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路》 第395章 抢收 “老小子，我让你叫人你就去叫，哪儿那么多问题？” 头领被问的恼羞成怒，忍不住推了里正一把。 里正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自然不肯屈就。 “大山，去叫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过来。” “叔，这是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都收走啊，咱们还欠着西北军的粮种呢，到时候拿什么来还？” 大山一脸的血，神情很是骇人。 “让你去就去，磨蹭什么？让大伙儿都带上家伙式儿。” 里正的话不容置疑，可是大山却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冲他做了个手势，心里立即明白，里正让他带人到大槐树下。” 大山走后，里正又安排巡逻的人将受伤的村民送回去，拿着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置身这么多的火把中间，即便是田间也热的不行。 “军爷，这麦子干燥，能不能先将火把熄灭，不然这火星子撩了庄稼可不得了。” 里正望着焦黄一片的麦地担忧的说道。 头领这才意识到此举确实不妥，原本他还打算着让兵丁们一边拿着火把一边割麦呢。 下令将所有的火把熄灭，兵丁们原地休息，里正又贴心的提议，他回去让人给军爷们备些茶水，毕竟这些麦子收完，据他估计，怎么也得一天的时间。 头领自小生长在南方，对于小麦的习性和收割并不了解，看里正的态度和善，对他的要求虽有至于，但执行起来倒也痛快，于是大手一挥，放他离开。 村里的人召集起来已经是半夜，里正等在村里的大槐树下，给众人分配着任务。 已经确定了这些人不是西北军，那这些粮食就不能让他们带走，但是凭他们的人手，跟这些当兵的硬碰硬是不可能的，如今只能先想办法拖着他们。 “大山，我带着村里人收粮食，你选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把出村的各个路上都给我多挖些坑，设置一些陷阱，让他们把粮食运不出去，咱能能拖多久拖多久。 狗蛋，你让家里有大牲口的人家，都把牲口给我藏到山里去，总之不能让它们出力干活，我估摸着收完粮食他们不会连杆儿带壳拉走，这样费力不说，到时候脱壳还麻烦，我估摸着他们得用咱们的晒场，让咱们帮着打麦，没有牲口拉撵，咱们干起来还能再慢一些。” 虽然夏收都是抢时间，但是如今，他们确实能拖多久就要拖多久。 “里正，咱们要拖到什么时候？” 有人担心的问道。 “拖到西北军来，这不但是咱们的粮食，还是咱们欠人家的，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抢走。二孬，你去镇里找地主刘丁，让他去通知给咱们赊粮种的吕掌柜，他是西北军派来给咱们发粮的人，找到他，西北军应该就能知道了。” “要是咱们拦不住怎么办啊，叔儿？” 人群里还是有人担心的问。 “那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左右不能让他们把咱的粮食抢走，这是老子辛苦种的，他们抢走了，咱们吃什么？” 不等里正回答，人群里自有人抢着回答。 “对，大不了动手，咱们自己的村子里，自己的土地里，他们抢粮食不占理。” 里正接着说到，这粮食如果被拉走了再报官，县衙根本就不敢管，可是如果为了保护粮食动手，那就是能保多少保多少，县衙也不能追究他们的责任，到时候田税丁税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将人手安排清楚，里正这才让人带着镰刀往地里去。 村子间的消息传的飞快，尤其是这个消息还事关每个村里人的性命，没有粮食，可是会死人的。 吕继业一得知这个消息就快马加鞭的去了大营。 杨司理这几日本就留个人手，准备去往各地收取赊出去的粮种，顺便将税银和兵役银子一并换了粮食，征收过来。 产粮的几个县域都有肖建忠的人马驻守，他们能低调，就尽量不引人注意。 “岂有此理，吕掌柜稍等，我这就秉了将军，咱们多调些人手，一定要抢在他们头里。” 这季的粮食关系到他们秋季的口粮，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霍骁对这个问题很是重视，硬是从紧张的守军中抽出了一万人马调给了杨司理。 吕继业不懂的调兵遣将，但是不同地方的麦收前后是有差别的，吕继业赊发粮种的时候，几乎将这几个产粮地跑了个遍，对于麦收时间也有所了解，他先带人直奔成才里正所在的县城，这里地处最南，所以是麦子最早成熟的地方。 头领果真如里正预想的那般，看着还带着长长麦秆的麦子，脸上很是犯愁，这一车装不了多少的粮食，跟他计划带走的粮食出入很大。 多花了两天的时间将麦子全部撵完，兵丁们赶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准备撤离。 谁知刚走出村子，车子就陷入一个坑里，后面堵了一堆的石头。 头领心知这肯定是村民们不甘心，自己动手设置的障碍。 “哼，雕虫小计。” 头领带人直接返回村里，不由分说，随便闯入几户人家，抓了好几个人押到大槐树下。 村民也被驱赶到大槐树下，当着里正的面，头领根本没有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直接抽刀将人斩杀在面前。 “我告诉你们，给你们半天的时间，将村外的路给我修好，否则，我就杀光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别想着跟我耍花招。” 头领的这一招，对村里人的震慑不可谓不大，眼前血流成河的景象直接将有的人吓得裆下一湿，里正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他还是太小看他们了，这群当兵的可以说是毫无人性。 头领对村民的反应很是满意，对于这些百姓，就应该杀一儆百，他手中的刀才是开路的先锋。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6章 由头 “操你娘，老子跟你拼了。” 头领洋洋得意的时候，不知道人群中谁高呼一声，顿时附和声一片。 这一声就像是热油锅里蹦进的一滴水，虽然只是不起眼的一滴，但是激起的反应超乎想象。 看到有人竟然敢公开反抗自己，头领眼神里蹦出的杀意，让站在前面的里正心头一紧。 想要上前阻拦，但是为时已晚。他眼看着那个嚷嚷着要尝口白面滋味的老农倒在他的面前，胸口一柄尖刀贯穿整个胸膛。 “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吕继业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骇到发颤，村中几乎没有完整的房屋，男女老少的尸体倒成一片，还有呼吸的人发出微弱的呻吟，可是空洞的眼神里也仿佛预示着他即将到来的命运。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对自己人也能下得去手。” 跟随吕继业一同来的小将也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肖建忠的人竟然做的比北境人还绝，这可都是自己的同胞百姓啊。 有侦查而来的兵士报告，前方五六里的地方发现敌人踪迹，他们有伤兵还带着大量的粮食，行路缓慢。 “给我追，留下一部分人安置村民，其余人，给我追，全部歼灭，不留活口。” 小将留下吕继业，自己带人直奔前方，本来对遇到肖建忠的人，他还有所顾忌，不想跟自己人拼杀，一路上不断地做心理建设，但是看到他们犯下的累累罪行，如今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肖建忠的人马刚刚与村民经历一场战斗，虽然他们的伤亡极小，但村民们几乎是在拿性命拼杀，这些当兵的也各个都挂了彩。 本来就是拿来做尝试的队伍，来的人并不多，遇到西北军的人马，两方相遇，胜负立分高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将就开始命人打扫战场。 粮食自然是要带回去的，留下一个活口，让他挣扎着去给肖建忠报信儿，这么多人的尸首总得有人来善后。 霍骁坐在霍雄原来的位置，听着小将一五一十的汇报他们遇到的景象。 “将军，事出有因，末将私自下令将那些人全部斩杀，此举是有些不妥，请您降罪。” 原本还没觉得自己做错的小将，回营之后听同僚讨论，他们如今正面北境人，后防空虚，若是此时肖建忠带人来袭，对于西北军而言，就是腹背受敌，他此举是彻底将肖建忠得罪了。 “这些人不杀留着过年吗？抓回来也是浪费粮食。我霍家治兵讲究的就是要于百姓秋毫无犯，他们犯到我手里，自当按我西北军的规矩来。” 霍骁并没有如小将预想的那样惩罚他，反而替他开脱。 “肖建忠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把收粮的事情交给你，事到如今一定要抢在肖建忠部队之前，确保税粮归仓。” 提前抢粮，也是不得已之举，但是该给百姓的交代，他已经命人去跟当地府衙交涉。粮食该还的还，该征得征，至于肖建忠的反应，霍骁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肖建忠得了小头领派人送回的消息，知道抢收粮食这个办法可行，立即召集手下的人集合，商讨分派到各处的人马。 夏粮抢收的时间有限，他们也要最大程度的征收粮食，现在粮食在谁手里，谁才有说话的底气。 还未等纠集的人马出发，又有人踉踉跄跄的赶了回来，看清楚模样，才发现这正是自己的属下。 “西北军突然杀了过来，抢了咱们的粮食不说还杀光了所有的人，大帅，你要为弟兄们做主啊。” 小兵强撑着一口气说完，就晕死过去。 肖建忠骑在马上，阴着的一张脸，霍雄，你欺人太甚。 手下的将领叫嚣着要去踏平西北军大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但是肖建忠生气归生气，脑子还不至于被怒气冲昏。 “回营，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皇上给他的密旨，让肖建忠寻机对西北军出击，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不正好送上门来了。 这么好的由头，他一定要好好利用。 肖建忠参奏西北军和霍雄的折子很快便呈到了皇上面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上将折子重重的拍到了案上。 “西北军真是太无法无天了，竟然纵容手下为了抢百姓的口粮，屠杀整个村子百十口人命，这简直就没把王法，没把朕放在眼里。来人，命肖建忠带人去将一干案犯给我押回京城，交由兵部刑部同审。敢有阻拦者，以同罪论处。” 圣旨飞似的传回到肖建忠的手里，这不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兵理由。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7章 女孩儿 皇上在朝堂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五皇子带头上书，痛批霍雄拥兵自重，应该让肖建忠出兵讨伐，一时间朝野上下哗然。 霍雄和西北军成了一部分骑墙派人人喊打的对象，反而是李大人和催侍郎这样的姻亲，对于这种言论闭口不谈。 马君则给高云霄的信里详细的写了朝中的情形，他疏通了宫里几处的关系，留在京城的时间里，他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整理各处的信息。 “霍文已经带着石榴他们出发了，马君则处理完京城的事情就直接返回西北，如今不知道肖建忠有没有对霍骁他们出手？” 高云霄将信纸合上，颇有些担忧的说道。西北距此距离遥远，他们之间的信息往来延迟的不是一天两天。 “你切把心放宽，起来，再走动走动。” 长公主把信纸从高云霄的手里抽出，看着樱桃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来。 这两日难得的好天气，趁着太阳西落，日光稍退，长公主带着高云霄在小院里散步。 “这两天你要多走动，只要不觉得累，就多走，活动的越多，越有利于你生产。旁的事情，自有该操心的人操心，你的任务就是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长公主配合着高云霄的步伐，两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樱桃和两个小丫鬟，稳婆和奶娘早都选好，请到家里了。 高云霄有些难为情，毕竟是第一次生产，旁人说的再多，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只是这些话霍骁不在，她只能在心里默默消化。 “眼看就要过中秋，不知道节前能不能生出来？” 高云霄看着自己高耸的肚子有些无奈的说道，再有两天就到八月十五，她这肚子一点动静都还没有。 “不是已经到临产的日子了吗？要发动也快。” 长公主倒很淡定， “女孩爱懒月，我看你这胎是个小姑娘。” 她这话一说，樱桃先出声反驳。 “老太太，您这话可做不得数，这孩子不生出来，谁说的都不准。就是郎中把脉还有失手的时候呢。” 她们居于闹市，左右宅子皆有人住，所以丫鬟们皆称长公主为老太太，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要不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长公主被樱桃的话激起了兴致，非要跟她争个黑白。两个小丫鬟也跟着起哄，樱桃见自己这边势单力薄，忙拉着高云霄，也要她占个东西。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庄家下场的？” 高云霄笑着推脱，她望向长公主，心中不明白，为什么世人大都喜欢男孩儿，长公主好像却不是很在意。 “那咱们就说好了，要是少夫人产子，你们一人给我一两银子，要是少夫人生下女儿，我给你们一人十两，作为赏银如何？” 樱桃表现的还好，两个小丫鬟可欢喜极了，心里盼着少夫人一定要生个漂亮的女孩儿。 “您也真是，家里人烟单薄，您还盼重孙女儿......” 高云霄忍不住插嘴道，但是不可否认，长公主的态度让她的心里松快了不少。 “你哪里懂，好字从来都是先有女后有子，咱们这样儿的人家，不愁吃喝，自然是要多生几个女儿娇养在身边，总好过生男儿各个送上战场的强。” 长公主的话是笑着说的，高云霄却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苦涩。 “那我就多生几个女儿，让她们天天围在您身边伺候，吵得您睡不着觉......” “那感情好，将来都不许她们远嫁，各个都得留在身边......” 或许是人上了年纪，害怕孤单，长公主这几年是越发的喜欢热闹。 朝堂上的声音虽热闹，但传到边关却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 霍雄歪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文书，周勇大喇喇的坐在他旁边的矮凳上。忠勇侯夫人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他正要起身，却见霍雄冲他摆摆手， “你坐着，无妨。” “就是，你坐，我让他喝完药就走，本来也是不用我看着的，” 忠勇侯夫人与周勇也认识几十年，自然熟稔的很，对着他抱怨道， “我一不看着，你大哥转身就把药给我泼到床下。一把年纪了还不让人省心。” 霍雄眼睛继续盯在公文上，貌似专注，实则是抗拒那碗那黑乎乎的汤药，实在是太臭了。 “侯爷已经休息了半年多了，这病怎么不见起色？” 霍雄如今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走不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身体是大不如从前。 “唉，大夫说了，失血太多，对心脉损伤过重，如今只能这么维持着，他能留条命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忠勇侯夫人至今还心有余悸，霍雄能一次又一次受伤，化险为夷，她实在不敢在奢望更多。 霍雄当着周勇的面儿，自然不能将药再泼洒掉，只能强忍着喝完药，尽快将忠勇侯夫人打发掉。 “以后前线就靠你和众位将军帮着骁儿了。” 霍雄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但好在人并没有颓废，他仍旧关心着前线的局势，时不时给霍骁一些意见。 “北境人倒还好，我们这么多年，都熟悉了。我就是担心肖建忠，不知道这老小子憋着什么坏，按说朝廷都下旨了，他却仍旧没有动静，这怎么回事儿？” 周勇他们一直都做好了要与肖建忠对阵的准备，但是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都是小打小闹，从来没有大规模的战斗过。 “他肖建忠也不是神人，凡夫俗子，哪一个不用吃喝，你想想他为什么与咱们对上？还不是他也缺粮，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不可能饿着肚子跟咱们干仗？” 这是霍雄这些日子综合各处信息得出的结论，肖建忠的人马估计也像西北军一样，需要自筹粮饷。 “秋税收上来之前，肖建忠得不到朝廷的银子，他不会动手的......” 西北军盘踞此地多年，有自己的营生和家底，肖建忠则不同，他对朝廷，绝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8章 横位 八月十五人团圆，霍二夫人已经几十年没有在家里过中秋节了，难得重回故乡，贾大奶奶老早就通知了家里的亲眷，凡是这天能赶回老宅的贾家人，几乎都赶回来，一家几十口人，热热闹闹的过节。 