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伪装成神》
1. 干哪来了
四周笼罩着无边的黑暗,空气中隐约飘散着淡淡的烟气,仿若来自远古的记忆。
祁思无缓缓转过头,只见家人站在不远处的光亮之中。
“父亲,母亲……妹妹?”祁思无望着他们的身影,心头涌上一丝迷茫,仿佛置身梦境,难辨虚实。
黑色火焰自虚空中燃起,冷冽的光芒将那团黑火映得愈发可怖。它一步步逼近,眼看便要吞噬祁家三口。
祁思无心中惊惶,想要奔向他们,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身陷梦魇。
“快逃!”
然而他的呼喊犹如石沉大海,家人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任凭那黑火将他们吞噬殆尽。
黑火逐渐逼近祁思无,仿佛一只拥有意识的怪物,将他笼罩其中。
当光线再次亮起时,父母与妹妹的声音幽幽传来——
“思无……”
祁思无猛然抬头,只见只见三张血肉模糊的怪脸在黑火中缓缓融化,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从休眠仓中惊醒,呼吸急促,浑身冷汗涔涔。
四下已不再是梦中的炙热,而是彻骨的寒冷。
“还好只是一场梦。”他长吁一口气,伸手按下休眠仓的开关,却发现按钮毫无反应。
祁思无心中暗骂,科技越高越不靠谱,舱内的寒意愈发刺骨,他仿佛被困在一座冰冷的金属棺材里,无处逃脱。
他深吸一口气,摸索着转动手动闭锁装置,幸而机械装置尚能运作。
四周一片死寂,漆黑如墨。
舱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祁思无咬紧牙关,侧身用力撞击,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掌心流淌。
他忍着剧痛,终于艰难地挤出一条勉强能脱身的缝隙。
晕眩的感觉一阵阵袭来,他踉跄着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扫过四周,让他骤然清醒。
休眠舱的残骸四散在地,紧闭的舱内本应是他的队友,如今却只剩下几具枯骨。
通往其他舱室的门已扭曲变形,靠人力已难以撼动。
“冷静,冷静。”他抱着头,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当他手指触及头发时,心中陡然一惊——原本的短发竟已长成了长发。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努力理清思绪,却只觉脑海一片混沌。飞船失控坠落地球的记忆如同碎片般零散闪现。
——他所在的采矿小组受命前往月球改造旧人类联盟基地作为矿场。
但当他们靠近月球时,本该接应的队友却没有回应,基地通讯全断,矿船也突然失控,朝本应荒废的地球坠落。
剧痛从伤口处袭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跳动的光晕映在舷窗上,祁思无望向窗外。透过单向玻璃,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天地仿佛在那一刻彻底颠覆,震撼至极。
飞船外并非是苍茫的星海,而是深邃阴寒的宫殿,宫殿十分巨大,无数的红烛如阶梯般排列占据了数面墙,木制的梁柱在烛光下泛着金色的细光。
四周寒意逼人,祁思无的呼吸在空气中化作缕缕白雾,缓缓消散。
金属表面逐渐蒙上一层细密的冰霜,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某种警告。
这意味着冷却核心正在泄露,如果再不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忍住身上的寒意,利用耳骨后的芯片从异维空间调出切割仪,迅速切开了变形的逃生舱门。
当他跨出舱门,眼前的景象却令他驻足不前。
宫殿内巍峨高耸,烛火摇曳,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文字:“天遵仙槎,特奉于天德殿……”
祁思无心头猛然一跳,他认出了那些文字背后的意义——这艘飞船,竟被当做神物供奉在此。
公司的标志被当作神明符号供奉在大殿中央,而地面上的金字铭文构成了某种神秘的阵法。
阵法中央跪伏着一具身披白袍石雕,身影静默,周围无声无息,诡异至极。
四周只有大殿外的风声呼啸,祁思无略感胆寒,他抄起一旁的金制烛台,屏住呼吸,轻声靠近那座雕像。
火光摇曳不定,祁思无心中一惊,这并非石雕,而是一个人!
他下意识伸手探向那人的动脉,却在触及冰冷的肌肤时,骤然收回了手。
冰冷刺骨的皮肤之下,已无温度,但尸体尚未完全僵硬,仿佛是刚刚死去。
那人依旧跪伏在地,姿态如同在虔诚等候神明的降临。然而这一跪便是永恒,再也无法起身。
尸首面部覆盖着一张繁复华丽的面具,那面具上绘制的图案精致诡异,仅看一眼,便让祁思无毛骨悚然。
他试探性地伸手触碰,却在面具的缝隙间看见了一丝血痕。
忽然耳骨处的芯片传来警告:“室温接近零度,体温下降,请采取保暖措施。”
祁思无眼神在四周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那具尸体的白袍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极为冒昧的俯身拾起白袍披在自己身上。
这白袍是纯白皮毛所制,披上后寒意顿减。
袍带处挂着一块温润的玉牌,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玉牌的冰凉触感透过指尖传入心底。
祁思无心中一动,捡起玉牌细细端详,只见牌面刻有“太常寺少卿”几个大字。
他很是惊讶道:“看来此人似乎是远古文明的神官。
祁思无缓缓起身,殿内忽而寒风骤起,烛火纷纷朝壁画倾斜。
壁画中,众多祭司簇拥着一位带着华丽面具之人,那人正虔诚地跪伏在一尊身披冕服的巨大神祇面前。
神祇双目深邃如渊,俯视苍生,背后熊熊黑火燃烧不息,脚下九条黑龙盘绕蜿蜒,似在低声咆哮,欲破壁而出。
“这……是黑火?”祁思无瞳孔微缩,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脑海中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动,祁思无顿时一惊,猛然回头。
只见跪伏在地的尸首开始微微颤抖,像是被某种诡异的力量驱动。
尸体的皮肤逐渐灰白,双眼骤然凸出,嘴角溢出一股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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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黑色的妖火从面具下窜出,将面具焚毁殆尽,露出一张极为诡异的面庞。
那张脸上毫无血色,五官扭曲成一种让人难以直视的形态,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鬼怪。
祁思无心中骇然,背脊一阵发凉,梦中的黑火再次浮现在眼前。
黑色的妖火如同活物一般,顷刻之间就向他袭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判断,抄起手上的烛台,转身便朝大殿正门飞奔而去,脚步一刻也不敢停顿。
身后的妖火迅速逼近,殿内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仿佛正被那黑色的火焰吞噬殆尽。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大门的轮廓。
祁思无大口喘息,奋力推开沉重的殿门,伴随着一声“哐当”巨响,门扉猛然打开。
殿外寒气铺面而来,银月高悬,冷冷的月光洒下,如同一层薄霜轻覆在高墙内外。
无数白衣宽袍者伏跪在大殿之外,整齐肃穆,低垂着头,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
祁思无的出现瞬间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只见众人齐刷刷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利箭一般聚焦在祁思无身上,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
祁思无立于殿外,月光映照下,他眉目清冷深邃,长发如墨,垂于肩侧,带着一股清雅尊贵之气。
长袍衬得他身形修长仿佛谪仙降世,令众人一时屏息,不敢靠近。
“这……怎么可能?”为首的长须的老者不可置信道。
“你为何还活着!”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四周的人也开始低声议论道:“那可是献丹,谁能吃了还活命?”
祁思无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仙丹咸蛋的,急道:“房子里着火了!而且还有……”
那老者怒道:“此地休得胡言乱语!谁许你擅自摘下面具!仙献者之容貌不可为天地所见,你这是犯了大忌!”
祁思无一听,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他身上的这身衣服,竟让这些人误以为他就是殿内那个戴面具的尸体!
他心中暗骂一声,心念一转,决定不再与他们纠缠,眼下最要紧的是逃命。
然而四周之人忽然上前,将他团团围住,拦住了他的去路。
就在这时,黑色的火焰从殿内席卷而出,火星飞散,如同蒲公英般随风飘零。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那黑火落到一名白袍人的身上,那人浑身抽搐,皮肤迅速泛青,面部瞬间变得扭曲狰狞。
他怪叫一声,猛地扑向最近的一人,张开獠牙,咬住了他的脖颈。
惨叫声响彻整个宫墙内外,鲜血四溅,染红了地上的青砖。
众人顿时惊慌一片,纷纷向后退去。
老者颤巍巍地指向祁思无,眼中满是愤怒,声嘶力竭道:“定是此贼!为保性命,吐出献丹,如今天神震怒,驱使恶鬼现世!”
“他为一己贱命,致天下人于不顾!此等祸害,必当拿下,再启献典,以挽天怒!”
2. 救救孩子!
祁思无正捂着脑袋躲避着黑色的星火,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头雾水,心道:贱命?我这条小命可金贵着呢!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的黑火像狂风中的火星般四散,周围的礼官们一一化作怪物,尖叫、咆哮声回荡在宫墙之间。
可笑的是,在这混乱的场面中,那些礼官居然还想着要抓住他已续献典。
“颠了真是颠了!实习手册上可没写遇见这种情况怎么办!”祁思无急促地喘息着避开黑火,又躲过神官,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咬着牙,快速盘算着眼下的状况,后悔自己怎么出发前没随身携带些武器。
武器!
他怎么忘了自己有地质切割仪!这东西虽然只用于分解矿石样本,但要是真到了生死关头,拿来应付这些怪物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这东西一发能够切碎最硬的金属,打断这些生物骨骼和肌肉应该也是小菜一碟。
怪物瞬间袭来,他几乎没有犹豫,一个翻滚仰身,以一个优雅的姿势滑铲跪下,握紧切割仪就朝上方的怪物射去。
怎料切割仪响起冰凉的警报声:“检测到面向人类,保险锁启动。”
“我靠!你管这东西叫人?”祁思无跪在地上彻底绝望,他忘记这东西过于智能,为了防止误伤,面向人开启时是会自动锁死的!
他恨透了这些自作聪明的智能设备,心中拔凉,脑子里已然放起了走马灯。
好好好,看来我祁思无今日就要无了。
就在此时,一道锋利的刀光猛然闪过,刀锋卷起了空气中的寒意,他只觉得眼前的怪物身形猛地一滞,接着便见怪物的头颅在空中翻滚。
来者伫立于灯影之中,黑发如墨,剑眉星目,脸庞线条分明,鼻梁高挺,五官如雕刻般精致,眉目之间透出几分桀骜与冷峻。
他身着绣金黑袍,衣角在风中飘动,刀刃反射着寒光,冷冽得令人心悸。
数十名装备齐全的将士神情庄重,肃穆而立,严阵以待地戒备在他的身后。
祁思无惊魂未定,依然跪在地上,抬头望向忽然出现之人,心中惊道:不是哥们,你画风怎么和我不一样?
此人迅速收刀,纵使刀势已然平息,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依旧萦绕在四周。
他身旁一名副将踹开怪物道:“凌将军!这黑火为何燃至了宫中?难道有人打算在陛下寿辰之际挑起事端!”
另一名将士望着祁思无呸了一口,就道:“这帮太常平日里装神弄鬼,怎么如今却不见神威?今危难之际才知拜神没用!居然还恬不知耻的给鬼下跪!”
这当然不是一句疑问,而是嘲讽。想必这帮人平日里和这些神神叨叨的礼官关系很差。
祁思无心道跪你个仙人板板,我那叫滑铲!他刚想开口反驳,便被在一旁的白胡子老头打断。
老者浑身是血,状似癫狂,指着祁思无,又望向黑衣将军,指使道:“是他!就是他施以妖法唤出了黑火!给本官抓住他!”
其他礼官见到有救了,纷纷躲到将士们的身后。
副将眉头微皱,冷眼扫过老者,随即上前一步道:“太常大人莫不是被这些怪物吓坏了脑袋?竟敢将凌慎大人当侍卫使唤!”
祁思无才不管这些人的什么恩怨情仇,开口骂道:“老东西,你含血喷人的时候也先看看周围情况!气的我鬼火冒!”
他上前用力撞翻了老头,就在那一瞬之间,一团黑火怪物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正好擦着老头的肩膀呼啸而过。
老头重重摔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抬头望向祁思无。
“这不是为了救你一命?”祁思无嘴角带着一丝无奈,拍拍手上的灰尘,将老头拉起来道:“这鬼火越冒越多,这种时候多个朋友就少个敌人,都看着点,别让这鬼火把自己当柴烧了!”
没想到白胡子老头被他拉起后,不仅不领情,反而猛地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力道之大让祁思无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惊愕地回头,怪物如同一团黑雾肆虐而来,黑火在空中划出一道令人窒息的轨迹。
凌慎刀光一闪,犹如月华倾泻,直逼那妖异之焰。
黑火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如遇虎豹一般,纷纷避让,伴随着一声刀鸣,被瞬间劈散,化为飞星。
“不亏是凌大将军,刀下无敌!连鬼神也为之惧怕!”副将颤声称赞,心中无不佩服。
祁思无看的愣神,险些要鼓掌叫好,却见那四溅的火星就飘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跳着闪开,可却避之不及,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犹如无数虫子在他骨肉间蠕动,撕咬他的身体,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令他几乎窒息。
可这剧痛仅仅持续了片刻,黑火并未在他身上燃起,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变的迹象,身体依然如故。
一名身着白袍的礼官见状,连滚带爬激动道:“镜侍后人果真有神力庇佑!竟能抵御此等妖邪!我就知道当年果然不该对他们赶尽杀绝!”
四周的礼官与侍卫听闻此言,也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仿佛眼前的祁思无真的是仙人附体,一举一动都能镇压这世间邪祟。
“放肆!一派胡言!”白胡子老头忽然怒道,声音像是平地惊雷。
只见他猛地站起来,瞪向那礼官,直指祁思无就骂:“镜侍一脉早该覆灭!你这小子能活到现在,全靠一身运气,神力庇佑?简直荒谬!”
黑火怪物的咆哮声和令人窒息的黑烟弥漫在空气中,随时可能吞噬周围的一切,但此时这群礼官依然在争吵不休。
一名龙骧军怒火中烧,一刀砍下了怪物的脑袋,骂道:“你们这帮吃干饭的!眼下生死攸关,还在这儿内斗!能不能出点力!”
这帮礼官闻言,面面相觑,一时无言,纷纷往龙骧军将士们身后退了几步,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些怪物。
忽然,一缕诡异的黑色火焰从怪物的残骸中窜出,险些扑向刚才出手的那名将士。他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僵住,来不及反应。
祁思无猛然上前,想要将其推开。然而那名将士却已被黑火点燃,火焰迅速蔓延。
将士眼露绝望,似乎是不甘让自己变异后伤及无辜,怒吼着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他强忍着疼痛,抵住自己的身体,用一把利刃狠狠地将自己钉在柱子上,企图控制即将失控的自己。
随着黑火不断燃烧,他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得模糊而诡异。
这一幕令众人都为之侧目,祁思无的心沉了下来,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敬畏。
副尉见状,朝一旁怒吼道:“火硝军呢?”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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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无闻言心道:火硝……火硝不是硝石吗?硝石灭火?那岂不是马上爆炸,还嫌这帮老登们烧的不够旺吗?
他下意识地欲出声阻止,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骤然住口。
院内涌入数名官兵,他们迅速地取出一个个特制的古代装置,那是一种长管状的器具。
形制古朴,管身外缠绕着金属环,管口处隐隐泛着淡蓝色的冷光。
他们动作娴熟,拉动机关时,一股淡蓝色的液体从管中喷洒而出,液体一经接触黑焰,便迅速结晶,形成如同冰霜般的晶体。
忽然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来,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三皇子的确从后院溜进了天德殿内!”
凌慎闻言,立刻下令道:“先进殿内寻三皇子!”
那群神官听后,有些慌乱地互相对视,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其中一人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们呢?”
副将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回应:“要不跟着我们,要不自求多福吧!”
“殿内?我刚刚从殿内跑出来!里面也有东西!黑火就是从里头漫出来的!”祁思无着急道。
众将士面面相觑,副将咬了咬牙,沉声道:“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必须进去!”
凌慎望着几名将士下令道:“五人带太常大人突围!其余人跟我进殿内寻找三皇子!”
“是!”五名将士应声而去,迅速组织起一条护卫阵线,准备带着礼官们冲出险境。
祁思无心中暗想:跟着这自私的老登,岂不是自寻死路?不如跟着这凌大将军靠谱。
于是便道:“我和你进去!”
白胡子老头也缓过神来,似乎怕被祁思无压了一头,端起了架势道:“吾乃陇国太常,受天庇护,岂惧这区区黑火!如今皇子深陷险境,吾等理应奋力前往,岂可让他孤身一人面对此等凶险!”
祁思无心觉好笑:这老头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死要面子活受罪!
礼官们面色苍白,显然想的和祁思无一样。
在火硝露的蓝色光芒掩映下,众人飞奔向天德殿,怪物们被逼退几步,却仍不甘放弃,嘶吼追袭而来。
祁思无一路狂奔,脚步愈发沉重,怪物就在身后咫尺,他终于逃回了天德殿内。
“关门!”凌慎一声令下,沉重的大殿门应声而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将外界的怪物隔绝在外。
众人气喘吁吁地靠在门板上,听着怪物撞击门板的声音,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可让人惊异的是,黑色的火焰滚滚而至,却在接触到殿门时仿佛受阻,无法进一步蔓延。
祁思无看着那些火焰,忽然意识到什么:“这黑火……似乎烧不着大殿的建筑?难道说此火非火?”
“你才发现?”副尉转头看着他,像看傻子一般。
“而且这火好像怕冷!”祁思无透过门缝,紧紧盯着那些在火焰中怪物,被火硝触碰后的它们行动迟缓,仿佛被空气中的温度影响。
“你才发现?”另一名将士也无奈道。
此时,一名将士匆匆上前,脸色苍白,拱手对凌慎道:“大人,怪物数量太多,如此险情怕是难以控制……除非……”
祁思无闻言大脑飞转,迅速闪过一个念头,激动道:
“我想到办法了!”
3. 物理迷思
“下雪!下雪就能冻死这些鬼火!”祁思无高声道。
凌慎闻言,转头看向礼官们道:“哦?太常大人今日难道不是来此求雪?”
话音一落,所有龙骧军都转头望向太常寺的礼官们。
副将接话道:“对啊!你们今日阵仗如此浩大,除了为陛下祈福,不就是为来年丰收求雪的?雪呢?”
礼官们闻言,一时间面面相觑,尴尬地站在原地,纷纷低下头,避开了将士们的目光,不敢回应。
太常大人脸色铁青,狠狠地瞪向祁思无,胡须微颤,怒不可遏地说道:“若不是你施展妖法,破坏祭典,雪早就该降下来了!”
祁思无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半是嘲弄道:“我要是会这妖法,您老早就凉透了,正好不用等着下雪了。”
太常脸色一沉,气得胡子都抖了几下。
凌慎扫了一眼那老头,老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将士们的目光逼得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副尉看向祁思无道:“你先前说有办法是什么意思?”
“不确定,我得先去那里看看。”祁思无指向身后殿内。
众将士回头,这才看见大殿正中央供奉着一艘形状诡异的巨物,通体黝黑,边缘泛着金属的光泽。
四周神像高耸环绕,仿佛守卫着这从天而降的圣器,衬得此刻氛围肃穆诡异。
“这究竟是何宝物?陛下……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要供奉。”龙骧军中一人开口,惊讶与疑惑难以掩饰。
另一将士讥讽道,“如今国难当头,倒似是鬼神比政事更让陛下挂心。”
太常大人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厉声道:“你们龙骧军虽镇守关外,也该知道朝中礼仪尊卑,岂能妄议君上?”
凌慎却未看那太常一眼,而是缓缓抽出腰间长刀。
刀刃通体漆黑,宛如曜石,折射出隐隐寒光,在殿内的火光下,显得摄人心魄。
太常本欲再开口训斥,却在看见那黑色长刀之时,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凌慎目光一寒,沉声道“抬头。”
众人闻声仰首,只见殿顶之上,一道道血红色的藤蔓如蛛网般交织盘旋,在屋顶形成了巨大的网络,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上方。
藤蔓一部分从屋顶垂下,若不仔细分辨几乎与成排的蜡泪融为一体。
那些藤蔓仿佛活物一般,缓慢扭动,周围萦绕着一圈珊瑚状的脉络,交织成一副奇异的景象。
祁思忽然发现这些血藤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目的。
它们并不像外面的怪物一样毫无目标地攻击,而是正在向着采矿船的储存舱延伸。
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些东西……似乎想进去?
