？大家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知青，你不能搞歧视！” 第313章 味道真的香 齐明月眉头皱了皱，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邱琳琳已抢先一步开了口： “歧视啥啊？毛知青，我跟你讲，我借明月的车子可是付过租金的！你要是真的也想借车，别忘记先给租金，你舍得吗？” 毛菊花一听要钱，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哎呀，大家都是知青，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嘛，干啥还非要给钱啊！” 邱琳琳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毛菊花，可不吃她这一套，立即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要租金咋啦？你住的屋子难道不需要交租金？谁家的自行车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去村里问问，哪家的车子肯白白借出去？” 齐明月不好意思让邱琳琳一个人挡在前面，便上前一步，对着毛菊花沉声说道： “毛知青，你也看到了，我的自行车是很难买到的26式，不带上面那道横杠，咱们女生骑起来尤其省劲。这种车型数量少，价格也高一些，专门的自行车票更是一票难求。我现在愿意按照村里一贯的行情来出借，已经很厚道了。” 听到这话，毛菊花嘴里嘀嘀咕咕，声音含糊不清，但隐约能听出她是在抱怨齐明月和邱琳琳。 似乎是在指责齐明月小气，还有念叨邱琳琳傻瓜之类的牢骚话。 毛菊花心中尽管仍有不满，但对上目光果决的齐明月，最终还是选择偃旗息鼓，没有再继续纠缠借自行车的事。 邱琳琳见状，忙向齐明月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催促她赶紧离开。 齐明月心领神会，微微一笑之后，便推着自行车转身离去。 她没将毛菊花想要免费借车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和毛菊花之前很多次找她索要东西时一样，只要她态度足够坚决，毛菊花自然就会妥协。 这个人只是喜欢占些小便宜，害人的心倒是不曾有。 齐明月回到自己屋，将背篓里的东西好好整理了一下。 离开的时候，罗姨把没有吃完的那摊子零食全塞进了她的背篓里，说专门为她买的，其他人都不吃。 齐明月没推得掉就带了回来。 她刚把东西整理好，邱琳琳悄悄跑来敲门，和她委婉地解释了一番： “明月，刚才我在院里直接说借你的车要花钱，可不是败坏你名声……” “主要是毛知青借别人的车子，使用的时候老是不当数。之前借村头大雷嫂子家的车，把人家车子磕掉了好大一块漆，听说当时闹得很不愉快，村里后来都没人肯借车给我们知青......” “明月，毛知青心疼钱，你只要咬死必须花钱才能借车子给她，她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齐明月轻轻点了点头，感谢道：“琳琳姐，谢谢你，我明白你是为我着想。之前村里有那喜欢占便宜的婶子找我借车，我也是用的这个法子回绝了她。” 真有急事想要借车的人，也不会纠结那一毛钱的租车费，秦书言也来找她借过自行车，人家二话不说，直接塞钱。 而且，若是那些真有难处的人求到自己头上，她也会私下减免租车的费用。 她又不是真的冷血，也不靠这辆车盈利，主要还是为了拦住那些老想着占别人便宜的人。 她这里能免费借自行车的消息但凡传出去一星半点，那以后就别想有消停时间，绝对时不时有人上门来借。 借吧，车子是易耗品，经不住天天给人瞎用； 不借吧，反而与人结仇，不如明码标价，愿者上钩。 送走邱琳琳后，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晚风拂面，寒意沁人。 这天气真是一天冷过一天。 齐明月裹紧衣襟，检查一下小侧门的门锁，然后关好房间的门窗，便提着油灯，掀开隔断帘进入卧室。 将油灯搁在炕桌上，便进了梦想家园。 油灯暂时没有熄，她一般临睡之前才会出来熄灯。 一进到梦想家园，齐明月立即召唤出操作面板，可用能量那一栏已经暴涨到了3万3千8。 阳市只一个废品收购站就给她带来了一万五千多的能量点，这也太香了！ 她恨不得立马跑去阳市，将另外两个废品收购站也赶紧扫荡一遍。 齐明月按耐住急切的心情，点击操作面板，切换到农场模块，又捡了一波鸡鸭鹅蛋。 幸好先前她看情况不对，果断地宰了一批鸡鸭鹅，现在每天捡的蛋比之前少了一大半，不过储藏室箩筐中，各种蛋类依旧每天在持续增加。 虽说她之前也找机会在县城卖出去了一部分，但毕竟去县城的次数不多，而且也不是每回都有机会卖货。 王晓宇那边，她倒是稍微存了一点货，留给他慢慢往外卖。 齐明月瞄了一眼会客厅角落矮柜上放着的乔装工具和衣物，想着下次去阳市扫能量的时候，可以趁机打听一下各个大厂的家属院位置。 