霍二夫人虽然也高兴，但是这顿饭吃的总觉得心神不宁，饭毕大家移步花厅里喝茶，贾大奶奶看出了她的不安。 “怎么了？我看你坐卧不宁，这椅子上有钉扎的你坐不住？” 姑嫂两个随意惯了，贾大奶奶打趣的问道。 “不是，我这心里说不上来，七上八下的不踏实。昨晚上云霄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上我来的时候她说肚子有点儿疼，这会儿也不知道发动了没有，家里就剩长公主和她，我有些不放心。” 虽说稳婆什么的都在，可是霍二夫人不亲自守着还是觉得不放心。 “你的担心也对，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更别说她身边又没有父母相公在。” 贾大奶奶知道高云霄的经历，心里佩服她，所以听霍二夫人一说，自然也替她捏一把汗。 “也罢，反正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今天也算聚完了，你就提早回去吧。我跟你一道，也去看一看长公主。” 姑嫂两个回到家里时天已近黄昏，霍二夫人一进院子就发现丫鬟婆子们神色凝重，一个个看起来都颇为沉重。 “怎么了？一个个干嘛耷拉着脸？” 这些丫鬟都是贾大奶奶从自己府上挑选的，是忠厚可靠的家生子，她自然习惯性的就问。 “是不是少奶奶发动了？” 霍二夫人猜测着，云霄本来就到了生产的日子，所以这会儿发动也不稀奇。 小丫鬟端着盆水，战战兢兢的回话。 “回姑奶奶，你走之后，上午少奶奶就说肚子疼，这会儿都疼快一天了。” “刚刚稳婆看过了，说少奶奶的情况不太好，好像是......” 丫鬟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抬头看着两位主子。 “好像什么？” 贾大奶奶性子急，一把捞过小丫鬟，拽的她手上的水都洒了出来。 “好像是胎位不正？” 小丫鬟吓得都带了哭腔，少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见谁都笑眯眯的，怎么让她赶上这等危险的事儿。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却知道胎位不正可是会出人命的。 霍二夫人一听胎位不正几个字，腿上一软，险些摔倒。 前几天大夫和稳婆明明看诊过，都说无碍，肯定能顺利生产的，怎么突然就胎位不正了？ 贾大奶奶看出她的慌乱，连忙纣了她一把，严肃的说道， “撑住点儿，这会儿你不能乱，你还要帮着长公主稳住云霄......” 贾大奶奶当了几十年的家，这个时候她的声音坚定，眼神坚毅，让霍二夫人渐渐找到了一些力量。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贾大奶奶才陪着她去见长公主。 西厢房里早早的就布置好了产房，高云霄由两个稳婆和婆子陪着，在内室待产，长公主半眯着眼坐在外间的大炕上，神情冷肃，静静等待着。 高云霄上午发动，稳婆将她送进产房里，就借故出来跟长公主汇报。 “老太太，少奶奶的胎位不对，我摸着好像横过来了。” 稳婆神色凝重，担忧的说道。 长公主生了三个孩子，自然知道胎位横向意味着什么？原本还一脸期待的人立即就紧张起来？ “不是已经入盆了吗？怎么还会横过来？” 胎儿一旦入盆，就是脑袋朝下，时刻准备着分娩出来，临到生产突然转了胎位，长公主立马联想到了她昨夜摔倒的事情。 “我估摸着少奶奶昨天摔倒，胎儿可能受到惊吓，所以横过来了。” 稳婆虽然经验丰富，但是这种都要临产的时候，突然横向的事情还没遇到过。她也只能试着分析。 “那可有办法正过来？” 长公主神情紧张，但是还算镇静，她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解决办法。 “我试着用手正一下，但是这会儿已经临产，我不敢保证能推过来。” 稳婆宫内倒转的手法是祖传的，但是孩子越大转过来的空间越小，成功的可能就越低。 “那你就去试，务必尽最大的努力，我一定要大人孩子都平安。” 长公主命令道，她正视稳婆，周身的气势立马与之前不一样，稳婆只觉得两股战战，仿佛自己如果做不到，下一刻这个老太太就能立马让人弄死她。 霍二夫人匆忙进来的时候，稳婆正从里间产房出来。 “怎么样？少奶奶可快要生了？” 屋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稳婆的身上，各个都眼带期待。 稳婆缓缓的摇头，沉重的解释。 “少奶奶的情况不太好，我试了几次孩子都转不过来，恐怕大人孩子都有危险。不让大夫试试，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就继续试，你们用手帮忙，一定要将孩子弄出来。樱桃，去请大夫进去给少夫人看诊。” 长公主又一次命令道，这个时候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长公主，不能再试了，这个时候孩子不动，恐怕再试就有憋气的危险了。” 一旁的大夫急忙出声阻止，他给少奶奶开了提气助产的汤药，看起来效果并不太好。 “我先去用金针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刺激他一下。” 遇到这样危急的产妇，大夫也不敢保证，妇人产子对谁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是生是死只能看运气了。 贾大奶奶跟着大夫在稳婆的陪同下，一起进入了产房，霍二夫人紧随其后。 “云霄，别怕，大夫来了，咱们试一试针灸，你一定可以的。” 霍二夫人看着面色苍白的高云霄，鬓间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全都贴在脸上，憔悴的眼睛里，尽是被痛苦折磨的泪水。 “二婶儿，一定要让大夫保住她。求你了......” 她努力伸出胳膊去抓住霍二夫人的手，此刻作为母亲的身份，让她满心里都是这个未出生的生命。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9章 难产 霍二夫人本来就是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此时被高云霄伸手一抓，她的眼泪比床上躺着的人流淌地还要汹涌。 贾大奶奶当机立断，一把扯开高云霄抓着霍二夫人的胳膊，她自己反手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孩子，你一定要挺住，你可不能泄气，明白吗？她是死是活全看你了，你生，她才有希望活着，懂不？” 贾大奶奶的声音高亢有力，对于此时虚弱的高云霄，无疑就是一针强心提气的药。她咬了咬牙，对，舅母说的对，要想孩子活，她就不能放弃。 安抚好高云霄，贾大奶奶和霍二夫人退了出来，从两人凝重的表情能看出来，屋里人的状态并不好。 长公主依旧是沉默不语，只是手里的手持被她盘的飞快。 过了又有一炷香的时间，大夫和稳婆从内室出来。 大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脸的灰败。 “怎么样？可有转机？” 长公主放下念珠，直接站了起来。 “恕老夫无能，难产，情况......我看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老大夫无奈的摇头，金针都用了，除了帮产妇催动一下气血，孩子依旧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也不想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他面前逝去，只是这种情况，除非大罗神仙帮忙，否则只能是一尸两命。 屋里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生孩子的凶险她们都知道，可这怎么能让少夫人摊上了呢？ “胡说什么？去，全城有名的大夫都给我找过来，我不信，一定是你的医术太差，你个庸医误人性命。” 长公主手里的念珠被她猛地拍在小几上，顿时崩裂开来。四散的珠子弹在老大夫的身上，他竟也纹丝不动。 白发送青丝，谁遇到都接受不了，家属的愤怒与无力总要有个出口，他从医这么多年，对此早就能体谅了。 “老太太，徐大夫已经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大夫了。” 稳婆忍不住替老大夫辩解，她们做稳婆的，自然知道哪位大夫擅长产科，徐大夫说救不了，那九成九就是活不了。 屋里的丫鬟听了主子的命令，纷纷出去，各自去找大夫。 虽然她们也不知道该去请谁，但总好过在屋里等着，不用面对绝望。 “我可怜的孩子……” 霍二夫人双手捂着嘴，小声的呜咽，她以为逃出皇宫，霍家就能迎来转机，谁知道又有一个更大的劫难等在这里。 