不过似乎因为飞船的冷却核心发生泄露,内部的温度太低,它们根本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门外的怪物们突然停止了躁动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紧接着,无数的黑色液体如潮水般从门缝涌入,带着浓烈的腥臭气息,伴随阴风灌进殿内。
那些黑液与藤蔓迅速交融,血藤瞬间暴长,顺着宫殿的柱梁攀附而上,墙壁上烛火被阴影笼罩,仿佛整个大殿将被黑红的血网吞噬。
灯火忽明忽暗,映得大殿愈发诡异,宛如地狱一般。
就在众人惊骇之际,祁思无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他模糊地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孩,正在金色铭文处,虔诚地对着那艘废弃的飞船跪拜。
“是三皇子!”身旁的一名士兵惊呼道。
“他在做什么?”另一名将士则满脸疑惑。
祁思无见到眼前一幕只觉有难以言喻,这艘破船老的拜完小的拜,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些人对着这二手星际采矿船许下了什么愿望。
然而未等他细想,四周的环境猛然发生变化。
那些黑红缠绕的藤蔓忽然躁动起来,像是感知到了他们的存在,蜡泪般的物质混合着血水迅速向众人蔓延。
一根巨大的血藤裹猛然窜了过来,瞬间缠绕住一名站在边缘的礼官。
那人连惊叫都没发出一声,便被拖入了血红的蜡泪中,只留下几个迅速扩散的血泡。
“危险!”一名龙骧军将士大声提醒,众人惊慌四散,眼中满是骇然。
就在此时,祁思无发现,整个大殿内唯独三皇子身周的区域干干净净,触手仿佛避开了那片区域,周围的血藤与红液都无法靠近分毫。
三皇子的身旁有一圈液体,顺着金色的铭文流下,形成了一个安全区域。
凌慎眼神一凛,果断道:“所有人,退到三皇子那里!”
将士们一听,连忙向着三皇子的方向聚拢。
祁思无猜测,这些水应该是冷凝装置泄露出来的液体,这东西无毒无害,就是冷的刺骨。
“顺着水走!这水能挡住那些东西!”祁思无道。
冷凝水从铭文处蔓延形成了一条小路,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那些红色的血藤似乎感受到了冷凝水的威胁,纷纷停下了蔓延的势头,被迫退回到原地。
水冷得刺骨,每踩一步都让人觉得血液都快要凝固,但至少这些血藤再也无法靠近他们。
众人在错综复杂的血蔓下穿行,终于来到铭文处。
三皇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眼失神,似乎并未意识到有人接近他。他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双手紧紧抱着膝盖。
凌慎走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三皇子,又将其抱起轻声说了什么。
祁思无没有为这父慈子孝的画面停留,而是继续朝殿内采矿船走去。
飞船的前部的气温骤然降低,冷却核心的能量几乎将整个舱室冻结。
祁思无发现这艘飞船虽早已废弃,但核心分离装置依然完好无损。
只要通过紧急分离系统,将冷却核心与飞船前部区域一同发射到大气层,核心中储存的低温液态气体会在高空中快速扩散,直接影响局部大气的温度分布,触发降雪。
但是飞船核心区域厚重的金属外壳阻挡了他的计划。
祁思无叹了口气,从异维空间中取出切割仪,低头准备动手。
他将功率调到最大,开始沿着金属门的边缘缓慢切割。
这个设备在厚重的外壳面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切割速度极其缓慢。
正当他全神贯注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祁思无回头一看,发现是凌慎走了过来。
“我来。”凌慎抽出了背后长刀。
祁思无还来不及回应,凌慎已经举起长刀,挥向那厚重的外壳。
刀刃猛然下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门上的钛合金竟然应声而裂,顷刻间裂开了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祁思无目瞪口呆,心道:不是哥们,材料学物理学都不存在了?这可是能承受小行星碎片撞击的合金外壳,就这么被你一刀劈开了?
正巧在这一瞬之间,黑红色的液体骤然汇聚在大殿内的空地上。
紧接着这些液体与大殿中的血藤融合,殿内的佛像被这些血藤挤压,从墙上碎裂开来。
一只庞大的怪物从液体中缓缓升起。
那怪物的身体布满了无数条蠕动的触须,无数神佛塑像的断肢残骸被裹挟在内,让怪物看起来仿佛有千手千眼一般。
祁思无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叫不好。
凌慎淡淡扫了怪物一眼,随即将祁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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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向舱内,他沉声道:“我来对付,你速去速回。”
祁思无心中闪过无数问号,他真是想看看这人怎么对付这鬼东西,但如今只能点头,飞快朝核心控制区奔去。
采矿船虽破损不堪,但核心区的保险电力系统可以重启的概率很大。
不过核心装置的拆除很是难搞,一旦失败,最好的结果是什么也没发生,最糟的便是造成大规模爆炸。
他到达冷却核心,手指迅速在控制台上操作。
每一步都极其谨慎,稍有差池,可能会引发系统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使整个飞船过热直接将他烤熟。
可此刻飞船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
他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船舱猛然倾斜,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金属撕裂般的巨响。
巨大的触手带着无比的力量,直接将舱壁打出一个向内凹陷的大坑。
“我靠!”祁思无忍不住低声咒骂,脚下的重心猛地失衡,整个人差点被甩出控制台。
飞船的结构在那巨兽的攻击下不堪重负,船体发出巨大的扭曲声。
他原本只打算制造降雪来扑灭黑火,但眼前的怪物实在太过庞大,也不知道下雪还有没有用。
祁思无快速检查了一下电源储备,决定冒一次险。
他调试好采矿船上的巨型切割仪后,然后瞄准怪物的头部,按下发射按钮。
“轰——!”切割仪的能量束精准地击穿了怪物的脑袋,黑红色的液体四散飞溅。
祁思无一度以为已经成功,可怪物的身体竟再次开始融合,伤口迅速愈合如初。
他还想再来一发,却发现能量不足以支撑,只好作罢,继续硬着头皮分离冷却核心。
这时一道金光划过,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大殿顶上的巨大房梁被人斩断,狠狠压在了怪物身上,暂时阻止了它的动作。
此时冷却核心终于分离完毕,核心停止运转,室内温度迅速上升。
“弹射分离程序启动,温度过载警告。”电子提示音冰冷无情地回荡在舱内。
外部的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点,变得更加躁动,黑红的液体朝舱内涌入。
此刻飞船前舱的结构正在逐渐失稳,祁思无没有犹豫,快速确认程序正常后,转身朝舱门跑去。
舱室内的热浪扑面而来,地板已经开始发烫,祁思无感觉到脚下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冲出了舱门。
刚刚跨出门口,飞船前段便发出一声巨大的撕裂声,伴随着强烈的震动,猛然撞向大殿的墙壁。
金属断裂声在空中回荡,飞船的前端直接撞开了大殿高耸的屋檐,直奔天际。
祁思无只觉得一股热风扑面而来,整个人被震得站立不稳。
船头在空中疾速升起,划破云层,拖曳着一条明亮的尾焰。
刹那间,核心装置能量彻底失控,产生了剧烈的脉冲爆炸。
天空中绽放出几道耀眼的光环,爆炸的余波以飞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层层叠叠的光晕相互交错,景象壮丽无比。
一旁的礼官们见状,全都惊得跪伏在地,额头几乎贴着青砖。
他们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仿佛眼前所见的一切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那位太常老头,动作尤为虔诚,整个人伏得比其他人更低,生怕稍有不敬便会招致大难。
礼官们声音颤抖道:“少卿大人神通广大,竟能施法唤出仙迹!”
其余人连连点头附和,窃窃私语,惊叹不已。
然而祁思无却全然不为所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称赞。
他望着躁动着钻入采矿船储存仓的血藤,眉头紧锁,心中忧虑不减。
4. 统统搞定
祁思无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眉头紧锁。
天上依旧没有雪花飘落,他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不安。
发射冷却核心意味着,依靠低温维持的安全区域将要失效。
如果这个大气层并不像他所推测的那样适合引发降雪,那么整个计划就可能失败,必然导致众人陷入绝境。
他转头望向那只被巨大梁柱压制的怪物。怪物的触须仍在无休止地蠕动,黑红色的液体在它周身流动,将梁柱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根从大殿顶端斩断的梁柱,高达几十米,显然不是寻常木材所制,在这怪物如此巨大的力量下依然没有断裂,竟比飞船的外壳还要坚固。
但室内升温后,怪物的力量似乎在不断增强,似乎就快要挣脱束缚。
“大家赶快撤退!”祁思无转身大喊。
众人开始四散逃跑,有人跌倒在地,匆忙的身影相互挤压。
就在此时,怪物的巨大触须猛然伸向储存仓,不断钻入,强烈的冲击力使储存仓的金属表面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储存仓最终被强行打开,门扉扭曲着向两侧张开,内部凌乱的物资随之暴露在外。
副将见状,匆忙问道:“你呢?”
祁思无看了看那被打开的储存仓,心中冒出一个极为冒险的想法:捡一波物资再走才不亏。
他硬着头皮回应道:“你们先走,我还有事要处理。”
就在他话音刚落,储存仓突然起火,火苗迅速蔓延。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异维空间中的应急过滤面具,迅速冲上前去,开始扫荡物资。
白色的包裹散落在地,标识模糊不清,祁思无根本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正当他捡拾物资时,不知为何,怪物的触须忽然调转方向,朝他袭来。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伴随着温度的急剧变化,天空终于飘落雪花。
大雪纷飞,怪物的触须逐渐变得迟缓结晶,触须在低温中断裂,也渐渐失去活力。
寒冷似乎在侵蚀着它的生命力,怪物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雪越下越大,祁思无很快发现,这雪来得有些异常。
雪只下了片刻,就变成了如拳头大的冰雹,伴随着狂风,如流星一般砸向地面。
那些雹子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砸得地面坑坑洼洼。
“这雪也太过了吧……”祁思无皱眉,显然事情并未如他所料。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物资,随即放弃了继续捡拾的打算,转身逃向有屋檐遮挡的地方。
一名将士见状,忍不住吐槽道:“这雹子下得这么猛!你这法术是不是施得有点太过了?能不能往回收收?”
祁思无抬头望着大殿顶部的大洞,也十分无奈。
众人冻得瑟瑟发抖,难以抵挡突如其来的寒意。
而此时,怪物庞大的身躯在冰雪的冲击下发出一阵凄厉的吼声。
它挣扎着撞向大殿,包裹着巨大的梁柱到处乱蹿。千手般的触须断裂,黑红色的液体在低温下凝固,化作碎块。
大殿内,混乱不堪,四周的墙壁轰然震动,像是随时要崩塌,随着瓦砾坠落,空气中弥漫着尘埃。
众人纷纷向后退去,脸上写满了惊恐。祁思无心中焦急,努力寻找可以逃生的路线。
一段巨木在上方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砸向一名面色苍白的礼官。
“快走!”祁思无大喊,他没有多想,立刻冲了上去,奋力将其推开。
而后自己也往一旁翻滚,躲过了从上方坠下的巨木。
那块梁木从天而降,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众人面面相觑,太常老头一见,心中大骇,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连忙向后退去。
就在他仓皇后退之际,身后的一名年轻礼官在惊恐中摔倒,刚要爬起,却被他无情地踩在脚下。
太常老头丝毫不顾礼官的挣扎呼喊,直接从他身体上跨过,朝着大殿的后方逃去。
小礼官痛苦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已无力再爬。
此时,无数瓦砾接连落下,伴随着轰鸣巨响,像暴雨般倾泻而下,将礼官彻底掩埋。
祁思无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却无力阻止,只能咬牙朝外逃去。
众人仓皇逃出天德殿,祁思无回头望去,只见那只被冻得僵硬的怪物,在大殿坍塌时轰然倒下,似乎被压成了碎末,彻底失去气息。
火势从大殿废墟内开始蔓延。
祁思无站在废墟前整理着思绪,他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心中一片茫然。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几乎全凭本能反应在应对。
然而,这地方对他而言实在陌生,四周混乱不堪,他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思索间,远处一阵马蹄声渐近,龙骧军的旗帜迎风飘扬,显然是前来支援的队伍。
而此时,凌慎抱着稚气未脱的三皇子从一旁缓缓走过,应该是早就脱险而出。
他神色温和,安抚着受惊的皇子,低声道:“无事,别怕。”
祁思无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小孩胆子真大啊,哪里危险往哪里钻。”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和熟人闲聊。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一旁的将士和礼官全都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诧,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先前一直在祁思无面前阿谀奉承的小礼官听到这话,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祁思无,低声道:“少卿大人,这可是皇子,圣上的亲骨肉!您说这种话,是要被斩首的啊!不止您自己,连皇子生母都要受牵连!”
眼看场面尴尬,小礼官急忙上前打圆场,笑着对众人解释道:“各位大人,少卿大人在太常寺多年,从未出门,不谙朝中礼数。这番话不过是无心之失,大家听个乐子便罢,万万不要当真。”
祁思无一听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给皇帝老儿整了个绿帽子。
他赶忙闭嘴,心中暗自腹诽,我这脖子也是肉长的,经不起砍头这种劫难,还得入乡随俗才行。
凌慎则什么也没说,祁思无看他对周围的一切显得如此镇定,好像早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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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怪,不由好奇。
他心中琢磨,刚才那些怪物飞船发射之类的,这人怎么就不觉得奇怪,怎么说都该问我点什么吧?难不成他也和自己一样不是本地人?
他想上前询问,却有些忧虑,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
毕竟敌众我寡,自己这势单力薄,岂不是轻易就被人逮住砍了脑袋。
于是他决定暂时按捺住疑惑,心中暗暗盘算,等会儿找个人少的时候去问个清楚。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行动,一回头,便见凌慎早已带着龙骧军上前,开始清理现场。
另外一批将士生起了火堆,他们忙碌地将怪物的残骸碎片与尸首从废墟中拖出,彻底焚烧,确保无一复生。
天空中的冰雹不知何时又变回了细雪,覆盖在残破的宫殿和染满鲜血的大地上,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掩盖。
那些方才死里逃生的礼官们围在火堆旁,借着火光驱散寒意,劫后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们疲倦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正当祁思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声赞叹打破了沉寂:“这位兄台实在英勇,不同于那帮太常寺的孬种,今日若非有你相助,怕是我等早已命丧于此。”
说罢,那名将士走上前来,抱拳致敬,满脸钦佩之色。
祁思无微微一愣,随即摇头,低声道:“不过是侥幸罢了,哪里敢当。”
他本想一笑置之,但这将士继续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日后若有机会,也好邀您与兄弟们共聚一杯,以表感激之情。”
听到这话,祁思无心中一沉,立刻意识到众人是把自己当成了这身衣服的原主——那位太常寺少卿。
可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原主的真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另一名副将看出了他有些无措,淡淡接话道:“我听闻太常仙献,从小养在太常寺,奉以祭神,连名字都没有,至死都带着面具,不得为己而活。”
祁思无了然,原来这件白袍的原主连名字也没有,只是个从小戴着面具无人在意的祭品,他不禁暗叹这个鬼地方真是封建又残忍。
他望向大殿,原主所变成的怪物,也随着大火化作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实在觉得可怜。
那副尉见状,只觉他不愿多谈,倒也不再追问,只是感慨道:“听闻镜侍一脉已然没落,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一位血脉传人。只可惜,镜侍终究不复当年之辉,只剩你孤身一人了。”
祁思无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镜侍?
正说话间,太常老头大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祁思无,厉声道:“此事尚未了结,来人,将他带走!”
太常老头说罢,场面一时有些冷寂。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几名礼官却与太常老头的态度截然不同。
那些礼官们看向祁思无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崇敬。
这般静默中,两名侍从匆忙跑来,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紧张万分。
他们气喘吁吁地停在众人面前,急声道:“宣太常卿!陛下……陛下!突发恶疾!”
5. 为何拜我?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太常的面色也霎时变得苍白,眉宇间满是惶恐。
他急忙问道:“什么?陛下如何了?”
那侍从慌乱不已,连声道:“陛下……陛下不知为何,突然狂躁异常,抽出侍卫的刀连杀两位大臣!口中还念叨着要见太常寺卿!”
太常面色惨白,转头对祁思无道:“莫非是你致使圣上龙体抱恙!”
祁思无心中一紧,连忙开口:“怎么又是我?你说是就是?那我还说是你施法让皇上疯了呢?”
太常闻言大怒道:“倒反天罡!休得狡辩!此人召来妖火,加害圣上,罪无可赦。来人,将他压至太常寺大牢,若圣上龙体有恙,便即刻将其伏诛,以祭圣安!”
此言一出,礼官们虽心有不忍,但奈何加害皇上的罪名实在太大,极易遭受牵连。
他们虽不愿祁思无就此送命,却也不敢违抗太常的命令,只得照办。
一人道:“可是太常大人,他会仙术!万一……”
太常一听,面色一变,即刻又强词道:“仙术?那是妖法!他不是说他不会妖法?天子脚下,我倒要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
那小礼官只好作罢,神色复杂地将祁思无绑住。
一旁的龙骧军将士们低声议论,显然对太常的处置多有不满。
祁思无孤身力战妖物,救下众人,此刻虽已平定祸乱,可众将士看着他被太常寺诸人指责,心中难平。
凌慎站在台阶之上,长身玉立。
他将三皇子轻轻抱起,动作轻缓地放在步撵之上,为其整理好衣袍。
月色自殿顶洒落,映得他侧颜轮廓愈发清冷。
“若无少卿大人……”他放缓了语速:“恐怕诸位早已成了怪物的口中之物。”
龙骧军将士们察言观色,纷纷低声附和:“将军说得是,若非少卿大人及时赶到,怕是……”
“凌将军这是要插手我太常寺的事?”太常寺卿捋着胡须冷笑:“本官倒不知,龙骧军如今已成了这般包揽天下的存在。”
他慢条斯理地踱了两步,目光阴鸷:“打仗也就罢了,连朝廷吏治也要管,莫非凌将军是要效仿当年的……”
“太常大人慎言。”李副尉眉心一跳。
祁思无忍不住开口:“我要是能召黑火,岂不是得第一个烧你这个……”
“老登”二字还未出口,便被凌慎打断。
“太常寺内务,本将确实不便插手。”凌慎冷言道。
他的目光在祁思无身上停留了一瞬,眸光深邃难测。
龙骧军将士虽对太常心生不满,却也不敢多言,凌慎此话一出,众人都屏息以待。
“但妖火之事,事关军机。“凌慎眸色一沉:“既然太常寺提及此人与黑火有关,龙骧军自当彻查。”
祁思无听到这里,心头猛地一跳,暗道不妙。
凌慎的语气忽然转冷,竟不像是要替他说话。
“李副尉。”
诸人屏息。
“太常寺少卿涉妖火一案,即刻押往昭文殿——待圣上亲自发落。”凌慎语毕,四周再无声响。
此言一出,祁思无如遭雷击。
这一顿输出,简直就是超级加倍!
缓刑直接变成死刑立即执行!
他人都傻了心道:皇帝在发疯乱砍人,现在把我送过去,岂不是要当场杀了我给大伙助助兴?
怎么?难道砍脑袋还要砍出个花样?
泗水之战?妖火?皇上龙体抱恙?他根本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就被扯上了?
现在直接砍头入坟一条龙?
他正欲开口反驳,却恰好对上凌慎淡漠的目光。
那双眼眸深邃如古井,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转瞬即逝。
祁思无愣了一瞬,几乎以为只是月色下的错觉。
方才还对祁思无满怀敬意的将士们,此刻也陷入了沉默,不敢违抗军令。
祁思无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背后已经围了一圈侍卫。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但知道此刻越是慌乱越容易出事。
他开口质问:“你……”
一旁的副尉见状连忙用布巾绑住祁思无的嘴巴。
他无奈劝阻道:“莫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如今事情还有一线生机,且为你的家人着想!”
