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拿的是救赎剧本》
7. 第 7 章
樊喃觉得有些好玩,燕隽珩的语气轻飘飘的,不像想知道问题答案的模样,倒像感叹命运似的。
怪不得人家飞升快,瞧瞧,刚进门就开始思考了。
“万物皆有灵,不是随便说说的。”樊喃沉吟片刻。
底下的树眼见欺负那棵树得不到它们想要的,有部分老实回归原位,重新变回普通大树。
另一小撮不太老实的,感应到樊喃三人浮在空中,想挥动枝条又犹犹豫豫的,怕自己也落到血洒当场的命运。
最后随意挥动几下意思意思,也老老实实回归本位。
当底下的森林恢复原貌的一瞬间,原本被疯狂生长的树木挡住的景象全部映然。
森林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从半空中俯瞰,灰白、墨绿交杂,树干上的暗红色纹路在当中隐约浮现。
三人西南方位,远处耸立着一颗几十丈高的巨树。
樊喃顺着树身仰望,树冠的部分似乎都抵到秘境的最顶端。
似乎是它成长的太快太高,秘境固定的高度无法满足它的生长需求,巨树树冠顶端贴着秘境的壁垒,向四周延伸铺开,遮挡了一小片天空。
快到晚上了,太阳向西边缓缓挪蹭。
靠近巨树的那一片都是昏暗的,看不清内里。
四周遮挡消散了不过片刻,远处的巨树似乎又生长了须寸。
若是只有樊喃自己,她很可能会在巨树下安营扎寨,好好观察几天,弄清楚这玩意儿是怎么在灵气匮乏的小秘境长成如今这副德行的。
但眼下,他家还有四个小孩被困在这森林里。
来不及耽误了。
樊喃侧头瞥了眼啃果子二人组,绳索再次绑好两人。
两人短短半天被樊喃拿绳子绑了两回,到第三回发生的时候,两个人置若罔闻,仍专心啃着果子。
樊喃笑着提醒,“你们两个赶紧吃,一会我带你们飞过去看看,速度快,路上吃容易呛风。”
两个少年连忙把剩余果肉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对樊喃比了个手势。
真正飞的时候,两个人才知道樊喃还是说的谦虚了。
这哪里是容易呛风?
分明快得他们都晕了。
从起飞到落地,数百丈远的距离,樊喃只花了三两次呼吸时间。
巨树大致位置在森林中央,树的周围是一大片空地,应该是树藏在地下没显露的部分占比大小。
空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一堆坑,不算多,大约十几个,没有规律性,稀稀拉拉地分散着。
三人踩及地面,樊喃眯起眼前,认真打量起这棵树。
吃果二人组刚落地,刚才一直悬空的脚底突然踩到坚硬的地面,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发力点,腿脚虚浮地晃悠几下,吧唧一声跪倒在地。
刚才飞行时产生的眩晕感慢半拍地找上腿脚瘫软的两人。
铺天盖地的恶心袭来,正巧两人落地的面前各自有一个坑。
燕隽珩斟酌了一秒,是保全自己还没弄脏的这身衣服,吐在坑里;还是维持好自己孤僻少年的人设,硬忍着。
下一秒,胃里翻涌,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面子。
防止呕吐物粘在领子上,少年毫无形象地像只探出头的乌龟,趴在坑前,向前伸长脖子。
容梓潼是小女孩,形象到底比他好看些,半趴在坑前。
下一秒,两人齐齐“呕”地吐起来。
樊喃没空理会二人,她脑子中通常装死,偶尔诈尸的系统出声了。
【亲亲,我检测到周围似乎有一朵火绒草,是我之前和你说,可以完全治愈心疾的药物之一哦。】
“什么叫似乎,意思你也不确定呗?”
听出樊喃调子里的懒散,系统起初通过樊喃眼见看到森然恐怖的景色,担心樊喃被吓到的那点担心没了。
默了默,继续态度良好道:
【不是的哦,亲亲,我只是估测出草药的大概位置,具体需要亲亲自己去找哦。】
“在哪?”樊喃敛神,把注意力从巨树挪到系统上。
【就在前方大树旁边哦~】
机械音传到樊喃耳朵里,等于在说:亲亲宿主,你一会就要去看样子是幕后大boss的树旁边作死找草药哦~
而且樊喃还不能拒绝。
干!
颁布完任务的系统瞬间消失,跑得比兔子还快。
樊喃,“……”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请问。
明明她才是被胁迫走任务的工具人好吧?
系统存在于樊喃脑子里,是寄生还是共生关系,樊喃说不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在心里骂系统,系统能听见。
面不改色骂了一会儿后,系统毫无响动。
樊喃良好地接受自己是天选倒霉蛋儿的设定,对着面前黑红色的树,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樊喃露出笑意的瞬间,她身后的两个少年围了上来。
容梓潼率先道,“大师姐,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劈开这颗树,救出师兄师姐?”
画风怎么走向沉香劈山救母情节了?
如果人的表情里可以出现乌鸦飞过,留在脑门一串感叹号,那么樊喃此刻就是那个表情。
容梓潼这孩子,这么虎吗?
难道她自己十二三岁也这样吗?
燕隽珩左手一直握在剑柄上,拇指拨动一下剑鞘,把剑对准前方的树,沉声道,“大师姐,我刚才注意到这棵树一直在生长,尤其我们过来后,生长速度堪称恐怖,比我们离远快了不止五倍。”
这话显得很牛逼,有樊喃几分风范。
樊喃满意地拍了燕隽珩肩膀三下,以资鼓励。
就三人闲聊几句话的功夫,巨树又生长三四厘米,树身粗了两三圈。
樊喃轻挑下眉,从储物戒掏出根棍子。
一米来长,整体粗细均匀,顶端和底部刻着金色云纹,棍身呈漆黑。
然后,灵力注入棍子,小声念动法诀,围绕着两人画了个封闭的圈,在圈的外围四周摆上五行属性的石头。
樊喃站在圈外,颇为满意,“这个圈被我设下了阵法,只能出不能进,这些树伤不了你们,你们两个别出来。”
安顿好两人,樊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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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步走近巨树,她还以为这颗与众不同的树会有阵法保护。
可惜,没有。
没有阵法护着成长,那这棵树能一骑绝尘地甩开其他树生长,绝对有问题。
樊喃停在树前,仰头望,树冠完全挡住这一小片天空,头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她还以为这儿的风水灵气好呢,看来不是,问题和那片森林一样,出在地下的泥土里。
樊喃从储物戒掏出布阵所需的原料,抬头估测了一下,大概需要的阵法面积。
然后利落的开始布阵。
这树还在生长,樊喃也毫不吝啬,一点点摆好方位,把阵法面积扩到最大。
你长任你长,我布的面积你永远也达不到。
可怜的树没学过什么叫洛必达法则,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樊喃把阵法布好,树的直径还没到阵法的三分之二。
布阵的同时,樊喃也是在试探,这棵树拥有的智慧,有没有达到破阵或逃跑的水平。
和那些树一样,灵智未开,不过本能的感知更强烈了,知道樊喃在做不利于它的事,疯狂生长,企图用这种办法自救。
阵法布好,樊喃脚尖一点地,借力向后一跃,嘴里轻声念道,“破。”
随着轻飘飘的声音落下,原本坚硬的地面瞬间土崩瓦解,扬起的尘土和轰隆隆的响声交织,等到眼前的烟雾散尽后,树的底部彻底暴露在视线之内。
树根盘曲交叠,黑色的树根像一坨畸形的肿瘤,扎根在更深的土壤里。
树根被阵法启动时的灵力划伤,不规则的伤口遍布在“肿瘤”上,伤口流出近乎黑色的液体。
多条流淌的黑色汁液顺着根系流淌,汇聚成大股聚流后,樊喃才看清,她看到的黑色液体是绿得发黑的汁液,还有浓厚的红色血浆,充分搅拌融合在一起的杰作。
树根上挨着土壤的地方,能看见的部分有些小动物的尸骨,应当是长老们养在秘境的妖兽。
她当初和掌门讲了几十遍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那个文盲愣是不听。
这下好了,不仅弟子们有危险了,宗门还损失了一大笔钱。
樊喃布的是聚土阵,很简单的一个阵法,教习没讲,她半个月前从藏书阁看的。
填补地面的土被樊喃通过阵法压缩成巴掌大小的小土堆,缩聚悬浮在樊喃手心里。
巨树常年把自己缩在土地,每寸生长都会拱动土壤。
从地面上看,土是夯实坚固的,实际都是靠巨树的根系紧紧扒着,挪走才知道,这片土地早就松散了。
樊喃手心里的土堆顶上,插着一朵红花绿叶,长得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那朵满嘴尖牙的食人花。
她摊开手心,不敢确定这是系统让她找的草药。
这玩意儿吃下去,真的不会反被咬一口吗?
【当然不会!肯定是要炼成丹药才能吃,你赶紧收好。那棵树快发狂了,带着你的师弟师妹赶紧跑吧!】
系统带着三分讥笑,三分薄凉,三分漫不经心,还有一分在嘲笑樊喃没见过世面。
果不其然……
8. 第 8 章
樊喃收好草药,随手把土堆丢到森林里。
漫天黄土从空中落下,森林里烟雾四起,一阵吵闹喧嚣的轰隆声过后,群树毫无异动,甚至因为披上一层黄色外衣,呈现青黄破败的景象。
回观眼前的巨树,深坑下的黑色树根察觉自己的遮挡物没了,开始不安地蠕动着,地面跟着一齐颤抖起来。
樊喃本以为这颗树的根系扎向更深的土壤,没想到它的根向四周还有延伸。
地面颤抖几下后,突然开始崩裂。
深不见底的裂缝从四面八方,一路劈向樊喃三人,同时地面的崩裂松动,巨树可活动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不光藏在地面下根系在疯狂抽动,还有已经暴露的黑色树根,黑绿色的液体不但没止住,反而随着树的颤抖撕裂“伤口”,涌出更多黑色的粘液。
这些粘液和先前的树一样蕴含着灵力,不过又有所区别。
打个比方,森林中的树如果是刚降生的婴儿,处于还在襁褓中的时期,而这棵最大的树,就是已经开始爬的时期了。
粘液中四散的灵力不再是纯粹的灵力,而是被彻底污染,都快沦为毒气的程度。
挥发的气体混合空气,沾到人的皮肤上像阴湿角落的毒蛇,缓缓吐着蛇信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噬皮肤。
从小被各种灵药喂着长大,身体强度甚至不输金丹期修士的樊喃肉身都有些扛不住,皮肤表层不由自主的起一层鸡皮疙瘩。
何况她身后两个刚开始修炼,此次只是带出来见世面的两个小孩?
樊喃距离巨树最近,周遭的毒空气沾在她身上,像整个人被包裹在阻力大的液体里,起手抬腿的动作都被放慢。
裂痕仅差樊喃几寸,被妨碍了身体的灵活性,樊喃浑身紧绷,清冷的水绿色衣袍下,寸寸肌肉紧绷,却使不上力气。
她不敢保证裂口蔓延到她脚下时,自己能否在瞬间捏起法诀移动到身后两个小孩身边。
下一秒,她身后破空刺过来一把匕首,精准扎进树根。
原本只是淳淳流淌的粘液瞬间迸发,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一下子填平坑坑洼洼的坑底,蠕动的树根被包裹住,动作竟然慢慢减缓降低。
——巨树被自己的汁液限制了行动。
几乎是刺破树根的同时,樊喃被用来绑两个小孩的缚仙绳缠上腰间。
大地震动,裂口到达樊喃脚下。
樊喃眼皮一跳,咽了口口水。
眼睁睁看着脚下的裂缝,从一丝细小的小口子开裂到足以吞噬她的宽度,脚底一半悬在空中,一半踩着实地。
脚边的小石子圆溜溜滚了几圈掉进裂口,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然后……
她就被绳子绑着,“咻”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再一眨眼,和双手缠了好几圈绳子,正用力往后拉绳子的燕隽珩;一只手上拿着匕首,另一只手像掷飞镖一样握着匕首的容梓潼。
三人六目相对。
燕隽珩收了缚仙绳,容梓潼迅速把匕首扔进储物戒。
小姑娘一把抱住樊喃,蹭在她怀里撒娇,“大师姐,你没事吧?我们好担心你哦。”
燕隽珩听容梓潼说的时候算上了自己,冷白的脸上染上一抹薄红,似乎是不好意思,垂下头,“大师姐没事就好。”
远离巨树后,樊喃周身那股被禁锢的不适感消失,行动也恢复如常,她迅速凝起一层保护罩罩住三人。
保护罩内,容梓潼指着远处模糊成小点,只能看到柄手上镶嵌的红宝石的匕首,邀功道,“师姐,你快夸夸我,刚才那个匕首是我丢出去的,准不准?”
容梓潼如果是有尾巴的妖修,此刻的模样像极了摇着尾巴卖萌的小狐狸。
“还有燕师兄,我用绳子绑好你,他一下子就把你拽回来了。”容梓潼没忘了和她齐心协力救人的燕隽珩,看燕隽珩站在保护罩边缘,扯着袖子,把他带到樊喃面前。
燕隽珩脸上的薄红还未消散,盯着鞋面那摊快凝固的液体,手背在身后捻着手指,“我没帮什么忙,就是力气大一些,主要都是小师妹的功劳,是她绑住师姐的。”
燕隽珩说完话,没听到樊喃开口,抬头看了一眼,正巧和樊喃对视上,燕隽珩立马低下头。
樊喃还是没出声,燕隽珩再次抬头才发现,樊喃不是在看他,只是恰好盯着他的方向在出神。
地面还在轻微颤动,远处的巨树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黑色液体,液体已经填满樊喃制造出的深坑,正缓缓溢出,向周围延展,最后流进大地裂开后的缝隙中。
燕隽珩不知道这些液体通过缝隙最终会流向哪。
不管流向哪,越来越多的黑色粘液,越来越碎的地面。现在的环境看上去,都不适合三人继续站在原地了。
樊喃回神后,发现是燕隽珩在轻声叫她。
“师姐,你受伤了吗?”少年略带关切的嗓音伴随着脑海中的声音,一同传进樊喃的耳朵里。
奇怪。
好像多年前也有人这么叫过她,但是哪怕是排行第二的师弟叙白,也是近三年才入门的。
原主小时候哪来的师弟师妹?