她的哭声像打开了一道闸门，让长公主强撑的一口气也泄了出来，缓缓的倒在椅子上，艰难的闭着眼睛，极力忍耐着的泪水还是溢出眼眶。 云霄不止怀着霍家的未来，她也是全家的希望啊！ 一刹那，屋里安静极了。 贾大奶奶甚至感觉到了窒息，她也活了四五十年，甚至给家里的好几位老人都穿过寿衣，可从来没觉得死亡这么沉痛，尽管它还没有到来。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横在那里不动呢？时间长了憋也要憋死。 憋死？ 贾大奶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的事儿，自家老爷是当一件猎奇讲给他听的！ “我知道一个人，或许他能救孩子？” 霍二夫人正沉浸在悲痛之中，被贾大奶奶猛然激动的一扯，心跳顿时乱了几下。 “是谁？” 长公主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快去请！” 她都没问什么方法，直接就要让贾大奶奶去请，这个时候，就算是让她回宫去请御医，只要能救云霄，她也愿意。 贾大奶奶望着长公主殷切的目光，心里却有些犹豫了，请来那个人，无疑就是将云霄的命运定实了。 但是她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此时又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是我家老爷的一个朋友，他整日浸淫一些奇门歪道，前些年他曾给一名死掉的妇人剖腹，取出来一个婴儿，还救活了。” 贾大奶奶说完，有些尴尬的看着屋里的人，此刻他们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 “剖腹取子，牛羊牲畜产子艰难时常有此道，给人取子，老夫在古籍上也曾见过，但平日里未曾听过，况且下刀深浅，何处下刀都不好把握，万一不甚，孩子也活不了，徒增产妇伤痛。” 毕竟产妇如今还活着，让她在一个活人身上动刀子，他下不去手。 医者怎能持刀伤人！老大夫对此并不赞同。 长公主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渐渐熄了下去。 “祖母，我要试试，我要试，二婶儿……” 一道虚弱的女声从屋内传来，带着力竭的嘶哑。 听见高云霄的动静，外面的人呼啦啦的都涌进内室，顿时将狭小的屋子塞的满满当当。 高云霄半个身子挣扎到床边，樱桃双手替她撑着肚子。 “祖母，我愿意试一试，请您派人去请那人，求您了。” 她挣扎着想要爬下来，但是一天一夜的折磨，让她早就失了力气。 “孩子，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啊？” 霍二夫人不赞同，她上前将高云霄抱在怀里，让她能半倚在她的怀里。 “二婶儿，让我试试吧……否则，迟早也要一尸两命……” 大夫在外面说的话，高云霄半昏半醒之间全都听了个明白。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阵阵减少，尤其是肚子里的动静，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个发现让她害怕，她满心期盼的孩子，不能连降世的机会都没有。 “祖母，求您了，别让我有遗憾……” 长公主看着高云霄惨白的一张脸，心里的痛让她咬着牙才能站的住。 “好……” 长公主逼迫自己转身，拿出上位者的姿态发号施令。 “给她熬些补气血的药，一定要保住她，等着那人来。库房打开，让大夫自己去挑。” 随即又对贾大奶奶拱手，说道， “劳烦您派人，快马加鞭去请……” 她此时只有将自己从祖母的身份中抽离出来，才能冷静的处理眼前的事务，否则，长公主觉得自己根本就狠不下这个心。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0章 烈酒 高云霄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每次呼吸都让她感觉到焦灼。如今疼痛已经不能占据她的注意力，她满心的关注都在肚子上。 每隔一会儿她都要小心的呼唤一下肚里的孩子，感受到细小的动作，她的心才能稍稍安定。 “好孩子，再等等，一会儿你就能出来了。” 五更时分，天色微明，贾家大爷陪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进院，两人步履匆匆，直奔主屋而去，后面还跟着两个背着药箱的童子。 “孙先生，这里......” 贾大奶奶站在厢房门口，她一直都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看见二人的身影出现，急忙开口叫人。 高云霄在屋内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心里知道救星到了，所以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负责去请孙先生的人奔走一夜，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将高云霄的情况简略的说明过，孙先生心内有了大致的章程。 他这几年在母羊身上做了不少尝试，好几回，不但小羊存活，连母羊都活下来了。 但是在活人身上，他还是第一次。 孙先生跟着贾大奶奶进屋，对着长公主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冲要点，跟屋里的人先说了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活人取子我也是头一次，以往给羊会喂些麻沸散，但是人的剂量多少我不能精确保证，可能产妇要承受不少痛苦。” 给羊剖腹都是固定了蹄子，它又不会喊疼，所以孙先生之前也没有在意过麻沸散的剂量，但是活人不行，用多了恐会直接要人性命，用少了产妇疼痛挣扎，也会伤害到腹中胎儿。 “还有，近些年我在母羊身上做过一些尝试，取子之后有些母羊能活，有些则活不下来，存活的机会十之二三吧，所以我推测人应该也能如此，但是万一……请主家谅解，我尽全力，诸位也得听天命……” 孙先生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有心给她点儿希望，但又不得不将后果说明，他也很为难。 拿出提前就备好的药包，让人去烹煮麻沸散，孙先生吩咐丫鬟用烈酒将内室里里外外都重新擦洗一遍。 “一切就都有劳先生，请先生务必尽全力救我孙媳，老身就此谢过。若大小皆能保下，老身我结草衔环定要报答先生大恩……” 长公主说着对孙先生躬身下拜，孙先生还未反应，慌得一旁的贾家大爷急忙去扶，惹得孙先生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老太太切莫如此，我虽不坐馆游医，但也不会罔顾人性命，如能救治，定当竭尽全力……” 内室里，按照孙先生的要求，除了他和两个童子，便只能有稳婆进入，因为她见过血，知道怎么处理新生的婴儿。 一旁的老大夫此时颤巍巍的举了举手，表示也想要进去帮忙，他是有私心的，因为之前只在书上知道剖腹取子，他从来没在真人身上见过，所以想要趁机学一学，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孙先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毕竟是大夫，遇到点情况，还是可以帮忙的。 几人按照孙先生的要求准备完毕，等待进入内室。稳婆提前进来，她要帮高云霄清除衣物。 “武婆婆……” 高云霄一见她进来，就主动开口。 “能不能先等一下……” 稳婆以为她是难为情，毕竟要赤身裸体，这执行剖腹的还是男人，虽然是医者父母心，但说到底还是有伤风化。 得亏这家的老太太开明，要是那家规森严，处事古板的人家，这少奶奶断没有此等机会。 “少奶奶，这个时候就别顾忌男女了，救命要紧，你多等一会儿，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稳婆一脸的焦急，说完就上手要来帮高云霄脱掉衣裳。 “不是，等一下，樱桃，去帮我取两坛酒来……” 看着一脸憔悴惨白的高云霄，樱桃心里有些恼火，又气又急。 “少奶奶，这个时候您怎么能饮酒……” 饮酒伤身，这个时候不是该补吗？ “你别管，快去拿……” 高云霄没有什么力气与樱桃争辩，只能沉下脸来命令她。 稳婆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少奶奶一定是刚刚听见外面人的话了。 “去吧，姑娘。给少奶奶饮些无妨。” 稳婆拍了拍樱桃的胳膊，劝道，酒能壮胆，也能止疼。 樱桃看高云霄坚持，跺了跺脚，走出去。 内室的谈话外间自然也能听到，樱桃出来用眼神请示长公主，又看了看孙先生。 “听先生的！” 长公主难掩的心疼，苦了这个孩子了。 孙先生对着樱桃点点头，这时候饮酒对孩子并无大碍。 麻沸散和两坛酒同时送入内室。 高云霄顾不上烈酒呛喉，只要能咽下，她就抱着坛子猛灌。 