一旁的小礼官叹气道:“哎,他九族都没啦,只剩下他一个啦。”
“李副尉。”凌慎忽然开口,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务必好生看管,不得有任何闪失。”
说罢他扫视过周围的将士,沉声道:“封锁天德殿,任何人不得靠近。”
夜风拂过,吹动了凌慎的衣袂。
他立在月下,身形清峻如玉,让人看不透他眼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侍卫们不敢怠慢,迅速架起木栏,将天德殿的入口封死,防止好奇者闯入。
凌慎骑在马上,稳坐高处,目不斜视。
三皇子则依旧一幅被吓得神魂不存的样子,端坐于步辇之上。
一名小校悄声道:“将军今日竟亲自要押人,当真奇怪。”
“住嘴!”李副尉看了他一眼。
祁思无被绑得太紧,步履蹒跚。
凌慎始终骑在马上不发一言,却暗中放慢了马速,让队伍前行的节奏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祁思无随众人走在宫墙长廊中,前往皇帝设宴的昭文殿。
他心中怒骂,这是救了帮什么东西?早知道就该一激光轰死这帮白眼狼。
长廊尽头,白雪与刚落下的冰雹混杂在一起,四下静谧非常。
唯有寒风掠过,卷起衣角,寒鸦偶尔低鸣,显得越发寂寥。
他回首望去,众礼官和龙骧军紧随其后,神情各异,却无一人出声。
祁思无心中忍不住腹诽:这鬼地方,宫殿倒是修得金碧辉煌,却冷清得像个死城,怕不是马上就要亡国了。
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简直如梦一般,不真实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环轨基地流光溢彩的景象。
家人还在那里等他归来,基地即将报废,全靠这次任务的报酬才能让一家人搬到更好的星球生活。
谁知一觉醒来,竟坠入这般困境。
飞船残骸早已化为齑粉,通讯器发出的信号石沉大海。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他形单影只,连逃生的方向都不知该往何处寻。
理论上,他掌握的高阶科技知识足以在这个时代呼风唤雨。
可3024年的科技大多数运算都依赖智能程序。
即便他是顶尖的地质学家,要在这里从零开始重建科技树,无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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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撼树。
更何况,他的目标是跨越千年光阴,穿越浩瀚星河。
在这个处处危机的世界,他连活命都成问题。
祁思无眉头紧锁,一想到归途遥遥,生路茫茫,脑子就纷乱如麻。
飞船残骸中有三具尸骨,其余两位队友下落不明。若他们还活着,在这陌生的王朝中或可相互照应。
但眼下情势凶险,只能静待时机。
昭文殿近在眼前,四周红漆金瓦,雕栏玉砌,十份庄重。
此处空旷开阔,寒风刮得更加猛烈,卷起地上薄雪,掠过他的衣衫,寒意直透心底。
长廊之外,风云暗涌,宫墙内压抑的气氛让他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不安。
祁思无哼了两声,示意有话要说,这布巾勒得太紧,连呼吸都不顺畅。
“放松些。”凌慎忽地开口,目不斜视:“别勒坏了少卿大人。”
副尉连忙松了松布巾。
祁思无趁机打岔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身血气,浑身脏乱,岂不是会惊扰陛下,是不是得先去洗洗干净?”
侍从略显敷衍地回道:“大人言之有理,只是圣命在前,不敢耽误,还请速速前行。
祁思无心头一紧,拖延计划未成。正欲说什么,忽觉凌慎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叫人看不透半分心思。
他只好不动声色,随众人继续前行。
思绪如潮,片刻不停,他暗中观察沿途的宫墙、高楼,想要找寻一丝可以利用的机会。
可惜这鬼地方就像鸟笼一样,高墙背后有高墙,令人窒息。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祁思无抬眼望去,数不清的侍卫分列两旁,月下映出长影。
凌慎挥手,让侍从带着三皇子停留在院中的廊桥上。
远处隐隐传来骚动声,一名皇上的贴身侍从慌慌张张地奔来,神情惊恐。
“不妙!太常大人快来!陛下又要砍人了!”那侍从气喘吁吁,声音颤抖。
昭文殿薄薄的门纸后,烛光摇曳不定,祁思无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握长刀,犹如鬼魅在狂舞。
那人影的动作时而迅猛,时而摇曳,手起刀落,顷刻间血浆飞溅。
鲜红血液流淌在洁白的门纸上,宛如红梅盛开,令人触目惊心。
凌慎迅速推门,闯入大殿之内,太常寺众人紧随其后。
而祁思无则被押解在最后的角落之中。
殿内的烛光通明,一片混乱。
那高大的身影穿着华贵的服饰,金丝绣纹在灯火下微微闪烁,宛如龙鳞。
他正挥舞着一柄长刀,刀身锋利至极。
席间酒菜丰盛,唯独无人敢动筷,一旁的官员们正瑟缩着,神情恍惚,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在宴席的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只精致的玉盘,一颗妃子的头颅正静静地摆在盘中。
她的面容依旧如花似玉,安静地矗立在众人面前。
“皇上——”众人惊骇万分。
皇帝酒气冲天,手中端起妃子的头颅,摇摇晃晃地经过凌大将军,又绕过太常大人。
最后在祁思无面前停了下来。
祁思无手上捆着麻绳,嘴上带着布条,既无法动弹,又不能言语,满脸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位皇帝。
只见皇帝端着妃子脑袋,就给祁思无跪了下来。
6. 竟又是我
“太常寺卿!”皇上的声音嘶哑低沉:“我为天下苍生,斩妖除魔,功德无量!那狐妖作乱,蛊惑人心,已被我亲手斩杀!此举必能使国运昌隆,天下安定!”
祁思无心想:国运和嫔妃有何关系?你乱杀无辜,也改变不了治国无方的事实。何况这是哪门子恶疾,这不是撒酒疯吗?
太常老头面色苍白,快步跑来俯首道:“陛下……微臣在这……”
皇上忽然猛地抬头:“不!朕要寻的不是你!”
太常着急道:“陛下!此人乃泗水之战黑火一案的主谋,他曾以邪术作乱,招致妖邪!”
祁思无听得火冒三丈,纵使嘴巴被布巾蒙住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老头又开始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成了黑火案的主谋?
然而陛下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对太常老头的进言置若罔闻。他反而神情狂热,猛然朝祁思无磕头。
他看向祁思无道:“为何仙师还不赐我金丹?朕为国为民,功德无数,只要再给朕一颗金丹,朕便能再斩万妖,再护万民!”
太常老头站在一旁,面露难色,显然也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祁思无站在阴影里,手心微微出汗,他暗中猜测这皇帝怕是药物成瘾了?
“我为江山社稷,尽心竭力,如今国难当头,虫灾连年,敌军入侵,战火四起……这天下岌岌可危,仙师,我已无力支撑,只要一粒金丹,便能再续神威,拯救苍生……”
皇上猛地攥住祁思无的衣袖,一丝也不肯松开,目中癫狂犹如风中残烛般跳动。
太常老头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您说的金丹……究竟是什么?”
这时一位年老的大臣,微微颤抖着身子,跪地匍匐而下,试图进言。
“陛下,万万不可!太常大人并非吝啬金丹,只是此刻,您需休养静心,不可再动妄念……”
皇上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变得阴沉可怖。
他猛然一把抓住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静心?你叫朕静心?”
“朕已力竭,山河恐难再守……”皇上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
忽然一声凄厉的长啸自皇上喉间迸发,如野兽濒死,震彻殿堂四壁。
嘶吼未停,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原本干枯如纸的皮肤上,迅速生长出一层厚重狰狞的鳞片。
那层鳞片如铁铸般密布其身,泛着寒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极为诡异。
他的双目已然化作幽火,透着妖异之气,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邪祟,令人不寒而栗。
“陛下!”一声尖叫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周围的宫女和侍从无不面露惊恐,纷纷惊叫着退后。
有人双膝一软,瘫倒在地,更多人则是仓皇奔逃。
皇帝身上的龙鳞迅速蔓延,层层叠叠,密布全身,宛若铁甲披覆。
他的身躯亦随之膨胀,形态尽失,愈发魁梧狰狞,竟似一条怪异至极的人龙!
咆哮声如滚雷震响,回荡于大殿四壁。
他猛然挥出手臂,带着龙鳞的利爪随意扫过,周遭屏风、桌椅尽数倾覆,碎裂声响彻耳畔。
一时间殿内混乱至极,有几名倒霉的宫人被甩飞出去,血肉横飞,死状惨不忍睹。
祁思无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这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太子殿下!”四周的大臣像是突然看到了主心骨,激动不已,纷纷跪拜叩首道。
只见太子身披华贵锦袍,神态冷峻,步履从容,他身后,随行的护卫井然有序,其中一名高大的礼官,格外引人注目。
此人眉宇间隐透一丝狡黠,与周围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令人为之忌惮。
太常老头见到那礼官,脸色微变,眸中复杂情绪一闪而逝,低声道:“……子宥。”
那高个子礼官罔若未闻,并未理会太常老头。
太子目光冷冷扫过眼前逐渐异化的皇帝,眉头微微抽动,眼中尽是厌恶之色。
他沉声转向身旁的高个礼官,语气中掩不住的急切:“陛下被妖邪附体,神志全失,告诉本王,现在该如何是好?”
礼官神色肃然,俯首道:“太子殿下,陛下已被妖魔侵体,妖气灼身,神魂不存。如今唯有殿下天命所归,还请殿下诛灭邪祟匡扶正道,还朝中太平!”
太子闻言,微微颔首,眸中寒意一闪而逝。他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动作自然,仿佛这一刻早已在心中排演无数次。
祁思无见状,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过来——今日之局,不过是太子精心筹谋的一出好戏,借天之名,除掉皇帝,顺势登位。
一声锐响,太子的剑锋直取皇上的脖颈。
剑锋还未深入,却在触碰龙鳞的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金石相击之声。
预想中的惨叫未曾传来,反倒是剑锋触及龙鳞,瞬间崩裂,碎片四散,寒光飞溅。
太子的神色剧变,眼中流露万分惊恐。
龙鳞如铁,皇上早已非昔日之身,眼前这般怪物,早已不能以常理抗衡。
可即便如此,那双猩红的眸子里,仍隐隐透出一丝未泯的悲哀失望,仿佛在无声质问,这亲生骨肉为何背叛。
皇上猛然回身,目中凶光如血,龙鳞覆体寒芒闪动,狰狞可怖。
一声低吼,自他喉间而出,似怒非怒,似怨非怨,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太子脸色瞬间煞白,冷汗自鬓角滑落。他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幸得身后的礼官扶了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这怎么会这样?!”他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瞪着手中折断的剑。
随即恼羞成怒,指向礼官骂道:“你不是说他已神智全失,毫无反抗之力吗?为何……为何还如此凶悍?”
祁思无躲在暗处,听着这一切,心道:哇!当真父慈子孝。
太子神色狰狞地盯着礼官,厉声喝道:“还不速速设法应对!”
那礼官面色如灰,虽恐惧万分,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他将双手合十,作出一副诵念经文的模样,口中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句,实则毫无作用,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他那分外虚假的神通。
然而那些支离破碎的词句未及出口,皇上已然将那猩红的眼睛转向了他,一瞬间他只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利爪挥动如风,眼看礼官就要被撕裂成两段,太常大人猛然扑上前,替那礼官挡住了致命一击。
血光乍现,太常老头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颤,鲜血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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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
“父亲!”那高大的礼官呆立片刻,随即大步上前,慌乱中将奄奄一息的太常揽住,声音颤抖。
太常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眼中尽是黯然之色。
“子宥……你为权势机关算尽,罢了……天命难违……”他嘴角溢出鲜血,艰难抬手,轻触那礼官的脸颊,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父亲……儿子错了……”礼官双眼泛红,哽咽难言。
祁思无目睹这一切有些骇然,他猜测,这礼官多半是为了权势教唆太子共同上演了此次大戏,奈何机关算尽,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老爹又折兵。
他叹了口气,这一刻纵使他对太常老头百般愤恨,也不忍再看他血肉模糊的身躯。
不过这场大乱,倒是给了他逃跑的机会,此时他手上的绳索已悄然解开,他心中盘算,该如何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本想一直保持沉默,躲在众人的视线之外,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太子竟忽然朝他这边躲了过来。
方才还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却已完全乱了方寸。他慌乱地后退,双手发颤,脚步凌乱,仿佛下一瞬便要跌倒。
祁思无看着太子狼狈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吐槽:就你这胆量,还想弑父夺位?
更让他吃惊的是,太子的腿间突然有一股水流顺着袍角滑下,在地面上迅速蔓延。
祁思无瞬间明白——太子竟然当场吓尿了。
他惊愕地抬起头,正好与太子对视。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祁思无震惊不已,却又不敢露出任何异样。他迅速低下头,心里叫苦不迭:“看见太子吓尿了裤子,我岂不是又要被砍头?”
他急中生智,立刻顺手将旁边的一盏茶杯打翻替太子掩盖尴尬,滚烫的茶水洒了满地。
他赶紧作揖,假装慌乱道:“殿下,您小心些!莫要被热茶烫伤了!”
太子显然被吓得不轻,根本没听清祁思无在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惊慌,仿佛随时准备溃逃。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低语:“太子殿下,既然太常大人和您都束手无策,不如让镜侍后人试试吧。”
祁思无闻言,心中顿时一凛。他下意识想躲,但无奈这声音像利箭般精准,瞬间将他钉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是啊!我方才在天德殿亲眼见到少卿大人施展神术降雪,诛杀妖邪。那等仙法,简直是天人下凡!”
又有一名礼官附和道,“少卿大人仙法显灵,天降瑞雪,果真是上天有感!若非仙人,怎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妖邪?他必有通天的本领,定能救得了陛下!”
瞬间殿内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祁思无身上,仿佛他真的是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太子被众人的话一激,似乎也渐渐从恐惧中恢复了一丝镇定。
太子面色阴沉,咬牙反问:“救?陛下已被妖邪附体!神智尽失!尔等忘了妖邪降世的传言?若不趁此时诛杀,他势必会化为妖兽,屠戮朝臣百姓,至天下大乱!”
他猛然转向祁思无,冷声道:“太常少卿,本殿命你立即斩除邪祟,保我朝太平!”
祁思无原本已暗暗松绑准备开溜,听到此话,脚下一顿愣在原地。
心中大喊:“又是我!?”
7. 略懂略懂
祁思无站在大殿一角,气氛紧绷如弦。殿内的大臣们尽皆面露惶恐,却无人敢率先行动。
太子之令犹如利刃,直逼众臣心头。大臣们彼此对视,神色各异。
有人低声道:“陛下乃真龙后裔,岂可贸然动手?此等弑君篡位之事,实属天理不容啊!”
反对之声未落,陛下忽然如猛兽般暴起,瞬息之间已至大臣跟前。
锋利的龙爪骤然穿透大臣的喉咙,鲜血喷涌,将其身上的龙鳞染得更加诡异。
血色映照在皇帝狰狞的面容上,宛如地狱恶兽,周身散发着滔天的杀气。
大殿之内,霎时寂静无声,唯有那鲜血滴落之音。
那名大臣连哀嚎都未发出一声,便倒地气绝,四周众人看得心惊胆战,再不敢多言。
太子猛地看向四周的大臣,眼中夹杂着恐惧道:“陛下已化妖邪,不杀他如何保住这江山社稷?”
众臣惊惧之下纷纷改口:“殿下所言极是!诛杀妖邪,保我朝平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祁思无身上,先前那太常之子此时正躲在太子身旁,不敢言语,生怕再被派去降妖除魔。
祁思无听在耳中,他自然不愿做替太子背锅的冤种,以太子那副怂样,连尿了裤子都不自知,事成之后岂会留他?
他只好故作从容,佯作闲庭信步,实则目光四下游离,寻觅着逃脱的机会。他口中低声诵念乘法口诀,假装是在施法。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声稚嫩的啜泣。
“仙人已经拜了,娘亲为何……还是没能救下……”年幼的三皇子声音哽咽,带着压抑的悲痛。
他不知何时跑入殿内,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怀中紧紧抱着那妃子的脑袋,稚嫩的面庞因悲痛变得苍白,泪水滴落在无声的头颅上,显得十分凄凉。
祁思无心中微微一颤,原来他拜飞船竟然是为了这事……
他本不愿卷入这些宫廷惨剧,却在那一瞬间涌起一丝悲悯。
正当他愣神之际,皇帝的龙爪破空袭来,碾压而下,直取那稚嫩无辜的身影。
祁思无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人影迅速掠过。
凌慎闪身如风,已将三皇子护入怀中,旋身一转,冷然挡在那狂暴如兽的皇帝面前。
他手执长刀,刀身并未出鞘,却已凌厉非常。
刀鞘在他手中灵活万分,横扫而出,力道之沉稳竟使那怪物的攻势瞬间偏转。
动作之流畅,犹如与刀合二为一。
三皇子在凌慎怀中,身体微微颤抖,那稚嫩的面庞上泪痕未干,双眸带着不解的惊恐。
祁思无望着那未出鞘的刀,心道果然谁都不愿意背弑君这口大锅。
他见小孩没事,悄然松了口气,嘴角带上一丝自嘲:自身难保了都,现下可不是管闲事的时候。
祁思无在混乱的殿内扫过,正打算趁凌慎与皇帝缠斗之际悄然溜走,却不料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
“少卿大人,还请您快快施展仙术帮帮殿下!”先前奉承祁思无的小礼官,神色焦急道。
祁思无心中暗骂:施展个锤子仙术,我又不是道士。
然而未等他再做反应,皇帝猛然发出一声咆哮,仿若巨兽苏醒,使得四周梁柱隐隐震颤。
紧接着凌慎与皇帝忽然缠斗至他面前,刀鞘与龙爪交击,火星四溅。
祁思无根本来不及细想,吓得抽出切割仪就朝怪物按下启动键,果不其然,这该死的高科技依旧无法朝人发射。
祁思无目光微沉,随即调整了目标,锁定了金属屏风的边缘,想要借此让巨大的屏风倒塌,将那怪物皇帝困在其后。
激光瞬间划破空气,白光一闪而过,可未曾想到,光束射在屏风上,竟被折射回弹,向着祁思无的方向猛然飞射而来!
他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抄起身旁的玉盘挡在身前。
只见那光束犹如利刃,在空中疾速反弹,直取皇帝的脖颈。
“糟了!”他暗道不妙,却已来不及阻止。
下一瞬,血光四溅,鲜血如泉涌般从皇帝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他心中惊呼:这个鬼屏风是什么金属材质的?怎么还能反射激光?!
祁思无心神一乱,脚下不稳,手中的玉盘“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顿时脸色骤变——皇帝的头颅竟好死不死地滚进了盘子里!
他不禁一拍大腿,心中大喊:完了!又给自己整了个大逆不道的死罪!这得长出四个脑袋才够砍!
他头皮发麻,惊恐之余,把盘子往一旁的凌慎面前一推道:“送你了。”
凌慎侧目望向盘中头颅,面色冷然如常,只是微微一挑眉,好似在看一场荒谬至极的闹剧。
殿中大臣个个脸色煞白,眼神死死盯着盘中滚落的头颅,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祁思无此刻倒是冷静了几分,反正事已至此,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朝太子高声道:“太子殿下!妖邪已除!”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殿内,震得众人心头发颤。
祁思无长发被血沁湿,披散在肩头,衬得他俊美的脸庞苍白鬼魅。宛如冥府降世的鬼神,令人不寒而栗。
一时间整个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看着皇帝的无头尸体轰然倒地,血水顺着地砖缓缓流淌。
忽然角落里响起嘶哑洪亮之声:“陛下仙去,太子殿下顺应天命,理当即位,重整河山!”
太子早已被方才的变故吓得神志不清,整个人呆坐在原地,眼神游离,一时之间竟难以动弹。
那太常之子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将其扶上了龙椅。
太子踉跄着坐上龙椅,身形微晃,坐定后仍面色苍白,神情呆滞。
他低头瞥见腿间湿透的长袍,心神一震,恍若从梦中惊醒。先前的恐惧羞辱的瞬间如潮水般翻涌而上,涌入脑海,令他一时忘却了登基的喜悦。
祁思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什么都未发生,然而正是这份无言的注视,令太子心中羞愤交加,怒意焚身!
他呼吸骤然急促,双手死死抓住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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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杀机骤现,声音嘶哑道:“来人——太常寺少卿弑君谋反,给我将他拿下,乱刃分尸!”
此言一处,他身旁的那名礼官立即领会了其中的深意。他眯了眯眼,冲侍卫挥了挥手:“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一名不知情的大臣见状,连忙上前劝阻:“殿下,此人似懂异术,或许留他一命,尚有大用。”
太子闻言脸色骤变,怒道:“还不动手!莫非你们想抗旨不成?”
侍卫们这才围了上来,目光闪烁不定,神色警惕地瞄着祁思无,生怕他再使出什么“法术”。
祁思无心中吐槽,尿个裤子而已,至于吗!他早就知道会这样,毕竟他亲耳听到了太子谋反的密语,也亲眼见到了太子颜面尽失的瞬间。
九条命都不够他杀的了!
侍卫们挥舞着兵器,迅速朝祁思无围拢过来,刀光剑影闪动寒芒。
祁思无心跳骤然加快,忙不迭地绕着凌慎左右闪避,上窜下跳,在狭窄的空间中辗转腾挪。
他气急喊道:“有本事砍死你们的大将军,看看谁脑袋掉得快!”