还叫自己师姐,就更不可能了。
应该是自己刚才没反应过来,出现幻觉了。
巨树的品种是槐树,传闻槐树成精,有制造梦境的能力,樊喃刚才的精神恍惚,多半是之前凑的近,身体沾染有毒气体的副作用。
樊喃摇了摇头,把脑海里出现的幻觉赶出去。
她摸了摸燕隽珩和容梓潼的头顶,笑得很温婉,“师姐没事,你们告诉我,是谁想到这个救我的办法?”
嘻嘻,到了表功环节。
容梓潼从实施计划之前,就开始期待这个缓解了。
“是燕师兄想到,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配合完美!”容梓潼通过和燕隽珩短暂的相处,已经看出来对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不过没关系,她很善言辞,她来说就行!
果真,容梓潼说完,燕隽珩紧接着点头附和。
“你们可真是两个小机灵鬼。”
“这颗快成精的槐树,现在往外流淌的黑色汁液蕴含被污染很严重的灵气,外散后,会和空气混合,人接触后,会延缓肢体行动。”
“然后现在这棵树被划了个大口子,黑色的汁液哗哗向外流。”
樊喃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慢。
每多说一个字,两个等着被表扬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就更僵硬一分。
等到三句话说完,少年们的脸彻底僵住,垂头丧气道,“师姐,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噗嗤——”樊喃板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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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转阴为晴,一下笑出声,“逗你们玩的,怎么真信了?”
容梓潼苦着脸,“那我丢的匕首,真的让液体更多了啊,这可怎么办?”
都怪她。
当时地面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多,大师姐好像被定身了一样,也不知道跑。
她还以为是那棵树有古怪,控制了大师姐。
昨天收到拜师的礼物后,容梓潼特意晚上打开挨个看了一遍,有十几把匕首,每个五长老都给了说明书。
其中有一把,说是可以镇压邪祟的。
刚才着急,容梓潼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把匕首丢出去了,没想到正中靶心。
“本就是要除掉的东西,你再多插几把又何妨?”樊喃笑得漫不经心,仿佛刚才的严肃认真都是两人的幻觉,“只是可惜了五师叔的匕首,好像还不便宜。”
五颗上品灵石一吧呢,的确不便宜。
不知道五长老会不会心疼钱?
容梓潼年纪小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大师姐这些话,不过是哄着她的,怕她自责。
但是她自己没办法过自己心里的这道坎。
她和燕师兄本来就没有自保能力,是她求着师姐带他们来的。
没想到里面这么危险,她还聪明反被聪明误,好心办坏事了。
都怪她!
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樊喃捏了捏容梓潼还有婴儿肥的小脸,轻笑一声,“别自责了,师姐既然说能护你们周全,那必然带你们毫发无损地出去。”
“放心吧,就当来玩恐怖冒险的。”
一锤定音,樊喃笑着笑着敛了笑意,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知何时变出一把剑。
剑身通体碧青色,从剑脊到剑锋颜色深变浅,透亮锋利,如果说它的主人在外的形象是清冷皎洁的月中仙子,那这把剑就是天边那轮弯月化作的利剑。
两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樊喃拿剑。
清冷孤傲的背影,发髻挽的简单利落,水绿色的衣裙抬手间飘飘欲仙,行动中却又不形成阻碍,右手执一柄剑,剑身萦绕着同样的淡青色灵气。
满足了少年对剑修的幻想。
连沉默寡言的燕隽珩都看直了眼,“这是师姐的本命剑吗?”
不是都说剑修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本命剑,自己搜罗天材地宝锻造,然后在剑成的那一瞬,滴下自己的心头血。
剑成。
“不是心头血,是指尖血。”樊喃听完燕隽珩讲述完他不知从哪听来的盗版修真八卦,纠正他。
不等下个月了,从秘境出去后,就得送这倒霉孩子去上学。
不能真让燕隽珩成为原文中,因为没文化所以不说话,在修真界留下无数传闻的剑道大能。
还是那句话,教育得从娃娃抓起,新入门的这两个主角小孩都是。
来宗门前的路上没少打听关于剑修消息·第一次在师门中人面前展示学识就败北·燕隽珩,瞬间脸色涨红,紧闭嘴巴,垂下黑鸦似的眼睫,脚步慢慢向后挪蹭。
樊喃嘱咐容梓潼再次拿出储物袋,让她往旁边挪挪,正对着巨树。
方便一会容梓潼连土带树一起揣进储物袋。
安排好一个,紧接着轮到另一个。
樊喃抬眼对燕隽珩道,“昨儿你师父给了你一本入门的剑谱,回去练了吗?”
9. 第 9 章
燕隽珩还没从刚才的羞怯中缓过来,听到问话,有些踌躇,不知道应不应该实话实话?
眼前的危机越来越严重,大师姐问他,肯定是需要他帮忙,要是这个时候他因为怕自己再闹了笑话就闭口不谈,耽误了正事,那不比自己丢人更严重?
樊喃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猜到,这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罢了,自家的孩子,何况今年才十三四岁,正是人生观、价值观形成的重要阶段。
就由她这“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宗门大师姐兼修职业老妈子来开导他吧。
“你不是都要立下天道誓言,拿命赌你千年内必飞升吗?”樊喃语调揶揄,“难不成,刚得了剑谱,别说练剑,翻书都没翻开吗?”
“我当然练了!”在樊喃不相信的目光中,燕隽珩一股脑把话全说出来了,“我不仅练剑了,我还学会了如何将自身灵力融入剑中,再通过剑把灵气外放!”
很好,目的达成了。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樊喃眼中闪过一抹尽在掌握的精光。
大厦将倾,远处,黑色液体不再向外喷涌,树根泡在黑色汁液中,粘液下几乎快要停止蠕动的根系重新发力,比最开始的颤抖还要剧烈。
地面本就四分五裂成地面碎片了,在大树重新颤抖后,碎成一片片小陆地的地面继续开裂,大有朝着刚才那只泯灭于风中的树干结局而去的架势。
这一片天空依旧完全没了光亮,唯一还在发光的是樊喃给两个少年画的保护圈。
地上的圆圈散发金光,自下而上照在三人的脸上。
“你是雷灵根,一会儿只需要配合我,将灵力引入剑身,劈向那棵树。”
樊喃从储物戒里取出另一把剑,和燕隽珩昨晚练剑的看上去是同一把。
燕隽珩稳稳接过剑鞘,拔剑,同样右手握着剑柄,站在樊喃旁稍微靠后的位置。
少年神情庄肃,全神贯注,等待樊喃的指令。
樊喃一跃至空中,剑尖朝上,浮在她面前。
遮天蔽日的枝条齐刷刷奔着樊喃面门而去,无数枝条抽动,裹挟着阴冷的狂风。
樊喃面无表情盯着前方的树身,双手飞快结印,水青色的衣袍在风中翻动,发丝顺着风起的方向飞舞。
枝条只差寸厘,隔空撞在了无形的法盘上,瞬间反弹,抽在了树身上。
树枝接连被弹飞,树干被抽得一颤一颤的,整棵树的身形摇摇欲坠,藏在地底还未抽动的根系,经过樊喃阵法的反弹,反而助长了巨树连根拔起。
巨树根部的巨大“肿瘤”四通八达连接着无数条根,这些根此刻变成了巨树的腿,扒着深坑的边缘,黑色的粘液顺着树根缝隙尽数流下。
没了粘液妨碍行动,巨树根部的“触须”,一点点挪动巨树,扒着坑的边缘出来。
巨树的气势暴涨,黑红色的枝条再次向樊喃袭来。
樊喃没给巨树条挥动树枝攻击的机会,身前结成的阵法从一个小法盘瞬间变大数十倍,缓慢向前推送。
树枝抽在法盘上,如触无形之屏,法盘之外,再不能进分毫。
被反弹的枝条乱舞,抽了秘境屏障多下,震得天地都在颤动,似乎下一秒,巨树就要凿破屏障逃出。
樊喃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握上剑柄,灵力涌动,自丹田疯狂倾涌而出,沿着经脉流淌到手心,继而由剑柄为承载,灌进剑中。
淡青色的灵力从剑身迸发,剑锋穿透眼前逸散在空中的黑雾,插进法盘正中。
法盘被剑气激发,浓郁的青色灵气化为实质。
繁琐复杂的印记转动,金光乍现,印记每转动一周,法阵聚集的杀气与金光便更浓烈。
法阵挨上巨树的瞬间,巨树被压制得一动不动,徒留树身在恐惧地轻微颤抖。
樊喃抬起眼,喝道,“燕隽珩,剑气挥向法盘!”
听见这一声,燕隽珩抬眼锁定法盘,目光坚定,灵气凝结于剑锋,一剑划向半空中巨大的法盘。
少年意气风发,衣衫褴褛也遮不住外表下的潇洒风姿。
即使不知尽力之后是否度过危机,也不知拼尽全力的一击是否奏效。尽管眼前的巨树下,他渺小如蜉蝣,却依旧愿意爆发自己的全部剑气,显衬出少年人的无畏。
银紫色的雷电隐藏在凌冽剑气中,剑气挥在法盘上。
顷刻间,蓝色的水刃蕴含着雷电,自天空劈向巨树。
樊喃掌控的方向刚刚好,剑气正好从正中间把树一分为二。
这颗还未来得及逃出去作祟的槐树,在身体被劈成两半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如泣如诉,直达神识深处。
刺得樊喃耳膜生疼。
这一剑,蕴含了水、雷两种灵力,水有极佳的导电性,树的导电性仅次于水。
燕隽珩的雷电藏在樊喃声势浩大的水流中,通过水接触树,电流淌过每一寸树皮,直接把树电焦了。
“我现在这么厉害吗?”燕隽珩看呆了,还保持挥剑的姿势。
樊喃从空中飞下来,看着少年目瞪口呆的模样,无情揭穿,“你在做什么美梦?这是因为我的修为高。”
“啊?啊,我还以为我天赋异禀呢。”燕隽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樊喃扶着燕隽珩的肩膀,借力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在少年身上,“别妄自菲薄啊,你本来就天赋异禀,不然你以为你靠什么,成为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
樊喃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今日份维持心脏活力的药还没吃。
刚才爆发灵力对寻常人不过耗费些力气,对樊喃确是极大的损耗,因为她的心脏提供不了瞬间爆发灵力的收缩舒张。
现下疼的厉害。
樊喃还得耗费仅有的力气呼吸,忍受血液经过心脏后大打折扣的流速,勉强维持着身体运转。
樊喃指挥着容梓潼把树装进储物袋,顺手又装了颗活树。
一死一活,一颗异变程度轻,一颗异变严重些,完美的对照组。
她深吸一口气,按着燕隽珩肩膀想直起身。
借力一按……身体纹丝未动,还靠在瘦弱的少年身上。
这就有点尴尬了。
没想到她……连独立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容梓潼看出樊喃脸色苍白,有些担心,跑到她身边,“师姐,你哪里不舒服?脸色都快和雪一个色了。”
“没什么大事。”樊喃不在意地摆摆手,顺着容梓潼的搀扶坐在地上,“你们俩谁会熬药?”
本来樊喃没打算在秘境开火熬药的,不过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跳着但微弱。
这药不吃不行了。
根据樊喃和系统相处一个月摸索出来的经验,一般系统不主动给她药,樊喃在脑海里呼唤千遍万遍也没用。
“我。”
“我。”
樊喃挑挑眉,从储物戒里拿出那一摞药放到地上。
“这都是要熬的药吗?”容梓潼指了指地上激起些许尘土的包裹,语调迟疑。
这些药材看上其至少七八斤重,熬出来的药用盆都装不下吧?
“没错,不过一顿熬一包。”樊喃恢复了些力气,继续往外掏东西。
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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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熬过药,但是她见过三长老熬药。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根据记忆把药锅架好,另一边容梓潼把药拆开,燕隽珩在捆扎剩下的药材包。
“师姐,那是冷水下锅,还是水开下锅?”容梓潼一手拿着牛皮纸,另一只手扒拉着药材,接着发问,“是一起放进去?还是有先后顺序?”
樊喃一怔,抿了抿唇,不确定地开口,“你从前熬药呢?”
“我从前熬药,都是没有灵气的草药啊。”小姑娘有点无助,问了问燕隽珩,“我没熬过这种啊,你熬过吗?”
燕隽珩迟疑着思考一下,然后摇头。
樊喃,“……”
那这怎么办?她也不会熬药啊!
“我觉得,应该水开,然后一起放进去。”樊喃熟练地生好火。
容梓潼不解,“为什么?”
“煮药、煮饭,应该差不多。”樊喃一摊手,“我不知道药有没有冷水下锅的,但我没见过煮吃的是冷水下锅。”
很有道理,虽然煮的东西不一样,但是原理是一样的。
都是丢进锅里煮嘛!
容梓潼被说服了,等水面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泡后,她抓起一把药放进锅里。
药材有些浮在水面上,有些入水瞬间沉底,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变了颜色。
约莫熬了一个时辰。
容梓潼开始看了一会火候,然后就被樊喃手里的小玩意儿吸引走了。
燕隽珩接替熬药的位子,等苦涩的药味从锅里散出来,药汤变成清澈的褐色。
他对着远处玩竹蜻蜓的一大一小唤了一声,“大师姐,小师妹,你们两个过来看看,这药是不是能喝了?”
樊喃把头凑近锅边,闻着一股苦味,险些干呕,她赶紧后撤了几步,距离彻底闻不见药味才停下。
“我觉得,再熬一会,浓缩成一小碗,晾凉了喝,药效最好。”樊喃硬着头皮找借口。
“为什么?”容梓潼捏着鼻子站在樊喃身边。
樊喃循循善诱,“你想,这么一大锅,一顿肯定喝不完,而且凡事浓缩的才是精华。”
况且,浓缩成一小碗,她还能哄哄自己,屏气凝神,一口气闷了。
一锅没法闷。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樊喃的崇拜和坚定,然后各自一边,大步朝前。
燕隽珩继续拿着蒲扇给柴火吹风,容梓潼去捡刚才丢在地上的竹蜻蜓。
竹蜻蜓太小,容梓潼找得有些费劲。
咔嚓——
是陶瓷一类罐子碎裂的声响。
有可能是大师姐新找出的好玩的,容梓潼不太在意,继续翻找。
“师姐,我找到……”容梓潼蹲在地上,扒拉开地面掩盖的沙土,兴高采烈地拿着竹蜻蜓转身。
“……了”
变故突然发生。
容梓潼后半句话刚发出个不成调的颤音,霎时被掐灭在喉咙里,然后“啪嗒”一声,竹蜻蜓又掉在地上。
一道劲风刮过,吹起沙子半掩竹蜻蜓,吹得容梓潼的小脸煞白。
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只兔子,浑身雪白,差不多有五个容梓潼那么高,长得强强壮壮,双耳异变成两根细长的白角,脑门上贴着十几张符纸,双目赤红,嘴边悬着涎液,长着血盆大口。
容梓潼害怕地大喊,“师姐,救命啊!”
