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夜:倒计时审判杀局》
1. chapter 1 卢娜贝尔星。
卢娜贝尔星。
儿童慈善拍卖晚宴。
宴会厅内,柔和的暖色调灯光透过奢华的水晶吊灯洒落,将整个空间装点得极尽辉煌。
墙上的艺术名作与现场的古典音乐相得益彰,营造出一种高贵而不失艺术氛围的格调。
宾客们身着华服,或低声交谈,或举杯共饮。
觥筹交错间笑声与掌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愉悦与奢靡的气息。
高台旁实时滚动的电子屏幕上,不断跳动着最新的实时捐款记录。
身穿旗袍、手持敲槌的拍卖师立于璀璨的灯光之下。
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彻全场的每一个角落,关于艺术与财富的盛宴在她的引领下缓缓开启。
“各位尊敬的来宾,请允许我介绍第112号作品,来自希望福利院14岁omega男孩伊阿宋的作品,名为《春天》。”
随着拍卖师的讲解,被细致装裱过的画作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如果非得单拎出一点夸上一夸的话,那唯一值得赞美的,就只能是包裹在画作外的那一层装饰了。
至于画作本身嘛,各种颜料的堆砌,扭曲的线条胡乱地穿插其中,没有色彩的和谐搭配,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透视与平衡,既不属于抽象派,也和印象派完全搭不上边。
众人手中的光脑上亦能贴心地看到画作电子版本,以及,对作画者本人的具体介绍。
照时间算来,这位作画者应该才分化不久,尚且带着稚气的脸颊柔软而又纯净。
动态视频里,他的睫毛长而卷翘,眨眼时像是蝴蝶轻轻振动翅膀,在不经意间撩动人心。
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嘴角轻轻向上扬起,笑起来的样子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樱花,明媚却不张扬。
众人或坐或立,他们有的轻声交流,评估着“作品”的价值;有的则目光灼灼,看模样似乎志在必得。
竞价牌此起彼伏,每一次举牌都伴随着心跳的加速,数字在拍卖师的口中不断攀升,将气氛逐渐推向高潮。
“1000w星币。”
“1200w星币。”
“您要不要再加一口?”
“凯文出价1400w,现在ta是你的了!”拍卖师掌控着全场的节奏,环视四周,寻找着下一位竞争者。
“现在是1600w星币,来自艾瑞克的电话委托。”
“亨利你要继续出价吗,现在是1600w星币。”短暂的沉默后,一位坐在前排的alpha点了点头,优雅地举起他的牌子。
“1800w星币!”拍卖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场内再次沸腾起来。
“现场网络还有其他更高的出价吗?”
随着敲槌落下那一刻的清脆声响,成交的宣告如同乐章的高潮,标志着这一珍贵艺术品找到了新的归属。
“非常荣幸能同大家一起见证今晚这一次又一次的精彩。再次感谢诸位的慷慨解囊,让更多福利院中的孩子能够得到更精心的照料与关怀,相信今晚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份善意与温暖。”
“同时,也非常感谢让这一切成为可能的DS(dreamsupport)基金会,以及苏凛先生对本次慈善拍卖活动的大力支持,确保了本次活动能够顺利进行。”
“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向苏凛先生表达我们的敬意和感谢!”
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众人朝着这一处相对低调,远离喧嚣的位置看了过来。苏凛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笑着举起手中的酒,向在场众人遥遥举杯,然后缓缓饮尽了杯中的液体。
“诸位尽性就好。”
人群又再次喧闹了起来,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有侍应生匆匆进来,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
只见苏凛骤然变了脸色,平和而又亲切的眼神在一瞬间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寒光凛冽。
这强烈的气场与难以让人忽视的杀伐果断的气息,让侍应生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苏凛倾身按住他的肩膀,命令道:“切断联络,找人做干净点。”
在一众的喧闹声中,有人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的卡牌,将joker同方块K一同打出,嗤笑着说道:“小丑就是小丑,作秀过头了,小心玩火自焚啊。”
觥筹交错的背景里,那人起身站在了落地窗前,就连赞美也说得像是在开嘲讽。
“一半浸在光明里,一半留着暗夜的神秘与深邃,这可真是......卢娜贝尔星独有的浪漫与梦幻。“
这颗星球的夜晚很美,皎洁的月轮高悬于墨色的天幕之上,洒下清冷而柔和的光辉。
一幢幢高楼的玻璃幕墙如同光影秀的镜面,反射出层层叠叠的光晕,让目光所及之处的都市景观变得既真实又虚幻。
在人造灯光与月光相互融合下,城市的半边天空映照得明亮如昼,仿佛夜晚从未降临。
露娜河在月光的笼罩下,泛着粼粼的波光。沿着这条河,绕过这鳞次栉比的高楼,就能看见这颗星球的另一面。
灯火随着纵深逐渐变得稀疏,在忽明忽暗的黄白色灯光的闪烁下,无数棚户、矮墙、待拆的城中村和没有玻璃的烂尾楼逐渐显现在眼前。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异味。
腐烂的食物残渣混合着潮湿的霉味,被汗水打湿的衣服与人体自身的体味交织,灶上劣质燃料燃烧的焦糊味融合了无法完全排放的油烟味,这一切都在闷热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
蚊子幼虫在这里迅速成长,每到暗夜降临时,它们便如同一团团黑云涌出,寻找着温暖的血液。
狭窄的沟渠如同星球伤痕累累的静脉,污水在其中缓慢地流淌着,带着难以名状的恶臭,将这股难闻的气息渗透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沁透夜风又昂贵矜持的香氛吹不到这里,只有月华如水,均匀地洒落在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
“砰...砰...砰...”
枪声犹如黑夜中的丧钟,一次次敲响,一声声愈发急促,每一次震颤都精准地触及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身穿联邦制服的要员一脚踏过泥泞的水洼,身姿敏捷地穿梭在这地势复杂,歪七扭八的巷子间。
昏暗崎岖的巷尾,是一片久无人问津的烂尾楼。裸露的钢筋、散落的砖石,以及随意堆放的手脚架,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荒凉与孤寂。
直到这群不速之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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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
“咚,咚,咚…”
前头的脚步声落在废弃的铁梯上,每一步都在空旷的建筑物内激起久久不散的回声。
Alpha探员把听力与视力调动至极限,同时将奔跑时的脚步声竭力放到了最轻。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悄无声息地将一切未知的危险隐藏。
“该死,忘了把把微光夜视仪带上。”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下一秒,她就十分“幸运”地踩中了一个疑似空饮易拉罐类的东西...
随着这一声“咔哒”,一道黑影如暗夜幽灵般自高空猛然袭来。
多年来的训练以及对危机的极度警觉让她在这一刻及时做出预判。对方瞄准心脏的致命一击被左臂所替代。
在刀刃还来不及从血肉中撤离之际,她迅猛地一脚揣在对方的小腿肌肉上。
女性alpha的身量并不十分高大,在面对体格占优的对手时,她精准地作用于身体的穴位要害,以期达到因剧痛而丧失战斗力的目的。
——哐啷!!
随着刀刃落地的声音,左臂处的鲜血如泉水般涌出,瞬间将那一大片联邦作战服的布料浸透。
而这一记飞踹,带着猎猎风声将那个黑影重重地撞击在了堆积的手脚架上。随着轰然倒塌的巨响,扬起大片尘埃。
“给联邦卖命的alpha走狗,也不过如此。”那人缓缓起身,一瞬间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压了过来。
铁锈味alpha信息素,浓郁到有如实质,几乎要将周围这片空间都染成血液一般的猩红。
联邦要员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野蛮人......我们一般习惯先好好讲道理。”顶着这暴力而又凌厉的威压,她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抽出那把FN57。
两声枪响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下一发可就是实弹了。”
压抑又寂静的氛围。
终于,那人举起双手,从阴影里缓缓走出,妥协道:“好吧,你赢了。来逮捕我吧,探员。”
这场酝酿了一周的行动终于要结束了。
王臻逸长吁出一口气。
卢娜贝尔星贫富差距极大,一半及其富有,剩下的那一半却连解决温饱都十分困难。
因此,在这一片区域罹患基因病的人,买不起天价治愈剂,大多数在迫于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仿制治愈剂。价格低廉,但引起并发症的概率却极高。
王臻逸带队捣毁了其中一个售卖基因仿制治愈剂的买卖窝点,在办案过程中却隐隐觉得事情并不仅仅只是售卖这么简单。
尤其是在收缴了卖家收集的这些患者不同时间段身体数据检测报告之后。
王臻逸定了定神,正准备从腰侧取出碳化钢制手铐。
月光透过裸露的混泥土结构照进这座被遗忘的空间,而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血水混合着汗水让他的头发更加卷曲地贴在额头上,可那一道横贯的伤疤依然从发丝间顽强地露了出来,将那一副本就令人厌恶的面目显得更加可憎了起来。
风穿过空旷而又未经封闭的开口,发出低低的声响,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呜咽。
“是你...!!!”
2. chapter 2
王臻逸一字一顿缓缓从口中念出他的名字。
女alpha的眼中终于浮现出凛冽的杀意,“王建军!”
“没错,是我。”仅管被反剪住双手按倒在地上,他依然嘴角微勾着露出一副桀骜而又挑衅的笑容,显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现在没有别人,探员女士,我给您一个忠告吧,放了我。”
“你知道上次逮我的哪位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女alpha扣手铐的手一顿。
闻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当然是死啦!”
“你什么意...?”听他这语气,似乎师傅的死,还另有隐情?
只是,没能等她问出口。
倏然间,密集的枪声响起,连串的子弹呼啸着落在了刚刚她所在的位置。
“还有同伙?”王臻逸拉着王建军躲进掩体,“在哪儿?!!”
见对方也是一脸讶异的表情,她沉思了片刻,皱眉对着耳麦另一头的同事吩咐道:
“有狙击手,其他人注意隐蔽,任长夏,定位我目前所在位置,以它为起点搜索射程范围内符合射击角度的建筑。”
话音未落,刀光划破黑暗再次向她扑来。
左臂的伤痕上,立刻新添了一道骇人的裂口,鲜血汩汩流出,几乎割裂至肌腱,这还是她及时抽身的状况下才避免了更严重的身体损伤,但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手中武器被对方挑飞。
Alpha探员立刻调整状态,迅疾如豹,身形猛地拔地而起,一记凌厉的肘击呼啸而出,紧接着右腿如同鞭子一般狠辣地横扫向对手持刀的手腕。
然而,对方动作同样敏捷,趁着她的腿力将尽之际,迅速逼近,手中的利刃直指她右侧腰间的软肋。
仅管这狠辣的一招被她及时避开,但左臂持续的出血和剧痛毫无疑问地削弱了她的力量和敏捷性。
王臻逸紧咬牙关,不容自己有丝毫懈怠,时刻警惕着对手的下一个动作。
直到对方终于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破绽,她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用两记连环重踢将其掀翻在地,然后目标明确地朝着落在一堆散乱的手脚架中间的那把手枪飞扑而去。
判断出大势已去的始作俑者,再次利索地丢掉了利器,露出一抹极为遗憾的笑容:“我投降,我已经把刀扔掉了。按照联邦律法,这位探员你不可以再对我使用暴力了哦!”
耳麦里同时传来了任长夏的声音,“老大,突击队发现狙击现场了。不过,那名狙击手已经死了......不是被我们的人击毙的。”
“知道了。”
王建军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地,当初抓我的可是已经去见了上帝。”
“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放了我,楼下那几个小弟就让你拿去交差,怎么样?”
面对已经缴械投降的罪犯,王臻逸轻嗤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将他那把丢在一旁的刀捡起,重新交还到了对方的手上。
握着他的手,将朝向自己的刀尖缓缓刺入了流血的伤口处。
“根据《联邦执行法》第11条第9款与第12款规定,我现在可以开枪。”
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她缓缓地扣下了板机。
“砰!”
伴随着那持续性的惨叫声,王臻逸冷笑着缓缓开口回答道:“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刚那个问题了。”
“不怎么样。”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在夜晚璀璨而又夺目。
无人注意的高楼之上,隐匿于黑暗中的狙击手,熟练而又从容地,将武器拆解开细致地放入其所在的特定位置,流畅且优雅的动作仿若完成的是一场对于艺术品的创作。
夜风从遥远的天际盘旋着落下。
质感极佳的西服外套被风吹得撩起一角。
他轻吹了声口哨,用食指敲了敲耳麦,冲着另一头说道:“任务完成。”
一个礼拜后。
忒弥斯星。
联邦调查局。
“请说出您所在部门以及所担任的职位。”
“联邦调查局刑事犯罪科,刑事犯罪调查组。三组组长,王臻逸。”
审讯室里,Alpha身着联邦制服,极简的黑白色调加上得体的剪裁,修饰出她宽阔的肩膀与修长的双腿。
王臻逸左臂上的伤口并没有好透,可她还是将绷带取了下来,似乎并不打算以此来博取同情。
询问人员敛了神色,继续问道:“本次调查有关一周前卢娜贝尔星医疗买卖案,在15区奋斗街118号王建军被捕时,是否存在滥用枪支的情况。”
“一同出动的三组5名探员,4名于100米外的十字路口控制了其9名手下。为验证信息的连贯性和准确性,请当事人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实际情况与我先前提交的陈述书以及专家评估报告中所描述的情形一致。”
“您的陈述内容这与中枪的王建军说法不太一致。王建军左肱肌中枪,鉴识组的调查结果指出,枪支发射时与目标之间的距离非常短,您否认这一点吗?”
“我不否认。”
“您也知道,调查组必须评估当事人是否存在偏见、动机以及其他可能影响其陈述真实性的历史记录。我也不卖关子了。”
“在王建军上一次被抓捕时,当时您的直属上司被他用重机枪轰掉了左肢,不得不采取机械义肢,很遗憾的是这位英雄最后因为排异反应去世了。”
“听说他是您很尊敬的前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您这是在为他报仇吗?”
王臻逸面色平静,面上的情绪也未见有丝毫的波动,回答的亦是一丝不漏。
“当时我先发射了两发警示射击,意图阻止并警告对方。在对方手持刀具径直向我袭来的紧迫情况下,为了自我防卫,才被迫使用实弹进行反击,但并未特意瞄准其身体的任何特定部位。”
“当时的紧急状态也不允许我有更多的时间去精确瞄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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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作遵循规程,符合《联邦执行法》第11条第9款与第12款规定。”
“汇报完毕。”
十一月末。
礼拜一的早晨,早起的打工人小任脸上洋溢着格外虚伪的笑容。
趁着往养生壶里投茶的功夫,任长夏背转过身,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
冬日的阳光穿透寒凉的风,斜斜地从玻璃窗照进来,给墙上那幅宣传照镀了一层暖黄色的金边。
画上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omega,身着端庄正式且极为合体的制服,笑得标准而又规范地露出8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海报下方用大写加粗的宋体写着一句话:让我们一起努力共同营造abo平等的时代!
探员主管接着刚没说完的话头继续往下:“我说小任啊,你可是咱们的门面招牌啊。明天有个omega杂志的专访,到时候可要好好向大家展示展示,咱们局里对于omega权益的重视程度哦~”
才刚走进来的二队组长里面笑着认同道:“我不能更多认同您的观点了,说的没错,小任的存在可是我们的骄傲啊。”
“我可真想不明白,现在omega的权益难道还不够高吗?网上还每天有omega吵吵着这啊那的,一点都不知道知足。小任,明天的电视采访你可得好好提点提点那些人。”
“啊,对了,记得打扮得漂亮一点,可不能给我们联邦调查局丢脸啊。看看你一天天素面朝天的,我看你那张海报上的样子就挺好的,赏心悦目。”
壶里的茶叶随着咕咚咕咚沸腾的热水上下翻腾着,蒸腾而起的热气将贴在墙面那副海报上的字迹和那张笑脸氤氲地模糊不清。
小任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将海报狠狠扯下撕碎,并着那滚烫的茶水一起扬到那几人脸上的冲动。
她闭了闭眼,转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好的,谢谢您的建议,我一定全力以赴。”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探员主管点点头,背着手转身出了门。
“长夏,要不要换到我们组来啊?”
有柑橘味alpha信息素缓缓蔓延靠近,是社交场合中套近乎的示好,清甜的味道中裹挟着一丝淡淡的青涩。
“我可是把你当妹妹看的啊,保准比你现在的工作要轻松得多。你看看你们那组长,也就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吧。”
“人一点儿都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还是个弱a,都保护不了你。听说上次出任务,还害你在医疗舱里躺了2小时。要我说啊,不如跟...”
说话间,那人的手从肩膀缓缓地下滑,触碰到了omega被制服收拢如一柄窄刀的腰。
真酸啊...
任长夏扫了眼那人落在她腰间的手,指节拧紧逐渐握成拳。
而正当她准备将脑海里模拟的场景付诸实际行动时,余光扫到了侧后方朝着这边大步走来的熟悉身影。
动作停止。
嘴角轻轻地向上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3. chapter 3
“滚蛋!”
熟悉而又好听的身音响起,同时,那双逡巡在她腰间的手被人拧紧,强硬地反扣在了那人的后背不得动弹。
“诶,我就和妹妹开个玩笑,这么怕我们抢人啊。王臻逸,不是我说你啊,omega娇贵,让她就留在局里做做文字记录工作就好啦。”
“就是啊,万一要是跑现场的时候受到什么惊吓,导致发情期提前的话...”有人打着哈哈附和道。
来人是名女alpha,个子高挑,极利落的寸头将那熨烫妥帖的衬衫西裤衬得多了几分痞气。
说话间,她将人一把推远,转身又朝门外走去。
拉开门,见任长夏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又开口冷淡地继续说道:“还愣着干嘛,就这么想留下来端茶泡水?”
“来了来了。”小跟班立马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缓缓关上的门后,依稀还能听到里头传出来咬牙切齿地说话声。
“什么玩意儿啊。不就长了张好脸,撞着好运破了几个案子,结果还不是个弱A,信息素都淡到到跟没有似的。我刚才那是懒得和他计较。”
门外,任长夏正欲扭头回去理论,反倒被王臻逸拉住。
“老大,你怎么不反驳啊,我听着都挺替你生气的。还有,明明就是他们把那些解决不了的通通甩锅推给老大你的。”
对方冷淡的侧脸上看不见任何喜怒。
“狗叫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狗如果要咬你了,别傻站着被咬。”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把他们比做狗,还真是委屈了狗。”
“还有,端茶倒水不是你的工作,他们自己是没长手吗?”
Alpha的面部轮廓坚毅,凌厉的眉眼冷着脸审问嫌疑人的时候充满了攻击性,不少人都被她这副模样唬到过。
可却鲜少有人发觉,那双丹凤眼在看人的时候,实际上认真而又温柔。
“老大,说句心里话,我一直觉得跟了你是我这一生中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年轻的女alpha轻咳了一声:“好好说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任长夏立马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对了,那个死了的狙击手,来自臭名昭著的浮游星,叫赵科,据悉曾经为多个星系的权贵服务过,记录在案的就有不少案底。”
“不过杀了这名狙击手的狙击手,找不到任何线索。老大你知道的,卢娜贝尔星可以说是全联邦监控最少的地方了。”
一半是销金窟,一半是贫民窟,前边那帮人是打着注重隐私的旗号不想装,后者嘛则是没有必要装。
“没有监控录像,也找不到任何目击者,没有一星半点的线索可以供我们追查。但话又说回来,这个外援也算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吧。能精准又迅速地干掉那名雇佣兵,这能力......咱们就不能雇佣他吗?”
“收起你那不着调的想法。”王臻逸干脆利落地否决道。
“我倒是觉得,多几个这样的不花纳税人一份钱的外援也还不赖,说不准还能让全联邦的犯罪率大大降低。”
面前说话这人一身休闲的装扮,完全无法掩饰的学生气,背上还背着一个蜘蛛侠的双肩包。
任长夏正准备开口向王臻逸介绍,只见对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就是那个吕局托关系弄进来的关系户。你知道,上一个被塞进来的在这里干了多久吗?
王臻逸走进了几步,站到那个“关系户”面前,以她182的身高来说,两人的身高差至多不超过2cm,但莫名就给了后者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3天。任长夏在心里暗自回答道。
之前那个空降是赵副局的儿子,晚来的独子又加上家境优渥,简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可一旦遇上点事儿吧,又胆小废物得狠。
刑事犯罪调查组里私下还拿这个打过赌,她盘算着至少能撑过一个礼拜吧…
没想到队长实在是懒得逢场作戏,忒不给面子,3天就吓得人直接打道回府了,害自己赔了半个月的夜宵钱进去。
至于眼前这个,任长夏上下打量了一番,估摸着也撑不过3天。
吕莫,她看过他的资料。
作为一名Beta来说,个头倒是不矮,体型乍一眼就知道淫浸在健身房里,投入过不少的金钱和时间。只不过练出来的,终究不能和被实战经历磨练出来的相提并论。
更何况又不是刑侦专业出来的,他一个学金融的,哪怕是专业绩点排名第一,在这儿也派不上用场啊,还不如去经侦,说不定那边的人还会把它当宝贝宠着。
至于在刑事犯罪调查组嘛...
“别的地儿或许可以,但在我这里,要是打着当跳板刷资历的念头,我劝你直接可以打包走人了。我不管你的背景有多强,在我这儿都不管用。”
Alpha近距离的凝视让吕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瞧不起谁呢?我一定会成为一个超级厉害的探员的!”幼狮试探着发出了稚嫩却有力的咆哮。
仅管明显缺乏成年狮子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好啊,拭目以待。”王臻逸眯了眯眼,眼中藏着的锐利像是在一瞬间锁定了猎物。
她轻笑着指了指吕莫的蜘蛛侠背包。
“另外,收起你那套个人英雄主义。我不管它用多高尚的理由去掩饰,犯罪就是犯罪,哪怕它的犯罪行为有着听起来十分合理的动机或是借口,只有联邦律法才能对其实施惩罚,任何个人或是团体都没有越过司法体系进行私自制裁的权限。”
说罢,她朝着任长夏一挥手,示意道:“走吧。”
“那什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任长夏不明所以。
走在前面的背影脚步未停。
“去了就知道了。”
“那吕莫呢?”
“少爷金贵,自然要好好保护,留在局里做文字工作就好啦。”
任长夏挠了挠头,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娲皇星飞往盖亚星的飞梭上。
巨大的全息电子屏幕播放着乘坐飞梭时的文明行为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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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名omega刚从包里拿出抑制剂,就被一旁的alpha大声制止:“没看到上边的宣传吗,在飞梭上当众打抑制剂是不文明的行为!”
那名omega女性倒也并没觉得羞耻,反倒是挑衅地笑了笑,大方承认道:“没错啊,我就是一个素质低下的人。”
闻言,这个alpha如同找到了罪恶的源头,反倒更为气急败坏地指责了起来:“看看,看看,alpha会失控发情还不是你们omega勾引的。”
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那名omega哈哈大笑了起来。倒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勾引你daddy当你mommy啊,这样你就母父双全了。”
说着,她直接将抑制剂里的液体直接滋到了那人的脸上。
“我在哪儿打抑制剂,关你屁事?”明明是笑着的,语气却格外地森冷。说话间,对方敞开的背包里掉出几盒镇静类药剂和诊断报告单。
余光在瞥见单子上的字后,被吓到的alpha像是担心对方会继续做出什么可怕的行动,略有些僵硬地起身往其他梭厢走去,一边还狼狈地擦拭着脸上从下巴处低落的水珠。
“胆小鬼。”后者嗤笑了一声,捡起地上的报告单,“不过,这随便从网路上找来的打印版本,还挺能唬人的。”
嘀嗒...
玻璃杯内的水珠顺着杯壁缓缓落下,荡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忒弥斯星13区桥克洛诺看守所。
“亲爱的探员,我们又见面了。”王建军带着笑意的眼神却不达眼底,像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蝮蛇,随时准备着吐出信子,狠咬上一口,“想要再从我这儿套到消息,除非,你先把自己的手臂也弄成这样。”
任长夏登时气势汹汹地蹿了起来,正准备开骂,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你先出去吧,顺带把监控关了。”
任长夏恶狠狠地冲着王建军做了个“我紧盯着你”的手势,拉开门走了出去。
王建军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摇晃着脑袋将视线转回来。
看守所里关押的大多都人都还没有经过最终的审判。频繁出入的律师以及一些闻到肉腥味就立马涌过来的媒体,让这里的看管人员对于被拘留者都比较温和,整体的条件也都还称得上不错。
王建军的手臂被绷带仔仔细细地包扎过了,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扯开一抹恶劣的笑容:“探员,我闻得出来,你身上有同类的气息。”
身穿联邦制服的alpha并不否认,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AAn''estqu''unseulpair.”
骤然间,她周身的气场全变了,那是与身上那身制服截然相反的,属于丛林的食物链顶端的气势。
王建军声色巨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以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王建军:“!!!”
面前的alpha轻嗤了一声:“不然,卢娜贝尔星分局哪儿来的那么多案子简简单单地就能一抓一个准。”
4. chapter 4
丛林里每一步都关乎生死存亡,充满了竞争与合作,可能上一秒的敌人,在下一秒就能成为朋友。
王建军抬头直勾勾地对着alpha的那双眼睛,意味不明地笑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出去?你已经是颗废棋了。”女alpha压低了音量,充满了压迫感的音调却一字字砸在了对面那人的脸上。
“不,不可能。我还有底牌,我还有利用价值...”
“嘘,嘘...我这次来,就是来警告你,不该说的话,你可一个字儿都别泄露出去,”
alpha探员贴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道,嗓音柔和却满是残忍,“不然,你知道的,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了。”
就比如,那个死在了当场的狙击手。
说罢,她冷笑着,将一张照片轻飘飘地仍到桌上,食指关节在上面扣了扣,意有所指道。
“不会的,不可能的,方块k能救我一次,一定也可以救我第二次的!”王建军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恐惧的神色,胸口不住地起伏。
伴着手铐和铁链的哗啦作响声,他情绪激动地说道,“他们怎么能过河拆桥,我手上还有很多实验数...”
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张照片上,骤然停住了话头。
一瞬间,空气中的弦在无形中被绷紧。
“你骗我!”
原本的惊恐在一瞬间与愤怒交织在了一起,王建军将站未站的身子将重量都压在了桌面上,前倾的姿势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准备随时扑上来扯咬下一块血肉来。
“我骗你?”王臻逸心下一沉,不知道哪里出现了破绽以至于被他看穿,面上却完全不显。
“实话告诉你,联邦打算把你放出去钓大鱼,你也可以猜猜看,你会不会被你所谓的自己人弄死在外面。”
“谁知道呢?或许,狩猎杀手组织的概率更大一些。”他轻吐出一口气,从勃然大怒的状态又切换了回来。
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挑眉朝联邦探员露出一抹满是嘲讽的哂笑。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王臻逸听他滔滔不绝地给自己编了套极其荒缪的谎言,破绽百出到只要听上一耳朵就能立马拆穿的那种。
这个因为几句话便轻易被激怒,又能迅速调整情绪的人,看起来只要对他稍微施加压力,就能让他立刻防线崩溃,吐露实情。
但仅仅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的声响。
外头的日光照进来,打在alpha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那落在阴影处的半张脸更加晦暗,神色不明。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
年轻女alpha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任长夏没听清电话那头的内容,只见组长冲她打了个跟上的手势,便一手接着电话,大步朝警车的方向跑去。
无人汽车行驶在高速通道上。
与飞梭站点联通的通讯耳机里,正播放着一条紧急避险广播通告。
“位于忒弥斯星的飞梭站点的旅客请注意,因突发状况,请所有旅客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前往最近的安全出口进行有序撤离。”
“如果您的位置附近有紧急出口,请尽快前往,但请勿奔跑以免发生踩踏事故。重复,位于盖亚星的飞梭站点的旅客请注意......感谢大家的配合。”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落在熙熙攘攘的星际轨道大厅内,将这座钢铁与玻璃构制的建筑映照得熠熠生辉。
人声鼎沸。
旅客们步履匆匆,或拖着行李箱,或怀抱孩子,各自奔向属于自己的旅程。
如果有人停下来仔细聆听,便不难发觉,原本常年平静无波如机器人一般的广播,语调中此时却比往常多了几分难以压制的颤抖与焦躁。
忒弥斯星星际运输转换中心站会议室。
嘈杂的议论声在王臻逸推门的瞬间,一下子翻涌了过来。
“就因为这区区一段不明来历的视频,就要将整个星际转换站都封起来?不过是极端o权主义者想出来的无聊把戏罢了。”
透明的电子屏幕上,列着恐吓者提出的两个要求:
1.立刻下架omega在公众场合打抑制剂不文明的相关宣传片。
2.相关负责人在今晚16点之前进行直播道歉。如果做不到以上两点,那么他不介意在忒弥斯星的飞梭站点上放上几场漂亮的“烟花”。
忒弥斯星的飞梭站点,是连接多个星际联邦的重要交通枢纽,因此其飞梭的稳定性至关重要,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一旦发生爆炸案,摧毁了不只是数个重要星际航道,更会引发了上下游一系列连锁反应,威胁到无数星球间的贸易与交流,乃至整个星际社会的稳定。
长桌的两侧,是意见不一的两方。
“撤离!必须撤离!你知道一天24小时有多少飞梭要在这里停靠,又有多少乘客来往在这个最大的枢纽中心吗?”
“我就是知道才不能耽误事儿,星球首脑会议的当口,你说让别人看了不笑话吗?让底下的人做好安保检查工作,关停真没这个必要。”
对面一人怒道:“你这是在拿人命当儿戏!脸面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要不折个中,先把那个宣传片视频下了,至于直播道歉,要不再和那头谈谈?”其中,不乏有和稀泥的和事佬。
“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呢,人命关天的大事,给我搁这儿讨价还价?”
“队长,那人又发了一段新视频上来。”
黢黑的背景。
被处理过的电子音。
“如果很难做决定的话,那么不如我来帮各位做吧。”
话音刚落,王臻逸的心猛地一沉。
会议室的电话同时响起。
“队长,不好了,a区21号通道口发生爆炸。由于该通道为备用通道,目前暂未发现有人员伤亡,但大部分乘客受到了惊吓已经开始往出口处涌过去了。”
监控影象在投屏上同步传输了过来。
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炽热的火舌疯狂舔舐着四周的设施,瞬间变化为黑黢黢的残骸。
滚滚浓烟即刻蔓延开来,夹杂着火星向上翻滚,直冲穹顶,将整个通道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仿若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试图将光明与希望通通吞噬。
还未及时撤离的行人惊慌失措的呼救声中夹杂着孩童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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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哭闹...
影像与记忆中的画面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恍惚间,王臻逸好像又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塑料烧焦、金属与人体的混合气味,令人窒息。
画面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裹着呼啸的风,兜头盖脸地砸下来,她在一瞬间又好像回到了十一年前才上高中的那时候。
夕阳将落未落的黄昏里。
她满怀欣喜地在飞梭落地等候点上准备迎接出差回来的母亲,可等来的,却是那即将降落的飞梭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于空中化为了一团炽热的火球。
碎片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残阳如血。
被血色洇湿的噩梦每一次循环往复都毫不例外地停滞在这里。
创伤性自我保护机制,人体会选择性遗忘令自己痛苦的记忆。
至于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任凭她如何回忆却再也记不起来了。
“老大,你还好吗?”任长夏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另一头,一个持反对意见的飞梭高层人员,正颐指气使地指挥网警道:“那个极端o权主义者发来的视频ip查不到吗?”
“定时引爆的炸弹,总该有监控抓捕到形迹可疑的人员吧?”
排查的思路没有错。
王臻逸回神,顺着声音望向网侦那边,只见对方神色冲她凝重地摇了摇头。
“哈,原来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吗?”那人不冷不热地讥讽道,“拿着我们纳税人上缴的...”
任长夏偷偷在镜片后边翻了个白眼,直接打断了那人的喋喋不休。
通过智能眼镜内置的现实增强系统对现场数据的实时分析,她建议道:“老大,当务之急,是疏散人群,防止因为恐慌而发生踩踏;启动飞梭站点的紧急防护机制。”
“哦,这位美丽的omega警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罪犯,你这是在干什么?”