凌慎却始终岿然不动,眼中波澜不惊,仿佛这生死攸关的场面与他无关。
就在祁思无慌乱逃避之际,他手上的旧伤突然崩裂,鲜血喷溅而出,恰好洒上凌慎冷峻的面庞。
血迹在他冷硬的轮廓上晕染开,宛如在一幅沉寂的画卷上骤然点下一丝淡红。
凌慎目光微微一颤,仿佛被什么触动一般。缓缓抬手,抚过那道血痕,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疑惑。
就在他略显迟疑的一瞬,侍卫的刀刃已然朝祁思无落下,毫不留情。
祁思无心中一紧,身体本能地缩成一团。
突然寒光一闪,只听得“铮——”的一声脆响,凌慎的长刀已然出鞘,刀光破空,瞬间斩断了侍卫的刀刃。
祁思无心中一惊,抬头一看,正对上凌慎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
凌慎握着刀微微皱眉,脸上显露出一丝困惑,眼神复杂。
他手中长刀微微紧握,似乎这一击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冥冥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他站在祁思无身前,将那刀锋挡下。
未等众人反应,他的刀已凌空而出,寒光乍现,刀刃相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铮鸣,震得侍卫们连连后退。
祁思无看着凌慎,心中满是疑惑:“这家伙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侍卫见状,战战兢兢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对将军施了妖术!叫什么……下蛊!对!他定是对将军下蛊了!”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生怕自己也中了如此骇人的法术!
祁思无心中越发觉得荒唐:下蛊?什么是下蛊?
太子见众人迟疑不前,心中怒不可揭。
九五之尊,岂容他人反抗!更何况,凌慎竟在睽睽之下公然忤逆圣旨,这岂不是让他颜面尽失!
他大声喝道:“凌慎!你竟敢抗命不遵?莫非你与这贼子暗通款曲,意图谋反?!”
8. 清清白白
祁思无大喊:“什么通什么曲?我俩可是清清白白!”
凌慎依然没有回答,冷冷扫过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不容他们再向前半步。
太子面色愈发阴沉,眉头紧锁,心念急转:莫非我要除掉三皇子的消息已然走漏?可此事只有寥寥几位心腹知晓,且尚未正式提上日程……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那便一不做二不休!
杀意自他心底骤然升起,他猛然转身,厉声喝道:“太常寺少卿弑君,凌慎助逆!三皇子勾结二人,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满殿震动,群臣哗然。
太子这一声号令,打破了原本微妙的局势。
凌慎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祁思无被眼前的场面弄得有些发懵,心里不由嘀咕:“这哥们为了帮我,玩得也太大了吧?”
侍卫们见新君震怒,不敢怠慢,纷纷握紧手中长刀,步步逼近。
侍卫们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一阵寒意。凌慎是谁?他可是泗水之战中赫赫有名的凌大将军!
传闻当年他一人一骑,如入无人之境,杀得敌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活像子龙再世。
此等凶威早已远播四方,敌军闻其名尚且胆寒,何况他们这些宫中侍卫?
龙骧军原本守于殿外,养精蓄锐,见凌慎拔刀而出,皆应声而动,刹那间刀光闪动,杀气逼人。
李副尉见状,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暗自惊疑:“这怎么回事?莫非太子将除掉三皇子的计划提前了?可之前没有任何风声传来啊。”
他心中顿时警觉,然而未等他进一步细想,凌慎的一个冷厉眼神已扫过来。
李副尉瞬间心领神会,当即装出义愤填膺的模样,大声喊道:“凌将军谋反,天理难容!随我捉拿此逆贼!”
他一声大喊,殿外立刻响起一阵喊杀声,龙骧军将士口中高呼:“追拿三皇子之党,捉拿逆贼凌慎!”
然则行动间却步伐凌乱,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
一名龙骧军将士趁着混乱,悄悄伸脚将一名侍卫绊倒,口中还装模作样地喊道:“这位兄弟,怎么这么不小心!”
另一人高举长枪,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捉拿反贼”,然其枪头虚晃不定,似若无意,力道轻飘,竟不见半分杀气,显然无心与敌,战意寥寥。
侍卫们一个接一个地跌倒,阵型大乱,狼狈不堪。
虽觉异样,却无从置喙。圣旨在上,众人心中畏惧,只得硬着头皮,步步逼近,欲将“反贼”一举擒下。
那十几名龙骧军士卒虽表面声势浩大,步履急促,实则越打越远,逐步远离了正中的纷乱厮杀,反倒缓缓朝院内的出口靠近,仿佛有意避开混战,不欲卷入其中。
凌慎持刀在手,目光平静如水,动作沉稳如山,刀光如霜,随之而动的,是无声的杀意。
侍卫们尚未反应,便已纷纷倒地,再无还手之力。
每当侍卫逼近祁思无,凌慎总会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
刀锋临近之时,他仅微微转身,手起刀落,敌人的攻势便在瞬间被化于无形,轻描淡写,无一失手。
凌慎的举动让祁思无倍感困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疑问:“这小子该不会真想谋反?难道见我是个人才,想要拉拢我?”
然而凌慎看起来却无意图谋,他的每一次出手皆像出自本能,仿佛这种庇护已经刻入了他的骨血。
可每当祁思无与他目光相触,便总能察觉一丝异样,仿佛这位素来沉稳自若之人,心底暗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波澜,实在令人费解。
眼见凌慎既要迎敌,又要分心护住自己与哭晕的三皇子,祁思无不免心生焦急。
他果断上前,一把抱起三皇子,身形灵巧地闪至一旁,腾出空间,好让凌慎专心御敌。
眼见侍卫蜂拥而上,祁思无一边忙着闪躲,一边捡起身边乱七八糟的东西。
像什么碗、盘子、椅子都被他当成武器丢出去,场面变得混乱至极。
两人打斗间,竟无意中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配合。
凌慎在前方挥刀斩敌,杀伐果断,而祁思无则护着三皇子,左右躲闪,时不时捡起东西乱丢,扰乱侍卫的阵脚,混乱的局面让敌人难以近身。
凌慎见状,眼神淡然,但手下动作不停,仿佛习以为常一般。
祁思无喊道:“我掩护你,你专心打,行不行?”
凌慎斩落几名侍卫,冷声道:“护好自己,便是帮忙。”
祁思无暗自嘀咕:“这岂不是被小看了?得想想办法。”
他环顾四周,忽然灵光一闪:切割仪打不了人,打兵器总成吧?
刹那间,光华一闪而过,远处几名侍卫手中的长枪、刀戟仿佛被无形之力斩断,仅剩残存的刀柄在他们手中晃动。
为首的一名侍卫呆愣片刻,猛然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只剩半截的兵器,双目瞪圆惊呼道:“这是何妖法!”
旁边的侍卫也是一脸惊恐,举着断了的刀,手足无措道:“方才还在手中的刀,怎的突然断了?”
他怔怔地望着那光滑的断口,仿佛见鬼一般。
凌慎与祁思无配合无间,祁思无虽身手不及,但二人配合得如行云流水,敌人连近身之机都难以觅得。
“凌大将军,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趁现在撤退?”祁思无低声提议。
凌慎的长刀凌空划过,气势惊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宫墙应声倒塌,尘土飞扬,直接阻断了侍卫的前进。
“走。” 凌慎言简意赅。
灰尘弥漫间,祁思无心中暗惊,凌慎的身手如此凌厉,刀势如狂风骤雨,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威力之强让人难以想象。
不过此时他也无暇多言,只能借着凌慎的掩护,迅速寻找机会脱身。
怀中的三皇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嘴巴一瘪,似乎马上要哭出来。
祁思无低头一看,不禁有些慌乱,忙不迭地小声道:“他是不是要喝奶?我这可没奶啊!”
凌慎看了他们一眼,未做多言,上前将三皇子稳稳接过,动作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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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原本睁大眼睛,一脸惊慌,但被凌慎抱住后,竟安静下来,只是紧紧抓住凌慎的衣襟,不再做声。
“跟上。”凌慎回头,只扔下一句低沉的命令。
祁思无小心跟上,他不知凌慎为何要救自己,可如今眼下性命攸关,只得按捺住疑虑,跟随凌慎脱身。
凌慎抱着三皇子,带着祁思无在皇宫中穿过重重宫墙,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迟滞。
祁思无紧紧跟在后头又翻墙又爬梯,纵使常年奔走于星际荒野的他,此刻也感到体力不支。
他一边喘一边忍不住吐槽:“这家伙体力真好,连气都不带喘的。”
两人迅速穿过幽深的宫道,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这里与其他宫殿不同,四周寂静无声,院墙低矮,隐约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祁思无抬头看着面前的破旧院门,只见门已斑驳不堪,四下透着一股沉重的压抑感。
凌慎推开那半掩的院门,门轴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仿佛许久未曾开启。
门开之后,眼前的景象愈发诡异,令人心中胆寒。
院中荒草丛生,墙根下满是积尘,正中间矗立着一块高大的无字石碑。
而墙壁树干上竟都贴着黄符,层层叠叠,将整座院子封得严严实实,仿佛要镇住什么不祥之物一般。
祁思无轻轻吸了一口气道:“这地方看着可不像是人住的。”
凌慎缓步向前,声音低缓:“此地是前朝旧人埋骨之地。”
“埋骨地?”祁思无愣了一下,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凌慎:“堂堂皇宫,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凌慎脚步未停:“天下易主之时,铁骑踏破宫门,前朝宫妃大臣不愿受辱,皆在此处自尽,尸横遍地。”
祁思无心中一凛,不禁打量着四周。眼前的院子虽已荒废,但似乎依然留存着一丝无法抹去的血腥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道:“这么说,这里是前朝旧人的坟场?怪不得贴了这么多黄符,难道是怕冤魂作祟?为什么不直接拆了?”
凌慎淡淡道:“太常寺称此地怨气深重,妄动不得。”
祁思无虽来自3024,但对古地球的历史倒也知晓不少。漫长的星际航行中无聊至极,古老的文学与电影反而成了他的消遣。
他甚至听说曾有人在飞船上贴符辟邪,原本不以为意,如今亲眼所见,却也感到一丝寒意。
祁思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尽管他向来胆大,但此时站在这满是黄符的院中,心里也难免发毛。
他瞟了一眼凌慎,试探着问道:“那我们现在进来……该不会是要拜前朝的旧鬼,指望他们来救我们吧?”
凌慎并未作答,而是缓步走向那无字石碑,手指轻触某处机关。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咔嚓”声响,石碑底部的石板竟缓缓移开,露出一道深幽的密道,似乎荒废多年。
地道口窄而低,内里暗无天日,杂草攀附在潮湿的石壁上,仿佛通向无间地狱。
9. 有点怕怕
祁思无心中疑虑重重,忍不住开口道:“有密道在,那些妃子大臣为何还要自尽?”
凌慎脚步未停,头也不回道:“国破山河碎,天下虽大,何处容身?”
祁思无凑近几步,小声嘟囔:“你怎么知道这密道,难不成你是前朝活下来的?”
凌慎依旧神色冷然,没有理会祁思无的质疑,只是稳稳抱着怀中的三皇子,毫不迟疑地走向幽深的密道。
祁思无看着前方的密道,心中愈发困惑:“我们真得走这里?以你的身手,正大光明从宫门出去,谁拦得了你?”
凌慎侧目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皇城之内,兵将数万。一声令下,便可掘地三尺。我能脱身,那你?”
这一句话让祁思无哑然,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凌慎能带着他一路走到这里,已算是相助颇多。
然而心中的疑惑始终压不住,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而且明明救了,却看起来并非心甘情愿。
凌慎声音低沉简短:“有原因。”
祁思无追问:“什么原因?”
凌慎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依旧沉默地继续前行。
地道幽深狭窄,两人一前一后,祁思无跟在凌慎身后,双眼盯着那挺拔的背影,目光微微一凝。
眼前的通道赫然被一堵石墙拦住,那墙面上青苔密布,仿佛数百年无人触及,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祁思无伸手摸了摸墙壁,眉头紧锁:“这条路被封死了。”
凌慎上前几步,手指轻轻敲击石墙,回声在静谧的通道中回荡。
祁思无一听便知,这墙后必定是空的。
“退后。”凌慎言简意赅。
话音刚落,刀光乍现,墙壁在那凌厉一击下瞬间崩裂,碎石四溅。
祁思无看着碎裂的墙壁,忍不住问道:“这里为什么会被封起来?”
凌慎看向祁思无道:“这该问你们太常寺。”
祁思无闻言,脑中一转,立刻猜测道:“依太常寺那帮神棍的做派,怕是在下面发现了什么古怪,却又无力处理,干脆封起来,欺上瞒下,掩耳盗铃,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抬头瞥了瞥周围,忍不住又低声嘀咕:“既然有古怪,下去岂不是送死?”
凌慎不带半分动摇,语气平静道:“若只有你一人,的确如此。”
祁思无暗自咂舌,心道:“好狠毒的一张嘴。”
他强忍住心中的无奈,思索片刻,还是认命地跟在凌慎身后,毕竟上去也是死,眼下也只能跟着走下去。
周围的空气阴冷潮湿,石壁上满是青苔,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脚下的石板湿滑不堪。
密道狭窄不堪,每次转角,祁思无总是能撞到凌慎的肩膀。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种若即若离的气氛,让祁思无莫名的在意。
他心中翻腾,经历了这么多诡异事件,凌慎却从未对自己表现出一丝好奇。
祁思无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不奇怪吗?今夜之事难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凌慎脚步微顿,未曾多言,只是那一瞬间,似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
祁思无见他不愿多谈,也只好作罢。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祁思无全靠跟着凌慎,不由好奇他怎么看得见路。
思索之时他一步没踩稳,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一踉跄,险些摔倒。
凌慎反应迅速,一把将他拉向身边,两人一瞬对视,祁思无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混杂着些许血腥气。
二人凑得太近,祁思无一时有些尴尬,他咳嗽两声,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照明工具。
他忍不住打岔:“这黑灯瞎火,你就这么走?别到时候带着我一起掉沟里了。”
说完他从异维空间中摸出勘探手电,装模做样道:“看好了,本大人让你见识见识仙法。菩萨说,要有光——”
随着话音落下,手电光束瞬间照亮了前方。祁思无晃了晃手电道:“怎么样?”
凌慎似乎对祁思无这番“仙法”并不感兴趣。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却没有完全放开,只是望着祁思无身后,轻声道:“别动。”
“怎么?”祁思无惊讶未定:“背后有东西?”
祁思无缓过神来,轻轻挣开凌慎的手,回头一望,突然愣住了。
昏暗的通道粗糙不平,仿佛曾有无数人用力拍打、抓挠,墙壁上留下了斑驳的血痕。
几道深褐色的血手印蜿蜒而下,衍向洞内深处,仿佛有人拼命向外爬,最终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拖了下去。
祁思无心中一凛,喃喃道:“难道那些宫女和大臣本是想通过密道逃走,但密道下的东西比敌军铁骑还要可怕,思来想去,竟宁愿在上面自尽?”
地上散落一些破败不堪的衣物,残存的布料上依稀可见曾经的华丽纹饰。
祁思无蹲下身,轻轻掀开一片布料,眸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是?”
他细看那早已褪色的精美纹饰,心头骤然一沉。这些华丽的衣物虽残旧,却无疑曾属于皇族之人。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墙壁,赫然看到几行斑驳的血字,虽已模糊不清,却仍能辨认出其中的字句。
“夺我之位,毁我之命,篡逆之徒,终不免此劫。忠良尽折,天下易主,难逃乱世轮回!”
落款处依稀刻着:“昭阳帝绝笔。”
那几行血字,字字透骨,仿佛凝聚了前朝皇帝临终前的滔天怨恨。
凌慎淡然道:“果然。”
祁思无愣了愣,脱口而出:“果然什么?”
“前朝故主在此以身殉咒,欲将当朝一并覆灭,留此绝笔,誓与仇敌共赴黄泉。”
祁思无凝视着这斑驳的血书,深吸一口气,心中不安涌动。
凌慎目光却锁定在墙壁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些古老的经文。
“这些字……像是诅咒。”祁思无低语。
他凑近仔细观察,最后几个字他居然看懂了,写的竟然是:“死者入,生者归。”
祁思无还以为自己读反了,可左读右念都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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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必理会,跟紧我。”
祁思无闻言,背脊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会发生什么?”
凌慎停下脚步,抬眼认真看着他:“不知。”
说完,凌慎将三皇子交到祁思无怀中,目光示意他拽住自己的衣角,随后不动声色地走在前方,将祁思无护在身后。
三皇子睡的依旧香甜,地道里一片寂静,唯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潮湿的石壁间。
祁思无跟在凌慎身后,随着脚下台阶逐渐向下延伸,他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眼前的一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他们沿着狭窄的台阶走了许久,祁思无几次想开口询问,但四周的死寂仿佛压在他的胸口,令他不自觉地将话语咽了回去。
忽然前方的通道似乎变得宽敞起来,凌慎脚步微顿,祁思无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溶洞空腔出现在他面前,犹如一座天然的地下宫殿。
溶洞四通八达,洞壁如同层层叠叠的波浪,错综复杂。
溶洞内,四周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墙壁和地面长满了无数金色的矿石,晶莹剔透,光芒熠熠。
然而让人胆寒的是,那些矿石竟包裹着层层叠叠的骸骨,骸骨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溶洞。
祁思无心里一紧,忍不住暗想:“怪不得那些人宁愿死在上头,这地方恐怕连死都死不下了。”
矿石仿佛从骸骨中生长出来,犹如在亡者的残骸上开出了诡异的花,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四周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勘探手电的光竟然照不到洞的尽头。
祁思无紧紧盯着那矿石的荧光,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是……”他低头打量着那些矿石,眉头微皱,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种矿石极为少见,只在极寒与高压的特殊环境下生成。
他曾收到过一份样品,采自一艘报废的矿船。
那艘船上的船员全都神秘失踪,仿佛在茫茫宇宙中彻底消失,唯有那艘空无一人的矿船自行返回了基地,而唯一带回的,就是这种神秘的矿石。
祁思无心中疑惑:“这东西本该诞生于极端条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绪翻涌间,凌慎的脸色依旧沉稳如常,他不动声色地向后伸手,稳稳握住了祁思无的手腕。
那坚定的力量透过掌心传来,瞬间让祁思无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祁思无想起凌慎的话不由放弃思考,在心里默念:“不听不看不想……不听不看不想。”
就在祁思无强迫自己平静之时,身后的矿石猛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那诡异的蓝光像是从深渊中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通道,刺眼的光线让祁思无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整个通道被那蓝光照亮,仿佛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从黑暗中苏醒。
祁思无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直冲头顶,他拽着凌慎的手,心中狂跳不止。
10. 疯疯癫癫
祁思无猛地护住三皇子,将他紧紧护在怀里,险险避开一块突然坠落的石头。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臂不小心划过了洞壁上的矿石。
刺痛感立刻袭来,他低头一看,伤口处瞬间感到一阵剧烈的寒意。
他的伤口周围,开始缓缓生出细小的晶体。
那些晶体透明锋利,像冰刺般从他的皮肤内生长出来,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祁思无只觉那刺骨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那些水晶仿佛有了生命,正在一点点吞噬他。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试图将水晶从皮肤上抹去。
然而刚一触碰,那晶体便如疯长的藤蔓般迅速扩展,蔓延至他的血肉,几乎覆盖了大半条手臂。
就在他意识模糊时,凌慎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轻拍他的脸颊,声音低沉却急促:“醒醒!”
祁思无猛然一惊,抬眼对上凌慎那冷静深邃的眼神,凌厉如冰的目光让他瞬间回神。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仿佛在那一瞬间,他从双眸中找回了一丝理智。
祁思无抬头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晶莹的矿石,入眼的只是森森叠叠的白骨,横陈在四周,令人不寒而栗。
他神智一时有些恍惚,脑中昏沉不堪。
忽然耳骨处的公司耳标通过骨导传来一阵机械化的警告:“此地存在波动异常,可能致幻,危险系数极高,请小心。”
祁思无心中暗骂:你这警告来得也太迟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低声自语:“不行,我得冷静——”
他想朝后退去,脚步却不听使唤,竟反其道而行,径直向前撞去,一头扎进了凌慎的怀里。
凌慎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抬手,扶住了祁思无的肩膀,将他稳稳扶住:“你——?”
祁思无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好像有些感官错乱……”
话音刚落,怀中的三皇子突然一晃,眼看着就要掉下,祁思无慌忙伸手去抱,却不料方向再一次出错,一把揽住了凌慎的腰。
凌慎低头看着环住自己腰间的手道:“站稳。”
祁思无意识到抱错了人,立刻松手,声音带着一丝窘迫:“抱错了……抱错了。”
他轻咳了一声,努力稳住身形,但还没等他完全站稳,凌慎已经迅速收刀,单手提起三皇子,另一手稳住祁思无。
“还能走吗?”凌慎沉声问道。
祁思无依旧有些恍惚,勉强点头:“还能跟得上。”
凌慎没有多言,脚步却加快了几分,带着祁思无和三皇子迅速穿过层层尸堆。
祁思无压低声音朝周围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可不是当朝之人,别找错了。再说,今日你们的仇人我都替你们除了,算起来还是你们的恩人呢!”