“别喊了,我在这。”樊喃懒洋洋地回答,从兔子手里挣扎一下,伸出一只手,和容梓潼招招手。
容梓潼一呆,“啊……?”
10. 第 10 章
容梓潼浑身僵硬,关节仿佛锈住了。
她宁可相信自己是出现幻觉了,也不愿相信那个兔子手里抓的人是樊喃。
——这个秘境里修为最高的人。
容梓潼在没看到樊喃前,心凉了小半,看到樊喃后,心凉了大半。
在兔子听到她们这边对话,准备将空闲的那只爪子伸向容梓潼的时候,少年哆嗦了一下,继而扯着嗓子呼救,“小师兄,师姐被妖怪抓走了!”
“没事的,师妹,我也被妖怪抓走了。”燕隽珩撑着兔子的手指头,从樊喃身后挤出个脑袋招手。
容梓潼这才看清楚,樊喃身后还有个人。
现在容梓潼最后的指望也没了,一下子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茫然无措地呆站在原地。
“放松,不用反抗,乖乖被兔子抓走就行。”
这是容梓潼试图掏出法宝试图负隅顽抗前,樊喃神识传音给她带的话。
于是,容梓潼冷静地把掏出来的宝贝重新塞回储物戒,顺从地被兔子抓走。
这只兔子似乎方向感不大好,绕着巨树被毁后留下的深坑,转悠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它的巢穴。
容梓潼被区别对待了。
兔子没把她和另外两个人攥在同一只手上,单独给她整了个vip待遇。
两只手相去甚远。
兔子还在原地打转,转得容梓潼有点想吐。
但是吐在这个看着像会吃人的兔子手上,说不定她刚吐完,下一秒就被吃了,大师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容梓潼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干,分散一下注意力。
“大师姐,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樊喃懒洋洋地抻个腰,“因为我知道这儿有兔子。”
燕隽珩显然也没想到,瞪大了眼睛,“师姐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两个不知道?你们不是最先发现的人吗?”樊喃歪头来回看了看两人,倏地笑了,“你们两个刚落地,不是就近找了兔子洞吐吗?”
她当时还觉得这两个小孩胆子忒大,以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是无知者无畏啊。
系统可真是……
给她安排了两个蠢萌蠢萌的大宝贝啊。
“那是兔子洞?”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地震惊。
樊喃挑了挑眉,“不然呢?你们两个都欺负到人家家门口了,可不就顺着道来找人了。”
燕隽珩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怕弄脏自己,还特意研究了个好位置吐。
然后全吐人家洞里了,自己裙摆都不曾微脏。
换他,他也得顺着找过来。
“那我们会被吃了吗?”沉默了半晌,兔子终于找到正确入口,准备带着三人往下跳之前,燕隽珩突然问道。
“不会。”
樊喃语气很轻,但莫名有一股安抚人心的魔力,仿佛只要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必定化险为夷,平安顺遂。
兔子洞幽深狭长,都说狡兔三窟,地底的兔子洞抖折蛇行,进洞没一会儿就瞧不见光亮了。
三人被攥在手心里,跟着兔子七扭八拐转过无数个弯儿,兔子的行动突然变得平稳。
樊喃瞥了眼前方闪烁着微弱亮光的洞口,心下了然。
他们应该到了地底最深处,兔子真正的家了。
没想到这兔子还知道在窝里点个灯,樊喃对它刮目相看,这是个有生活品质的兔子。
兔子也注意到了亮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不友善的低吼声,动作也焦躁地向前跳了几步,即将抵达洞口前。
那火光,忽闪忽闪两下,灭了。
兔子喉咙里的吼声越来越暴躁,两个耳朵立起来,爪子在地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兔子随手把手上的三人丢到一旁,蹬了两下腿,最后右脚掌顶住地上突起的小石头,肌肉绷紧,猛地借力窜了出去。
三人在黑暗中不知自己掉落在哪,噗通噗通三声接连响起,两个还未锤炼身体的少年落地感觉自己屁股瓣都要摔碎了。
还没来得及张嘴喊疼,一双有些泛凉的纤细掌心捂住两人,接着樊喃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别出声,跟我来。”
樊喃感受到手心传来两人点头的动作,趁着兔子还在洞里扑腾,拎着两人一跃跳出洞口。
站在四通八达的N字路口,容梓潼拽拽樊喃的衣袖,“师姐,我们现在往哪走?”
樊喃摇了摇头,比划着手势示意他们安静。
不远处靠左第二个洞口,似乎传来些声响,很空灵地回荡着,辨认不出是什么生物在呓语,听得容梓潼心里毛毛的。
但她不敢出声,拽着樊喃的衣袖,忐忑地跟着樊喃像那个洞口走去,燕隽珩走在最后。
洞口另一边,刚熄灭火光,借着黑暗逃走的几人缩在墙角。
其中一个声音温润,有些担忧道,“对六,我们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接着一道妩媚的女声响起,“对K管上。我们这几天被困在这,虽说找不到出去的路,但是兔子洞里边是摸得一清二楚啊!发现了就接着跑呗,这几天又不是没有被追过。”
“王炸!三师姐说得对,我们在这都蹲点多少天了,兔子方方面面,不都被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是一个偏小的少年声。
黑暗中,樊喃挑挑眉,这听上去,和她家走丢的那四个倒霉孩子声音一样。
“要不我们干脆把这个兔抓起来,逼问它出去的路,要是不说就直接杀了,晚上做麻辣兔丁。”
哦吼,破案了,这就是那四个倒霉孩子。
最后说话这个是老五樾川,因为兼修食修,成日里钻研如何把东西做成吃的,好像进秘境前在研究兔肉能不能直接风干做腊肉。
这不,一下子专业对口了。
不怪这孩子总想着做麻辣兔丁,实在是修为在向他招手啊!
他上一个说话的是老四林浔熠,和老五拜的同一个师父四长老——玉真子。
这哥俩的聪明才智,属于宗门的卧龙凤雏的级别。
剩下最先说话的一男一女,分别是老二叙白和老三黎渝婷,都师承灵空子。
乍然找到孩子,对号入座后,樊喃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少年还在交流。
卧龙凤雏中的另一员林浔熠,立即表明态度,“我赞同,我们都蹲守这么多天了,不就是为了这兔子手里的宝贝。偷偷摸摸是拿,杀了再拿也是拿。”
樾川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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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反正有法则限制,这兔子修为再高也没过金丹期,咱们四个使出全力,还打不过它吗?”
黎渝婷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行,“这秘境的树都异变的要吃人了,谁知道这兔子能不能突破限制,改吸收自然精华为吸收灵气,已经跨越到金丹境,修炼出兔丹了。”
万一有妖丹,他们就赚大发了!
妖修要到金丹期才会有妖丹,像兔子这类弱小的物种,通常都是被食肉动物当饭吃的存在。
因此,物种越弱小的存在,想要结成妖丹越费劲。
兔子妖丹现在市场价都炒到一万灵石一颗了。
发财了,发财了。
黎渝婷都不敢相信,自己要是拥有一颗兔子妖丹,不管是卖了还是留着自己炼丹,她会是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三人达成统一意见,看向没出声的叙白。
被三人围在角落,叙白感受到直勾勾盯着他的三双眼睛,背后无端觉得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奈附和,“行吧,我也赞同。”
“咳咳。”樊喃干咳两声,“我不赞同。”
“谁?”叙白反应最快,右手的扑克一扔,迅速握住剑柄,做好随时拔剑战斗的准备。
黎渝婷辨认出是樊喃的声音,抬手按住叙白,“别急,好像是大师姐。”
林浔熠和樾川也认出,小声道,“大师姐怎么会来这?难道是我们回去得太晚,来抓我们的?”
樊喃走到洞口前,就差有一个拐弯和这四个少年碰面,有些心累。
这四个孩子之前也是这么莽撞吗?
在人家的地盘,底细没摸清楚,连吃带拿都满足不了了,现在进化到要连窝一起端。
樊喃拎着两个小的踏进洞口,抬手给她迈进来破坏掉的结界重新加固。
转过身低头,看见角落盘腿坐在地上,四人中间围着一张小桌,桌上赫然摆着玩到一半的牌局。
围着小桌的四名少年仰头看见樊喃,眼神一亮,没等起身,就一人收到樊喃一个敲打。
樊喃不习惯身上佩剑,一般时候,本命剑都是装在储物戒里,或者化作折扇,被樊喃握在手上。
蕴含水属性的扇骨敲在头上,不痛不痒,反而有一种头脑清明的舒适感。
只是樊喃的一个告诫罢了。
“嘶,好疼!大师姐下手好重啊。”黎渝婷捂着额头,委屈地抿嘴。
林浔熠和樾川照葫芦画瓢,也捂着额头嘤嘤叫,只是少年还处在变声期,发出的声音委实不算好听,又一人收到一个来自黎渝婷的弹脑壳。
洞里有些沉闷,也不知到这四个人是怎么呆得住的?
樊喃唰地打开折扇,注入灵力,扇出几股清凉的风,驱散些洞里的闷热。
“你们四个真是把我的话就着饭咽了,玄虚派的规矩是什么?”樊喃背着手立在六人面前。
“玄虚派有规矩吗?”叙白不解。
人家宗门都在大门口立一块天然灵石原石,上面雕刻着门派立下的门规。
但是五长老抠搜,他们玄虚派门口就只有几颗四季常翠的不知品种的树。
樊喃,“……”
这么一想,他们还真是三无门派。
“那我是平日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11. 第 11 章
林浔熠举手抢答,“这题我会!大师姐说了,红薯粥不能和灵雉炖土豆一起出现在饭桌上,吃了有碍修行。”
食物相生相克,饭桌上大师姐的教诲,他都记住了!
樊喃折扇一收,啪的一下,敲在少年头上,“就知道吃,我平日就教了你这些?”
林浔熠瞪大了眼睛,“难道还有别的?”
樊喃,“……”
“是取之有道啊!”看着盘腿坐在地上,动作整齐划一抬头看她的六个少年,樊喃垂眸道,
“世间万物皆有轮回定数,我们做修士的,本就是在集天财地灵为己用,若人人都毫不顾惜地贪婪掠夺,这方世界该如何再孕养生息?”
五个少年羞愧地低下了头,唯独黎渝婷眨了眨眼,“可是大师姐,这个小秘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产生异变了,我们出去以后,那几个老头调查清楚肯定会销毁的,秘境里的宝贝我们现在不拿走,以后可都进那几个老头口袋了。”
樊喃来回踱步的脚步一顿,当即改口道,“言之有理,我刚才的话你们出门牢记就行,在此方小秘境暂时不管。”
这虽然是玄虚派自己的小秘境,但挨着灵脉,天生地养的珍宝还真不少。
黎渝婷眯了眯狐狸眼,她就知道。
宝贝落入五长老的库房还是他们七个瓜分,大师姐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两个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吗?”叙白眉眼含笑。
他一早注意到坐在一旁的两个面生少年,敲定了计划,才有空闲关问。
“你们六师弟燕隽珩,拜在掌门门下,另一位是你们小师妹容梓潼,师从五长老。”
介绍完两个小的,樊喃指着另一堆年纪稍长的四人,继续道,“从左边依次是你们二师兄叙白,三师姐黎渝婷,四师兄林浔熠和五师兄樾川。”
“师兄师姐们好。”
“师弟师妹好。”
简单熟络后,容梓潼被黎渝婷拉到一旁讨论山下时新的衣裳首饰,樊喃带着叙白研究那只兔子习性。
林浔熠听了两句樊喃和叙白的讨论,和他想的一样枯燥乏味,没忍住偷摸转头打个哈欠,张大的嘴还没闭上,就这么突然和一双幽红的眼睛对上。
停了两秒后,吓得一蹦三尺高,“啊啊啊!”
燕隽珩在认真听着樊喃和二师兄商量怎么分配秘境的宝贝,冷不丁听见旁边响起一声惨叫,看见刚才坐他旁边的少年正瑟瑟发抖地躲在另一个少年背后,害怕地盯着他的方向。
燕隽珩,“?”
面对师弟疑惑的神情,林浔熠拼命摇了摇头,手指偏了偏,指向燕隽珩身后。
顺着手指的方向,燕隽珩缓缓转头。
一只硕大的兔脸贴在保护屏障上,猩红的双眼贪婪地盯着几人,嘴边一滴接一滴地垂着口水。
见燕隽珩还看见兔子愣在原地坐着,林浔熠和樾川一人抓着一侧肩膀,把燕隽珩拽到他们身后。
“它进不来。”樊喃握着折扇走到屏障前,扇柄轻轻敲了敲屏障,话锋一转,六人脑海中出现樊喃的声音,“就是不知道这兔子通不通人语,又在外边听了多久。”
叙白也站起身,摇了摇头,神识传音给几人,“不清楚,我们四个一路追查秘境异变的原因,找到巨树时,为了躲避攻击的枝条,误打误撞掉进了兔子洞。”
“兔子洞里的太潮湿了,我们沿着墙壁攀不上去,顺着这些岔路口找其他出口时,碰见了这只兔子。”
“第一次和那个兔子撞见,它说它手上有一件灵器,只需答出它问的问题,我们回答后,兔子带我们去它居住的洞穴找那件灵器,可惜那件灵器被置于一个阵法中,我们没能破阵。”
叙白在心底轻叹,要是当时大师姐在就好了。
神识传音后的轻喃叹息落下,黎渝婷隐约察觉叙白没说的那句遗憾,看着正和兔子对视的樊喃,继续叙白没说完的话,提醒道:
“我们本想带走那件灵器,等回去后再找大师姐,那兔子似乎极爱敛财,我们在它住的洞穴中发现,这兔子敛集了这方秘境绝大多数的珍宝。”
说到这事,黎渝婷回首往昔,只觉痛心疾首。
“我们在地面上转悠那两天,别说灵器,连灵兽的影子都没看见!好不容易找到一株草药,还不小心掉进兔子洞。”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们四个玄虚派亲传弟子,在自己家的地盘上,一无所获就算了,还被圈养的灵兽追着跑。
黎渝婷眯起眼睛,“我们四个准备带走洞里其他东西,这只死兔子不让,说我们抢它东西。”
“呸!”黎渝婷的声音有些气急,“连这只兔子都是我们玄虚派的财产,还没听说过拿自家的东西,要经过宠物同意的!”