“还有你们这些网警,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我一帧一帧,一个像素一个像素地把那个安炸弹的人赶紧给我找出来。”
王臻逸终于掀了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习惯于发号施令,且难以接受他人意见的家伙。
地中海式的脱发,仅剩周围一圈稀疏的发丝,在经过精心梳理并涂抹过定型产品后,还顽强地坚守着。
深陷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种强烈的优越感与对他人的轻蔑。
略显臃肿的体态,即使是再合身的西装,在走样的身材面前,起到的作用也只剩下彰显其社会地位。
圆润的肚腩被质地考究的商务衬衫紧绷得几近透明,衬衫下的皮带扣被挤压得几欲挣脱束缚,仿佛在无声地抗议这不堪重负的局面。
她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的指节在耳麦上轻敲了两下:“从现在起,此站点由我接管,通知站台管制员,未到达忒弥斯星飞梭站点的班次寻找附近其他站点就近停靠。”
“嗯,注意防止发生踩踏。”
“配合工作人员将已进站的乘客送离,加快搜索排查可疑□□。”
最后,她挑了挑眉,锐利的眼神居高临下地落在“地中海啤酒肚”的身上。
“撤视频,安排直播,道歉。”
“这位尊敬的宣传片总负责人。”
5. chapter 5
“各位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飞梭项目的总负责人,苏凛。”
“今天非常突然地用这个官方账号开直播,是想代表整个飞梭团队,就十分钟前在忒弥斯星飞梭站点上发生的爆炸事件,向全联邦人民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镜头前,地中海啤酒肚一改之前那副明晃晃的傲慢做派,以最得体的姿态鞠躬行礼,恰到好处的笑容像是带着一张经过反复打磨的社交面具。
“我们深知这次事故给大家带来的震惊、困惑甚至失望。”
他停顿了一下,毫无波澜的眼神藏在真诚的话语后,隐晦地透露出骨子里那居高临下轻蔑和优越感。
“对此我们深感痛惜。”
“经过调查显示,该事故是由某极端O权主义者引起的,其因不满飞梭宣传片中的某故事桥段,而采取了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
“我们将全力以赴协助相关部门做好善后工作......”
面对镜头,他再次深深鞠了一躬,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责任感和对此次突发事故的痛心疾首。
直播镜头后。
“告诉他,引发二次爆炸的责任他担不起,还敢提前泄露案情进展,要是不想下了直播就去监狱里报道,就放老实点。”王臻逸双手抱臂冷声道,“他知道该怎么说。”
C组的另一名同事做了个收到的手势,放下手中的几页纸,在台词提示器上重新输入了一行标红而又醒目的大字。
“奥斯卡不给他搬个影帝可真是屈才了!”
“这人根本就没照着咱们给他的稿子念。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向大众公布案情进展了?!”
“我就知道他答应直播,肚子里肯定藏了一肚子的坏水!”
任长夏站在满目疮痍的事故区域,放下手中那一枚残骸碎片,通过耳麦通讯说道。
话音刚落,她拨开一片被无数碎片和扭曲的金属框架堆叠形成的废墟,发现了那个隐匿在其中的可疑装置。
瞬间,她的心跳加速,瞳孔紧缩,视线死死锁定在装置上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倒数计时器上。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嘈杂的现场异常刺耳,每一秒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她的心头,清晰而紧迫。
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她预判了即将发生的恐怖后果。几乎是在倒数计时器的数字跳动到最紧张的关头时,omega探员一把抓起不远处正在收集残骸碎片的队友,用力一拽。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安全地带疾奔而去。与此同时,她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向四周喊出一声:“跑!”
话音刚落,只听见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紧接着是强烈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夹杂着炽热的火焰与飞溅的碎片,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空气都在颤抖。
黄昏落日,将天边染成温柔的橙红色调。
阳光透过云层,柔和地落在这些刚从忒弥斯星的飞梭站点中逃离出来的旅客身上,带去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与抚慰。
直到现在,郝韫握着手机的手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心中似乎仍然残留着刚刚经历的恐惧与混乱。
他停下脚步,坐在街边公园的长椅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
手腕间亮起的电子屏幕里,弹出飞梭官方直播的消息。就在他点开的下一秒,耳边和直播间同时响起了轰然的声响!
二次爆炸吗?!
郝韫下意识地站起身,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不知道里面的人都已经安全撤离出来了没有。
直播间内,在经过一阵哗然后,飞梭项目的总负责人很快便又重新坐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苏凛清了清嗓子,努力地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每一个字句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挣扎而出,一改之前那游刃有余的姿态。
为了缓解口干舌燥的不适,他拿起身边的瓶装水,竭力控制着指尖明显的颤抖,小口小口地灌下大半瓶。
“很抱歉。我们飞梭宣传片内容的确是做了适度的夸张处理。”
每句刻意打磨的话都流淌着尊重与谦逊的意味,看似恳切的话语,但实际上却依旧把过错都归到极端O权主义分子的身上。
“我们的本意在于提倡文明乘坐飞梭,目的是为了突出打扰别人这一不文明行为,而不是打抑制剂本身。没有想到会被极端的O权主义分子借题发挥......”
屏幕下方的评论,对于他这一行为,似乎并不买账。
“那个宣传片我看了,不是,谁打抑制剂会洒到旁边人身上去啊...”
“丑化omega形象,无中生有地抵制一些并不存在的问题。”
“甩锅有一手啊,要是没这宣传片,那极端人士也不会做出这极端行为啊。说到底,这还不是赖您么?”
“能从制作到审核再到发布,给相关工作人员的服务意识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直播弹幕上大批反对的留言刷过,郝韫想了想,在手机上打下一行评论:“感觉有人在故意制造对立。虽然,这位负责人说的话确实...”
刚点击完发送,只见屏幕上出现了无数朵绚烂的烟花,在绽放的一瞬间,直播间同时响起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桌上的矿泉水瓶滑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烟花散去。
飞梭项目的总负责人苏凛摇晃了几下,竟在无数网友的注视下,无力地倒在了椅子旁。
紧接着,直播间镜头晃动,噪杂的人声中一群人围了过去。
几秒钟后,直播间被切断彻底黑了屏。
凌晨的星光渐渐淡去,东方初现鱼肚白。
漫长而又艰辛的一夜。
昨夜的喧嚣已归于平静,只有淡淡的烟云还在天际若隐若现。
前方的人影逐渐融于清晨的光影之中。
肩部的轮廓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分明,流畅的线条自然地过渡到修长的颈部,形成一道优雅的弧度,仿佛蓄势待发的弓弦,随时准备释放强大的爆发力。
后背深色的制服上,沾满了爆炸后的尘埃和灰烬,部分区域甚至留下了斑驳的焦痕和泥土渍迹,但姿态依旧笔直而□□,宛如一把历经千锤百炼、不屈不挠的钢刀。
即便在疲惫的笼罩之下,依然保持着锐不可当的气势。
任长夏觉得,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只是这么看着这个背影,便叫人觉着无比安心。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难免让人精神疲惫。她仰头灌了一大口的咖啡,掸了掸衣服上落下的尘埃与灰烬,试图将疲惫连同着一并掸去。
深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任长夏朝着前头的人喊道:“老大,等等我啊!”
忒弥斯星。
联邦调查局。
“诶,听说了吗,三队他们那个爆炸预告案要转到我们这边了。”
“说实话,我是真不知道王臻逸是怎么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你看看现在,人人没抓到,不但没阻止二次爆炸,还死了个飞梭领导的高层。一个弱A,到头来,还不是要我们给他们擦P/眼。”
“行了,别说了,一会儿交接完,你先去趟法医科。”
“行吧,今晚本来约好的那个相亲对象,只能放人家鸽子咯。诶,我给你看照片,这个omega老师长得可漂亮了,小孩生下来还不用操心教育问题,可惜今晚见不到了。”
另一人评头论足:“我觉得还是之前那个beta医生好,虽然是个beta,但是吧,家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多少能照顾照顾。”
谈话声从虚掩的门缝里一点点透出来,站在门外的王臻逸抓取到关键词后,转身抬脚就要往楼上局长办公室走。
里头的声音继续说道:“不像有些人,不知道在拽什么,约都约不出去。一个omega,一副靠她自己爬上来的样子,还不是要靠咱几个给他们组兜底。谁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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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臻逸是不是有一腿啊一天到晚。”
余光里,话题中的某位omega正卷起袖口,一副气冲冲准备进去和那帮人好好理论理论的模样。
王臻逸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之前看他们对你动手动脚也没见你这么生气啊…”
“我就是...替你生气!格斗场上打不过你,就嘴皮子利索。听说,他还要靠打肌肉营养针才能维持那个看起来壮实的肌肉。”
闻言,王臻逸倒是笑了:“爆炸案的凶手还没抓到,怎么看起来你倒是要先炸起来了?”
她抬手揉了揉任长夏软软的短发,“不要因为愤怒而传播未经证实的留言。你是联邦探员,而不是打听小道消息的狗仔。行了,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吧。”
没有完全闭合的办公室的大门,通过一条小小的缝隙将里头的说话继续缓缓传出。
“那两个已经自己主动辞职了是吧?嗯,知道了。”
是吕莫的声音。
他的声线很好听,清澈的嗓音干净地像是没有任何杂质,如微风一般只是轻轻拂过便叫人觉得熨贴至极。
“对了,你发个公司邮件告诉大家,欢迎大家积极举报,举报者奖励一季度的基本工资。”
“一季度的工资?”
里头原先讨论的另外几人听到这个关键词,瞬间好奇了起来。
“嘿,新来的,你刚说的是举报什么啊?方便透露一下不?”
“也没什么不方便透露的。就是我父亲的集团公司里面,有个omega因为能力出色,升职加薪比较快,结果被另外两个alpha遭黄谣,说是因为和我有不正当的情色关系,所以才晋升地这么快。”
“天知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连暧昧对象都没有一个的纯洁beta,除非是被奸了,否则绝对不可能。”
吕莫的语气里似乎还带了点愤懑,重音明显地落在了“清清白白”和“纯洁”上。
“本来呢,我是打算报警的,但是那俩alpha直接坦白了是自己嫉妒心作祟胡说八道的,并且恳请我不要告他俩诽谤。”
“在征得另一位当事人的同意之后,公司对这俩货做了过失性辞退处理。至于这个举报奖励嘛,是我刚才突然想到的,针对公司内部举报造黄谣的奖励。”
王臻逸有点想笑,这家伙,看着臊眉搭眼的,当面骂人倒是挺有一套啊。
她推开门,轻咳了一声,冲着那明面上指桑骂槐的家伙说道。
“别乱喂那几条七彩神仙鱼啊,上一次约纽分部把供着的几条血鹦鹉给喂死了,结果当天就有个空军了半个月的钓鱼佬半夜报警,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夜钓发现了一具浮尸,后来还牵扯出了个连环抛尸谋杀案。”
吕莫立马停手,从善如流:“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种内部传承的风水讲究。多谢老大提醒了。”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理念,王臻逸虽然看他还是不大顺眼,还是勉为其难道:“以后注意就好,小夏你那儿要是还有多的平安符,分他一张。”
说罢,便抬脚往外头走去。
吕莫从任长夏那儿接过一张薄薄的纸,在她的指点下放入了印着超级英雄的手机壳里头。
原先藏在里头的东西,被他取出来后妥帖地放进了夹克外套内袋。
“你手机壳里头之前放的什么啊?”任长夏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现在更喜欢这个。”
吕莫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点笑,眼睛微微地弯起,温和而又友善的性子让人很容易产生和他交心的想法。
可是,在金钱和权利的浸泡中长大的小孩儿,却没有沾染上丝毫贪婪虚伪的臭味。
究竟是家里人将他保护地太好,又或者都是装出来的?如果真是后者那样,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思及此处,任长夏忍不住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明白要来这里啊?”
6. chapter 6
对方沉默地低垂着眼眸,如羽扇般修长地睫毛在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
半晌,他才回答道:“从我的档案里也能看到,我有个alpha哥哥。不久之后,我父亲的绝大部分家业也都会交给他来打理。”
“作为一个不怎么受重视的beta,没什么压力和负担,就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嘛。”
“你父亲未免有些太厚此薄彼了吧?”
吕莫倒是有些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就算我父亲愿意,我那后妈恐怕也会闹翻了天去。”
任长夏在震惊的同时,不忘压低了声音:“所以,那个离谱的传闻是真的吗?你后妈,和你父亲给你生了个哥哥?!”
“嗯,有时候小道消息里传的也不全是假的。不过,我母亲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会很开心我来联邦调查局工作。”
“她有句很喜欢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如果你问我到底为什么来这里,或许这是一大半的原因吧。”
明明是轻松的语调,但任长夏瞬间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场豪门恩怨爱恨纠葛的大戏。再回过头来看吕莫的时候,脸上已经写满了慈爱。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跟了老大这么久,好像也从来没有学到过这方面的东西。
思索了半天,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公式化笑容,“这句话真是说的太好了,我记住了,在年末总结报告上绝对能派得上用场!”
吕莫望着外头逐渐走远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我相信,每个人都拥有英雄本质。”
说罢,他扭头,故作神秘地冲着任长夏展示了一下手机壳上的那个超级英雄图案。
任长夏:??怎么突然又有点莫名地中二和热血是怎么回事?所以,他那剩下的一小半原因,就是因为手机壳上的这个?
3分钟后,局长办公室的大门被大力推开。
“说了几次,进来之前先敲门。”
宽大的橡木办公桌上,整整齐齐地铺满了文件和案卷报告。展开的那一份紧急报告里,稳健而有力的字体在字里行间勾勒出了写字人独特的处世智慧。
他缓缓抬起头,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看向来人:“有什么事吗?”
“我不同意,把飞梭爆炸案转给一队。”
“只要扯上一点和爆炸案相关的案件,你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医生说因为那件事,你到现在仍然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我担心你这样下去终究是会闯祸的。“
办公室的氛围因为这两句话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不同意,把飞梭爆炸案转给一队。”
“在这里,我是你上司,不是你爹。你撒泼打滚耍无赖我也不会给你糖吃。还有,这不是商量,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
他抬手拧了拧自己的眉心,连敲带打地继续说道,“另外,我认为你需要端正一下你自己的态度,王臻逸。要不是我在后面给你托底,你以为靠你自己一个人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吗?你要是不想干了,有的是人打破头抢着干的。”
“好。”王臻逸冷笑了一声,五脏六腑的血液倒像是沸腾了一般烧了起来,“他爹的这狗屎探员姥子不干了!”
“你骂谁呢?”
“我骂我爹啊,局长大人您对此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给我滚出去!”威严而又沉稳的面孔出现一丝裂缝。
。
王臻逸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慢着......给我把证件和配枪留下!”
后者没有回头,将两样东西放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会客桌上,利落地甩上了大门。
“嘭。”
钢制的细管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视线往上,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心里紧握着的赫然是一支冰凉的金属注射针管。
她的背靠在白色的瓷砖墙上,眼眸紧闭,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平时刚毅的面庞上此刻竟满是痛苦的神色。
还是太冲动了。
前几天抓捕王建军时连轴转了一个礼拜,在打斗中受了伤,又被信息素压制,才会出现这种不稳定状况。
体内两股力量翻滚冲撞着将他烧地浑身滚烫,这是她选择违逆基因系统而必须所承受的代价。
疼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像是终于难以抑制般,她从喉咙深处传出一阵闷哼,露出了那从未展露于人前的不易察觉的脆弱。
克制的喘息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沉重地仿佛连空气都被这份苦楚所凝固。
渐渐的,她的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景象,周围的景物似乎都在旋转。
白色的灯光渐渐扭曲,洗手台、镜子、甚至是自己的倒影,都在这突如其来的眩晕中变得摇曳不定。
在这混沌的意识边缘,她仿佛听到那位白大褂好友的忠告在耳边回响,那声音温和而坚定:
“人体的承受能力有极限,长期使用这种只流转在黑市上的转化剂,对你自身的伤害太大了。”
她扯了扯嘴角,咬牙咽下了即将溢出口的呜咽:“无所谓,即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应有的代价。”
晨昏交界的傍晚时分,天边残留着一抹橙红与淡紫交织的余晖,模糊了日与夜的边界。
晚风轻拂,带走了白日的喧嚣,留下一片宁静与凉爽。
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
年轻的女alpha身着轻便的运动装,矫健的身影在拉长的树影与斑驳的光影中穿梭。
高科技面料的运动装紧贴着她的身形,在展现运动便捷性的同时,又不失时尚感。
衣物下,她多年锻炼累积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每一寸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既不过分夸张,又充分展示了她身为警察所必备的力量与敏捷。
流畅而有力的动作,无论是奔跑时腿部肌肉的紧绷,还是摆臂时臂膀的线条,都彰显出一种由内而外的健康与自信。
周遭的人们,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她,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与羡慕。几位omega轻声议论着,偶尔投以羞涩的微笑,而alpha们则更多是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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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赞叹,心底说不定还萌生出了加强自身锻炼的念头。
“嘟嘟嘟...”
有力而均匀的步伐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乱。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的节奏,缓缓按下耳机的接听键。
“老大,我怎么没听过你之前有爆炸事故的创伤应激综合症啊,那你这也太拼了吧,还想着从一队手里把案子抢回来。”
“之前一队那边就接到过死者生前的性侵案件,已经把两案合并一起处理了。那什么,上头说给你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去配种,不是,去解决人生大事。人生大事是也蛮重要的哈。”
王臻逸懒得解释:“嗯,没别的事的话,我就挂了。”
“那什么,等一下老大!我知道不应该打扰你休假的,但是你是我的直属上司嘛,我刚刚查到...”
耳机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而王臻逸的表情却从那一刻起变得严肃而专注,眼神中透露出如鹰一般的敏锐。
“十五分钟后,老地方见。”
通话结束后,她调整了跑步的方向,加速朝约定的地点奔去。
环境清幽的咖啡店。
黄昏的落日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被半透明的白色纱帘轻轻过滤,洒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低沉而舒缓的爵士乐,旋律悠扬,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与烘焙糕点的甜蜜气息。
这个时间点,店里的客人不多,等王臻逸到的时候,任长夏已经坐在了里侧角落的一个位置上,旁边还坐了个头戴棒球帽的人——棒球帽上还缀着好大一个蜘蛛侠刺绣。
不抬头就能猜到那人是谁。
王臻逸皱眉道:“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任长夏贴心地将已经提前点好的冰美式推了过来,接着说道:“老大,我向您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星际黑客大赛中排名第一百零八位的“阿瑞克诺斯”!”
话毕,被介绍那人起身脱下那蜘蛛侠棒球帽,绅士地鞠了一躬。
王臻逸有些好笑地看着随地大小演的两人:“你学的不是金融吗?”
“诶呀,老大,人家那是触类旁通的全才。你知道的,我在警校的时候,网侦的学分是最高的,本来是要被分到网络监查组那边去的。就这,在这位面前,那也是小巫见大巫啊!”
“哪里哪里。”
王臻逸抿唇喝了口桌上推过来的咖啡,摆手直接进入正题:“你们查到了什么?那个王建军说的狩猎杀手组织?”
“那个暗网...嗯,狩猎杀手组织...王建军,爆炸案...诶呀,这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啊...”任长夏将她头上新剪的狗啃刘海揉得更像是被狗啃过一般凌乱。
“所以,组织不把你派去做文书工作都是有原因的。”王臻逸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另一头,“你来说吧。”
吕莫乖巧点头:“我们在暗网上发现了这个网站,里面除了有这次转给一队的爆炸案的预告和投票外……”
“还有之前那次行动中让队长你手臂受伤的——狙击手死亡案件!”
7. chapter 7
“我翻看了他们之前做的那几个案件,比如这个贾不凡,性侵后致使omega跳楼自杀,他最后也是被性侵后失足从自家开发的楼盘摔下去,抢救无效死亡。”吕莫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王臻逸从脑海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皱眉问道:“贾不凡,我记得这是个很有名的开发商?”
“嗯,在系统内部的结案报告,凶手名叫甄城,是同个商圈,定位相似的一个对家楼盘的开发商。”任长夏顶着那一头凌乱的发型回答道。
吕莫轻抿了一口咖啡,似乎觉得有点苦,一边往里头加方糖一面继续开口慢吞吞地开口。
“我恰好了解一点点内幕。甄城拿下9区这块地的时候,是事先和当地的政府打好招呼的。”
“得到过承诺这块地会是开发区内唯一的住宅项目。只不过这种口头承诺就像热恋时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哪里是靠得住的。”
“哦~你很有经验嘛。”任长夏揶揄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对面打听道:“老大,你那个相亲怎么样了?”
“你知不知道,好奇心容易害死猫?”
对方拒绝对她的问题进行回答,并严肃正经地说道:“看看人家打听的消息,有空探听这种私事儿,不如多花点时间在正事上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新欢这就忘了旧爱啊...”任长夏一把薅过抱枕,感慨道,“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王臻逸有些哭笑不得,示意吕莫继续:“别理她。”
现磨的咖啡表面上浮着一层细细的油脂。
吕莫捏着咖啡杯手柄的手指修长,另一边的手臂轻轻搭在交叠的双腿上。
平日里看起来像是个二货,只有在这时候才从举手投足间露出点藏在皮子里的矜贵。
他轻啜了一口,继续说道:“这种口头的约定缺乏法律的约束,又加上他的项目在推进过程中受阻,而就在这时…
“同一商圈,更优越的位置处,贾不凡建成了另一片住宅区。随着大批的业主买入,甄城的压力与蛰伏在内心深处的恨意也就与日俱增。”
任长夏点头认同:“我调阅了内部档案,和甄城当初自首后的口供一致。这个案子结得很快,证据链完整,按强制猥亵和过失杀人判的。”
“强制猥亵和过失杀人?”王臻逸皱眉。
任长夏补充道:“嗯,忘了说,贾不凡和甄城都是alpha,使用暴力手段强行与另一名alpha发生关系,判不了□□罪。
“照甄城的描述,他只是想通过与贾不凡发生关系来发泄与报复,并没有想置他于死地。但他的行为致使对方惊吓过度失足从顶楼摔了下来,在甄城拨打救援电话后贾不凡最终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王臻逸并不认同:“这个案子虽然已经结了,但里头还是有很多疑点。甄城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发生关系的方式报复?”
“为什么刚好现场的那片天台的栏杆就松动了,那么恰好地让人掉了下去?”
任长夏摊了摊手:“案件报告里说,甄城坦诚自己是AA恋,调查人员还想再多问几句,甄城就觉得他受到了歧视,要求律师对调查人员的这种行为提出诉讼。”
“至于那个松动的栏杆...”吕莫垂下了眼眸,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有些凌厉的眉眼,总是带着点笑意的唇角变得平直。
“贾不凡的楼盘在业内就是出了名的豆腐渣工程,之前的凤山大楼背后真正的承建商就是他,只谈利益不顾人命,白白葬送了502条鲜活的生命。”
任长夏抚掌大笑了一声:“只能说天道好轮回,以为换个壳子就能卷土重来,没想到,嗬,结果害了他自己,真是大快人心啊!
吕莫看着她那副模样,感觉她手中要是能有块惊堂木,下一秒就能走马上任当上说书先生了。
“天道?准确的来说,这应该算是人为。”他打开光脑,将屏幕折转了过来。
“他们所做的,都是借他人之手,兵不血刃。顺水推舟。”
网站的页面设计干净到了极点,没有任何多余而又冗杂的构造。
整个界面近乎被深邃的黑色所覆盖,如同午夜最浓重的时刻,没有一丝杂光干扰。
久看之后,甚至会让人有种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进这无边的黑暗之中的错觉。
在近乎纯黑的页面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上方标题处“不良夜”三个鲜红的文字。
字体选择极简而锐利,没有丝毫曲线的柔和,每一个字母都像是由锋利刀刃刻划而成,直接而有力。
红色并不刺目,反而带有一种沉稳的暗红,仿佛是久经时间沉淀的颜色,它不张扬,却无法忽视。
“不良夜...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王臻逸轻轻地念道。
极简却又极鲜明的对比,设计者并未刻意展现血腥或暴力,却在一片死寂的黑色和几抹冷静的红之间,无声地展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与疏离。
“老大,我觉着这个有点像王建军说的,那个劳什子的狩猎杀手组织...”任长夏有些迟疑地开口。
王臻逸不置可否。
“大多组织暗地里招募并豢养的死士,都是来自诸如浮游星那种非常贫困的地方,在警方通过线索追查到他们时会通过自尽来保住雇主的秘密,可以说是相当趁手的工具。”
“在这些死士为了集团的利益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后,组织会将大额的抚恤金转入他们远在浮游星的家人手中。我一直以为......”
“这种用金钱建立起来的雇佣关系,才是最为稳固的。我手头的线人,有沾毒的,也有好赌的,欠了高利贷的,入这行大多都是为了奖金,只有那么一小部分是为了自己的那些特殊情怀,这部分人却远没有前者干的长久。”
吕莫知道她此时是在点自己,笑着将自己的棒球帽的帽檐往后翻转,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蜘蛛侠的刺绣。
他直直地看向她,似乎是想透过眼睛,将自己的内心也毫无保留地剖析在她的面前。
“凡事都有例外,就像现在这个叫做不良夜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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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一群曾经受到过创伤的受害者又或者是受害者家属们聚集到了一起,让他们在彼此的痛苦与愤怒中汲取养分,滋养浇灌出仇恨的芽。”
“等到时机成熟,这些破土而出的恨意便会在瞬间长成一棵棵参天大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怕复仇的火焰会将他们自己灼烧而死,也心甘情愿地成为这实现正义的道路上的必要牺牲品。”
“可是,这个不良夜,他们之前像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暗搓搓地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和现在这种大张旗鼓发送预告函的方式大相径庭啊,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任长夏疑惑道。
吕莫垂下眼眸:“他们在招募更多的人。”
“如果将它比作游戏的话,那么之前只是针对内部成员或团队本身的内测,而现在他们所做的更像是预发布阶段的公测,一步一步逐渐开放渠道,获取更广泛的omega用户的反馈。”
这话听得任长夏不寒而栗,“什么叫获取更广泛的omega用户的反馈?”
“我还没说过我是从哪里找的的找个网站吧?”
吕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熟练的网络高手,在构建他们的数字迷宫时,惯于铺设二至三条退路。”
“完成任务后,有些黑客甚至会留道暗门,以此作为自己再度探访的私人入口,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自信和低调的炫耀。”
任长夏睁大眼睛:“所以,你找到那个暗门了?”
吕莫:“很遗憾,没有。”
王臻逸:“......”
“我这不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嘛。”吕莫笑了笑,“其实是亲戚家一个读高中的omega学妹,将她收到的一则消息转发给了我。”
“那则消息大致的意思就是:从已经分化的系统omega名单中,随机抽选到她作为陪审员,如果有参加审判的意愿,就需要登陆网址链接,完善资料信息,在二次审核成功后就能进入该网站。”
“她本来以为只是学校社团搞得模拟法庭,于是在之前审判苏凛的案件中投了赞成票,结果没想到最后这个人真的死了。”
“就目前来说,我所知道的能进入该网站的渠道有两种,刚讲了前者来自对方的系统筛选,还有另一种,是通过个人申请,相应的需要提交的信息以及步骤就复杂了许多。因为这个系统的识别机制,我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登上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和联邦一起共赢不好吗?”任长夏的眼睛澄澈而又透亮,像是一汪没有杂质的泉水。
可若是仔细凝视,便会发现里头并没有她所提出的那样困惑,似乎已经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王臻逸长吐出一口气:“她们不信任联邦,认为这个世界不存在所谓的‘正义’,只能依靠自己的方式去寻求那份‘正义’。”
“而不良夜也恰恰利用了这份不信任,让她们在团体中找寻到了归属感,从只能依靠个人转化为可以依靠群体,从而实现了对一个人在身体和心理上面的双重控制。”
8. chapter 8
咖啡有些凉透了。
吕莫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为了忍耐什么,最终才下定决心般按下了鼠标的点击键。
“这个视频,列举了之前的死者苏凛的罪名。”
“这次,组织者邀请了部分omega来进行审判。我弄了个假身份也提交了申请,但是并没有获得这个投票的资格权限。”
视频里,介绍了苏凛借着慈善公益的由头,挂羊头卖狗肉,打着卖画的名义,实则将那些福利院中被选中的少年送上那些人的床。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职业便利侵犯下属omega,有几人曾经试图利用舆论公开举报过,但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其中有一位omega因为公开发声后被离婚,之后又被公司辞退,最终选择了自杀。
最后的画面并不清晰,像是入侵了某个监控摄像头截取到的。
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的女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宛如一朵误落凡尘的百合,柔顺的长发同夜空中最深邃的绸缎。
血泊从她身旁缓缓扩散,如同一朵妖艳而触目惊心的红莲,刺痛着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人的心。
“吧嗒”一声。
空了的咖啡杯落在桌面上。
吕莫一口气将已经变凉的小半杯咖啡一饮而尽。
他的姿势看起来并不像之前那么轻松,甚至有些僵硬,散乱的视线刻意避开了光脑里的画面。
王臻逸皱了皱眉:“你晕血?少爷要是闻不了一点血腥味,那我建议你还是早些回家结婚配种去吧。”
吕莫直视着她的眼睛,唇角微微向上勾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意来:“可是老大,你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物尽其用,等用完了再把我丢掉也不迟啊。”
不得不说,吕莫长得确实很好看,眉眼间带着极具有欺骗性的少年气,像猫咪般圆润的下眼眶让人很容易就忽视了那时常被刘海遮盖住的带着棱角的部分。
而此时倒扣的棒球帽掀开了他的伪装,有一瞬间,王臻逸本能地察觉到了那凌厉的压迫感与侵略性。
“在苏凛死亡前,这个网站进行了投票,有且只有omega能够参与投票。决定罪恶的alpha的生死。”任长夏还沉浸在愤懑之中,眼眶带红,“老大,这人死有余辜!”
“但是个人或群体的意志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王臻逸听见自己机械般地强调道。
她的目光落在视频最后的一行字上:希望这个视频能为你撑腰,只要你不想,就没有任何能能伤害到你。
不远处,学校放学的铃声响起,清脆而又悦耳,好像每个音符都跳动着自由的旋律。
电脑上的时针跳转到了六点整。
一块简陋的弹窗在瞬间弹了出来。
任长夏用鼠标点击接收后,一段视频缓缓展开。
“依附于资本与权力的阴影之下,联邦法象征公正的天秤早已发生了倾斜,使得那些理应受到制裁之人得以逍遥法外,继续在我们的社会中安然无恙地存在着。”
背对着画面的人坐在沙发椅中,随着椅子的旋转,将姣好的身材展露于人前。
如果一定要让王臻逸用一句话来形容画面中的这位omega,那就是:她符合绝大多数alpha心中对于魅力与性感的刻板想象。
她戴着一个精致的面具,面具设计巧妙,尽管完全遮挡住了她的面容,但通过其精美的图案和线条,让人忍不住去描绘她那藏在面具之后隐藏的美丽。
长而卷曲的秀发,轻轻摇曳着,落到胸口的位置。黑色短裙紧贴着身体的曲线,展现出她曼妙的身姿;灰色丝袜,质地细腻,紧致地包裹着双腿,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于朦胧的光影中更显腿部的修长。
鲜艳的红色高跟鞋是整个画面中唯一的一抹亮色,鞋跟细长却并不稳固,看起来它更像是一件漂亮的艺术品。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第二场审判,至于这第二个要接受处罚的alpha,暂时只公布他或者是他们犯下的罪行。”
“前不久,我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调查,在网络社交平台中分别扮演了十几岁到三十几岁各年龄阶段的不同omega,实验结果发现,年纪越小,alpha对其进行的xsr程度便更恶劣。”
画面被分割成了两块。
左边那一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xsr的话语。
“你还是x吗?”
“你有过x经验吗?”
“你被人玩过吗?”
而右边半块,是那些做了模糊处理的人渣行为。
在公共交通上,在校园里,在家庭补习的书房里...
“只是,这些视频的视角有些奇怪,不像是通过监控或者...”王臻逸眉头紧皱。
“是xq者录下来的!他们就是拿捏住了,有了这些视频,omega出于羞耻就没办法往外说,甚至还得配合他继续...”