有机会也可以在阳市出一波货。 她去家属院卖货，一般会乔装打扮，戴上假发头套，利用现代化妆品修改脸型和肤色。 尽管没有网络上美妆博主的化妆“换头术”那样厉害，但也够糊弄一般人。 齐明月安排好梦想家园里的各项活计，便走进厨房做晚饭。 今天心情好，她打算吃点刺激的——现代的螺蛳粉煮一包，再加一个卤蛋和一根油炸火腿肠。 嘿嘿，全是科技与狠活，但味道真的香。 梦想家园里的袋装方便食品那是吃一袋少一袋。 齐明月平时不敢放开来吃，一旦吃没了，得过好多年才能重新吃到呢。 第二天早上，齐明月醒得不晚，八点钟就收拾好，从梦想家园里出来了。 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拎着煤炉子到门口，将煤炉子先升起来。 她今天要留罗姨和牛婶吃午饭，灶上的大铁锅用来炖肉菜、热馒头，煤炉子用来炒菜。 不用等锅，可以同时进行。 * 罗明英和牛小草早上八点多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九点四十分左右到了知青院。 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车把手以及后座都挂着鼓鼓囊囊的拎袋。 不像是来做客，倒像是来送货的。 第314章 你还挺有办法的 齐明月听到前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好像是很多村民说笑的声音，忙放下手中择的青菜，快步向前院走去。 一到前院就瞧见罗姨和牛婶的身影。 客人到了呀！ 齐明月脸上顿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忙不迭地将人往自己院子里迎： “罗姨，牛婶，你们到了，一大早就出发了吧？快进来坐。” 她们两人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车把手和后座上都挂着鼓鼓囊囊的包裹。 有的包裹被绳子捆得紧紧的，随着自行车的晃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物件碰撞的声音； 有的包裹则松松垮垮的，像是塞了不少柔软的东西。 看见齐明月出来，罗姨和牛婶的脸上同时浮现出笑意，异口同声地喊道：“月月。” 两人身后跟着一溜烟满脸好奇、叽叽喳喳的村民们。 他们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知青院，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孩子们更是像一群欢快的小麻雀，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有人刚好在吃早饭，听到动静，手里握着一个窝窝头就匆匆忙忙跟着人群来了。 农闲时节，很多人家为了省粮食，一般选择一天吃两顿，十点钟正好在吃第一餐。 有年迈的大娘抓着纳了一半的鞋底也身手矫健地跑向人群。 还有坐在门口洗衣服的大嫂子，猛地直起腰，手一甩，水珠四溅，一边紧跟着人群跑动，一边用自己腰间的围裙随意擦着手上的水珠。 ...... 村民们一拥而入，小小的院子瞬间挤满了人。 有嘴巴闲不住的碎嘴子村民，伸长了脖子，迫不及待地冲着齐明月打听： “齐知青，这两个人是来找你的啊？是不是又有亲戚看你来了？” 最近村里人都不忙，一有点什么新鲜事，小半个村子人都聚过来了。 况且两辆自行车突然在村里出现，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罗姨又身着体面的干部服、脚踩黑皮鞋，看起来十分有气势。 牛婶的穿着普通一些，但到底一直在城里住着，周身的气质一看就和村民不同。 因为之前来过知青院好几趟，牛婶认得路，自然也不需要找人带路。 两人到村口时，车子没有停顿，直接往知青院方向骑。 又因为牛婶之前来的时候正是农忙季节，大部分人都在地里忙碌，真正见过牛婶的村民不太多。 所以，两个陌生的城里人，其中一个像是干部，骑着自行车，驮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村里来…… 大家都想知道她们去哪家。 跟在自行车后面追赶的村民就越来越多，把知青院堵得水泄不通。 齐明月无奈地看着一院子的人，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大声说道： “对，我家亲戚来看我，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回去吧，别堵在知青院啦！” 话音未落，另一个村民扯着嗓门大声嚷嚷起来： “嘿哟！齐知青，你家亲戚真够大方的，给你带这么多东西啊！让大家伙看看都有些啥呀？” 这时，周围的人像是受到了鼓舞似的，纷纷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齐知青，别藏着掖着啦，赶紧打开让咱们开开眼！”