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复国录》 1 求生 胜男眨眨眼,感到自己很痛,浑身的关节、骨骼、血肉都在叫嚣着,向主人抗议着这痛楚,努力的抬了抬手,突然的动作惊飞一片黑蝇,她一阵反胃,想吐却发现自己已连呕吐的气力都没有。胜男慢慢闭了眼,这是梦吧?还是一场噩梦,好好睡过去,或许醒来就能发现自己依然全身插满了管子躺在医院惨白的病房?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梦里没有这么真实的痛觉,也没有这么真实的——饥饿。从小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衣食无忧的胜男从不知道饥饿是如此难以忍耐,焦灼的饥饿感从胃部涌上来,甚至比逐渐麻木的痛苦更折磨自己的意志和精神,她甚至想学学旁边那食腐的秃鹫扭头吸一口地上的污血!胜男深深呼口气,努力抬手在腰间怀里摸索一阵,一无所获,扭头看向左右,这是一个战场、古战场,破碎的甲胄皮革包裹着众多尸体的身躯,地上散落染红的刀枪剑戟。胜男想着就算是打仗,身上应该也有些吃的,向另一边看去果然在一尸身腰间发现一形似水囊的物品。 胜男舔舔干涩的唇,用了用力,翻过身来,本有些麻木的疼痛突然变得明显,可胜男顾不上这些,她眼里只看得到那皮质的袋子以及袋子里可能存在的水,忍痛爬过那些腥臭的血水拽下皮囊,一上手便是一喜,能感到里面是有水的。胜男迫不及待的咬开塞口向嘴里灌去,刚进口便喷了出来,辣的,是酒! 干涩的咽喉被酒一呛,胜男猛烈的咳了起来,咳嗽又让身上的疼痛更加剧烈,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这诡异的一切让她又惊又怕,又觉一阵委屈,忍不住流下泪来。但一切不会因泪水而改变,疼痛稍缓和些,胃里的饥渴却依然强烈,胜男忍下泪水,又拿起皮囊,里面酒大都撒了剩的不多,胜男慢慢喝下,火辣的酒精划过食道进入胃部,她觉得稍有了些气力。 这是怎样的世界啊……胜男撑起身体伏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穿着不知材料像是铁制的盔甲,甚至腰间还挂着剑鞘。这里,女人,上战场?胜男愣愣,知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动手将盔甲解下,否则自己实在无法移动。好在盔甲已经破烂,卸起来也并不费事,盔甲脱下后发现自己内着纯白的像古人的衣物,摸起来手感也不错,更奇怪的是虽然全身还是很疼却并没有发现伤口。 胜男缓口气,休息了一阵,饥渴促使她继续寻觅着能入口的一切,刚巧旁边的尸身下还压着一水囊,胜男努力的把他翻过来拿出水囊,还惊喜的发现了一块干饼!却在看到他脸时呆了下,是个男人,不,准确的说是个少年,身材也不甚健壮,下半身都已不见,只留着上身,睁着双眼,死不瞑目。胜男一阵悲哀,这世界战乱到如此地步了么,男女老少全民皆兵?胜男摇摇头,合上男孩圆挣的双目,都已自顾不暇了,也顾不上哀悼他,配着袋里的清水咽下了饼子。虽然极其苦涩坚硬却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 吃了东西觉得有了体力,不知是不是错觉连身上的疼痛都似乎好了些。胜男摇晃的站起身向四周望去,是片荒野,很大,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条河,但都已被层叠的尸体堵塞!尸横遍野,血流漂橹,若不是亲眼所见胜男简直无法想象这简单的四个字代表了怎样的场景! 胜男醒来时已是黄昏,如今天色渐渐低沉,胜男不敢久留,只是慢慢踏着尸体向河的上游走去,一路上也收集着食物水囊,只是越走却越觉得奇怪,原来并不止她一个女人,这满地的尸体竟是有男有女,只是男人占了大多数。