任长夏的眼角烧得通红,椅子随着她猛然起身的动作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她的双手拧紧成拳,身体微微地颤抖,像是与自己的内心做了极长时间的斗争,才忍住了没有点击鼠标进行投票。
视频里的摩登女郎还在继续平静地解说道。
“在这些人中,一部分人只是在网路上口嗨,但还有不少人渣,切实在现实中进行过xq但碍于种种因素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依然衣冠楚楚地生活在我们的周围。”
“那么,如果是你的话,认为他或者他们是否应该去死呢?”
“你投了吗?”
“废话,当然是按赞成啦!”
夕阳的余晖透过教室半拉开的窗帘,洒在略显杂乱却充满生活气息的课桌上。此时,教室里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圈子。
“我之前还以为是恶搞,没想到是真的!你们不觉得可怕吗,有种成为了执行者帮凶的感觉。”
“拜托,谁才是那个‘凶’?我们‘帮’的可是正义的一方!”说话的omega坐在窗边,外头最后一抹日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她柔和而又纯净的轮廓。
教室后侧的敞开的大门被人敲了敲。
“怎么都还呆在教室里不回家去?今天课间的广播没有好好听吗,最近不太平,放学后在外面不要多逗留早点回家...”
“听了听了,嗯,做了亏心事的alpha确实需要小心一点,小心别被抓到。老师呢,你怎么看星轨爆炸杀人案啊?”
站在门口的是名alpha男老师,戴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框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通身的休闲装般,没有了传统职业西装的严肃刻板,显得更为随和,轻而易举便拉近了与学生的距离。
他笑着看向提问的女生:“在不违反联邦法律法规,不触及任何道德底线的情况下,我当然是和你们站在一边的!”
“耶!”在欢呼雀跃声中,几人像百灵鸟般叽叽喳喳地朝着外头走去。
没有人留意到,身后站在原地的那人,轻轻扶了扶眼镜,挂着和往常一样和煦的笑容,目光在她们裙摆处流连的模样。
天色渐暗。
联邦忒弥斯星办公大楼灯火通明。
准备对外发布的通稿反反复复修改了18个版本。
一波又一波的报纸、电视台新闻记者像潮水一般涌向这里,等待着获取第一手的信息资料。
“真他爷爷的奇了怪了,爆炸案到现在,咱们什么细节都没对外公布过,网路上怎么这么多真真假假的细节啊?”
“得,感恩节又双叒叕泡汤喽。我就想舒舒坦坦地在家吃着烤鸡过个节怎么就这么难呢?”
“节,你过?还是楼底下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记者过?操d的感恩节!二次爆炸又在直播过程中死了个飞梭站点的总负责人,还他大爷的是个以权谋私没被抓住的犯罪分子,就这个事儿,能让他们比过节还高兴。”
“那个,我们刚收到的这个第二份预告函,真的不打算透露出去吗?”金发探员看了眼电脑上密密麻麻待清查名单,长叹出一口气。
预告函中所划定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根本没有一点头绪。
“你疯了吗?你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了吗?还是知道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打算着让凶手乖乖地来警局自投罗网还是让目标自己哭着找上门来寻求联邦庇护?”
“要不这个发言人还是你来做吧。一会儿等队长开完发布会回来,我就去建议把你调到媒体办公室,专门负责处理媒体的关切问询。”
“别别别......”那人缩着头小声嘀咕道,“我可不想会被啃得只剩几根带血的骨头。”
“那就别废话。拜托,你能知道这些个记者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你知道说出去了那些记者会怎么写吗?靠,听听现在网络上都是怎么说的吧。感谢正义警察,惩恶扬善,联邦探员就是吃狗屎的。”
智能机屏幕里,播放着一段记者采访被苏凛xq的受害人家属的视频。
“不管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还是联邦检察院的监察官,根本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相信,现在最有问题的就是他们!”
“谁让他们不把这些该判死刑的家伙抓进去,这国家真是没救了。”
自动跳转后的下一个视频是o权主义游街示威的场面。
“法律没有好好保护omega,法律站在了加害者那一边。这是一个对没有背景的人冷酷,对有背景的人包容的时代。”
“alpha占据了大部分的社会资源,成为那些有背景的人。弱者只会是强者的附属品,但感谢暗夜执法者,让弱势的omega群体再次被看见,而不再只是alpha的附属品。”
一名金发碧眼的a组成员仰头喝完了听装罐头里的最后一口咖啡,用力将罐头捏瘪。
“现在做自媒体的都去那个什么uc进修过吧?吸引眼球的标题党,内容却没有一点价值。”
“暗夜执法者,这可真是个亲切的称呼。哈,我们准备逮捕的嫌疑人在这些媒体的渲染下,已经成为了数万人拥护的英雄了。”
“我真是搞不懂了,这些媒体一方面大力将我们要逮捕的嫌疑人描绘成惩奸除恶,无所不能的英雄,一方面又要我们尽快就案件给一个说法。”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说法去啊。你看看,每次召开新闻发布会,都好像咱们才是杀了人应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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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的凶手似的。”
全息屏电视中正直播着刚开始的发布会。
“11月25日有关忒弥斯星飞梭站点发生二次爆炸,以及负责人苏凛在直播中当场死亡案件,根据现场获取的物证,以及相关目击者的访谈等。”
“目前掌握到的相关信息让我们有理由怀疑本次案件是打着危害公共安全的旗号,实则进行有针对性的蓄意谋杀。”
“那么,是否有具体的暗夜执法者的线索?”
“能不能再详细透露一下案情的进展?”
“警方如何确保公众安全不受影响?”
“我们会增加高风险地区诸如飞梭、星轨等站点的巡逻班次,以更严格的巡逻措施来保障人群密集区域的安全,预防犯罪行为的发生。”
“在爆炸现场是否存在目击证人,如若存在,又为何不未发布暗夜执法者的模拟画像,反之,则是不是说明联邦警察的破案效率低下?”
“为了保证调查的有效性和完整性,与嫌疑人的模拟画像相关的具体案情细节,现阶段不方便公之于众,以免影响调查进程,以及引发公众不必要的担忧。”
“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忒弥斯星绝非犯罪分子逍遥法外之地,我们始终保持着高度警觉与积极的工作状态,从未有过任何松懈。”
发言人不疾不徐,在维护了联邦调查部门体面的同时,又传达了专业态度及对公共安全的承诺。
“那么请问,联邦警察是否在之前发现过苏凛以权谋私的种种恶行,是蛇鼠一窝互相包庇所以选择了视而不见?还是尸位素餐没有足够办案能力将其绳之以法?”
屏幕前的几人又忍不住爆发出几句脏话。
“靠,真是见鬼了,这些长了狗鼻子的记者怎么总是比咱们抢先一步?”
“这次还真得感谢王臻逸,要不是她把查到的和苏凛相关的罪证共享给我们,现在可不得毫无防备地迎接这群带着阴谋论论调的记者了。”
“你听听这都说的是什么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暗指联邦警察是只会在事后出现的反应迟钝的笨蛋,是联邦执法部门听话的一条看门狗。”
“F**k,他们不能仅凭着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完全否定了我们的付出,不然那些为了缉凶而牺牲了的探员们算什么?!!”
巨大的天幕上实时转播着新闻发布会的场景,不远处有两人缓缓地散着步。
“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警局工作?”高个子的alpha问道。
任长夏抬头望着夜幕上三三两两的星子,带着些许自嘲地回忆道。
“十三岁那年差点病死了,其实,明明有创口更小成功率更高的方案,但是医院也好,家里的所有亲人也罢,都坚持采用了另一项创口更大,成功率更低且术后并发症更多的手术。”
“仅仅只是因为,前者那种更好的方案需要器械经过腺体的位置,在破坏腺体后很大概率没有办法被alpha标记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挺好笑的,比起我的命,能不能在以后被alpha标记居然来得更重要。
所有人都告诉alpha,要变强,往上走去掌握权和钱,在那之后什么样的omega都可以任他们挑选。
所有人都告诉omega,要白皙漂亮,要乖巧懂事,要是能加上一份事少钱多的工作和漂亮的学历就更好了,最好还能让alpha能产生保护欲。
去他的吧。
“有了抑制剂之后omega对alpha早就已经失去了原始的欲望本能,那些美好爱情故事里omega总是很容易被拥有钱权的alpha所吸引,可撕开那层甜蜜的糖纸,omega喜欢的向往的分明是alpha所掌握的权力啊。”
最后的最后,她略有些遗憾地加了一句:“不过,虽然老大你和其他alpha不一样,可你终究还是个alpha,你不会懂那种感觉的。”
王臻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夜渐渐深了。
不远处的巨幅电子屏幕上,是一个时隔多年才重回大众视线的omega女星。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以性感美艳出名的她,自从为那次综艺闹剧道歉之后,便再无声息。明明那是一场针对她的极度恶劣的骚扰,却最终被贴上了玩笑的标签,事件相关的alpha们依旧在名利场混得如鱼得水,而她在雪藏多年之后才终于重回大众的视线。
可是啊,为什么呢,omega却要因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晚九点的城市,依旧是一篇繁忙的景象。高楼大厦里透出的灯光,比夜幕上那些三三两两的星子还要璀璨。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旁,有匆匆忙忙的赶路人经过,带起一阵夜晚的凉风。
看样子,是一位刚下班的omega妈妈,脸上写满了疲惫,正对着电话那头要哄睡的孩子,温柔地安抚道:“好好好,妈妈给你讲美人鱼的故事…”
雨滴落在水洼里,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一个个细小的泡沫随着雨点的落下出现了片刻,又很快消失于无形。
9. chapter 9
“别过去,孩子…”
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黄昏撕裂成两半。
一半是灼烧而成的黑色灰烬,映照出一幅末日般的景象;一半是如同失控巨兽般的烈焰,肆虐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在那片混乱与恐慌中,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挣脱束缚,朝着火光中冲去。可那人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紧紧搂住了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下一秒,远处的天空开始不断塌陷,地面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整个场景的碎片开始快速拼接、断裂….
王臻逸猛然从床上惊醒,汗水湿透了睡衣,就连额角也满是汗珠,仿佛是火光与紧张情绪的余温仍在身边萦绕。
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提醒着她刚才那场梦境的惊心动魄。
“喵…”她看了眼发出声响的四脚生物,“我说怎么喘不上气儿呢。”
只是找了个舒服位置躺着睡了一觉的主儿,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继续蹭过来讨要摸摸。
王臻逸敷衍揉了揉猫猫头,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梦境中的场景。
“炸弹…”她若有所思地拿起手机,调出之前在案发现场拍摄下的照片和视频。
一个新的突破口!
王臻逸兴致勃勃地打开联邦警务网,很好,登不上。她无奈地仰躺在床上,也是,她一个自己昏头提了辞职的人,说好听点才叫处于“休假状态”。
任长夏的权限不够,她只好动用了私下不少关系,终于联系上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弹药专家。
龚材芸。
她在联邦政府初期的成立时上过前线,打过仗杀过敌,甚至还在军校任教过十余年,后来因为那名最出色的学生出了事,不久之后便已年事过高为由选择了隐退。
本已不再过问世事,听说王臻逸也是从联邦警大出来的学生,她才松口愿意见一见她。
去见她的下午,下着毛毛细雨。
伫立在乡间的独立小院,仿若从古典水墨中走出,不张扬却自有一番风骨,它静静地隐身在翠绿的田野和蜿蜒的小径之后,仿佛是大自然中不经意的一笔,却又透露出匠心独运的设计感。
别墅周围,木制围栏被岁月温柔地抚摸,显得古朴而雅致。
围栏的两侧,各色花卉争奇斗艳,竞相开放,红的热烈、紫的深邃、黄的明媚,彰显出主人家对这些小生命的细心呵护。
年过七十却依旧风采不减的omega女士,举着一把油纸伞出来相迎。
她穿着一袭棉麻质地的国风服饰,身姿挺拔,衣襟上带着淡淡的竹叶纹理,素雅却又不失韵味。
面容虽说已经带上了岁月的痕迹,但却难掩年轻时的秀丽。
单看这副模样,很难想象处她曾是传说中那个决断果敢、雷厉风行的人物。
王臻逸开门见山,在征得同意后,她直接将存储在个人云端的爆炸现场的残骸照片和视频投送在了大屏幕上。
龚材芸看得很细,时不时便调节视频帧数,以免漏下一些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只是看得越久,她面上的神色便越发凝重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她才缓缓地开口道:“听说,那个死者是□□犯?”
“是。”
像是王臻逸的错觉,她的眼底似乎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你也是联邦警大出来的,应该有听说过,我那个叫吴建芎的学生吧?”
“是,名师出高徒,您这么厉害,教导出来的学生自然也不会差。即使到今天,联邦国防技术发明奖项的最高纪录获得者依然是吴建芎。只不过…”王臻逸欲言又止。
“只不过,她剑走偏锋,过刚易折啊。”
回忆起自己那位最为出色的学生,她满是自豪,却又交织着无限的唏嘘。
王臻逸零零散散地听过一些传闻,听说这位吴建芎学姐才满七岁的女儿被两名alphaxq后杀害。凶手因为当时证据不足逍遥法外,悲愤交加的母亲最终选择了自己动手,手刃仇人。
后来这位龚材芸教授,舍下了自己大半辈子挣来的军功和英名,走动了不知道多少关系,弯腰拜托了不知道多少人,才终于让联邦政府同意留下了她那个学生的一条命。
“你觉得,像苏凛这种人,值得被救吗?”教授突然开口问道。
“这种人渣随心所欲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很看不顺眼,所以,不如就干脆让他们活得生不如死...用法律的方式。”
“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龚材芸闭了闭眼,艰涩地开口说道,“前阵子听说她在里面表现良好,减了几次刑后被放出来了。我以为,她不会再傻到去重蹈覆辙了…”
这句话的信息太大了,理智告诉王臻逸应该立马起身打电话通知局里,可她却还是静止停在了原地。
“每个人的工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如同树木的年轮,记录着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尽管她在制作过程中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手法特点,试图抹去个人习惯留下的痕迹,但...”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大屏幕视频中那些隐藏在接缝中的微妙差异,“在外人看来,这些细节或许微不足道,但在师傅眼中,它们却是徒弟个性与成长历程的独特印记。”
“你看这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雨点密集而急促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连续不断的“啪嗒”声。室内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昏暗,雨帘遮挡了大部分的日光,让人感觉时间似乎也随之缓慢了下来。
龚材芸的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末了,轻声说道:“老师最后,再帮你一次。”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雨势自王臻逸出门后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猛烈,大颗的雨珠重重砸在雨衣上,发出哔剥的声响。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每个字都竭力穿过雨声的屏障,希望能触及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
这边的信号并不大好,让本就艰难的对话变得更加困难。
无奈之下,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嘈杂,让那头的声音更加明朗清晰。
“我说!老大,查到了!我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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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形式发送给你!”
“好!”
吴建芎,联邦警大弹药工程专业毕业,十年前因为杀人罪入狱,死者为贾铨,alpha,死前曾和另一名alpha因qj并杀害吴建芎七岁的女儿被逮捕,后因当时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
在贾铨释放一周后,被吴建芎用自制弹药杀害。
逮捕入狱后,吴建芎悔过良好,因在狱中研制出高功能反追踪武器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减刑后于今年10月出狱。
任长夏的资料搜集的很细,曾经的吴建芎意气风发,眼神中闪烁着不羁的光芒,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携着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傲气,还有与天比高、与海争阔的壮志豪情。
照片里,她的笑容,如同初夏午后的阳光,明媚而不刺眼,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自信。手里握着的奖杯,如同一座丰碑,记录着那一刻的辉煌。
岁月流转,春去秋来,那项纪录至今仍然屹立不倒,成为了后来者仰望的高峰,一个似乎难以逾越的里程碑。可omega少年的名字,连同她的事迹,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卷之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势也逐渐变弱,淅淅沥沥地拍打着车窗,仿佛是天空在低吟浅唱。
坐在回忒弥斯星的飞梭车上,王臻逸抬眸望向窗外,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闪烁着孤独而又迷离的光。
大抵是为了提神,司机用手机公放着不知道什么应用软件的有声书。
主播用平稳的语调念着:“如果正义得不到伸张,那么纯粹的复仇便成了唯一的正义。”(——夏洛克·福尔摩斯)
她叹了口气,指尖在划到图片上那掉在角落沾染上无数泥泞的黄色的雨伞时缩了一缩,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透不过气。
窗外的风裹着雨,透过她打开的车窗缝隙钻了进来,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可这寒意,又似乎不单是因为车内外温差带来的物理感受所造成的。
这种人,真的值得去保护吗?
她的视线落在最后的那份资料上,另一名alpha黄书佑,曾任职于c城六中,因其在办公室xsromega学生被多次检举,后又多次私下调解达成协议后撤诉。现转校在a城九中任教。
“师傅,您不介意我这样稍微开一点车窗吧?”
“没事儿,只要您不冷就行。”司机回道。
她拢了拢衣领,试图用冷风冷雨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飞梭车终于在一个小时后终于驶入了a城这个灯火辉煌的中央商圈。而她此行的目的地,“郡岚湾”,便是这整个区域最为昂贵、最为高端的地标之一。
风停雨止。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来自大自然的芬芳。大片的人造绿地将人工湖、喷泉、各种精心设计的植被囊括其中。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在繁华中寻求宁静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这种闹中取静的格调巧妙地将其与喧嚣隔绝,在享有城市便利的同时,又能在这里于自己的小天地中,难得地找到一份独属于内心的宁静。
另一名还存活着的alpha,黄书佑,如今就住在此处。
10. chapter 10
王臻逸站在十字路口,心里开始盘算着进入郡岚湾的方法。
低沉而又有力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超跑的车身线条流畅而又富有力量感,带起的风压让道路旁的枝桠跟着一同轻轻摇晃。
女alpha眉心一跳,看着这辆全身蜘蛛侠涂装的迈凯轮痛车,这风格......
车窗降下,里头坐着的两人很是面熟。
半小时前,才和任长夏在电话里说好了只是自己一个人先来探探的王臻逸,在此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从副驾驶座窜出来的人,一把将她塞进去按到了座位上。“老大,我演技不好,在外面接应你们奥。”
王臻逸一头雾水。
没等她开口,吕莫率先开口解释道:“郡岚湾的安保是出了名的好,要想不打草惊蛇地混入其中,有点难。”
女alpha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郡岚湾门口,“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一点,那么谢谢。”
“老大,我说过的,物尽其用,你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吕莫倾身凑近了些,从副驾驶位车门内侧隐藏的储物箱内拿出一张邀请函。
“开你这辆痛车进去?”
“嗯,他们都认得我这辆车。”语气里带着满满地自豪。
王臻逸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却发现车子离目标区域越来越远。
“不是,你往哪儿开呢?”
“放心,不会把你拐跑的。”驾驶位上的人眉眼带笑地看向她,“你这套衣服太正式了,先去换套衣服。”
“快点。”
“好。”
很奇怪,明明和在警局里没有区别,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但就是莫名地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王臻逸将这种别扭的感觉归结到他的服装打扮上。
吕莫原本那遮住了眉眼的短发被利落地向后梳理,让原先的脸部轮廓显得更为清晰。
换上了一身蓝灰色西装的吕莫,终于显露出了那属于正恺集团二公子的品味和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成熟感。
除了从那辆痛车上面下来的时候略微显得有些违和之外。
内里的缎制白色衬衫穿得并不规矩,上边的扣子敞开着,显得并不正式却也没有过分张扬。
腕间佩戴的鹦鹉螺手表,表盘设计典雅又不失精致,在灯光的照射下白金表带反射出微微的光泽。
在往上一点,半屈的胳膊出虚挽着另一双手。
王臻逸不自在地动了动。
原先那条修身连衣裙穿得她浑身刺挠,虽说换了条工装风抹胸连体裤,外面套了件挺阔感的白色外套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但她总觉得穿着没有联邦制服来的舒服。
似乎是被觉察到想要撒手的心思,那人将她又拉进了一些,就着这个近乎没有任何间隙的姿势,侧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先垫垫肚子,一会儿我找办法一起开溜。”
说罢,便自觉地放开她,大步朝着人群中央走去。
有服务员极有眼力见地端着托盘立马迎了上去,吕莫倒是很随意地从中拿了一杯。
王臻逸挑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位置,摇晃着香槟杯里的液体,却并不打算喝,听着一旁两个omega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现在站在吕总身后那个,穿蓝灰色西装的那个,好帅啊,完全就是我的菜啊!”
“哦,你说他啊,正恺集团的老二,吕莫。只可惜,是个beta。吕正恺的下一位接班人,毫无疑问会落在他旁边那位alpha哥哥吕途手中。”
王臻逸顺着她们的话朝那头望过去。
站在吕莫前头的alpha,鬓角处已然带上了银丝,但他的眼神依然明亮而又锐利,爽朗的笑声中依然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食指上的戒指似乎是家族徽章的象征,独特而又大胆的设计,在黑钻的点缀下,雕纹织金工艺写就的K投射出耀眼的光芒,彰显出佩戴者不凡的身份与财富。
一旁的吕途长得和吕莫并不相像,他的头发要更长一些,向上挑起的眉眼在看人时自带着一股睥睨全场的戏谑之意。
颈部的项链采用了金丝编花的工艺,这使得黄金看起来如同丝绸一般温润。
和吕正恺一样的是,他的吊坠处的“K”被黑钻拥着熠熠生辉。
“第一顺位继承人”时不时地在中间插上几句话,引得几人又是一阵欢笑。
吕莫乖巧地站在旁边,并不说话,只是在敬酒时与周围的人轻轻碰杯,活像是一块可有可无地的背景板。
“Beta又怎么了嘛,我觉得还挺好的,不用承担家族的重任,也不用像omega一样,被作为家族联姻的筹码。”
“Beta确实没什么不好,不过他嘛……你没听过那个传言吗?”
“什么传言?”
“吕正恺不是正在竞选嘛,现在不少的娱乐板块都在传,吕莫是吕正恺早年的私生子,被接回吕家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十多岁了吧。”
“对外虽然说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找人看了以后说是建议家里给他找了个好山好水的僻静地儿修养,但实际上嘛……你懂的。”
“吕家还信这些?”
“不管信不信吧,他在他家就属于一吉祥物儿,一个小三生的beta,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你还是早些死了这条心吧。”
王臻逸的眉心皱了起来,胸口好像有些发闷,“吉祥物”这话有些莫名的耳熟。
记得吕莫刚被调来警局的时候,费利克斯总警司也是这么和她说的。
“他的履历是完全符合特招条件的,况且上头都发话了,这也不好拒绝。你就当他是个吉祥物……”
“上头,谁?”
“你就别问了,吕正恺目前正在竞选,虽然说咱们不会明显站边,但万一……卖个人情嘛,为了避免出现穿小鞋的情况,总归两头都不能得罪啊。”
王臻逸想得有些出神,等回过神再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吕莫和他那个alpha哥哥已经不见了。
她一边用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边继续正大光明地偷听着旁边两人的谈话。
“听说,那个二儿子最近被发配去联邦警局啦!”
“去联邦警局不好吗?一个儿子从商,一个和他一样从政。为什么要用发配这个词?”
“你是不是傻,想让小辈历练选哪儿不好?让吕莫去那种地方出生入死的,谁知道打着什么心思……要是侥幸立功了,他脸色上也有光,万一不幸光荣了,吕老头儿在镜头面前一哭,说不定还能多涨一波选票呢…”
“你这么一说,那个吕莫也太惨了吧…”
听到这儿,人群中骤然发出一阵惊呼。
透过人群,她依稀看见一抹蓝灰色的身影倒在了地上。
王臻逸急匆匆地跑过去,拨开人群。
被空出来的那一块圆圈里头,吕莫孤零零地支着身子屈膝坐在地上,低垂着的眼眸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打人的那位,是他那个叫做吕途的大哥,索性已经被其他几名alpha拦住了,只是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着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脏话。
不过好在他那大哥似乎喝多了酒,动作颤颤巍巍地,准头也不大好。
“你还好吧?”王臻逸在他旁边蹲下来问道。
“没事,我大哥不胜酒力,大家不必在意。”吕莫用手背在嘴角处擦了擦血渍。
宴会的负责人也是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来不及擦那一脑门子的汗,打着哈哈协调道。
“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招呼不周。咱们要不上后头让专业的医护人员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好,那就麻烦您带一下路吧。”吕莫借力站了起来,似乎是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就这样,那一瘸一拐的步伐走起路来还有些不稳当。
人群中传来一声轻笑。
王臻逸拧着眉头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却被身旁那人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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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呼痛声打断:“再给我靠靠。”
宴会负责人将两人带到了一个配备齐全的诊疗室内,熟稔的模样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酒后失态的场面了。
“您需要做一个全身检查吗?您放心,咱们一定会对您的伤负责……”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把药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吕莫礼貌而又冷淡的模样,有一瞬间让王臻逸觉得,这和她认识的那个实习生完全判若两人。
“好的。”
负责人来回扫了一眼两人,很识相地立刻招呼着其他几人退了出去。
关门前还贴心的嘱咐道:“那两位自便。因为这里隔音比较好,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按动墙上的红色按钮告知我们。”
诊疗室内就剩下了两个人。
见王臻逸坐在椅子上没动,吕莫只好费劲地自己一点一点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可怜吧啦地去够桌子上那瓶药水。
就在即将够到的时候,药水被另一只手抢先了一步。
“算了,看在他是在办公事的途中受伤的份上。”王臻逸在心里默默地想。
室内的灯光打地并不亮堂,朦朦胧胧的像是裹了一层纱。
“让我看看。”
王臻逸走得近了些。
吕莫顺从地抬起头,露出受伤的嘴角。
唇角的血倒是没有再往外渗出了,只不过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被捕获的蝴蝶。
红色的药水很快就将棉签顶端的白色浸透,她耐痛力好,在自己处理伤口时下手也没轻没重的,于是在给别人上药时便也毫无章法地直挺挺戳在他嘴角的伤口上。
随着“嘶”地一声轻响,唇角那刚结痂的伤口似乎立马又有了要渗血的迹象。
王臻逸有些烦躁,一把捏住了对方即将打算往后撤退的下巴,“别动。”
命令式的口吻。
“痛。”少年囫囵地发出了一个音节,眼神湿漉漉的,里面像是藏了不少的委屈。
唇角处的这道伤口,在此时更是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痛。”少年囫囵地发出了一个音节,眼神湿漉漉的,里面像是藏了不少的委屈。
“小时候......他经常这样打我。”
王臻逸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
是指他的那个哥哥吗?
吕莫轻轻握住王臻逸的手腕,像是想从她的身上汲取到能说出接下来这个秘密的勇气。
“有一次,他甚至用烙铁在我背上烫了一个‘X’,说这是我这个私生子的标记。”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就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她能感受到,吕莫的手指却在微微发抖,指甲几乎要陷入自己的皮肤中。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探身凑近了些,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不少,语调却一点也不温柔:“你可真弱。”
“那老大,以后就要靠你罩着我了。”
“嗯。”
吕莫的唇形生的很漂亮,因为长期拿枪而长着硬茧的指关节扣在他两颊上微微嘟起。
手感摸起来倒是挺舒服的,只不过…
“还有哪里伤着?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色怎么这么红?”
王臻逸看着他原本苍白的唇色越变越红,起身准备去外头找人。伤口感染了,这是她作为战士的第一反应。
手腕被身后的人牵住。
“我没事,不是说好了,找个办法脱身嘛。”
“你找的脱身的办法就是让你哥暴揍你一顿?”
“只有脸上这一下。”吕莫眨巴着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像是一只无害小兽,但又莫名地让人觉得随时都有可能被反扑的风险,“不信的话,你自己来检查。”
王臻逸斜睨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动作。
室内固定的智能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11. chapter 11
免提被吕莫打开后,从里头传来沉稳而又冷静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这里有一位叫做高啸的beta先生说,您和他说好了在这里见面,想同您再次确认一下。”
“让他进来吧。”吕莫干脆简短地回复道。
门在被敲了3小下之后被推开。
一个金黄色的脑袋从外头探了进来。
吕莫对王臻逸介绍道:“高啸,自己人,尽可以放心。他酒精过敏,碰不了一丁点酒,一会儿让他开我车载我们出去。”
金毛一看就是个自来熟的个性,五指合拢从太阳穴的位置向前轻挥了一下,弓身对她打了个招呼。
“嫂子好,初次见面,冒昧了。我喝不了酒,所以那什么,主打的就是一个氛围感。嫂子以后有什么事儿您就只管吩咐。”
氛围感?
哦,酒池肉林的氛围感。
从模样上看,金毛一点儿也不像是那种会酒精过敏的人,倒像是私底下什么都来,要是换成ktv包厢之类的地方,隔壁禁毒署把门踹开一准把他先按倒的那种。
扣子的衬衫就没一颗发挥了它本身用途的,湿哒哒地不知道是吸着汗还是水,半透不透地挂在皮肤上。
脸上的纹身一直延伸到小腹处...
那纹身,好像是来自泰若星的古文字。
在被巨大的身影挡住视线之前,王臻逸侧身迅速地调整了角度。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上头的文字,“蒸羊羔,蒸熊掌....”
黄毛在接收到注视的目光,并听到纹身上的字被认出后,像是瞬间找到了知己一般,激动地360度全方位大大方方地展示道,
“嫂子可真是博学啊,连这泰若星的古文字都能认得出来。怎么样,这可是当下最时兴的纹身方式。”
在他极其夸张的赞美与如同海狗般的掌声中,王臻逸的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两下,微笑地沉默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泰若星有种惩罚方式,叫做黥刑,便是通过在脸部或其他显眼部位刺字并涂上墨汁的的方式,达到羞辱罪犯并起到震慑他人的效果。
大概,黥刑也没有想到,时至今日能在另一片土地上又再次火起来。
“挺好,挺好。”王臻逸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谁告诉你我是他对象的?”
“没人告诉他,他自个人脑补的。”吕莫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又及时收回了视线解释道,“他是我领导。”
“啊~领导,领导好,领导这称呼听着就贼好。”
一看黄毛这人的情商就不怎么高。
王臻逸懒得和他贫嘴,“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高啸你绕到后门往前500m那儿没监控的地方,把我们放下。你开着我那车出去,给我停正恺医院里头就行。”吕莫现在是腰也不酸腿也不痛了,起身径直走到她面前,才又黏糊地装成那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高啸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涛涛不绝地夸赞道:“哥,你这演技可真牛啊,不过嫂…领导也是真关心你,你看刚刚那着急的样子。要不是你提前跟我通了气,我肯定就冲在最前面了,也就看不到这幕美救英雄了!”
吕莫看着王臻逸急转直下的脸色,赶紧纠正道:“英雄救美,我负责美就可以了。”
“英雄”听了他这话,冷笑了一声,沉声道:“快走。”
一刻钟后,因为丢了脸面而提前离席的那位正恺集团传说中的私生子,连同他那位女伴,一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黄书佑那栋别墅的后门。
宴会的礼服比不得联邦的作战服,多少有点影响发挥。不过两人依旧成功地潜入了里头。
直到翻墙进去以后,那被热闹喧嚣声所掩盖住的微弱呼救才逐渐变得清晰。
“求求你们,我不想死啊!求你们,把炸弹取下来吧!”
里头还有人?
