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全村啃树皮我带全家咔咔炫肉》 第 255章 请三叔做模子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肥皂香皂前期在市场上推广不是太顺利,他也不慌。 商城里也是收纯绿色手工皂的。 一块是30商城币,这还是粗糙版,要是后面搞的精致些,价格估计会更高。 等后面花香果香木香那些香皂搞出来,系统商城给的价格更是绝不会低了。 有悦来商行背书,他卖给系统的钱也可以堂而皇之拿出来。 顾洲远把顾满囤叫了过来:“三叔,那边盖房子你就先不要去了,帮我做点儿东西。” “要做啥,小远你说。”顾满囤抬起胳膊,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工坊里要做一批模子,用来定型香皂。” 说着,顾洲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他之前画好的模具图。 模具设计的非常简单,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带盖子的木盒,中间微微凸出。 这样做出来的香皂就有了小蛮腰的效果,手拿起来会更舒适。 其实是可以做一个大木盒,或者直接把香皂液体倒进竹筒里,等凝固成型脱模后,用细铁丝切成合适的大小。 这样一来方便快捷省时省力。 可还是那句话,顾洲远想要创造更多就业岗位,他不在乎增加这一点时间成本。 况且那样做出来的香皂稍显粗糙,跟这香皂高档奢华的市场定位不相符。 还是用单个模子做出来的精致,还可以多设计几款形状。 顾满囤接过图纸,细细看了看,“做这东西倒是不难,你要多少个?” 顾洲远想了想道:“先做1000个出来,等工坊开工了再看要不要增加。” 香皂冷却定型是需要时间的,1000个模子来回倒应该也差不多了。 这还是个大活! 顾满屯点头,心里盘算着要多找几个帮手才行。 就听顾洲远道:“三叔你多找些人帮忙做,到时工钱我来出。” “或者咱们计件,”顾洲远沉吟道,“三叔你看这木盒多少钱一个合适?” 顾满屯摆手道:“自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我一会儿找几个人来给我打下手,你把那些人的工钱给包了就行。” “这盒子还挺费功夫的,我瞧着怎么着也要10文钱一个吧!”汪氏在一旁抢着说道。 自家这男人就是个榆木脑袋,小远现在挣大钱了,他还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他手指头缝稍微漏出来一点儿,都够自己家吃的了。 现在小远给你机会,你咋还不中用呢? 顾满屯挺烦自己婆娘这副财迷样儿的,一家人有些事情不必要斤斤计较,小远是个敞亮的人,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 他尴尬笑着朝顾洲远道:“你别听你三婶的,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上你忙三叔挺高兴的。” “咋叫闲着也是闲着?”汪氏一听这话不干了,“你不是在帮小远家盖房吗?一天50文钱呢,这下子来做这木盒子,50文一天的工钱也没了!” 顾满仓眼皮子直跳,真想把这婆娘的嘴巴给堵上。 顾洲远却是笑笑没在意。 自己家这三婶向来就是这个样子,格局跟心眼就那么大。 三叔是个实心眼的,对他家也颇多照顾,他自然也不会落了三叔的面子。 再说三婶话糙理不糙,他对其他村民尚且颇多照应,没理由让自家三叔吃亏。 顾满屯尤自尴尬着,就听顾洲远笑眯眯道:“三婶说的没错,这模子是挺费事儿的。” “这是工坊里用来赚钱的模具,不是帮我家里打个小板凳啥的,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 “这样,三叔你包工包料,做一个我给你15文钱。” 顾满仓大惊,便是汪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刚刚说一个盒子10文钱其实就已经是往大了说的,没想到顾洲远竟然能给到15文钱一个! 这一千个下来就是15两银子。 顾满仓就是手脚再不利索,一天做个三五个的肯定是小菜一碟,这样算下来,可比盖房子划算多了。 可她也知道,顾洲远是急等着用模子,不可能让他们家一天坐上几个,等上个一年半载的。 可就算是多找些人来打下手,最多刨掉一半当做工钱。 这样算下来,不要多长时间,他们家就能收入七八两银子! 她直感觉一阵眩晕,一把掐在顾满屯的胳膊上。 “哎呦!”顾满屯痛呼出声,“你这婆娘掐我做什么?” “我怕我是在做梦,掐一下看看疼不疼。”汪氏晕乎乎道。 顾满屯没好气白她一眼,把她的手扒拉到一边。 “小远,这样不行,这钱我拿着心里不得劲儿。”顾满屯推辞道。 “反正就是这么个价钱,三叔你要是不要钱,我就去找别。”顾洲远一脸严肃道。 汪氏都快要被顾满屯给气死了,这个人咋就死脑筋还教不会呢? 这活儿要是便宜了别人,那她一定跟这个蠢男人没完! 她瞪了顾满屯一眼,扯出一个笑容,朝着顾洲远道:“小远你别听你三叔的,他今天早上出门,脑袋被门挤了,这会儿还糊涂着呢!” 顾老太太一直在一旁看着这叔侄俩说话。 她现在已然认识到,这个大孙子的许多事情,以她的见识,已经不太能够掺和了。 可听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插嘴道:“老三,你就听小远的,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多用点心,把活儿给小远干好。” 她刚刚知道了香皂的定价,也明白了小远的这个买卖有多大。 小远有心拉拔家里人,她深感欣慰。 顾满屯见老娘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推辞什么。 只在心底暗暗决定,要用最好的木料,樱桃木挺好的,可惜没那么大的量。 就用樟木,结实耐用还防虫。 顾洲远这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忙开口道:“三叔你再帮我在模子底部刻上几个字。” 他掏出白纸炭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了四个字:大同顾氏。 四个字呈正方形排列。 顾满屯虽然没读过书,但是这四个字他却是识得的。 毕竟顾氏祠堂那里,这几个字他都已经看了30多年了。 第256 章 赵云澜的文采 “这几个字是阴刻还是阳刻?” 顾满屯额头都有些渗汗了,他长这么大也没写过字,可别搞砸了耽误小远的大事。 不过雕刻应该不成问题,照着形状雕就行,这玩意儿比之花鸟鱼虫要简单许多。 “阳刻吧,这样香皂上的字就是凹进去的。”顾洲远想了想道。 以后香皂肥皂生意必然是要做大做强的,要早早树立品牌意识。 顾洲远自然知道刻字便多了很多手脚,而且阳刻比阴刻更加耗时耗力。 他主动开口道:“现在多了这一道工序,我给三叔你再加上5文钱一个。” 顾满屯把脸一板:“加什么加?费不了多少事儿的,你给的已经够多了!” 见三叔态度坚决,顾洲远也不去强求,毕竟来日方长,他绝不会亏着三叔便是了。 而顾满屯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先雕一个模板出来,跟印章一样,涂上颜色在木头上盖上四个字的印子,然后再雕能省很多时间。 上梁仪式完成了,后面是要请亲戚朋友吃席,喝上梁酒的。 大同村人口众多,大多跟顾洲远家关系不错,也不好请谁不请谁。 顾洲远便大事小办,只老顾家一家人摆了四桌,再叫上里正还有各家族长来吃了一顿酒。 其他村民则是由顾家人上门,每一家发了两块喜饼子。 当然侯岳他们也留了下来吃席。 吃完饭,顾洲远一家子往赵云澜的马车上装着肥皂香皂。 这些肥皂香皂都是顾洲远前一天晚上从商城里买的,就放在鸡鸭棚旁边的杂货间里。 赵云澜看着这所谓的上流奢侈品被随意堆放在麻袋上,而且旁边棚子里就养着一大群鸡鸭鹅。 她脸都绿了,这家伙连演都不演了吗? 明知道她今天来拉货,也不知道把香皂挪个地方! 所幸香皂的品质全都很好,她抽检了其中十几块香皂,一点毛病都没发现。 顾洲远看赵云澜黑着脸,以他的智商,赵云澜的心中所想他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这也怪不着他,卧室地方有限,而且一直有人进进出出,贸贸然多出上千块肥皂香皂,有些不好操作。 新房子还没造好,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杂货间最适合放香皂了。 他呵呵笑道:“赵小姐可别因为这房间简陋便对香皂起了轻视之心,房间再怎样破败,也影响不到香皂的品质不是?” 赵云澜扯了扯嘴角,我是嫌弃这房间吗?我是气你没有重视这次交易! 就听顾洲远继续道:“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英雄不问出处,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听他乱七八糟地解释,众人都觉好笑。 可细细品味他刚刚的话,里面的每一句竟都那般有意境。 其中“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侯岳跟苏沐风是听顾洲远说起过的,可后面的梅花七言,他们倒是第一次听说。 几人都感觉这几句应该各自有完整的一首诗,是被顾洲远截下来拼凑到一起的。 “顾兄,我已然是第二次听你诵出这句箴言,今日能否为我解惑,何谓出淤泥而不染?”苏沐风作了一揖道。 顾洲远一拍脑门,这可怎么解释。 那完整的《爱莲说》里开头几句就是“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 这陶渊明李唐啥的这世界根本就没出现过,解释起来很是伤脑筋啊。 他心念急转,张口道:“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两句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书者用来赞美莲花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几人纷纷在口中品味着这两句词。 赵云澜也能称得上是博览群书了,她蹙眉道:“不知顾公子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两句词?按理说,能写出这般水准词句来的文人,绝不至于籍籍无名。” 没错!苏沐风也目光灼灼看向顾洲远,“不知顾兄能否把那书借给我等拜读一番? 顾洲远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这帮人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有些事情差不多就行了,哪有这样咄咄逼人的? 侯岳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笑着道:“远哥你就别装了,这两句词分明就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还诓我们说是书上看来的!” 苏汐月听了这话,大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她娇声央求道:“顾大哥,你能不能把这首词全篇读给我听听?” 顾洲远嘴角直抽抽。 《爱莲说》是北宋理学家周敦颐创作的议论性散文,全篇最经典的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两句,自己有个毛的全词! “我只有这两句,再没有别的了。”顾洲远实话实说道。 几人俱是一脸失落,可惜只有两句残词,未能尽兴。 顾洲远擦一把脑门沁出的细汗,暗暗松一口气。 就听赵云澜道:“我听了顾公子的那两句咏莲,心有所感,倒是有诗一首。” 苏沐风眼睛一亮,“还请云澜小姐速速念来!” 苏汐月也是大感兴趣:“云澜姐姐已然好久不作诗了,不想今日竟有了兴致。” 就连跳脱的侯岳都是一脸期待。 顾洲远却是兴趣缺缺,这世界的人便是这样,最推崇的事情便是作诗弄词了。 做得几首酸诗,在这荒年,于他看来却是都不及一碗菜糊糊来得实在。 就听赵云澜清冷的声音响起:“淤泥育秀绽仙姿,涟水涤尘映碧池。 茎直不弯持劲节,花娇无媚守清思。 香飘四野馨风绕,影立中流浩气驰。 远看亭亭心自悟,愿同君子共栖迟。” “好!”众人全都爆出喝彩。 顾洲远眉毛挑了一挑,抛开别的不说,这个小妮子的文采倒是斐然。 这首诗以莲喻人,借赞美莲花抒发对君子品格的向往。 这诗虽说不得有多让人惊艳,可在这短短时间里便做出这样一首合辙押韵的诗来。 而且还贴合顾洲远的那两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就不得不让人惊叹了。 第 257章 整首厉害的叫她好看 顾洲远也跟着鼓起掌来。 这赵小姐竟有如此才学,可惜这个世界女人不能参加科考,要不然以她这般本事,倒是可以考虑去考个状元回来。 赵云澜见顾洲远看着自己,时而点头赞叹时而摇头叹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俏脸一红。 她瞪了一眼顾洲远道:“素闻顾公子才思敏捷学富五车,小女子的这首诗乃是拙笔偶成,不知可入公子眼否?” 顾洲远顿时收腹挺胸,一本正经道:“赵小姐这一首诗诗韵天成,叫人听之如沐春风,如饮甘醴,小姐才思才情,令人叹服。” 赵云澜轻声慢语道:“既然公子对小女子的这首效颦之作还算满意,那么可否请公子作一首关于莲花的诗作赠与云澜?” 顾洲远一愣,咱们不是在做生意吗?怎么变成斗诗大会了? 赵云澜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让你刚刚用那般眼神看我! 文人之间的潜规则便是这样,你对我的诗作满意,那么你也应该作出一首来让大家伙鉴赏一番。 当然你要实在做不出来也没关系,但总归是要被别人轻看一眼的。 苏沐风看向顾洲远,眼中有期待也有担忧。 他对顾洲远的诗才是肯定的,但现场做诗这玩意儿说不准的。 写诗是需要灵感的,有时候少了那灵机一动,便任是你学富五车,也作不来好诗。 苏汐月小手背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感觉很是有趣。 云澜姐姐好似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还没见过姐姐主动开口让哪个公子作诗呢! 对那些才子们想方设法送到她眼前的诗,她的态度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 侯岳却是对顾洲远有着绝对的信心。 就凭这个冷冰冰的女人也敢挑衅我远哥? 看我远哥一会儿怎么打你的脸! 他打开折扇帮顾洲远扇着风,殷切道:“远哥别急,咱慢慢想,作出一首牛的念给她听!” 然后拿扇子遮住脸,没有发出声音,用嘴型对顾洲远说道:“整首厉害的叫她好看!” 顾洲远被赶鸭子上架,这样词藻堆砌的酸诗其实不难,他心中已然有了一首: 碧叶连天映日悠,红蕖照水韵长留。 污泥未染冰肌净,清露常滋玉蕊柔。 梗挺不弯怀劲骨,香幽暗度解闲愁。 独怜君子非凡品,坐对莲塘意未休。 这诗跟赵云澜刚刚那首水准差不多,拿出来应付一下她应该可以。 可他看到了赵云澜一副要看他笑话的样子。 再听了侯岳所说,他心下微动,这小妞确实欠收拾。 顾洲远沉吟不多会儿,便笑了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众人全都精神一震。 顾洲远将手背在身后,往前跨了两步。 昂头看向远方,范儿起得足足的。 他清了清嗓子,停顿了几秒,才朗声诵道: “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 “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 “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 “相思无因见,惆怅凉风前。” 全场寂静。 顾洲远一首诗吟罢,眯着的眼睛睁开,看向几人。 就见众人的表情果然如他所想那样:目瞪口呆,震惊! 这首诗是诗仙李白的《折荷有赠》,用来装逼碾压最是合适。 等等! 怎么苏沐风他们的表情有点不太正常,眼神里的震惊佩服也太夸张了些。 他之前也背过诗词,按理说苏沐风他们不至于惊讶到这种地步才是。 还有赵云澜的样子就更是奇怪了。 脸都红到脖子根了,那脸上是表情更是精彩万分,惊愕、诧异、愠怒、羞涩……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顾洲远再细细咂摸自己刚刚的那首诗,这才回过味来。 妈的,装逼装过头了! 《折荷有赠》是李白借莲花抒发相思之情的诗作! “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说的是老李漫步江边,欣赏秋天江水,被鲜艳红莲吸引。 “涉江”源自《楚辞》传统意象,暗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说的是他攀折荷叶,拨弄叶上水珠,水珠却荡漾不成圆,营造出灵动又略带遗憾的氛围。 暗搓搓地表达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求而不得属实叫人遗憾。 “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则是说老李看着眼前莲花,想折下送给彩云般的佳人,却因相距遥远无法送达。 “佳人”象征理想、爱情或美好事物,表达了他对美好事物可望不可即的无奈。 “相思无因见,惆怅凉风前”,就更直白了,直接红果果地说出了对佳人的相思。 因无法相见而惆怅,在凉风中更显落寞,一种凄美哀伤的氛围油然而生。 整首诗借景抒情,以秋江荷花之景为依托,层层递进地渲染出诗人对佳人的相思及求而不得的惆怅,情景交融,韵味悠长。 顾洲远脑海里浮现了李白那副幽怨绵柔的表情,忍不住浑身抖了一抖。 他嘴角狂抽,这首诗可是他刚刚“新作”,而且是应赵云澜之邀而作! 他犹记得赵云澜的原话是“可否请公子作一首关于莲花的诗作赠与云澜?” 他明明有那么多选择,结果偏偏挑选了这么一首哀怨的情诗! 苍天呐大地啊!这下子可怎么收场才好? 苏汐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冲着顾洲远竖起了大拇指,还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这一首诗作得真好,京中那些所谓的青年才子们作的情诗她也看过,没一个能比得过这首。 云澜姐姐也不知怎么个态度,不过看她面上虽也有嗔怪,但却只顾脸红,并没有出声呵斥,看来是对这首诗也极其满意才是。 