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要把整个知青院都掀翻过来。 罗明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里的村民真彪悍，得让儿子加把劲，赶紧把月月娶走。 农村因为地广人稀的缘故，村民说话的嗓门都特别大，语速若是再比较急，听起来就像是跟人吵架似的。 所以，现场这个情况在罗明英的视角里，就是齐明月宛如一朵娇弱的小花，被气势汹汹的村民们围在中间。 实际上，齐明月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之前好几次热闹，她也曾是围观群众中的一员哩。 别看村民嗓门大，她确实没听出什么恶意来，只是好奇而已。 所以，面对这么多村民的瞎起哄，齐明月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她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抓住了跳得最凶的几个人，便面带微笑大声说道： “红庆嫂子，你想看我家亲戚带来的东西呀？行啊，没问题。那你家大姑子前两天送回娘家的大包是不是也要给我们大家伙瞧一瞧啊？” “榆大叔，榆大婶子上个星期从县城带回来啥好东西？那么一大包呢，怎么着也得让大家伙瞧一眼吧！” ...... 齐明月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几个带头起哄的村民噎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还扯着大嗓门的村民们，此时都低下头，不再言语。 红庆嫂子脸色涨得通红，嗫嚅着说：“这……这哪能一样呢。” 榆大叔也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说：“哎呀，那就算了，没啥好看的。” 齐明月笑着说：“大家都散了吧，以后有啥新鲜事儿再一起乐呵。” 村民们这才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知青院。 罗明英看着齐明月，眼中满是赞赏，“月月，你还挺有办法的。” 齐明月俏皮地笑了笑，“在村里待久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应对啦。” 随后，她将罗姨和牛婶迎进屋里，倒上红糖水。 桌上摆着自制的果干、肉干、松子、炒板栗等吃食。 “月月，来，这是罗姨给你买的衣服，我估摸着你穿这个尺寸合适，快进去试试。” 罗明英喝了一口糖水，就忙打开其中一个包裹，拿出一件淡蓝色的毛呢大衣。 齐明月接过衣服，眼中满是惊喜，“罗姨，这衣服真好看。” 这种蓝色一点都不厚重，给人一股清新淡雅的感觉。 罗姨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齐明月拿着衣服掀开隔断帘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穿着新大衣走了出来。 这件衣服料子柔软，款式新颖，颜色鲜亮，衬得齐明月愈发青春靓丽。m.xfanjia 罗明英看着她，满意地点点头，“真好看，我就知道这件衣服衬我们家月月。” 牛婶也在一旁笑着夸赞：“月月这衣服一穿，更漂亮了。” 第315章 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 齐明月回到里间，将身上的毛呢大衣换了下来。 再次出来时，看到罗姨已经打开了另外一个布袋，正伸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 齐明月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嘴巴也惊讶地大大张开，仿佛能塞进一个拳头。 竟然全都是罐头！ 一个布袋都是罐头，有荤有素，种类繁多，其中，以肉罐头和鱼罐头居多。 一排罐头差不多十几个，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桌面上。 齐明月心中五味杂陈，灵动的眼眸此刻满是惊愕。 罗姨可真是大手笔，又是大衣，又是罐头，妥妥的阳谋啊！ 罗明英轻轻拍了拍那些罐头，对着齐明月语重心长地说： “月月，你在村里天天清汤寡水的可不行，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营养可得跟上。村子里买东西不方便，我就给你多买了几个罐头，你要是觉得嘴里寡淡了，就开一个，改改口味。这玩意拿来和白菜一起炒着吃，或者直接当菜吃，都很方便。” 一旁的牛婶也打开了另外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从里面拿着几套崭新的小人书，笑着对齐明月说： “月月，小彦说你平时喜欢看书，我们就挑了这几套连环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呀，是杨门女将，还有东郭先生、比丘国。” 