王臻逸冲吕莫打了个让他隐蔽的手势,自己则是贴着外墙的缝隙缓缓靠近。
可尽管她已经尽力将动静调整到最小,可依旧被里头的人察觉到了外头的异样。
在闪身而出的同时,一柄枪口对准了来人的脑门。
王臻逸一边懊悔着当初就不该把配枪上交,一边缓缓举起双手,随时准备伺机抢夺对方的武器。
眼神对视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莫逾?”印象中这人隶属于一队的成员,只是打过几次照面,却并不是很熟悉。
“王臻逸?你不是应该在休假吗?”认出来人后,对方收起了配枪,但却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按理来说是的,爆炸案也好,包括目前还没有公布出来的预告函连环杀人案件,都应该是归属于一队的。
王臻逸拢了拢连体裤外头的白色外套,假装松弛而又随意地解释道,“在郡岚湾这儿的188号参加宴会,路过,听到这儿好像有什么动静,就来看看。”
她冲着藏在假山后的吕莫招了招手,也没管对方相不相信这个解释,就大大方方地跟着对方一同朝里面走去。
两人通身的穿着打扮,再加上之前她将苏凛曾经犯下的罪行分享给了一队,倒是让对方放下了戒心。
甚至一边走还一边同她讲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我们通过内网大数据的比对,又根据心理专家的意见,综合筛选出了预告函中符合条件的16人,然后派了8个小组,给这些人提供电子手环,一旦有紧急情况,方便我们及时出警。”
“不过,这人的手环还没给他戴上,一来就发现他已经被绑的跟个粽子似的。”
在看到门内景象的一瞬间,王臻逸瞳孔紧缩。
这个剥去了外头的荷叶,全身上下只剩下血和肉的“粽子”身上还绑满了炸弹!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浓重火药味,红色数字在缠绕着复杂引线的定时器上缓缓跳动。
一瞬间,王臻逸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记忆宛如潮水一般涌来——十年前的那个站台,满地的飞梭碎片,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
对方还在同她继续解释。
“我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联系好了,拆弹部队和专家马上就能到位了。”
“老大,你还好吗?”吕莫轻声询问道,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担忧。
“粽子”却在此时剧烈挣扎起来,椅子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我...没事。”王臻逸定了定神,猛地响起龚教授说的那句“DF炸弹不同于其他,我的建议是不要强拆,立马撤离!”
莫逾并没有意识到她异样的神色,依旧满是自豪地继续解释道:“时间绝对地充足。你看,上头的倒计时还有23小时多哩!”
“可能凶手也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发现了现场!”
事实证明,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便开始半场开香槟的行为,往往……
下一秒,不知是谁触碰到了哪个机关,随着一队探员的惊呼,和那只粽子刺破了喉咙般的高分贝尖叫,炸弹开始迅速倒数。
00:08:16
00:06:59
00:03:15
00:01:50
计时器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要爆炸了,快撤!”莫逾当机立断下令撤离。
“粽子”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他的嘴被胶带封住了,但从眼神里不难看出,他对于死亡深深的恐惧。
如同杀猪一样的哀嚎声饱含着九转十八弯的声调。
大致的意思只有一个。
“救救我!救救我吧!”
就像曾经,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向他苦苦哀求过的那样。
莫逾却再没有分出一个多余的眼神给他,飞速朝着门外头奔去。
“任郑,出来!”
同时,冲着还在屋内的那人喊道。
吕莫顺着他的呼喊声将视线移过去,印象里那个beta似乎也是个新来的实习生,还留在原地想要尝试着帮那只“粽子”把那个计时器取下来。
“再等一等,马上,拆弹专家就到了……”
王臻逸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抓着那人的后脖颈往吕莫怀里一塞,命令道:“都出去!”
吕莫:“那老大你呢?”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单调却又急促的声音,每响一声都牵动着神经,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即将到来的终结。
“我试试看吧。”那日,她在龚教授那里请教了DF炸弹的拆除方式。
只是,她不确定,以自己目前的状况...
王臻逸搓了搓指尖,试图重新夺回自己颤抖双手的控制权。
00:01:30
汗水顺着“粽子”的额头大颗大颗地淌下。突然,他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尖叫,连续的呜咽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粽子”看着再次折返回来的吕莫,眼神在他和王臻逸之间来回游移,像是在拼命传达什么信息。
“别动。”吕莫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再乱动的话,可能会提前引爆的哦。”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但很快就隐匿在了温柔的笑意中。
00:01:25
“需要我帮忙吗?你的手在发抖。”他从身后环住王臻逸的双手,像是一个随时准备献出生命的骑士,“我可以帮忙固定导线。”
后者无暇估计这个姿势的暧昧与否:“先剪这根绿的,接着,是这根蓝色的。”
“好。”他轻声应着。
00:00:59
吕莫的手稳定得不像话,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手指在导线间翻飞。
速度也逐渐加快,有时候甚至她还没有说完,就已经默契地被他挑中了那根需要被剪短的导线。
默契地...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助自己克服恐惧,从那十一年前的噩梦中走出来那样。
00:00:30
若隐若现的花香气逐渐与浓烈的火药味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倒计时的红光不停跳动,像是一组疯狂的咏叹调。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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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
一个是受害者。
一个是拯救者。
00:00:10
吕莫的手指停在最后一根导线上,那是连接□□的关键。
00:00:09
他的手指轻轻挑起导线。
00:00:08
咔嗒。
红色的数字停在了这一秒。
“粽子”粗重的喘息声在室内回荡。
他瘫软在椅子上,却并没有重获新生一般的喜悦。
如果王臻逸有多余的时间来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他的眼神中依然充满恐惧,却不再是对炸弹的恐惧。
而是对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拯救者”的恐惧
00:00:06
口袋中,随着手指在屏幕上输入的代码指令……
红色的数字,又再次恢复了跳动!!
00:00:05
王臻逸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身体的动作比脑中的思考更快一步,当即将拆除下来的炸弹扔往后院,并迅速扯着两人朝着前厅的方向逃出。
“三。”
有人轻声数着。
“二。”
手指悬在最后一个按键上。
“一。”
轰——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
高温高压产生的气浪迅速朝着几人席卷而来。
这气浪如同实质的巨掌将人掀翻在地。
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碎片,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刺痛。
在被这猛烈的气流击倒的瞬间,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后。
吕莫浅金色的发丝被气浪掀翻,露出了凌厉的眉眼。
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扭曲又而狰狞。
一双手从背后环住的王臻逸的腰,将她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吕莫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着她的背脊,像一面人形的盾牌。
任由爆炸后的碎片和灰烬落在他的身上。
“没事的......”吕莫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我在这里。”
王臻逸觉得自己像是一张纸片般被掷在了地上,身子却又好似灌了铅似的重到抬不起来。
被一双手紧紧捂住的耳道,依然不受控制地发出了翁鸣声。
意识在逐渐模糊。
“吕莫,你还好吗?”她听不见自己说出的话,也听不到任何回答。
耳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在极速奔跑过后的心跳声,像是有鼓槌重重地敲击着她的胸腔。
“咚咚......”
“咚咚......”
吕莫的手臂好像收得更紧了。
他的心跳透过衣物传来,急促而有力,像是快节奏的鼓点。
在弥漫的烟雾中和充满了刺鼻的燃烧气味的空气里,混杂着血腥的甜腻。
而她被笼罩在了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意识愈发模糊。
恍惚间,王臻逸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脸上。
是血?还是是泪?
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吕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乱动。”
意识在下坠。
耳鸣声中,隐约传来吕莫轻声的呢喃。
“我会一直......”
她已经听不清楚了。
只记得,那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温柔得像情人的絮语,却又冰冷得像死神的低语。
鼻尖,再次嗅到了那股来自吕莫身上的香水味。
干净清冽地像是夏日里山间的清泉,又好似冬日里的第一捧初雪。
若是嗅地再仔细些,还能闻到有淡淡的花香藏于其中,让人忍不住想要就这样闭上眼睛,一直沉溺下去。
王臻逸终于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而那张原本温和的面具在此刻终于开始出现了裂痕。
浅金色的头发被血染红。
在火光的映照下,琥珀色的眼眸也像是染上了焰火般多出了几分妖异。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昏睡者的脸颊。
血从他的指尖滴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看,我们的血混在一起了......”他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唇角的那颗小痣轻拂过昏睡者的耳垂。
那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却又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意味。
火光在废墟中摇曳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那影子扭曲而又模糊,远看起来却像是一条恶龙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珍宝。
无声的沉默里,绚烂的烟花在这如同画布般深邃的空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在短暂的盛开过后,留下一片闪烁的星光。
夜幕低垂。
相隔不远的宴会上,人群时不时地发出一阵惊呼,伴着烟花绽开的声音将这一头的声响掩盖。
只有路口矗立的水泥杆随着这震动声,落下一张上面贴着的小广告:omega技师□□。
12. chapter 12
正恺医院的vip专属病房内。
医疗设备的滴答声单调地响着。
吕莫躺在病床上,白色的传单和病号服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输液管像蛛网般缠绕在他的手臂上,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滑落。
“诶,这位810号房间的患者,怎么回事,才刚醒就乱跑!”
护士急切的质问中带着不满和关怀。
王臻逸的喉咙很干,就连发出的音节都带着喑哑。
“请问,他怎么样了?”
“伤势很严重。为了保护您,他硬是用后背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值班护士在此时也显得有些不忍,“手术很成功,取出了12块弹片。其中最深的1块距离心脏只有2厘米。”
“不过,后背的碎片虽然都已经取出来了,但......”
她欲言又止。
王臻逸:“但是什么?”
事关二少爷的特殊身份,护士叹了口气,犹豫着拣了些能说的。
“他之前,有很多旧伤...”
吕莫的手指在这时突然抽动了一下,苍白的指节攥紧了床单。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却没人听清。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赶紧回去。”护士又再次恢复了原本那副疾言厉色的面孔。
任长夏在一旁跟着劝道:“老大,你才刚醒。你看看,医生已经说了你两回了,赶紧回去躺着吧,这儿有我看着呢。吕莫醒了我一定第一时间跑过来告诉你。”
“唔……”
病床上的人在昏迷中发出了轻微的呻吟,紧皱的眉头像是在梦中经历着什么痛苦。
监护仪上的心率突然加快。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王臻逸搁在他身旁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指节发白。
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
王臻逸用另一只手稳住了晃动的输液管,朝他凑近了些。
这次,她终于听清了。
“别走......”吕莫的声音很轻,却又像是带着决然的坚定,“王臻逸......”
“我会保护你......”
任长夏不得不承认,“老大,他和其他想要来刷经验的二世祖,确实不大一样诶。”
话里话外,对吕莫也是充满了赞赏。看起来是个柔弱的实习生beta,在生死关头却有着惊人的胆识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将刚削好的苹果掰开,一半塞进了王臻逸的嘴里,苦口婆心地继续叨叨:“退一万步来讲,人自家的医院,有大把的人上心着呢。”
“刚他那个大哥还在病房外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把那几个专家骂得是一声不敢吭,等他骂完了才解释了几句,专业术语我也听不懂,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人2小时到8小时内就能醒了。”
“嗯。”王臻逸咬了一口苹果,却依旧坐在病床前没有动,“一队的还有两个人呢?”
“莫逾跑得远,倒是没怎么受伤。那个怂货,连他那个实习生都不如,被探员主管劳拉臭骂了一顿,现在叫去开会了。”
“另外,那个叫任郑的实习生体质挺好的,托吕莫的福,这家伙现在也躺在这一层的专属病房里,已经醒了,放心,活蹦乱跳的很。”
“就是……”
“黄书佑出什么事了?”
“老大,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啊。”任长夏一摊手,“死于药物过敏。”
王臻逸的眉头拧紧,“医疗事故?什么药物?什么时候死的?”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诶哟,老大,您就先别操这个心了。
”
小半个苹果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被任长夏解决了个干净,倒是一点儿也没耽误她说。
“诶呦,老大你不知道,当时我跟着那群防爆物处理专家一起冲进来的时候,你们几人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把我吓惨了。
“手腕上的智能机疯狂提示我心跳飙升速度过快。尤其是吕莫,那伤口,看得我是触目惊心,后背的皮都被火舌撩的没一处好的。”
王臻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躺在病床上吕莫的睡颜,竟有些连自己都想不明缘由的难过。
这人长这么大,应该头一次皮开肉绽受这么重的伤吧。
真把自己当什么无坚不摧的超级英雄了,跑回来当什么肉盾啊。
吃了这次苦头,早点想明白回正恺当个游手好闲的少爷也挺好的。
屋子里的墙上时钟的分针又转了半圈。
任长夏智能机的内部通讯线适时地响了起来。
复杂的神色在接完电话后到达了顶峰,甚至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嚅嗫着开口:“老大,我这儿有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别卖关子,从坏消息先开始说吧。”
“坏消息是,塔隆局长宣布你的假期结束了,更坏的消息是,他说如果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赶紧回联邦调查局去。”
她其实已经美化了不少其中的话,这原话可真难听啊,什么omega剖腹产第二天都能下床了,她这样还不如个omega。
联邦警局没有老大就不能转了?羊毛也不是这么个薅法吧,感情破案全靠着她一个人儿啊!
任长夏嘴上不说,暗地里却是把刚才智能机那头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愤怒地将吃剩的苹果核用力地扔进了垃圾箱内,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极度不满。
联邦调查局办事大楼。
在医生反对无效后强烈的谴责目光中,办理完出院手续的这位女alpha,此时已经站在了局长办公室内。
座位上的人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却遮不住那如鹰隼一般严厉而又敏锐的眼神。
那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足足十余秒,才中气十足地拍着桌子厉声道:“你说你这是不是胡闹,我给你放假,就是让你赤手空拳地去潜入犯罪者的作案现场的吗?”
“鲁莽,真是太鲁莽了!还害得手底下的人跟着你一起受伤,你好好反思一下,回头给我交一份5000字的检讨。”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走了。”王臻逸懒得再和他掰扯,打算索性左耳进右耳出听他训完话就走。
“等一下。”座位上那人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她之前上缴的配枪和证件,搁在了桌上头,像是终于妥协了一般叹了口气。
“这几天别跑现场了,既然你这么想查,就好好查查那个死者屋内没有被爆炸销毁的录像带。”
这话,就算是默认她可以和a组一起调查了。
原先因为5000字检讨不顺的心气儿一下子又通了。王臻逸佯装镇定地走过去,正准备从桌上取回自己的两件东西,目光不经意地瞥过他那并没有关闭的光脑。
里头是一份她在正恺医院的检查报告。
敏感的末梢神经猛地一跳,她取证件的动作慢了下来,直到余光注意到性别那一栏填写的是alpha女,才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塔隆局长板了几十年的那张臭脸似乎有点红,指了指放门口架子上的袋子,半晌才憋出一句。
“行了,给你点了份鱼汤,赶紧拿了走人。我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
“嗯。”王臻逸也没拒绝,顺着这个变相的台阶将之前那些剑拔弩张就此清除。
新闻发布厅内,一组组长史蒂芬李站在一堆的闪光灯与话筒中。
他的左臂在上场前被局里的医护人员处理过,缠上了一圈的绷带。
很显然,这张同情牌的效果打得是相当不错。
记者的问题相对柔和了不少。
他暗自舒了一口气,最后总结道:“此时此刻,我的两名同事因为这次的爆炸事件依然在医院里面进行救治,也恳请各位能为他们的早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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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一起祈祷。”
“介于两次的爆炸案在作案手法上十分类似,不能排除为同一嫌疑人所为又或者是模仿犯罪的可能。”
“连环案件的凶手往往具有特定的心理动机,在作案手法上也来的更为恶劣,且具备高度的情感冷漠以及缜密的思维思考模式。”
“这一类的凶手甚至会试图误导警方,利用媒体来操控公众的舆论。这对于侦破工作也是极大的考验。”
“联邦警方对于犯罪嫌疑人实施的所有暴力行为表示最强烈的谴责,我们也将调动一切可能的机构以及警力,成立特别调查部门,全力以赴确保尽快逮捕犯罪嫌疑人。”
“我们十分理解此类案件对于公众情绪以及社会秩序所造成的影响,因此我们也将不遗余力,必要时采取一切措施,保护联邦人民的安全,维护联邦社会的和谐。”
刑事犯罪调查组办公室内。
王臻逸就着鲜嫩的鱼肉和奶白色的鱼汤,呼哧呼哧地吃完了一整晚米饭。
老头儿说是点的鱼汤,不过这混合着姜丝、白胡椒和鱼香的味道,她一尝就知道是他自己的手艺。保温效果做得也是相当不错,倒出来的时候还冒着腾腾地热气。
在任长夏吸溜着方便面的艳羡中,她笑着分出了一小部分给她,又将剩下的汤汁解决了个干净。
从胃部缓缓扩散开来的暖流,驱散了之前的疲惫与寒冷,就连伤痛都仿佛在这一刻被磨平,让人感觉重新充满了活力。
王臻逸才收拾完垃圾,就听门外头传来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
“怎么的,这是案子解决了?”才推开门,就看见了那个上午还躺在病床上没醒的人。
她的眼神突然一亮,短暂的光芒中似乎藏着一闪而过的喜悦,下一秒,她的眉心便紧紧拧在了一起。
“天啊,吕莫带的夜宵也太丰盛了吧!”一群人饿虎扑食一般一哄而上,拆开了那三大包不是地沟油套餐的豪华外卖。
王臻逸将人拉到一旁,有些不悦:“你怎么出来了?医生同意你出院了吗?”
吕莫将单独留出来的那一份补品递给她,狡黠地回答道:“我问过张医生了,她说也没有同意你出院。我呢,这是上行下效。”
王臻逸噎了一噎,还是嘴硬道:“我和你能一样吗,你看看你这脸色…”
任长夏已经弃了她那仅剩一点汤底儿的方便面,从流水一般的美食中分出一点神来,公平客观的裁决道:“老大,你这叫只准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呢,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被一记眼刀甩到后,又继续缩着脖子吭哧吭哧干饭去了。
瓷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吕莫倾身凑近了些:“可是我在暗网上发现了不良夜不久前才发出的视频,我觉得得马上给你看才行。”
说着,他有些笨拙地从双肩包里取出电脑,将其搁在她办公室的桌子上。
原本流畅地敲击键盘的速度,在此刻变得迟缓了不少,就连指尖都带着微微地颤抖。
王臻逸站在一侧,目光轻轻地落在他的指尖,眼神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心疼。
系统终于加载完毕。
开头依旧是那黢黑的背景,被处理过的电子音。
明明是机械的语调里,可又好似在学习了人类的语言习惯后,传达出一种温柔的感觉。
“泄露的私密照片和视频并不是你的过错。不论你曾经遭遇或者正在遭受这些,我们都十分愿意为你提供帮助,譬如删除相关内容并且提供反击的手段。”
而接下来那一段,却是和之前的温柔完全相反的画面。
主人公是那位他们没有从爆炸中救下来的黄书佑。
Alpha的嘶吼声像是将什么东西生生拽出一般,从灵魂深处将极为脆弱的部分撕裂。
无止的喘息与抽泣。
视频的最后,是一只动物在欢快地啃食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
13. chapter 13
任长夏端着精致的便当盒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便面露难色,忍不住评价道:“这....实在太不下饭了。”
王臻逸食指指尖在下巴处来回摩挲,若有所思:“唔......把你调去法医室干几个月,什么高腐、皂化、巨人观,保你通通都能泰然处之了。”
任长夏睁大了双眼,表情夸张的连同嘴唇和下巴一起抖动着,五指撑开无助地向前试图握住虚空,就连音调都带上了颤抖:
“啊?!!老大,不要啊,我可是你的左膀右臂啊,不药啊,不要把我发配啊!!我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吕莫忍不住想笑,忍到一半却又轻咳了起来。
来自喉咙深处的强烈痒意,在到达极限后,到底是冲破了压制。短促而又压抑的咳嗽声,终究是宣告了他顽强抵抗的失败。
止痛剂像是快要失效了。
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后背火辣辣的痛感在不断叠加堆积。后背的每一块皮肉,似乎都在叫嚣着重新向大脑发出新的疼痛信号。
他将身体略微向前倾斜,呼吸也放到了最缓,可指关节还是紧紧地扣在办公桌的边缘处,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泛白。
“后背的伤还疼吗?”像是察觉到他忍痛的动作,王臻逸扭头有些急切地问道。
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好像,还挺值的。
吕莫佯装镇定地抿了抿唇,摇头回答道:“已经不疼了。”
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肤色带着一股不健康的白,就连原本红润的嘴唇都失去了原本的血色。
抛开这些来讲,吕莫的嘴唇其实生得很好看。
上唇微翘,唇珠饱满而又圆润,像是一滴将坠未坠的晨露,显得......
有些诱人。
王臻逸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他唇角之前地那个伤口上,那么小的伤口在之前上药的时候还喊着痛,现在明明一副任谁看了都虚弱极了的模样,反倒要逞强。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逐渐浓郁起来。
“什么味道啊?”
任长夏不确定般又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寻找到这股铜腥气的来源。
她的嗅觉比常人要敏锐许多,而此刻,也是她最先发现了吕莫的状况,大叫道:“我的天啊,你这后背的血都渗出来了!怎么可能不疼的啊!”
王臻逸这才注意到,他后背有猩红的血色顺着白色的衬衫张牙舞爪地渗了出来,随着版图的逐渐扩大,形成了一片触目尽心的红色海洋,与周遭的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吕莫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味道是不是很难闻?”
王臻逸忍着想把他的衣领揪起来一把塞回病房的念头,咬牙切齿地嘲讽道:“少爷,您可真讲究,现在是难不难闻的问题么?长夏,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你,把衣服脱了。”
少年苍白的脸颊蓦地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外头的日光被她快速拉起来的窗帘遮挡住,显得有些昏暗。
吕莫修长的手指落在衬衫门襟处的纽扣上,指节修长而有匀称。
大概是手臂抬起的动作扯到了后背的伤口,隐忍难耐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副逼良为娼的为难模样。
看着他那紧紧皱起的眉头,王臻逸莫名地有些心软,将那医药箱往旁边一搁,迅速帮他解开了剩下几颗扣子。
渗了血的绷带一圈圈地落在了地上。
吕莫的骨架长得很好看,肩膀宽阔,流畅的背脊线条勾勒出他微微凸起的肩胛骨轮廓。匀称的肌肉随着她轻缓的动作而产生微妙的起伏变化。
大块被火焰舔舐过的皮肤逐渐显露在眼前。
他的后背缝了二十三针。
纵横交错的伤痕,有新也有旧。其中最显眼的是右肩胛骨下方那道浅色的“x”疤痕。
还有左侧几道浅色的鞭痕,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只是伤口愈合得很不规则,显然在当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
就连现下猩红而又狰狞的新伤,都没有办法将这扭曲而又病态的白色痕迹掩盖。
“这些伤......”王臻逸的声音里带着心疼。
“是不是很难看?”吕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王臻逸无奈道,“任长夏一个omega都没你这么爱臭美!”
像是终于释然了一般,他轻笑了一声。
所以,在担心我吗?
真好。
原来,我也能让你这么在意呢。
吕莫的呼吸变得急促,浅金色的头发下的耳根微微泛红。
他知道王臻逸正盯着后背那片逐渐扩大的血迹,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注视着她那样。
“小的时候,我不太听话。”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嘴角勾起一个天真的而又无辜的弧度。
“所以经常被打。”
那些人说我是耻辱。是污点。
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温柔,就好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现在,你是fbi的一员了,袭警是犯法的,你可以直接将他们抓起来。”
王臻逸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搜罗出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式。
“嗯,那老大你要帮我。”
绷带剥离到最后,伤口与其粘连到了一起。剧烈的身体疼痛往往会让人本能地去避开疼痛的来源,又或是始作俑者。
“别乱动。”王臻逸拧眉思索着,怎么处理才能尽可能地降低痛感。
她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也不是没帮其他人处理过伤口,那时候在训练营里头,擦伤、扭伤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就连韧带撕裂、骨折这种也十分常见。
从徒手格斗到极限耐力,从高空跳伞到水下生存,受考核者必须在各类复杂以及危险的环境中圆满完成任务。
而伤痛,更像是成长的一部分,是一名合格的特工所必须经历的。也就是在那时,她学会了快速处理伤口,忍住疼痛,在调整好状态后,继续完成训练任务。
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没一个像他这样。
细皮嫩肉的少爷,就是麻烦。
还是皮糙肉厚点的好啊,怎么造都无所谓,痛点就痛点,哪里会有人像只小猫似的直哼哼。
要是故意按重一些把他弄痛......王臻逸拿着消毒棉的手一顿,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这样,是不是就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早点知难而退了?
此刻,毫无保留地露出了后背的伤员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那人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捏着镊子的右手高高地举起,随后迅速朝着伤口处落下。
吕莫的身体猛地绷紧,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对不起,”他急促地喘息着,“我,我不太能忍痛......”
他的耳尖红得要滴血,整个人像一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王臻逸一脸震惊。
不是,这怎么还带碰瓷的。
在镊子上的消毒棉与皮肤相接触的前一秒,她还是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如果没看错的话,好像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啊。
“老大,轻一点......”
他的声音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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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哭腔,那副乖顺的样子,却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得更狠一些。
王臻逸保证,她连雕花刻豆腐都没有此时来得轻缓温柔,饶是如此,前头的伤员仍是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哼。
“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清冽的嗓音里像是藏着一丝因为疼痛而难以抑制的颤抖。
王臻逸:......
下一秒。
没有等到拒绝的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腰,额头在她的肩膀处轻轻地蹭了两下,“不痛是骗人的,好痛啊,老大。”
又是和上次一样的味道。
清冽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只不过这一次,是加杂着血腥味一齐钻进她的鼻孔的。
都这样了还喷什么香水。
王臻逸捏紧的拳头,松了又再次握紧,最终还是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算了,跟个伤员计较什么呢。
少年粗重的呼吸声,泄露了伤口的疼痛,可他却听话地再也没有动过一下。
外头的日光透过帘子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为他苍白的肤色带来了唯一一抹的暖意。
被消毒棉触碰过的皮肤,伴随着如电流般贯穿全身的剧痛。额间的冷汗顺着两鬓缓缓滴落下来,可他去不敢动手去擦。
吕莫连拥抱都只敢轻轻的环绕着,怕太过用力这个美梦就碎了。
在她小心翼翼的动作里,就连伤口都好像没那么痛了,身体里的每一寸神经都好像被温水温柔地包裹着,舒服地让人眼眶发热,鼻尖泛酸。
“受伤就别穿什么浅色的,清洗起来也特别费劲。”王臻逸将最后一圈绷带固定完毕,才突然回过神来。
“哦,我给忘了,少爷请一顿宵夜都这么大手笔,这种血衣应该用不着自己动手,或者干脆直接就扔了。”
“其实我自己洗的还挺干净的。洗洁精加食盐和淀粉,用冷水搓洗,现在用含蛋白酶的洗衣液就可以清理了。”
说话间,吕莫望着那件搁在椅背上的“红”衬衫,有些愣神。
就好像,在透过它望着其他的什么人或者事。
“你......”王臻逸有些讶异。
“小时候总是和别人打架,受伤了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吕莫直截了当解释道。
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面带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头提溜起那件染血的白衬衫,展开后深吸了一口气,准备重新将它忘自个儿身上套。
王臻逸摆了摆手,大发慈悲道:“别穿这血衣了。哝,少爷今天先将就将就,穿我的吧。记得以后在办公室里备几套换洗的衣物。”
她将自己的备用衣物递了过去,又猛的想起他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导致的行动不便,自觉上前给吕莫撑开了袖子的部位。
“诶,我这衣服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大啊......”
话音未落,王臻逸就发现这阔版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居然还有些小了。
真是没有天理了!
他一个beta,身材居然比她一个alpha还要好?!!
“还是脱了吧。”也不知道是出于恼怒还是其他什么别的情绪,她甚至还找了个十分合理的借口,“衣物太紧的话,不利于血液循环,对伤口不好。”
直到吕莫连忙解释说,“不紧不紧,我穿着大小正好,真的。之前订做的那几套穿着都没老大你这件来得舒服。”
马屁拍得到位,她那心气儿才又平复了下来。
“老大,我从一队那儿顺了卷透明生物胶带过来,对于术后愈合和祛疤效果都…”门在打开了一个缝隙后,又被悄悄合拢。
门口那人挠了挠头,小声地嘀咕道:“好像暂时用不上了,那就先放我这儿吧。”
14. chapter 14
没有被爆炸销毁的录像带在经过备份之后,传输到了王臻逸的光脑上。
里面文件的命名和内容大多都是对不上号的,她和任长夏便只能仔仔细细地慢慢筛选。
吕莫被她请回了病房,对此他倒也还算比较配合。毕竟发烧到从原来苍白如纸的面色到脸颊通红,在局里待着也帮不上其他什么忙。
“老大,这个好像就是吴学姐的女儿,黄书佑这个混蛋!”
任长夏将指节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呼~~”在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她又试图强行将自己的个人情绪压下。
“老大,晚秋这个文件夹下面,还有好几个受害者的相关视频。”
几秒过后,任长夏猛地站起身,椅子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呲啦”一声向后划出好几米的局里。
只见她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砰”的一声。
堆积到顶点的愤怒值终于爆发了。
“这个屎人,*&*&*?%&.....”
方圆几里的空气都好似被点燃。
在经过最初几次循环往复的破口大骂之后,任长夏看到后来却是逐渐沉默。
十七年前,黄书佑因为证据不足逍遥法外,即使现在有了证据能够认定他是凶手却也早就已经过了公诉期。
“老大,有时候我觉得,迟到的正义哪怕最后得以伸张,那份迟来的昭雪好像也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力量。它太轻了!”
“对于当事人或者是受害者家属而言,已经造成的伤害早就无法逆转了。真正的正义,就他大爷的,应该血债血偿!”
“你也被那个网站给洗脑了是吗?办案要讲求证据。如果探员办案都可以忽略正当程序,来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那么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也许,忽略正当程序能够实现某个案例中的正义,但若是要重建民众对这些规则的信任和尊重将会变得极其困难。”
任长夏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大,你说的对。我是不是很没用,论智商我比不过吕莫,体能又比不上其他alpha,如果当初换作是我,说不定还得给你拖后腿…”
“说什么呢,星轨爆炸那次你在现场不是做的就挺好的。是个人都会有短板,体能跟不上就去练,要是觉得内疚的话,就把它转化为动力,每天多跑十公里吧。”
“老大!”任长夏收回了眼角的泪水。
王臻逸将桌上的洗好的苹果递给她,摸了摸她的头。
“联邦军校毕业的人那么多,当初老大你为什么会选我呢?”
晶晶亮的眼神,看起来和家里那只毛茸茸差不多。
Emmmm......为什么会想选你呢?
王臻逸记得那时候,她为了追查某个连环案的线索到了9区的基层警务所。
和联邦调查局不同,这儿大多不是在调解隔壁村子为了点拆迁款就闹得鸡飞狗跳,兄弟姐妹反目成仇的,就是在给岁数大了又没有防范意识的大爷大妈登记电信诈骗,还有什么alpha出轨其他omega,互相指责最后又重归于好的。
在这些琐碎而又杂乱的案子里,很容易便消磨掉当时刚出校园时立下的雄心壮志和热血誓言。
那天的夜已经有点深了,难得没有了噪杂的安静氛围,引得人昏昏欲睡,得靠咖啡才能勉强唤醒大脑的继续运转。
那个还没分化的omega女孩便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王臻逸在一旁的角落里看卷宗,分了只耳朵听了个大概。
大致的事情经过是,有个女孩不小心丢失了光脑。在路上捡到的那人直接在据为己有后,将其格式化了,大概率是打着去黑市买个好价钱的想法。
女孩通过定位系统找回了手机,却发现里头的内容都已经清空了,余下的只有一堆空荡荡的冰冷数据代码。
很遗憾的是,警务部门不管这事儿,她如果想追究责任,得去联邦法院起诉,并提供清空内容的价值,才能索要到赔偿。
很显然,这对于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儿来说,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从女孩说话的语气里不难判断,她显得有些难过。
外头工作人员却带着无所谓的语气继续说道:“那能有什么办法,光脑是你自己弄丢的,能找回来就已经不错了,要是人家咬定没拿就是不还,你也拿那人没有一点办法。谁让你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听到这话,女孩明显有些不服气,“那就都是我的错了?”
“不是你的错还是谁的错,你不丢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王臻逸在后头忍不住捏了捏拳头。那时候,她刚踢掉一个alpha队友。
带着浓重的说教口吻去指责一个受害者。
很多时候,她很难理解自大的alpha脑子里到底有没有同理心,又或者说他们的同理心到底是不是和受害者站在同一边的。
“哼!”外头的女孩显然有些不大接受这一说法。
“你哼什么哼?怎么,不服气啊?”质问的口吻,加上凶神恶煞的模样,显然吓到了那个女孩。如果没有穿着这一身制服,王臻逸甚至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不是混黑的。
正准备起身替那个女孩解围,却发现有人比自己抢先了一步。
“威尔逊,你这是在干嘛?审问犯人也不是你这么个态度?人家是受害者!”任长夏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拉开了那两人之间的距离。
“什么受害者,是她自己搞丢的啊。”那个被叫做威尔逊的警务人员,挑眉耸了耸肩道。
“不完美的受害者,就不是受害者了吗?”任长夏反驳。
“如果有变态拍了omega的裙底,你也会站在变态那边,反过来指责omega说谁让你自己穿的短裙,不穿裙子把全身上下包裹地严实一点就没事了,是吗?”