不仅如此,细细观察还能发现女人多着甲胄,怀里也并没有食物反而能发现金钱之类。而男人却是大多只着皮甲,甚至还有的只穿着藤条编的胸衣别的什么防护都没有!连死法都千奇百怪,虽大部分是刀枪砍杀,但也有的被烧成焦炭,有被尖锐的的木条穿死,还有浑身僵直不知死法的。最重要的所有女人都和自己一样基本浑身没有伤口,胜男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她们和这身体是怎么死的?小說中文網 胜男胡思乱想着转换自己的注意力,跌跌撞撞的走着,又中途休息几次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天色渐渐低沉,月光照射下的尸体更显诡异,鲜血淋漓,断肢横生,像是地狱。胜男爬上河岸,转头看看,突然觉得自己是从地狱挣出的恶鬼,爬向人间。 太阳再一次照在大地,胜男睁开了眼,果然,不是梦,或者说自己依然处于噩梦之中,纵目看去依然是遍野的尸堆,可能是习惯的缘故,竟已闻不到恶臭。胜男站起身来,因已到了河的上游,再走一段便有清水,也不用节省便用水囊里的水洗了洗手脸,发现这一夜过来身上的疼痛已基本不显。虽不知道为什么,胜男还是暗自庆幸。 这样的修罗场胜男实在不愿也不能多待,她迫切的需要找到一个活人,而不是尸体来问问此地的情况,但在离开前她必须先回那尸堆上,多找一些食物,因为她实在不知自己多久才能找到另一处有食物的地方。 尽管现世时算是性格坚韧的女性,胜男也实在无法习惯这翻检尸体的工作,何况现在还没有昨夜里饥饿的逼迫,她强忍着找出了几块不知食材的黄黑色的干饼,又从一女人身上找到些金叶玉镯和一把匕首,便不打算再待下去,正准备走时却发现了一男人仇恨鄙视的目光。 胜男一愣,发现是一身着藤甲的男人,面目被血污着看不出年纪,身上满是烧灼的痕迹,下半身都已漆黑扭曲,但他居然还活着!胜男疑惑着他的目光,难道是敌人?但看着他这样子,不管是什么身份怕都是活不了了,犹豫一下还是走向前去开口“你,怎么样了?” “呸,孬种!殉国之战还贪生怕死,简直污了我龙骑卫之名!”即便如此他还能颤抖着怒骂她。 胜男皱皱眉,但也不愿和一将死之人置气,只疑惑问了“殉国,龙骑卫?” “哼,好个不知廉耻的懦妇,这样的人竟也是方士!你以为装傻便能骗了自己?便能骗得了这万千的忠魂?你简直……咳,咳!” “我不是什么龙骑卫,反正你也要死了,我没必要骗你,有骂我的力气不如交待两句遗言,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或许我还能帮帮你。”胜男有些浮躁。 “好,好,你既如此辱没龙骑卫方士之名,我也不屑与你多言,你快从我面前滚!别让这满地忠魂死都不得安宁!”那男人喘息着,说了这话便合上了双眼,将头扭向一边,真的不再多言了。 胜男平静下来,看着他悲愤的表情想抬腿便走又终觉不忍,人死为大,因这奇异的状况,自己竟是这般沉不住气了吗?这么想着胜男便坐了下来 “你现在感觉怎样?要喝口水吗,还是来些酒止止痛?” “真的不说话了?也没什么遗言交代吗?” “不必如此,你一人在这等死岂不难熬,何况躺在这的滋味我也尝过,实在不好受。” “你没有妻子儿女吗?父母高堂呢?也不用我带句话什么的?” 本来坚持沉默的的男人听了这话突地激动起来“够了!你到底是何居心?明知我大晋如今亡国灭种,十户不存一,明知我龙骑卫家眷守死城中,你怎能说出这话?你,你难道就不是大晋子民?那死去的人难道就不是你的夫儿父母?你......”说着颤抖更加剧烈,怒目圆睁,看样子若不是实在动不了简直要扑上来。 胜男听了这话似明白了什么,涌起一阵不安,又怕他真就这般岔过气去,忙解释道“抱歉,是我失言,并非如此,我是...罢了,反正我也不怕你说我是妖孽,可知借尸还魂?我非这身体本尊,是昨日才至此地,附在这身上的孤魂而已,大晋、龙骑卫之事我着实不知,并非故意冒犯!你这般境地,我何苦骗你?” 