樊喃拿扇子轻磕黎渝婷肩膀一下,“别急,我这个阵法师不是来了。至于秘境里其他东西,我们一会儿能拿就拿,不能拿走,就等过一阵师叔们亲自来取。”
确认秘境再异变下去,已经无法作为玄虚派金丹期以下弟子们历练的场所,等他们出去禀告掌门。
相信很快乘阳子就会亲自来搜刮秘境,确定一根值钱的毛都拔不出后,彻底摧毁这个秘境。
结界外的那只兔子,脸从屏障上移开,离远了些,让结界内的众人能看清它,硕大雪白的兔子,耳朵似牛角一样竖立着。
随着几人说完话,视线都移过来,兔子抹了把脸,擦干净嘴角的口水,刚才眼中的贪婪仿佛只是林浔熠的错觉。
兔子眨着赤红的双眼,严肃警惕地口吐人言,“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说完,兔子十分委屈地瞪了一眼几人。
它刚才在家专心啃着午餐,没想到地面突然剧烈晃动,它只是想出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抓到打扰它进餐的家伙,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已。
打扰的坏家伙找到了,也抓住了,可是它被偷家了。
只是一会儿不在家而已,躲在它家里的那四个坏家伙,竟然跑出来捣乱。
然后它抓住的三个坏家伙,趁它去抓另外四个坏家伙的时候,偷偷跑了。
导致它扑腾半天没找到叙白四人,转身发现自己刚抓的三个人也丢了。
黑暗的环境下,眼睛看不见,耳朵的听力会更加灵敏。
兔子很轻松找到几人,不过看上去,结界内的几人好像对它有些敌意。
“不不不,我必须纠正你。”林浔熠从樾川身后跳出来,“你连同你住的这个世界都是我们玄虚派的地盘。所以不是我们在你家,是你在我们家。我们还没质问你是谁呢,你居然先发制人了?”
这些话林浔熠从掉进洞里就想说了,但他当时不是很敢,现在樊喃来了,有人给他撑腰了,终于痛快说出来了。
“你这个坏家伙!闯进我家,还想占据我的兔子洞。”兔子一爪子拍在结界上,发出困兽般的委屈呜咽,“亏我还想带你们去看我珍藏的那件灵器。”
显然,兔子和林浔熠说的地盘范围不是一个。
兔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圈养的灵兽。
这么想想,好像这只兔子还怪可怜的。
容梓潼都有点心疼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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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的目光落在兔子身上,惊得兔子又警惕三分,“干什么?你们不会连问题都不回答我,想直接抢我的灵器吧?”
容梓潼赶紧摇头,小声道,“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看你,感觉有点可怜。
后面容梓潼没说,她感觉可怜归可怜,但是她又不傻。
能在这么吓人的秘境中活得好好的兔子,肯定很凶恶,不是她喜欢的毛绒绒那类。
只是出于喜欢兔子的角度,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可惜罢了。
兔子哼了声,一副主人做派,俯瞰着七人,“你们这些坏家伙,不要打歪主意。如果你们能正确回答完我的问题,然后有本事拿走灵器,我也可以将灵器送给你们。”
七人:呕吼?
除却中间气定神闲的那名少年,其余六人皆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兔子更加得意,“我看你们修为尚浅,也不为难你们,我这里有本雅词集,在漫长的岁月中和那灵器陪伴我多年。”
“可惜是卷孤本,当中有几首诗残破不全,若你们能答上,我就将那法宝赠予你们。”
樊喃眼皮一跳,没想到还是个走文艺风的兔子。
樊喃用扇面遮住脸,微微偏头,“这只兔子上次也问得你们诗词?”
黎渝婷摇了摇头,“上次问的我们四个谁认识涂申草。”
黎渝婷这次就是奉师父之命,来采这个药的。
樊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兔子从身后拿出一本发黄的残旧册子,沙沙翻书声过后,兔子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鹅鹅鹅,曲项向天歌。”[1]
樊喃眉头一皱,身后的樾川不徐不疾,“鸭鸭鸭,肥翅拌地蘑。”
肉眼可见,兔子咧嘴的笑容僵硬一下。
这人怎么开口就是吃,也怪它第一首挑的不好。
兔子红色眼睛里的黑豆大小瞳仁骨碌碌转了几圈,众人都以为樾川这菜谱报出来,兔子必然气急败坏。
然而,兔子只是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2]
樾川清了清嗓子,刚一开口被林浔熠打断,“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3]
古诗他在行啊!
想到没穿越前,林浔熠被老师逼着抄了多少遍古诗文。
别说对出下半句,让他倒立默写都不是个事儿。
冲过来的少年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自信。
兔子默不作声翻了几页书,书页来到最后一页。
虽然它不知道前两句是不是对的,但是这最后一首,它手上有完整的诗句,它就不信,这两个毛头小子也能对上。
盯了会儿,它张着的嘴巴慢慢咧到后脑勺,慢慢说道,“我这有一首极为困难的完整诗词,我念三句,你们若能对出最后一句,我立刻就带你们去找灵器。”
林浔熠十分自信,“放马过来吧。”
兔子冷笑一声,“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这最后一句,你可能对得出来?”[4]
“花落知多少。”黎渝婷想也不想。[5]
兔子低头对照一遍,分毫不差,像遇见了知音般,激动地又拍了下结界,力道之大,震得结界从它掌心开始出些细碎的裂缝。
兔子赞赏道,“你们二人真是聪明,没想到瞬间就能对上我这诗句。”
林浔熠嘻嘻哈哈笑,“哎呀,对我们来说很轻松的啦!”
再怎么说也被师父逼着上了好几年的学,文化水平不甩这兔子七八条街,都对不起他们早出晚归上学堂的辛苦。
12. 第 12 章
七人跟在兔子身后,沿着湿润幽黑的洞穴一路向下走。
樾川五行属性为土,对土壤天然有着极高的感知力,前几日他又曾跟着兔子来过灵器所在的洞穴,走了段路后,他忽然道,“到了。”
兔子在最前面领路的脚步也停下,“这个洞穴里面就是那个灵器。”
樊喃停下站稳,唤道,“渝婷,照个亮儿。”
黎渝婷是火木双灵根,木灵跟天赋比火灵根高些,正好微妙地平衡了火克制木的五行相生相克原理。
木灵根对植物天然亲和,比没有木灵根的丹修、医修于修炼上更简便,火灵根则更能熟练控制炼丹的火候,因为是自己的火,炼丹时微妙的变化都能立即感知调整。
连她师父三长老感叹黎渝婷这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天生的丹者。
黎渝婷打了个响指,指尖蹿起一簇火焰。
明黄色的火焰乖巧立在少年的指尖上,樊喃只撇了一眼,借着火光得以看清那个灵器。
土壤堆砌的洞穴正中,摆放着一个精美的日晷,在幽暗的环境中依旧散发着玉石般的光泽,幽蓝色的华光映彩,可见晶莹剔透的玲珑意蕴盈盈流动。
守护这件灵器的阵法繁琐复杂,天地灵气附着在法阵上,随着一道道符咒流转。
亮着金光的阵法,似乎隐约缠绕着些许淡青色灵气。
诡异的是,这洞穴从外头看还没有七人吃饭的小食堂大,但透过法阵朝里看去,又觉得这洞穴里内有乾坤,里面的灵器也不似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
樊喃心底某根弦被拨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绮丽华贵的场面。
法阵之内的日晷没了第一眼看到的石制粗粝外貌,摇身一变成圆润透彻的玉石材质。
定格在正北方向的指针开始缓慢转动,站在阵法外围观的人们都被这堪称绝色的诡异画幕吸引。
樊喃不由得屏住呼吸,好似她每次吐息都会影响这日晷指针的转动。
日晷上雕刻的符文印记,也随着日晷“活过来”而显现幽蓝色光芒。
指针逆时针转动一周,重新指向正北方向。
定格的那一霎那,樊喃的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跳动,强健又有力。
她身后的几人在交谈什么,传进樊喃耳朵里,像是在窃窃私语,她听不清,这寸地方像是只剩下她剧烈跳动的心脏和眼前那尊日晷。
日晷的指针不再转动。
樊喃站在众人最前面,从黎渝婷点亮洞穴开始。
整个人处于要抽出折扇的起手动作,指尖微抬,悬于身侧,真就整个人一动不动。
樊喃瞳孔骤缩,久久盯着日晷不眨眼的双眼干涩,眼皮开始颤抖却合不上眼。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樊喃想起之前在巨树前,她被弥漫在空气中的“毒液”放慢了身体速度。
但那时身体的控制权还在她身上,不像现在,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相应的动作。
意识到不对劲,很快,樊喃找到了自己为什么仿佛被定格的原因。
那个日晷模样的灵器上萦绕的淡青色灵气,探出极细微的一丝通过法阵,像丝带一样绕上了樊喃的指尖。
那根手指上戴着储物戒。
樊喃看清那根丝线的瞬间,日晷探出的那根丝线断裂消散,刚才困住樊喃的无形力量也一并消失。
樊喃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浑身关节僵硬酸痛,她站着不动让身体一点点舒缓。
“大师姐,你怎么了?”容梓潼有些害怕,拽了拽樊喃的衣袖,对方毫无反应。
她有点慌了,转身使劲拽叙白的袖子,将他往下拉。
叙白顺着力道俯身,听身前的小姑娘语气慌乱,小声说,“二师兄,大师姐盯着那个大石头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大师姐不会有事吧?”
叙白看她一眼,小姑娘神情慌张。
他起身走到樊喃身前,用身体在樊喃和兔子中间做一道阻隔。
随后低声道,“大师姐?”
樊喃冲叙白点了点头,“我没事,刚才看阵法有点投入。”
淡青色灵气、空间中只有她能看见的丝线,还有这灵器诡异地逆时针转了一圈,不偏不倚指向正北方。
阵法中,正北方位是休门坎,属水。
在场几人只有樊喃是水灵根。
她想不多想都不行,这暗示都差点贴到她脑门上了。
叙白却会错了意,紧张道“这阵法很难?”
樊喃抽出几张草纸开始推演阵法,随口答,“不难,一刻钟的事儿。”
樊喃入定后,眼珠滴溜溜转着观察的兔子突然暴怒大喊,“不行,你们不能拿走这个灵器!”
其他人都站在樊喃身后,但是它刚才和樊喃都站在最前面,它清清楚楚看见了樊喃和那个灵器之间产生了很强的共鸣。
强到其他人根本无法介入。
眼底闪烁着阴毒光芒的兔子,直勾勾地盯着几人,“我反悔了,这个灵器是我的,我不给你们了。”
黎渝婷反手抽出自己的佩剑,挡在几人前,“哪有临时反悔的?你刚才问古诗的时候,可和我们说的清清楚楚,我们能破解阵法,灵器被我们带走。”
兔子一噎,随即恼羞成怒,“灵器是我的,我不想给你们!不光灵器你们带不走,你们也不能活着离开!”
兔子蹲在偏暗的角落,双腿绷紧,一蹬土壁,借着爆发力,整只兔子都飞扑出去,嘴越张越大,黑红色口腔正对准七人,只差落地就能把他们七个吞进嘴里。
几个年纪小的看着兔子黑洞洞的大嘴已经逼近,粘稠恶心的口水顺着嘴边一滴滴掉在地上,发黄的尖牙上挂着血肉,臭味铺天盖地地袭来。
林浔熠和樾川死死掐住鼻子,容梓潼学得有模有样,掐住鼻子,燕隽珩用衣袖捂着口鼻。
几个人都是不喘气的状态。
黎渝婷冷笑一声,缚仙绳一甩,将愣在原地的四个小孩带到身后。
兔子见要攻击的目标没了,张大的嘴巴来不及合上,尖锐的牙齿钉进土里,就地翻腾一圈,伏在地上整只兔蓄势待发。
黎渝婷右腿跨出一步,握紧手中长剑,利落地挽了个剑花,剑尖对准兔子。
兔子蹬两下腿,原本依靠野兽本能扑过来的撕咬一改,厚重的爪子上凝聚了大量灵气,逐渐凝成实体。
黎渝婷看着那团浑浊白絮状的圆团一时错楞。
妖修调动自身灵力形成这么大一团,最少要达到筑基期,还是使用自身灵力的情况下。
这只兔子现在手上的灵力团并非它自身丹田调动。
不论何种修士修炼,将天地灵气炼化为自身灵气,再次调用时,灵气颜色不再是虚无的透明,而是偏向自身属性的颜色。
每名修士的灵气颜色大多不相同,但也不乏灵根属性、生长环境、对天地法则领悟等相似的少数修士,灵力颜色相同。
白色灵气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心思简单纯粹、不谙世事的人,自身灵力颜色就可能是白色。
不过黎渝婷断定那团灵气不是兔子自身灵力,不是因为从天道规则来讲不可能兔子又蠢又坏,还能拥有至善至纯的白色灵气。
而是灵气团中斑驳杂乱的白色絮状物。
这种物质存在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使用它的修士,通过压缩周遭空间中的灵气而产生。
同为天生地养的生物,妖修在身体强度上远超人修,对于修炼领悟却不如人类。
猜测这兔子结丹算是小觑它了,妖修要自然调动这么大一团天地灵气,至少金丹中期修为。
黎渝婷咬了咬牙,骤然动了,蕴含火灵力的剑气与兔子厚重的肉掌相撞,发出脆响,火星子四处飞溅。
两方灵力冲击对撞,黎渝婷作为当事人第一时间感知出双方的差距。
她还没有锻造出自己的本命剑,现在手持的剑是玄虚派统一发放用于练功的铁剑。
铁剑是五长老去山下铁匠铺批发量产的低等货。
经不住两股强大灵气的对抗冲撞,铁剑在对流中微微变形,然后像橡皮泥一样被拉伸扭曲。
黎渝婷握着剑柄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最后“铮”的一声,连人带剑被弹飞。
被振飞后,黎渝婷灵敏地翻身,左手握在右手上,把剑扎进地里,退了两步停下。
双方打斗产生的威压震飞黎渝婷的同时,也震飞了凑在旁边看热闹的四人组。
刚才还在心底给黎渝婷加油助威的林浔熠,下一秒趴在五米外。
少年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站起来,“不是,怎么回事啊?三师姐打不过这只兔子?”