不等两坛酒喝完，她就觉得迷迷糊糊间有人喂她喝了点苦苦的东西，随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孙先生几人得了稳婆的信号，一起进入内室。 此时已经天光大盛，众人都陪着熬了一夜。 霍二夫人让长公主去歇一歇，可她怎么能躺的住，没办法，只能让人拿了软枕，长公主半倚在圈椅上，让人服侍着用了些早饭。 贾家大爷和大奶奶也被人带到饭厅用饭，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老爷，你怎么来了？” 贾大奶奶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儿没法细问，他这个相公一向不爱出门，这次怎么破天荒的选在人家生孩子的时候登门。 “你先是派人说要晚归，后来又派人说让去请孙先生，还是快马加鞭。那会儿都快半夜了，我怕孙若愚不来，再误了事情，只能爬起来跟着跑一趟……” 贾家大爷一对儿黑眼圈，他平日里最重养生，已经好几十年没有熬过夜了。 喝了一口粥，贾家大爷有些话没有对妻子宣之于口，最关键的是，事儿是霍家的事儿，救得是长公主最看中的人，霍家如今已然与朝廷翻脸，小妹身在其中，以后他们贾家与霍家更加撕捋不开，这次他不得不来。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1章 千金 自打孙先生进入内室，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外间里的众人各个肃穆沉静，屋里只剩下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内室那间小小的门，没有交谈，只有期待。 忽然从里间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声，瞬间打破屋里的平静。 孩子，哭声，活了。 霍二夫人激动的拉着长公主的手，这孩子的哭声就像冲破雾障的金光，消退一切厄运。 “感谢苍天，还请各位神灵保佑，保佑我云霄能够挺过这一关......” 孩子的降生无疑是给了在场众人一道希望，在期盼中，稳婆抱了个大红色的小包被出来，小心翼翼的送到长公主的面前。 “恭喜老太太，得偿所愿，是个千金。你看白胖儿白胖儿的。” 稳婆会说话，夸赞祝福的话变着花样的说，屋里的氛围一时间松快了不少。 长公主轻轻的拨开宝贝看了一眼，眉头舒展了一下，确实如稳婆说的，白白胖胖的，个子要比一般刚出生的婴儿大一些，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横在高云霄的肚里，轻易挪动不得。 吩咐乳母将孩子抱走，长公主提着的心依旧，高云霄如今的情况还不知如何，她还不能松了这口气。 内室的门许久没有打开，等到孙先生和徐大夫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初次活人取子，缝合上费了不少的功夫，中间还遇到血流不止的情况，幸亏徐大夫在，及时用金针止住了出血。 孙大夫一出来，屋里的人都站起来上前，团团将他们围在中间。 “怎么样，孙先生？云霄可能救活？” 长公主的声音颤抖，抓着佛珠的手肉眼可见的摇晃。 霍二夫人也紧紧的盯着孙先生，深怕错过他脸上一丝的表情。 “暂时看起来还算安稳，只是后面还会有寒战，高热，脓血等等，不知道会碰到那一关，这就要看少奶奶自己的造化了。” 孙先生的话让霍二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沉，原来这孩子后面还有这么多劫难要渡。 “我暂时在这里住几天，等少奶奶的情况稳定了，再走。” 这话，孙先生是看着贾家大爷说的，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就说好了，贾家大爷办事周到，送佛送到西，既然请了孙先生来，肯定是要让他善后的。 安排人带着孙先生和徐大夫去吃饭休息，长公主这才和霍二夫人进入内室，悄悄的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安静的躺在那里，樱桃奉命守在一旁，时刻注意着高云霄有没有发热的情况发生。 看见长公主，樱桃的眼泪哗哗的往外流，稳婆跟她交代了护理少夫人的事情，还给她看了少夫人肚子上的那道伤口，竟然有半尺长。 “少夫人的整个腹部几乎都被剖开，长公主，少夫人能不能醒过来？” 樱桃的担心不无道理，一般男子身上被砍这么长一刀，尚不知性命如何，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能，少夫人韧如蒲草，断不会这么轻易送了性命。” 长公主这话，既是说给樱桃听，也是说给她自己的。 忠勇侯夫人陪着忠勇侯躺在床上，室内灯火昏黄。并非是家里没有蜡烛，她这也是不得已，只有这种半明半暗的灯光里，霍雄老眼昏花看不见，才能放下手上的事情，躺在床上多休息。 “我这算着时间，骁儿媳妇应该生产了，也不知道她跟母亲在南边儿怎么样了？生了没有？” 忠勇侯夫人拉着霍雄的胳膊，让他猜测是生男还是生女。 “生个女儿吧。你不是老念叨着没能生个女儿贴你的心？” 忠勇侯夫人看见别人家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都欢喜的很，总觉得自己生了个皮猴子，从来不知道跟母亲撒娇，所以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再生个女儿。 “唉，喜欢归喜欢，眼下我觉得还是生个男孩的好......” 忠勇侯夫人扯掉背后的枕头，钻进被窝里，长叹一口气。 “生个儿子，我这心里就安定了，以后再生女儿那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她的话说的浅，可是霍雄心里也明白，家里人丁寥落，是需要男儿，需要下一代来撑起门面。 不然，就算有一群女儿，将来也不过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两个人闲话着，都不知道高云霄此时正一只脚迈进鬼门关里面。 高云霄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沉重异常，周围都是看不清的浓雾，她像是被困在了一团棉花里，又闷又热。 “囡囡......” “囡囡......” “到这儿来，来娘这里......” “囡囡，婆婆来了，别怕......” 高云霄觉得隐隐约约不断的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令她心里生出一道喜悦，是婆婆，是娘。 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高云霄看到一个扎着冲天小揪揪的小孩子，跟小满差不多大小，在院子里蹒跚学步。 迈着小小步子的孩子走的东倒西歪，但是四处都寻不到声音的来处，急的她只哭。 娘，婆婆，你们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见见我？ 一个威严的声音又在她的耳畔响起，与之前的两道声音混淆在一起，仿佛有两股力量在相互拉扯着她，让她不知该往何处。 “云霄......” “囡囡......” “云霄......高云霄......” 长公主看着满脸通红的高云霄，不断的摇晃着她的胳膊，可床上的人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醒来。 黎明时分，稳当了一夜的人还是发起了高烧，孙先生与徐大夫在外间研究退热的方子，长公主被人扶着直接进了内室。 屋里还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像是提醒着这里经历了怎样的一场生死，高云霄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她被脑子里几个声音拉扯着，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或者说，她沉溺在那种温暖的声音里，怀恋着幼时的幸福。 “把孩子抱过来，叫，继续叫，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她叫醒......” 孙先生检查了一番，发现她除了高热，伤口倒还好，可能天气已经转凉，不再那么容易生脓血。 “一定要把少奶奶叫醒，能不能扛过高热，要看她的意志力。”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醒来 孩子被乳娘喂了奶，此时正沉沉的睡着。 小小的人儿被包在大红的包被里，衬得肌肤更加白嫩，虽然闭着眼睛，但从长长的眼缝能看出来，这长大了必定有双大又水灵的眼睛。 孩子被搁在高云霄的枕头旁，本来还安静沉睡的孩子，像是感受到母亲的存在，竟然哇哇的哭起来。 “好孩子，哭的再大声点，让你娘能听到……” 霍二夫人忍着眼泪，一面用手轻拍着孩子，一面轻声念叨。 