那男人顿顿,忽的泄了气般软了下去,带着嘲讽“借尸还魂?真真是个好说法,阁下身为方士大能,真是又何苦这般戏弄我这临死的小小营灰,难道不怕母神责怪?” “什么方士、母神?我是真的不知,绝非戏弄!”胜男有些着急。 男人一愣,细细看她半晌“你,真的不知母神?那你可敢以母神的名义起誓,若是此刻戏言往生皆遭神弃!” “好,若这样你便相信,我以母神之名起誓,若为戏言往生皆遭...” “够了,我相信你是真的了,咳、咳,一个方士或许会戏弄我,却是绝不会对母神不敬的。”男人喘息着慢慢说道。 胜男将他扶起慢慢给他灌了些水“那你可否告诉我,这是何处?方士是什么?” 2 大 胜男带着苦涩“不,我想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那里,没有这样的战争”说着看看这一片尸骸,“我们那里没有大晋、没有灭国、没有方士、没有龙骑卫...我的家乡,和这里不同的。” 男人有些迷茫“没有战争吗?那,只是梦里才能出现的事吧,不,等我魂归母神便是真正地安宁,无征无战,天下大同。” 胜男见他痛苦的浑身颤抖,但偏偏神智清明,不知还要煎熬多久,便犹豫着开口“终究是要去的,你何必这般痛苦,或许,或许...” 他听了这话却反而清醒过来“我大晋龙骑卫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自杀的懦夫!” 胜男一顿“是,是我低看你了,既如此我便在这等着你魂归你们的母神。你们可讲究入土为安?若是,我便将你入土便走。” “入土,你们那里讲究这个?真是奇怪的风俗,多谢你了,不用劳烦,此处无论哪国魂归母神便是安宁,肉身只是皮囊罢了,不必管它。”男人想想“若是可以,能否替我找些酒来?” 胜男便又去翻了几具尸身,找了一袋酒替他喂下,看男人极享受的舒了口气,开口道“我倒觉你们奇怪,我家乡虽现在没什么战争,但以往战乱时士兵是一般不可喝酒的,而且,一般也不会让女人上战场。” 男人诧异“女人不战?那哪来的方士?对了,你不知方士,那你的家乡女人便都是天弃?” 胜男想想“我不太懂得你说的,你若有力气,可否详细给我说说?” 日头渐渐西移,胜男再一次探探他的鼻息,是真的没有气息了,自己在这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是真的就这样死了,胜男一阵彷徨,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竟连男人名字都没有问过。她站起身来,活动下四肢,细细消化着男人带给他的讯息,虽然他到后来神志有些不清只是絮絮念叨着自己的母亲兄弟,和暗暗喜欢的女方士,但他清醒时说出的内容已让胜男震撼。 这是个完全不同与历史的世界,生产力接近封建社会,但背景像是战国春秋,大同王朝覆灭后,诸侯混战,战争是这个时代的主题,而之所以女人也要上战场是因为这世界女子多为方士,方士,是战争中的重要力量。 这里的孩子无论男女周岁后都要去神庙进行一次仪式,跪拜母神,由神庙代代相传的祭祀摸骨验血,判断是否身为方士。按这里的说法是母神的眷顾,从大概率来说,女子基本都是可以为方士的,有极少数不行的被称为天弃或是神弃。男子则刚好相反,只有极少数有这样的天赋,称为天幸。 所谓方士,都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御”,御火御水甚至御气,总之凡在五行之中皆可驾驭,只是能力天赋各有高低,但几乎所有方士懂事后便都会着重练习其中一两种,忽视其它。因为方士的能力并非可以无限使用,过度便会力尽而亡,这战场上死去的没有伤痕的女子死因便都是为此。而那男人之所以开始对她满是鄙视,也是怀疑她战时贪生怕死,未出全力。 有这样能力却相较男人出生率较低的方士自是战争中绝对的主力,而男人的作用只是刀剑、盾牌,换句话说便是工具与消耗品,因身体健壮多练习刀术剑术,用血肉之躯抵挡住敌方术士的第一波攻击,保护己方术士,并为己方术士施展御术争取时间,通常被称做卫营,取护卫之意。