苏沐风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在心里却是对顾洲远满是佩服。 敢这般当着赵云澜的面念情诗的,顾兄你是整个大乾头一个! 侯岳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远哥还是牛逼啊,这才见了几次面就展开攻势了? 现场气氛很是诡异。 顾洲远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赵小姐,此诗只是我一时心急胡乱所作,绝无冒犯之意。” 赵云澜轻咬着下唇,好不容易才平定下心情:“顾公子游戏之作,何来冒犯一说?” 顾洲远长舒一口气:“赵小姐没有误会就好。” 赵云澜见他这样,窘迫稍解,心中却生出些烦闷之感。 第 258章 教婶子做糖水 见气氛有些沉闷,苏沐风出言打破尴尬道: “顾兄大才,这首诗虽说有些不合时宜,但却是一首极佳的好诗。” 苏汐月也在一旁拍手道:“顾大哥真的好厉害,也不知顾大哥这诗中所述佳人到底是谁,能得顾大哥这般挂念?” 赵云澜此时心中的复杂便是连她自己都有些理不清了。 她哼了一声道:“既然刚刚那首不合时宜,那能不能请顾公子再作一首合时宜的莲花诗?” 她见苏汐月看向顾洲远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这首便送与汐月妹妹吧。” 苏汐月一愣,旋即开心道:“好呀好呀!顾大哥也为我写一首莲花诗吧!” 顾洲远忙不迭点头,略作思考后开口道:“我这首诗就叫《采莲曲》,说的是农家采莲女采莲的场景。” 他这次学乖了,事先将诗里的描写对象先一步说出来,免得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好了知道啦!”苏汐月见他这般谨慎,显然是被刚刚的那首诗给吓着了。 赵云澜也不由暗暗好笑,这人有时聪明得紧,有时好像又有点傻乎乎的。 就听顾洲远开口吟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赵云澜脸色稍缓:“这首尚可。” 苏沐风却是有些咬牙,顾兄做的这些诗妙则妙矣,可就是透着股撩拨的意思。 这芙蓉罗裙芙蓉向脸的,说出来旖旎暧昧,也难怪刚刚赵云澜面色古怪。 不过也幸亏他事先提醒了一下,要不然这诗一出,自家妹子便又像是被这家伙调笑了一般。 苏汐月心思单纯,倒不像苏沐风那般想这么多。 她俏脸通红,倒不是害羞,而是因为兴奋。 “顾大哥这诗叫做《采莲曲》吗?作的真好,我很喜欢呀!” 顾洲远见终于糊弄过去了,他松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来自谦一番。 侯岳却在一旁嘟囔道:“远哥这第二首虽好,可我总觉得气势上比不过第一首。” 顾洲远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你又给我整这一出! 苏汐月看顾洲远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捂着小嘴偷笑。 “哎,我在这儿!”顾洲远朝着他家里方向直摆手。 还一本正经说道:“我听到四蛋在叫我,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我得赶紧去看看” 赵云澜抬眸看向顾洲远,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几人在后面笑作一团,顾洲远也只当没听见,反而脚步越发快了。 赵云澜几人把马车上的香皂排放整齐,又在棚子里看了鸡鸭鹅。 这些生动活泼的家禽对城里人来说是非常新鲜的事情。 苏汐月跟赵云澜满心好奇,棚子里那不太好闻的味道都被她俩给忽略了。 苏汐月甚至让苏沐风去笼子里捉了只白色的鸽子,她拿在手里撸着鸽子身上的毛,很是欢喜。 这些鸽子是顾洲远养在笼子里的。 倒不是为了吃肉或者鸽蛋。 他早就认识到这个世界还是挺危险的。 他在乎的人太多,想要护住所有人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这世界没有电话,遇到突发事情信息交流很是迟缓。 养信鸽能够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难题。 信鸽送信其实道理一点都不复杂。 就是利用鸽子强烈的归巢本能。 在自然环境中,鸽子为了生存和繁衍,需要找到回家的路。 经过长期的进化和培育,信鸽的这种归巢本能得到了强化和优化。 人们利用这一特性,将信鸽带到远离鸽巢的地方,信鸽就会凭借本能努力返回鸽巢,从而实现信件的传递。 顾洲远准备把这些信鸽在这里养熟。 然后带给刘家村外公他们几只,遇到什么情况方便通知他。 还要给周易至周捕头一只,县衙什么时候释放赵富贵赵百万赵大强,他也要提前知道消息。 侯岳苏沐风他们自不必说,便是牛埠头、钱掌柜还有悦来商行徐掌柜这些跟他有着生意往来的人,也都要人手一只信鸽。 苏汐月见什么都稀奇,都有点不想回城了。 最后还是侯岳灵机一动,怂恿她去撸大白鹅,说是大鹅最是温顺,撸起来贼爽了。 结果小姑娘被一群鹅追着啄,吓得都哭了。 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并哭唧唧地表示以后再也不来了。 侯岳捂着嘴直乐,被苏沐风狠狠瞪了一眼。 随后几人一起到了顾洲远家的院子。 顾洲远家院子这会儿站了不少人,老宅一众人全都聚集在这里。 刘氏正在教孙氏怎样做熬煮仙草。 汪氏跟顾老太太则是跟着顾洲远学着做珍珠圆子。 当然搓圆子还是由四蛋师傅做示范。 是的,顾洲远准备把糖水生意外包给老宅的人。 他现在生意已经铺开,家里没有空再去加工糖水了。 之前老宅众人听说顾洲远要把这买卖交给他们,全都吓傻了。 他们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讲,顾洲远的第一个生意就是做糖水。 虽然小远的生意越做越大,糖水只占小头,但是糖水带来的利润于他们来讲,还是大得吓死人。 顾老爷子开口道:“阿爷知道你现在忙不及做糖水,这样吧小远,你婶子们负责帮你做糖水,你给她们工钱就行。” 汪氏一听不乐意了:“阿爹,你这说的哪里话?小远现在肥皂工坊肯定忙得不行,自然没空顾着糖水买卖,他让咱们跟着学这手艺,可不就是想让咱们来接手做这买卖吗?” 那糖水多挣钱啊,自己有买卖不做,非要去挣那两个工钱,真不知这一家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顾老太太瞪她一眼,没好气道: “小远那是顾不过来吗?他肥皂工坊招了80个人,还差多招几个人来帮他做糖水吗?他这是想要拉拔自家人一把!” 第 259章 不能吃里扒外 “就是因为小远要拉拔咱家,所以我们才要把这生意做起来啊!”汪氏心中这样想道。 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是她也不敢跟老太太辩驳什么,只悻悻然闭上嘴。 “我确实顾不过来,”顾洲远笑着道, “木材一直是二柱送的,仙草是小花二丫四柱几个小家伙从山上采下来的,这买卖交由阿奶你来全权负责,再合适不过了。” 顾满仓直摇头:“这不一样的,木材跟仙草你都是给钱的,而且你出的那个价格,换村里任何一个人都会抢着去干,我们咋能吃着饭,把锅都给端走呢?” 顾洲远也很是无奈,人太实在了也挺让人苦恼的。 “这样吧,”顾洲远开口道,“你们出工出料,做出一份仙草冻,我给8文钱的工钱。” 糖水市面上价格是12文一碗,里面还包含冰镇这一道工序。 冰镇成本太高,老宅是绝对做不来的。 也就是说冰块还是由他来提供,他给到8文一碗的价格,就相当于还是把糖水的所有利润都让给了老宅,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 汪氏顿时眼睛一亮,8文钱一份,那可太高了,甚至比自己去摆摊还要划算。 她将心中欢喜压下,眼神飘向了顾老太太。 果然不出她所料,顾老太太第一个反对:“8文一碗太多了,那些城里的掌柜都是你打好的关系,我们只是出把力气替你把糖水做出来,哪能要那么高的工钱。” 老太太说的也对,销售渠道跟技术都是顾洲远的,他们怎么好意思拿大头。 汪氏蔫头耷脑,心中哀叹一口气。 就听顾老太太道:“一碗份5文钱,再多我们就不做了,你去找别人吧。” 她自然知道顾洲远是绝不会把这生意交给别人的,她这么说无非是表明一下自己的决心。 顾洲远见顾老太太坚持,老宅其他人也点头支持,他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就依阿奶的。” 仙草冻中成本最大的是黑糖,之前黑糖的价格一斤大概是40文上下,现在估摸着肯定涨价了。 一碗仙草冻里面要添加20来克的黑糖,这样算下来每碗仙草冻黑糖的成本就是2文多钱。 其次是仙草跟木柴的成本,还有人工成本,其实一份糖水也就能挣个1文钱左右。 可顾家老宅的人已经觉得这1文钱一碗都太吓人了。 毕竟单单是来福酒楼每天都要250份糖水。 也就是说他们在家里做糖水,每天就有250文的进账! 天呐,一个月就是七两多银子! 这还只是一个酒楼的供货。 等灾情过去了,供货量必然上涨,而且顾洲远自己还要在城里开酒楼。 那样保守估计,一天需要的糖水将会起码会翻一番。 老宅众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便连汪氏都重新变得喜笑颜开。 