回应他的只有四周的寂静和骸骨无声的凝视。
祁思无心里莫名发紧,目光不自觉地扫过那些堆叠的尸骸。
三皇子突然睁大了眼睛,盯着前方的黑暗中,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娘亲?”
祁思无闻言一怔,转头看向三皇子:“什么娘亲?”
但三皇子固执地指着前方:“娘亲在那儿……”
孩子的语气变得越来越焦急,仿佛前方真的有什么人在等待着他。
凌慎安慰道:“莫看,莫听,莫信。”
就在此时三皇子忽然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声尖叫后,身体骤然软倒,昏迷过去。
凌慎一手扶稳祁思无,一手牢牢抱住昏迷的三皇子,沉声道:“先离开这里。”
他步伐沉稳,穿梭在幽暗的溶洞中,仿佛对四周的黑暗毫不畏惧。
祁思无忍不住问道:“所以这溶洞能让人产生幻觉?是不是让人看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物,逐渐分不清幻境和现实?要是困在其中,就再也出不去了?”
凌慎微微点头:“或许前朝旧帝身陷绝境,误见幻象,以为献祭自身便可令当今天子暴毙而亡。”
祁思无恍然大悟:“某种意义上,他这诅咒还真是见效了。”
他又道:“那死者入,生者归是什么意思?”
凌慎摇头:“未可知。”
眼前的景象十分阴沉,四周的白骨森森,无形的阴冷之气扑面而来,祁思无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沉重万分。
然凌慎步伐依旧沉稳如常,仿佛这些诡异的景象对他毫无影响。
祁思无开口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凌慎没有回头,语气淡然:“心无杂念,自然不乱。”
祁思无暗自咋舌,心说:我心里难道杂念很多吗?我什么也没想啊?
他们走出巨大的溶洞,此处只剩一些零零散散的骸骨,像是被水流冲刷至此。
溶洞四通八达,仿佛迷宫,但凌慎却始终稳步前行,仿佛他很清楚通往哪里。
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喃喃念经声,声音极为微弱,却仿佛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祁思无顿时眉头一皱,低声道:“这次你也听见了吧?”
凌慎执刀而立,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两人同时加快了脚步。拐过一个弯道,前方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
她手中紧握一根长木棍,满脸惊恐,颤抖着看向他们。
妇人见到他们,脸色骤变,瞪大双眼,突然哆嗦着跪了下来,嘴里结结巴道:“黑……黑白无常……我、我这是下地狱了吗?”
祁思无一愣,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黑白无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凌慎,才反应过来凌慎身穿黑衣,自己一袭白袍,难怪这妇人误会了。
但立刻又警觉起来,看着凌慎道:“这是活人还是幻觉?”
凌慎微微颔首:“活人。”
老妇人浑身发抖,声音颤抖着:“我……我来这儿是为了采药,我家姑娘高烧不退,村里的郎中治不了。”
“听说这山里有仙草能救命,就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路上遇见了山匪……他们见我手无寸铁,便要……”
老妇人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那些山匪仍在黑暗中紧追不舍。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惊恐,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拼了命往山里跑,被他们追着一路掉进了这洞里……”
“他们就在后头,我跑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出路……这里到处都是死人……我是不是已经进了阴曹地府?”
祁思无低声叹息,正欲开口宽慰,忽然一阵脚步声自远处传来,伴随着几声粗犷的低语。
祁思无立刻停住了话头,示意老妇人不要出声。
凌慎目光一凝,看向洞穴深处。
只见几名山匪忽然出现,他们神色狰狞,目光迷离,仿佛早已失去了神智。
他们双眼赤红,嘴里不断喃喃低语:“富贵荣华……都归我了……”
一名山匪捡起地上的石块,作势要戴在头顶,满脸笑容,神情诡异:“嘻嘻!我是小皇帝!”
为首的山匪一见到人影,立刻凶狠地扑了过来,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祁思无心中一震,忙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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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拳打在对方的胸膛,身子迅速后撤,躲过匪徒凌乱的攻击。
凌慎并未拔刀,动作凌厉如风,转瞬之间几人便被他一一击倒在地。
那山匪身体僵硬,倒在地上,嘴里依旧不清不楚地念着:“黄金万两,万人之上……就在眼前……”
祁思无这才注意到山匪的双腿腐烂,蚊蝇环绕,腿上伤口深可见骨,却仍不自知地朝着洞内深处爬去,像是执念未消。
“这些人已陷入幻境,神志全无。”凌慎淡声道。
祁思无看着这些已经腐烂不堪却依旧执着的身影,摇了摇头道:“继续爬吧,没准还真能爬进皇宫,当上大官,享功名利禄。”
他走向妇人,见她步履蹒跚,已然支撑不住,便伸手将她扶住。
妇人抬起头,神情疲惫却满含感激。
祁思无望着四通八达的岔路,道:“她跑了一天一夜才到这,那我们岂不是也得走这么久?”
凌慎语气淡然笃定:“出口不远。接下来的路,闭上眼。”
祁思无低声嘀咕:“真能这么快出去?”
他依言而行,闭上眼只听得见凌慎稳健的脚步声,不时有轻微的石子滚落声回荡在耳边。
心中疑虑如潮,脚下却只能机械地跟随,仿佛失去了方向感,时间也变得模糊了。
一步、两步……似乎无穷无尽。
片刻后凌慎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可以睁眼了。”
祁思无一睁眼,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已走到了洞口,朝阳初升,微光从山峦间透过树影,洞外凉意扑面而来。
妇人看着这一幕,惊得两腿发软跪下,口中喃喃:“跑了这么久都没出去,二位仙人竟一带便出了这洞!真是神仙显灵啊!”
祁思无连忙俯身扶她起身,面带无奈道:“快别跪,都是人,不是什么神仙。”
他们在洞口稍作歇息,祁思无走到不远处的山泉边,俯身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洗干净。
冰冷的泉水洗去了不少疲惫,抬头时,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山间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祁思无转身,瞥见不远处的凌慎已经站在一队马旁。
“什么时候有了马队?”祁思无讶异问道。
“刚巧遇上,便买了。”凌慎语气淡然。
一旁本准备进城赶集的马夫数着手里的金子,喜笑颜开。
祁思无看了看新添的马匹和板车,随即转向老妇人问道:“大娘,你家在哪儿?顺路捎你下山。”
妇人指着前方的道路:“我家在山脚的村子,劳烦二位仙人送我到前面的路口便好。”
祁思无觉得骑马硌得慌,便和大娘坐上了板车,他从空间中翻出几份太空食品,递给妇人。
她眼中满是惊奇,捏了捏那银色包装,赞叹道:“从未见过这等吃食,真是仙人赐福啊!”
祁思无随手将递给前方骑马的凌慎,道:“来来,尝尝仙家的味道?”
凌慎连看都没看,淡淡摇头:“不必。”
祁思无挑了挑眉:“啧,真没口福。那可别怪我吃独食了啊。”
一路朝山下行进,路口处一缕黑烟袅袅升起。
祁思无定睛一看,前方有位银发花白的老太太,正蹲在地上烧纸。
见到他们靠近,老太太颤颤悠悠站起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颤抖着走上前,伸手紧紧抓住妇人的手臂,声音嘶哑,激动得发抖:“娘……是你吗?”
祁思无顿时满脸惊愕,看着这位比妇人年纪还大的婆婆,不由得发出疑问:“她……是你娘?”
11. 年轻就要…… 去火凉方……
老太太泪如雨下,双手紧紧握住妇人的手臂,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娘,我找了你几十年啊……”
妇人听着老太太的哽咽,自己也是一脸的惊骇,声音颤抖:“仙人把我从阴曹地府救了出来……快来拜见仙人。”
她转过身,怔怔望向原本凌慎和祁思无站立的位置,却只见空荡荡的板车,没有半个人影。
而此时的祁思无,正挂在马背上,路途颠簸,马儿跑得飞快,他觉得自己要开始晕马了。
“怎么突然走了?”他忍不住出声问道。
“前方有朝廷马队,百人有余。”凌慎简短应道。
祁思无愣了愣,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听见了。”凌慎依旧平静如常。
祁思无嘴角抽了抽,心里暗暗咋舌:“你这耳朵是雷达?这么灵敏。”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凌慎微微侧头,目光深邃地扫了他一眼,道:“我们?”
祁思无立刻明白了话里的深意,心头一紧,连忙道:“你不会就把我丢在这吧?好人做到底,不如让我在你手下打打杂?我跟太常寺那帮家伙不一样,吃苦耐劳,便宜好使。”
他心里想着,这才跑出几里路,后面追兵无数,自己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
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凌慎,死死缠住这根救命稻草。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也不迟。
凌慎沉默片刻,才道:“跟着我们,也未必安全。”
祁思无不再说话,生怕自己被赶下马,心中却觉得,暂时跟着凌慎总比自己瞎闯要强。
一夜相处下来,他打心底觉得凌慎这哥们儿可靠。
一路疾驰,耳边风声呼啸,祁思无死死抓住凌慎衣角。
二人靠得太近,祁思无略显尴尬,随口找话说道:“说起来,那老太太居然已经找她娘五十多年了。”
“她进洞的时间和出来的感觉完全对不上,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洞里有什么时空错乱现象?”
凌慎道:“或许与咒文有关,死者入,生者归。”
祁思无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些山匪死在里面后,就生者归……?”
他是不相信这些的,不过在马背上晕的不行,索性便放弃思考。
马蹄声踏过群山小道,最终到达了一片荒废的渡口。
渡口寂静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落在岸边的石头上,发出一声声短促的鸣叫。
祁思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依旧觉得浑身上下都被颠得散架了。
他勉强从马背上滑下,望向那破旧的小院,嘀咕道:“这里看着就像没人住的地方。”
凌慎没有回应,只是迈步走向那残破的院门,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仿佛早已熟悉这里一般。
院内的数十名龙骧军士兵们已整齐地在此处列队休整,祁思无看了一眼,有不少的生面孔,显然早有安排。
李副尉站在院内,见凌慎与祁思无二人走来,急忙迎上前来:“将军,属下已整顿完毕,随时待命。”
祁思无看着眼前整齐的龙骧军,心中佩服:“来的真快,不愧是精锐。”
“太常寺的人?”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目光扫过祁思无,见他身上的一袭白袍质疑道。
空气瞬间凝滞,几名将士的眼神也都带了几分厌恶。
李副尉见状,立刻上前打圆场,语气轻快:“别紧张。自己人,这位是太常寺少卿大人,他先前在宫内护住了三皇子。”
李副尉转身向祁思无介绍道:“这位是贺十六,虽年轻,但屡立战功。”
将士们闻言,虽然面色缓和了些,但依旧对祁思无保持着戒备。
对这些常年浴血奋战的军中硬汉来说,太常寺的礼官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混子。
太常寺这帮人做事只会从中挑拨,从不出力甚至将局面弄得更加复杂,龙骧军就被阴过多次。
有士兵低声骂了两句,语气里满是不屑。
正当有人欲附和时,凌慎走来,众人立刻噤声,无人再敢置喙。
李副尉禀报道:“天德殿出事,朝廷内部大乱,现在宫中人人自危,各路人马趁机自保,应该无暇顾及我们。
祁思无听到“无暇顾及”四个字,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李副尉话未说完,视线移向祁思无,显然有所顾忌。
凌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李副尉心领神会,收回视线:“也好,少卿大人神通广大,想必也能助力。”
他看向远处的水路,低声说道:“估计追兵要再调动,还得费些时日。今夜的计划可以如常进行,不过……三皇子……”
他目光一瞥,落在不远处兴高采烈吃着糖果的三皇子身上,神色间带了几分犹豫。
凌慎道:“无妨,事毕之后,一并前往岭南。”
祁思无察觉到对方话中的隐晦,立刻开口问道:“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是不是很危险?”
李副尉解释道:“我们打算今晚坐船走这条水路。”
祁思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条河流仿佛一条漆黑的巨蛇,静静地躺在天地之间。
水面黑得看不见底,水面幽暗不见底,微风拂过,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就走这条路?”祁思无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些发怵。他低声道:“这水看着怎么这么黑?”
贺十六声音压得极低:“这条水路诡异非常,坊间传言,里面有东西,尤其是到了晚上——凶得很。”
“凶?”祁思无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色变了变:“那你们还敢走?”
贺十六哼了一声:“我们龙骧军走的就是黄泉路,不危险的还不走呢。”
祁思无看着面前这少年,嘴角抽了抽:“黄泉路?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见识见识了。”
正当二人较劲之时,凌慎开口道:“天黑再出发。”
李副尉转身吩咐将士们准备船只,妥当安排值守事宜。
众人忙碌起来,院内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低声交谈与脚步声。
祁思无待了一会,无聊地踱到水边,望着那黑得发沉的水面发呆,水面仿佛镜子一般,没有一丝波动,幽深得令人心悸。
忽然水中轻漾起一丝波纹,一道清冷俊逸的身影自水中缓缓浮现。
乌黑长发湿润地披散在背后,冷峻的五官在水雾间变得柔和。
祁思无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模样,方才松了口气,原是凌慎。
凌慎从水中走出,水珠顺着他肌肉线条缓缓滑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肃杀的冷意。
祁思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凌慎的身材毫不夸张,却充满了力量感。
他一时有些羡慕,见凌慎看过来急忙低头回避,不小心瞥见他穿着裤子,心中瞬间松了口气。
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祁思无忍不住打岔道:“你跳河里洗澡?这可是冬天。”
凌慎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淡淡一扫,随即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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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干净衣物。
祁思无见状,尴尬地转过身去。
他看了看面前幽深的水面,出于一股不服输的冲动,硬着头皮脱下外袍,也跳进了河里。
冰冷的水流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祁思无狠狠闭上眼睛,把整个头埋入水中,试图习惯这寒冷的触感。
几秒过去,他意外发现水里竟比想象中暖和些许,并不如岸上感受到的那般寒冷。
祁思无浮出水面,手扒住岸边,正打算调整呼吸,抬头一看,凌慎居然蹲在岸边,一脸冷静地看着他。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祁思无一个不稳,差点撞上了他。
凌慎已经换了一身简洁的短打,显得格外干练和挺拔。
祁思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人还真是气度不凡,随便穿什么都好看。
凌慎伸出一只手,祁思无以为他要拉自己上岸,把手递了过去。
没想到凌慎的手只是沉入了水里,祁思无愣了一下,接着便看见凌慎从水中提起了一截断掉的手臂。
或许是因为冬天,断肢看上去没有腐败,断口处却异常整齐,似乎不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
祁思无立刻吓得猛地扑回了岸边,浑身的寒意比河水还要刺骨。
凌慎若无其事地将那断肢放到一旁,另一只手则递给祁思无一套干净的衣物。
“换吧。”凌慎神情自若,似乎对那断肢并不放在心上。
“水里有东西?”祁思无冻得牙关打颤,心中满是警惕,手上还抓着凌慎递过来的衣物,却没有心思换上。
凌慎微微摇头:“上游的。”
祁思无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那条静止不动的河,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晚有多危险?”祁思无问道。
凌慎闻言:“如果你想留下,还来得及。”
说完他转身朝屋内走去,仿佛刚才的断肢不过是寻常小事。
祁思无看着凌慎离去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只好低头换上干净的衣服。
虽然身上终于暖和了一些,但心底那股寒意却挥之不去。
他目光扫过一旁的白袍,那袍子不知是什么特殊皮毛,上面的血污自己凝固成块,轻轻抖了抖,竟然焕然如新,连一丝污渍都看不出来。
他稍作犹豫,还是把白袍重新披在了自己身上,这样确实更加暖和。
祁思无原本只是想靠在院中角落里稍作歇息,不知不觉便沉入梦乡。
等他醒来时,已是日头西斜,天色渐暗。
他微微一动,察觉自己竟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实的被子。
他心中一阵错愕,明明记得自己是在院子里睡着的,什么时候被人挪到了床上?还盖了被子?
他起身出门,看见几名士兵正围坐在一起低声讨论什么,李副尉也在其中,神情凝重。
“怎么了?”祁思无走过去道。
李副尉抬眼看了看他,随即道:“没什么,商量今夜的安排而已。”
祁思无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感觉他们话里有些隐瞒,但也不好多问,便坐到一旁。
凌慎缓缓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所有人准备妥当,天黑后即刻动身。”
“遵命。”李副尉应声,随即起身。
贺十六走了过来,看着祁思无耸了耸肩道:“今夜路途诡异,只怕有人胆小,别到时候尿了裤子。”
夜幕渐渐笼罩着渡口,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
正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院内响起。
12. 开光的嘴
夜幕沉沉,院内静谧无声。
李副尉朝门口方向快步走去,途中挥手示意身后的几名士兵戒备。
他警惕地隔着门问道:“水火不侵,黑白皆灭。”
门外传来低声应答:“黄泉路上,莫问来人。”
这暗号一出,李副尉心中略定,示意身边士兵放下武器,将门缓缓打开。
门外的将士行礼道:“属下已将范大人平安送到。”
随即,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名同样狼狈不堪的随从。
两人步履踉跄,显然已经疲惫不堪。
那男子年龄不大,举手投足间却仍透着几分文质彬彬的书生气息。
他望着众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总算找到你们了!吓死我了!”
李副尉示意士兵关上院门后,正色道:“范大人无事就好。”
范松脸色苍白,眼中透着几分惶恐,步伐都有些不稳。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气喘吁吁地说道:“家叔命我前来皇都为天子贺寿,谁曾想,刚入城便闻三皇子谋逆,皇都上下已是风声鹤唳,我险些命丧城中,只得连夜逃离!”
“好在凌将军深谋远虑,竟派人救我脱险,范松不胜感激!”他感动地拱手,朝凌慎郑重行礼。
凌慎微微颔首,淡然道:“既然已到,稍作休整再议。”
祁思无看了看范松,疑惑地朝李副尉问道:“这人谁啊?”
李副尉低声回道:“这是岭南王的侄子,也是三皇子的堂舅。”
范松端坐在一旁,低声追问道:“怎会突然间便动了手?我听闻宫中传言……三皇子谋反?此话怎能当真,三皇子年幼,如何能有这等能耐?”
凌慎言简意赅:“太子谋逆,三皇子难逃此劫,形势已乱,不得不动。”
祁思无闻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就说这哥们怎么可能为了救我谋反,太子原来早就对三皇子下了杀心。
李副尉叹道:“幸亏将军早有准备,暗中布下了应对之策,才得以全身而退。”
凌慎微微一顿:“可惜,贵妃未能保住。”
范松听罢,整个人如遭雷击,哽咽道:“堂姐她……真的……”
李副尉沉声道:“凌将军此次入京,为避嫌只携十余名龙骧军,行事低调,尽量不露锋芒。本只想暗中接走皇子,怎料风云突变,幸能救下三皇子,实属万幸。”
范松感慨道:“能救下三皇子,堂姐在天之灵定能安慰几分。凌将军之义,堪比天高。”
范松满脸茫然,低声说道:“我还听闻宫中有人提到太常寺少卿,似曾施展异术助三皇子脱险,传言离奇,甚至有说他乃仙人降世。”
范松说罢,目光缓缓转向不远处的祁思无。
祁思无一袭白袍,眉眼如画,俊逸的五官间透着几分冷然,整个人虽看似风轻云淡,隐隐却带着一股洒脱与疏离,仿佛不为世事所拘。
范松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这难道就是……少卿大人?”
祁思无见状,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朝范松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范松见此,忙躬身行礼,语气恭谨地说道:“少卿大人果然气度非凡,今日得见,实乃万幸。”
贺十六站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油嘴滑舌,话里话外都是奉承。
他对太常寺那帮人向来心存不满,若非他们屡屡从中作梗,边疆战士何至于白白牺牲?
范松所言更是不足为信。太常寺那些蛀虫,岂会真有什么仙术,不过是惯于权谋诡计,善于耍弄手段罢了。
范松却凑了过来道:“大人,我来的路上可遇到件怪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祁思无道:“哦?”
范松神情郑重:“来时有个村子,一位死了五十余年的老妪,竟被黑白无常亲自送回了家!村人皆言,此事非同寻常,疑是鬼神之力。”
祁思无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自己和凌慎居然莫名其妙成了冥府公务员。
“当时街坊们都在议论,有人猜,是不是地府勾错了魂,所以把人送回来了。不过,有个衙役远远看见,说送魂的不是白无常,而是穿着一身太常寺白袍的人,浑身是血,俊俏得很!”
他语气越发激动,压低声音道:“村人都在猜,这位大人心系百姓,发现地府收错了人,愤而下去和地府打了一场,还改了生死簿,把人给救了回来!”
范松满脸敬仰地看向祁思无:“大人,这位仙人,莫不就是您吧?”