因此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女性反而因为这样的天赋占据了更多的主导权。 至于他所说的龙骑卫,并非大晋独有,这世界各个诸侯国都有这么最后一道防线,由全国筛选的精英成立,多是对国死忠的贵族出身,用于保卫王室,轻易不出,像眼下这般大晋龙骑卫都已全灭殉国,就只能说明大晋是真的亡了。从男人的话得知,晋国与成国的战斗已经纠结近十年,但近几年大晋因内乱节节败退,在两日前大成攻陷大晋国都大兴,全灭晋国龙骑卫,大胜而归。尐説φ呅蛧 胜男面无表情,将死去的男人拖了出来,虽说他并不在意,但从小接受的现世的风俗教育,让胜男并不能看着也算相识的熟人这般抛尸荒野,葬生鸟腹。胜男将他拖上岸,找了把刀在岸旁开始挖土,打算将他埋葬。尽管河边土质松软,用刀来挖也实在不好施力。胜男心里一动,突地想起男人的话,方士、御术,若是如此自己这身体应该也是大晋龙骑卫的方士,能在全国被挑选出来能力也定不会弱,那自己呢?可还能施展这神奇的御术? 总要试试,胜男将刀放下,又是一阵犹疑,该怎么做?死去的男人并非方士对此不了解,只说了能力未谈用法,胜男想想在河里除了刀剑等武器并未发现别的工具,所以应该不用一些特定的物品之类,那会是借助什么?手势、咒语?还是仅靠意念?胜男看着浅浅的土坑,努力想着陷下去,坑里像是有些土块翻滚一下,胜男一愣,又努力一阵,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也没有旁的法子,胜男便暂时放下这念头老实的用刀和手继续向下挖去。 等到坑被渐渐挖深再被慢慢填起,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虽然来自现代的胜男对大晋并没什么归属感,但这不影响她对这满地为国献身的忠魂肃然起敬。她站起身对着简陋的土堆轻声说着“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没法子给你树个墓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我要走了,以后怕是不会再到这地方来,多谢你临死前告知我这许多,我虽不知大晋大成有何恩怨,但既然两国能征战近十年,国力定是相差不大的,如今大晋国灭,那成国应当也是元气大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成国估计也不长久了。你,也瞑目吧。现在你应该已在母神那里了吧?那是不是真的是天堂?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回去,可我只能尽力在这乱世一搏。” 胜男苦笑“因为,我还活着,而且还想继续活着!” 虽然天色晚了,但胜男实在不想在此多呆,加上自觉并不困乏,月光也皎洁得很,便打算连夜上路。想了想男人告她的方向,虽然东方不远便是大晋都城,但历经攻城之战,如今已是断壁残垣,估计大成军队还在内驻扎,绝算不上一个好去处。北边不远到是有一小镇,早已被成国占领如今已是尘埃落定,较为稳定。胜男想清楚,便提起收拾好的包袱,对着与家乡无异的星空看准了方向,向着北边,向着自己未知的未来走去。 3 贸市 胜男觉得自己的神志越来越模糊,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胜男有些混乱的想着,那个男人说的小镇怕是早就过去了吧,虽然自己走的是北方,但一个小镇罢了,自己差之毫厘或许就和它擦身而过了也说不定。