“这不是一个性质的,这完全两码事啊。你作为omega,不要太敏感。”
“都说有困难可以找联邦警员,我现在遇到困难了,来这里是来寻求帮助的,不是来听你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女孩说话明显带上了哭腔。
威尔逊有些不耐烦地提高了分贝:“都说了,光脑清空这事儿不归我们管,再说你手机已经拿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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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你们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来这儿接受一下批评教育,我也没打算要他什么赔偿,就希望他以后遇着这种事的时候,能在心里衡量一下,别做坏事了。”
任长夏安抚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好,我给你打,不过那个人来不来这儿是他的权利,但就算他不来,我也会在电话里好好教育他的!”
“有什么用?”威尔逊嗤笑了一声。
“是你没用。联邦警员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社会更好地发展和进步吗,能够家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能够让omega可以自在地穿裙子。”
直到现在,王臻逸依然能够清晰地记得,任长夏指着那个人的鼻子,正气凛然意气风发的模样。
“咔嚓——”
王臻逸看着身旁这人一口咬下一大半的苹果,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现在的想法改变了吗?”
“啊?”任长夏有些不明所以。
“联邦警员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社会更好地发展和进步吗?你之前说过的。”
大约是不大明白王臻逸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她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是啊。局里好多人都说我珍贵。珍贵是因为稀有,我希望我可以早一点不那么珍贵。我希望有更多的omega和beta进入到,这些在刻板印象中只有alpha能胜任的岗位中来。这个世界不只是alpha的世界。”
王臻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
改变困境的最优解,是站到更高的地方,有足够的能力地去推动法律体系和司法程序的完善。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修复因为“迟到的正义”而造成的伤害,恢复公众对司法系统的信任。
也许,揭开这些深深根植于制度与历史中创伤会很痛。
但也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朝着那个“不迟到的正义”的这个目标近一些,更近一些,确保每个人都能获得真正的公正和平等的对待。
光脑里的视频,在播放完毕后自动跳转到了下一个。
大概是因为部分文件损毁的缘故,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的。
时不时就会卡壳一下。
视频整体的色彩并不鲜艳,画面的清晰度也不甚清晰,不像是最近拍摄的。
看起来倒像是一部很老旧的电影。
在偶尔出现几句流畅的对话过后,又马上恢复到静音的默片状态。
“给我...机会。”
“以前,我....现在...做个好人。”
啃着苹果的任长夏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盯着上头的字幕看了许久。
“老大,倘若有一天,你的职业理想与个人的理念产生了偏差或是分歧,你会怎么抉择呢?”她突然开口问道。
王臻逸显得有些不明所以:“不会,我的职业理想与个人理念高度一致,不会有分歧。”
“那假如有一天产生了冲突呢?假如?”任长夏固执地继续追问。
“那我相信,它们会殊途同归,但倘若两者背道而驰,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出那个选择。”
15. chapter 15
漆黑的夜晚,半颗星子也无。
没开灯的房间被幽暗所笼罩,仅有的光线源自于写字台桌上的光脑。幽蓝的荧光照得面前长波浪卷发的人影绰约可见。
一双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搭在键盘上,指尖轻快地跳跃于各个键盘之间。
键盘敲击的“哒哒哒”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手指的主人在右手食指处佩戴着一枚工艺精致的戒指,低调但并不张扬。
光脑屏幕的光源穿过嵌与其中的黑钻,像是点亮了一场微观的光影秀,在角度与光线的变化下,不同切面反射出如银河般闪烁着的深邃而又迷人的瞬间璀璨。
随着手指的不断跳动,这一点点的光亮,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仅管微弱又而渺小,但在这并不亮堂的环境中,倒显出了几分难得的珍贵来。
光脑屏幕打开的窗口中,有新的消息显示。
【21:07】用户名:摩西
“新一轮的投票统计发现,参与投票的beta92.65%有都是支持omega的。”
有人很快在下面回复道:
【21:09】用户名:弗里希奥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开放通道给beta?”
这是一个由高度复杂的加密技术层层包裹的网络聊天室,在经过AES、RSA等国际顶尖加密标准,以及自定义的混淆算法处理后,确保了信息在传递过程中的绝对安全。
很快,那个代号为“赫拉克勒斯”的发来了一段语音,声音经过了变声处理,听起来却并不违和突兀。
“倘若omega能挣脱社会与家庭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种种枷锁,拥有自主权而不必再随着年岁的增长被视为递减价值的资产,或许beta们亦能于我之自由光辉中窥见彼之自由曙光。”
“那为什么要让炸弹师故意暴露?”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能让她吸引一部分警察的注意力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当然,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联邦协查公告已经发下去了。
那一纸通缉令上,印着吴建芎那张清秀柔和的脸,没有攻击性的面容即使在平静的状态,依然给人一种挂着微笑的错觉。
上头下达了命令,就算是上天入地,也得在一周内把这个人找出来!
毒理化验结果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法医科主任罗伯特·李将尸检报告哗哗地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其中一行信息。
“从第二位死者的人体组织中检测出了和第一名死者相同的一种化学成分,赛罗宁醇。”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在水中的溶解度较高,不过量的话,是有助于改善大脑功能,缓解神经系统负担的。由于检测出的含量很少,先前并没有引起注意,但是这种成分与另一种白色晶体粉末芬特诺尔相融合的话,能迅速穿过血脑屏障,变成毒素。”
王臻逸的眉宇微拧,深棕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报告上的那一行字。
“所以,你的意思是,爆炸只是烟雾弹,而真正的死亡原因是赛罗宁醇和芬特诺尔混合后产生的毒素。”
对方有些苦恼地耸了耸肩,“芬特诺尔在与血液相融后很难被检测出来,所以这只是我的推论。不过芬特诺尔的存储条件十分苛刻,很难跨星际运输,在市面上并不常见。这种通过复杂的有机合成方法制备而成的化合物,目前主要用于神经科学研究领域中。”
“而忒弥斯星只有一家符合条件——M·S科研实验室。”
研究团队的成员当晚就被叫了过来。
“什么?怀疑我们是嫌疑人?大半夜的把我们都带过来你有什么证据?”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轻慢。
“就是,你们这可是侵犯了我们的名誉啊!那两个死者长什么样叫什么我都是从新闻上才知道的啊。”
“我明天一早还有个和娥皇星的医学研究协会的电话会议,请各位不要耽误我太多的时间。”
在隐晦地强调完自己的身份后,他缓缓掏出了自己名片夹中的名片。
表面上看起来礼貌而又温和,实则却暗藏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命令。
我在说“请”,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平等的。
“芬特诺尔,你们总认识吧?我们从两名死者的体内都发现了这种成分。”
王臻逸并不吃这一套,收下名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开门见山道。
几人面面相觑,只是眼神交汇了几秒的功夫,便又再度统一了口径:“不关我们的事啊。拜托,我们几个和他们无冤无仇的,害他们干什么?”
“就是啊......”
“我看啊,是你们的调查方向有问...”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那名进来后就不发一言的老教授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江教授!”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了上去。
“都让开!”王臻逸厉声喝道。
几人不敢耽误,自觉地分出了一条道给她。
通过端脑对其进行了初步诊断后,王臻逸当机立断对其做了心肺复苏。
老教授身上佩戴的功能手环已经自动发送了求助信息,为了以防万一,任长夏又再次打了一个急救电话进行确认。
“喂,是忒弥斯星一区医院吗?这里是联邦调查局,有一名65岁,身高182cm,体重76kg的患者晕倒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也无比焦急。
“非常抱歉,我院目前的救护车都派去支援高速路上飞梭连环事故了,可能需要等40分钟左右才能过来。建议您就近选择其他医院。”
任长夏在十二月初的天气里汗如雨下。
一旁的另一名探员将她拉到旁边角落,小声抱怨道:“要是在联邦调查局里头死了个行业大拿,且这人还是个犯罪嫌疑人,天知道闻到味道的那些不吐骨头的记者不知道会把这事儿改编成什么样子。”
“拜托,上帝,耶稣,耶和华,安拉,圣诞老人,无论是谁,怜悯一下打工人可怜的灵魂吧。”
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听到了她的请求。
下一秒,功能手环的人工智能播报道:“正恺医院的救护车预计5分钟后就能到达,请您耐心等待。”
得救了!!
救护车车顶的LED灯带交替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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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了一连串醒目的红蓝光线。
这些光线不断地跳跃着,引导着救护车快速穿越交通。
“滴——滴滴——”
呼吸检测仪屏幕上显示的波形线条呈现出一种不安的节奏。
波形的幅度较低,波形之间的间隔也并不规律,表示患者的呼吸深度不足,呼吸频率也并不稳定。
站在病床边缘的人,摩挲着手指,弯腰轻轻地拍了拍蜷缩着背侧躺在床上的人。
vip病房的灯光明亮,却看不透他刘海遮盖下眼底的神色。
“我亲爱的哥哥......”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映衬出那细腻的皮肤,像是冬日的初雪一般纯净无暇。
他的嘴角上始终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上勾的唇角显得旁边的那颗小痣都带了几分俏皮和生动的气息。
可凑到病床上那人耳边,说出来的话却是狠戾如同魔鬼的低语。
“你应该再好好想想,到底听的是谁的指令。”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弟弟。那人,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次行动很快,我没来得及......”
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伴随着呼吸检测仪发出的“滴滴”的警报声,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狠狠卡住了一般,只能勉强发出“咯咯”的气音。
手指的用力抓握,在床单上留下了一道道皱皱巴巴的纹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嗓子。
“我承认,是我......害怕暴露。反正,反正都要整死他,这样......不是也合了你们的意嘛。”
“让他死于自己人的手里,这怎么行呢?”
像是厌恶被什么肮脏的东西污染一般,他仔细而又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
不达眼底的笑意如同蜂蜜包裹着的毒药一般,终于不动声色地掀起了藏于天使般面容之后的一角邪恶。
“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好不好,求求你了,弟弟!”
“一个小时以后再给他治。”熟悉的嗓音在此刻却透露出明显的冷冽与疏离。
“是。”白大褂静静待在一边,在听到了全部谈话后简短地回答道。
那一刻,仅仅是视线望过去的一瞬间,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双被刘海遮盖下的眼眸里,蕴着的是无尽的冰冷。那目光淡淡地落在病床那人上,漠然地就好像,那人并不是他的亲兄弟,甚至并不是一个活人。
“麻烦徐医生多多费心照顾我哥了。”那人客套地说道。
“您客气了。”
豪门恩怨,他可不敢再多嘴。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这位是如何将原本属于他大哥的权力抓在手里,又在“篡位夺权”后悄无声息地隐于人后,将他那傀儡alpha大哥推于人前。
恐怕就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这个看起来好像跟谁都十分熟稔,在为人处世上低调内敛,与任何人的关系都相处地非常融洽的beta二少,内里藏着的的野心。
看起来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闲散少爷,可实际上却深藏不露。
16. chapter 16
联邦调查局。
原本准备陪同自己的老师一同前往医院的几人,在小声交流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这里。
在其余几人的推搡下,有一个被选举出来的“发言人”站到了王臻逸的面前。
“探员,您好。其实,之前我们或多或少都有听到过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说那个网络上流传的连环案件,和暗网omega投票杀人有关。”
“......是真的吗?”他犹豫着开口问道。
王臻逸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日常板着的一张脸,旁人很难从她脸上的神色中读出任何的情绪起伏变化。
“老大,老大!”
任长夏的脸上倒是一眼就能看透,就差在自个儿脑门写上“大事不好”四个大字了。
王臻逸一把拍在她脑门上,试图把那几个大字给拍散。
“你能不能别这么咋咋唬唬,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稳重一点啊。”
毛躁咋呼的人,指了指手机里面的网站,以极快地语速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我们估错了投票更新的时间,第一次和第二次投票间隔刚好是一周,但这次它提前了。而且,这次的投票渠道同时还开放给了beta。”
目前投票已经截止了,票数是81.9赞成比18.1反对,视频里的那个被选中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和这位江教授的重合度很高。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故意在模糊焦点。
王臻逸只是思索了片刻,便迅速拨通了电话。
“加派人手保护江眠教授,立刻,马上过去。最好能追上车牌号为忒A19919的救护车。车上正在被抢救的人,很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这几句话没收着声。
尤其是离得近的那位被推出来的“发言人”,面色变得愈发难看了起来:
“探.....探员,我有话要说,我坦白。”
有人犹豫着上前扯了扯那人的衣袖,
眼神闪躲间,像是犹豫着是否要继续将这个秘密保守下去。
“扯什么扯,命都快没了!尊严有这么用?大丈夫能屈能伸!”
那位“发言人”略显烦闷地将自己的领结扯松了些。就好似随着这个紧绷的温莎结逐渐变得松散,他长年累月积攒在内心的压力也终于被一同释放了出来。
“难道就只有我无耻我卑鄙吗?你们不都是跟我一样的货色吗?在这儿装什么高尚呢!”
“我,我第二个坦白的话,能从轻发落吗?”第二个人声音颤抖着站出来,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
将原本的信任与团结彻底摧毁。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其他几只“沉默的羔羊”也通通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试图证明自己不是最恶贯满盈的那一个。
只剩下各自为政,互相推诿。
你一言他一语。
几人都竭力试图洗清自己,并将所有的错误与过失都安到其他人的头上。
不过,在几个来回下来,王臻逸差不多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赛罗宁醇不是他们几人研究出来的,也和江教授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而那些发表在ics上和snc上的成果,本应该属于另一实验团队的六名omega和beta。
只是,由于当初那个实验室和仪器的问题,研究的相关学生都因为职业暴露相继而患上了Helixen缺陷综合症。
当初江教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舆论压了下去。
而那些人也相继被踢出了实验室群聊。
至于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论文则是被李代桃僵,冠上了另一群人的名字。
王臻逸拧眉盯着那张他们主动递过来的纸,像是要把上头的那几个名字看穿。
“老大,查过了,其中5名都…已经去世了。剩下这一个还活着,她叫芒规珍。”任长夏迅速从端脑中调阅出相关记录。
很熟悉的名字,但王臻逸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与其说是直觉,不如说是多年经验积累下的某种职业敏感。
从王建军的基因药和那消失的服药人员相关数据,到这几起伪装成爆炸案的基因药物致死案,再到现在因为多年前的基因实验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这些人这些事联系在了一起。
是已经快要探寻到真相的全知全貌了?又或者,这只是浮出海面的冰山一角?
其中一人嚅嗫着开口:“不过,Helixen缺陷综合症极为罕见且预后差,生存几率很低,那些被踢出局的人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还活着,也只能是个半死不活只能靠基因针剂勉强续命的活死人了。”
“当初江教授知道他们翻不出多大的水花,才把这些人的所有退路都切断了。和我无关啊,我可没害他们啊。”其中一人再次强调道。
王臻逸懒得理会拼命为自己的开解的这群人。
倒是旁边路过的金发探员,吹着口哨调侃道:“这些话,不如留着去和那个所谓的正义使者说吧。”
闻言,对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又青又紫,瑟瑟发抖地如同鹌鹑一般。
“老大,这也太巧了,芒规珍相关治疗都是在螺祖医院做的。那刚被救护车拉出去的那位…”任长夏调出端脑中的相关讯息。
王臻逸的眉心猛跳,抄起飞梭车的钥匙就往外奔去,“你把芒规珍的相关资料发我!”
“那我们怎么办啊?”裤腿被其中一人扯住。
是半小时前,扬着下巴给她发名片的那位。
王臻逸看着眼前这近乎荒诞的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人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此刻散乱如荒草,几缕耷拉着垂在眼前,在被冷汗浸湿后,遮挡住原先那自信的双眸,倒显出几分迷茫与绝望来。
高级定制款西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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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下了这一层伪装的体面后,全然成了最讽刺的注脚,尘土的斑驳、褶皱的痕迹,如今每一道都像是他跌落云端的证据。
而从辉煌到落魄的转折,也不过才短短30分钟。
曾经,这些人都算得上是学术界的璀璨明珠,被誉为天之骄子,每一次出场都该伴随着鲜花与掌声。王臻逸也曾无数次在报纸期刊上,在电视节目的专业访谈上见到过这些人。
发型总是被打理得干净利落,亦如身上那剪裁得体质地优良的昂贵西服,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高贵与自信。
只是当下,尘土与尊严混杂在了一起,曾经那不可一世的骄傲在此刻也只能化作卑微的祈求。
她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几人。
“辛苦各位今天晚上配合联邦调查。不过,我之前也强调过了,几位都只是参考调查人,不是嫌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请大家先回去了。”
王臻逸礼貌而又客套地将“请”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那人。
“联邦律法没有规定吗?你们有义务保护我们的安全。”急切的语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您目前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且根据您刚刚的描述,江教授的所作所为与您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不需要过于担忧。”王臻逸皮笑肉不笑地安抚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并试图将自己的左腿从他的两只胳膊中拽出来。
“不不,有关系的,是有关系的。”那人在思忖了片刻后立马改口道。
“在手术室没有装监控之前,姓江的名声大,好多人冲着他砸钱买出来的名气指定让他做基因手术,但是一般都是他面诊完,进了手术室就换人,我之前…我之前也…”
那人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艰难地继续开口,“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听从他的指挥。”
又和不良夜网站投票页面列举的罪行对上了。
只是,这一片片的拼图,是对方主动送上来刻意为之的,还是她们顺藤摸瓜成功找到的,王臻逸没想明白。
任长夏:“还有其他的吗?”
“是那个姓江的,是他让我故意把患者的病情说严重的,让我故意把原本可以保留的器官摘除的,我也是没办法啊,手术等级高的话就可以多拿钱,我也都是为了我的omega和下一代。”
“求求你们,把我们关起来吧,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对对,我们就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我认罪,我坦白,我不想出去送死啊…”
王臻逸面无表情地听完这几人的掺杂着四分恐惧,三分推脱还余两分真诚的自乘,费了点力气才从对方的手中救下自己如同救命稻草般被抓紧的裤子。
她扭头冲任长夏说道:“我去看看螺祖医院看看情况,你留在这儿。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顺势拦住了惶恐不安试图扑上去抱大腿的几人。
“老师是不是发生什么?”
“探员您多少透露点什么给我们吧…”
17. chapter 17
正恺医院。
急诊室。
一个实习的beta护士吃着病人送来的水果拼盘,才刚感叹完今天好像没什么病人。
紧接着,服务台电话便立马响了起来。
护士长在接听完后,余光扫过那水果拼盘里头的圆润饱满、色泽鲜艳火龙果,以及旁边那一杯喝得只剩下一小半的杨枝甘露,咬牙切齿道。
“没人给这个新来的唯物主义者科普一下吗,能不能对夜班之神有点敬畏之心?!”
“就应该把这个加入执业医师考试内容里!”
“我再也不希望在医院里看到这两种水果!”
救护车的声音与推床轮子的滚动声混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各类机械仪器的响声。
“1个肠系膜血管栓塞,2个血气胸。”
“车祸,颅内大出血。”
“孕妇,吃了花胶鸡以后,说是想拉肚子但是拉不出来。宫口已经开了。”
江教授就是这个时候被推进来的。
飞驰的车在夜色中拉着警笛行驶地极快。
王臻逸比先前派出的几人稍稍慢了一步到达。
“里头情况怎么样?”
“放心,头儿,都盯着呢。院长派了最靠谱的专家进去了,还专门带了摄像团队,说是要拿这个案例做宣传招揽vip客户呢。”
身侧的人跟随着她的脚步,边走边汇报道。
“江眠家属呢?”
“电话接通了,家属同意手术,同意授权进行手术室全程拍摄,用端脑远程签字完后就挂断了。”
意料之中。
王臻逸点了点头,跟几人分配了一下轮流守班的顺序。
早上的8点钟,医院里的各个角落都逐渐变得忙碌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忙碌地穿梭于各个科室之间。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个迷了路的中年男子。
这人打扮地十分朴素,平平的长相就仿佛是为了更好的融入背景,没有什么记忆点,是那种落在人群中就很难再辨认出来的类型。
倒还不如,他手中拿着的那红色丝绒质地的卷轴引人注目。
他的脸上堆满了温和老实的笑容,逢人就问内科吴医生在哪里。
大嗓门倒是很快便吸引了大部分正在排队或等待看诊的人们的注意力。
不一会儿,正在查病房的吴医生便在中途遇上了这位手拿“锦旗”的中年男子。
他的脸颊上逐渐浮起一抹显而易见的红晕,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感谢这位吴医生啊!”
“我感谢...”
随着这一面卷起来的锦旗徐徐展开,下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被抽了出来。
图穷匕见!
憨厚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扭曲,眯起来的那双眼睛中藏着的竟是满满的杀意!
“姓吴的,下地狱去吧!”
“啊啊啊!!”
在不知道是谁的尖叫声中,人群立马陷入了混乱。
一部分人惊恐地四散奔逃而去,还有一部分人在恐惧中愣在了原地。
任长夏朝着人流的方向逆行而去,在评估完现场的情况后,迅速地把那位吴姓医生护在了身后。
“赶紧给我让开!听见没有?”对方挥舞着刀具威胁。
“请您冷静一点!”人群中有一名alpha站了出来,铿锵有力地说道。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葱?”中年男子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刀,顺势一脚踢翻了旁边盛满了医疗物品的小车。
“请各位联邦公民退远一些。我是联邦探员,请相信我会处理好的。”
任长夏试图用眼神制止那名alpha的行为。
“可是他看起来很危险啊。请您让开一些,还是由我来应付他吧。”
那名alpha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介入事实上有些多余。
“为什么?因为我是omega的缘故?”
任长夏长得很柔和,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要生出保护欲的类型,也难怪局里总是有人想要来挖王臻逸墙脚。
宣传栏里还挂着她拍的宣传照,明媚灿烂的笑容,像是流动的水波轻轻拂过,带起一丝丝细腻的涟漪。
很多时候,即使她在生气或是愤怒,也总会有不开眼的人将其视作是可爱的表达,并自动忽略调她本身所应该得到的尊重和重视。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是格斗术红带。”
说着,这位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径直向中年男子冲去,“不好意思了,这位先生。”
下一秒。
“扑通”一声——
他被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医疗物品绊倒在地。
任长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趁着那名中年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一记飞踢将他手上的刀具甩在了地上。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她挥了挥手让安保上来将那人控制住,扭头冲趴在地上的那名alpha扬起一个假笑。
“我是黑带。”
“另外,麻烦帮这位勇士处理一下伤口吧。”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有人悄悄地披上了一件白大褂。
趁着轮班的探员最困倦的这个时刻,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江眠的病房。
王臻逸在飞梭车上睡不着,索性翻出端脑上芒规珍的档案数据。
她一页页仔细地翻阅着,目光在她生病退学前的那段经历上停滞,即将向右滑动的指尖悬在了半空。
由于芒规珍因病退学,她组织建立的社团艾尔西亚后来是由她的父亲塔隆接替,并担任了社长这个职位。
王臻逸看着端脑上的那一行小字,呼吸有一瞬的滞涩。在反复查看确认之后,她才终于消化了这一事实。
她们原来是认识的关系吗?
怎么会这么巧?
他为什么总是想让自己退出爆炸案,是不是他知道什么内情?
又或者...他本身就参与其中?
智能机突然疯狂地震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知怎么地,王臻逸额角猛跳,在这个时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电话接通。
里头传出任长夏焦急的声音。
“老大,大事不好了!”
“说。”
“教授还活着吗?不良夜的暗网页面上虽然没有像黄书佑那样上传被审判的视频,但是它…它发布了第四名审判对象!”
王臻逸一瞬间头皮发麻,里面起身朝病房的方向跑去。
对讲机里朝着守在门口的几人确认道:“姓江的还活着吗?”
那头慌乱的开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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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伴随着惊呼声,紧急按钮声,混杂着医护人员“都让开”的命令声。
穿过大疔里涌动的人潮,王臻逸一心二用,脚下生风。
另一头的耳机里,任长夏仍旧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地说着第四名被审判者的情况。
“公布的第四个罪犯,是个未成年alpha。不过就目前投票的比例显示,相差不大。54%赞成惩罚,46%的不赞成。”
“我从底下的评论中总结了一下,反对的人绝大多数的都是已婚人士。她们认为孩子在经过母父以及社会的教育后是会改邪归正的。”
“不过,被审判的这位,在10岁时就蓄意高空抛重物害死了一名孩子,日常在学校里也是作威作福。”
“视频的最后,那个带着面具的女人是这么说的,养不教,那不如,就连母父一起惩罚好啦!毕竟,有些劣质的基因实在没有传承下去的必要。”
“我们通过大数据比对,以及这些重点短语的搜索‘未成年少年多次犯罪’,‘其家属不仅默许包庇纵容了这些事的发生,且其本身也曾经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在高价律师团的辩护下,且逃过了联保律法的制裁’,重点搜索出了6例符合条件的家庭。现在准备出发去...保护她们了。”
“好。”
忒弥斯星。
1区b城星澜墅园。
别墅本身采用的是欧式装修风格,加上古典花纹的点缀,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高雅与豪华,精致又不失优雅。
花纹的运用巧妙地将欧式古典风格融入到现代建筑中,这种独特的混搭设计使得别墅既保留了欧式建筑的尊贵和典雅,又呈现出现代化的品味与格调。
庭院两旁的灌木修剪地十分整齐,绿色与白色的交叠,看起来平和又舒适。
任长夏在管家的引领下,穿过拱形门洞的连廊,经过小天使喷泉许愿池,在穿过一众身姿挺拔,目光警惕的黑衣保镖后,她终于看见了那在桥顶浮亭中的女主人。
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网络上的言论所吓到,悠然自得地坐在这大理石制成的巴洛克风格拱桥之上,手执鱼食,轻撒入池。
即便是在抬眼望向她们这群人时,也依旧是一副闲适恬静,惬意自在的模样。
任长夏实在是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前头才满足完几个试图留在联邦吃白饭的人的无理请求,刚赶到医院还没来得及将手头上的资料交给老大,就被紧急调派来了这里。
结果,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她长呼出一口气,自我介绍。
“您好,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任。想必您应该对于网络上的连环案有所耳闻,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能确保你们的人身安全。”
“叫我凯瑟琳就好。”
说着,她又撒了一把鱼食入池。
池塘中的鱼儿们像是瞬间活了过来,竞相跳动着跃出水面。
“确保?”她轻笑了一声,似有些不屑,“医院里的那位不还是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你们拿什么确保?”
任长夏哑然。
江眠教授在医院出事的消息还未公布,事发到现在才不到半小时,便能知道内情,情报消息果然灵通。
“太甜了。”
凯瑟琳擦了擦手,喝了口桌子上摆放的咖啡,又拿起一块甜点轻抿了一口,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18. chapter 18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
自助服务机发出的温柔机械声,家属患者间交流声,急促的脚步声与推床轮子的滚动声,以及孩童的哭闹声混杂交织在一起,像是人间百态的缩影。
icu监护室。
外头除了有便衣在巡逻之外,病房内甚至也安排了同事值守。
王臻逸深知这种任务十分枯燥乏味,穿戴着密不透风的防护设备,不能互相交谈也不能玩手机来打发时光。
尤其是在这种临近换班的时候,很容易松懈下来。
所以,她还特意交代吕莫,让他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手关注一下周围的情况。
千防万防,谁知道这么多重保险还是没防过。
就在她奋力在人群中穿梭时,一股莫名的感觉如同电流般掠过心头。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猛然转过身,仅仅凭借着她在擦肩而过的混乱中捕捉到了那丝的气息,朝着那个方向奔跑而去。
有时候,查案靠得便是直觉与一往无前的热血,它时常比任何靠逻辑推导出来的结果都来得更为准确。
然而,流动的人群将那不久前才在智能机上看到过的面孔迅速掩盖。
等到她试图再次重新定位时,那人已不见踪迹。
拥挤的人潮中,不知道被谁不经意地推搡了一下,王臻逸一不留神就被绊了个趔趄。
有人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是吕莫。
“你没事吧?我听下面的人说,江眠教授出事了。”
“啊......嗯。”
她脑子很乱,芒规珍,艾尔西亚社团,还有她爸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性.....
不良夜在前面两人死亡之前都发了预告函给联邦调查局,可是这一次之后却没有再收到过了。
是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了这部分所以故意省略了这一步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还是说,联邦内部有和她们接头的人?
“对了,能问一下你哥哥,调一下正恺医院的监控吗?”
吕莫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但很快便又松开,“我哥这几天有点事,不过调监控这件事儿,我就能做主,不用去过问我哥。走吧......”
王臻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到了,还是因为转换剂时效又再次缩短的缘故。
也就无暇注意到,虚扶住她的那双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上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欧式装潢的客厅内。
在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效果。
任长夏几人坐在客厅侧边那一组宽敞的真皮沙发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旁雕刻精美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束新鲜的花束和几本崭新的书籍。
就在她准备拿起来翻阅一下里面的内容的时候,大门被缓缓推开。
来人是个alpha,名叫哈里·斯泰尔斯,今年四十二岁,是斯泰尔斯家族的长子。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看起来像是从公司急匆匆赶回来的模样,仅管衣着上依然得体,但在领带和袖口处略微有些凌乱。
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在眼神迅速地扫过一遍厅内的客人之后,略微抿了抿唇,似乎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好意思,恕我直言,如果联邦只是打算派你们几位来确保我们一家人的安全的话,那还是将这有限的资源,留给其他更需要的人吧。”
管家客气而又疏离地请几位探员喝了个咖啡。
然后面带微笑地开口:“感谢联邦政府。不过想必各位也都看到了,我家主人聘请的这些专业人才,其实完全不需要再麻烦联邦政府了。”
的确,那些分布在门窗以及各个通道口两侧的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从姿态到穿着,无一不展现着她们的专业与严谨。
哪怕只是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轻易被她们敏锐的警惕性所捕捉。
哈里·斯泰尔斯站在窗边接了个刚打进来的电话,面上的表情显得十分难看。仅管他已经将自己的声音压到了最低,但他语气中的慌张和愤懑依旧显而易见。
他重重地将咖啡搁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他试图极力压抑下自己内心的烦躁。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成功。
下一秒,他大叫道:“给我赶紧把那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新闻通通撤下来!立刻,马上!”
“什么叫CU娱乐的撤不下来?!”
“行,我知道了,我二弟可真是娶了个好老婆啊!”
“就想靠着这些腌臜手段赢得老爷子的欢心,他做梦!”
“砰”地一声!
一整摞的卷宗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联邦调查局。
“一群屎人!十几个人连一个老头都看不住,还让凶手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真想掰开你们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蠢货!”
局长办公室内的气压低到可怕,alpha如洪钟一般威严的骂声几乎响彻整幢办公大楼。
头狼散发出的威压之下,一字排开的几名探员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滚出去,不要让我在专案组看到你们几个人的影子。值班的那几个,滚去后勤反思一下自己的无能,什么时候八项考核达标了,再给我滚回来!”
“是!”
人群鱼贯而出,王臻逸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还像根电线杆子似的杵在这儿干什么,是想让麻雀以为这是它新安装的栖息点吗?”
“还是说你现在需要我摸着你的头安慰你,就像刚断奶的小猫想要寻求…”
“你和芒规珍是什么关系?”在王臻逸将这个问题抛出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安静地可怕。
半晌,“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个问题?”