顾老太太瞟了一眼汪氏,不紧不慢道:“咱们家有了这门营生全赖小远拉拔,可要是有人动了其他小心思,比如说想去教娘家的人一起发财,那可就别怪我老太太不客气了!” 汪氏心中一咯噔,她刚刚确实有这个想法,想着学会这手艺之后,回去教会娘家兄弟一起发财。 到时候让娘家兄弟去城里摆个小摊,挣到钱了也要分一笔给她。 现在顾老太太把话挑明了,她也只好把这念头给掐灭。 她义正言辞应和道:“就是,要是谁敢吃里扒外,那就是砸我们老顾家的饭碗,我第一个不同意!” 顾老太太这才满意点点头。 城里的黑糖现在不一定好买,而且价格受市场影响而波动很大。 商城里的红糖一斤只要4块。顾洲远开口道:“我有途径可以搞到黑糖,你们不用跑去城里,我按时按量提供黑糖。” 众人大喜,城里的物价飞涨,而且这些吃的东西都要靠抢。 他们刚刚还在忧心黑糖的事情,顾洲远便帮他们解决了难题。 “小远你的黑糖多少钱一斤?”汪氏强自镇定问道。 “40文一斤,而且我会按照糖水的量来供应黑糖,多了是没有的。”顾洲远淡淡道。 他故意这样说道,省的三婶起了倒卖黑糖的念头。 他的目的是让大家都有糊口的手段,而不是依靠他的商城倒买倒卖。 真正等以后老宅过来买糖的时候,他肯定会按便宜些的价格给他们的。 “山上的仙草毕竟有限,咱们这糖水买卖是要长期做下去的,单靠从山上采摘肯定是不行的。” 顾洲远沉吟道。 “我这边有几斤仙草种子,到时候撒上几亩地,这样咱们的生意才能稳当些。” 说罢,顾洲远转身进房间拿仙草种子去了。 仙草冻的利润很是可观,而且市场前景很大,单靠山上纯野生的仙草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要想生意长久,所有原材料都要在掌控之内才行。 而且把仙草种在地里,省去了上下山的时间,这也是在节约成本。 老爷子老太太他们全都面色一变。 庄稼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们觉得,良田里就是要种好庄稼才是。 在地里种野草,那是会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可他们也只是短暂错愕,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 他们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地里的庄稼一年到头能挣几个子儿? 仙草这玩意才是全家过上好日子的法宝。 顾洲远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布袋。 一斤仙草能够种植一到两亩地,一亩地能产出一千多斤新鲜仙草。 顾洲远手里的布袋子里,有十几斤仙草种子,把这些全种上,这一年的仙草便都够用了。 后面顾招娣跟刘氏做仙草的时候,孙氏跟汪氏她们就在一旁打下手,顺便学习制作方法。 赵云澜几人来到院子里,正看到顾家一大家子人聚在院子里。 这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一幕让她很受触动。 她家人丁兴旺,是个挺大的家族。 却总是纷争不断,勾心斗角之事时有发生。 这般温馨的场景好似从未在她记忆里出现过。 顾家虽家境一般,却有着质朴真挚的亲情,和齐心协力谋生计的干劲。 第 260章 一笔巨款 赵云澜看着这一幕怔怔出神。 侯岳大喇喇走了过去,朝着刘氏道:“婶子这糖水啥时候做好呀?我都有好一阵子没吃到糖水了。” “倒是快要煮好了,可要等仙草冻慢慢放凉凝固成型,起码要等到半夜了。”刘氏笑着答道。 她现在与这县令公子已然熟悉了,交谈起来也没了之前的那种敬畏。 当然主要还是侯岳这人在自己面前没什么架子,一口一个婶子喊得极其亲热,让人很难对他产生距离感。 他对家里其他人也很是友善,都是跟着顾洲远一起叫,大姐二哥啥的喊得极其自然。 “啊?”侯岳脸一垮,“要等那么久啊?” 夏天气温高,再加上煮好的仙草汤是直接放进木桶里的,那么一大桶仙草慢慢凝固,确实是需要挺长时间的。 刘氏见侯岳这副样子,不由有些好笑。 她赶忙安慰道:“等会儿我单独舀一些在碗里,那样大概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吃了。” 侯岳顿时开心起来了:“谢谢婶子,婶子真好!” 其实他倒不是真有多馋仙草冻,他这一番表现倒是有一大半是单纯的耍宝。 他虽不像赵云澜那般感触良多,但也是官宦人家出身。 他爹公务繁忙,家里经常是冷冷清清的。 他很是喜欢顾洲远家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很有烟火气息。 他跟赵云澜的行事方式截然不同。 赵云澜只是站在一旁羡慕向往,他却是选择融入进去,去切身感受这抹温暖和煦。 苏汐月也小跑了过去,声音甜甜道:“婶子能帮我也做一碗吗?我也好久没吃到仙草冻了。” 苏汐月长相甜美可人,再加上这软软糯糯的小声音,那当真可以说是男女老少通杀。 刘氏哪有说不的可能?她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到时候婶子给你们每人盛两碗出来。” 赵云澜看到顾招娣在往另外一口锅里下着小丸子。 她好奇地走上前问道:“这就是仙草冻里的珍珠圆子吗?原来是要先放水里煮熟的呀。” 她对庖厨之事一窍不通,现在亲眼见到仙草冻的制作过程,顿时大感有趣。 “是呀,这丸子煮出来还要过凉水的,要吃的时候直接加到仙草冻里就行了。”顾招娣抬头,笑盈盈说道。 一旁的汪氏面色一变,仙草冻可是能赚大钱的好东西,哪能随随便便就跟别人讲了? 这些可都是外人呀,要是这些人学了自家的秘法,跑出去抢他们饭碗可咋整? “咳咳咳……”她咳嗽了几下,朝着顾招娣道,“招娣呀,你去看看要不要添些柴火,这里让三婶来干。” 顾招娣一愣,大概知道了三婶的意思,她点点头,坐到了灶膛边,拿着火叉拨弄起灶膛里的炭火。 赵云澜是何等人物,打小接触的都是人精,她瞬间就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多了。 她微微一笑,转身朝着顾洲远走去。 “顾公子,500块香皂跟500块肥皂全都已经装好车了,现在我把剩下的银子给你结了。” 顾洲远正跟顾得地还有二叔他们一帮男人在一起,说着以后工坊里的一些事情。 听到赵云澜跟他说话,他忙起身道:“赵小姐定的是普通版肥皂,300文一块,500块一共是150两银子。” 他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工坊还没开工,就150两银子进账了? 原来有本事的人挣钱是如此随意的。 汪氏微张着嘴,有些发愣,自己刚刚还怕这漂亮小姐偷学做糖水,来抢她们家饭碗呢,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想了。 这拉一趟货就是150两银子拿出来,人家哪会看的上这小打小闹的买卖? “还有那500块香皂,一共是……”赵云澜接口道。 “赵小姐!”话说到一半,就被顾洲远给打断了,“麻烦借一步说话。” 赵云澜微微一愣,不知道顾洲远想要干什么。 可还是跟着他走去屋里。 顾洲远刚刚看到院子里众人吃惊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吸金速度太过恐怖,还是要稍微兜着点儿。 一百多两银子已经让他们这般震惊,要是听到500块香皂他卖了5000两银子,他真的怕吓坏了阿奶他们。 其实任凭是谁,只要能做到垄断一个行业,那赚钱的速度真的用日进斗金形容也不为过。 只不过一般人需要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有这实力护住盘子。 因为普通人身怀宝物,并不一定是福气,反倒是会为自身引来灾祸。 但是顾洲远却没有这方面顾虑,这赵小姐可是皇商啊,那背景后台肯定是很硬的。 与她做生意打好关系,会少了很多麻烦。 当然,他也不惧任何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烦少一些总归是好的。 “正所谓财不露白,咱们悄悄滴谈事儿,大张旗鼓滴不要。”顾洲远看出赵云澜的疑惑,忙开口解释道。 赵云澜恍然,这小山村里,几千两银子确实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院里那么多人,人多眼杂,传出去引来心怀不轨的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可听顾洲远刚刚那怪异的说话口吻,她没由来一阵不舒服。 “你能不能正常点儿说话?”她拢了拢耳边乱发,轻声道。 呃……怎么一不留神学起抗日剧里小鬼子的口气了?确实是不应该。 他在心底默默检讨了一番,这才开口道:“特供版香皂还是按我们先前商议好的价格,十两银子一块。” “500块一共是5000两银子,加上肥皂的150两,货款拢共是5150两。” “除掉先前的100两定银,尾款还剩5050两,咱这是第一次合作,我给赵小姐抹个零,你就再给我5000两就成!” 顾洲远现在是财大气粗,大手一挥,50两银子眼睛眨都不眨便给抹了。 第 261章 要不要买些荒地 顾洲远跟赵云澜往屋里一待,院子里的人就开始嘀咕开了。 “这两人是有啥秘密吗?还要背着我们说悄悄话。”汪氏撇撇嘴道。 “大概是去聊生意上的事情了吧。”孙氏开口道。 “这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做这么大的生意,真是不简单!”顾满仓感叹。 “那倒也没啥,人家家里就是做生意的,自然自小就学着做生意,你让她来咱村里种地,她也种不连牵。”顾满屯道。 顾老太太却是一反常态,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你们全都没我知道的多,小远那香皂卖一两银子一块,他把人叫进去谈是怕吓着你们!” 她老人家在心里暗乐,不过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也不太好。 不能跟人炫耀,憋着挺难受的。 500块香皂这就是500两银子啊!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这会儿还是心跳如雷。 几个月之前,她一大家子还只能维持基本的温饱。 蝗灾来袭,家里必然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两说。 现在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这甜蜜蜜的小日子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一会儿顾洲远跟赵云澜便前后脚出来了。 顾洲远这会儿怀里揣着4张1000两的银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寻摸着要不要拿这些钱再买些土地,他的新品种农作物非常多,需要大量的土地来试种。 其实很多大地主就喜欢在灾荒年兼并穷人的土地。 但是顾洲远不一样,他的目的不是兼并土地来敛财,他是想要让更多人活下去。 那些走投无路需要卖地活命的人,他会给他们活路。 顾洲远在原身的记忆里搜索着,却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土地价格。 但是结合他前世的历史知识,他估摸着良田也就是1两银子左右,最多不会超过二两一亩。 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年),河南府巩县为建永定陵占故杜彦珪田十八顷,原估钱700贯,每亩平均388文,后宋仁宗特批1000贯,每亩地大概555文。 嘉祐八年(1063年):京西济源土地由旱地变成水田后,原来每亩旱地只值100余文,此后升到了将近2贯。 当然也会有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的年头。 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建康府府学以秦桧所捐赠的钱1万贯,买田1890亩,每亩合5贯300文。 淳祐十一年(1251年),建康府为立义庄,用钱50万贯买到湖田7278亩3角28步,每亩68贯余。 不过这些都是非正常地价,现在正是荒年,顾洲远估摸着一亩地有个1两银子就顶天了。 他看向顾老太太道:“阿奶,咱村里还有田地要卖吗?” 顾老太太一愣,小远得了一笔银子是想要置办田产吗? 这感情好! 在农村人的意识里,城里做再大的生意,也没有村子里田地在手来得踏实。 她跟顾老爷子对视一眼。 顾老爷子上前两步说道:“村里的荒废的田地挺多的,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反正好几百亩是肯定有的。” “你要是想买,直接到你二爷爷那里,签个契书,到时候拿契书去县衙盖大印就行。” 古代买卖田地是需要到官府办理过户手续的。 买方要在规定时间内到官府办理相关手续,缴纳契税。 官府对契约进行审核、盖章,使之成为具有法律效力的“红契”。 同时,完成钱粮过割,将土地所承担的赋税等义务从卖方名下转移到买方名下。 顾洲远点点头:“那荒地多少银子一亩?” “这荒废的田地可不是荒地,是那些闲置的良田。”顾老爷子哈哈笑道。 “咱大同村外围那一大圈全是荒地,荒地根本就没人要的。” 这个大孙子做买卖倒是一流,可从小长在农村,咋就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晓? 荒地是那种从未种植过庄稼的地,里面全是石子树根啥的,种庄稼很难有什么收成。 那些抛荒的地则不一样,只要把草除一除,稍微养上一季,那就是良田。 这世界生产力低下,有能力的人大量兼并土地,雇佣佃农来帮忙种地。 也有人无力缴纳田赋,而将田地售卖。 大乾实行的是“初税亩”,不分公田、私田,凡占有土地者均须按亩缴纳土地税。 相比于人头税,按田产收税是较为公平的。 土地多意味着产出和收益可能更多,让占有更多土地资源的人承担更多税负,符合量能课税原则。 可促进土地资源合理利用,促使土地所有者更高效地使用土地,避免土地闲置浪费。 但是这样也有坏处,百姓为了减少田税,只愿意种植产出高的肥田,对开垦荒地意愿极低。 毕竟开垦出来的田,官府只要登记在册,你就要按面积交税。 而且遇到荒年,他们往往会选择卖掉田地。 甚至有些人宁愿租佃大地主家的田地,也不愿意承担沉重的赋税。 “你要买的话,大概是在900文一亩,村子外围的荒地没人问过,估计2、300文钱一亩吧。” “但是要自己开荒,完事之后村里会丈量好田地的亩数,上报官府,下一年就要交田赋的。” 顾老爷子详细解释道。 “900文一亩,这倒是不贵,100亩地也不过90两银子。”顾洲远沉吟道。 有他这个挂逼在,大同村以后绝对会成为整个大乾最牛逼的村子,这点他从不怀疑。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他,囤地要趁早。 先把地圈起来,以后才能按照他的规划来建设大同村。 听到他这话,顾家众人全都嘴角微抽。 你知道90两银子对村里人来说是多大一笔钱财吗? 顾老太太掌管顾家老宅财政大权,在顾洲远觉醒之前,这么多年下来,拢共也只攒了十两多银子! 这还是家里壮劳力多,没什么大的开销的情况下攒的。 这在村子里就已经算是不错的家庭条件了。 村子里一贫如洗甚至入不敷出的人家绝不是少数。 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他们认为的巨款,对顾洲远来说…… 还真的“也不过”是90两银子。 第 262章 工坊招人 顾招娣跟顾得地几人倒是没那么丰富的心理活动。 他们只知道顾洲远所做的必然是有道理的,再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小远身上也都显得很正常。 侯岳跟苏汐月果真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 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仙草冻,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上了马车回城。 现在外面不太平,顾洲远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 苏沐风宽慰他:来时带了些护卫,就在村外的林子里,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顾洲远这才放心,他猜想大概是侯岳带着县衙里的衙差吧。 此时村外树林里。 “萧统领,小姐还有苏家公子小姐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一个身穿黑衣的精壮汉子低声说道。” “要不我们带人冲进去看看,那路口只有几个人巡逻,肯定挡不住咱们。”另一个人道。 那被叫做萧统领的中年人摇了摇头,看着大同村唯一的出入口,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小姐她应该没有危险,因为我给她的响笛并没有被吹响。” 其他几个黑衣人全都点头应是,然后各自隐身到树后。 次日天才刚亮,睡得正香的顾洲远被小四惊慌失措的声音吵醒。 “少爷,少爷不好啦!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顾洲远睁开眼,抬头还有些迷糊:“啥?什么好多人?” 小四指着院子外面急声道:“咱们院子被人给围上啦!” 他早上早早起床,想去鱼塘边把今天要用的仙草给洗洗干净。 这一开门把他给吓了一跳。就见院子外面站了一大群人。 这些人一见院门被打开,全都涌了过来。 吓得小四“哐当”一下,把院门又给关上了。 顾洲远揉了揉惺忪睡眼,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他大概明白小四说的是什么情况了。 估计是村民们想要报名去工坊干活,便早早等在院子外面。 大概是怕扰了他们睡觉,惹他不高兴,便都不敢喧哗,只在外面安静等着。 四蛋跟顾得地也都坐起身。 “三哥咋了?咱家被谁围了?”四蛋有些紧张。 上回的赵公子事件,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不过看到三哥在旁边,他的那丝紧张顿时消失无踪。 顾得地猜测道:“应该是报名去工坊干活的人。” 四蛋一脚把挤在他跟三哥之间睡觉的平头踢开。 平头在家里吃的好睡的好,现在已经长到30多斤了,比小白还大出一圈。 身上的毛又粗又硬,还偏偏喜欢挤在人旁边睡觉。 四蛋有时候睡到半夜,会被平头的长毛给扎醒。 “那咱们快起来吧,可别让大家在外面等久了。” “四蛋你快去洗把脸,再把本子跟炭笔拿出来。”顾洲远已经穿好鞋子,蹲身开始卷铺盖。 