也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虽然那老头常常扯着嗓子骂自己没用,即便给她取名叫胜男也绝对比不上男孩,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他再没法有个孙子……但在得知自己身患绝症时,那样的铁血硬汉却是为她偷偷的红了眼眶,甚至比她更明显的迅速消瘦。 胜男嘴角露出微笑,自己那时是有多傻啊,还为了爷爷的话暗自垂泪,赌气的事事逞强,学文习武,只为了让爷爷承认一句自己并不比男孩弱,是真的可以胜男的。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也不知道死后是不是能回去再看那老头一眼能不能劝那老头子一句让他不要伤心,再等等说不定爸妈还能真的给他生个孙子出来…… 胜男眼前一片漆黑,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摇摇晃晃的停下了脚步,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等到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不,确切的说是躺在几块木头上被拖着前进。是被人救了吗?胜男努力的抬起了头却只看见了一个背景,像是个男人。 “阿爹,这个方士醒了!”身后传来了稚嫩的声音。前方的人放下绳子转过身来,确实是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面目憨厚,看着她笑道“你醒了,我和虎子刚在树下头发现你的,你现在怎么样?” 胜男坐起来“好多了,多谢这位大哥,我从大兴城过来,怕是走岔了,这几天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请问大哥如何称呼?” “大兴?”男人语气有些沉重“那的人都差不多绝户了吧,妹子是从大兴逃出来的?真是不容易,妹子叫我王强就行,这仗打了快十年,孩他娘就是让征兵过去打仗死的,虎子有个姐姐也是一样,我娘怕再这么下去男的也得征去卫营送死,就让我带着虎子到这老林里头避避。现在虽说这国灭了,倒也好在不打仗了,咱们也能安生种地,过过日子!” 胜男有些诧异,被他迥异与龙骑卫兵士的说法弄的不知该说什么,原来这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般刚烈的,普通百姓对国家的归属感也并没那么强,只要能好好安生活着,并不非常怎么在乎是不是亡国? 王强看她不说话接着说到“看妹子的衣服从前怕也是大家出身吧?唉,想开些,到这地步了,能活着就算不错,你再倒下歇会,前头不远就是我跟虎子住的屋子,咱们先到了再说!“说着便提起绳子打算接着向前。 胜男有些不安“不用了,王大哥,我好多了,也能自己走。” 前面的人却并不停手,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崩逞强,你们方士虽是厉害,可要论力气就比我们男人差的远了!今虎子还逮了只鸡,等回去炖个汤给你们补补!”胜男扭头看着一旁的男孩,十来岁的年纪,看胜男看他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举了举手里五彩斑斓的鸡“嗯,这鸡可肥了,炖的汤最好喝!”胜男想起了家乡与他一般年纪的表弟,便笑着夸赞“嗯,虎子真有本事,我可得多谢虎子!”虎子脸有些红,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两人的屋子确实很近,不过一刻钟便到了,胜男忙起来再次谢了,到让王强有些生气嫌她太过矫情。这是所木屋,放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王强到放下东西简单清洗一番,为她端了杯热水便去熟练的杀鸡生火煮饭,许是动作娴熟自然的缘故,胜男竟也未觉得违和。