“联邦探员。”王臻逸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你之所以三番五次地想让我从这些案件中退出,是不是因为你背地里其实和这些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哈哈哈哈哈…”
王臻逸有些不解,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她抬眼看去,却见那人满含笑意地看着她,又好似透过她在回忆着别的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我知道你的尿性,就算把你踢出去也还是会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查,所以这次,我不会再阻止你了。”
“至于你能查到什么,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哈里竭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那一抹微笑,但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实际上看起来却是瘆人的很。
“托诸位以及我那不成器的二弟的福,现在网络上一大帮人都认为我觉得我是丧心病狂,恶贯满盈的坏人了。”
任长夏摸了摸鼻子:“联邦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能确保诸位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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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的目光从她本身上来来回回的逡巡了一遍,倒是直接不装了:“医院那老头死了。联邦探员要真有用,他怎么就死了呢?”
“管家,你看看她们派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还有omega?!omega做探员能查出什么东西?找小三的雷达倒是灵敏警觉的很。”
本来慵懒地倚在沙发里的凯瑟琳一瞬间像是炸了毛的猫,跳起来,嗓音尖锐地骂道:“你什么意思,哈里·斯泰尔斯?自己外头偷腥还有理了是吧?”
眼看着又一场战争即将爆发。
“诸位都用完咖啡了吧?”
管家淡定地理了理领口,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泰山不崩于色地将任长夏几人送了出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诸位。恐怕我家主人目前只信得过自己多方调查核实过的人。”
管家领着几人远离了高分贝噪音战的中心区域。
宽敞的走廊两侧,是高耸的拱形门廊,里头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巴洛克式欧洲古典建筑的花纹。
拐角的尽头处,挂着一副并不十分引人注目的画作,上面画着的是耶稣和他的十二个门徒。
走廊地面上的大理石是由复杂几何图案的马赛克镶嵌而成,经过细致地打磨后,表面光滑如镜。
阳光落在上头,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又优雅的氛围。
Omega的脚程慢了些,稍稍落后她们几步。
“任务失败。目标人物已清除。”
在看完智能机里那条加密短信之后,她敏捷的指尖迅速轻点了几下,即刻选择了删除。
“诶,管家到底什么意思啊?”任长夏有些好奇地凑上前去,朝另一名同事小声问道。
那人啐了一口,“水至清则无鱼,他是觉得,咱们警察内部有奸细,不够干净。说到底,就是不信任咱们。”
地铁不知疲倦地继续向下一站行驶。
早高峰的车厢内,挤满了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的通勤者们。
一则新闻,就像是一颗投入了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早晨的沉寂。
随着智能机的不断推送,无数双看不见的互联网触手像是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
在时间的推移和各个社交平台的不断传播下,在联邦城市的各个角落席卷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在这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日子里,早八人们的困倦也只有靠着咖啡因和这惊奇的八卦来醒脑提神了。
而这一刻,斯泰尔斯家族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放在了陈列馆中的探照灯之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摊开了供看客们品评议论,成为其茶余饭后的谈资。
“联邦探员频现豪门深宅,真相扑朔迷离!究竟是公务需要还是另有隐情?CU媒体深入调查,揭开警界与商界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昔日豪门秘辛大揭秘!斯泰尔斯家族昔日重金聘请精英律师团,究竟如何巧妙脱身法网?是智慧的较量,还是利益的置换?派鹏媒体独家挖掘历史档案,带你回顾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豪门恩怨大爆发!兄弟阋墙,斯泰尔斯家族大小王展开对决!权利与金钱交织的舞台上,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即将上演。焦点娱乐独家追踪,揭露这场家族内斗背后的隐秘与激情。”
“独家爆料!哈里背后的女人:情妇们的爱恨纠葛。在这场豪门恩怨中,她们是如何卷入其中,又是这样与这位商业巨擘纠缠不休?”
“A股市场风云突变,斯泰尔斯企业开盘即遭重挫。投资者应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暴?”
19. chapter 19
联邦调查局。
塔隆关闭了全息屏幕中的影像。
“如果你们长在脖子上的东西不是装饰的话,不妨试着用它来思考一下。昨天已经压下去的消息,怎么又会在今天早上这么短的时间内刷上各种头条!”
平静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塔隆的手中举起一份《忒弥斯环球报》,头版上贴着一张缩小版的哈里·斯泰尔斯的头像。报纸在他的手中哗哗作响,仿佛那报纸就像是一根魔杖,而他是个正准备做法的巫师。
“现在,全联邦的公民都在谈论斯泰尔斯一家,说他们收到了死亡威胁。一家人甚至不得不取消了他们的旅行,而她们的孩子也在学校里也被人用‘**的**’这样的恶毒话语诅咒。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因为你们这一群聪明的爱因斯坦,把一项机密任务搞成了全联邦的闹剧。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斯泰尔斯家族和预告函之间的关系!”
站立在一旁的几名下属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我们已经紧急联系网监部门作了处理,现在不论换什么关键词,都不会搜索出相关内容了。”
“听说斯泰尔斯家族的老家伙放出了准备退休的风声,底下这两头小狼崽子卯足了劲儿想多在老头子那儿多表现表现。”
“现在老二抓住了这么大一个把柄,昨天那些消息,就是斯泰尔斯老二他老婆的媒体公司最先报道出来的。最后是老头子出面,才迅速把这些消息压了下去。”
“今天这一波,你觉得,幕后黑手会是谁呢?有谁不想让斯泰尔斯家族或者说,不想让哈里好过?”塔隆语气稍缓。
“斯泰尔斯家族多年来树敌不少,恶性商业竞争的可能性极大。这几天斯泰尔斯集团和其相关子公司的股票都在跌,谁能在这种局面下的国际金融市场里,大肆操作获取利润,我认为,谁的嫌疑就最大。”
一队的办公室里头,同样也有人在讨论着这事儿。
“除此之外,”金发碧眼的探员略一停顿,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思忖后才继续开口,“还有另一种可能,这次是冲着联邦调查局来的。”
“我们之前派出去交涉,6组保护对象中,其他5组都相当配合,只有哈里·斯泰尔斯这一组,选择了拒绝。”
另一人撇了撇嘴,“万一哈里就是不良夜组织的下一个目标,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联邦调查局肯定首当其冲。”
“是他自己说的不需要,我们何必还要去热脸贴冷屁股,出了事她们自己去承担喽。”
金发探员猛灌了一口咖啡,“反正咱们早就里外不是人了。单枪匹马深入虎穴获取关键证据是应该的,夜以继日通宵达旦终于破获一起大案也是分内的。”
他摊了摊手继续道,“就因为我们穿着这身制服,所以努力和拼命就成了理所当然?但凡出现一点的差池,所有人都说跳出来抓着那一点错处,站在制高点上指责你。
“就拿现在这事儿来说吧,保护了这种受害者吧,被群众骂;不保护他吧,还是被骂,还不如少费点力气。”
另一名黑人探员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几天接连三起恶性案件的影响太差了,大众长期压抑的愤怒总得有个宣泄口,不然你以为网上哪来的那么多喷子。特别是找不到罪魁祸首的时候,咱们呐,就是那最好的替罪羊。”
“现在,就看王臻逸她们,能不能钓到这条大鱼了。”
处于讨论中心的几人,此刻正在希望福利院外。
僻静的郊区,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被大片郁郁葱葱的植被环绕。
“吕莫,正恺集团也在资助这家福利院,不会也和这些腌臜事有牵扯吧?”
“也?”吕莫误以为王臻逸口中的也指的是同斯泰尔斯家族一样,解释道,“我在正恺里面只能算是个边缘人物,不过据我所知,所有和慈善公益相关的手续文件,他们都不会像哈里这样大张旗鼓地露于人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倒是方便了我们今天打着他的旗号钓鱼。”
为了配合这次的任务,王臻逸十分干脆利落地换好了伪装的新皮肤。
她内搭是一件深V字的米色西装马甲背心,珍珠与金属链条拼接项链随意地落下,日常却又显得很有格调。
下面配了一条深咖色的阔腿裤,羊毛质感的长款开衫外套被她搭在手肘处,上头的金色胸针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哇…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你们俩可真是A才B貌啊!”任长夏在一旁海豹式鼓掌道。
王臻逸有些无奈:“你这是打算兼职去当婚礼司仪了吗?”
“老大,你可真是太神了,这都能猜到吗?”任长夏瞪大了眼睛,“过几天我有个朋友要结婚,我得上台讲一段好友发言,不过我到现在还是没想不明白,婚姻到底是幸福的开始,还是作茧自缚的囚笼?”
被这个问题难倒的人,两手一摊:“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觉得戒指那玩意儿,就像是个缩小版的手铐,一旦戴上就像是被套住了。”
忽然,她的余光扫到吕莫指关节处的戒指,从脑海的记忆里翻找出相关的片段:“嗯?吕莫,我记得,这之前不是戴在你哥哥手上的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如果说,我这是偷的……”吕莫伸出双手,半开玩笑地问她:“那要逮捕我吗,这位探员。”
王臻逸笑着点了点他的脑门,“暂时给你的污点顾问的身份,先去把鱼钓上来。”
“遵命。”
吕莫从善如流。
上扬的唇角衬得旁边那颗小痣也活泼明媚了起来。
细密的香雾随着他指尖的轻轻按压,从略微倾斜的瓶口逐渐往空气中弥漫扩散开来。
是经常能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
——混合着清新的花果香与清新而又纯粹的木质香调的独特气息。
有好几次,王臻逸都忍不住想开口问他这香水到底是什么牌子的。不过,考虑到自己并没有多余的场合会经常性用到这类物品,还是光速打消掉了这一想法。
少年侧头看过来的笑容盛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可能是那笑容太过灿烂,也可能是空气中这飘散的香水味刚好钻入了她的鼻尖,让她的心跳莫名地多跳了几拍。
几乎是下意识的,王臻逸慌乱地将视线迅速移开,装作专注地看向远方:“这,就想掩盖你昨天晚上没洗澡的臭味了?”
任长夏从光脑里一大堆的实时监控中,短暂地探出脑袋疑惑道:“老大,你怎么知道他晚上不洗澡啊?你们昨天晚上背着我一起加班了吗?”
“他昨天穿的就是那身刚换掉皮肤。”
“啊~”任长夏恍然大悟道,“我看电视剧里面,主角都是在前一天晚上和什么什么人共度春宵了,才会在第二天穿和前一天一样的衣服。少爷,昨儿晚上,是在哪个美人窝里面纸醉金迷啊~”
吕莫今天的穿着,也确实打扮得像个纸醉金迷的少爷那样。
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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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的白衬衫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锁骨的弧度,袖子刚好挽到了小手臂的位置展露出手腕处简约的手表。
舍掉了领带后,在脖颈间点缀了一条半是缎面丝巾样式,半是链条拼接在一起的装饰品,很是斯文败类。
尤其是,在他慢条斯理地将眼镜盒里的金丝边眼镜取出来,擦拭干净架在鼻梁上之后。
乍一眼看过去,衣冠楚楚的模样简直和他平时那副青春男大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仅管在被任长夏调侃后,吕莫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轻易就能被人发觉的红晕,但依旧坦然地解释道:“没有美人窝,我只有夫人这一个美人就够了。”
说罢,他目光坚定而又温柔地,大步径直走到王臻逸面前,弯腰落下一个礼貌而又绅士的吻。
王臻逸被他这话和动作吓得一个趔趄。
多亏她身手敏捷,迅速地从他的手中抽出,灵敏地向后退了好几个大步,成功逃过了栽倒在地的后果。
只是,那不常穿的高跟鞋——
“啪嗒”一声掉了。
不怎么的,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
像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就在吕莫触碰到自己的瞬间,有一种......让她突然感到不知所措的亲密。
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后,那双手原本一只扶在了她的腰上,另一只握着她的手,却都被她推开了。
可在推开之后,她又立刻就后悔了。
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情绪。
不过对方倒是没怎么在意,捡起那只高跟鞋后,曲膝跪在地上,依旧笑着示意她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次扶稳一些。”
脚腕被温暖的手指触碰后,隐隐有些发烫。
随着心跳的逐渐加快,这股难以被忽视的热度,似乎还有着逐渐向上蔓延的趋势。
“咚咚咚…”
胸腔中的震颤声,如鼓般擂击,又好似下一秒就要立马停滞。
这一次,像是提前预判到了自己下意识的逃离,在试图从吕莫手心抽离的瞬间,脚踝就再次被后者重新牢牢地握住。
王臻逸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盯着他头顶的发旋淡淡地开口。
“你这演技,不给你搬个奥斯卡小金人可说不过去了。”
明明鞋子早就已经稳稳当当地穿在了她的脚上,可对方却并不急着起身。
轻柔的风拂过树叶,细腻而又连绵不绝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空气中带着隐约未知的花香气。
他轻轻摩挲着才放开脚踝的指尖。
“就算是逢场作戏,也要演得像一点嘛。”吕莫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王臻逸迅速移开了对视的目光,抬手看了眼腕间,才恍然记起在换下联邦制服的同时,也摘下了手腕上的智能机。
她伸手触了下面颊的皮肤,应该…没有发烧吧?
为了防止oa转换剂的副作用影响任务,她还特意提前了两天打的,照常理来说不可能出现心悸和发烧的反应了啊。
王臻逸仔细分析了一下被吕莫“控制”住脚踝的这种情形。
和之前在特训营中,RestraintLiberation(束缚解脱)训练较为相似。探员必须在受到限制的情况下克服身体上的限制。
最后,她将自己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的原因通通归结到了“遇到危险状态下,交感神经系统的激活”。
20. chapter 20
她们这次的任务,是借着正恺集团的名义,进入到这所希望福利院内部,在保护斯泰尔斯家族的同时,要是能成功将连环案的凶手一并缉拿归案,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这是最为理想的情况。
由于她们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接待两人的不是主负责人李。
“杰夫威廉。”
待喘匀了气儿,他才在继续微笑着解释道,“李现在有点忙,我先带两位去接待室稍作休息。”
也不知道是什么风儿,一个两个都挑着今天这个时间点来。
就算这些个做大生意的都讲究什么黄道吉日,咱们这儿信的也不是一个宗教体系啊。
杰夫威廉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身旁的两人。
年轻的这位先生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都浸着优雅的克制。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随时随地都在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就像是一只优雅的猎豹。
这不,他才看了那位身旁的伴侣几眼,就被他用不满的眼神瞪了回来。
不过,他身旁的那位伴侣确实很特别,虽然穿着剪裁精致的服装,但那种特别......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由于他并不清楚捐赠这方面的流程,在把两人请到接待室之后,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稍安勿躁,先等上一会儿。
就在给两人上茶点的间隙。
外头很快又进来了一个人,急匆匆地附在他耳边,说是李让他忙完这边,就赶紧去前厅做事。
这着急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遇上了棘手的事。
诶,斯泰尔斯家族的人真是难搞。
还是这两位看起来和善的多。
不过,如果让他知道,这俩位背地里谋划着的事情......
恐怕是要更为头大了。
就在杰夫威廉前脚刚踏出接待室。
王臻逸立马就开口部署道。
“按照任给出的分布图位置,我打算先去院长办公室看看。要是能找到相关证据能证明斯泰尔斯家族违反了联邦律法,咱们就能当场实施抓捕,抢在那些人之前把这帮人控制住。”
“那万一,要是大鱼不咬钩了呢?”
“不会的。”这次,她会紧紧盯住,扯出那个或许就藏在联邦内部的大鱼。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鱼没咬钩,斯泰尔斯家族被捕入狱,也能增强民众对联邦的信心,同时打击到那伙不良夜组织的嚣张气焰。
“你在这儿呆着,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去洗手间了。”
“知道了,有情况随时汇报给你。”
王臻逸下了楼梯,照着隐形全息屏设备中所给出的方向,进入到宽阔的大厅。
大厅的天花板被设计成圆形拱顶,穹顶上绘满了与宗教相关的画作,约莫是天堂啊,伊甸园啊之类的场景。
介于她对宗教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研究,唯二能认出的,除了上帝就只有圣母玛利亚了。
她抬头朝着那一干忘记了名字的圣徒们,和漫天飞的光屁股小天使挥手打了个招呼,继续向前。
“老大,福利院里的大多数人都被叫到了前面,配合斯泰尔斯家族作秀。你直接出大厅后左转….”
任长夏盯着光脑上的监控画面,用耳麦传达道。
天气潮湿地有些阴冷,她掸了掸自己身上被冷气侵蚀的外套。
在角落不被注意的监控画面里,有个男孩在穿过草坪时不小心被露水沾湿了裤脚。
他略显不悦地皱起眉头,烦躁地抖动了几下裤脚,试图将这些烦人的水滴甩掉。
这些微不足道的水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尘埃里,就好像,从来未曾出现过。
淌至下颔处的泪水,被一双布满了皱纹的手囫囵抹去。
在儿童赞美诗的歌声中,身穿白色教会制服的修女轻声向圣母玛利亚的雕塑忏悔着自己的罪行,面带微笑,不多时却又再次泪流满面。
歌声悠扬地传至前厅。
宣发人员擦了擦一脑门的汗水,小心翼翼向哈里·斯泰尔斯汇报。
“一会儿的直播,会安排您和家人们同福利院的孩子一起做活动,捐赠一些日常需要用到的生活以及学习用品。”
“目前我们已经拍摄素材有福利院儿童丰盛的早餐,以及他们舒适的独立卧室。您需要过目一下吗?”
后者尽力维持着面上的礼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走廊两侧挂着一幅幅与宗教相关的油画,金色的边框为这些艺术品更添了一份庄重与华丽。
通道末端伫立着一座白色的大理石雕塑。
圣洁而又高雅的圣母玛利亚。
晨光落在她的身上,投射出一片神圣而又祥和的光辉。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从通道末端的楼梯处走下来。
有孩童张开双手,笑着跑过去。
“特蕾莎修女,您来了!”
“杰西卡,今天有重要的客人,不要到处乱跑哦。”那位叫做特蕾莎的修女,半蹲下来,揉了揉约莫才五六岁孩童的脑袋,和煦地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
直到目送杰西卡跑远了之后,她才直起身,理了理衣服,不紧不慢地向斯泰尔斯哈里招呼道:“早上好,先生。”
哈里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我见过您吗?”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您忘了吗,一直以来都是我和威廉先生招待的各位呀。”
说着,她再次俯下身,指尖轻触过孩子的裤脚,“贵客的裤脚沾上了露水有些湿了,需要带您去换一条吗?”
前头的宣发人员,在此时战战兢兢地跑过来,嚅嗫地开口道:“不好意西,凯瑟琳女士。这边还需要您和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多拍摄几张捐赠衣物书包书籍用品的照片。”
“真麻烦。诺,孩子交给你了。”凯瑟琳指了指威廉,示意让他带去换条干净的裤子。
威廉虽然心里并不十分乐意招呼这一大家子人,面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放心吧,凯瑟琳女士。”
特蕾莎修女朝着哈里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和的眼神如同春日里的溪水:“先生,和之前一样,祷告官已经在祷告屋里等着您了。请您放心,根据保密原则,在这个让真相存在的空间中,您可以说出任何想说的。”
哈里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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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后半句,“不过,你们也不提供救赎,不给予宽恕,更不会来判断是非对错。”
如同什么暗号一般,在对上之后,他放心地一挥手,“走吧。”
监控器那头,任长夏提醒王臻逸:“老大,之前那个杰夫威廉,带着一个小孩儿上来了。”
“老大??”
耳机那头却久久没有回话。
院长办公室内。
王臻逸轻敲耳麦,回应她的却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在重新确认了一遍设备并重启之后,依然无济于事。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里放置了什么强信号屏蔽装置,能突破联邦的作战通讯设备,确实是小瞧他们了。
王臻逸轻嗤了一声,加快了翻找的进度。
只是,身体的掌控权却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随着翻找速度的减缓,她觉得自己好像浑身在发烫。
好像......掉入了某个陷阱之中。
之前那一路走得过于顺畅了,她甚至分不清这个陷阱是不良夜做的还是斯泰尔斯家族设下的。
模糊中,有个戴面具的人影靠近。
“已经找到她了。嗯,没事,不需要强制进入。”
她睁不开眼皮,耳朵里的声音也像蒙了一层雾气。
王臻逸努力地试图从中捕捉住每一个字母和音节。
可在这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的干扰下,即使是最熟悉的声音都变得陌生了起来,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穿来,带着模糊不清的回响。
“现在怎么办,要标记你吗?”
标记谁?
我吗?
可我是alpha啊。
她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牙尖。
面具人:“怎么,真当自己是的alpha了?”
明明语调里带着嘲笑,可是抚上她腺体的指尖却轻柔而又郑重。
在做完安抚工作后,他无奈地取出一管转换剂,准备推入了她的腺体内。
怀里的人蹙着眉即使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还是警觉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针管落在地上发出轻响。
“我就这一剂针管,老大。怎么办呢?”
有人借着这被抓住的手腕,凑近了距离。
拉下面具后,轻凑到她脖颈的腺体处。
王臻逸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落在了一大丛的花朵中。
花香的前调很干净,干净得像是在经过一场大雨行礼后湿漉漉的南国傍晚,被轻柔拂过的晚风,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而随着香气的逐渐展开,这股纯粹而又清冷的花香调逐渐变得饱满馥郁,暧昧而又撩人,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亲密接触时的温柔与激情。
诱人的陷阱引人深入。
随着温度的不断攀升,这融合了奶油般质感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坠入了这一片纯白的梦幻之中。
在纯与欲的交织下,这股气息带着强劲的生命力,霸道而又野蛮。
慢慢褪去后的尾调,过渡地十分柔和,在湿润与缱绻中渐渐收敛的热烈,又好似带着一股开到荼蘼后淡淡的悸动与哀愁。
21. chapter 21
王臻逸是在外头走廊巨大的争吵声中醒转过来的。
她看了眼落在地上并未被使用的转换剂,一边盘算着,一边在捡起后迅速从窗台翻身到了另一边洗手间的位置。
“他不是希望福利院里头的人。”
“他是谁,万一他就是那个什么组织派来暗杀我们的,你们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么?威廉,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外头,是凯瑟琳带着质问的声音。
“您误会了,这位是正恺集团的少爷,也是咱们福利院的主要捐赠方啊。和您说的什么暗杀组织没有完全没有关系的啊。”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王臻逸拧着眉摸上自己脖颈处那牙印。
闻言,指尖略一停顿。
吕莫也在外面?
她迅速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隐形伤口贴,“啪”地往腺体上一盖。
大大方方地从alpha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FBI办案。”她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我可以证明,这位,确实是正恺集团的少爷,同时也是我的同事。”
凯瑟琳噎了一噎,随即又换上了一副了然的神情:“你看,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没按什么好心。”
闻言,王臻逸倒是直接乐了,“好心?我很好奇,问出这话的人身上有这玩意儿吗?”
“不过,确实我们也没安什么好心。”
王臻逸直接摊牌道,“要是能用你们这个饵能调出背后的那条大鱼最好,就算没钓上来,赔上性命的也不会是我们。”
吕莫把她拉到一边,眼神状似不经意地从她的脖颈边划过,小声说道:“老大,任在联系不上你后,让我来院长办公室看看,当时中途没来得及避开这个女人,碰上了。”
“身为fbi探员,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恶心的话来?我要去联邦调查局告你!”
凯瑟琳气急,一手抚着额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你这证件不会是假的吧?”
说着,她立马冲着一旁待命的保镖发号施令道,“别让这两人跑了。还有,赶紧去通知哈里过来。”
王臻逸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身为fbi,却被作恶者误以为自己才是更大的作恶者。
不过,有时候以恶制恶,看着这些人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那头说,先生还在祷告屋内,没有允许他们不敢擅自闯进去。”
毕竟,要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都给我进去找!”随着凯瑟琳的命令,祷告屋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只是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先生去哪里了?!”
“四周都检查过了,这里只有一扇门,没有见到任何人哪怕是一只蚊子飞出来啊!”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有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冲着这一头汇报道:“先生不在祷告屋内了。我们正在加速寻找。”
“什么?!”闻言,凯瑟琳瞪大了一双如波斯猫一般圆溜溜的眼睛,半扶着墙壁像是有些腿软。
王臻逸立马正了神色:“鱼上钩了!”
只不过,她才抬起前脚,面前就拦起了一堵人墙。
“这位女士,我现在准备为保障您先生的生命安全而行动,请您不要阻拦。”
“你可以去,但我不放心,把他留下来陪我吧。我害怕。”说着,她挽住了吕莫的胳膊,半个身子都几乎挂在了后者的身上。
“行吧。”在无视掉吕莫抗议的眼神后,她将两人的距离分开了些,“fbi不提供这种贴身保护。”
“这里,就靠你啦。”王臻逸拍了拍吕莫的肩膀,有些郑重的嘱咐道。
任长夏饮尽了纸杯中的最后一点速溶咖啡。
面前的监控屏幕中的一切,没有任何异样。
被替换的画面做得相当完美,时间轴上没有任何断点,即使是专业的fbi都难以觉察。
三十六个分屏里,前厅显得热闹一些,擦拭餐桌,整理餐具的,检查摄影装备的,哈里正在和底下的一个负责人交谈。走廊上,也时不时有几个工作人员经过。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老大,吕莫,里头情况怎么样?”任长夏仍是有些不放心地敲了敲通讯。
“放心啦,你看,他们俩不是在这儿么。”另一名同事指着其中一个显示屏说道。
“我就是觉得,太正常了。反而有点......”
“没事。就是里面......装了......屏蔽,信号......不太好。”
伴随着呲啦呲啦的电流声,吕莫时断时续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你看,你这人啊,就是疑心病太重。”另一名同事笑着拍了拍任长夏的肩膀。
后者长出一口气。
没人在意的角落,一个分屏显示的走廊尽头处,墙上挂着的时钟一直停在了18:20。那昏黄的落日投射在地面上的稀疏的光晕,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过分毫。
夕阳西下,福利院的影子愈发显得狰狞。
GPS定位器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红点。
王臻逸握紧手中的信号接收器,冰冷的金属质感硌得掌心生疼。
转角处,有人一袭黑衣无声地立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他的眼睛里倒映着落日的余晖,那抹血红色一点一点吞噬掉了那原本琥珀色的温柔。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黑衣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起来像是机械的低语。
“我之前在和凯瑟琳短暂接触的时候,在她的身上装了定位器。和她在一起的那个beta呢?”
对方冷哼了一声:“你要是真的在意他,怎么会放他和那么危险的人在一起?”
“我知道,你们不会杀无辜的人。”
“你怎么知道,那个叫吕莫的人,就是无辜的呢?”黑衣人的声音依旧是机械的冰冷,“你很聪明。但有些真相,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明明带着一张假面,有一瞬间王臻逸从心底突然就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个人。
她见过。
不只是在f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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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犯罪模拟画像上。
“好了,捉迷藏游戏到此为止吧,不能再往前了。”机械音中透着某种熟悉的温柔,“里面很快就要爆炸了。”
远处传来一声隐约的惨叫声,像是什么人在经受酷刑。
黑衣人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那个人渣......正在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又是一声惨叫。
这次更加凄厉,像是濒死的野兽。
黑衣人的手指在身侧收紧,皮革手套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最后的机会。”他说,声音冷得像冰,“请你离开。”
“如果,我说不呢?”王臻逸向前走了一步,右手摸向腰间的枪。
“无不无辜,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你们投票的结果说了算的,是联邦法律说了算的。”
冰冷的机械音中却带着讥笑,“哈哈哈哈......联邦律法,服务于联邦人民,应该是联邦人民说了算的。”
“可联邦被精英主义的alpha掌控的太久了,忘了长久以来被忽视的beta以及那些失权的omega也是联邦人民,他们也有说话的权利!!”
“听着,我们可以让他们接受大众的审判。”王臻逸的语气里,带着谈判式的诱导,“而不是,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让他死在这种地方不好吗?表面上披着一层善良的皮子,内里做的却是最肮脏的勾当。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在尖叫,每一面墙里头都藏着罪恶。”
王臻逸:“他确实该死。听我说,在大众法庭上,我们可以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罪行,让他们为所犯下的罪行付出所应有的代价。”
“大众法庭?您不是进入过我们在暗网中的投票页面了吗?怎么,那里面的大众就不是大众了吗?怎么,就非得是联邦点选出的人组成的才能是大众法庭吗?”
黑衣人突然就笑了,笑声在风声中回荡。
“你们fbi都是这样的吗,说的比唱的好听。说到底,不还是想让我把他放了,让你给他带上手铐,遛狗似的牵去法庭上走一遭么。”
“这不是遛狗!”王臻逸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沙哑,“这是程序正义!”
“程序正义?”黑衣人优雅地靠在墙上,“就像当年你母亲的案子那样么?FBI用了多久才结案?五年?十年?”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哦,对了,到现在都没结案。”
王臻逸没办法反驳,她的脑子里其实很乱,像是一团被猫弄乱了的毛线。
“你知道吗,亲爱的探员。”黑衣人的声音突然温柔了下来,“法庭上的真相,只会是属于那些能买得起最好律师的人。而我们这些人,只能用属于我们的方式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保镖制服的alpha出现在了王臻逸的身后。
王臻逸眼神一亮:“来得正好。不过,不要开枪杀人,留活口。”
可下一秒……枪口调转!
这名保镖将枪指向王臻逸,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意:“很遗憾,探员女士,我并不是来帮你的。”
22. chapter 22
王臻逸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疯了!!你雇主还在里面,不想办法让他放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很清澈,仿佛望过去就能看到他刻在灵魂深处的伤痕。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雇佣兵这一行,过的都是刀剑铁血的生活,我家好不容易供出了一个学医的omega妹妹,结果还被害死了。我是来复仇的。”
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痛楚过后的颤抖。
这些人,过着奢靡而又腐烂的生活,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利为所欲为。
那些被他们当作蝼蚁一般,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哪怕在不如意的时候不小心又或者是故意地踩死了几只,也可以在事后凭借着自己的势力将其掩藏起来。
可是啊,蝼蚁也有蝼蚁的愤怒,这一次,蚁穴终于冲垮了堤坝。
Alpha保镖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冷光:“这位探员,请你立刻把枪放下!”
王臻逸后退着举起自己的双手,在侧过身的下一秒,随即向上开了一枪。
目的为的是让外头的任长夏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后,突破进来。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话音未落,那名alpha极速逼近。
从刀山火海过来的招式,三两招就把她的武器夺走了。
王臻逸紧拧着眉心,不敢大意,正欲瞅准时机再次上前搏斗。
“好了,路西法。先和其他人汇合,去应付那边冲进来的探员吧。这里交给我。”
黑衣人开口道。
那名叫“路西法”的保镖挑了挑眉,收手后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叠文件。
“这是你之前潜入院长办公室没找找到的,和斯泰尔斯家族有关的证据。”
“如果,我现在把人和证据都交给你,你确定,你的人能保证让他们平安无事地出现在法庭上接受审判吗?”
王臻逸默了默,事实上,她并不确定。
要经手的人太多了。
可她在此刻,还是得做出保证。
就像上头也曾经无数次给她画大饼那样。
“我可以保证。”
“你应该相信法律。”王臻逸垂下了眼眸,“如果规则能够一次次被打破,底线可以一点点被降低,那么最终只会走向末路。”
“说谎!!”
“规则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打破它是为了让它变得更好。推动联邦律法的进步。首先就该让那些被忽视的人被看见,站在阳光下。”
“而不是当那些被忽视的人变成一个个死人之后,才开始缅怀他们!”
漫天的纸张像大雪一样纷纷扬扬地在空中散落,宣告着协议撕毁。
与此同时,希望福利院办公室内。
端脑屏幕上出现了雪花纹路,那是显示被入侵的标志。
被哈里基金会贪污的款项通过无线网路不断延伸,打到了无数贫困孩童的账户上。
钟楼深沉而又悠远的钟声响起,跨越时间的长河,于大地之上悠扬。
这声音庄严而又神圣,像无形飞散的云,如低沉呢喃的风,轻抚过这座在岁月的洗礼下的希望福利院。
鸽子拍打着翅膀,呼啦啦地划过天空。
沐浴在钟声之下,迷途的人抬头笑着找到了最终的方向。
见说服无效,王臻逸猛地扑向黑衣人,右手直取他仍握在手中的引爆器。
没想到的是,这人虽然没有那个雇佣兵那么厉害,赤手空拳对打下,她依然占不到多大的优势。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没能救下斯泰尔斯家族那群人,那至少得把凶手抓捕归案。想到塔隆那张板着的脸,她又生出了几分斗志。
借着前冲的势头,王臻逸径直撞向对方的腰际。
不料那人却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没有避开,反而迎上来抱住了她。
惯性作用下,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那人将自己垫在了身下,随着后背与地面的接触,他忍痛发出了一声闷哼。
Alpha信息素的花香气在剧烈碰撞中逐渐变得浓郁。
掐着对方喉管的手一顿。
“是你?标记了我?”