祁思无连忙摆手:“我可没那通天本事。”
他心里暗暗想着,若真承认了这事,日后但凡死了人,岂不是都要找上他,指望着他去冥府把人带回来?
正当祁思无还在琢磨时,凌慎忽然抬眼看向他,毫无征兆地说出一句:“是他。”
祁思无愣住,完全没想到凌慎竟然会配合开这种玩笑。
范松闻言,立刻更加笃定,眼神中满是崇拜,仿佛传闻成了事实。
他焦急道:“大人,既然您有这样的通天手段,是否能救回我那堂姐?让她重归人间,与三皇子团聚啊!”
祁思无看了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凌慎,心里暗骂这家伙居然挖坑给他跳。
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这生死轮回之事,实在非凡人所能干预,传闻也未必都能当真。”
范松却不死心,急切道:“可大人,您再想想办法吧!……”
祁思无只得胡编道:“因果相生,凡事必有代价。贵妃若在天有灵,心愿必是看三皇子平安无事。倒不如,我为三皇子布一枚护身符,保佑他未来安稳平顺。”
“唉如此……”范松闻言叹了口气,虽有不甘却只好作罢。
祁思无见范松终于不再纠缠,心中悄然松了口气。他想着刚才凌慎毫无征兆地坑自己,心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站在一旁的贺十六听着这一番吹嘘,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心想:“这太常寺少卿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靠传闻沾光?”
不过凌将军居然认可了?能让将军亲口承认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难不成这人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贺十六不禁再度打量祁思无,眼神中透出几分探究。
他将祁思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可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位太常寺的少卿,除了气质清冷、姿态洒脱外,丝毫不像是会有仙术的人。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夜幕如水墨般笼罩四周,远山近水,皆在朦胧月影中化作虚无。
龙骧军的将士们早已整装待发,眼看天色渐暗,李副尉转身吩咐道:“时候不早了,准备上船吧。”
渡口边,几盏摇曳的灯笼随着夜风微微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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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灯火如豆,照不亮那漆黑的江面。
江水沉静如镜,仿佛一汪墨染的深渊,连星光月影都被吞没其间,毫无波澜。
祁思无靠在船边,眼前的江水黑得深不见底,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宇宙中航行时的景象。
那时四周都是一片无垠的星空,如今的江水,竟让他有种相似的错觉——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无垠的星海。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来到这里不过短短一日,却好像已经脱离了过往的一切,仿佛两世为人般陌生。
船只缓缓行进,四周一片静寂,唯有轻微的水声伴随着船桨的划动。
大约行了几小时后,寒风骤起,带着飞雪从天际席卷而下。雪越下越大,仿佛将一切都埋没在其中。
贺十六瞧见祁思无眉头紧锁,还以为他心中害怕,便想借机说些鬼故事吓唬他。
他靠近几步,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你可曾听闻这附近有个鬼渡口?”
祁思无正好也闲的无聊,便道:“鬼渡口?说来听听。”
贺十六见他上了钩,故作神秘地缓缓道来:“此地附近有个渡口,唯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显现。彼时渡口会隐隐传来铜钟声,声如幽冥,引魂归途。”
“钟声?”范松听得入迷,忍不住插嘴道,“是敲丧钟不成?”
贺十六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传闻有人曾想找寻这钟声的源头,可是再也没有回来过。你们可知道,渡口上会出现什么人?”
祁思无微微摇头,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贺十六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诡异:“传闻那渡口,每至风雪之夜,便会现出一位老船夫,头戴斗笠,垂首不语。奇怪的是,他的船从不沾雪,然而凡是踏上他船的人,皆是有去无回,永不见踪影。”
“永远不回来?”范松有些害怕。
祁思无靠着船沿,听得津津有味,但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半分惊慌。
他耸了耸肩,故意道:“那可真是吓人。”
贺十六见他神色如常,顿觉无趣,颇为失望:“你可别太轻敌,真碰上了可不好说。”
祁思无听完,嘴角微微扬起,心道就这?
范松见状,连忙凑上来道:“有少卿大人在此,什么鬼渡口、鬼船夫,岂不都是一挥手就烟消云散了,何须惧那劳什子的鬼怪!”
不知为何船上气氛压抑,船上的众人无不紧张戒备,但显然不是因为听贺十六的鬼故事而感到害怕。
李副尉打破了沉寂,笑道:“少卿大人法术确实厉害,这雪也是被你一招弄得下个不停。”
祁思无微微一笑,正欲回话,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前方风雪中的岸边,依稀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凝神一看,那是一个老船夫的模样,身形佝偻,戴着斗笠,静静伫立在远处的渡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任凭风雪肆虐,纹丝不动。
“真有个老船夫?”祁思无轻声呢喃。
贺十六瞥了一眼前方的景象,故作镇定地轻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得意:“我早说了吧?你以为我是在讲故事?”
祁思无正欲回话,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悠长的钟声,仿佛从遥远的彼岸传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像是在召唤什么。
他心头猛然一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人类联盟矿船即将起飞时的警报。
13. 万能咒语
祁思无听到那悠长的钟声,心头猛然一跳,竟涌起一丝归家的希望。
可理智很快提醒他——人类联盟的科技与飞船早已是两百多年前的历史,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里真的存在某种时空错乱?
正当他陷入沉思,贺十六忽然插嘴,语气满不在乎地说道:“速战速决,等回到岭南,我就能去相亲了。”
祁思无一听,随口接道:“在我家乡,谁说这种话,八成就活不到相亲那天。”
几名将士闻言忍不住轻笑,然而气氛还未彻底放松,被凌慎开口打断。
“到了。”
众人立即收敛神情,纷纷整顿甲胄,检查兵刃,准备下船。
江边的渡口一片荒凉,四周空寂无声,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四下飞舞,天地间茫茫一片,仿佛置身于一片无人之境。
渡口边的船夫佝偻着身子,隐匿在风雪中,低头不语。
祁思无的目光落在那船夫身上,心头猛然一紧——那人穿的,竟像极了……宇航服?
这突兀的装束让他再也按捺不住疑惑,几乎不等船靠稳,他便单手撑住船栏,身形一跃,跳上了岸。
他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激动,快步上前,抓住那船夫的肩膀,猛地将他转过来。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面孔,而是一张极为怪异的脸——竟是一颗牛头。
牛头血迹斑斑,仿佛刚被剥离下来,血迹尚未干透。双眼被残忍地挖空,留下一片黑洞般的空洞。
祁思无心中一寒,心脏猛然提到了嗓子眼:“这是……”
定神一看,他才发现,眼前的“怪物”根本不是活物,而是一具稻草人,被刻意用一颗牛头和宇航服拼凑而成。
这宇航服并不是light公司的款式,而是前人类联盟的战术装备。
他下意识地后退,脚步不稳,撞上了背后的凌慎。
凌慎瞥了一眼那牛头,眼神淡漠:“新鲜的。”
李副尉看着牛头,眉头微皱,冷声道:“此地似乎和上次有所不同,情况有变,更要小心了。”
他目光凝重,显然开始担忧前方村庄的安全。
祁思无不解,为什么大雪天会有人在渡口摆放这种诡异的稻草人。
他抬眼看向那随风晃动的牛头怪,眉头紧蹙,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更让他疑惑的是,这套宇航服的出现……这是前人类联盟的战术装备,在他的时代便已近乎绝迹。
贺十六看见祁思无皱眉深思的样子就嘲道:“这就吓到了?还是太常寺的高人呢。”
祁思无无奈地瞥了贺十六一眼,心里一阵无语。
他早就知道之前那个“鬼渡口”的故事不过是贺十六编造出来的,吓唬人的鬼话而已。
对于这个臭屁小孩的言辞,他实在懒得搭理。
他将目光移向贺十六口中所谓的“鬼渡船”,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木船,而是一块长板状的太空金属。
雪花轻轻落在上面,瞬间化作水珠滑落,表面光滑如镜,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祁思无看着血迹斑斑的宇航服,心头一阵发紧。
他转头问李副尉:“你有多余的刀吗?”
李副尉刚要开口,凌慎已从腰间抽出另一把短刀,递给了祁思无。
“拿着。”凌慎的语气淡然。
祁思无接过短刀,低头一看,心中微微一愣。这刀不像是寻常的兵刃,更像是一件精致的礼器。
刀柄上镶嵌着细密的银丝,刀鞘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刀身虽然锋利,却流露出一种不属于战场的华贵之气。
它不像是一件用来厮杀的武器,反倒更像是某种庄重场合下的象征之物。
祁思无心里不禁嘀咕:“这刀短的更像匕首,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啊,这么小就开始干活了。”
他刚握稳短刀,贺十六就忍不住嘲讽道:“啧啧,太常寺的人居然还要用刀防身?怎么,你们平时不都是靠符咒念经的吗?”
祁思无反驳道:“符咒念经是对付鬼神的,碰上你这样聒噪的活人,我得用刀才行。”
贺十六被堵得一时语塞,脸色微变,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冷哼一声,转过身走在前方带路,心中暗自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地面下传来一声沉闷的震动,积雪之下的细微“咔嚓”声几不可闻。
一名将士脚下猛然一陷,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道暗藏的铁索如同毒蛇般飞速弹出,瞬间缠住了他的脚踝。
将士重心不稳,身体剧烈晃动,脚踝上传来的巨大拉扯力让他猛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强行扯向一旁。
祁思无站在一旁,猝不及防,铁索力量延展而来,竟将他也卷上了半空,人被拖拽着向前,脚下悬空,风雪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
他眼疾手快,单手一拉,另一只手迅速掏出切割仪。
正准备动手,忽然一把长刀从空中疾驰而来,瞬间斩断了拉扯着他们的锁链。
二人坠落而下,寒风迎面,仿佛坠入无尽的冰海,天地间苍茫一片,白雪如幕,将他们包裹其中,分不清上下。
祁思无在雪中踉跄爬起,手指冰冷发僵,但还是摸到了那把长刀,毫不犹豫地向凌慎扔了回去。
凌慎稳稳接过,握刀的手却纹丝不动,目光扫向远处。
风雪愈加猛烈,视线逐渐模糊,在风雪深处,突然浮现出十几道身影。
祁思无眯起眼,透过厚重的雪幕望去,那些人影摇摇晃晃,步伐蹒跚,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心中骤然一紧,那些人的脸部竟然溃烂不堪,皮肉焦黑,似被烈火灼烧般,面容狰狞扭曲,五官模糊得几近诡异,已不似活人。
“什么鬼东西?”祁思无不禁低声骂道,手下意识握紧了凌慎给他的短刀。
贺十六警觉道:“小心!这些东西不对劲,不是上次碰到的那些!”
他话音刚落,前排几名将士便立刻拔刀。
忽然,祁思无脚下的积雪中传来一丝异动,一名腐烂溃容的怪物从地下爬出,直逼而来。
他立即出声提醒:“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一旁的将士已经提刀对准那怪物的头颅。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一瞬,他手中的刀却骤然停顿。
祁思无目光一凝,眼见那腐烂的面孔竟在瞬息之间幻化为一名妙龄少女的模样。
然而少女的头颅之下,依旧是一具腐烂不堪的男子躯体,焦黑的皮肉依附在嶙峋的骨架上,残肢僵硬,腐臭之气随风扑来。
她眉目如画,眼中蓄满泪水,柔声唤道:“相公……”
那凄然之声仿佛直击心灵,面前的将士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疑惑,竟下意识地低声叫了一声:“娘子?”
仅是这一瞬的迟疑,那怪物利爪骤然破空而出,直穿他的腹部,肠穿肚烂,药石无医。
祁思无目睹这一切,心中震惊,立刻爬起身,朝凌慎那边狂奔而去,大声提醒:“这些怪物会拟态,别被迷惑了!”
“他们是什么东西?怎么没见过!”一名将士忍不住惊呼。
“不管是什么杀了再说!”李副尉沉声命令,长刀横于胸前,刀锋闪烁着寒光。
那些溃烂之人仿佛听不到众人的声音,双目空洞无神,像是被某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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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驱使着,腐臭的气息随着风雪弥漫,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得了前车之鉴,龙骧军众将士不再迟疑,任凭怪物化作何人,皆毫不动容,纷纷拔刀冲杀而上。
杀意在风雪中飞舞,刀刀致命,毫无怜悯之色。
祁思无被护在队伍后方,手中紧握短刀,眼见着前方厮杀不断,心跳不由加速。
范松则缩在他身后,紧紧靠着祁思无,嘴里低声念着佛经,神情间满是懊悔和不安。
“阿弥陀佛,真是作孽,我居然上了这条船,怎么就忘了这可是龙骧军啊……”
祁思无闻言,忍不住低声反问:“龙骧军怎么了?”
范松紧张地往后缩,声音颤抖道:“龙骧军明面上镇守关外,实则并非寻常军士,他们鲜少奔赴沙场争锋之地,可一旦出动……必有异事将至。
“这些异事皆为常人难以抵御的怪象,那些诡谲之物,远非寻常兵刃能敌,凶险至极!”
范松话音未落,一名怪物已朝三皇子扑来。
“****!”祁思无被突然冲来的怪物吓得一跳,嘴里情不自禁冒出一句洋文脏话。
凌慎抽刀在前,祁思无身子一侧,毫不犹豫地伸手挡住了三皇子的眼睛。
毕竟三皇年纪尚幼,若是亲眼见到怪物幻化作母亲的样子被凌慎乱刀砍死,只怕会再次吓疯。
果不其然,怪物瞬间化作贵妃的模样,然而凌慎并未立刻挥刀,只是轻轻抬手。
面前所有怪物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身形停滞,剧烈抽搐挣扎不已,瞬间恢复了腐烂的本貌。
此时凌慎才抬起长刀,利落地斩下怪物的头颅。
祁思无心中暗道:“这是什么神技!你才该去太常寺当神棍啊!
范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误以为是祁思无施展了什么神秘仙术,不由自主地拍手叫道:“少卿大人威武!”
他满脸敬畏,嘴里还不停重复着祁思无刚才的那句洋文脏话,忍不住转头问道:“大人,这话是咒语吗?听起来挺有气势的。”
祁思无赶紧纠正道:“这句话不太雅,别乱学。”
范松一脸心中有数,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懂,我懂。这种咒文,凡人乱念是要折寿的!”
凌慎如同猛虎般在战场上横扫,刀锋所向,势如破竹。
他每一刀出手,干净利落,龙骧军紧随其后,在他的掩护下,怪物纷纷应声倒下,毫无反抗之力。
祁思无看了几眼,暗暗感慨:“我这是买了前排票来观影了吧?”
随着最后一名怪物轰然倒地,天地重归一片死寂。
祁思无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短刀,嘀咕道:“果然,用不上我。”
就在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时,一个白净的少年突然从雪地中冲了出来。
只见他跌跌撞撞地扑到祁思无和贺十六面前,眼中满是惊恐和感激。
“多谢救命之恩!”那少年气喘吁吁,声音还带着颤抖。
他虽浑身狼狈,衣衫染尘,却掩不住眉目间的清秀之气,双眸澄澈如秋水,透着一股天真未染的纯净。
祁思无正要开口,少年却忽然盯着贺十六,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微微一亮道:“这位大人,你长得真是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贺十六疑惑地说道:“你认错人了,我可没见过你。”
少年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转向祁思无,神色紧张道:“大人,能不能快些处理这些尸体?这里血腥味太重了,会引来怪东西。”
祁思无一听,不由得挑了挑眉,心中顿生疑惑,“什么东西?”
14. 有怪东西
少年神情慌乱,声音微颤:“怪物就是——怪物,它们无论人畜皆不放过!还请诸位大人速速处理,迟则生变!”
祁思无见状心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让这少年如此惊慌?
他抬眼看向凌慎,发现对方微微点头,示意将士们行动。
龙骧军的将士早已习惯这种场面,闻令即刻动身。
几名老练的士卒上前查验尸体,手持短刀小心剖开躯体,一股浓烈的恶臭顿时弥漫四周。
腐败的血肉间,内脏器官依稀保留着模糊的形状,令人作呕。
“这些怪物的内脏虽已腐烂,却与人形无异,脏腑器官俱全。”一名士卒蹲下身道。
另一人低声附和:“看此情形,这怪物不像天生,倒像是被邪术扭曲成了如今的模样。”
贺十六掏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用银镊子小心夹起一块腐肉,轻放入瓶中,随即扣上瓶盖。
他道:“将此物带回贺家,或许能查出端倪。”
众人动作娴熟,将尸首抬至江边,撒下一层淡灰色的粉末。
血肉与粉末迅速相融,仿佛被腐蚀般,缓缓化作一层细灰,随着江水轻轻流淌,顷刻间消散无踪。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当最后一具尸体被抬至江边,正是那名牺牲的龙骧军将士,众人肃目向着江水行礼。
祁思无微微侧首,打量着身旁的少年,隐隐生出几分疑虑。
少年年纪尚轻,居然在这风雪之中独自出行,实在令人费解。
“你叫什么名字?大晚上为什么会在此地?”祁思无眼睛微微眯起,仔细观察着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模样,清秀的脸庞眉眼灵动。
他身着服饰颇为独特,周身挂着的数串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作响,叮叮当当。
少年开口答道:“我名——尔三思,医馆的药材短缺,出来采些药材,哪知风雪骤起,耽搁了回去的时辰。”
贺十六在旁边嗤笑一声:“二三四?这什么破名?”
祁思无无奈:“你好意思说?你还叫贺十六呢。”
贺十六不服,冷哼道:“这是军中代号,不算本名。”
祁思无不再理他,看向尔三思道:“那些怪物,又是什么来路?”
尔三思害怕道:“那些怪物,村里人都叫它们傀煞,凡是被它们抓住的……皆神魂不存。”
“傀煞?”祁思无挑了挑眉。
尔三思点点头,解释道:“村里老人说,它们是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常常幻化成他人家眷的样子,借机吸食魂魄。”
祁思无闻言问道:“那你说血腥味会吸引来什么?”
尔三思神情一变,低声道:“傀煞之死会吸引来它们的主人——夜鬼,听说他凶悍残忍,方圆百里的小孩提到他,都吓得不敢出门。”
贺十六不屑道:“什么夜鬼的,叫他出来接我两招,看他还敢唬小孩?”
尔三思忽然噗嗤笑出声来。
贺十六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尔三思依旧止不住笑意,眸子亮亮的:“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十六加二三四,凑巧是二百五。”
贺十六抬眼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和你很熟吗?谁跟你是二百五?”
凌慎打断他们对话,问道:“村中尚安?”
尔三思擦了擦脸上的雪:“风雪太大,村中百姓都闭门不出,想来应当安全。”
他抬头看了看天,担忧道:“只是——说来话长,夜里太危险了,不如随我去家医馆避一避吧。”
天寒地冻,三皇子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凌慎朝李副尉点了点头,示意随行照料。
风雪凛冽,仿若刀锋拂面,尔三思走在最前面,为众人领路,动作轻盈,似乎不受这恶劣天气的影响。
“大家小心脚下!”李副尉大声提醒道,话音在风中几乎被吹散。
尔三思回头喊道:“前方不远就是医馆!”
祁思无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村落,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众人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来到医馆前。
将士们各自掏出黑色金属箔片,分散在房舍四周,将箔片一一贴在屋檐与门窗边缘。
“这是什么?”祁思无忍不住上前细看。
他目光落在那些东西,隐隐感觉有些眼熟。
李副尉将金线系在银箔旁,答道:“此物能驱邪辟鬼,保得一夜安宁。”
祁思无满头雾水,这些金属矿物在他们科技中常被用于治疗太空癔症,在这里居然被用来当作“辟邪之物”?
尔三思推开木门,门内立刻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
祁思无一眼望去,只见房内竟有数十个婴孩,他忍不住道:“一夜安宁是不可能安宁了,他们父母呢?”
尔三思瞧出了众人的疑惑,轻轻叹道:“这些孩子的爹娘都被夜鬼所害,眼下只能暂时安置在这里。”
祁思无一听心道,我真该死啊!是半夜想起来都要扇自己俩耳光的程度。
尔三思上前几步,轻拍小孩后背,身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逗得那些孩子直笑,哭声瞬间止住了一半。
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急道:“哎呀,药熬过头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转身匆匆跑向后厨。
留下将士们面面相觑,耳边是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几人轻轻叹了口气,不约而同地屈膝坐下,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些孩子,动作虽略显生疏,却也尽力温柔。
祁思无在异维空间中翻来找去,物资匮乏得令人发愁,连适合没牙小孩的吃食都找不到。
他费了半天劲才摸出几块冲咖啡用的方糖,递给将士们道:“凑合煮成糖水给他们喝吧。”
他坐在角落,开始盘点自己的装备。
想到这随身空间的容量,他心中忍不住暗暗吐槽:“真是抠门,公司连这个也缩水得厉害,异维空间这么小,顶多装下几个背包。”
他轻叹一声:“上次从矿船储存仓捡到的那些包裹,还没来得及拆开,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得找个机会打开看看,说不定能有些有用的。”
一旁的将士们抱着婴孩,炉火旁不时传来他们低声哄逗的声音。
那群平日里刀光剑影、杀伐决断的军士,此刻倒显出几分笨拙温暖的模样,让人不禁莞尔。
而三皇子正躺在凌慎怀里,身子不断发抖,似乎是染了风寒。
祁思无偷偷看了一眼凌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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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道:“你们将军对三皇子这么好,该不会真的是他爹吧?”