她本想上前帮帮忙却发现自己实在不会使用这原始的土灶,炒菜什么也并不擅长,不禁有些讪讪。 王强倒是善解人意的只让她帮着洗洗菜,笑着说道“妹子也别不好意思,你们高门里方士干不惯这些也不奇怪,就是我们种人家,虎子他娘也不怎么会做饭。妹子算是不错的,也没看不起我们这些穷苦人。”小說中文網 胜男笑着“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大哥就一直住在这吗?平日里都吃什么?” “种些菜,我也会打些野鸡野兔,等贸市的时候去换点吃的用的,如今不打仗了,我打算过些日子带虎子回家看看,我那老娘年纪大了,御术也不大中用,我得回去看顾着些。妹子呢?有啥打算不,还有没有亲戚朋友能找找?” 胜男想着贸市,顾名思义应是市场的意思,自己也得去趟买些东西便开口道“没什么打算,国破家亡先四处游荡罢了,不知贸市下次开是何时?我想去添些东西。” “每月十七开始,后个就是了,你还是再等一天与我们同去的好,妹子的钱可足够?一个方士独自行走可不安稳,不若去雇个盾士来,也稳妥些。”男人手下不停说着。 胜男答应着,虽不明白盾士含义但也不敢问,只想着到时自己多听多看些自然会懂。当晚三人用了晚饭,条件有限,王强也只是为她准备了块木板铺了铺盖便算床铺了。胜男并不在意反而很是感激,毕竟这也算她到这里以来睡过的最好的地方,已经够满意了。 后日凌晨刚过,虎子便将她叫醒准备,说贸市离此地距离不算近要赶早出发。胜男没什么东西便只是清理一番,帮着王大哥收拾包裹放到一木制的独轮车上,因为要回家的缘故王强基本将这木屋里能带的都带的差不多,将车子堆得几乎看不见前路。走到天色完全亮起之时才到了贸市,王强父子趁着还早找了处地方将菜蔬与一些兔皮狐皮之类放出来等着换些钱物。胜男想多了解下这地方便和两人暂时告别先转这贸市去了。 转过后发现,虽说是贸市,但除了陆续外来的人外,这里也有一些店面商铺,像是小型的村镇。街上有男有女,女子穿着繁复一些,男人大多布巾扎头一身短打扮。不过可能是亡国的缘故,面色却都是不甚欢喜,还有些人身着白衣,头扎麻带,胜男已经知道这是为国服丧的意思,奇怪的是或许是风俗,成国似乎也对此并不在意。胜男想到自己出来时这身体也是穿着纯白衣物的,后来因血污的太厉害便换了王强的一件外衣,极不合身,也该再去买一件。 之前已经向王强询问过,这世界银贵铜贱,金子更是稀少,自己找来的几片金叶购买力还是值得一观,便先找了典铺将一半的金叶换成铜钱与几块小银锭,去了布店。 在店里想了想觉得自己若送钱财表示谢意王大哥定不会接受,不如送些东西,便为他们挑了一匹普通的暗色麻布觉得这样反而比丝帛之类实用些,再为自己也买了件服丧的白衣便让掌柜结账。付钱时想起了王强的话便向掌柜打听着“在下初到此地,请问掌柜可知哪里能雇到盾士?” 那掌柜却是一头发花白的老妇“盾士?这小镇里怕是难寻到好的,姑娘若是急用不如去镇外人贩子那买个会剑术的奴隶用着。这阵子兵败那大成俘虏了不少我国的兵士,好的充军那老弱残疾的可是都当奴隶卖了,唉,都是我大晋同胞,姑娘看来也是心怀故国的,不如去买个回来好生相待,也算救得一个是一个了!” 胜男看看怀中的白衣,便也答应着拿了东西出来了。看时候差不多便又去买了些干粮去找了王强父子,他们因急着归家东西便压价卖的很快,如今已不剩什么。看了她的布与粮食果然很高兴的收下了,还说家里离这不远邀请她去,胜男却是不愿再麻烦这善良的男人,婉拒了。王强也不强求,便与她告别径自离去。 送走了两人,胜男有些迷茫,想想便觉得还是先在这先呆一段日子,把这个世界了解清楚再做打算,知道自己的名字在这样的世界怕是会让人怪异,便找了客栈用胜难的名字先住了下来。 4 盾士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明白了御术应如何使用。这还是要多亏那位有两位夫君的客栈老板,她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儿,正是刚刚开始开始学习御术的年纪。