对方轻咳了两声:“感谢就不必了,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作为回报.…..”
“我不和魔鬼谈条件。你尽可以去联邦告发我。”
“告密者?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头衔。”他随口说着,一只手已经摸向了一旁。
那里有一枚——刚刚在搏斗中被不慎掉落的引爆器。
王臻逸看出他的意图,立刻抬膝顶向对方的小腹。
黑衣人吃痛,却趁机扣住她的膝盖。
下一秒。
冰冷的手铐在黑暗中闪着寒光,“咔哒”一声锁在那人的右手上。
对方却并顺从地并没有反抗,冰冷的机械音中却带上了一份无奈和悲哀,“这位联邦探员,你觉得,联邦法律真的能给那些孩子正义吗?”
她将另一端的手铐已经铐在自己左手上,“至少......不是用杀人的方式......”
“杀人?”黑衣人冷笑了几声,“你难道不明白吗?有些人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地狱才是适合他们待的地方。”
“你母亲就是因为太过天真……”黑衣人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她以为只要掌握了证据,就能伸张正义。”
王臻逸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如果我说,你的母亲,也是被他害死的呢?”
对方突然前倾,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确定要在这里抓住我吗?那些证据,可就要永远消失了。”
王臻逸心跳加速。
她的心里很清楚,他在逼自己做选择——抓捕一个为弱者复仇的罪犯,又或者,成为杀死一个披着合法外衣的恶魔的共犯。
“还是不为难你啦。我可爱的联邦探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按下了手中的那枚按钮。
王臻逸的瞳孔骤然紧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只不过,没有预想中轰然的爆炸声。
这是一枚烟雾弹。
刺鼻的白烟瞬间在两人的周围蔓延开来。
“惊喜吗?引爆器不在我的手里。”
说话间,她的耳边传来了骨头断裂的脆响声。
迷蒙的烟雾中。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她的手铐还挂在左手上,另一端却在空荡荡地晃动。
“这么一点疼痛困不住我的。”黑衣人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断掉的不是他自己的手指。
“探员,你知道吗?疼痛是最好的老师,是它,教会我,为了最终的目标,身体只是可以牺牲的工具。”
王臻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事实上,你并不需要这么做的,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对方的机械音在烟雾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走你的法律程序?让斯泰尔斯家族的律师团把一切都摆平,然后眼睁睁看着更多孩子消失在他的实验室里?”
她摸索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但只抓到一片虚无。
朦胧的一大片白灰色像是给周遭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纱。
王臻逸在吸入了过多的雾气后,眼皮慢慢变重,在即将合拢之前,她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握拳放在胸前,有些费力地举起来向前笔出一个手势。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任长夏。
大概是打多了oa转换剂的缘故,耐药性让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王臻逸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2小时左右的迷雾弹昏迷时间让她缩短到了一刻钟。只不过,此时手腕铐住的另一头,已经是空空如也。
还是被他跑了。
她有些遗憾地想。不知怎么地,她的心里总觉得有些空落落地。
闻讯赶来的任长霞等人,将这一刻钟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爆炸声震得福利院的墙壁都在颤抖。
烟尘漫天。
断壁残垣中传来孩子们的哭喊。
任长夏捂着口鼻冲进福利院,玻璃碎片在靴底嘎吱作响。爆炸造成的热浪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煤灰的少年拦住了她的去路。
“求求你们先去救人,好不好!”
短发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是我按的引爆器,我承认,但是,但是,特蕾莎修女为了救杰西卡进去了!她不可以死......”
少年白皙的脸庞上沾满血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澈。
“她在哪里?带我过去。”任长夏拔出配枪,示意少年在前面带路。
一旁的FBI探员想要阻拦,却被她一个手势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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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让医疗队在一旁待命。”
地下室狭窄的通道已经被浓烟充斥。
少年踉跄着往前跑,任长夏跟在后面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在那边!”少年指着半掩的铁门。
实验室的门已经被炸得变了形,任长夏用肩膀猛撞了五下才撞开。
引入眼帘的是那位叫做特蕾莎的修女。
她倒在一堆仪器残骸中,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女孩。她的后背被爆炸的碎片划出了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但她仍然用身体护住了孩子。
哪怕后背鲜血已然浸透了她纯白的修女服。
“你们来了......”特蕾莎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杰西卡还好吗?”
任长夏蹲下身,探了探小女孩的鼻息。“只是晕过去了。”
“那就好......”她试图站起来,却又重重跌回地上。
任长夏这才注意到,她的左腿被钢筋贯穿,鲜血正汩汩流出。
“带着杰西卡先走。”特蕾莎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她把小女孩推向少年。
少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抱起昏迷的女孩转身就跑。
“你先别动。”任长夏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包裹住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就是这些了。”
任长夏将自己那件fbi的制服搭在手肘处,上头那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了,看起来像是朵绽放的花。
她将大致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吕莫被打晕了,放倒在会议室。他和几个伤员,还有我从爆炸废墟里救出来的修女一起,送往医院去了。”
“里头还有三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一家了。不过,还需要等待法医的dna最终比对结果。”
王臻逸点了点头,看向落在任长夏后面的那个少年。
脸色有些苍白,约莫十六岁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平静与决绝。
“是我按的。”清脆的声音从任长夏的身后传来。“我知道你们是FBI,所以我来自首。”
王臻逸皱眉。
少年的声音太过冷静,不像是刚刚杀了人的样子。但他右手的烧伤和衣服上的血迹都在证实着他的话。
“为什么?”王臻逸蹲下身,与少年平视。
“因为,他该死。”少年歪着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的好朋友一个个都被送进了实验室。安娜死的时候,她的眼睛都被药水烧坏了。”
“你说,是你按下了爆炸按钮。你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后果吗?”王臻逸问道。
“我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但最最重要的是,我的朋友们都终于安全了。”
“哈里不是第一个想伤害我们的人,但特蕾莎修女总能在最后一刻出现,她是我们的守护者,就像那些超级英雄电影中的超人。”
这一刻,他像是只在感受到终于脱离危险后,暂时收起爪牙的小兽,“说实话,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我更怕我的朋友们和我一起继续在那个看不到一点希望的福利院里头受苦。”
“您可能无法想象,我的好朋友安娜在临死之前,一直在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可他呢?他只是冷漠地继续记录着她的生命体征多久才会消失。”
王臻逸猛然想起那个黑衣人不久前才说过的话:有些人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地狱才是适合他们待的地方。
她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昭。”提起这个名字,少年脸上带着满满的自豪,“这是特蕾莎修女给我取的。她说,昭者明也,希望我能看清这个世界的光明。”
小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以前总觉得fbi联邦探员才是最厉害的,总想着长大后也要成为像fbi这样厉害的人。可后来我明白了,有些坏人,单靠联邦法律根本是没有办法抓到的。”
“特蕾莎修女教会了我们很多。”他继续说道,“比如怎么分辨好人和坏人,怎么保护自己,还有......”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怎么让坏人付出代价。”
下一秒,他又扬起了一个笑脸,就像是经过无数次训练后露出的,机械而又平面化的一个笑脸。
“请您逮捕我吧!是我按下的引爆器。”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又无比坚定。
23. chapter 23
警用飞梭车呼啸着从车水马龙的街道高空飞驰而过。
巨幅电子荧幕上,斯泰尔斯家族的发言人正在激动地控诉不良夜组织的所作所为。那些被盗走的钱,那些所谓的慈善捐款......
“我弄不明白联邦fbi一天到晚到底是在忙些什么?或许是在制作TikTok视频吧?又或者,是在联邦办公室周围捕捉神奇宝贝?”
“总之,他们看起来肯定不是在努力抓那群小偷!被盗走的钱都是来自于ds基金会的运营款,这个恶心的组织盗走这些金钱再将其分给贫困的omega和beta学生,只是为了提高他们这个恶心组织的知名度!!”
“希望各位不要人云亦云,理性看待。”
车上,任长夏摇了摇手中的智能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老大,你看,就这个CU娱乐,斯泰尔斯集团老二妻子的娘家产业。就在56小时前,还在含沙射影发文暗指他哥一家不是好人,现在倒是给他这亲大哥一家哭起丧来了。”
王臻逸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不出意外的话,家族企业大多都会落他手里了,干嘛不整个好听点的名声。”
“我说呢,有钱能使磨推鬼,怪不得这些买通的报道,个个都言辞激烈,要求咱们警方必须尽快给她们一个交代。说什么只有凶手得到制裁了,他大哥才能得到宽慰。”
审讯室内。
空调暖气顺着天花板的出风口喷涌而出,发出嗡嗡的声响。
血腥味与消毒水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小昭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卫衣,过长的袖子遮住了他受伤的手臂。他的双手有些拘谨地放在膝盖上,像是在上课一样端正地坐着。
直到任长夏坐到他的面前,他才抬起那双盛满了担忧的眼睛:“姐姐,我想问问,特蕾莎修女怎么样了?”
声音怯怯的。
任长夏望着这个自称引爆炸弹的少年,声音有些嘶哑:“还在抢救。”
闻言,少年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在了桌上。
看着少年几乎要钻到衣服里去的瘦削,她突然就很想过去,给这个孩子一个拥抱。
王臻逸站在单向玻璃前扣了扣,无奈地叹了口气,开门走了进去。
审讯室的灯光很亮。
现场照片被一张张摊在桌面上,她将其中一张照片推到少年面前。
“你说,是你按下了爆炸的按钮?能跟我们描述一下更详细的经过吗?”
那是爆炸现场的照片,残骸中露出一截电线。
“我们找到了炸药的残留物,那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够制作出来的东西。”
王臻逸走到审讯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而且□□的设计很专业,显然经过精心计算。想请教一下,你是怎么能做到这些的呢?”
“或许,我足够聪明呢。”
小昭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照片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射下就像是振翅的蝴蝶。
说话间,小昭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这个动作释放着微小的紧张信号。
注意到这一点,王臻逸又迅速换了个角度:“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在哪个位置?”
“我在......“小昭顿了一下,眼睛左上方看去,像是在回忆,“我在仓库斜对面的储物间里。那里能观察到整个仓库。”
王臻逸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平面图:“是这个位置吗?”
少年点了点头,但王臻逸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瞳孔的轻微收缩。
那个位置确实能看到整个仓库,但同时也会被爆炸的冲击波直接影响。如果他真的在那里,不可能毫发无损。
“你知道吗?”王臻逸放下笔,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说谎是要承担后果的。”
少年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点点头,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录音笔上,清晰而又坚定地说道,“我没有说谎。”
“那天下午,那个恶鬼又再次打了杰西卡,用熨斗教她什么是顺从。她好痛啊,我知道那种痛......所以,我杀了他!”
审讯室的空气凝固了。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斜射进来,在少年稚嫩的脸上投下条状的阴影。
王臻逸感觉胸口一紧。她知道这部分是真的——调查报告显示,死者生前确实有暴力倾向。
“那么,你知道吗?预谋杀人和激情杀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少年突然掀开卫衣下摆。
蜈蚣状缝合疤痕爬过他单薄的肋骨。
王臻逸移开了眼,同时迅速将他的卫衣下摆放置原位。
她松了松制服领口的纽扣,像头压抑着怒火的困兽——这些年福利院体检报告里没提到过一丝半点的烫伤!!
门就在这时被撞开。
身穿阿玛尼西装的beta女律师将公文包“砰”地一下砸在桌上,瞬间盖住了桌面上的尸体照片。
“我怀疑我的的当事人受到了诱导性讯问。”她抽出镶着金边的联邦最高级别律师证,“联邦星际儿童权益保护协会委托我全权处理此案。”
“请让我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聊一聊。”
单向玻璃的一侧。
王臻逸翻看着律师的相关详细资料。
“凯莉·奥玛丽。原先在吕正恺议员竞选团队的律师团做事,于在3个月前离职。好好查查这个人,具体的离职原因是什么?”
任长夏愣了一愣:“啊?她有什么疑点吗?”
“小昭是摆在台面上的杀了哈里·斯泰尔斯的人,替他辩护,摆明了就是和斯泰尔斯家族对着干,费劲又不讨好的事情,你说会有多少律师乐意?”
“不妨再猜猜看,斯泰尔斯家族给fbi和法院施完压,会不会把手伸向律师援助中心?我原本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实习律师,敷衍地走个过场。”
“嗯,那我现在就去查。”
单向玻璃的另一侧。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这并不是最优解。”
长波浪卷发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你没必要一个人拦下所有过错。我刚从医院赶过来,特蕾莎大概率是没办法醒过来的了,把罪责都推在她身上,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我想,她也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空调转动发出的嗡鸣声。
小昭坐在另一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另一只缠满了绷带的手腕,里头还留着烧伤的痕迹。
“您说得对。”小昭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从法律角度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律师露出满意的微笑,正要说话,却见少年缓缓站起身。
“但是,您知道吗?”小昭转过头,眼神里是刺骨的寒意,“在那个福利院里,每个孩子都学会了一件事。”
“什么?”
“善良是最奢侈的东西。”小昭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特蕾莎修女,是唯一给我们善良的人。”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她是第一个在我被注射药物时抱住我的人。那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浑身都在燃烧。她就这样抱着我,一直到天亮。”
少年的背影纤细,这个看似坚强的孩子,其实也不过十六岁,是本该在温暖的家里撒娇玩闹的年纪。
“是我杀了他。”小昭转过身,眼神里是刺骨的冷意,“我想您应该能理解,有些事情,值得用生命去赌。”
他轻轻地吻了吻项链,轻声说,“您一直在保护我们,但这次换我来保护您了。”
“我知道您想帮我。”小昭继续说道,“但请原谅我不能接受。如果......连我都背叛她,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律师皱眉:“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是为了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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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是为了让事情变得‘合理’。”小昭打断他的话,“就像哈里所谓的‘体检’一样,‘合理’地杀死那些孩子。就像十年前王臻逸探员的母亲一样,‘合理’地死于爆炸。”
“我不需要被保护。”小昭直起身,声音里是决绝的平静,“我需要的是让真相被看见。即使这个真相会让所有人都感到不适。”
律师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坚定。
无畏。
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位故友的影子。
“好吧。”律师收起文件,“但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选择的代价......”
“我当然明白。”小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坚定,“而且,我相信,特蕾莎修女一定会醒过来的,来亲眼看看这个坏人被惩处过后,变得更好的世界。”
“好吧,孩子。那么,按照planc计划,你需要将这些可能会被提问到的内容......”
焦点娱乐办公室内。
靠坐在沙发椅上的中年男子眯眼笑着,冲着智能机另一头的人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毋庸置疑,我肯定会将您的立场考虑在第一位的。您参选确实很辛苦,但恳请您也体谅体谅我们做媒体的,我们也很累啊。”
说着,他略一停顿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很是苦恼。
“您也知道,之前那什么,暗夜执法者的名头有多响亮,我们也得考虑到观众的支持度啊。另一头,那个斯泰尔斯家族的人还拼命在向我们施压。这下面还有一群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小辈,嚷嚷着要照着原则来办事情。”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很快他便又换上了原先的那张笑脸。
“诶,您就放心吧,我可是把您当成是亲哥哥一样看待的。以后,也还要多仰仗您......”
联邦调查局局长办公室内。
“砰”地一声。
王臻逸的拳头砸在那摆满了案件卷宗的桌面上。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这么急着就要解散特别调查部门?”
塔隆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全联邦不是只有这一个案件。其他组已经多次向我反映过人手不足的情况了。”
他拿起一叠放在一旁的卷宗,抬眼看她,“既然都已经进入到最后收尾阶段了,特别调查部门就没有继续再运作下去的必要了。”
王臻逸忍着气咬牙切齿道:“福利院的炸弹就是出自之前通缉吴建穹的手笔,她和福利院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查清,自首的阿昭很有可能就是个顶罪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信?信有什么用?证据呢?”塔隆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个瘆人微笑:“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个案子你知道吗?又或者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些该死的,想要炸毁我的公用智能机的媒体和其他利益相关者?!”
“到此为止吧。表彰很快就会下来,作为嘉奖,情报分析正好缺一个asac,等这个案子结束,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你就可以过去了。你要知道,再不结案,不仅影响的是fbi的公信力,还有群众的恐慌感。”
王臻逸并不赞同,“这就是联邦面对连环杀人案的官方立场吗?如果以后再发生......”
“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案件,大可以将其当作是模仿犯罪来处理。不良夜那个组织,其实那些人多少都有些表演型人格,想试图获得焦点位的关注。解散特别调查部门,其实也是为了告诉那些人,我们已经抓到犯人了。剩下的这些跳梁小丑,得不到相应的关注,自然也就放弃了。”
王臻逸失望地看着那个低头开始继续翻看卷宗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已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总之,我是不会放弃继续追查的!”
扔下这句话,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24. chapter 24
才走出联邦大楼不久。
智能机传来一连串的震动声。
王臻逸点开屏幕,里头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资料包。
上方赫然写着一行大字:有关你母亲的真相。
点开的瞬间,屏幕上就跳出了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一间实验室。难闻的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仿佛就要穿透屏幕。实验员的白大褂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而在那人的面前,躺着一名比阿昭还要小几岁的孩子。
“实验体编号0289,当前状态良好。”在孩子无力的呻吟声中,那人的声音冷静得令人作呕。
随着戛然而止的视频,第二条弹出的内容,是一张有些老旧泛黄的照片。
王臻逸的瞳孔瞬间睁大,握着智能机的手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张照片中,站在实验室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下方显示的拍摄时间,是那起爆炸案发生前的5天。
为什么,母亲会参与到这种实验之中,她当年又对希望福利院和斯泰尔斯家族所做的这些知道多少?
没等王臻逸想明白,第三条消息紧接着弹了出来。
一串坐标。
地点距离福利院并不远。
下方有一行留言:“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一个人来找我。但是要快,他们就要开始销毁证据了。”
冷静,要冷静。
王臻逸摁灭智能机的屏幕,深吸了一口气。
FBI探员的专业素养告诉她,这很可能是不良夜的陷阱。但为了揭开寻找了十余年的母亲死亡的真相,她别无选择。
检查完配枪里的子弹,她朝着定位的那串坐标的方向赶去。
王臻逸越是靠近地下室,那股空气中飘散开的福尔马林的气味就越是明显。
那是一个被联邦地图标记为废弃地的角落。
她的作战靴踩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走廊尽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喊和呼救声。
王臻逸握紧配枪,贴着一侧的墙壁前进。
实验室门口敞开着。
实验台上躺着个人,他的西装已经被汗水浸透,手脚被皮带牢牢固定。
看到来人身穿的fbi制服,那人似是看到希望一般,再次用力挣扎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黑衣人冰冷的机械音打断了那人的呼救。
“你想干什么?”王臻逸举起配枪。
“让他尝尝自己的药。”黑衣人走向实验台,靴子在地面上敲出冰冷的节奏。“你知道他最喜欢做什么实验吗?直接解剖,不打麻醉。”
“忘了介绍,这里是希望福利院合作机构,从十年前开始,斯泰尔斯家族就将那里的孩子送往这边,做‘体检’。而这位,就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安德鲁·摩尔。”
电子合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福利院的孩子不都是弃婴,还有一些没有办理《联邦新生体繁衍许可证》的幼童,联邦物种繁衍仲裁官将其没收后送到这里,一部分通过所谓的收养机构卖到其他星,剩下的那部分,则是打着体检的名义,被他们拿来做基因实验!”
“闭嘴!”安德鲁·摩尔突然暴怒,“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为了人类的进步,牺牲是必要的!那个傻瓜就是个软弱的……”
“扑哧”一声,黑衣人的刀没入了安德鲁·摩尔左胸口斜上方的位置。
鲜血溅在蓝色的实验室无菌单上,像极了一幅扭曲的现代艺术画。
王臻逸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把刀放下!”
“你确定要阻止我吗?”黑衣人冷笑着,继续将刀往安德鲁·摩尔的身体里进了一寸:“我没有太多的耐心!最后一遍,王希逸的实验记录在哪儿?!”
王臻逸紧扣着扳机的食指一顿。
“在左手边第二排第一个箱子里。”安德鲁·摩尔的声音虚弱下来,“密码是…0412…”
黑衣人快步走向保险箱,手指在密码按键上飞舞。
“你的母亲就是发现了这个。”他将手术刀抽出后放回托盘,沾了血的刀锋在无影灯下闪着寒光。“她本想收集证据,但这个狗爹养的东西比她快了一步。”
“看看这个吧。”黑衣人将取出的实验日志递到王臻逸的面前,“这是你母亲的,我花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它。”
安德鲁·摩尔在得知面前的fbi探员与王希逸的关系之后,眼睛猛地睁大,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
“你知道吗,”黑衣人用手术刀轻轻划过安德鲁·摩尔的皮肤,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在爆炸前三天,你母亲就在这间实验室里。”
“她发现了什么?”王臻逸的声音嘶哑。
消毒水混合着血腥味让她有些头晕目眩,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开始在脑海中重组。
“实验记录。”黑衣人从托盘里取出一支针管,“知道赛罗宁醇吧?他们将这种原本用于治病的药剂,重新合成后成为了一种新型基因病病毒。”黑衣人晃了晃针管里淡蓝色的液体,“只需要少量,能让人陷入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之中。只要他们研制出了全联邦唯一的解毒剂,就能得到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安德鲁·摩尔疯狂地摇头,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滑落。
“你母亲拍下了实验视频。”黑衣人俯身,在安德鲁·摩尔耳边惋惜地说道,“但她不知道的是,实验室的里早就有人发现并举报了她的这个行为。”
王臻逸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这份来自她母亲的实验记录,“所以那起爆炸……”
“不只是为了销毁证据。”黑衣人直起身,“更是一个警告。”她拍了拍安德鲁·摩尔哆嗦的脸颊,“现在,这位安德鲁·摩尔先生,来告诉这位探员,你都对那些孩子做了什么?”
安德鲁·摩尔的嘴唇颤抖着:“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
手术刀的刀尖抵上他的喉咙。“错误答案。”
“等等!”安德鲁·摩尔尖叫起来,“是斯泰尔斯家族!他们需要实验数据……基因药必须经过实验才能上市......我只是执行者……”
王臻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恍惚间,她记起了十年前,母亲最后一次回家时的模样。那时,她看起来似是有些不安,却依旧安抚着舍不得离开的自己,说等她去见一个重要的人,说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继续。”黑衣人的声音冰冷,“告诉她,‘体检’失败以后,你是怎么处理那些孩子的?”
安德鲁·摩尔崩溃了:“我说,我全说......那些孩子,死掉的都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放大。
实验室的无影灯在头顶发出嗡嗡的响声,安德鲁·摩尔的惨叫声回荡在密闭的实验室空间内。
而王臻逸站在那里,闻着混合着血腥和消毒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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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黑衣人收回注射器,安德鲁·摩尔的脖子上多了一个细小的针孔。
“别担心,这不是致命剂量。”对方微笑着看向王臻逸,“但足够让他体会那些孩子的痛苦了。”
王臻逸握着枪的手在颤抖。她知道自己应该阻止这一切,但她手中的实验日志却时刻在提醒着她,安德鲁·摩曾经所做下的一切!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场正义与真相的博弈中,自己早就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冷静地站在第三方客观的立场上。
而面前这个不肯露面的黑衣人,或许才是那个真正在替他母亲复仇的人。
安德鲁·摩尔的尖叫声渐渐变成了呓语,他开始语无伦次地诉说那些不为人知的罪行。药物作用下,实验室的白炽灯在他眼中扭曲成了地狱的烈焰。
“是董事会…他们每个月都要新的数据…那些孩子…那些孩子…”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王希逸曾经在发现了不对劲后…威胁要公开…是斯泰尔斯集团的董事长亲自下的命令…”
王臻逸的瞳孔骤然收缩。
黑衣人带着皮质手套的修长手指轻轻抚过安德鲁·摩尔额头上的冷汗:“说说看,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焚化炉…全部送进焚化炉…”安德鲁·摩尔的声音沙哑,“骨灰…混在医疗垃圾里…没人会发现…”
实验日志本散发着陈旧的纸张气息。
从她将它翻开的那一刻起,十年前的爆炸案会被重新定性,母亲的死亡将从意外事故变成蓄意谋杀。而她,也将不得不面对这一个庞大的制药帝国的阴谋。
“那么,你呢?将我引来这里,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你的目的是什么,芒规珍?”
黑衣人笑着,终于露出了她那张面具之下的脸,枯槁的面容上,带着七八分的颓败之色,像是为了完成或达到什么目的,才强撑着一口气。
“聪明的孩子,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操作手术刀的动作很熟练,甚至在将刀刺入他身体时,还刻意避开了很可能致死的部位。最明显的是,你和之前那一位的身型完全不一样。”
那个人的左手手指还受了伤。
不知怎么的,王臻逸在此时突然想起了这一点。
任长夏当时还觉得奇怪,“老大你当时都快昏迷了,对方怎么宁可折了自己的手指,也不动你啊,可能不怎么聪明,是个死脑筋吧。”
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前后这两个黑衣人是完全不同的。
“时间不多了。”芒规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斯泰尔斯家族的人很快就会来将这里销毁。在那之前,你得做出选择。”
她的声音很轻,“选择权在你手上,孩子。你可以现在就逮捕我,但你将永远不会知道斯泰尔斯董事会里,到底有哪些人参与了你母亲的谋杀。”
王臻逸的瞳孔骤然收缩:“你在威胁我?”
“不,孩子。”在摘掉变音器后,芒规珍的声音其实很温柔。
“我知道你相信法律,相信正义。但有时候,正义需要用另一种方式来实现。”她伸手抚上王臻逸的脸,“你难道不想亲手惩罚那些害死你母亲的人吗?”
王臻逸闭了闭眼,却并没有躲开她的触碰。
“做出选择吧。”芒规珍说,“是做一个称职的FBI探员,还是......”她苍白的唇缓缓地继续一张一合道,“做一个为母亲报仇的孩子。”
25. chapter 25
王臻逸握着手枪的指尖,用力到指节发白。
不得不承认,芒规珍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改变着她对正义的定义,将她坚守了二十八年的信念逐渐瓦解冰消。
安德鲁·摩尔已经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
他的眼球开始上翻,嘴角淌出白沫,像条落网的鱼一样在实验台上挣扎。
“你在犹豫什么?”芒规珍靠近她,呼吸拂过她的耳垂,“犹豫她会责怪你这十一年来什么都没有查到爆炸案的真相吗?”
她轻轻推开枪口,将注射器塞进王臻逸的手里。
“孩子,要试试吗?这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我修改了赛罗宁醇配方,添加了更多的载体稀释剂并引入了阿斯特瑞芬,这种混合物没有太大的危险性,只不过会引起脏器内部的腐蚀。哦,对了,我还混合了反循环促进剂,它能帮助减缓扩散到全身的速度,但同时也会加剧身体所感知到的痛感。”
王臻逸不自觉地接过注射器。浅蓝色的液体在实验室灯光下的照射下泛着奇异的光。
她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逮捕他们两个。
但不知为何,她心底像是有着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在嘶吼着:试试看啊,你难道不想看看这个渣滓败类接下来会经历什么吗?
安德鲁·摩尔的哀求在实验室内回荡。
“不!不要!求你们...”
尿骚味在实验室里弥漫开来。
王臻逸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看过去,安德鲁·摩尔的□□已经湿了一大片。
芒规珍转头看向她,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芒:“怎么样,看着这些人渣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是不是比直接逮捕他们要有趣得多?”
这种感觉确实很奇妙,就好像,明明是在做错误的事,却让她感到如此......正确。
王臻逸握着注射器的手很稳。
她俯下身,就能感受到对方加速的粗重的呼吸声。
她知道,只要自己微微用力,就能在安德鲁·摩尔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她本该感到罪恶,但此刻只有一种颤栗的兴奋。
注射器的针尖抵上了他的脖颈。
芒规珍轻柔地抚过她的头发,贴近耳边轻声说道:“看来我们的循规蹈矩的好探员很有天赋。”
可就在针管即将划破皮肤的前一秒,她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母亲离开前的画面。
她蹲下来,将自己整个人都揽入怀中,温暖地就像是晒了一下午太阳的,柔和而又蓬松的棉被。
她一下一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头,在耳边安慰:“别听你父亲的,不管是alpha,beta还是omega,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妈妈相信,我的女儿以后一定会是全联邦最厉害的fbi!”
只是可惜,她没有等到自己分化的那天。
爆炸案发生后,自己因为目睹了现场的惨烈,在精神极度震荡的状况下提前进入了分化期,浑浑噩噩地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又遗落了好多爆炸前的好多记忆。
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难受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终于迎来了分化。
结果,却是自己最难以接受的——omega。
如果她还在,知道自己分化成了omega,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大概率会更生气自己,打了oa转换剂进入fbi的这种行为吧......
她苦涩地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针管被她重新放回了托盘。
“老大。”
就在这时,任长夏出现在了实验室门口。
她保持着戒备状态,将枪口对准芒规珍,缓缓移动到王臻逸的身边。
任长夏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冷汗却顺着脸颊滑落。
佩服啊,老大的演技可真好!
天知道,就在前一秒,她还以为老大真的就要选择另外一条路了。
王臻逸终于将面上那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样子卸了下来。
她已经努力在拖延时间了,再不来,她也没办法确保自己能不被对面这人洗脑。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她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刚才安德鲁·摩尔的供词,每一个字都已经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芒规珍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你要把他交给法律?你真的相信司法能给你的母亲和那些孩子以公正?”
王臻逸声音很冷,“比起死亡,活着面对无数人的唾弃问诘,或许这种煎熬会更加漫长。只抓他一个怎么够,我要斯泰尔斯......”
芒规珍轻笑了一声:“斯泰尔斯家族的律师团队比你想象的更庞大。更何况,是安德鲁·摩尔在这种神志下的证词。即便有确凿证据,他们也能把庭审拖上三年五载。而在这期间,还会有多少孩子......”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你还不知道他们在实验室里都对那些孩子做了什么吧?”
芒规珍从智能机中调出一段视频。
只是在播放了不到5秒,王臻逸就立刻别过了头去。
“够了!”
“这就受不了了?”芒规珍收起手机,“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你知道比格犬吗?它们生来就没有名字,有的只是耳朵上的那一串编号。
因为它们温顺,又和人类有着类似的脏器构造,所以人类将它用于各种实验。做药理实验时,给它喂下或注射各种含毒性的药物以观察它们的身体变化,做核辐射实验时让它们被迫吸入不同的放射性物质……
因为它们温顺,很多比格犬身体的同一个部位要被打开再缝合,再被打开,反复很多次。瘦小的四肢上都被针眼扎得千疮百孔。可是啊,哪怕人类把它们弄的遍体凌伤,它也依旧摇着尾巴,眨着眼睛,不会记恨人类。
因为它们温顺!!”
“够了,联邦律法会给他以审判。另外,不只是他,你不会以为,你也能逃脱联邦法律的制裁吧?”
即使安德鲁·摩尔在在药性作用下录音的话不算数,但你可是在清醒状态下说出的,这同样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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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你的犯罪证据。
芒规珍有一瞬间的愕然,接着又似乎是觉得她天真,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直在旁边没来得及开口的任长夏这时才在王臻逸的身旁小声说道:“老大,这里的通讯被屏蔽了,我之前在频道内的信息你可能没接收到。对不起,我们没来得及拦下斯泰尔斯家族的人,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那些被斯泰尔斯派来毁尸灭迹的人早就到了,不过提前被不良夜控制住了,而且我们刚刚查探了一下,周围都已经布满了炸弹——根据型号不难推出,是吴建穹的手笔。”
情况一下子被调转了过来。
芒规珍的唇角向上勾了勾,露出了一个尽在掌控之中的微笑:“你带了这么多条小尾巴来,不会以为,我只有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吧?”