齐明月脸上洋溢着感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两人，“谢谢罗姨，谢谢牛婶，你们对我真好。” 从吃穿用品到精神食粮都考虑到了，罗姨她们真的是很用心在为她准备礼物。 罗明英和牛小草看着笑颜如花的齐明月，脸上也浮现出开心的笑意。 三人围坐在一起，喝着甜水，吃着自制小零食，继续拆包裹，同时，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生活中的趣事，欢声笑语在院子里回荡。 没过多一会儿，毛菊花果然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房门口。 双手揪着衣角，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桌面摆着的小零食和没来得及收回的罐头。 齐明月看到她口水打转的馋样，有种“又是如此”的感觉。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毛菊花的心理强大，不管被拒绝多少次，她依旧次次都不放过机会。 知青院里，谁要是从外面领了包裹或买了东西回来，毛菊花保管瞅准了时机上门去。 要的次数多了，总会要成功那么一回两回。 齐明月也是无力吐槽，对着罗姨和牛婶尴尬地笑了笑，起身迅速抓了一把肉干，快步走到毛菊花面前，把肉干塞到她手里，然后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说： “毛知青，请你吃肉干，拿上这些赶紧回去吧，别在这眼巴巴的看着啦！” 在果干和肉干里面，齐明月果断选了价值很高的肉干，就想着早点把人打发走。 唉，丢脸丢到客人面前了。 毛菊花接过肉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连连点头：“谢谢齐知青，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她像生怕齐明月反悔似的，紧紧攥着肉干，转身一溜烟地跑走了，那速度快得仿佛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赶她。 见好就收也算是毛菊花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齐明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回到座位上，轻咳一声，解释道： “毛知青家里比较难，每年村里分的口粮，大半都要寄回去，自己饿得受不了，慢慢就养成了喜欢占人小便宜的性子，其实人倒是不算坏。上回我遇到革委会的人......” 齐明月将上回革委会想破门而入被大队长和毛知青等几个知青帮忙拦住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罗姨听到之后，着急地问：“那些人没有再来找麻烦吧？小彦彻底解决这事了吗？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明月连忙摇头，“没来，没来，早就解决了。顾景彦说主谋被拉去吃花生米了，还有从犯什么的，也都被判了好多年。革委会现在的领导和顾景彦认识，没人再来找我麻烦。” “那就好。你们村的大队长挺负责任的，对你们知青也没什么敌意，这很难得！”罗明英欣慰地说道。 她说着，弯腰又拎了一个没拆开的包裹，放到桌面上，熟练地解着包裹上打的结。 同时，转头看向齐明月，吩咐道：“月月，你准备一个篮子，陪我上你们大队部走一趟。” 齐明月歪了歪头：“啊？” 包裹已经被打开，里面是一个一个油纸包好的东西。 她好奇地看过去，从包装来看，似乎很像罗姨刚才重点给她介绍过的红豆花生糕。 这个糕点是罗姨和牛婶昨晚亲手做的，给她带了好大一包，足有两三斤重。 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大包裹吗？ 昨天罗姨她们到底做了多少？这多费功夫呀！ “月月，这些也是红豆花生糕，十片装的这种，是给你们大队长这些村里干部准备的。五片装的这种，你等会拿去分给你们院里的知青。” 罗明英一边往篮子里捡着糕点，一边对齐明月说， “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吃人嘴短。你在村里住着，跟周围的人打好关系没坏处。” “罗姨......”齐明月轻声唤道，“你连这些都帮我想到了呀？你可真像我妈妈！” 上次齐二哥来的时候，也应齐妈妈的要求，拎着东西专门拜访了大队长他们。 她知道，这既是送礼，也是为了给她撑腰。 没想到罗姨也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听到齐明月的话，罗明英笑道：“咳，我可不也是你妈妈吗？” 