四蛋顿时不困了,他最喜欢帮三哥记录这些东西了。 村子里识字的人不多,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被推举出来掌管大局,他挺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 顾洲远一打开院门,安静的人群跟滚油锅里滴了一滴水一般,顿时沸腾了起来。 “小远!我力气大,你帮我把名儿记上,给我安排最重的活儿!” “我儿子身体壮得像头牛,不吃饭能犁两亩地,吃饱饭能犁两天地!” 虽然顾洲远先前说过每家只收一个人,可工钱是有差距的。 大家都想抢30文一天的活计,每天多出5文钱,多出把力气怕什么?庄户人家别的没有,就是有膀子力气。 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叫喊着,帮家中“最能吃苦”的壮劳力报名。 刘婶子一把夺过三驴手里的棍子:“借我用一下,一会儿还你!” 她转头对着不远处的刘东子喊道:“儿子,快来,给小远表演一下徒手劈柴!” 三驴都快要哭了,那木棍是他在后山精挑细选的宝棍,又结实又直溜,八斤拿两只烤田鸡跟他换,他都没舍得。 劈完了还我?劈完了成烧火棍了个屁的! 王老汉也不甘示弱,拍着胸脯声称自家儿子“力气大如牛”,还叫他儿子拉着晒场上的石磨绕场三圈,来给大伙儿开开眼。 那场面真是比过年还热闹。 顾洲远让四蛋把选中的人名字记录在本子上。 被录取的人喜气洋洋,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这可是30文一天的金饭碗啊。 看着别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他们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干活,不能把这好工作给丢了。 这人群里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可都是想来抢自己饭碗的人。 30文一天的名额很快就被瓜分,剩下的25文一天活计。 都是些包装啊脱模之类的轻松活。 不少人家帮家里的女娃给报上了名。 村里女娃本来只能做些家务活,现在竟能靠自己的手挣上25文一天的工钱。 这也让一直被盖上赔钱货标签的女娃们挺直了腰杆。 报名眼看已经接近尾声,顾洲远家围着的人群却没见减少。 人反而越聚越多,村里人就是好看热闹。 这时有巡逻队的人跑过来大喊道:“里正叔你快去看看,胡家人在村口闹起来了!” 顾里正眉头紧蹙,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撑着膝盖,等喘匀了气才抬头道: “胡老蒯家要把胡二发媳妇儿休掉,胡二发媳妇儿想来找里正叔您主持公道。” “走到村口,被胡二发跟胡婆子撵上打了一顿,后来被我们巡逻队的人给拉开了。” “现在胡家人都聚在村口,巡逻队的人全都去拦着他们,有福哥让我来喊您去看看。” 顾里正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胡家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他便是再怎么厌恶胡家众人,这样的事情他也还是要出面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是大同村的里正,村民们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是要由他来拍板下定论的。 顾里正大步往村口走去。 人群里立刻就有好多人跟了上去。 这边的热闹已经看得差不多了,那边吵架的瓜当然也要去吃上一口才行。 第263 章 我要和离 胡二发媳妇儿杨兰花坐在那路旁一块石头上,抽抽搭搭哭泣着。 旁边女儿胡小枣拿着自己衣袖在帮阿娘擦着嘴角的血渍。 胡婆子在不远处跳着脚叫喊:“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贱婢子,今天看我家二发不休了你!” “还有胡小枣你这赔钱货!”她一指胡小枣,口沫横飞道,“好的不学,跟着你那该死的娘往外头跑。” “你们指望外面的野男人能护你们一辈子吗?有种你俩就在里面躲着,永远别出来!” 她有好几次想要冲过来打人,都被巡逻队的人给挡了回去。 “胡婶子你说归说,不要往别人头上泼脏水,我们是大同村巡逻队,不是你说的外面的野男人!”曹六子面色不悦。 “我骂我胡家的人,关你们屁事!你现在就着急护着她了?早了点儿!” “你们再怎么急也要等着!等我家二发写了休书你再来献殷勤不迟!” “现在你要是敢跟她牵牵扯扯的,我就报官把你们抓起来沉塘浸猪笼!” 胡婆子撒泼放刁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也不会把罗寡妇给逼到轻生的地步。 曹六子额头青筋直跳,真想冲上去撕烂胡婆子那张臭嘴。 可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大同村没几家姓曹的,胡家倒是有将近200人。 他不是顾洲远,要是闹将起来,他在胡家手里估计讨不到便宜。 见曹六子不敢搭话,胡婆子顿时更加得意忘形起来。“哼,瞧你那怂样!就这点能耐还想学人家英雄救美?” 曹六子脸一阵青一阵白,他也不说话,只直直站在村子出入口,不让胡婆子踏进村子里一步。 胡婆子看着离她只有一丈远的杨兰花,却看得到摸不着。 她气得破口大骂:“你个贱婢赶紧给我滚出来,你自己有男人,躲在别的男人后头算怎么一回事儿?” “二伯娘,你咋能这样说二发媳妇儿呢?她向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咱们村人谁不知晓?”胡大全媳妇儿霍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她一个女人,你这样往她身上泼脏水,让她以后还怎么活?” 胡婆子老脸一崩,阴阳怪气道:“我说大全媳妇儿,你男人姓胡呀还是姓曹呀,又或者姓顾呀?” 霍氏气得直咬后槽牙,跟这般胡搅蛮缠的婆子做了亲戚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胡大全皱眉道:“二伯娘说话不要夹枪带棒的,我媳妇儿是胡家媳妇儿没错,可她不是你家儿媳妇儿!” 他早就受够了自己这二大爷一家了,全家都是极品,唯一正常的二发媳妇儿,还被这一家欺负得不成样子。 关键是他们自己关上门来作妖也就罢了,现在还连累了整个胡家。 弄到最后,胡家被整个大同村排挤,现在直接就被围墙给圈在了外面。 胡婆子嘿嘿怪笑几声:“你也知道她不是我儿媳妇啊!不是我儿媳妇掺和我家的事儿干啥?我教训我自己家的儿媳妇,她倒插上嘴了!” “大全呐,你这媳妇儿你可得管管,规矩还是要给她上一上的,这要是在我家,我早就大嘴巴子扇上去了!” 胡大全听她曲里拐弯地不说人话,心中腾生起一股怒气,他把霍氏拉到身后,沉声道: “二伯娘你家教是严,三发媳妇差点被你逼死,人家后来自立了女户,跟胡家再无瓜葛。” “现在对二发媳妇儿也是又打又骂,你是想把让二发媳妇儿也给逼走才高兴吗?” 胡婆子一噎,随即梗着脖子道:“不是想把她逼走,是我家要休了她!” 这时,一直沉默的杨兰花缓缓站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语气坚定道:“不用等胡二发写休书了,我自己走!” “我要请里正替我做主,我要和离!” 众人皆是大惊。 在古代,和离这件事儿绝不像某些大女主文里写得那般简单。 古代女子一旦进入婚姻,便很难再有机会改变自身命运。 当然也有反传统的例子,比如唐代的女诗人鱼玄机。 她不满于丈夫的冷落与虐待,毅然提出和离。 可纵使在对女性极其包容的唐朝,这一决定依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古代,“从一而终”观念深入人心,社会普遍认为女子应坚守婚姻。 女子提出和离会被视为不道德、伤风败俗,女子会遭受社会唾弃和舆论谴责。 而且婚姻绝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更关乎家族颜面和利益,家族会极力维护,不会轻易同意和离,以免影响家族声誉。 还有就是古代女性多无独立经济来源,主要依赖丈夫和夫家。 和离后生活无保障,经济困境使她们不敢轻易提出和离。 古代法律虽有和离规定,但总体偏向男性。 一般情况下,只要男方不点头,和离基本也不会被批准认可。 但是男方休妻则要简单许多。 胡婆子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和离?你想屁吃呢?我胡家只有休妻,绝没有和离!” 休妻通常被视为男方对女方的单方面否定。 女人会被认为有重大过错或不称职。 如“七出”之条中的无子、淫佚等,会使女方声誉严重受损,被社会歧视和排斥,甚至其家族也会蒙羞。 杨兰花凄苦一笑,她总算明白这些年来罗慧玉的苦楚了。 见胡二发闷不吭声站在胡婆子身侧,像是在看别人家的热闹。 杨兰花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放不下也消散无踪。 她牵着胡小枣的手经过过人群,来到不远处的大槐树下面。 树影斑驳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她看着大槐树斜挑出来的一枝树膀,低声道:“和离不成,我就吊死在这里,活着真的比死了难呀。” 