樾川拍了拍身上的土,深以为然,“我就说买衣裳不能省钱吧,身上一点都不疼,这就是二十灵石和二百灵石的区别。”
林浔熠磨了磨牙,他身上穿的是二十灵石,樾川是那个二百灵石。
“那我以后买衣服一定不买便宜货。”容梓潼搓了搓被磨破的裙子花纹,有些心疼。
樾川接话,“哎,俗话说,买好的不买贵的。你年纪小不会挑,三师姐是这方面行家,让她带你去,她还会砍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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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容梓潼点头,她知道什么是砍价。
听家里采买东西的管事说,买东西别管多少钱,直接砍掉一半的价格,如果对方不同意,再慢慢往上加钱,最多加到原价的六成,实在不卖就走。
对方肯定会喊人回来卖,要是真不卖,就换一家再试试。
据说这样砍价,不说百试百灵,也能买下绝大多数东西。
燕隽珩在一旁默默点头,等三师姐买衣服砍价的时候,他一定要学学。
几个小孩被驱赶出打架圈,也不再挪回去,从打牌的桌边搬了四把椅子,离远了坐下看。
边看边点评。
远处,黎渝婷的剑废了,叙白递给她一把新剑,二人共同作战。
叙白辅修器修,经他手的兵器,无不被加修过。
精淬过的两把剑相互配合,宛若游龙,双方战意翻涌。
“现在是小林主持环节,让我们来看现场具体情况!妖丹,额不,兔子。耗费全身力气向两位正人君子发出最强一击,让我们看两位该如何应对呢?”
林浔熠目不转睛盯着战况,用刚才从樊喃那顺的草纸卷成一个筒抵在嘴边,声情并茂地给身边三人做解说。
还没忘了要小声点,不能吵到还在研究阵法的樊喃。
只见兔子再次蓄力,像二人拍出一掌,叙白和黎渝婷一前一后,一个正面抵抗,一个从两侧突袭。
兔子锋利的爪子被叙白一剑挥开。
林浔熠激动地一拍樾川大腿,“只见白衣修士轻轻挥动佩剑,那兔子就被打倒在地,不知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这就是筑基后期修士的战斗力。看看这两位,多么气势磅礴的剑气,多么玉树临风的身姿。”
樾川吃痛,回了他一巴掌,并挪远了些,确保换到林浔熠巴掌落不到的地方。
林浔熠没发觉好兄弟默默离他而去,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叙白和黎渝婷身上,恨不得自己赶紧突破筑基期,加入两人一同作战。
兔子没辜负林浔熠想看热闹的心,坚强不屈地爬起来,又挥着爪子向叙白发起进攻。
兔子是野生兔子,没受过任何战斗训练,只能胡乱用凝聚的灵气团攻击两人。
几个回合下来,它也看明白了,这两个人类配合默契,它根本找不到两人的破绽。
找不到破绽就无法一口气打败他们。
何况蛮横攻击一通,不仅消耗它的体力,它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兔子连续攻击的动作停下,安静地站在远处盯着两人。
黎渝婷低声道,“这兔子突然停下来,要么是蓄力想全力一击,要么是想攻击大师姐或者那四个。”
叙白皱着眉,沉声道,“我也同样觉得。”
“这么拖着不是办法。”黎渝婷回忆着刚才打斗场景,继续说,“二师兄,这兔子攻击时习惯张嘴怒吼,一会儿不管这兔子要攻击哪一方,你一个人抗住,我找机会把散灵丹丢进它嘴里。”
叙白应下。
兔子忽然一动,周身灵气暴涨,两根白色的尖角从根部染上血色。
叙白以为它可能会出什么强悍的招式,已然摆好抵抗姿态,自丹田调动灵力护住全身。
就在这时,兔子磨了磨牙,踹着墙壁起势,手上渡上一层灵气所化的屏障,自上而下扑到叙白面前。
霎时间,叙白一手握着剑,另一手按着剑身,剑身硬抗兔子的两只爪子。
兔子体积硕大,单纯的重量都能压死叙白。
叙白脚底深陷进土里,慢慢被兔子压着向后向脚下深处移动。
看得林浔熠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拍樾川扑了个空。
慢半拍地抬头看,发现樾川的椅子离他有些远。
樾川正和容梓潼并排坐着目视前方。
林浔熠脑子卡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刚才还能够得着的人,怎么再拍一下就够不着了。
不过他没深想,伸出左手拍在燕隽珩腿上,惆怅道,“二师兄不会扛不住吧?”
燕隽珩默了默,回他,“应该不会。”
林浔熠没回他。
燕隽珩偏头看他一眼,他的四师兄沉浸地在自顾自念叨。
看他这么投入,燕隽珩把目光重新放回叙白身上。
远处的兔子快压着叙白落地前,黎渝婷掏出两瓶药,找准机会,悉数丢进兔子喉咙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兔子的动作被扼断,向旁边一倒。
黎渝婷把绳子丢给林浔熠和樾川,蹲在兔子面前,温温柔柔一笑,“你、猜?”
13. 第 13 章
林浔熠和樾川手脚麻利地给兔子绑好,对着黎渝婷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退到最后。
不说别的,就刚才绑兔子的一小会儿,那臭味都熏的他们要流眼泪。
“卑鄙,无耻的人类,等我一会就杀了你们当午餐!”兔子知道自己暴露,也不再遮掩恶意,用它平生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叫骂着。
黎渝婷嫌它太吵,抬手施了个禁言诀。
“大师姐,现在怎么办?”
六人望向樊喃,等着她做定夺。
樊喃从草纸中抬起头,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用眼神骂人的兔子,“都到这份上了,我们空着手出秘境不太礼貌了吧?”
她本来觉得,这兔子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兔子,准备留这它一命,不要妖丹了。
结果,碰到真有能破解阵法的人出现,它还要临时反悔。
她给过这个兔子机会的,是它自己不珍惜。
没本事做卸磨杀驴的那把刀,就不要怪他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樊喃把她刚才收起来的牌局和小桌子拿出来,“你们先在这玩着,顺便看好这只兔子,我去解阵法。”
黎渝婷狐狸眼一转,笑嘻嘻的,“那大师姐,我的兔子妖丹……”
樊喃昂了一声,“你和樾川商量吧,看怎么杀合适。”
杀兔子这种活最适合黎渝婷和樾川齐心协力,一个丹师,一个厨师。
至于她。
樊喃再次走近阵法,重新找出几张草纸,边看着阵法变幻边推演破阵。
洞穴中形成了两拨,靠近阵法的一大片空地上,樊喃坐在地上,草纸抵在墙上写写画画,青色的背影显露出孤家寡人的落寞感。
另一边,六个人并一只绑着的兔子缩在角落,燕隽珩不会打牌,在旁边看着学习,顺便看着兔子。
整个山洞异常和谐。
打了几圈牌,林浔熠坐在地上硌得屁股疼,正好燕隽珩学会了,林浔熠让他来接替自己的位置继续玩。
林浔熠伸个懒腰,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走到兔子面前蹲下,解开禁言的禁制。
少年笑嘻嘻的,“兔子,你说你是不是傻?我三师姐看在你问答游戏之后,真的带我们来拿灵器,都打算放你一条生路了,你干嘛非要反悔,赔了夫人又折兵?”
兔子目光狠毒,语气阴森森的,“一群卑鄙的家伙,抢东西会造报应的。等我能活动了,我一定咬死你们。”
樾川摸着牌,闻言,抑扬顿挫道,“哎哟哟,我好怕怕啊!等一会玩完,我和三师姐赶紧宰了它,千万别给兔子咬死我们的机会~”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师了。
兔子听了气得面容扭曲,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林浔熠置若罔闻,嚼吧嚼吧草芯,随口一吐,“哎,你说说你都有什么计划呗。要不一会儿死了,就没机会说了。”
他是真心实意的建议兔子,不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估摸着,兔子应该也差不多吧?
但他们绑的是一只有骨气的兔子,被审问,不但不招,倒反客为主了,“哼,就是我刚才暴露得太晚了些,早知道我就应该在你们出来之后,就吃了你们!”
林浔熠忍不住想笑,“你居然以为你是刚才才暴露的?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在骗我们,而且,我们还知道你是个文盲!”
怕兔子不信,林浔熠善心大发地给它讲解。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因为根本没有‘鸭鸭鸭,肥翅拌地蘑’这句古诗。”
林浔熠都有些可怜这只兔子了,但凡有一点文化,也不至于在暴露之后,还洋洋得意以为他们被耍得团团转。
自己演戏骗自己玩,还挺高兴。
他要是不善良地告诉这兔子真相,怕是它到死都想不出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冷眼旁观看着它自导自演。
哎,他还是太善良了,面对如此邪恶狡猾的兔子,都愿意让他临死前知道真相。
林浔熠颇为感动地拿衣袖擦了擦鼻涕。
观察牌势的樾川衣袖一紧,低头和正擦鼻涕的林浔熠对上眼。
樾川一把抢回袖子,没好气道,“又拿我袖子擦鼻涕,你给我洗衣裳吗?拿自己袖子擦去。”
林浔熠没听樾川的建议,拿出一方手帕擦干净鼻涕,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和这兔子玩没意思,我去看看大师姐。”
林浔熠给兔子补上禁言诀,悠闲地朝着法阵方向迈步。
那边樊喃已经上手破解阵法了,正拿着小称在称取所需材料的用量。
见林浔熠过来,樊喃挑眉,“怎么不和樾川他们玩了?”
林浔熠老老实实答,“硌得屁股疼,逗了会儿兔子感觉没意思,过来看看这有没有我能帮上的忙。”
说帮忙还真没有。
林浔熠和樾川三天两头逃学,尤其是阵法课,讲课的教习基本就没见过他们的脸。
哪怕是写好了各个材料的用量,让林浔熠拿着称称量,樊喃都害怕这孩子不会读数。
“没有我能帮的吗?”林浔熠蹲在樊喃旁边,用手在地上画画。
这副样子一看就是闲到极致,就差两眼一闭,往地上一躺睡觉了。
但是樊喃现在没空理他,敷衍地指了个方向,“你三师姐不是说,这兔子搜罗了整个秘境的宝贝,要不你去看看都有什么,做个统计。”
林浔熠画着王八的手指一停,顺着樊喃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亮,“得嘞,我现在就去。”
根据记忆绕过两个岔路口,林浔熠一脚踏进兔子的藏宝洞。
洞里密不透风,刚进洞口,林浔熠借着手上燃烧的火折子发出的微弱光芒,窥看了些许。
洞里堆积的灵植兽皮,还有未被弟子们找出的孤本残卷,混在各种矿石原石中,罗列堆积,差点溢出洞口。
林浔熠看得眼睛都直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顺手把刚才因为过于震惊而合不上的下巴合上。
我滴个乖乖,要是他还没得老花眼,左边那堆压在最底下的书皮上写的应该是《九昭剑诀》吧?
还有还有,右边那堆是一大块灵石原矿吧?
中间最大的那堆全是值钱的灵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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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兽尸体。
这已经不是发财两个字可以概括的财富了,林浔熠绞尽脑汁,用他前世今生两辈子的才华,憋出了两个字。
“牛逼!”
经此一役,他们七个不再是贫穷的剑修了,他们是阔少!
大写加粗的那种。
林浔熠撸起袖子,刚把两只脚都迈进洞里,手上拿的火折子啪一下,灭了。
林浔熠:?
他又试着点燃几次,无果。
林浔熠有些犹豫,他兜里有用来照亮的夜明珠和小夜灯。
前一个价格极高,现在的市价大约五百灵石一颗珠子,后一个发亮要靠灵石维持,一颗灵石能维持发亮两个时辰。
林浔熠舍不得灵石,纠结半晌,蹬蹬蹬跑回去找黎渝婷。
“三师姐,我找到了兔子藏宝贝的地方。”林浔熠指着藏宝洞,眼冒金光,“就是密不透风,没法点火,你照个亮儿,咱们去搬宝贝吧!”
黎渝婷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说,都有什么?”
“还没被人发现过的剑谱孤本。”
打牌的五人反应很淡,出牌的速度都没减慢。
“各种灵植和灵兽尸体,灵植大半都是五品往上数的!”
灵植从一品到九品排序,九品为最,一品微末。
这次黎渝婷掀了掀眼皮,伸长了耳朵,但是屁股还牢牢钉在凳子上,“没了吗?”
五品以上的灵植已经属于稀少范围了,但黎渝婷的师父,三长老的后院的半座山头,栽种的最少也是六品灵植。
就这点东西,还不足以让他们放弃娱乐去干活。
林浔熠看着众人淡定的反应,有点怀疑人生,是他进门这两年过的太穷了,还是他的兄弟姐妹背着他闷声发大财了?
都这么多宝贝了,还能面不改色地打扑克。
倒显得是熠熠没见过世面了。
林浔熠麻木地说出最后一句,“还有灵石矿、首金砂矿和宝石灵矿之类的。”
樾川拍桌而起,“走!”
黎渝婷拽着叙白一跃而起,脚尖轻点,下一瞬已在十米开外了。
“这还等什么?我的储物戒就是它们最好的家!”
容梓潼看着远去的背影,神情落寞,握着手上仅剩的两张牌,仰起头看林浔熠,眼眶湿润,“我输半个时辰了,好不容易要赢了,师兄师姐怎么都走了……”
林浔熠咬了咬牙,坐下,拿起叙白剩下的牌,“我替他们打,你出牌吧,小师妹。”
“耶耶耶,赢咯!”
容梓潼语调轻快,把一对大小王丢在桌上,蹦蹦跳跳跑了。
燕隽珩放下手里的牌起身,“四师兄,小师妹已经连赢五把了。”
牌桌上只剩下林浔熠,和他手里掐着的两张四和一张K。
林浔熠摸了把脸,这真不能怪他啊!
小师妹那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
一个肉嘟嘟、粉嫩嫩的小女孩,就那么往你面前一站,都不用说话,抬头眼眶里打着圈的蓄泪。
哪个人能拒绝这种小女孩的要求啊?
14. 第 14 章
“《落横剑法》一本,《笑粉花种植指南》一本,《逍遥道必读心经》一本……”
随着燕隽珩一个个念出名字,容梓潼下笔唰刷刷地记录。
黎渝婷抱着一箱兽皮走来,箱子砰的一声落地,尘土飞扬。
林浔熠拉三弦的手一顿,挥着手驱散飘在空中的黄土,“三师姐你慢点啊,这飘起来的土都影响我拉曲子了。”
“你还好意思抱怨?”黎渝婷揪着林浔熠的耳朵,把他提溜起来,“六师弟和小师妹都在帮忙,你怎么好意思偷懒?”