齐明月秒懂，娇嗔道：“罗姨~”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难不成你和小彦不是认真的？这我可不依啊！我还盼着你们早点去海市，征得你爸妈的同意，你好早点嫁进来呢。”罗明英开玩笑似的说道。 啊……这……齐明月低头，做害羞状。 又来一个催婚的。 三人整理好糕点，牛婶留在屋里看家，齐明月和罗明英一起出了门。 这个时间点，大队部估计有人在，两人便直奔大队部办公室。 第316章 时间又不自由 大队长和会计正好在办公室，一番简单自我介绍，又寒暄了两句之后，罗明英便把手里提着的篮子递了过去，笑着说道： “大队长，李会计，这是自家做的红豆花生糕，上好的花生和红豆原料，我还在里面加了鲜牛奶，拿来给大队部的大家伙们都尝尝，别客气啊，拿着！月月在村里多亏了你们照顾，一些心意，不成敬意。” 篮子里一共装了五份红豆花生糕，除了大队长和会计以外，大队书记、妇女主任和民兵连长也各有一份。 大队里一共就这五位领导，大队长看到东西的份数，心里自然就有数了。 送完东西，又闲聊了十几分钟，两人便告辞离开大队部。 出了门，齐明月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唉，现在的人就喜欢搞推来让去这一套老戏码，她在一旁看着都累，大队长和罗姨还乐此不疲。 会计一惯沉默寡言，就在一旁呵呵笑着，也不发表意见，一副任由大队长作主的样子。 十月北方的深秋，白日里，天高气爽，阳光温和。 齐明月一手拎着空空的篮子，一手亲昵地挽着罗明英的胳膊，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聊着村里那些趣事。 路过大队长家的院子时，她的视线不经意间一扫，正好与门内正在扫地的荷花对上了。 荷花眼里闪过一道惊喜，想也没想，扔下扫把就迫不及待冲了出来，边跑边大声喊： “明月姐，我昨天去知青院找你，你一直没在。” 齐明月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开口问道：“荷花，你找我啥事啊？” 荷花微微喘着气，胸脯一起一伏的。 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齐明月身旁的罗明英，整个人瞬间拘谨起来。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欲言又止。 齐明月想起荷花刚才没去知青院凑热闹，不认识罗姨，连忙笑着介绍道： “荷花，这是我家里的长辈，专门从京市来看我的。你可以喊她罗姨，她可疼我了。” 又转头对罗明英介绍道：“罗姨，这是荷花，大队长家的闺女，也是我在李家沟大队的好朋友，帮了我很多忙呢。” “罗姨，您好。”荷花局促地打了一个招呼。 罗明英回了一个和蔼的微笑，“你好，荷花，等会来知青院玩啊，罗姨请你吃糕点，谢谢你平时照顾我们家月月。” “没有，没有，都是明月姐照顾我。”荷花一脸羞涩。 “罗姨，你等我一下，我和荷花到那边说两句话。” 齐明月知道荷花可能有什么事不好当着罗姨的面讲，便和罗明英交待了一声。 然后拉着荷花进了院子，问：“怎么啦？荷花，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哦。” 荷花的眼角眉梢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眼睛亮晶晶的，她兴奋地回答：“明月姐，昨天考试出结果了，我考上啦！”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接着说道： “厂里当场就领着我去办了入职手续，还分了宿舍。我今天下午就去厂里报到，明天正式上班啦！” 她紧紧握住齐明月的手，眼中满是感激，“明月姐，谢谢你，我以后就是一名光荣的工人了！” 齐明月听到这个好消息，脸上也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由衷地为荷花感到高兴。 她轻轻拍了拍荷花的手，“真的呀，太好了！这可是你努力的结果。” 难怪刚才大队长看到她的时候，态度比平时更加热情亲切，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只是碍于会计和罗姨在场，没有明说。 荷花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明月姐，我和我妈昨天去县城看通知，特地到百货大楼给你挑了一件礼物，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给你。” 说着，荷花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拿着一盒雪花膏跑了回来，将盒子递到齐明月面前。 圆圆的铁盒包装，铁盒上印着精美的图案，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么大一盒雪花膏，百货大楼里差不多要卖两块钱。 