她声音极低,便连身旁的胡小枣都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只是可怜了小枣,没了娘护着,跟着她爹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她心里默默思量着。 其实她也知道,和离这条路走起来千难万难。 不说胡家答不答应,便是真的成功和离了,她没房没地没粮,那也就是一个饿死的结局。 但是她利利落落地饿死,也比在胡家被磋磨死强上一百倍。 第264 章 一家子极品 顾里正攒着一肚子火,大步走了过来。 刚刚还嚣张的胡婆子,这会儿看到里正过来,也偃旗息鼓了。 “一天天的没个消停!”里正沉声道,“说说看,这回又是闹哪出啊?” 胡婆子把胡二发往前一推:“你来说!” 胡二发对里正还是有些畏惧的,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家婆娘跟我闹了些矛盾,她便跑到这里躲着,巡逻队的人还不让我们进去,正好里正里来了,你让这些人让开,我把我婆娘带回家去。” 曹六子急忙开口道:“里正叔你都没看到刚刚那情况,胡二发刚刚打杨兰花下的那狠手,要不是我们给拉开了,估计这会儿都出人命了。” “她是我媳妇儿,我想怎样打就怎样打,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胡二发把脖子一梗,叫嚷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媳妇儿犯了啥天条了,要你往死里打?”里正一瞪眼,冷声喝骂道。 “她一声不吭就往外面跑,我家二发逮住她揍她不是应该的吗?”胡婆子在一旁插话道。 “就是,你们不会没听过说书的讲过吧?女方私自逃跑,杖一百,从夫嫁卖。”胡老蒯躲在胡婆子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帮腔道。 里正一噎,这条律法规定他自然是知晓的。 却没想到这胡老蒯蔫头巴脑的,还能记住大乾律里的条文。 在中国古代,《大明律·户律·婚姻》也有过类似规定。 若妻背夫在逃者,杖一百,从夫嫁卖; 因逃而改嫁者,绞。 其被夫弃逐,因而改嫁者,杖八十。 意思是妻子私自逃跑要被杖责一百,还得听从丈夫的处置,可被丈夫转卖。 若因逃跑而改嫁他人,则要被处以绞刑。 不过,如果是被丈夫抛弃驱逐后改嫁,只杖责八十。 这一规定反映了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观念和夫权至上的婚姻制度,将妻子视为丈夫的附属品。 妻子私自逃跑被视为严重违反婚姻家庭秩序的行为,要受到法律严惩。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是逃跑!”杨兰花厉声反驳。 胡婆子眉毛倒竖,指着杨兰花就骂:“你这个小娼妇,你还有脸……” 顾里正冷声打断她:“你别说话!小枣娘,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杨兰花朝着里正行了一礼,开口道:“今天听说顾家小远工坊在招人,30文一天的工钱,又把胡家给撇在外面。” “我婆婆他们便在家里说了些难听的话,我只说了一句:早知道的话不去得罪顾小远,也便没那么多闹心的事儿了。” “婆婆当时就冲过来打了我两耳光,还骂我吃里扒外,我气不过顶了两句嘴,她就拿起笤帚往我身上抽,还让胡二发写休书休了我。” “可笑我男人胡二发,一个5尺高的男人,长到20多岁还没断奶,他老娘说啥他便听啥,不知道护着自己婆娘,竟真的要把我给休了!” “他们姓胡的都是一家人,我在胡家只是个外人,我实在受不住打骂,便想找里正叔您给我做主。” “趁婆婆打累了去喝水的档口,我便从家里逃了出来,不成想刚跑的村口,就被胡二发给追上了。” “他上来劈头盖脸地就是打我,说我私自出逃,要不是巡逻队的人把我救了出来,我怕已经被这没良心的人给活活打死了!” 杨兰花越说越是心酸,这会儿眼泪已经扑簌簌往下掉着。 听到这儿,巡逻队众人全都目瞪口呆,这姓胡的一家人当真是一窝极品。 里正黑着脸,朝着胡二发冷声道:“你特娘还有脸休妻?你说说,杨氏到底犯了七出哪一条?” 胡二发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就是个没主见的,通常都是听胡婆子的。 这会儿他求助的目光投向胡婆子。 胡婆子眼珠子一转,开口便道:“七出中‘不事舅姑’,‘口舌’她一下子就占了两条,我胡家难道还不能休了她?” 不事舅姑:“舅姑”指公婆,妻子若对公婆不孝顺、不恭敬,不履行侍奉公婆的义务,会被认为破坏家庭伦理,丈夫可依此休妻。 口舌:即妻子多嘴多舌、搬弄是非,破坏家庭和睦,引发家庭成员间的矛盾冲突,影响家庭稳定,也属于“七出”范畴。 跟七出里面其他理由不同,“无子”、“淫佚”、“盗窃”、“恶疾”,都需要言之有物。 这两项再加上一个“妒忌”,其实最难取证,通常男方想要无理休妻,就会掏出这三项万金油一般的借口。 杨兰花眉眼低垂,已然放弃了挣扎,在胡家当牛做马这许多年,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 顾里正冷哼一声:“小枣娘自来老实本分,孝顺公婆,这在大同村是有口皆碑的,你扯的这个借口说站不住脚!” “胡德禄!”顾里正朝着一言不发的胡家族长道:“胡二发休妻我觉得理由不够充分,你作为胡家族长,也要表个态才行。” 胡德禄是个惯会和稀泥的族长,要不然也不会把胡家众人领导成现在这个德行。 他呵呵笑道:“自古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小两口的事情,他们关上门自个儿商量着办,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指手画脚的了。” 他话里带着股子怨气,顾里正偏袒着顾洲远,把他们胡家全都划拉到村子外面去了。 眼里根本就没把他这个胡家族长当回事儿,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对方。 那边顾洲远把工坊的人数已经全都安排妥当。 讲好了明天就正式开工。 这时已经有村口胡家的情报从一线吃瓜群众那里传了过来。 这村子里的消息传输全都靠嘴,却丝毫不比顾洲远前世微博微信传播速度慢。 听了胡家这一出闹剧,顾洲远也朝着村口走去。 他之前想过一件事情,正好借此机会解决一下。 第 265章 叫他写休书 顾里正见胡德禄这老东西也说不出个章程,便也不去搭理他。 只朝着杨兰花道:“小枣她娘你放心,今日他胡二发想要无故休妻是绝无可能。” “你且踏实回去跟他过活,要是他再敢打骂与你,你便来找我,胡家族长靠不住,我来替你出头!” 胡德禄脸色一僵,便是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胡婆子还想要叫些啥,却被胡二发拉住了,他低声道:“先让她出来,等到了家里,再慢慢收拾她!” 胡婆子一想也是,现在这贱婢躲在村子里,自己纵有一百种手段,也施展不出。 等回到家里的,看自己怎么整治她! 杨兰花噗通往地上一跪,朝着里正开口道:“我想要跟胡二发和离,还请里正为我做主!” 这下子便是连顾里正都有些抓瞎了。 女子和离他还只是听说书人讲故事说过,现实中他活了6、70岁,还从未见过有人提出和离的呢。 胡二发听她又提起这茬,气得想要冲过来揍她,被曹六子几人给死死按住了。 他嘴里尤自吼着:“你这死婆娘,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 杨兰花戚戚然一笑:“里正爷爷您也看到了吧,我回到胡家估计是要被磋磨死的。” 顾里正还在犹豫:“你要知道,女子和离是要男女双方都点头才行,还有双方的族长同意,最后到县衙签下和离书才行。” “胡家既然想要休妻,那就断不可能同意你和离。”里正语重心长道。 杨兰花看着胡二发,眼里满是哀求:“二发,你就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曹六子他们这会儿已经松开手,胡二发从地上爬了起来。 阴恻恻道:“没错,你死也要死在我胡家!” 杨兰花面色灰败,她蹲下来,看着茵茵哭泣的胡小枣轻声道:“小枣啊,你跟着你爹回去。” “阿娘,那你怎么办?”胡小枣直觉不妙,她死死拉住杨兰花的衣袖。 “娘已经无路可走了。”杨兰花声音有着凄苦,却还夹杂着一丝解脱。 和离还能分些许田地过活,即便是净身出户,她回到娘家,也还有着活下去的希望。 可要是被胡家给休了,以她对娘家人的了解,杨家族内会视她为家族耻辱。 最终不是被撵出家门自生自灭,就是远远将她嫁了。 说是嫁人,其实就跟发买也差不多了。 被休弃的女子,是绝嫁不到好人家的,估计对方不是丧妻的老鳏夫,就是身体有残疾的光棍汉。 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那她还不如利落点儿死了干脆! 她心如死灰,拉着胡小枣,一步一步往胡二发那里走去。 胡小枣死命往地上赖,直觉告诉她,这一走,她怕是再也看不到阿娘了。 围观众人无不动容,可家务事最难插手,众人也只能干看着,却啥事也做不了。 胡婆子拉过胡小枣,伸手就在胡小枣头上扇了一耳光:“你娘作妖你也跟着学是吧?我看你是皮痒了!” 杨兰花依依不舍看了一眼胡小枣,扭过头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她想等人散去,就撕下布条,吊死在大槐树上。 