小姑娘很天真,换句话说是很好骗,只要夸夸她,就会把御术的施展方法得意的卖弄出来。向她背了世人皆知的《御术浅解》:御者,驾驭也。夫万物之生,五行之内,以方士之能,皆可御也。意随心动,气先身行…… 简单的说便是以体力为基础,意志为手段驾驭万物。不过也只是驾驭,御术并非育术,胜男以前以为的咒语一念,忽的冒出一个冰箭火球什么的想法,并不会出现。这种能力虽说是天生,但后天的锻炼也很重要,不仅是锻炼能力的大小,使用的方向也是重要的环节,因为所有的方士多会发现自己在某一方面的御力会更强,修习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譬如胜男,练习后就会很显然的发现自己这身体从前是练习御木之术的,现在胜男可以很轻易的控制干柴自己跳向灶火,或是让树枝低垂扭动。但却无法控制水从盆中出来。她也按照《御术浅解》最后提到的各种御术基本的使用方法进行了练习,无非基本的攻击防御,胜男也去了专门的店里,买了练习御木之术的方术常带的削尖的木棒,随身装着,在需要时用来攻击。 不仅如此,胜男这两日修养好后也发现这身体的身体素质很好,甚至比自己现代时从小锻炼的身体要强很多。想过后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方士御术的施展是要以体力为后盾的,一个身体虚荣的方士怕是只施几个简单的御术都可能昏过去,原主身为龙骑卫一员,体力自不会差。 胜男觉得继续呆在这里也不会知道的更多,不能总在这里坐吃山空,便计划着离开。想想现在的成国元气大伤,简直像块到嘴的肥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吞下,自己再呆在原大晋国土不会安全。去成国治下更是找死。这样一来周围能去的国家只有秦国、梁国。秦国讲究法治,用刑最是严苛,对户籍的管理也极其严格,不是个好去处。ωww.xSZWω㈧.NēΤ 那现在能去的就只有大梁了?胜男想着,这些日子里听众人说的最多的却是有关梁王女宠男宠的八卦,梁国本身反而不知如何,还是再收集些信息再做打算好了。决定之后胜男便开始做远行的准备,也大致打听了梁国如今的状况,上代梁王因病而薨,只留下了一双孪生子女,奇异的是这一对龙凤胎长大后却发现,王子是天幸可为方士,王次女反而没有方士的天赋,是位天弃!上代梁王暴毙后梁国争论许久,终于还是以遭母神天弃之女不祥,不可为王的理由拥王子上位。这就是如今“享誉诸国”的梁王,当今梁王私生活虽有诸多落人口实之处,但治国却是很有些手段,大梁百年以来一直以仁治国,算得上国泰民安,国力又不弱,对如今的胜男来说是最好的去处。而远去大梁,要准备的除了物资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项——盾士。 这个世界方士虽会御术,但对近距离的偷袭与危险的反应,却及不上修习武术的男人。所以盾士,便是很有必要的防卫,盾士也分很多,有些地位财势的高门通常会为自家子弟从小培养健壮的奴隶或奴仆作为盾士,这自是最好的,无论忠心配合都没的说。至于普通百姓,既没能力也实在没这个必要,便会在出门有需要时去盾行出钱雇用一个保护身体财物,只是短期,到期时看情形或继续或解约,有些像是家乡的镖局。 确实像布店掌柜所说,优秀的盾士通常会停留在较大的城镇等待雇用,这地方确实雇不到好的。而胜男此时的确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同伴,于是她带上剩下的钱财按着那掌柜的建议向镇外走去。 贩卖人口的地方离镇上并不远,胜男走了半小时便差不多到了。外面是土堆的围墙,墙内也只是正中有小片木屋,后面却全是帐篷,看起来很是简陋。进门后伙计到挺热情,将她应进内室,笑着问她想买什么样的奴隶。