荷花不好意思地说：“明月姐，我这会儿手里没什么钱，家里的钱又都拿去帮我买内考名额了，现在只能先买一盒雪花膏当谢礼，我知道这有些少，实在是对不住明月姐。不过你放心，等我发了工资，我一定请明月姐上国营饭店好好吃一顿。” 齐明月看着荷花那副诚恳又略带窘迫的模样，心里满是温暖，她微笑着伸手接过雪花膏，温和地说道： “这个我就收下了，国营饭店就不用啦！我只是给你传了一个消息而已，几句话的事，不值当什么。名额是你家谈下来的，也是你自己有本事考上的，这都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可不敢居功。” 荷花一听齐明月这么说，顿时急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挥舞起来，连连说道： “要的，要的，明月姐。要不是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连去考的机会也没有呀！我怎么能不好好感谢明月姐你呢？” 齐明月看着荷花着急上火的样子，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感动，这会儿也不和她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 “行啦，不说这个。这都快中午了，我得回去做午饭，就先回去了，咱们有空再聊。” 说完，她轻轻地拍了拍荷花的肩膀，便转身出了院子。 路上，齐明月简单说了一下这整件事： 从她无意中获知纺织厂内招考试的消息，然后给荷花牵线搭桥买下内考名额，荷花最终顺利考上了纺织厂工人。 罗明英听了之后，若有所思，“月月，你想去城里上班吗？要不要罗姨也打听打听工作机会？” 齐明月连忙拒绝，“罗姨，不用，不用，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村里马上就开始猫冬了，也没啥活。” 她傻了才出去工作，时间又不自由。 第317章 滤镜得有三尺厚 等回到知青院，牛婶子已经将院子里刚才择到一半的韭菜和青菜全部择好，洗干净，搁到了灶台上。 水珠顺着菜叶滑落，在灶台上留下一小片湿痕。 这两样蔬菜知青院自留地里都有种，不过口感比不上梦想家园里种的菜。 齐明月早上假装在地里转了一圈，割韭菜、拔青菜，实际上，都给换成了梦想家园里的菜。 罗姨和牛婶对她好，她自然也想给她们好的。 齐明月将手里的篮子往屋里一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罗姨，牛婶，我来做午饭，你们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便麻溜地系上围裙，撸起袖子开干。 午饭的主菜是昨天刚买到的傻狍子肉。 从买来的后腿上切了好大一块下来，全是精瘦精瘦的好肉。 放在水中洗去浮灰，然后利落地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倒进滚开的热水中焯一下，去去血水。 捞出来沥干。 等锅里的油开始滋滋作响，齐明月便将干辣椒、花椒和生姜片“唰”一下倒入锅中。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热油瞬间将它们的香味激发出来，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浓郁的麻辣气息。 罗姨和牛婶都能吃辣，她特地做成麻辣口味，正好也能巧妙地掩盖住野味的天然腥气。 野味这玩意，不管是卤还是炖，口味都得重一些才好吃。 等辣椒和花椒的味道充分融入到热油中，再将切好的肉倒进锅里。 锅中顿时热闹起来，各种食材相互碰撞、交融，发出“滋滋”的声响。 齐明月额前几缕碎发随意地散落着，她神情专注，手中那把锅铲宛如灵动的舞者，上下翻飞个不停。 翻炒过程中，也间或停一下，撒入其它调料。 当每一块肉都裹上诱人的料汁，肉香和配料的香味交相呼应之时，便舀上两瓢混过特殊山泉水的清水倒入锅中，转为小火慢炖。 同时，锅中摆上蒸架，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二合面馒头，一个挨着一个摆放在蒸架上，盖上锅盖。 馒头也是预先从梦想家园里取出来的存货。 主菜和主食搞定以后，齐明月打开煤炉的风门，准备炒时蔬。 鸡蛋敲开打散，“滋啦”一声倒进热油里，蛋液瞬间在锅里膨胀开来，变成了金黄色的蛋饼。 用锅铲将蛋饼划散，接着将切成段的韭菜倒进去，快速翻炒，韭菜的清香和鸡蛋的鲜香融合在一起，让人闻着就食欲大增。 另一道青菜炒油渣也毫不逊色。 油渣是齐明月早上从梦想家园里拿出来放在橱柜中的，整整一小碗，压得比较严实，全部倒进锅里煸炒。 油渣在锅里“滋滋”作响，然后再将洗净切好的青菜倒进去，和油渣一起翻炒。 青菜在油渣的滋润下，变得更加翠绿鲜嫩，吃起来既有青菜的清甜，又有油渣的香脆。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 齐明月最后又拿苹果、山楂和冰糖做了一份水果甜汤。 