都说母子连心，希望云霄听见孩子的哭声能清醒过来。 小丫鬟端了熬好的汤药进来，樱桃和霍二夫人配合着将药喂进她的嘴里。 长公主干脆让人在外间搬了软塌，她不亲自守着，这心也安定不下来。 持续的高热不退，徐大夫让人拿了白酒给高云霄擦洗额头和四肢，害怕她将脑子烧坏。 高云霄迷迷糊糊觉得自己看到了许多东西，一会儿是婆婆站在火堆里，一会儿自己躺在板车上，外公和老黄爷爷拉着她，正高兴的时候，好像又跳转到无人的荒漠里，她在呼喊霍骁，可是漫漫黄沙，无人回应。 她觉得自己极度的疲惫，看见一队人排着队的往前走，里面好像还有婆婆，她激动的想要加入他们，可是却被婆婆一个劲儿的往外赶，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着什么。 高云霄想上前拉住她，却见婆婆异常暴躁的往外轰她，同时她好像听见了什么，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遗失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高云霄想不起来，但心里又坚定的知道，她一定要找回来。 顺着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热，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一般，同时四肢百骸都沉重异常，她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迷蒙间，她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孩子，她的孩子，高云霄终于想起来，她在生孩子，孩子怎么样了？生出来了吗？ 她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是胳膊抬不起来。 终于，她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丝丝的凉意，周身的炙热消去一些，这才发现婴儿的哭声是来自于她的耳畔。 挣扎着睁开眼睛，高云霄奋力的扭转自己的头，她想看看，孩子是否真的平安。 “醒了，少夫人醒了。” 樱桃一直都认真的盯着床上的人，看见高云霄的眼睛微动，就赶紧上前查看。 她的声音惊动外屋的长公主和霍二夫人，两人踢拉着软鞋就进来了。 还未说话，高云霄的眼泪就汹涌的流下。 樱桃已经将孩子抱在她的脸前，让她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好孩子，你醒了就好……” 长公主也湿润了眼眶，却伸手掏了帕子先去给高云霄擦眼泪。 “祖母……” 高云霄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生产时失血太多，她这会儿觉得身体疲累不堪，声音嘶哑，嘴巴一张，声音却发不出来。 “你好好休息，先别说话……” 霍二夫人看她虚弱的样子，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虽不似刚刚那般烫手，但还是很热。 高云霄一醒，就有小丫鬟去报告给孙先生和徐大夫。 他二人也是守在客房里，不敢合眼。 两人进来又检查了一番，问了问樱桃少奶奶有没有出汗等等。 然后孙先生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按照他的经验，后面可能还要再反复高热几次，但只要这个时候温度能下来，后面的就无大碍，何况还有徐大夫这个正经的大夫在。 可是听了孙先生的解释，霍二夫人仍不放心。 “她看起来很虚弱，这个碍事吗？” “剖腹是损伤元气的大事，以后就算少奶奶恢复了，身体恐怕也大不如从前，以后还是要好好养着。” 徐大夫主动开口为霍二夫人解释。 虽然孙先生和徐大夫给的解释并不能让霍二夫人高兴，但比起来白发送青丝，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幸运了。 后面几日，果真如孙先生所言，高云霄反反复复发热过几次，但还好，她都挺了过来。 每日都要喝下好几碗的汤药，高云霄从来都是面不改色，直接一饮而尽。 这些都是名贵药材熬制，是专门为她补气血的，何况，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一定要好起来。 直到高云霄能半躺着坐起来，长公主这才命人送来了纸笔，让她亲自写信给霍骁报喜。 高云霄拿着笔比划了半天，看了看女儿熟睡的小脸，最终才在纸上写了句，女儿很像你。 然后动手画了张女儿熟睡的小图。 如今边关战事胶着，她不能将自己生产时的凶险告诉他，让他白白跟着担心。 有些委屈，不说出来还好，说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又不在身边，瞎子点灯白费蜡。 小丫头生在中秋，高云霄给取了小名叫月娘。 月娘生下来足足有八斤重，一张圆脸也似玉盘。 长公主抱着月娘，看着她白胖白胖的模样，夸赞名字取得好。 “你看着孩子像不像骁儿小时候？” 长公主看着月娘，怎么看怎么欢喜。 “跟骁儿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看倒是不太像云霄。” 霍二夫人心里挺替高云霄觉得惋惜，千辛万苦生下的骨肉，不像自己。 贾大奶奶也上前跟着瞅了一眼，冲着自家小姑子笑道， “你懂什么？这闺女肖父，底下再生，肯定是个男儿……” 长公主喜欢贾大奶奶会说话，接着她的话说， “底下是男是女不重要，只要她娘的身体能养好，在我这儿，这就算有交代了。” 一屋子人喜气洋洋，都围着孩子热闹。 霍骁这里却紧皱着眉头。 一大群人乌压压的坐在帅帐里，听着各路将军在汇报各自守域的情况。 今年他们和北境人勉强算是打个平手，双方你来我往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如今秋季又到，今年牧场也遭遇了干旱，北境人的牧草粮食又成了他们的心头患，所以这个秋冬，对西北军来说，也是个挑战。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3章 想法 “北境大军集结，可是这几日的动静却不同寻常。” 负责侦查的斥候是二十多年的老兵，他带人从边境牧民处摸回来，自从入秋，他就待在牧民那里，在黑市上做毛皮的生意，顺便刺探北境敌情。 “以往这个时候，北境的牧民早就收到消息，不让再来往边境，可今年黑市上还热闹的很。” 霍骁也发现蹊跷。 以往这个时节，双方已经开战，惨烈的时候边境的村子几乎都被北境人屠个干净，可今年打的这几场仗，感觉都是小打小闹。 “把你们各自守域的情况，还有掌握的北境人的消息都写了详陈交上来。” 两军对峙，动辄就是死伤数以千计的人，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让人去探探北境王庭的消息，北境人如此安静，会不会是老可汗那里快不行了？” 北境的可汗年近七十，可以说是长寿之人，但是他的长寿对于他的儿子们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要真是老家伙升天，这对咱们也是件好事儿，咱们正好长驱直入，端了他们的老巢。” 有将军生性乐观，他的话引得一众大老粗纷纷开嗓，大家探讨着要从哪里进攻，怎么排兵布阵，一时间大帐里议论纷纷，热闹异常。 战争的残酷与紧张让这些人时刻都绷着一根弦，所以胡吹乱砍开黄腔都是这些大老粗们发泄放松的方式。 霍骁没有理会他们，任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 可汗还活着，格木儿和他的兄弟们各个虎视眈眈，都将彼此视为最大的对手，抓住机会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 可是一旦可汗归天，这个时候进攻反而容易激起他们的斗志，让他们一致对外。 霍骁觉得要想抓住这个机会，其实扶持一个皇子是最好的方式。 想了想，觉得他的想法未必不能实现，霍骁觉得他有必要去见父亲一趟，毕竟他对北境可汗和格木儿的了解更多。 天气变凉，白天的时间渐渐变短，天一擦黑，霍二夫人就吩咐护院上了大门。 如今宅子虽然不大，可是住着的都是老幼病弱，不得不小心一些。 高云霄如今每日都是掐着手指数日子，再有两天就能出月子了。 她肚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那道伤疤看起来长得还不太牢固，所以长公主严禁她下床活动，只能让她在床上坐一坐，最多能自己去如厕，平日里吃喝都要躺在床上。 高云霄搂着月娘早早的躺下，跟她咿咿呀呀的说着话，也不管小丫头能不能听得懂。 长公主和霍二夫人两个人对坐在书案两边，高高的烛台上是一排排蜡烛，照的屋内亮堂堂的。 