林浔熠揉着耳朵,握着二胡辩解,“我没偷懒啊,这不是在拉曲子吗?《精忠报国》多能激发斗志啊!我这是在给你们加油打气。”
黎渝婷活动一下肩膀,踹了他一脚,“少废话,赶紧过来帮忙。”
林浔熠收起二胡,垂头丧气地跟着去搬东西。
黎渝婷用灵力点了四盏灯,挂在洞穴四个方位上用来照明,洞穴亮得宛如白昼。
之前林浔熠只在洞穴口粗略看了一眼,没发觉很多灵植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中,没有用有保护禁制的锦盒盛放,失去灵力成了一堆杂草。
黎渝婷捏着一把杂草心疼不已,这可都是五阶的望疏花啊!
她师父的后花园倒是有,可那是七阶的,根本不让她碰,多看两眼都要拿扫帚赶人的程度。
生怕她偷摸摘两朵拿去霍霍。
“累死我了,可算是搬完了。”林浔熠和樾川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喘着气,“小师妹你赶紧点点,看看去掉了那些破烂,我们净赚了多少。”
容梓潼拿着账册,乖乖回答,“净赚了六成,洞里的灵石全被被抽空了灵气,已经变成破烂了。还有那些草药,除了六阶以上的,剩下都没了药性。”
“啊?!”林浔熠哀嚎一声。
灵石矿才是最值钱的,没了灵矿剩下的东西还要留着他们自己修炼用,再值钱也不能拿出去卖。
他第一眼看见,还以为他们七个能摆脱贫穷的命运了,结果只是小富一下啊。
片刻之后,容梓潼清点完全部物品,眨巴着小鹿眼,“书上说狡兔三窟,意思说狡猾的兔子有三个窝,方便兔子逃避灾祸。”
“那兔子藏宝贝的地方只有这一个洞吗?”
正抱着杂草哭的黎渝婷一顿。
一起整理剩余还有价值的宝贝的叙白和燕隽珩停下动作。
躺在地上欲哭无泪的林浔熠和樾川,垂死病中惊坐起,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的想法一致。
五人齐齐盯向容梓潼,然后扭头看角落的那只兔子,叙白率先朗润地笑出声。
片刻之后,樾川蹲在兔子身前,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柄匕首,比划了半晌,几次欲下手,又收回手。
最后扯着嗓子大喊,“三师姐,你过来看看,我这么杀行不行?”
黎渝婷一巴掌拍在樾川脑袋上,“喊什么喊,杀个兔子犹豫什么?”
樾川揉揉脑瓜壳,刀尖对准兔子的腹部,比划着问,“你看我这么切行不行?内丹是在这吗?”
“你不是食修吗?”黎渝婷一看他闪躲的神情就明白了,对着阵法那边喊,“大师姐,上次樾川说他背完《妖兽录》是骗你的,他连兔子的内丹在哪都不知道。”
“嘘嘘,小点声儿。”樾川手忙脚乱地捂住黎渝婷的嘴,“算我求你了,这事千万别让大师姐知道。”
樊喃还在破阵,看她手上的速度,大概率是没听见黎渝婷刚才告状的话。
樾川松口气。
他也不是没背,背得快忘得也快,背不下来和没背是两回事。
这是天赋决定的,怎么能怪他不努力呢?
“你们毫无人性!哪家的正道弟子会抢家劫舍?抢东西就算了,居然还想杀了被抢东西的主人!”
兔子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樾川重新拿起刀,笑得阴恻恻的,“想活命啊?趁早交代其他宝贝藏在哪些洞里,我们心情好了,也不是不能考虑留你一命。”
就这种欺骗手段,是不是太浅显了些。
现在的骗子都不需要走个看起来很靠谱的流程吗?
兔子打定主意这些人是在威胁自己,根本不会真杀了它。
它收了收肚子,让身体离刀尖远了些,语气恶毒,“还想要我的东西,做梦去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们!”
林浔熠闲闲道,“我就说这兔子是个有骨气的兔子吧,之前我问它原本对付我们的计划都不说。”
“是吗?”
几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均流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
樾川利落地收了刀,翻出本书开始看。
书的封面上蓝底黑字,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妖兽录》。
“算了,我们也不能逼迫一只有骨气的兔子。”樾川唰刷刷翻到兔精那篇,边看边在兔子的肚子上摸索,“还是先杀了把兔丹给三师姐吧。”
摸到一处,樾川停下手,“摸到了,真有内丹,三师姐把刀烫一烫递给我,捅的时候感觉更疼。”
“呸,你们真是恶毒,平日肯定没少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兔子眼见那把刀离它越来越近,听着持刀少年在他耳畔低喃,“谢谢夸奖,我天生手抖,杀的时候可能有些疼,你多担待。”
滚烫的刀锋贴在兔子身上,白色的毛瞬间变得焦黑,糊味一点点钻进兔子的鼻腔里。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兔子声音逐渐慌乱,等它真切感受到肚子上烫得发疼,连忙扭动屁股退后半寸。
拿刀的俊美少年现在在兔子眼里,比外面那些扭曲的书还丑陋。
“我说我说。”刚才它太害怕了,后退的时候刀贴在肚皮上,划出一道血丝,“向前走五十米,左转的第三个洞,再右转走二十米的第一个洞和第五个洞,这三个洞里还有东西。”
“没了吗?”樾川把玩着手里的刀。
兔子慢慢往后挪蹭,把自己缩成一团,闻言抖三抖,“没了,这次我都交代了。”
樾川笑眯眯的,“六师弟和小师妹看好它,我们去搬箱子。”
燕隽珩和容梓潼应声,几人再次分工明确地行动起来。
刚才眼底还闪烁着阴毒光芒的兔子,现在被五花大绑缩在墙角,想哭又不敢哭。
明明它的计划都要成功了。
最后关头,其中一个女修朝它的嘴里丢了一把黑色小球。
……再然后,就是它被绑在地上,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
都怪那些该死的人类,本来它是打算让这些人类替它拿出那个灵器,然后就吃了他们。
甚至为了自己的计划,它还把涂申草和火绒草放在洞口,用来引诱这些人类。
它还特意找了本破破烂烂的书假装提问,牺牲了那么多,计划的天衣无缝,这么轻松被破坏,都怪那个人类和灵器产生共鸣!
兔子哀怨地瞪了眼樊喃,然后它发现,而刚才还手脚麻利捣鼓阵法的那抹绿色身影又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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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
像它把这些人刚带过来,那个人和灵器产生共鸣时一样。
兔子小声叨咕两声古怪,又把自己团起来,面朝土墙合上眼,思考自己一会儿找什么理由包住自己这条小命。
兔子翻身闭眼之后没看到,洞口亮着光像蜘蛛网似的阵法不见了。
只剩下日晷幽蓝色的光微弱亮着,像某种古老的呼唤,让看向“它”的生灵都被吸引,为此着迷,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去拥有它、使用它。
阵法破开的一瞬间,金光盖地,樊喃在明光烁亮中看到了一副场景。
*
保护日晷的阵法是很古老的一种,叫溯冤阵法。
一千多年前,由玄虚派一位只差一个契机就飞升的存在,创造的这个阵法。
不过……
那位大乘期大圆满的大能,自创完这个阵法后,开始闭关。
听流传下来的轶闻中讲,世人都以为这位大能是在寻求飞升的那一丝机缘。
直到玄虚派掌门更新迭代。
新任掌门,也就是前任掌门继位。
想起闭关的那位存在,恭恭敬敬地在洞府外站了数月,洞府紧闭的大门也未曾开启。
无奈之下,前任掌门不敢叨扰,遗憾离去。
此后,基本日日前来,无一不遗憾而回。
樊喃听她师傅讲,是某一日,前任掌门照例去府门外等候,大门依旧没开。
就在那天傍晚,前任掌门要离开时。
暗淡的天空之上,原本发着微弱光芒的点点星子,倏然大亮。
那位大能居住的府邸上空,星空仿佛被无形搅乱,九颗星辰异常接近,连成一线,光芒交互闪烁,形成壮阔的星海翻腾景象。
夜空如裂,璀璨的星空仿佛失去了束缚,倒灌而下,星辰之力弥漫。
天上的弯月高悬,莹白的月光照耀每一寸土地,万物沐浴之中,好似镀上一层银色光辉。
天地间灵气翻涌,星辰正下方的那条山脉震荡。
前任掌门那时已是合体期修士,仍拼尽全身灵气才站稳。
地动之后,一切异象慢慢褪去。
周遭恢复往常的模样后,等前任掌门不顾一切打开那扇石门后,发现那位前辈正对大门方向盘坐,双手合十。
坐化了。
修士坐化是常有的事,通常是寿数已尽。
坐化后灵魂回归冥界,肉身消散,毕生灵力归于天道。
所以修为高的修士坐化,于修真界是件好事,澎湃的灵力洒落各地,滋润万物生长。
大能坐化的消息传出后,无数人表示哀叹。
原来半步登仙的那种人物,也会坐化。
这件大能坐化的消息一度登上了修真界十大未解之谜。
因为前任掌门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他的师父坐化了。
那怎么可能呢?
千年内最有天赋的那个人,当时在世的所有卦师都断言,那是只差一丝契机就飞升的存在。
这样惊艳绝伦的一个人,选择独自闭关坐化。
樊喃想只要他外出游历,不用很久就会飞升。
闭关修炼,怎么想都像一心求死的人,找个没人的角落等死。
前任掌门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不能接受师父的死亡,执着地认为背后一定有秘密。
可惜,直到他坐化,也没能找出那位大能坐化的真相。
樊喃破开这阵法的那一瞬间,看到了那位大能坐化时的场景。
15. 第 15 章
场景之内,一个白衣道士背对樊喃而坐。
石洞中光线昏暗,那名道士的距离似远似近,保持在向前踏出一步就能触及,后退一步又在千米之外。
樊喃清楚这是幻境作用,但她琢磨不透眼前这是残魂,还是残念?
残魂和残念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残魂是死者留下的一缕魂魄,拥有修士生前的能力,为了保护什么东西而存在,必要时能和人打一架。
残念记录了死者生前最后意志,执念不消,残念不散。
“来了?看见你,我这缕残念也能放心走了。”苍老嘶哑的在空荡的幻境中响起。
樊喃:呕吼?破案了。
樊喃恭恭敬敬地抱拳鞠躬,垂头行礼道,“晚辈玄虚派第三十九代大弟子樊喃,代宗门上下,问师祖安。”
“咳咳,那都不重要。”师祖咳嗽两声,声音透亮些,“你如今年岁几何?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樊喃微微低头,弟子的礼数端足,“年岁十七,筑基大圆满,待出了秘境后便结丹择道。”
“十七岁的筑基大圆满啊……”老头有点羡慕。
这女娃啥天赋啊?
连心脉受损,修炼都比寻常人快上这么多,他都不敢想象这女娃从前身心健全的时候,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是何等惊人景象。
老头心里冒酸泡,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人年仅三百岁,已经是大乘初期修士。
这么一比,十七岁的筑基大圆满,也不算太吓人。
“唉。”语气似惋惜、似遗憾。
耳边响起一声微不见察的哀叹,像是在替樊喃遗憾些什么。
樊喃古怪地抬起头,面前这老头不对劲。
他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老头却道她来了。
加上“他便能放心走了”这句,像是他专门从这儿等着她一样。
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叹息,像在感叹她如今修为怎么这么低。
她有什么值当遗憾的地方吗?
修炼一年入筑基,二年便快结丹,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凤毛麟角的那一小撮。
“师祖因何叹息?”
小老头回答的很干脆,“和你现在没关系。”
樊喃挑了挑眉,“那师祖在这秘境里等我,是因为什么?”
小老头背对着樊喃的身形一僵,挥手浮现一轮阵法,正是刚才樊喃破解的溯渊阵法。
他一改散漫的语气,沉声道,“是为这阵法传承,也是为守护轮回钟。”
轮回钟?
樊喃眼皮一跳,“是里边那个日晷模样的石墩子?”
小老头气得跳脚,背对着樊喃痛批,“什么石墩子,那是神器!懂吗?神器!”
“神器?是飞升成神后都不一定有一件的那个吗?”樊喃想了想,试探着问。
“不然呢?”小老头没好气地回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樊喃呼吸一滞。
樊喃很难形容她现在是什么心情,欧皇也没有这么欧的啊!
她一个还没结丹的小小修士,在自家宗门的秘境里捡到了一件神器。
神器哎!
全修真界都没听闻有一件的神器,不对,现在被樊喃七人找到了第一件。
樊喃看向小老头的眼神逐渐热了起来,吓得小老头背影又是一僵,警告道,“我现在已经身归虚无了啊!你再看我,我也给不了你什么。”
樊喃收了眼神,无辜道,“师祖修得不是逍遥道吗?正巧我也准备择逍遥道,哪能说师祖没东西给我呢?”
小老头叹口气,喃喃低语,“又是逍遥道啊,可惜……”
樊喃不懂他在可惜什么,“逍遥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现在仙界最热门的择道专业么?
“人老了爱唠叨不行吗!”小老头沉思了一会儿,理直气壮道,“刚才破阵的时候学会阵法了吗?”
樊喃摸了摸脑门,嘶了声,“应该,记住了……吧?”
什么叫应该记住了,还加个吧。
樊喃说话断断续续,还迟疑。
即使小老头身归虚无千年,早忘了心脏跳动是什么感觉,还是被樊喃吓了一跳。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小老头很急,催促她,“不会赶紧学啊,我是抽取了一点念想放在阵里,现在阵破了,一会我就要消散了,你到时候上哪学去?”
这倒是实话,藏书阁记录了师祖创造阵法,但是阵法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被抹去了。
樊喃现在学不会,等出了秘境还真没地学。
“那我学会了,再布阵的时候,还能不能看见师祖?”樊喃没明确回答,转而问起其他。
小老头想转身,又一想他现在没有脸,怕吓到樊喃。
他当初留下残念的时候,太久没照过镜子,忘了自己是什么模样,留下的这缕残念,除了能区分正面反面,剩下一点具体特征都没有。
于是作罢,冷哼一声,“你想看见我,我可不想再看见你了。”
那就是能的意思了。
樊喃注意到自己遗漏了一点,在她刚才内心推演中,最容易忽视的那一小块。
樊喃忽然开口,“师祖,是谁利用您来算计我?”
小老头当即否认,“胡说!哪有人算计你?没有的事!”