听了胜男的要求有些为难“这位客官,我们这这阵子确实进了批晋国败下来的奴隶,只是身强体壮的都让大成留下充军了,卖出来的这些,多是些有伤残的,让他们干活倒是还有力气,当盾士怕是……不会太合您的意,” 胜男听了,却觉得从现世的经验来说,能从战场下来的,即便残了,也是老兵,比一般未上过战场的正常人还坚忍稳重得多,虽这么想着自然也不会傻到说出来,便淡淡开口“我也是在镇上实在找不到好的,才来你这碰碰运气,也不能白来一趟,你找些还能动手的来先让我看看吧。” 伙计忙答应着挑人去了,一柱香的功夫便跑了回来请她到院里去,胜男去了见院里已站着十几个男人,只穿着破烂的单衣,戴着手脚链。细细看去发现果然都有些问题,有的瘸腿有的残臂,甚至还有一脸病色的。毕竟事关自己性命,胜男认真的一一看过去,却在经过一男人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满是震惊,还带一些闪烁敬畏。胜男一愣,他认识我?不,是认识这个身体吧。胜男想着发现这是个身材健铄的男人,大概二十来岁,右臂断了半截,精神看来还很好。 那伙计看她似是对一个奴隶上了眼便忙上前介绍着“客官真是好眼光!这人本是晋国六王女的盾士,从小在盾营培养出来的,修习刀术,本事大的很,要不是断了只手还到不了我们这呢,虽断了右手本事可还有几分,您急着用盾士,他也算是这里最合适的,您看……” 胜男犹豫一阵,本不想和这身体的原主有什么牵扯,但,王女?王女的盾士为什么会认识自己?难得自己竟与王室有牵扯吗?如今自己在大成刚刚攻占的土地上,若真的是和大晋王室有了牵扯,情形可不妙,还是得问清楚早做准备得好。何况这人看起来确实是最合适的,便开口道“就他吧,多少钱?” “是,六百个铜钱!” 胜男又是一阵诧异,是不是太便宜了点?客栈房钱还是三十铜钱一日,便是吃的好些一顿饭也会上百,这一个大活人只需六百!这世道人命竟廉价到这地步! 那伙计见胜男不语,以为她嫌贵,忙说道“客官,这价钱可不高,这奴隶虽说断了一手,别的可都好好的,又有力气,少说六百,是真真不能再低了!” 胜男本就不是会搞价的人,何况她本就觉得这价钱已经很低,便打断伙计的话“行了,去签文书吧。” 伙计眉眼笑的将她请到房里拿出了文书凭证,“客官真是大气!其实小店里还有不错的栾童,也是从小□□出来,无论用来消遣还是送人宴客都是最好不过的,您要不瞧瞧?”说着带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栾童,听也知道是什么东西,胜男拒绝了,看伙计还有推荐的意思便冷冷开口“国破家亡,为国服丧。”伙计愣愣,才发现般看了看她的白衣,又瞧头上绑的却并不是麻带,因此才没以为她是在服丧,但客人都这么说了,也不敢再多言,办完凭证,呈上身契便恭恭敬敬的将胜男送出门去。 到门口那奴隶已经在恭身等着,胜男也不多言,当前往回走去,新买的奴隶落后一步跟随,也是恭谨的低头不语。胜男也暗自思量现在这情况,想着怎么不被怀疑的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了解这身体的身份,直到进了客栈也没想出万全之法,但好在这世间身份的桎梏给了胜男很大的优势,毕竟这人是她的奴隶,律法来说是她的私有财产,即便他对自己有所怀疑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威胁。这么想着,便觉得本来将他当作同伴的想法不太靠谱,应靠着主人这身份的威势对他有所威慑,才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胜男轻咳一声,对着低头站在下方的男人开了口“你认识我。”不是疑问,是肯定。虽然胜男早有准备,但听了被男人的话还是险些惊呼出来。 因为面前的男人突然跪在地上说“是,下奴司武,拜见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