她们两个，一个睡不着，一个觉少，索性二人商量着要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 按照长公主跟高云霄商量的，西北环境艰苦，皇上也不会放过霍家，用不了多长时间，估计西北局势就要动荡，所以待在江南对她们来说是个好的选择。 霍雄不用分心顾及她们。 如今有了月娘，她们娘几个就安安静静的躲在这里，等着月娘再大一些，能都经得起长途跋涉的时候，再说回西北的事情。 如今大周虽然一分为二，但是朝廷的实力还是要比广平王强上一些，广平王不过是占据地理优势，这才能划江而治。 长公主与霍二夫人商量着，各自在纸上准备了几个名字，预备着明日拿给高云霄，让她也跟着挑选挑选。 夜色笼罩下，一辆围了青色幔帐的马车驶过巷子口，马儿停下打了两个响鼻，车夫轻轻甩了它一鞭子，马儿吃痛，这才又接着踢踢踏踏的往前走。 没人注意，两个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映，钻进了巷子底部人家的门楼里。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4章 王妃 “少奶奶，您快起来，老太太请您到她屋里去一趟。城里来人了。” 黑夜里，一阵敲门声之后，樱桃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高云霄躺在床上才刚熄了灯，这会儿刚刚有些倦意，被门外樱桃的话惊醒，迅速的穿上衣服，开门走了出来。 她生产之前，马君则的信里说，石榴和雯儿她们全都安全接了出来，霍文安排他们来平城，算着时间应该就是这几日能到。 长公主离京之后，石榴她们被抓走，作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恐怕受了不少罪。 高云霄一想到即将能见到雯儿，脚下的步子便加快了不少，她人高腿长，追的樱桃一路小跑起来。 只顾着激动的她，没有留心去想，为什么雯儿回来了，樱桃却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喜悦在脸上。 靠近长公主居住的正屋的时候，高云霄觉得有一丝怪异的感觉，为什么屋子里听起来静悄悄的。 霍文这次带回来的人怎么着也得七八个，见了长公主不说叽叽喳喳的，可也不至于这么安静。 樱桃轻轻推开门，让高云霄进去，自己又重新带上门，守在外面。 屋里，长公主看到她进来，招手示意她过去，高云霄走近了，才看清坐在长公主下首的两个人。 竟然是马君则和一个陌生脸的女孩儿。 高云霄惊讶，他不是要北上直接回去吗？怎么反而到平城来了。 等高云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长公主对着马君则身边的女孩说到， “孩子，这就是云霄，你有什么话，对她说吧。” 高云霄借着烛光，仔细的打量女孩，这才发现她的长相与一般人不同。 狐疑的瞅向长公主，高云霄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的身份，为什么要找她？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她。 女孩瞅了瞅高云霄，又转头看了眼马君则，看到他也点头确定，这才站起身来开始从自己的腰间解荷包。 荷包被系的结实，女孩笨拙的，一点点的解着，期间不让任何人碰触。 “这是定国公家的小女儿，鹏郡王妃。” 长公主看出高云霄的疑惑，趁机给她解释女孩的身份。 定国家的女儿，难怪高云霄看着眼生，这个女孩儿在嫁给鹏郡王之前，从未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过。 据闻，她天生智力低下，吃喝拉撒都要有人帮忙，也幸亏定国公两口子慈爱，否则一般人家，这样的女儿早就夭折掉了。 马君则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就是解不开，提出要拿把剪刀帮她剪下来，谁知女孩儿表现的非常愤怒，冲着他不住的啊啊大叫。 “罢了，任她去吧。左右已经到家了。容她慢慢来。孩子，不急，你自己慢慢解啊，奶奶等你。” 长公主看女孩情绪激动，连忙出声安抚。 马君则颇有些无奈，一路上她将这个荷包看的死死的，睡觉都要搂在怀里。他曾经趁她睡着偷摸的捏了捏，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异样，这才打消了心中疑虑，没想到这里面还真有秘密。 “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高云霄看两人的互动，女孩子好像并不排斥马君则。 “我去郡王府辞行，没有见到王爷，出来的时候在府外的围墙边上，碰到王妃。王妃许是见过我，抓着我不放，她给我看她的手掌，两只手心里各写了一个字，就是你的名字。我就把她带来了。” 马君则知道不少宫内的消息，都是通过鹏郡王搞来的，他经常打着给王府送的纸墨的由头，进出王府。 鹏郡王妃痴傻，但鹏郡王到从未苛待过她，所以马君则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穿戴华丽富贵，但是头发凌乱，脸上沾灰，加上她待的位置，他推测，王妃应该是从狗洞里钻出来求救的。 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妃却说不清楚，问也不肯说，只是一味的跟他伸手，找高云霄。 “我带她追上霍文，想着让霍文将人带来，可是王妃好像只认我，我与阿蜜说话的时候，见过她，可能阿蜜跟她说过我。” 阿蜜想孩子，曾经跟他打听过小满的情况。 “那霍文他们呢？” “我们在半道，发现被内府的人盯上，判定不清究竟是盯霍文还是盯王妃，霍然便带了雯儿冒充我俩，一路往北。霍文带着石榴他们还在路上慢慢周旋，我和王妃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马君则几句话说的简单，但高云霄能想象的出来，他们这一路肯定险象环生。 女孩终于将荷包从腰间解下，然后将荷包中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里面是几块碎银子和几颗饴糖，只见她挑挑拣拣，从中拿出一颗交到了高云霄的手上。 王妃的脸蛋圆圆肉肉的，眼睛细长，眼距宽于常人，她认真的看着高云霄，示意她将饴糖打开。 “好，我吃。” 这饴糖应该是宫里出来的，裹着饴糖的纸都是画了花纹，印染过的，看上去精美异常。 高云霄慢慢的将糖纸拨开，取出饴糖仔细观看，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她将糖塞进嘴里，看了一眼王妃，不确定她是要给她传递消息，还是单纯的要跟她分享糖块，难不成鹏郡王是要托孤？ 不应该啊，托孤也是该让她去娘家，找定国公，以定国公的权势 ，王妃肯定能保下，何况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啊，啊......” 王妃拉着高云霄手，焦急的扒着她的手掌，包裹饴糖的纸还在她的手里。 是糖纸吗？打开来看，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异常。 高云霄拿出糖纸朝着王妃晃了晃，看到她点头，这才凑到蜡烛下面，仔细看起来。 为了防止饴糖沾化，糖纸是浸过油的，高云霄仔细的晃动，才在灯下看到深浅不一的一些划痕。 “这些划痕像是字迹，应该是可以制造的，但是看不清楚。樱桃，去厨房，刮一些锅灰来。” 高云霄跟长公主解释完，起身走到门口低声吩咐樱桃。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5章 糖纸 樱桃手脚麻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端了一小碟的锅底灰来。 “我没敢惊动厨娘，自己胡乱刮了些，少夫人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樱桃一脸的黑灰，身上也蹭的左一块右一块，看起来没少费功夫。 “够了，没有锅底灰，灶灰也能用。” 高云霄接过碟子，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樱桃。 灶间的草木灰上色不如锅底灰，这糖纸小小一张，锅底灰能更好的显印，要是平日里寻找脚印什么的，就能用面粉或者草木灰。 高云霄拿了一张纸，三两下卷成细筒，用一段轻挑了些锅底灰，小心翼翼的吹落到糖纸上面。 黑色的细灰落到纸上，深深浅浅的，很快便有字迹露出来。 “朋北经为之。” 高云霄在灯下仔细分辨后，读出了糖纸上的信息。 “这是什么意思？” 马君则将脑袋凑到蜡烛下面，伸着头看纸上的字。 这几个字，单个他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倒有些为难人。 “许是说，鹏郡王要到北境为人质的意思吗？” 高云霄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长公主，同时将手中的糖纸拿到她的面前。 