樊喃笑了,他们玄虚派祖传的毛病,一被人说中心事,就急得跳脚。
师祖身上的体现,比掌门还明显。
“我刚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秘境上,沿着秘境变异这条线梳理,但是我却忘了。”樊喃顿了顿,掀起眼皮看眼前虚实不定的人,“轮回钟这件神器和溯冤阵法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阵法是师祖临终前绘制完成,由前任掌门研习破解后封进卷宗的。
秘境异变是近二十年才开始的,这只兔子同其他灵兽,是几十年前五长老送进秘境的,年岁再大也不会超过百岁。
所以这兔子洞最早也是近百年才出现的,阵法及轮回钟绝不可能是——
师祖或一心探求真相的前任掌门放到这的。
是谁和师祖达成什么条件,将这些东西放到这里的?
樊喃之所以确定幕后之人是奔着她来的,原因很简单,这个秘境只有亲传弟子能进来。
她师父那一代五人,没有一个人是阵法师。
而樊喃是这一辈七个人之中唯一的阵法师。
况且若是针对上一辈,这些东西也该早几百年出现,藏书阁的阵法图何必落得蒙尘的下场。
“这……这……”小老头被樊喃清晰的逻辑问得哑口无言。
他就知道不能和樊喃多说话,像他这样一心求道的单纯修士,怎么能糊弄过老谋深算、笑里藏刀、老奸巨猾的樊喃。
倏然之间,幻境开始破碎,面前小老头的背影碎成两片,幻境编织的灰雾消散浅淡。
樊喃没想到幻境碎的这么快,迟疑的瞬间后,小老头的白色衣袍碾为齑粉悉数消散。
“师祖,是谁?”樊喃慌忙向前跑去,企图抓住那片衣角,可惜他们之间始终隔着跨不过的沟壑。
“轮回钟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幻境消散前,樊喃听见小老头遥远空灵的声音。
“我破解时便会了阵法!”樊喃喊得很大声,也不知道小老头有没有听见。
没听见也没关系,等她找个空闲的时候结阵一次。小老头再看见她,就知道她学没学会了。
雾霭般灰蒙蒙的幻境褪去,黄土简陋的洞穴重新出现在樊喃面前。
去搬东西的几个小孩还没回来,角落的兔子似乎是睡熟了,周围寂静得很。
【宿主要去看看轮回钟吗?】
轮回钟还亮着光,明明暗暗,樊喃的半张脸被染上幽光,看着更冷清了。
“不看了,我又不是器修,等叙白回来吧。”樊喃眯起眼睛,打量几眼轮回钟上的符纹,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些。
石头身上的符文千变万化,没有规律,也没出现过重复。
她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然后转身就走。
先前日晷缠上樊喃指尖的那根丝线凭空出现,一端从日晷的指针处伸出,另一端缠在樊喃的手指上。
樊喃以为自己当时挣脱桎梏,这根丝线就断了,看来不是。
就在她另一只手祭出折扇,运转灵力,将扇子变回剑形态想斩断这根丝线的时候。
丝线猛然抽动,强悍的气劲挡住落剑的动作。
与此同时,丝线另一端的日晷升到空中,畅通无阻地向樊喃飞来。缠上剑柄时,体积已经缩小到桃核大小。
钟表形状的轮回钟带有玉石质地独特的莹白透亮,泛着饱满温润的光泽,上头的指针仍指向正北方向。
樊喃试着巴拉一下,指针纹丝不动,她又试着向里灌输灵气。
轮回钟吸了樊喃大半的灵力,钟身幽蓝色的光越发耀眼,还不见响动变化。
樊喃气极反笑,都快吸走她全部的灵力了,总该给点反应吧。
呈现点她看不懂、参不透的东西也行啊,总不能这个神器的作用就是为了发光?
电石火花间,樊喃眼前又呈现一副景象。
柔山秀水,太阳高挂空中,暖洋洋的光普照大地,天空万顷一碧,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味。
整个画面如同一副流动的画卷,美得岁月静好、安宁祥和。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衣妆楚楚的修士,束发齐整,水青色道袍走过的路,泥土松动,留下一行浅淡脚印。
那人走到画面正中停下,迅速掏东西布阵,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
待阵法结成,她把缩小版本轮回钟放在阵法上,然后抓着网状的阵法随意揉成一团,一掌拍向地下。
高端的武器维护只需简单的手法。
画面内的灵气暴动,一圈圈向外震荡,那名修士所在就像掷进湖中的石子。
激起千层浪。
黄土席卷了整个画面,强大的气场连画面外的樊喃都感受到波动,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身前。
被那股气劲击飞前,樊喃看到那人有个转身的动作,但是她神魂也受到不少冲击,樊喃强忍着识海火灼的刺痛睁开眼,画面消失前,没能看到那个人的脸。
樊喃在飞出去后就扭转方向,让奔着兔子的方向直直坠落。
落到兔子身上后还因为兔子太胖,弹了两下滑坐到地上。
她倚靠着兔子,呼吸越来越快,心口像刀剜似的疼。
血液流经心脏的每一瞬,樊喃都能清楚感受到心脏一张一合,呼吸都在疼,浑身骨头像被人打乱重组。
【宿主,你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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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气吃药吗?】
樊喃虚弱地蹦出一个字,“有。”
系统又给她一颗丹药,比之前吃的小了一倍。
系统解释道,【太大了我怕你咽不下去,这个是浓缩版,药效不变,就体积变小了。】
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樊喃之前是囫囵吞枣式吃药,等药丸到了肚子里自行化开。
之前嚼大药丸咽不下去,还得喝水硬吞,算她嗓子眼宽吗?
樊喃咬着牙抬手把丹药塞进嘴里,不敢动用灵力化开,索性不动了,靠着兔子慢慢等药丸融化,疼痛舒缓。
等待药效的时间,樊喃在脑子里问系统,“刚才我看到的幻境你能看见吗?”
【能,我能通过你的眼睛看见。】
“我从轮回钟里看到的那个场景,是这个秘境还没变异前的样子。”樊喃刻意忽略神识被针扎的感觉,回忆刚才看到的画面,“你看见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系统没好气地回她,【你都没看见,我当然也没看见了。】
【别想了宿主,好好休息吧。我在你脑子里,你疼我也疼!】
系统感觉自己像被针扎后用盐水浇了一身,身上没一块好肉。
丹药融化的很快,一股暖意从嗓子流经肺腑,五脏六腑一寸寸被补上亏空,接着丹田的枯竭被丝丝凉意修补。
心脏的跳动恢复如常,脉搏平稳有力,缺氧的窒息感转瞬消失,暖洋洋的药力修复着樊喃全身经脉。
终于能喘上气了。
樊喃没睁开眼,她的识海还在疼,神识的过度消耗无法靠系统给的丹药修补,只能等,休息一会儿就恢复了。
丹药起效的期间,樊喃趁这时间捋了一遍整个事情经过,又问系统,“刚才画面里的人会溯冤阵法,师祖是玄虚派上上上代的亲传弟子,三代以内会阵法,还存世的玄虚派亲传,只剩下我和四师叔的师父,真翎仙尊。”
樊喃的阵法启蒙是真翎仙尊教的,不过那位老人家已经步入大乘期,约莫两三年前就离开宗门四处游历了。
从原主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跟着真翎仙尊生活,比起拘正仙尊这个师父,樊喃和真翎师叔祖更熟悉。
把原主从一个奶娃娃带到大,一点点教会她很多道理和生活技能。
像之前樊喃想起自己师父一样,原主脑海中的记忆和多年相处留下的敬慕之心,开始逐渐融进樊喃的记忆,影响她的理智。
情感上,樊喃的内心是不愿意相信,那么温厚的师叔祖会是布阵的人。
但人心都是偏左生长的,血肉铸就的心脏产生的情绪就显得不那么可信。
人无法在丢了某样东西时,在唯二嫌疑人的杀人犯和亲人之间公平调查,情绪会左右判断力。
樊喃深谙这个道理,压制原主记忆带来的影响去思考。
她要的是真相。
“你说那个人会是真翎师叔祖吗?”樊喃不确定真翎仙尊会不会这个阵法,真翎仙尊至少没在樊喃面前展示过他会这个阵法。
溯冤阵法的难度正常是元婴期阵修研习,真翎仙尊只是教了樊喃启蒙,其余阵法知识是她自己从藏书阁学的。
【应该不会吧?我记得他不是早走了吗?而且他一个快飞升的人,有什么必要算计一个还没择道的小弟子,就因为你会阵法?】
一圈三连,系统毫不留情地痛批樊喃。
但是系统说的有道理,就算真翎仙尊要算计樊喃,也应该把这些东西安排进金丹期的秘境。
没错,玄虚派还有金丹期秘境和元婴期秘境。
再往后弟子们想入秘境,只得出门寻找还没被发现过的,或是等待大秘境开启,和其他宗门弟子一同进入。
假设不是真翎仙尊,就说明有“鬼”潜入了玄虚派。
樊喃脸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系统看她不说话,换了种思路安慰她,【没事的宿主,如果真有人算计你,这不变相说明你天赋高?】
谢谢,没有被安慰到,说得一点也不好,下次别说了。
系统一噎,不再搭理她。
“我走的不是救赎文剧本吗?”樊喃吐息几番,痛心疾首地谴责系统,“刚就职一个月,人身危险不说,你还一问三不知,最后不会给我干到救世剧本吧?”
【亲亲,这个变故不在我的安排范围之内呢~】
樊喃眸色变了变,“那你也跑不了责任。”
系统干脆不说话了。
穿越过来这一个月,樊喃诡异地养成了没事骂骂系统,有事……有事大骂特骂的习惯。
她深刻的反思,这样很不好,但她现在还没找到接替小系统被毒舌的人。
樊喃宽慰地想,忍忍吧,哪个打工人的精神状态不和她一样?
大家都会骂骂上司的,只不过樊喃是明面骂而已。
但她现在很不爽,那种命运暗中被人安排好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
那个人她还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要利用樊喃达成什么目的。
樊喃不喜欢被人牵着跑的感觉,她习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使是被算计了,她也要反将一军,甚至把人算计回来。
她会在自己被真的被利用做某些事前,揪出那个人,洞察背后的内幕。
16. 第 16 章
兔子僵硬地保持姿势,一动不敢动。
它刚才睡着了,梦见天上下苹果雨,突然最大的那颗苹果砸到它身上,他就醒了。
感受到有个小小的东西靠在它身上,隐约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喘气声,应该是那七个人之中的一个。
兔子现在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自己背后出现了什么变故。
早知道就不背过去睡觉了,那些人类应该不会趁着它睡觉杀了他吧?
“大师姐,你没事吧!”樊喃脸色惨白,紧闭双目倒在兔子身上,容梓潼回来时就看见这幅场景,着急地跑过去。
黎渝婷目光当即变得锐利,翻过樊喃手腕,娴熟地替她把脉。
容梓潼见黎渝婷眉头紧皱,倒吸冷气的嘶嘶声不断,她的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待黎渝婷放下手,才敢忐忑地问,“怎么样?”
“还不错。”黎渝婷亲自把过脉,放心的把樊喃手腕放回去,“不过也到了吃药的时间了。”
樊喃瞬间睁开眼,拒绝道,“不用,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不想喝药也行。”黎渝婷笑得温温柔柔,给了两个办法,“那针灸、走脉,师姐挑一个。”
樊喃伤在心脏上,心口旁的“心俞穴”“膻中穴”,手腕处的“太渊穴”“神门穴”“内关穴”,手心里的“劳宫穴”,这六个穴位主心脏。
针灸用得针大概是叙白不久前锻造的一套银针,最细的银针和头发丝粗细别无二致,最粗的足有钢钉大小。
樊喃想起前世看到的针灸视频,老中医拿着一根钢针扎穿了患者的手,来回拉扯几下,黑色的血就顺着伤口流出来了。
还有中医在患者背后扎了好几根针,尤其是腰窝处,再用小竹筒像拔火罐似的,拔出来一堆淤血。
方法科学有效,就是看着吓人。
走脉就更不行了!
这是医修研究出的一种治疗方法,医修的神识沿着患者经脉走一圈,遇见伤病的地方就对应病症念起法诀治愈,木灵根医修专利。
樊喃觉得心口凉凉的,看着黎渝婷咽了口唾沫,小心谨慎地提议,“要不我还是喝药吧。”
“可以。”黎渝婷干脆应下,“师姐随身带药了吗?”
樊喃把捆成一摞的药拿出来,一摞药少了一包,还剩十一包。
看着多出来的那一节麻绳,樊喃琢磨着,等三长老要回收药渣的时候,自己说是被兔子打翻了,他能信吗?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用留影石记录一下的,樊喃追悔莫及。
她之前有偷偷倒药的前科,叙白几人都给她做过伪证,这次她让目击证人的师弟师妹作证,三长老怕是不会信。
樊喃仰天长长叹气,还是让渝婷按比例再给她配一副靠谱。
燕隽珩看着黎渝婷隔一小会儿加一株草药,不禁疑惑,“三师姐,大师姐的药不是等水开,一齐倒进去的吗?”
黎渝婷睨他一眼,“谁说熬药是水开一齐加的?”
“我。”樊喃默默举手。
“大师姐你没喝那副药吧?”黎渝婷要吓死了,樊喃的药方里有几味药是相克的,需得按次加,稀释药性,去除相克的部分。
“没喝,被兔子打翻了。”樊喃用扇子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掌心,眼里带笑,“就是三师叔说,要定期回收药渣,看我喝没喝药,现下少了一副药,麻烦师妹再给我配一副一模一样的。”
黎渝婷,“……”
大师姐以为药很好配吗?
配给樊喃的药,灵植最少也是五阶以上,其中的涂申草是七阶的。
她自己的小药田里,品阶最高的灵植也不过四阶。
黎渝婷深深吸一口气,“配药可以,但是那些药只有我师父的药田有。”
她一会儿去从兔子那缴获的草药堆翻翻,看有几株药方上的草药,剩下的草药咬咬牙从外面买几株凑上算了。
“唔,是有些难办了。”樊喃摇着折扇,徐徐输送着清凉醒神的风,“你把需要的灵植列出来,我回去寻个空档去偷出来。”
三长老灵空子的药田有半座山那么大,他年纪大了,丢几株草药看不出来的。
“也行……”黎渝婷扫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樊喃,谨慎道,“假如我师父问起来,你就说药是你找外面的药师做的,和我没关系!”