贺十六听到这话,忍不住揶揄道:“凌将军还护着你呢,难不成他也是你爹?
祁思无有些无语,凑到凌慎旁边查看三皇子的情况。
“着凉了?”祁思无伸手探了探三皇子的额头,发现滚烫得惊人。
“烧的不轻。”祁思无装模做样演了起来:“让我试试独门秘术——为皇子向天求药。”
贺十六闻言,语带嘲讽:“你还会治病?不会是跟太常寺那帮庸医学的吧,给人烧符水喝?”
祁思无不予理会,将手轻轻搭在三皇子的额头,耳骨芯片立刻将信息传输到他的脑海中:高烧、轻微感染。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虚虚一划,随即手掌轻抬,仿佛隔空操作一般,从异维空间中取出一小瓶的退烧糖浆。
他凭空取物般将药瓶托在手中,递给凌慎。
范松双眼亮了起来,激动道:“少卿大人这法术,真乃仙人之能!”
祁思无收回手道:“没什么大事,喝完药很快会退烧。”
众人望着这一幕,仿佛见到了活神仙般,纷纷对祁思无生出几分敬畏之情。
而祁思无却神色如常,眉目间淡然从容,好像方才施展仙术不过是举手之劳。
凌慎只是淡淡看着,祁思无莫名的感到一丝羞耻,总感觉自己拙劣的演技被看了个透。
贺十六擦了擦眼,疑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奇巧把戏罢了。”
此时尔三思已经忙碌完,回到火炉旁稍作歇息。
他看见众人围在一处,不由得好奇问道:“大家在看什么热闹?”
范松崇敬道:“自然是在看少卿大人显露仙术,你不知道少卿大人可是妙法惊人的高人!”
尔三思闻言,眼中顿时亮起,竟郑重朝祁思无一拜道:“既然大人妙术无双,便还请入山驱邪,解我村中之厄。”
祁思无顿觉头疼,暗自扶额,心道除妖?妖除他还差不多。做人果然不能太装,不然总给自己揽上麻烦事。
火光在尔三思脸上跳动,将那双清秀的眼眸映得阴影深重。
尔三思面色凝重,继续说道:“夜鬼若无法得食人魂,祸事就会不绝,整个村子都难逃劫数。”
祁思无听得心中微微发冷,但仍带着一丝质疑:“什么祸事?”
“一月前,村中骤然爆发疫病,许多人无端皮肤溃烂。起初众人只以为是寻常疾疫,未曾多疑,可后来不久便死伤无数。”
“村中长者言,此疫背后是夜鬼所为,若不献祭人牲婴孩,疫病便会害死所有人。”
祁思无看向尔三思,问道:“所以夜鬼究竟是什么?你怎知这不是疫病而是夜鬼作祟?”
尔三思道:“这当然不是疫病,若是疫病那些皮肤溃烂之人怎会变成傀煞向村中袭来?”
祁思无心中暗道有理,他忽然又想到,斩妖除魔的事不正是龙骧军的专长吗?
他左右环视一圈,却猛然发现凌慎的身影不见了。
他顿时一愣,连忙压低声音问李副尉:“将军去哪了?”
李副尉道:“将军带人进山了。”
“进山?”祁思无愣住了,风雪如此猛烈,凌慎竟在这个时候带人进山?
15. 言出法随
李副尉继续道:“先前便接到密报,言此地异象频现,需尽快查明缘由。”
祁思无挑眉,低声嘀咕道:“朝廷还在到处追杀他呢,他居然还为朝廷卖命?”
李副尉闻言轻笑:“非是为其卖命,将军只担心朝廷无人出面,更多无辜百姓会遭受牵连。”
祁思无心里对凌慎生出几分佩服,又不免有些担忧。
这人虽然艺高人胆大,可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刚抱上的大腿可就没了。
他皱眉问道:“那就带两人够吗?”
李副尉微微一笑,颇为笃定地说道:“将军行事自有分寸,有他在,夜鬼之事大可不必忧心,天亮之前将军便会与我等汇合。”
尔三思闻言一怔,露出感激之色,眼底却掠过一丝担忧。
一旁的范松听完山鬼的传闻,脸色发白,双手微微发抖,端起手中的热茶大口灌下。
祁思无见状关切道:“你这不会是得了风寒吧?”
范松强笑摆手:“无事无事,只是——只是茶喝得有些多了。”
说着便欲往后厨院子走去,显然是要行个方便。
一旁的尔三思忽然出声提醒道:“大人,医馆内不容污秽,茅房便设在外院。”
范松瞥了眼门外,院内风雪交加有如狼嚎鬼啸,他不禁有些犹豫。
副尉见状,示意一名士卒跟随护送,还从怀中取出符箓递给范松。
祁思无好奇地凑过来:“这符箓挺珍贵的吧?”
李副尉微微颔首:“确是如此,此符珍贵无比,这也是最后一张。”
范松将符箓小心揣入怀中,脸上的恐惶也稍稍缓和了几分,带着士卒匆匆出了门。
祁思无目送范松消失在院外,心头却闪过一丝莫名的不安。
说实话,他平日看恐怖片看得不少,这大半夜的风雪交加,此情此景buff简直叠满,八成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他靠近李副尉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咱们多派些人,去看看?”
贺十六不以为然,揶揄道:“你不会是自己想去茅房却不敢吧?堂堂少卿大人,胆子可真小。”
不料李副尉听见此话,神色陡然凝重:“镜侍后人的预感素来灵验,既然如此……贺十六,带上一名兄弟,随范大人护行,务必小心。”
贺十六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祁思无,满脸不信:“他?镜侍后人?那我还是始皇陛下呢!”
见李副尉神色不似玩笑,贺十六只好从命。
祁思无疑窦丛生,心里暗自琢磨这“镜侍后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而眼下他也不敢多问,毕竟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万一被戳穿,凌慎也不再,要是自己被扔在这鬼地方就彻底完蛋了。
夜色渐深,风雪在窗棂外低吟,屋内烛光微弱,映出墙上模糊的影子,摇曳不定。
片刻后,众人归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贺十六大步而入,范松与其他将士紧随其后。
祁思无心中一松,果然,现实还是现实,哪里会有那些小说里烂到扣稿费的老套路。
然而他话音未落,窗外的符咒陡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周围的将士们长刀瞬间出鞘,动作迅猛整齐,祁思无还未反应过来,寒光已在眼前闪烁。
他呆了片刻,刚要转身细察,却被门口的一幕生生震住。
只见范松才刚踏入门槛,面上肌肤竟寸寸剥落,皮肉垂挂,血迹斑驳,宛若阴曹地府爬出的厉鬼。
贺十六看着眼前的范松,一时晃神,他心想少卿的嘴怎么这么灵,这是在太常寺开过光吗?
祁思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可那怪物竟径直向他扑来。
他撒腿就跑,心中大骂:没想到!我的人生竟比烂桥段还烂!扣钱!扣老天爷的钱!
还未跑出几步,门口符箓燃烧殆尽。
怪物身形一滞,挣扎片刻便再无力气,倒在祁思无面前,化作一滩残灰。
李副尉神色一变,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贺十六急道:“范大人基本没有脱离我们视线,不过我们盯得太紧了,他说方便不出,让我们回避片刻,谁知竟然如此!”
祁思无心想这确实有够尴尬,换谁在这种情况下,被几位壮汉盯着,怕也得憋回去。
此时外院之中,数十只傀煞试图从窗爬入,接连冲撞,激得四周符箓一片白光腾燃。
白光照得夜色明灭不定,犹如引魂之灯在风中摇曳。
李副尉眉头紧锁,沉声道:“此符本该震退煞鬼,此等凶物竟敢强闯,必是受人指使。看来……山鬼就在这附近潜藏,伺机而动。”
眼见最后一张符箓光芒渐弱,摇摇欲坠。
忽然院外传来范松的凄厉哀嚎,令人不寒而栗。
李副尉眼神一沉,立即下令道:“贺十六,速去院中查明情况!这里我来应对。”
贺十六焦头烂额,立刻领命。
院中的真范松滚倒在地,符咒的白光在他胸前燃烧,虽无灼痛,却令他神色煞白。
贺十六赶忙凑近,急道:“别嚎了!符光伤不到人,茅房里究竟发生何事?”
范松一面喘气一面颤声道:“我才刚踏进去,就瞧见一怪物!那怪物腐肉挂骨,骇人至极!吓得我竟一时失了魂,就这么晕了过去!”
数只傀煞从破裂的门窗涌入房内,长指如钩,獠牙毕露扑向祁思无,被将士们接连砍倒。
祁思无眼见情势凶险,心中疑惑:这些怪物为何一心盯着自己,难不成自己脸上写了“好欺负”三个字?
屋内一片混乱,他瞥见身旁一排排安置着婴孩的小床,暗叫不妙。
来不及多想,他果断转身朝外院跑去,意图将这些凶煞引开,免得殃及无辜。
果不其然祁思无刚一跨入外院,那群傀煞便如同饿狼嗅血,纷纷追出,那情形简直宛如食堂放饭。
“为什么就追我?!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贺十六见无法原路返回,拉起范松便往柴房方向退去。
四下寒风呼啸,祁思无视线被风雪所掩,一时间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范松扯开嗓子喊道:“少卿大人,这边!”
贺十六看着祁思无身后一长串傀煞,又看看范松,咬牙抽刀道:“你当我神仙?”
“少卿大人是神仙,自会想法子帮你。”范松见状尴尬笑笑,自己悄悄溜到一旁柴火堆后,准备躲起来。
可柴堆后竟缩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瞪着大眼看着他们。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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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衣衫破旧,脸上沾着些许泥土,似乎是村里孩童。
范松吓得倒退一步,小女孩却更为惊慌,狠狠地将他推开,惊叫着往门外跑去。
跑到门口,她忽然停下,看着外头茫茫傀煞呆住不动。
祁思无正欲掏出短刀防身,却见一旁女孩双手颤抖不已,从怀中摸出一把信号枪。
可她似乎不太会用,竟拿反了方向,枪口直对自己,手指准备扣下扳机。
“反了!”祁思无急忙扑过去,一把将枪头打偏,照明弹骤然从枪口窜出,飞向柴房内,顷刻间点燃了堆放的干柴。
一旁的范松被火光吓得连连后退,叫道:“少卿大人!仙术确实施反了!”
贺十六狼狈躲过照明弹,急道:“现在不是公报私仇的时候!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大不了以后让你揍一顿!”
祁思无差点被吓得心脏停跳,根本无暇理会贺十六在喊什么。
他迅速拿起小女孩手中的信号枪,熟练地上膛、瞄准,一气呵成,毫不犹豫地朝傀煞扣下扳机。
信号弹带着上千度的高温,如流星般射出,将整个夜空瞬间照亮,直直击向傀煞。
怪物被烤得皮开肉绽,焦臭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仙法!定是少卿大人施展仙法!”一名将士睁大了双眼,满脸敬畏。
“没错!少卿大人神通广大,那些邪祟岂能挡他!”
柴房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范松和贺十六二人见状,连忙朝门外退去。
然而小女孩却突然停下脚步,低头在兜里摸索着,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身冲回了屋内。
“哎!你又反了!”祁思无急声喊道。
小女孩全然不顾滚滚浓烟,直奔柴堆,双手急切翻找,神色焦急。
片刻后她眼中一亮,小心拾起一枚闪亮之物,脸上顿显如释重负之色。
脚下的木板传来清晰的“咔嚓”声,火舌点燃木质地面,已经将其烧得摇摇欲坠。
祁思无心中一惊,迅速上前一把将小女孩拽向外。
脆弱的地板轰然断裂,祁思无只觉身子猛地一沉。
耳边风声呼啸,他护着小女孩的身影一同坠入了下方的黑暗。
祁思无只觉得自己在不停的翻滚,而后重重摔在了地下,尘土碎石飞扬。
他忍着疼痛,抬头四望,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这竟然是一座地牢,四周潮湿阴冷,石壁上还挂着腐锈的铁链。
昏暗的光线映出一片尸山血海,死气弥漫。
“这是什么鬼地方……”祁思无压低声音。
那些尸体堆积如山,有的已腐烂成森森白骨,有的却仍带着尚未完全腐朽的残躯,死状极其凄惨。
祁思无心头一紧,余光扫过一道窄小的缝隙,透过那缝隙,隐约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晃动。
身旁的小女孩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力道虽不大,却拉得他一怔。
“别过去!”小女孩轻声道。
他转头望向那小女孩:“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信号枪?”
“你认识这个吗?”小女孩从怀中掏出一物,手掌一翻,露出一枚徽章。
祁思无低头一看,脸色骤变,那徽章上的图案他再熟悉不过——竟是人类联盟的标志。
16. 什么神仙
祁思无接过徽章,正要仔细观察时,忽然一道诡异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竟像是码头遇见的那个鬼船夫!
它斗笠低垂,遮住了半张面孔,身上穿着斑驳的宇航服,拖拽着连成串的尸体,脚步沉重,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祁思无心底寒意骤起,拽过身旁的小女孩,屏住呼吸,藏身于阴影之中。
岂料鬼船夫脚步一顿,斗笠微微扬起,似乎已察觉到他的存在。
祁思无不及多想,抱起女孩转身便跑,脚下生风。
那鬼船夫身形看似笨重,速度却远超想象,竟紧追不舍。
祁思无凭着多年地下勘探的经验,在地牢狭窄的通道中如鱼得水,左闪右避。
鬼船夫紧追不舍,却被他绕得乱了步伐,身形踉跄,撞翻了两侧的瓶罐。
碎裂声接连不断,腥臭气味弥漫开来。
祁思无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其中浸泡着各种诡异的人体和动物组织。
这些东西肢体残缺,内脏扭曲,似乎是有人在此处进行着某种骇人的实验。
祁思无怀里的小女孩因未抓稳,一下从他怀中滑落,摔倒在地。
鬼船夫的目标忽变,立刻转身朝她扑去。
“糟了!”祁思无心中一紧,他瞥见一旁的铁链,脑中灵光一闪,毫不犹豫地伸手猛拉。
铁链咣当作响,瞬间缠住了鬼船夫的脚踝,阻止它继续前进。
祁思无抓住时机,猛然跃起,迅速缠住怪物的脖颈,借势向后翻去,试图借由高低落差产生的重力,给怪物来个断首。
然而一声闷响传来,那怪物的颈部竟坚如钢铁,纹丝不动。
“这脖子里是打钢板了?”祁思无暗骂一声,趁着鬼船夫愣神的片刻,迅速抓起女孩,拔腿狂奔。
地下通道狭窄蜿蜒,腐烂的气味如潮水般涌来。祁思无一手护住女孩,一手扶着黏腻的墙壁,急速穿行。
他步伐飞快,却不敢发出声响,只能压低呼吸,听着身后追来的动静。
忽然前方透出一丝微光,他心中一振,脚步加快。
小女孩被他紧紧护在身侧,几次差点摔倒,手臂也被攥得发痛,却咬牙不言。
光线骤亮,祁思无眯起眼,片刻后看清眼前景象。
竟是一处村中院落。
月光伴雪撒在院中,勾勒出破旧的屋檐和摇晃的树影。
奇怪的是整个村子竟一片黑暗,空无一人死寂无声。
祁思无警觉地四下环顾,心中暗道不妙。
女孩却拉住他的手,急促道:“快跟我来,月神哥哥在找你。”
祁思无疑惑:“月神?”
“月神就是住在月亮上的神仙啊!”
祁思无心道:难不成是自己那帮消失的队友?可转念一想,人类联盟和自己也不是一个时代啊。
“你会用这个,一定是他要找的人!”小女孩举起手中的信号枪,脸上满是激动:“你是不是也回不了家?”
祁思无心中咯噔一响:“你说的回家,是指哪里?”
“月亮!回到月亮上!”小女孩抬头望向天空:“他知道回去的办法!”
祁思无闻言,心中微微一震,他暗自思量:就算是回到旧人类联盟时期的月球,也比待在这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地方强。
说实话,现在的他宁愿回去给公司当牛做马,也好过跟这帮神神叨叨的土著打交道。
祁思无站在岔路口,回头望了一眼医馆的方向,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医馆的危险显而易见,他脚步微动,似想返回。
但转念又想到龙骧军那帮狠角色个个身手不凡,大家萍水相逢,自己过去只会拖累,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又瞥了瞥手中的信号枪,沉默片刻,对小女孩道:“走,你带路。”
山道蜿蜒狭窄,宛如一线天,左右不过两步宽,两旁岩壁陡峭如刀,直插天际。
风雪不止,积雪覆在山石间,却又迅速被寒风卷走。
二人来到一处洞口,然那洞口极其狭窄,仅能容一孩童勉强通过。祁思无身形修长,显然难以轻易挤入。
他试图侧身而过,却仍被卡在洞口,略感不便。
小女孩在旁焦急道:“再耽误片刻,就要来不及了!”
祁思无摸出切割仪,心中纳闷:怎么在哪里都要干回挖土老本行。
坚硬的石壁如泥土般裂开,发出细微的破裂声,洞口随之扩宽了不少。
祁思无侧身挤进洞内,洞道如同一条盘踞在山中的蛇,曲折幽深。
小女孩在前领路,祁思无紧随其后,时刻戒备四周。
穿过狭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老的庙宇赫然出现在洞穴深处。
庙宇巍然矗立,似非人力修建,倒像是被某种神力硬生生嵌入山腹,嶙峋的石壁与殿宇融为一体。
洞内昏暗寂静,一尊尊佛像屹立四周,面容或慈悲或威严,似乎下一刻便会睁眼。
祁思无驻足片刻,目光扫过那些沉睡的佛像,未曾想到佛墙后竟藏着一间幽暗的石室。
昏暗中,他隐约辨出石室里挤满了村民,衣衫褴褛,面色苍白,蜷缩在角落里。
四壁逼仄,幽闭之感令人窒息。
村民们原本激动地围上前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可当他们看清祁思无那身太常寺白袍时,脸色霎时一沉,纷纷倒退几步,仿佛见了什么不祥之物,令人避之不及。
原本沉闷的石室中满是敌意,而那不详之人却一脸茫然地立在众人视线中央,浑然不觉。
“太常寺的人?!竟还敢来!”
“当初村里异样频现,我们不知多少次拼死上报,最后派来的就是这些太常寺的混子!”中年汉子怒目而视,咒骂道。
“他们来了又如何?除了骗钱,什么都不会!”
“是啊!”另一妇人声音颤抖。
“来时夸下海口,说什么能驱散诸邪,延命护安,结果除了卖符水就是收钱开坛做法。”
“还说喝符水能治百病,结果我娘每日饮符水,反倒添了病,最后活活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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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寺那帮人敛尽了村里的钱财就溜之大吉,朝廷不管,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祁思无表面维持镇定,心中却被骂的冷汗直流,心说:现在脱了这袍子跑路还来得及吗?
村民接着怒道:“平日夸得天花乱坠,真遇上怪物,却吓得屁滚尿流!我们跪地哀求,他们竟把我们撇在这儿自生自灭!”
此言一出,众人怒意更甚,纷纷瞪向祁思无。
祁思无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太常寺袍服,暗道:“下次穿这袍子前,得先立个遗嘱,不过暖和倒是真暖和。”
小女孩挡在祁思无身前:“都闭嘴!他是月神找来救我们的!”
一年长的村民急道:“小念!我看你是找错了人!找谁都不可能找太常寺的人,他们可是……”
突然洞道内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像某种生物在深渊中嘶鸣,回音在岩壁间激荡。
祁思无皱眉望向深处,心底一紧:“这声音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这爬。”
洞内深处传来地下河奔腾的水声,水浪拍击着山崖,溅起碎裂的水花。
昏暗的光线下,一只只扭曲的怪物正顺着崖壁向上攀爬。
村民们闻声一乱,惊恐蔓延开来,面色苍白,纷纷往后缩。
“是那些怪物!它们又来了!”有人尖叫,语气中满是绝望。
一名胆大的村民忽然站了起来,声音发颤道:“怪物来了!不如……就把他推出去挡一挡,说不定吃了他就会放过我们!”