很快，所有的饭菜全部端上了桌。 傻狍子肉炖得软烂入味，麻辣鲜香；韭菜炒鸡蛋色泽鲜艳，口感鲜嫩；青菜炒油渣香气四溢，清爽可口；水果甜汤，酸酸甜甜，消食解腻。 “罗姨，牛婶，快来尝尝，看看我做得合不合你们的口味。”齐明月一边招呼，一边麻利地分发碗筷。 罗明英和牛小草脸上都是一副极为期待的神情。 刚才在齐明月专注做饭的这个期间，她们两个也不知道彼此对视过多少次了，每一次目光交汇，眼里都是满满的惊讶和震撼。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月月丫头看起来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又是城里娇养长大的孩子，灶上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罗明英率先夹了一块傻狍子肉放进嘴里，刚一入口，眼睛瞬间瞪大，“哎哟，这肉炖得太香了，软烂入味，麻辣的劲儿直钻鼻子，好吃，太好吃了！” 牛婶也尝了一口韭菜炒鸡蛋，脸上也露出惊喜的表情，“这鸡蛋炒得鲜嫩，韭菜又香，搭配在一起妙极了。” 说着，两人的筷子不停地在各个盘子间穿梭，嘴里还不停地发出称赞。 “月月，你这丫头跟谁学的厨艺啊？简直绝了！我都香迷糊了。” “就是就是，比饭馆里那些大厨还要厉害啊！” …… 听到她们的夸奖，齐明月脸上泛起了红晕，两位长辈对她的滤镜得有三尺厚！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大厨肯定是赶不上的，她其实也就是家常菜的水平。 或许是调味料比一般人知道得多了些，料下足了，吃起来比现在缺油少盐的菜好很多。 想到这，她忙谦虚道：“你们过奖啦，喜欢就多吃点。” 三人在温馨的氛围中，将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连最后的水果甜汤，也在边喝边聊中，消灭殆尽。 吃完饭没过多久，罗明英就提出告辞：“月月，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齐明月惊讶地看着罗明英，连忙开口挽留： “罗姨，这么早就要走啦？我还想着带你们去后山上转转呢，山上的风景可美啦！还能摘点野果子，留着路上吃呢。” 罗明英解释：“我等会儿得赶到县城坐汽车，到阳市转乘五点多的那趟火车回京市，时间还是挺紧张的。” 齐明月听后，不禁担心地说：“那不得晚上八九点钟才到京市呀？这样太辛苦了。罗姨，你要不多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呀。” 罗明英微笑着摆了摆手，“不住了，单位那边最近事情多，工作忙，假不好多请，明天就得赶回去上班。” 说完，身体稍稍前倾，殷切地注视着齐明月，认真地叮嘱道： “月月，罗姨的电话你记好了吧？如果遇到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齐明月连连点头，“嗯嗯，我会的，罗姨。” 说着，立即站起身来，给她们准备带走的回礼。 自留地里的新鲜蔬菜、自制的猪肉干、山里的水果、烟熏的兔肉等等。 每一样都有明确合理的来处。 第318章 跟踪 送走罗姨和牛婶后，齐明月见时间还早，便背着篓子出了门。 是时候上山晃悠一圈，假装补些货。 知青们这会儿也都不在院里，罗姨带来的红豆花生糕只能等晚上再给他们分了。 最近山里面那是相当的热闹，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齐齐上阵，到处都是捡柴火的人。 知青们更是一有空就往山里钻，争分夺秒备柴火。 眼见着气温一天天往下降，晚上睡觉时已经要开始烧炕了，不然睡到半夜准能把人冻醒。 齐明月晚上基本都在梦想家园里住着，屋里的火炕一直就是摆设，没真正睡过一天，倒是没有体验到这一出。 她也是听其他知青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赶紧跟上众人的步伐，每天晚上将火炕烧起来。 齐明月因为与树墩长期交换柴火，院里的柴火倒没那么紧缺，不过多备一些，有备无患！ 这里的冬天长着呢！ 齐明月有空进山的时候，或多或少也会拎些柴火下来。 山里的树林子很多，枯树枝也随处可见，一会儿就能捡一大捆。 捡柴火最大的难点不是捡，而是费力气背下山。 这一点对于齐明月来说，也不算难事儿，她可以作弊。 捡三根，必有两根被偷渡进梦想家园。 她每捡一次柴，实际收益抵得过别人去三趟。 因为担心被人看见，齐明月都是专门挑偏僻的地方捡柴火，远离其他大部队。 这一回上山也是如此。 避开村里人喜欢去的东侧树林，向西边更远处疾行，在西侧密林前停了下来。 东侧小树林多，距离村子也更近，大部分人都会去那里捡柴。 西侧密林距离村子远，背柴火下山得多花不少时间，愿意去的人自然很少。 齐明月之前发现的小山谷入口其实就在西侧密林的一个角落。 她一般都是沿着密林边缘活动，也不往林子里面深入。 