可刚迈开步子,胡二发瞅准曹六子几人哀叹的时机,猛地往前一冲,一把抓住杨兰花的手臂。 他右拳劈头盖脸往杨兰花身上打去。 巡逻队的人愣了一愣,立刻上前去拉胡二发。 胡二发也是气急了,死死拽住杨兰花不松手。 杨兰花嘴里喃喃道:“打吧,打死我一了百了……” “住手!”顾洲远冷喝一声。 他人离这还有两丈远,听到他声音的胡二发却已不敢再动手,只不过手还是抓住杨兰花的头发。 顾洲远大踏步走来。 “放开他。”这句话是对巡逻队的人说的。 曹六子几人闻言立刻松手,直起身子站到一边。 顾洲远蹲下身子,俯视着胡二发,语气平淡道:“放开她。” 明明顾洲远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可胡二发脑门上还是立刻就沁出了冷汗。 他可是知道这个疯子的战绩的,他杀人时,也是这般漫不经心的。 “有事说事,打媳妇儿算的什么本事?”顾洲远声音悠悠,语气里却是夹带着一丝不耐烦。 这一丝不耐烦却被胡二发给捕捉到了,他瞬间就缩回了手。 后面跟过来的刘氏赶紧把杨兰花给扶了起来。 她看着杨兰花一脸血污,眼里满是不忍。 “快随婶子到这边来,得地,你去村里把魏郎中给请来。”刘氏转头朝着一旁的顾得地道。 “我在这儿。”人群里,魏郎中出声应道。 他在这里看热闹已经有一会儿了。 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魏郎中便查验起杨兰花的伤势来。 “你既已这般厌恨她,为啥不干脆跟她和离?以后眼不见也就心不烦。”顾洲远看着胡二发道。 胡二发冷汗涔涔,根本就不敢跟顾洲远对视。 胡大发两口子往胡家这边的人群里缩了缩,心中尤自庆幸,他们只是来助威,并没有动手帮忙。 胡婆子咬牙道:“这是我的家事,你有啥权利指手画脚的?” 顾洲远冷冷看她一眼,毫不掩饰对这老婆子的厌恶。 “她这些年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现在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胡婆子自认为自己占理,腰杆子也不由得挺直了一些。 她知晓顾洲远还是讲理的,青天白日有这么多人在场,只要她不无理取闹,自己便是安全的。 “听说你要休妻?”顾洲远不去搭理胡婆子,只朝着胡二发问道。 “没……没错!”胡二发强自镇定心神答道。 顾洲远点点头,他走回杨兰花旁边,蹲下来温声道:“你真的不想回胡家了?” “死都不回!”杨兰花显然已经彻底死心。 “那好,”顾洲远点头,“你便叫他写休书。” 杨兰花有些错愕,被休之后她只有死路一条。 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此刻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里那股子烦闷无依的感觉在飞速消散。 以前她对顾洲远总有些畏惧。 这时突然发现,原来只要不跟他站在对立面,那么他不仅不可怕,反而还有些温暖呢。 第 266章 如你所愿 还有什么是比现在的局面更差的? 杨兰花心中想道。 无非就是一死罢了,脱离了胡家再死好像是更佳选项。 “好,”她点点头,“便让他休了我!” 至于被休以后的事情,她也懒得再想,走一步算一步。 顾洲远得了回复,起身便朝着村口走去。 后面魏郎中对着杨兰花道:“骨头没问题,都是些外力殴打所致的红肿青瘀,这左胳膊有些经脉受损,静养些时日就会好的。” 来看热闹自然是没有带药箱的,他边起身边道:“我回去拿药箱,帮你开些散淤止痛的药丸,再搞几张膏药贴上,内服外贴,那样好得快些。” 杨兰花闻言一急,她伸手便去阻拦魏郎中:“我,我不碍事的,不要给我开药了。” 她身无分文,且前路一片黑暗。 说不准自己不久就要跟这个操蛋的人间告别了,可不能再欠了别人的药钱。 顾招娣心细,她朝着杨兰花轻声道:“嫂子不要想那么许多,安心把伤治好,一切都会过去的。” 人群里罗寡妇领着春生走了过来。 “招娣说的对,再难的坎也是能淌过来的,二嫂你要放宽心。” 她蹲在杨兰花身边,温声细语道。 她虽说已经自立了女户,跟胡家再无瓜葛,可还是习惯性叫了杨兰花一句二嫂。 她男人胡三发死后,这个二嫂是胡家唯一不对她恶语相向的人。 有时还会帮她打抱不平两句,虽说立刻就会换来胡婆子的喝骂。 她念着这个二嫂的好。 现在更是对杨兰花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都是在胡家遭罪的苦命人啊。 看到了罗寡妇,杨兰花死灰一样的心顿时又像是有了一丝生机。 是啊,慧玉当初可也是被胡家逼得走投无路的,现在人家不也挺过来了吗? 这边顾洲远看向胡二发道:“你现在写休书,正好你胡家族长还有里正二爷爷都在这里,今天便把这事儿给办了!” 胡二发一时有些无措,他之所以叫嚷着要休妻,就是认定他家婆娘一定不会愿意。 这样他就可以借此拿捏她。 现在事情走向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了,杨兰花竟然同意了。 这可怎么办? 他再次求助胡婆子。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胡婆子眼珠子一转,就已经计上心来。 “我胡家不仅仅是要休了那贱婢,还要她把胡小枣这赔钱货一起带走才行!” 杨兰花先前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大概能猜到这女人是被自己给逼到无路可走了。 现在杨兰花想要破罐子破摔,她便把胡小枣给塞过去。 人一旦有了牵绊,那做事必然就畏手畏脚,到时候还不是要哭着求她胡家给条活路! 谁知顾洲远点头道:“可以,现在就写休书吧。” 眼看自己的计策没起作用,胡婆子顿时破防了。 她跳脚道:“你说了不管用,要她答应才行。” 杨兰花抬头慢声道:“我全听小远的!” 自己家人现在站在自己对面,想着把自己生路断绝。 以前的仇家却在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这一幕何其讽刺。 胡婆子指着杨兰花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原来你早就在外面搭上了……” 她突然瞟见顾洲远冷冷的目光,不由心头一阵发颤。 那些没出口的恶毒话语被她她生生咽下。 “你家里没人会写字吧?”顾洲远淡声道。 说完,从怀里掏出纸笔,把纸摊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刷刷刷写了起来。 “杨氏兰花,杨家沟人氏,嫁入吾家,为胡二发之妻。 然自结缡以来,汝性乖张,不事舅姑,晨昏定省皆废,致家庭失和,亲长怨怼”。 夫妻之道,贵在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共维家室之宁。 今汝所为,有悖纲常,实难再续夫妻情分。 吾今谨遵祖训,依礼休汝。 自此一别,两不相欠。 愿汝今后,谨言慎行,各安天命。 下有一女胡小枣,由汝领走,家中财物归胡家所有。 胡二发 盛德三年。” 顾洲远边写边读,休书上的理由是“不事舅姑”。 胡婆子一家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们实在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迫假戏真做。 顾洲远把休书写完,递给了胡二发:“按上手印吧!” “我,我没有……”胡二发结结巴巴想要找理由推却。 顾洲远把一盒印泥递过去。 胡家人脸更黑了,你这准备的是真全啊! 胡二发颤颤巍巍举起手,顾洲远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一把扯过胡二发的手,印泥盖在在胡二发大拇指上。 然后翻过红指头,利落地在休书上盖上了指印。 胡二发张着嘴,像个呆头鹅一般愣在原地。 从现在起,他就是一个崭新出炉的光棍了? 他有点想哭,生平第一次对老娘产生了一丝怨恨。 胡婆子此时也懵逼了,她看到一旁的胡德禄,顿时又有了新主意。 “这休书是要族长签字才行,我胡家族长可还点头呢!” 谁知胡德禄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着稀泥:“我说过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决定好的事情,我不发表意见,只签字画押就行。” 顾洲远立刻就把笔递到胡德禄手里:“来,胡族长,签上你的大名。” 胡德禄看着手里怪模怪样的笔有些无从下手。 顾洲远又拿出一只自来墨毛笔递了过去。 胡德禄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胡二发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顾洲远已经拿着休书走了回去。 他将休书递给了杨兰花,温声道:“从现在起,你跟胡家再无瓜葛了。” 杨兰花愣愣接过休书,心中又悲又喜。 喜的是终于脱离了苦海,悲的是这么多年的付出,最终只换来这么一纸休书。 她一个人怎样都好,现在带上小枣,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顾洲远看着这个满脸淤青的可怜女人,开口道: “我的工坊里还缺人干活,你愿不愿意来帮忙?25文一天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