他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了片刻,随即众人开始低声议论,有人点头附和。
“对!把他推出去挡一挡!”
“反正他也是太常寺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拿来喂怪物!”
“洞内有怪物为什么不朝外跑?”祁思无着实无语,只觉得眼前这群人已被恐惧冲昏头脑。
村民颤抖道:“洞外也全是怪物!若不是月神庇护,我们哪里能活到现在!”
此时几双手已经蠢蠢欲动,伸向祁思无,似乎想把他推下山崖。
小念急得跺脚,站在祁思无身前,语气坚定地喊道:“不许伤他!他是月神派来救我们的!”
祁思无脑子嗡嗡作响就问:“你说的这月神……到底是什么神?”
“来,我带你去见他!”小念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几乎是拖拽般地将他拉向一旁的山洞内。
祁思无随她走进昏暗的山洞深处。
只见尽头的千手金佛已然碎裂,原佛身所在之处,赫然立着一具仿生人残骸,观音千手围绕四周,仿若他便是观音本身。
那仿生人半长发丝披散,身着人类联盟宇航服,虽身躯破损早已报废,脸上却带着静谧的笑意,似是千般磨难只是掠影。
月光从洞顶缝隙洒下,映得他面容如玉,如遗世的神祇,凄美不可方物。
祁思无凝视片刻,心念翻涌,所谓“月神”,竟是一具报废的仿生人?
小女孩缓缓跪下,对着“月神”虔诚祈求:“若宁哥哥,求求你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17. 谁搞偷袭
祁思无俯身查看,手指轻轻拂过那具仿生人破损的胸膛,目光落在铭牌上,镌刻的名字依稀可辨:首席医疗官——Ronnie。
小念依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喃喃祈祷。
祁思无探查一番,忍不住摇头叹气:“怎么拜都没用了,这算是能源耗尽,核心损毁彻底报废。”
小念听不懂祁思无说的什么意思,只是重复道:“若宁哥哥说,只要把你带来,自然知道怎么做。”
“我?”祁思无听得一头雾水,他抬眼看向眼前这具仿生人。
他虽已报废,眉目间却透着一丝温柔,好似历经千劫,依旧慈悲不减。
“这里这么危险,你们为什么不出去?”祁思无皱眉问道。
小念摇摇头,神情凝重:“外面更危险,傀煞到处都是!”
“这里有若宁哥哥留下的法阵保护,暂时安全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洞内峭壁旁,那里摆放着一堆金属装置。
“法阵?”祁思无凑近一看,竟是一堆人类联盟时期的设备,显然是仓促摆放在此。
他刚向前一步,便见几名村民迅速围拢过来,死死挡在他面前,眼中满是戒备。
“站住!这些东西,不是你太常寺能碰的!”一个年长的村民上前,将那些设备护在身后,冷声道。
另一名村民攥紧拳头,怒道:“太常寺的伎俩,我们见识得够多了!这回又是打着救人的幌子来抢宝贝?”
祁思无叹道:“我只是看看,不打算带走。”
“空口无凭!”
“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名妇人颤声道:“这些东西能救我们性命,你们太常寺若是抢走,我们就只能等死!”
“我是来帮忙的。”祁思无轻叹一声,示意自己毫无恶意。
“小子,你要是敢动一下,别怪我们不客气!”年长的村民目光警惕,丝毫不放松。
忽然洞外白光频闪,刺眼的光芒在黑暗中一明一灭,照亮了整个洞穴。
崖壁上拉出无数长长的阴影,淅淅索索声音在黑暗中低语。
突然,一群怪物从崖底爬升而来。
这些东西形态扭曲,四肢畸形,像是被黑暗侵蚀的退化之人,爬行在阴冷的裂缝间,宛如地下的巨鼠,丑陋不堪。
它们冲入洞穴,黑暗中泛起一阵骚动,但每当白光一闪,怪物们便僵直片刻。
接着低沉的机械声响起,悬崖旁的激光装置迅速启动,冷光锐利且迅速切割靠近的怪物。
残肢纷纷坠入地下河,被急流卷走。
这些激光设备似乎从旧式医疗仪器拆卸而来,简陋却威力不减。
祁思无猛地想起,先前在河中洗澡时,凌慎捞上来的那只断手,竟是这装置所致。
“凌慎……”他低声念了一句,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那些怪物被激光惊退,纷乱地爬下悬崖。然而那白光忽地一灭,设备红灯闪烁,旋即彻底沉寂,不再运作。
祁思无心头一紧,察觉事情不妙,连忙跑上前查看。
他正俯身端详,只觉背后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向后跌落深渊。
失重感瞬间袭来,他忍不住开骂:“谁特么搞偷袭?!”
好在他反应极快,瞬间抽出勘探钩锁,精准勾住崖壁,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
他迅速调整身形,借助钩锁在崖壁间来回晃荡。
见他这“吃食”送上门,那些怪物齐声咆哮,纷纷扑来,利爪在空中胡乱抓挠。
祁思无冷汗直流,借着晃荡的势头,他飞快扫视崖壁下方,只见一处隐蔽的空洞半淹于地下河水中,水浪翻滚不止。
怪不得这群怪物成群结队朝上爬,原来是水位上涨,逼得他们四处逃窜。
他险险避开几只怪物的利爪,眼角瞥见一只怪物张口就咬,连忙踢出一脚骂道:“急什么急?轮不到你,滚去排号!”
他看出怪物们动作凶猛,但毫无章法,像是被声源牵引。
祁思无眸光一闪,摸出声波探测装置,将其调到最大振幅,甩向远处。
高频声波在洞穴内扩散开来,怪物们纷纷顿住,接着像被召唤一般,向另一个方向涌去。
祁思无趁着怪物被声波引开的空隙,猛然发力,攀上崖壁,飞速爬回洞口边缘。
小念一直等在一旁,见他上来连忙伸手拉住他,满脸焦急。
祁思无身形一跃,稳稳落在洞口旁,弯腰喘息一瞬,抬头望向洞内的众人。
村民们见他竟然毫发无伤地从怪物堆里爬了回来,一个个瞠目结舌,仿佛见了鬼一般。
有人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哆嗦着喊道:“这……这不可能!他居然还活着!”
“命硬着呢,还死不了。”祁思无慢慢拍去身上的尘土,冷冷抬头扫视一圈,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小念急得跺脚,冲着众人喊道:“我就说,他和若宁哥哥一样,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你们怎么敢推他下去!”
那名年长的村民颤巍巍上前,深深一揖,语带哀求:“大人,他们不过是一时被吓昏了头脑,还请大人宽恕一二。”
祁思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村民,冷声道:“你们真该庆幸,今日我无意多做计较。”
他向悬崖下方望去,见那些怪物被声波暂时引开,但潮水般的黑影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这点小计策撑不了多久。
回想起先前怪物在闪光下僵直的模样,随即掏出矿灯,调至频闪模式。
村民们眼见这一幕,仿佛见了神迹,个个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小念一拍手,脸上满是骄傲,得意道:“看吧,我就说他有办法!”
虽说这些村民发难不无缘由,但替太常寺背这口黑锅,还被推下悬崖,祁思无心中也难免有气。
不过这堆旧设备若能修复几分,倒也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或许还能修好若宁,早点找到回去的办法。
他不再与这群村民计较,抬脚径直朝设备走去。
原本挡在前方的村民,立刻低头后退,谁也不敢再拦。
至于那几个推他下去的罪魁祸首,此时缩在角落里,面露惶恐。
祁思无俯身细看设备,目光在电源附近扫过,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应急备用电源,只是启动时需要输入密钥。
小念见状,连忙上前道:“我知道!先前这里面有声音告诉我!但是我听不懂,只知道是一句诗!”
祁思无一愣:“诗句?”
小念点头,稚声念道:“依山途遥,梅深飞舞。”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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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无看向密钥键盘,双手一摊:“二十六个字母加数字,全英文输入……结果密码是古诗?这是跟我开国际玩笑呢?”
小女孩见祁思无不理解,又用浓重的乡音重复了一遍:“依——山——途——遥,梅——深——飞——舞。”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不过,那声音怪得很,腔调不对劲,像是外地的土话,我也听不大懂。”
祁思无听完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他拿起电源旁的检修手册仔细研究,快速翻阅,忽然在一行密密麻麻的英文人名和代号中停下。
他瞳孔微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诗句,而是英文!
依山途遥EthanTwelve,梅深飞舞Masonfive。
“居然是谐音梗!扣钱!”祁思无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密码,果不其然,显示屏亮起,电源重新启动。
激光设备再次启动,冷光一闪一闪,将洞穴照得忽明忽暗。
这些装置大概能撑一段时间,祁思无迅速奔到若宁身旁,俯下身检查若宁的状态。
他必须先尝试读取若宁的数据,弄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他对仿生人并不算熟悉。
在他所处的时代,人类伦理协会监管严格,仿生人被限制在特定领域,极为罕见。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哪一代的型号,外观倒是精致得远超凡人。”
小念蹲在一旁,泪眼婆娑地望着若宁,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然而当她看见祁思无从背后撬开若宁,显露出内里错综复杂的线路与机械结构时,整个人顿时怔住。
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瞬间转为迷茫与困惑。
祁思无看了她一眼道:“你要不转过去别看,会有点吓人。”
小念虽不明白若宁究竟是什么,但在她心中,若宁始终是那个会弯腰低语、温柔哄她的大哥哥。
她固执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哽咽:“哥哥是好人,他会醒的,对不对?”
祁思无一时有些语塞,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最终只是轻叹。
“是那些怪物把他弄成这副模样?”
小念摇了摇头,稚嫩的声音里透出怨恨:“不,是夜鬼!是夜鬼杀了若宁哥哥!”
祁思无微微一愣,问道:“又是夜鬼?”
他手中不停,指尖翻动,剥开破损的外壳,露出若宁核心处精密的模块。
小念死死咬住下唇,声音颤抖:“夜鬼在此散播疫病,而哥哥能治好那些变成傀煞的人,所以夜鬼不容他活着!”
祁思无闻言心中升起一丝担忧,这夜鬼究竟是什么来头?
此时一旁的设备忽然响起一段嘈杂的英文对话,音节断续,难以辨识。
祁思无屏息静听,却听不出具体内容,只是片刻后,音频便归于沉寂,再无半点回响。
他稍微停顿,心头一动,意识到这些设备似乎是在循环播放之前的录音。
小念站在一旁道:“就是这些声音!听不懂是哪里的土话!”
祁思无随即调整设备,试图放慢播放速度,分辨更多细节。
就在他微调频率的瞬间,突然一阵刺耳的杂音传来,紧接着急促的叫喊清晰地响起。
“跑……快跑!”
18. 好人好抱
身后一阵巨响传来,石块崩裂之声在洞中回响。
祁思无心头一惊,猛然回头,只见一身躯肿胀之人缓缓而来,他步履僵直,发出闷响。
竟然又是那鬼船夫,当真阴魂不散!
他的斗笠被碎石击落,露出一张惨白如蜡的脸,仿若跨越了漫长星海,漂泊至此的孤魂。
祁思无终于看清他的模样,那人五官轮廓深邃,并非此地百姓,似乎是人类联盟的一员。
他的脑袋像被蛀空,颅骨轮廓隐约可见,眼窝深陷,嘴部机械地开合,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祁思无屏息凝神,目光扫过他破损宇航服上的通讯端口,心头一颤,猛然醒悟——那些混杂在设备中的低语,不是录音,而是来自眼前之人!
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断续传来,与洞中设备发出的杂音交织,像是一种压抑的呜咽,如同警报低鸣。
“跑……”
那声音愈发清晰,带着极度的绝望,他似乎被某种力量控制,□□虽腐蚀不堪,却仍残留着微弱的意识。
洞中一片死寂,村民们听到那低语声,眼中尽是恐惧,妇人们开始抽泣,紧紧抱着怀中的孩童,身子抖如筛糠。
鬼船夫径直走到激光前,设备瞬间读取了他的DNA片段,绿灯亮起,激光屏障撤除,他毫无阻碍地穿过封锁区域。
先前将祁思无推入悬崖的那个村民,此刻刚迈出一步准备逃窜,却猛然被鬼船夫一把掐住脖颈。
村民瞬间双目圆睁,嘴角涌出一丝暗红色血迹,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哽咽声,却已说不出一个字。
鬼船夫松开手,村民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闷响,随后被拖行着缓缓前进。
祁思无眼神一凝,心想这家伙空有巨力,动作迟缓,感官似乎并不灵敏,或许还能故技重施,再次将其绊倒在地。
念头一起,祁思无迅速从腰间抽出勘探钩锁,手腕轻抖,钩锁飞速弹出,直奔鬼船夫的小腿,力道精准,试图将他牢牢缠住。
钩锁摩擦声刮过石壁,尖锐刺耳。
祁思无用力一扯,双臂绷紧,他能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细微震颤——这是钩锁牢牢锁住目标的反馈。
他心下一喜,脚下发力,试图将鬼船夫拖倒。
可鬼船夫竟像早有准备,伸手一把反扣住钩锁,径直甩在一旁巨大的佛像上。
绳索瞬间腾空飞起,缠绕在雕像肩头,绷紧得如同钢丝。
祁思无手中一轻,拉力骤然反转,他只觉脚下失了平衡,整个人被猛地扯起,背脊重重撞上石壁。
等祁思无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双腿被钩锁缠死,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吊在杀天王佛像前。
绳索勒得紧,他感觉到血液在脚踝处缓缓回流,带来一种钝痛的刺麻。
“鬼东西这次长眼睛了?”祁思无眼角抽了抽。
鬼船夫却不再理会祁思无,而是抬手一甩,将那具已经僵硬的村民尸体,直直砸在若宁面前。
尸体如破布般丢弃在地,鲜血在若宁身前缓缓流淌。
“啊——!”小念惊呼一声,以为鬼船夫要带走若宁。
她眼中泪光闪烁,唇色惨白,却咬牙站定,丝毫不退,牢牢护在若宁身前。
鬼船夫没有多看一眼,只是转过身,缓缓朝着那些躲在设备后的人群走去。
那些村民们满脸恐惧,屏息静气,缩在角落。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祁思无见状掏出切割仪准备打断绳索。
就在此时,只见杀天王佛像手中的巨大铜戈轰然落下,直直砸在鬼船夫面前,撞击声震耳欲聋,碎石飞溅,四周余音回荡。
祁思无瞪大了眼,心中暗道:这难道是真神显灵了?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之时,佛像忽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缝,接着巨像轰然崩塌,金粉漫天飞舞。
只见金光之中,一个身影缓缓步出,此人黑衣如墨,衣袍随步而动,气息如秋水寒霜,不染尘世。
竟是凌慎!
祁思无此时双腿被钩锁缠住,整个人倒吊而挂动弹不得。
见凌慎忽然现身,他愣了片刻,旋即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抬手挥了挥:“嗨……”
凌慎背后两位龙骧军见状,二话不说当即拔剑,直指祁思无心口。
“大胆傀煞,竟敢幻化少卿大人!”
祁思无只得连忙叫道:“哎哎哎!别动手,是我!真的是我!”
凌慎手腕微动,长刀横在两人之间,力道看似轻巧,却稳稳地化解了这一剑。
“是他。”凌慎目光扫过祁思无淡道。
“可少卿大人怎会被吊在这里?”那将士眼中依旧带着几分疑惑。
“你问他吧。”祁思无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指向挣扎在巨斧之下的鬼船夫。
二人这才看清前方那腐烂的身影,厉声喝道:“大胆妖物,竟敢作乱!”
鬼船夫猛然将被卡住的手臂掰下,腐烂的手臂被甩出,化作一团黑雾,蔓延开来。
凌慎长刀一扫,瞬间将那阴气劈成两半,散作无形。
鬼船夫身形一晃,连着勘探钩锁而避。
钩锁骤然绷紧,被吊在半空中的祁思无顿时跟着晃动起来,像是被扯着蹦极般上下颠簸。
他双手紧抓住绳索,狼狈道:“先等我下来再打啊!”
凌慎闻声未多言语,长刀顺势一挥,直斩钩锁。
钩锁应声而断,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祁思无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从最高点直直坠下。
他还未来得及喊出一声,腰间便被牢牢揽住。
凌慎单手扣住祁思无的腰,力道轻而沉稳,将他从半空带下。
两人贴得极近,祁思无微微一怔,抬眼对上凌慎的视线。
那冷峻的脸庞近在咫尺,黑眸深邃如夜,看不出半分情绪。
祁思无活了二十多年,盼过善有善报,认过加班福报,可谁料人生首个“报”竟是公主抱!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非常忙碌,祁思无当即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撑住自己,却没留神,顺着凌慎的腰线大摸特摸。
“摸够了吗?”凌慎看了他一眼,将他稳稳放回地面。
“站稳。”
祁思无瞬间缩回手:“手滑手滑。”
鬼船夫猛扑而来,祁思无来不及躲闪。
“蹲下。”凌慎面不改色伸手按住他的头,迅速将他压低,刀锋从头顶划过。
祁思无顺势半蹲,动作利落,配合得极为默契,好似练过无数次一般。
他心中腹诽:“这么相信我?要是反应慢半拍,我怕不是已经凉透了?”
谁知他低头躲闪时,额头猛地贴上了凌慎的腹部,幸好撞得位置不算太低,不然这误会就大了!
祁思无连忙退后一步,解释道:“真不是故意的!”
凌慎垂眸,目光在祁思无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手指微微收紧,长刀翻转,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声。
只听一声断响,鬼船夫的头颅瞬间飞起,黑血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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溅,腥臭扑鼻。
祁思无见状,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还好刚才没撞低一点,不然我的脑袋也得滚到一旁去。
凌慎缓缓收刀,长刀入鞘之声清脆响亮,在寂静的山庙中尤为分明。
幸存的村民们纷纷跪倒在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年长的村民颤抖着磕头,声音沙哑:“多谢大人!原来官家还记得我们!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凌慎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冷峻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不可捉摸,让人猜不透他心底的情绪。
祁思无看了看四周这群惊魂未定的村民,低声嘟囔:“朝廷的人?也算是吧。”
站在一旁的小念,满脸崇拜地望着凌慎,像是在看一位从天而降的神将,眼里全是敬仰。
她忍不住道:“神仙的朋友原来也是神仙!”
祁思无走近鬼船夫的尸体,仔细打量损毁的宇航服。
他撩开破裂的衣物,瞥见肩膀处的金属铭牌,上面清晰地刻着:“Mason5”。
“这家伙……”祁思无若有所思:“看样子就是先前设备的检修人员。”
洞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响,火光跃动,李副尉带着援军匆匆赶至。
贺十六远远看见祁思无安然无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几分。
毕竟事端由他而起,若真出了岔子,他实在难辞其咎。
李副尉快步上前,面带庆幸之色,拱手道:“少卿大人安然无恙,当真是上苍庇佑!将军一再叮嘱,务必护您周全,若是您有个闪失,属下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祁思无偷偷瞥了一眼凌慎,心下暗道:好家伙,没想到我在你眼里还挺值钱。
李副尉担心将军归罪贺十六,随即先发制人,斥责道:“贺十六!你探的什么路?让我们在山里绕了半天?”
这一番斥责言辞虽烈,实则是护佑之意。李副尉已示惩戒,免得凌慎责问。
贺十六年纪尚轻,未察觉其中深意,撇嘴反驳道:“这能怪我?我怎么知道他走的是什么鬼道?一路乱窜,连老鼠洞都钻进去一趟,我能跟得上才怪!”
说罢,他猛然意识到凌慎就在一旁,脸色一僵,忙低下头抱拳认错:“副尉大人教训得是,属下有失职守,请将军责罚。”
“这事也怪不得他。”祁思无听了,忍不住轻咳一声。
毕竟是自己不告而别,不过确实自打醒来,自己就像条泥鳅似的,尽往那些狭窄的地道山洞里钻。
凌慎却并未继续追问,只是俯身仔细查看鬼船夫的手臂。
只见腐肉下隐约显露出一个模糊的刺青,依稀能辨出环形纹路,旁边还刻着几个古怪的字样。
祁思无凑过去看了看,疑惑道:“——震天王八?”
他心里纳闷儿,这些老外怎么总爱纹这种搞笑的汉字?
一旁的将士听了,肩膀忍不住轻颤,显然憋笑憋得辛苦。
凌慎看了他一眼,淡淡纠正:“是八王天震。”
祁思无一愣,明白是自己念反了,不由得咂舌:“八王天震?听着像什么妖魔鬼怪的名号?”
话音刚落,贺十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底浮现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祁思无察觉到他的变化,皱眉问道:“你怎么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贺十六的脸色更加复杂,喉结上下滚动,似是心底旧事翻涌。
他沉默片刻道:“我……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