这片林子非常庞大，对着村子这一头的边缘线就有好几公里长。 林子口边的树枝就够她捡的。 听说穿过密林就到了深山，她这种战五渣可不敢作死。 这种原始森林大概率真有猛兽。 齐明月一边捡着枯枝，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时不时地偷渡一两根树枝进梦想家园。 突然，她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齐明月心生警惕，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环顾四周。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她皱起眉头，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吗？ 由于经常在梦想家园里存取物资，齐明月的精神力敏锐度变得越来越高。 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感知错，刚才确实有一股不明视线在关注她。 齐明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不知道暗中监视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幸好她使用梦想家园时，习惯了小心谨慎。 方才收取枯树枝，一直有小心用身体或者背篓遮挡。 背后的视线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齐明月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加快了捡柴的速度，神经也高度紧绷起来，不再使用梦想家园收取柴火。 等她再一次不经意回头时，竟瞥见一个深蓝色的衣角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闪而过。 齐明月的心跳陡然加速，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捡柴，心里却盘算着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究竟是谁。仦說Ф忟網 很快，她瞅准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树上的叶子已经掉落了许多，稀疏的枝叶并不能很好地遮挡住她的身影。 但是这棵树的树干异常粗大，一个人即使张开双臂也无法环抱。 齐明月拎着背篓闪身躲到树干后面，紧紧贴着树干，进入到梦想家园，然后侧身死死盯着林子外面。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没有着急，挥手从储藏室抓了一把砂糖橘，坐到四合院的庭院里，边吃边等。 齐明月直觉刚才那人没有离开。 一直等到五分钟过去，林子外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太婆出现在林子口，正鬼鬼祟祟地朝里面张望。 齐明月皱起眉头，跟踪自己的果然是村里的人，却不是原本猜测的那些小混混，而是大傻子的奶奶丁二丫。 丁二丫好端端跟踪自己做什么呢？ 她和丁二丫从来没在同一个组上过工，住的地方也隔得很远，平时基本不打交道。 唯一一次交集就是大傻子今年夏天在山里落水，齐明月正巧碰上了，好心抛了一根绳子给他，把人拉了上来。 丁二丫提了二十个鸡蛋和半包红糖在下工的路上堵她，表达感谢。 当时人来人往，齐明月觉得丁二丫说的话有些怪异，再加上她突然想起史雪芬之前的提醒，便大声说了一下事实经过，没肯收下谢礼，只拿了一个鸡蛋就跑了。 之后好像也没怎么碰面说话，齐明月很注意跟对方保持距离。 她狐疑地盯着丁二丫的一举一动，心里一阵纠结，这人东张西望的样子明显是在找她吧！ 丁二丫找了一圈没瞧见人，阴沉着一张脸，思索了一会，竟然朝着林子里面去了。 齐明月剥橘子皮的动作一顿。 丁二丫肯定以为自己往里面走，便也冒险追了上去。 可是，这是连接深山的密林啊，老太婆竟然都敢追进去！ 她到底要干什么？ 如此不顾危险，所图绝对甚大。 齐明月没有着急从梦想家园里出来，转身盯着丁二丫离去的方向，三口两口吃完了砂糖橘，又“咔嚓咔嚓”啃了一个大苹果。 见丁二丫一直没有回转，这才拎着背篓出来。 望了一眼幽深的密林，果断选择下山。 天气越来越冷，山里的猛兽缺少食物，说不定会主动从深山里跑出来觅食。 想要弄清楚丁二丫跟踪自己的原因有很多办法，没必要在山里瞎转悠。 万一遇上猛兽就不好了。 下山后，齐明月出门给荷花单独送了一份红豆花生糕，便一直待在知青院，没再出门。 一直等到夜幕笼罩大地，到处都黑咕隆咚，她才换上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轻轻打开小侧门，一溜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