芒规珍的团队把控了这里的一切,她完全可以像对付斯泰尔斯派遣来的那伙人那样,将任长夏和其他几名探员逮住,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王臻逸默了半晌,干脆直接开诚布公道:“既然你也在站这里,应该并不希望大家都一起被爆炸埋在这底下,开条件吧。”
“用录音,换摩尔。”
“你不杀他了?”这反倒让王臻逸有些讶异了。
芒规珍笑了一下,“你不是想带着他上法院溜溜吗?我妥协了,人归你,录音给我。至于这里,等你们都走了,我还是会毁掉它。它,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这个条件对她来说完全不亏。
“好。”
可是刚刚还满是杀意,并试图想要通过借自己的手杀摩尔的的人,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想法。王臻逸此时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好处就是,这人能对阿昭的案件争取到更大的从宽处理。
理智告诉她,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阴谋在里面,但她还是不愿意再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毕竟,在十一年前爆炸案发生时,是芒规珍拼命护住了自己。
“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吧,不要再犯和黄书佑同样的失误了。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正的死于药物过敏,而是有人,不想让他说话。”
的确,不良夜的页面下方并没有出现他的判决视频,但当时王臻逸还是保留了是不良夜组织犯案的可能性。就算现在,她也没有全然相信芒规珍所说的话。
安德鲁·摩尔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在听懂了言外之意后,他终于崩溃了。
上一秒才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此刻又像是被瞬间打入了地狱。
在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的前一秒,他提前被芒规珍一个手刀批晕了过去。
“联邦内部,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信的,比如…...”她略一停顿,笑着继续说道,“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农夫以为自己暖化了冻僵的蛇,没想到蛇最终在醒过来后咬死了农夫。”
“联邦内部的事情,就不劳烦您费心了。”王臻逸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事实上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番意有所指的话确实加大了她心底的怀疑。
26. chapter 26
庭审的日子被定在的三天后的上午。
外头的日光很好,洋洋洒洒地落进法院里头,将整个大厅都照得干净而又亮堂。
大厅的正中心伫立着一座象征正义的忒弥斯雕像。
被蒙住了眼睛的女神手持天平,落进来的日光将她的倒影中倾斜着投射在墙上。
王臻逸沉默地看着墙面上天平的倒影,恍然间想起了小时候曾经指着这个雕像,向塔隆问过的问题。
“这个天平的两边,放的都是什么啊?”
“一个是程序,一个是结果,它们两个啊缺一不可。”
“为什么啊,只要最后的结果能把犯人抓住不就好了吗?”
“没有程序正义的约束,权利就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权利须有法律明文授权,才不至于被滥用。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啦,它们就应该放在天平的两端,任何一边的过度倾斜,都会导致系统性风险。”
王臻逸垂下眼眸,只是不知道,当初说这句话的人,现在是不是还保有着同原本一样的想法。
上午9点50分。
由于这次开放了现场以及全联邦网络听审,联邦法院的入口处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斯泰尔斯家的老二同妻子站在一群长枪短炮的记者中央。
在闪光灯的不断照射和人群七嘴八色的提问中,他缓缓摘下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双哭红了的肿泡眼。
先是配合着妻子一个唱高音一个唱低音,来了一段以“我可怜的大哥”一家为主题的悲惨哭号。
中间,上气不接下气带着哭腔痛斥了不良夜的恶行,通过非法手段将原本属于慈善基金会的款项卷走。
最后,他用丝质格纹帕子假惺惺地抹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总结道:“天理昭昭,法网恢恢,相信联邦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法庭里头的暖气开得很足。
可空气却凝固得像块寒冰,让十六岁的少年忍不住想要瑟缩起来。
他穿着的还是之前那件卫衣,瘦瘦小小的身躯几乎要将他淹没在宽大的衣物里。
被告席的四周拢着一层透明的防弹玻璃,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囚笼,将等待判决的人罩在里头。
少年垂着头,手腕上的电子镣铐闪着银白色的冷光。在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他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在感受来自辩护律师到凯莉·奥玛丽的关切目光后,他竭力挺直了脊背,倔强的眼神中满是坚决。
凯莉·奥玛丽冲他点了点头。
庭审开始之前,她最后询问了阿昭一遍。
他的回答依旧没有变。“我再次重申,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对此,您不必感到为难。”
“根据被告人的陈述,在2月12日下午4点32分,独自潜入希望福利院仓库,放置了□□并引爆。这导致该处仓库严重损毁,造成三名人员死亡,两名重伤。”
检察官的声音冷静而严厉,“被告人是否承认上述指控?”
“是的。”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根据爆炸残留物鉴定,□□指纹与被告完全吻合。”检察官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内荡起回响。
“然而技术鉴定人员表示,该□□采用了一级定时器,很显然超出了一个未成年人的能力范围。”
他的声音像把锐利的刀,“被告人背后必定有其他共犯,比如,福利院特蕾莎修女。此人在爆炸案发生时亦出现在了现场。”
“特蕾莎修女是为了去寻找玩捉迷藏的走丢了的杰西卡。”在金属镣铐的碰撞声中,少年情绪激动地被法警按住了肩膀。
镣铐在苍白的手腕处勒出了血痕。
凯莉·奥玛丽看着少年的脖颈紧绷地像是张拉满的弓弦,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现在还不是亮出爪牙的时候,被踩住尾巴的小兽。”
她给了少年一个安抚的眼神,起身示意,“反对,这只是推测。控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福利院特蕾莎修女参与了爆炸案。”
“反对有效。”法官说,“请控方只陈述事实,不得进行无依据推测。”
“被告人声称独自完成了□□的制作,”检察官扶了扶眼镜,冷冷地说道,“请解释一下,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是如何掌握炸药的精确用量?这可不是什么在高中化学课本上就能学到的知识。”
凯莉·奥玛丽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她能感觉到阿昭的目光,带着那份恳切的信任。
“检察官似乎低估了现代青少年获取知识的能力。”她从证物袋中取出一叠材料,“这些是从被告人房间搜出的资料,包括化学公式推导、电路设计图纸,甚至还有他在图书馆查阅的爆破工程手册的借阅记录。”
“这些证据表明了被告人长期的准备过程,这更证明了其预谋性!”检察官提高了声音,“预谋犯罪,性质恶劣。被告人蓄意策划爆炸,这种行为必须从重处罚!”
“而一个孤儿院的孩子,为什么会对爆破技术如此痴迷?显然背后有人刻意的引导......”
凯莉·奥玛丽转动钢笔的指尖顿住,金属笔帽磕在橡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反对!”她立即出声打断道,“控方推测缺乏具体证据支持。根据《联邦司法程序规则》第27条,不能仅凭主观臆测......”
“申请传唤我方证人:fbi刑事犯罪调查组组长,王臻逸。”
被告席上的少年猛地攥紧了卫衣的下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凯莉·奥玛丽深呼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环节,她必须小心翼翼地周旋。
她需要确保阿昭不会因此承担过重的刑责,又要避免检方的深入追问可能暴露真相的细节。
“下面开始传召控方证人。”法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臻逸站在证人席,将左手举起,右手放置于《联邦宣言》之上。
“我,王臻逸,在此庄严宣誓:我将尽我所知,尽我所能,协助联邦法庭查明真相,维护联邦正义。
我承诺,我所陈述的一切,都来自于本人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经历,向联邦法庭提供的证言绝对真实完整,没有任何偏见,不带丝毫歧视,绝不会因为个人的恐惧,偏见或私利而隐瞒、歪曲或捏造真相。
我保证此次作证并未受任何组织,任何形式的胁迫、收买或利益交换。
在此,以我对联邦律法的信仰与忠诚起誓:我所述之言皆为真相,完完全全的真相,除了真相别无其他。(thetruth,thewholetruth,andnothingbutthetruth)”
在念完《联邦宣言》之后,检察官直截了当地问道:“请问证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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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院的炸药是否和之前连环爆炸案中的一致。”
“是。根据现场勘查,及爆炸残留物分析结果显示,希望福利院仓库中的原材料确实和暗夜执法者组织所使用的,也就是与正在通缉中的吴建穹所研制成分一致。”
王臻逸站在证人席,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被告席中的少年。
“也就是说,小昭即是不良夜组织中的一员,受到了他们的指使。我建议......”
正当检方踏着满意的步伐,走回席位时......
“但这并不能直接表明,她与暗夜执法者组织有关联。”
alpha女探员话锋一转。
对方的脚步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向她。
他眯起眼睛:“或许,他们之间有个中间人代为传达呢?案发当天,装置被安装在福利院少有人经过的仓库。那么请问证人,在监控被完全损坏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其他内部人员配合,被告人是否有可能仅凭自己就将三名受害者搬运到仓库中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是五名受害者,两名重伤患者还在医院中进行救治。”王臻逸纠正道。
凯莉·奥玛丽在此刻立即补充:“如果我当事人有内部人员配合,就不会有福利院的两名重伤患者的出现。”
“我当事人甚至在得知几人受伤后,主动自首并请求fbi救助伤者。这正说明我的当事人并非穷凶极恶。他选择了少有人经过的仓库,就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这种考虑恰恰表明了他依然保有良知。”
法庭内一片寂静。
“反对。”检察官立即打断,“福利院作为慈善机构,为无家可归的儿童的提供了一个避风的港湾,虽然被告人身世可怜且未成年,但其行为已经造成了严重社会危害。这种恶性袭击必须从严惩处,以儆效尤。”
慈善机构?
避风的港湾?
可算了吧,不把人逼疯就算不错了。还避风......
凯莉·奥玛丽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如果她的好友在场,一定会立即讽刺这个说法。
她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指尖在解开了西装第二颗纽扣后,触到里袋中藏着的一颗硬糖。
薄荷糖纸在指腹的摩挲下发出细响,只是可惜自己再也闻不到她身上的这个味道了。
检察官冷笑:“所以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既精通化学又是电子天才?辩方律师,您不觉得这个故事太完美了吗?”
“完美?我的当事人已经提供了详细的制作过程。作为一个在福利院图书馆待了十余年的孩子,他完全有时间和条件自学这些知识。”
凯莉·奥玛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如果真要编造故事,我会选择更容易让人相信的版本。而天才的道路从来不会循规蹈矩。就像爱因斯坦十二岁就开始研究微积分,还有拉马努金,哈密顿......”
“另外,关于预谋问题,我想请法庭注意一个重要事实。”她从证物袋中取出一叠医疗记录,“这是我的当事人在福利院期间的体检报告。”
“请注意第15页,血液中发现异常的药物成分;第28页,免疫系统指标严重偏离正常值;第39页,器官功能持续衰退......”
检察官猛地站起,脸色骤变:“这与本案无关。我们在审理爆炸案,不是调查福利院。”
27. chapter 27
凯莉·奥玛丽站在辩护席,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的纹路。
“不,这正是关键。”她转身,缓缓走向法官席,声音里带着压抑过后的愤怒,“我的当事人,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每周都要被注射不明药物,每月都要经受所谓的‘特殊体检’。”
无人在意的角落。
有人低头悄悄在斯泰尔斯老二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让那张原本阴云密布的脸瞬间又变得晴朗了起来。
“你做的很好。”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只是这一整脸组合在一起,看起来违和而又阴森。
庭上,检察官冷笑:“感人的故事。但没有证据。”
凯莉·奥玛丽取出一份化验报告,“就在三天前,希望福利院不远处的废弃地爆炸现场的残骸中,发现了大量实验用药物。这些药物的编号,与我当事人血液中的残留物完全吻合。”
“法庭可以调取他手臂上的针眼照片,足足有上百处。而在福利院地下室存储的智能芯片中,这样的非法基因检测记录有数万次。”
被告席上,阿昭将头埋进宽大的卫衣里,肩膀微微地颤抖。
无人看见的手臂上,那些注射针孔的疤痕依然时不时地会发痒,即使身体上的印记会消失,但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记忆永远会在每一个噩梦中侵袭着他。
“这些数据证明,我的当事人遭受了长期非人的折磨。而三天前,被fbi抓捕的希望福利院体检员,实际上也就是实验室总负责人安德鲁·摩尔,同样可以证明这一点。”
大门在此时被缓缓推开,可那个匆匆跑进来的人,模样却并不是全息投屏中放出来的那一张脸。
任长夏一个人单独出现的瞬间,王臻逸的心中立马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上帝保佑可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可下一秒,她就听见任长夏气喘吁吁地开口说道:“押运车在过来的途中与大货车相撞,安德鲁·摩尔不幸当场死亡。”
再一次,又被芒规珍说中了!
她刻意分了三辆车来迷惑对方,到底是谁,能精准地算出安德鲁·摩尔在其中的哪一辆车上......
本应作证的实验员安德鲁·摩尔,却在庭审前意外死亡。
得知这一消息,法庭内一片哗然。
“对不起,老大。明明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应对策略,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任长夏走到王臻逸的身边,面上满是愧疚。
“那辆车上的其他人还好吗?”
“驾驶位的那名同事不太好,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了,另外两名受了轻伤,包扎完已经去总局接受调查了。一会儿我也得马上过去。”
王臻逸点了点头,“好。”
庭审进行到下午。
证据出示环节,凯莉·奥玛丽试图从福利院大量的资金流水、可疑的收养记录、莫名失踪的儿童切入,但无一不被检方驳回,与当前的爆炸案无关。
她站在辩护席,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从确认阿昭愿意自首认罪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从另一个角度切入。
最终陈述环节。
凯莉·奥玛丽通过全息投影在屏幕上展开一张浩瀚星图,而每个闪着光亮的星点处都标注着一则法律条款。
“五千年前,《联邦未成年人保护公约》诞生于战火之中。起草者莎拉·怀特在序言中写道:我们惩罚罪行,是为了让纯白灵魂不必染黑自己来讨要公道。”
“十六岁,本该是少年无忧无虑,在阳光下肆意挥洒青春的年纪。而我的当事人,却在爬满了毒藤的福利院里,在日日的恐惧和绝望中度过了他的童年。”
如泣如诉的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在寂静的法庭中回荡,敲击着陪审团每个人的心房。
“是的,这是一起预谋犯罪。”为博得陪审团的好感,凯莉·奥玛丽的声音逐渐变地柔和下来,“但请法庭考虑,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宁愿用爆炸来结束这一切?”
“当实验室的罪证被销毁,当能够指证真相的证人离奇死亡,我们是不是更应该追问: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犯罪者?”
正在全联邦同步直播的媒体与舆论,将视线对准斯泰尔斯家族的时候,将他们心中的这些疑惑抛向他们的瞬间,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请想一想,一个被当作小白鼠,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的孩子,他的‘预谋’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恐怖分子,而是一个绝望的受害者。在那个爬满了毒蔓的福利院里,还有无数个像他这样的孩子的眼泪和鲜血。”
“是的,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但这个错误的根源,是在于那些把孩子当作实验品的真正罪犯。而那些人,现在却躲在层层保护伞下。”
“根据创伤心理学,这种经历会严重影响未成年人的判断力。我请求法庭考虑被告人的特殊成长环境,考虑这个被当作‘小白鼠’的孩子所承受的一切。他需要的不是惩罚,而是救赎。”
凯莉·奥玛丽的声音坚定,“他亲手按下□□,那是他绝望之中的反抗,也是他无奈之下的选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被告席上阿昭苍白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我的当事人比任何人都想要去摧毁那座地狱,在暗无天日不见天光的地方,他被迫选择了最直接但也最愚蠢的一种方式——成为照亮黑暗的火把,然后让自己化为灰烬。”
“他本可以不用背负这些,如果联邦社会,如果我们,能够给这些孩子多一点关注,多一点希望。”
凯莉·奥玛丽在陪审团的面前站定,抬手指向背后全系屏上的浩瀚星图:“那一则则联邦律法,应该是于黑暗中守护弱者的光亮,而不是当孩子们在仰望星空的时候,抬头却发现,那些闪着光的星星已经被遮蔽了光芒。”
紧接着出现在全息投屏上的,是一张稚嫩的图片,上面是八个孩子用蜡笔在空白的纸张上画满了星星。其中四颗被圈起来写上了名字。
艾娃·格兰杰
索菲亚·卡特
伊莎贝拉·哈里斯
艾米丽·琼斯
——那是不久前才离开的四个孩子。
“我请求法庭,请求陪审团的各位,给我的当事人一个机会,也给这些孩子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让她们能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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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过去的阴影,拥抱属于他的未来。”
坐在旁听席的三个孩子在此时小声地吟唱起特蕾莎修女教的那首摇篮曲。清脆的童音在冰冷的联邦法庭内响起,像是点燃了一簇带着微弱光芒的火焰。
被告席上的少年在此时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陪审团席传来纸张的窸窣声,有人偷偷抹了下眼角。
凯莉·奥玛丽缓缓走向被告席。
“尊敬的审判长已经陪审团的诸位,我的当事人自愿认罪。考虑到是未成年人,且具有自首情节。根据《联邦未成年儿童司法保护条例》,我请求法庭给予缓刑,并安排心理辅导。最后,关于量刑建议......”
外头的日光透过联邦法庭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地面上投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良久之后,法槌敲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法官身上,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最终,法庭采纳了辩护意见。阿昭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附带强制心理治疗。
走出法庭,凯莉·奥玛丽望着远处的夕阳,正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
它将天空这一块巨大的幕布染成浓郁的橘红色,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浓墨重彩,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悲壮。
她知道,或许这个案子背后的真相永远不会永远不会被完全揭露。
但至少,她要让众人看到这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看到那些被实验摧残的年轻生命。
但至少,她在黑暗中点亮了一束微不足道的光。而那些被埋藏的真相,总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重见天日。
就像,那位好友一直在做的那样。
“谢谢你。”
身旁的少年轻声道谢。
扑闪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冬日夕阳的余晖透过薄薄的卫衣面料,轻吻着他的脊背,那里还残留着法庭木椅的冰冷触感。可此刻,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他眨了眨眼,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
或许是错觉。
可他还是伸手擦了擦脸,指尖触到了潮湿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飘散着不远处那家面包店飘来的香气,混合着路边月季的清甜。
不远处,有他差不多大的孩童正在公园里打闹着,微风裹着欢笑声从那头传到这头。
直到这一瞬间,他才恍然意识到,那个漫长到他以为无法终结的黑夜终于已经过去了。
暮色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射进来,爬上这间屋子的床头,为病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她的手臂上插满了输液管,脸上的烧伤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滴答......”
输液袋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
“滴答......”
病床旁心电监护仪的绿线规律地起伏着。
“滴答......”
时钟不停转动着。
日光投映下墙面上的阴影随着暮色的西沉缓慢地移动,像是时间的刻度。
突然,修女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像是无意识的抽搐。
轻微得,就仿佛这只是错觉。
28. chapter 28
暮色中的寒意和着料峭的风渐渐侵入骨髓。
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最后的阳光,像是无数面破碎的棱镜,折射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不息的车流中,城市的霓虹一盏接着一盏渐次亮起,勾勒出一个与白天截然不同的世界。
王臻逸驾驶着飞梭,穿行在车流之中。
脑海里,还回放着临走前阿昭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带着祈求与希冀。
她说:“探员女士,我希望您能保证一件事。”
“什么?”
“请保护好那些获救的孩子。如果可以,代我去看看特蕾莎修女吧,我很想她。”
她答应了阿昭的这个请求。
正好,顺道也看看吕莫,不知道他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王臻逸到达正恺医院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任长夏的通讯,便是在这个时候弹出来的。
在接受完调查的第一时间,她便打过来询问了阿昭案件最后的判决结果。
“对了,老大。之前不是说让我调查那个叫凯莉·奥玛丽的律师嘛,倒是有些眉目了。不过,这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要不,我还是直接来找你吧!”
“我现在在正恺医院门口。”
“那正好,我正准备来看看那几个下午翻车的兄弟。老大,你等我啊!”
医院的两边,开满了几十家忙碌的餐饮店。
王臻逸站在大门外的梧桐树下,眼睁睁就看着卖麻辣烫的那个店家,在帮工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偷偷摸摸地将QDM素加进了那些并不新鲜的食材中。
“看什么看,我这是相当于提前把人治好了,这叫‘药膳’,还省了他们吃完拉稀了还得跑去对面医院。”在偷摸的行为被发现后,他索性装也不装了,理直气也壮地大方承认道。
这荒谬的逻辑,简直跟“皮鞭沾碘伏,边打边消毒”一个理儿。
她索性直接和食监局认识的朋友发了通讯息,转身往医院里头走。
从正门再往里面走了几步,就能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抗议声。
空地上,几十个用医用纱布绑着抗议头带的人,举着写满诉求的横幅,高喊着“狗屎联邦还钱”,“反对垃圾药物”!
王臻逸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是观察着这场抗议。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瑟瑟发抖的躯体在寒风中裹着一块褪色的毛毯。
随着被风吹起的一角,赫然可以看见:他的左腿在膝盖以下空空如也。
老人的女儿站在轮椅后面。
“联邦药物监督审查委员会谋杀患者!”她喉咙里滚出的嘶吼声撞在凛冽的风中发出不绝地呜咽。
举着“还我左腿”标语的老人在此时突然掀开了毛毯,露出里面半截裹着渗血纱布的残肢:“他们现在给开的药连之前一半的效果都没有,明明说好了可以保住的,结果现在只能截肢!”
抗议队伍后方,几个头戴安全帽的建筑工人正用红漆在白色的横幅上涂抹。领头的工人用扳手敲击着轮椅金属扶手。
“看这个!从内部流出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评分细则——给糖尿病足患者截肢的‘治疗效率系数’是保肢治疗的1.8倍!”
“他们算过账了,直接截了花的钱比给病人保住花的少!狗屎的联邦,狗屎的政策,它们不是以看好病为标准,而是一切向省钱靠齐!”
“砰——”
有矿泉水瓶猛地砸在医院门口侧面挂着的“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的铜牌上。
穿病号服的王剑英被丈夫搀扶着挤到最前排,她举起皱巴巴的检测报告:“我吃的降压仿制药,血药浓度只有之前的39%!但联邦采购系统显示这药符合‘不低于参照品50%’的标准!”
“昨天救护车拉我过来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护士说,我是这周第三个因为同款药送抢救室的。”
《独立人晚报》记者迟简将录音笔探进人群缝隙。
“请问您清楚联邦药物监督审查委员会对仿制药标准的解释吗?”
摄像机趁机推进到一张高举着的CT影像特写上。
“标准?检测机构就是在糊弄我们,对药厂掺水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从帆布包掏出两个不同颜色的药盒,“这是之前的,这个是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的。自从换了这个之后,我家孩子的肿瘤体积波动变化大了很多!”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准备从侧门溜出,立刻被举着摄像机正在直播的记者截住。
“请问医院如何保障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药品疗效?”
抗议人群中,一个中年omega妇女突然冲过来,“我的孩子就是吃了你们的劣质药,现在还在ICU里躺着!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
见此情形,一个alpha保安立刻上前,给了好大的气力才堪堪将她拦住。
镜头怼到一名个头不高的beta女医生面前,她口罩上沿露出了明显的青黑眼圈:“采购目录里只有这款通过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药品的......我们也是没得......”
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另一人立马截断:“我们严格执行联邦药监局标准,所有治疗均符合联邦医疗规范。目前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药品都是通过了生物等效性......”
“你们就只会说这种冠冕堂话的废话!”冲出来的女人在冷风中眼角发红,“去年还能用从娲皇星进口索磷氨酸,今年自从换成贴着‘联邦特供’绿标的仿制药,我家孩子打了三针就肝衰竭了!”
她抖出张口袋里藏着的药品说明书,展现在摄影机的面前,“看这行字!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药品中标企业免责条款第56条:因药品纯度不足导致的并发症......”
“还有,你们怎么解释这个!”领头的建筑工人将智能机中的画面分享给众人。
第一个画面里是联邦药监局长在议会发言的片段:“......考虑到联邦国情的特殊性,允许部分‘联邦特供’绿标药剂将标准放宽至参照品有效成分的40%......”
第二个视频中,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坐在飞梭车的后排,被四五家不同的媒体围截住。
带着不同标志的麦克风从车窗缝隙里探进去。
“请问贵企为什么退出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药品的竞标?”
“是不是因为贵企的产品不符合联邦所要求的质量?”
“不符合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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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所要求的质量?”坐在里头的女人冷笑了一声,将一管发黄的药剂砸向镜头:”看看吧!这就是联邦所谓的质量!绿色‘联邦特供’中标药物注射剂里有可见悬浮物!他们竟然让我们和这种垃圾同台竞标!”
看完视频后的众人怒吼着,抗议声瞬间淹没了那几名白大褂的解释。
而在抗议人群的背后,悄悄支起了5家老牌媒体的直播车。
镜头精准避开残肢和血纱布。
身穿穿驼绒大衣的alpha新闻官标准地露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请关注今晚八点联邦药监局发布会,关于近期被大量散布的不实传闻,望大家都能不信谣不传谣......”
十米开外的花坛边。
联邦电视台的omega女主播正对着提词器调整悲悯的表情:“......本次抗议或是联邦外部药企煽动,据可靠消息,非‘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药品’正企图通过民间基金会的形式......”
夜逐渐变深,抗议队伍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智能机灯光。
医院外建筑群上方,偌大的的电子荧幕屏上几个显眼的发光大字正不断循环着:“我们承诺,所有治疗均符合联邦医疗规范”。
夜风卷起落在地面上的传单,环卫员用苕帚将其压住后,扫进了簸箕中。那布满了脚印的纸张上,用加粗字体写着抗议宣言——“当治病救人的天平倒向算账机器,我们每个人都是待宰的肉猪。”
被黑暗包裹的房间内,只有桌面上的光脑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加密的聊天室,有一则新的消息才发出不久。
“无法让权利的运行曝露在阳光之下,无法被民众所知悉的内部规则啊,又怎么能让联邦公民获得真正的安全感,免于对未来未知的恐惧呢?”
医院大厅里,有身穿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向外张望,像是在确认了什么之后,又匆匆走开。
明亮而又宽敞的办公室内,随着“滴”地一声,一扇隐蔽的门从内部打开了。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面上带着一个无法被轻易旁人揣测的微笑,唇角的那颗痣看起来无辜却又好似充满了恶意。
楼下的抗议声依然此起彼伏。
吕途扫了一眼楼下的混乱,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压低了声音,对那人毕恭毕敬地说道:“刚收到消息,FBI有人来了。就是您之前提到过的那位,现在正在和急诊室的一个护士聊天。我们要不要......”
“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那人转身面对落地窗,抬手吩咐道,“不用。让她查。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没有我,她能查到什么程度。”
从大楼顶层的落地窗望下去,楼下便是那沸腾的人群。
他平静的目光越过沸反盈天的抗议者,越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商铺,落在远处一座正在建造的医疗中心上。
不久的将来,那里将是全联邦最大的医疗数据中心,以后将会储存着数千万万人的健康数据。
“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这位联邦探员看看。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什么是必要的牺牲。”
办公桌上放在最上方文件,赫然是最新一批带量采购的清单。
文件第一页上是加黑加粗的几个大字:“预计可节省医疗支出35%。”
29. chapter 29
医院急诊室旁亮堂的输液大厅里,浅色调的瓷砖地板被擦拭地很干净,倒影出顶部那一排排冷白色的灯光。
王臻逸亮出证件,堵住了正准备绕道而行的beta护士,目光扫过对方别在左侧的胸牌:“劳拉女士?我能请问一下,这些输液管内的气泡是怎么回事吗,这明显已经超过了联邦ome所规定的标准!”
即使是8年前她在联邦特训营里头,做急救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密集的气泡。
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外头人群不安的躁动,在这里凝结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劳拉叹了口气,不管是青黑的眼圈,还是略显沙哑的嗓音里,无一不透露着疲惫:“其实大家都知道,自从通过了‘联邦特供绿色带量采购方案’之后,现在的医疗器械......”
她突然停下来,快速地环顾了一圈,才继续小声地说道:“质量差到,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用。”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说句不太好听的,现在人用的还没宠物医院给宠物用的好,就连小猫小狗吃的消炎药都还是HC的。”
王臻逸皱着眉并没有完全理解:“联邦推行的特供绿色带量采购方案难道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多方共赢,让联邦民众能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更便宜的药。”
劳拉摇了摇头:“联邦要求的价格太低了。很多原先愿意参与竞标的高质量药企,无法吃得消砍价后的价格,最后都选择了退出。而中标的,也就只能是质量最次但是能把价格压到最低的。而且,现在联邦内的所有医院都有‘联邦特供’绿标药品使用指标,不管是患者还是医生根本没有选择权。”
“就比如这个输液的管子,换做以前要是出现那么多气泡,医护人员早就开始警铃大作了,因为有进血管的风险。至于现在么……《联邦特供绿标医疗器械使用指南》里头说了,有气泡是正常的。修改过的最新的omed标准里头也已经允许输液管中有气泡存在了。”
她苦笑着,声音里带着满是无奈,“反正领导说了,没出事就行。”
走廊尽头传来滚轮与瓷砖地面摩擦发出的闷响。
CT室方向有人大声喊道:“快叫胸外的人下来开胸!”
劳拉护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王臻逸看着走廊上匆匆跑过的那几个白大褂医生,不解:“这是......发生了什么?”
“诶,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劳拉的语速变快了不少,飞快地瞥了眼走廊两端,“上周五送来的一个休克病人,在扎针的时候针头突然断在血管里。拍完片子后,医生说已经顺着血流到了颈动脉附近。现在谁都不敢动他。不知道这一位,会不会幸运一些......”
“我该去忙了,至于能配合的,也已经都告诉你了。”
任长夏到的时候,王臻逸就站在急诊室门口,看着里头属于那一群人的兵荒马乱。
看着那些气泡在输液管中起起落落。
那一刻,她的心底突然就像是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每一根输液管,都像是一枚定时炸弹,悄无声息地威胁着那些人的生命。
“老大,好多......有好多事情,攒一起了,让我先捋捋改从哪个先开始汇报。唔......先说福利院那个监控吧,不不,要不还是先从......”
任长夏喘着气儿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她的那种错觉。
王臻逸索性给她起了个头:“就先从凯莉·奥玛丽律师为什么会从吕议员律师团退出开始说起吧。”
“好的,老大。”任长夏从善如流,“我之前翻遍了那位凯莉·奥玛丽律师的生平和履历,都没有找到任何能让她从炙手可热的大律师团退出的原因,直到我在调查她的亲友关系时,发现了这个人——艾薇·格林。”
“两人从小便认识,与其说是挚友,倒不如说是对手,在法学院的时候两人排名不是这个第一,就是那个第一。毕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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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人虽然都是律师,不过,行事风格完全相反。我询问了两人实习期间所在的这家事务所的带教,她都觉得两人势同水火,一个极度理性,一个却过于感性。”
“凯莉·奥玛丽是理性的那个?”
“没错。”任长夏打了个响指,转述着记忆中那位带教律师之前同她说过的内容。
“你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多时候都必须带上假面,在地狱里同魔鬼周旋。
有些人,走得远了,就很容易忘了自己刚开始时候的初衷,忘了摘下面具,让它同皮肉长在了一起于是也变成了怪物。
可艾薇·格林她不一样......
那个时候,她刚好接手了一个案子,我也翻阅过那些相关的资料,检方对被告的指控确实存在很大的漏洞。而当时所有的舆论都一边倒向检方,要求严惩被告。孤立无援的被告,一边倒的局势,存在漏洞的罪证.…..
她给予了她的当事人充分的信任,最后还是选择为什其做了无罪辩护,当然也成功了。
不过,她在半年前似乎又发现了一些能够将之前检方那块遗漏的拼图重新对上的证据,这让她很是懊恼自责。因为当初的那个人确实如检方指控那般,甚至还要更为十恶不赦。
艾薇来找我的时候,我安慰了她很久。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对案件当事人和受害者们都怀有着深切的同情,这是很珍贵的品质。
我也同她说过很多遍,如果没有办法平衡好这种情感与职业之间的关系,它随时也可能会变成不知何时刺向自己的那把尖刀。
可是啊,她还太年轻了。我想着她撞了南墙就会知道痛了,可没成想.…..
最后一次她和我通话的时候,我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想再仔细问问,她却又不肯多说,只告诉我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记得,在挂断那通电话前,她最后同我说的是:“谢谢老师,您说的我都明白。但,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