字迹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像是仓促之间刻上去的，并且这个人应该只是略识些字，所以才会这么多错字。 高云霄的第一反应就是，写下这几个字的人是阿蜜。因为纵观整个京城，知道她是高云霄的人没有几个，她与阿蜜相识于微时，所以阿蜜知晓她的身份。 王妃手上的字应该也是阿蜜写的。 “王妃，我问你啊，你的这个饴糖是谁给你的？” 高云霄走到王妃的面前，蹲下身子，扯着她的手，将那张糖纸置于她的掌心，温柔的问道。这么简单的问题，王妃应该知道的吧。 可能是知道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王妃对高云霄倒是不抵触，听了高云霄的问话，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嘴里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 “蜜，阿蜜吃。” 果真，如果是阿蜜写的，那就说明鹏郡王可能遇到了危险，所以才冒险让王妃出来求救。 马君则听高云霄的分析，又重新仔细的回忆了那天去鹏郡王府的事情。 “我去向郡王辞行的那天，是中秋节，他府上的人说他不在府中，我还跟他打听王爷什么时候回府，那人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让我不用等王爷，改天再去就是。” 马君则本来是以为，中秋节，鹏郡王应该是进宫陪太后娘娘一道过节，所以不在府中。 “现在想来，颇为诡异。” 马君则皱了皱眉头，他在那日遇到王妃，会不会当时鹏郡王是被人控制在府中。 “让鹏郡王为质，这件事情肯定是皇帝一厢情愿的。” 长公主知道糖纸上的字迹之后就一直沉默着。 “到北境为质子，简直就是羊入虎口，皇上正好可以借北境人的手除掉鹏郡王，这件事儿太后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你去王府的时候，恐怕阖府上下都被人看管了起来，王妃痴愚，他们疏于监视，所以才能有幸逃脱。” 长公主示意高云霄将糖纸拿给她看。 “如今，我们一不知道鹏郡王究竟何时出发北境，二不知道皇上此举为何意。” 长公主看了眼纸上的字，长叹一声，举手将糖纸在蜡烛上引燃。 看着王妃坐在椅子上，身子滑下去一半，她双目紧闭，已经斜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一路奔波，也是辛苦这孩子了。” 痴愚的人都是天性不全，身子比一般人要弱，长公主看了眼高云霄和马君则，两人此刻都是眉头深锁，一副困兽之姿。 “都先回去休息，让王妃先歇在我屋里吧。明儿去找贾家老大打听些消息再说。” 长公主开口往外撵人，欲速则不达。 马君则被樱桃带去跟护院暂时住在一起，宅子里狭小，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你先等等，帮我研磨。” 樱桃出去了，长公主便将高云霄留下。 “祖母要写什么？用不用我来代劳。” 长公主看了眼高云霄的手，想起她的字儿，这么长时间还是没什么长进，无奈的摇了摇头。 “给定国公写封信，帮王妃报个平安。” 儿行千里母担忧，谁家孩子谁心疼。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6章 出使 贾家盘踞平城百年，家中又接连出了几位帝师大儒，于朝中也是遍布关系，所以贾家大爷无论在哪里，都对朝中动向了解的一清二楚。 长公主隐居平城，贾家知道的人并不多，贾家大爷心疼自己的胞妹，对她们伸出援助之手，并不代表整个贾家都会实心实意的对待他们。 广平王经营江南这么多年，与贾家也是关系匪浅，长公主的身份特殊，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是行事低调至极。 贾家大爷得了霍二夫人的信儿，立刻搜罗近十个月朝廷的邸报，谎称要出门会友，就只带了自己贴身的小厮，悄悄的赶往长公主这里。 朝廷的邸报，每旬都会发往各地府衙，多是有关朝中官员的调动任命，和发布的各项政令，主要是为了宣召四方，方便地方官员知晓朝中动向。 高云霄几个人翻遍了贾家大爷拿来的邸报，也没找有找到关于鹏郡王的信息。 “难道是我们推测的有误？” 马君则将手中的邸报放回到贾家大爷的面前，可是信儿是王妃送出来的，那肯定就是关于鹏郡王的事情，没有正式的任命，莫说鹏郡王一个堂堂的郡王爷，就是平民百姓也是不能踏出边关一步的。 “应该不是。这里......” 高云霄拿起一张八月中旬的邸报，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的一则消息，北境使臣将于中秋前后入朝觐见。 没有鹏郡王的消息，可是北境人来了。 “我离京的时候未听说有使臣入京的消息啊。” 马君则和王妃是中秋节相遇，随即就出了京城。 “各国使臣出使一般都是要先发照会的，通知到访国大致的时间和人员，方便安排接待。这些邸报中只有这一条消息，我想，一是可能年前，北境就照会过，二可能是，这个决定做的很突然，没有时间提前照会，直接派人来的。” 贾家大爷有学生在礼部的四方馆任职，对这些出使接待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不管北境人是什么时候照会的，我大周自立国开始，与北境人和谈，从来只有一种，便是我们击溃他们，北境人来求饶的时候。” 长公主坐在众人的上首，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自信与傲娇。 上一次和谈，还是十几年前，之后她就失去了老二父子。 高云霄能理解长公主的骄傲，可是年前几个月她都在西北，还去过西北军营几次。 “年前霍骁还说，他们与北境人交锋数次，北境人虽未占到便宜，可我们也是拼尽全力，才勉强守住边境，谈不上大胜啊。这北境人来是为什么？” 屋内人多，高云霄不方便走动，她的手指习惯性的在自己脑袋上敲来敲去，这是她思考时的毛病，手脚都得动起来。 贾家大爷看屋内几人都沉默不语，心知这其中恐怕有自己不便知晓的内情，便主动起身，说要到霍二夫人那里看看。 高云霄感谢一番，亲自陪着，将贾家大爷送出门去。 回到屋里，她的屁股还未坐稳，就有些急切的开口道， “祖母，我怀疑北境人出使大周，根本就是皇帝授意的，北境人临时答应，所以才来的仓促，根本就没有提前照会。” 皇帝与北境人的关系不清不楚，他能为了自己的宝座，与北境人联手坑害国之栋梁，难保不会故技重施。 “那这么说来，鹏郡王应该提前也不知道这个事情，皇帝害怕他借口逃脱，所以直接控制了鹏郡王府。等到北境人离开的时候，再发布任命，这样鹏郡王就没有推脱的余地。皇帝就能借北境人的手除掉他。” 马君则越想越觉得皇上阴狠，这么多年都不肯放过鹏郡王。 “这样还能不仅能防着太后出手，秦鹏出使北境，太后反而还要被他拿捏，不敢继续跟皇帝作对。” 长公主接着二人的话，将皇帝的第三重打算说了出来。 “无论皇帝有几重打算，我觉得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咱们，父亲重伤未愈，如今前线就只有霍骁和周副帅他们，这个消息一定得让他们知道。” 一想到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厮杀，背后还有人捅刀子，那个人竟然还被奉为天下之主，高云霄就觉得讽刺。 “如果让秦鹏到北境为质，皇上一定不能让他悄悄离开，肯定要给他封个使者，否则朝中大臣也不肯的。中秋使者到，在京中盘桓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估计这次的邸报上就该有消息了。” 邸报到达地方也得月余，算着时间，正好是这次的中旬。 “没差两天了，再等等，我们传递一个准确的消息，总比让骁儿一知半解的，自己从头查要来得快。” 长公主看出了高云霄的急躁，可是越是事关重大，越要小心求证。 “你的消息能保证准确吗？” 霍骁看着眼前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严肃的问道。 “能，我在北境军中待了三年，为他们洗了三年的战马，这些新兵不知道我的底细，他们当着我的面儿什么都说，这个消息我也跟几个马奴都打听过，他们也听说了。” 络腮胡子的男人说完，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他被北境人抓走做奴隶，要不是碰上了前去刺探消息的斥候，帮他逃脱，这辈子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到故乡。 “你先下去休息吧，歇好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霍骁让与他一同回来的斥候将人带出去，好好安顿。 他招招手，示意帐中坐着的将领到舆图前面来。 喜欢云霄路请大家收藏：()云霄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