“你觉得他会相信吗?哪次我们偷药材不是给你送过去?”樊喃完全不当回事儿,笑着宽慰黎渝婷,“我到时候多偷点,把不用的给你,他也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是这副药。”
黎渝婷蹙着眉头,在心里衡量。
因为她炼丹比较费,每个月她师父给得那些草药不够用,黎渝婷也不舍得钱买高阶灵植。
所以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几个人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去偷草药,黎渝婷卖丹药赚的钱分那人一半。
之后,偷草药的人和黎渝婷双双挨骂。
多偷点和少偷点,区别也不是那么大,大不了她这个月就偷这一次。
黎渝婷有了定论,“行!”
药材逐次都加进锅里,开始漫长的熬煮时间,燕隽珩接替了黎渝婷的位置,尽职尽责地看着火候。
樊喃体力恢复后在一旁打坐,其余五人在分财产。
“大师姐,这一堆是阵法图,还有些首金沙矿和兽角之类适合布阵的材料留给你,剩下我们分啦?”林浔熠手脚麻利地分类。
东西分成七堆,因为每个人灵根和修炼的方向不一样,每次分财产的多少也不完全均等,全看用不用得上。
他们实在用不到的东西就会交给五长老放进内库。
这次林浔熠负责归类搬运,留给燕隽珩和容梓潼的那两堆最多,也算是师兄师姐给他们的见面礼。
樊喃起身过去,挑了两样最近市面上溢价严重的阵法材料,指着剩下的小山堆,招呼人,“这两样我急用,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林浔熠把头从挖了一块墙角的矿石堆里抬起来,看了看东西,又看了看樊喃,不明所以,“为什么?”
其余人也看着樊喃,不同的脸上表露出同一个意思。
樊喃摊开手,折扇被她握在手里,掌心的轮回钟散发着幽幽蓝光,几人凑上来,“这就是那个灵器?”
樊喃余光随意扫了眼,墙角的蜷缩的兔子不负所望地竖起耳朵,她抬手布下个结界,才道,“不是灵器,是个神器。”
众人齐呼出声,“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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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浔熠尖叫之后,似乎陷入了某种幻想,“发达了,这回是真发达了,我们宗门真的富起来了。”
燕隽珩仔细观察了会玉石质地的轮回钟,樊喃毫不在意的神情和神器流转出的意蕴一同落进他眼中。
少年望向樊喃的眼中充满敬佩。
虽然他还不了解仙界这些灵器、神器、法宝和法宝之间的区别,但是看其他人的反应,神器应当是最珍贵的那类。
刚开始兔子说有灵器的时候,师兄师姐们表现得感点兴趣,但不多,像抱着好玩新奇的心态。
大师姐说出神器后,连最稳重的二师兄眼睛都直了,震惊的表情燕隽珩平生仅见。
黎渝婷摸了摸轮回钟的钟身,小心地碰触表盘上悬浮的幽蓝色符文。
指尖触及文字没有任何感觉,轻易地穿透幽蓝色浮层碰到神器本身的玉石质地,看着就像把手指伸进水里,水面退散向周边荡起一圈涟漪。
“这就是神器啊。”黎渝婷感叹,转头问叙白,“等以后我们飞升了,你能不能给我们每个人都锻造一个?”
叙白无奈,“我们离飞升还有几百上千年呢。”
黎渝婷瞪他一眼,“那怎么了?我们肯定是要一起飞升的,到时候分工照旧,我们去找材料,你负责造兵器。”
“好好好。”叙白顺着给她捋毛,“到时候我锻造六件神器,我们一人一个。”
容梓潼好奇,“为什么是六个?我们不是七个人吗?”
“是因为这件神器认主了吧?”樾川看着系在扇柄上的绳结,敏锐觉察到。
“没错,这件神器已经认主了。”叙白指着没有断口的绳结,有些不解,“不过这个神器为什么变成剑穗了?”
阶品稍高的灵器都不愿给其他物件作陪衬,难道神器都这么随和吗?
樊喃摇头,“不知道。”
她连被认主都是稀里糊涂被迫的,至于神器给本命剑作陪衬这件事儿,连器修都不知道,她更是不知道了。
大家接受良好,嘻嘻哈哈研究一会儿,各自散了。
樾川把划分给樊喃的那一小堆东西,又分成两份,扬声喊,“这些东西,我给师弟师妹啦!”
低头思忖的樊喃抬眼,看见樾川把东西均等分成两份,放进燕隽珩和容梓潼的大山堆里,不禁弯了弯眉眼,樾川比林浔熠这个师兄还成熟稳重些。
说曹操曹操到。
林曹操生无可恋地哀嚎着,“我的暴富梦……碎了。”
“你还想把它卖了不成?”樊喃轻飘飘撇她一眼。
“我想有什么用啊,都认主了。”林浔熠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赶忙找补,“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师姐。”
“我的意思是,想往外卖都没人敢买啊,是吧!再说留下不也是咱们的财富。”
樊喃早在各自回到原本岗位的时候,就收了结界,防止林浔熠这个小傻子当着兔子的面说些不该说的,樊喃没多逗他玩,挥挥手让他回去装自己的财富了。
林浔熠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跑了。
樊喃摩挲了下轮回钟,想到还没弄清楚的问题,信步闲庭走回兔子身旁,用扇子敲了一下装死某只兔子。
17. 第 17 章
兔子被吓得瑟瑟发抖,闭紧双眼。
樊喃看着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兔子,满脸黑线。
怎么和系统一样,她有那么吓人吗?
樊喃回头递给樾川一个眼神示意,后者心领神会,催动灵力把兔子面前的土墙压实了些,空出一尺宽的地方。
“还不睁开眼睛啊?”樊喃蹲在兔子前面,笑眯眯拿扇子敲了敲它的鼻子。
该死的人类,它就想多活一会儿而已。
现在那人面对面看着它,它想装睡都不行了。
兔子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我要死了吗?”
樊喃轻轻啧了声,“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也可能不用死。”
兔子狐疑看着樊喃,两个眼睛里都写满了不相信。
这个人类是七个人中看起来最聪明的,而且其他人都听她的,她要是真做主放了自己,其他人估计不会阻拦,但它又不相信这个狡猾的人类。
“你保证我不缺胳膊少腿地活着,我就答应你,你问什么我说什么。”兔子留了个心眼,把樊喃给的条件补充完整。
樊喃抬眼看着兔子,摇了摇头,“你不该和我谈条件的。”
“那我不要自由了,你能保证我好好活着就行!”兔子怕樊喃不问了,立即改口。
樊喃轻轻啧了声,手上的扇子一合一开,“你回答的程度决定你是活还是死,囫囵活着还是支离破碎苟活?”
兔子有翻脸不认人的前科,樊喃信不过它。
她之前和兔子立过条约,却被当场反悔想杀了他们,樊喃不会再和它谈任何条件,但她话没说满。
给了兔子希望,又让它不敢确信樊喃最终会做什么决定,态度不明不朗,致使它不得不据实回答争取生机。
兔子阴沉着脸,端正态度。
看来刑讯逼供那一套话术真的有用,她闲得没事看人界审问犯人的流程,还没白看。
“在我们之前,你还带谁来过秘境?”樊喃紧盯着兔子,侃然正色道。
“还有一个和你打扮差不多的人。”兔子回想着记忆中那人的模样。
那人的气势看上去比樊喃还吓人,不过幸好那人破解了阵法后,没拿走东西,反倒重新布下阵法。
脸阴沉得像能下场黑雨,冷冷盯着它半晌,就在兔子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那人收敛了眼底的杀机,安静地走了。
樊喃,“男的?”
兔子重重点头。
看来就是真翎仙尊了,樊喃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这位师叔祖和她一样喜爱青绿色道袍,发髻永远梳得一丝不苟,额角连丝碎发都看不到。
樊喃拍拍兔子的脑袋,站起身,随口夸奖道,“干得不错,这次不杀你了。”
兔子眼中萌生希冀,“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它现在连洞都不想要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些人的视线。
“走暂时走不了。”樊喃商量着和它讲,“你也看到了外面的树都长成什么吓人模样,等我们走后,这个世界就会被销毁。”
“你可以考虑要不要被我们带走,完好无缺地换个地方活着。”樊喃给了它两个建议,“或者现在放你自由,不过你会不会被来销毁世界的杀死,就不归我们管了。”
秘境销毁,应该是灵空子和乘阳子来。
一个是医修,看见什么植物动物都想研究研究,诡异成精的兔子落到他手里,必定是重点研究对象。
一个是掉到钱眼里,自愿沉沦的财迷,秘境里能薅的羊毛一丝一毫都不会落下。
“那我跟你们走。”兔子自知理亏,没敢多问樊喃一定要信守承诺。
“大师姐,该喝药了。”燕隽珩见一人一兔说完,开口唤道。
灵空子配药坚信良药苦口,改善味道的灵植一株也不加。
樊喃端着那一小碗黑不溜秋,还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在黎渝婷的注视下,屏住呼吸,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鼓着嘴大口大口咽着药,举着碗倒扣,示意里面一滴药都没了。
喝完药张嘴呼吸的第一口空气,嘴里的苦味反噬,樊喃差点没忍住干呕把药吐了。
容梓潼很有眼色地伸手递过来一颗果子,“大师姐要不要吃点甜的压一压,我娘亲说吃完药要吃糖把苦味压下去,现在我没有糖,先给大师姐吃果子吧,下次大师姐喝药,我再给准备糖。”
樊喃啃了口果子,甘甜清香的果肉汁水盖住苦味,等她几口吃完,感觉呼吸都通畅了。
黎渝婷处理完药渣,用个小袋子装好,外头写好日期时辰,方便灵空子检验。
樊喃瞧了眼日期,对还在打闹的几个少年喊道,“别玩啦,收拾好东西,我们该回家了。”
六个少年齐齐应答,“好!”
秘境的出口在一处破旧遗址旁。
兔子领路,出了洞后,樊喃祭出飞行法器跳了上去,兔子紧随其后跳上去,攥着樊喃的裙摆。
剩下叙白载着燕隽珩,黎渝婷和容梓潼一起,林浔熠和樾川并行,四道灵光各异的光影奔赴同一个方向,顷刻间化作流星飞掠,璀璨夺目,远远看上去如同势不可挡的烟火,直冲云霄。
跨越秘境的路上,樊喃低头一看,远离了森林的整个秘境荒无人烟,随处可见半裸在地面上的枯骨,风沙吹过,渐渐掩埋白骨。
秘境的出口需要弟子令牌开启,几人迅速念完口诀,催动令牌,七道不同颜色的彩光注入大门,大门缓缓开启。
樊喃回头望了眼兔子洞的方向,没太多犹豫,和大家一同迈过界定的那道门。
“还知道回来?”
樊喃看见灵空子眼皮一跳,想到了被自己糟蹋的那包药,继而想到自己过两天要去药田偷灵植,心虚地放慢了脚步。
逍遥子身后站着其他长老,只剩樊喃的师父在闭关没过来。
自樊喃带着两个小的走后,他们每日除了处理宗门事务和修炼,就是盯着令牌看有没有响动。
盼星星盼月亮,刚才感受到秘境的波动,四人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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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见七个孩子出来。
“当然知道啊!”林浔熠笑嘻嘻扑过去抱住玉真子,几天没清洗过的头使劲往师父身上蹭,“这么久不回来,我都想你了。”
玉真子许久没看见自己的两个徒弟,手悬在空中,到底没推开涎皮涎脸的林浔熠,巴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少年后背,又拍了拍樾川。
樾川伸手拉开林浔熠,语调凉凉的,“你就是头发痒又不想自己伸手挠,蹭师父一身油,还说想师父。”
林浔熠被樾川攥住胳膊,手腕一翻,换成樾川被他按住。
樾川眼皮一条,直觉这小子没憋好屁,然后就听林浔熠神采飞扬的嗓音从他耳边响起,“说对了!那我就奖励你拥有师父同款衣裳吧。”
及至袖子上蹭上一片微微发黄的发油,樾川默默收回衣袖,林浔熠一刮鼻子,得意洋洋朝他做个鬼脸。
摇头晃脑得像一只得意的小狐狸,差一只尾巴,樾川无声轻笑。
“看见了吧。我一向主张,徒弟不能收太多,收多了容易吵架。”乘阳子慈爱地抚摸着容梓潼毛茸茸的小脑袋,淳淳善诱,“你可是师父的独苗苗。”
容梓潼看了看林浔熠和樾川,又看看叙白和黎渝婷,摇头反驳,“二师兄和三师姐都是三师伯的徒弟,他们就没吵架。”
乘阳子手一顿,继续歪理邪说,“那不是也有吵架的?”
樊喃绑好兔子,牵着绳子,听到乘阳子在忽悠小孩儿,摆摆手示意容梓潼过去。
她接住扑过来的小孩,一笑,“别听你师父强词夺理,他就是个爱面子的小老头,不肯承认自己说错了,拼命找补罢了。”
逍遥子和乘阳子都是爱面子的小老头,不过乘阳子年轻时候读书多,被人揭了老底也会歪理邪说地给自己圆回来,逍遥子只能气得跳脚。
听到樊喃的声音,四位长老想到樊喃的师父拘正仙尊还在闭关,今日没和他们一起过来。
四人从师徒情深的叙旧中抬起头,注意到她旁边蹲着一只约有两层房子高的兔子。
“这兔子是秘境里的?”灵空子收回手,把灵植往叙白怀里一塞,拍拍手走过去。
兔子出了秘境,看见四个蓄着长度不一的胡子老头,老实站在樊喃旁边。
灵空子越走越近,兔子颇为腼腆地往樊喃身后缩了缩。
“成精了,还没修成妖修,是还没开灵智?”乘阳子简单扫了一眼,定下结论。
灵空子捋着胡须,围着兔子转了几圈,绕回正面后,他眼疾手快掐了一把兔子的肚子,“结丹了。”
兔子吸了吸肚子,把灵空子手上那坨努力吸回来。
樊喃回头看了一眼灵空子跃跃欲试的模样,提醒道,“我答应了兔子,让它完好无损地活着。”
师徒俩的眼神一模一样,想把兔子入药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兔子应景地柔顺一笑,灵空子眼里炙热的火焰一熄,扫兴地回去找查看黎渝婷带出来的灵植。
樊喃没忘了正事,“师叔们,秘境异变了。”
18. 第 18 章
四位长老均停下动作,看了眼兔子,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你仔细说说。”
“我带着两位师弟师妹落到余晖森林中,森林里的那些树大半扎根在地下,留在地面的部分伪装成正常森林,吃过血肉,一碰见活物就伸长枝条攻击。”
“这两棵是里面变异的树。”樊喃把被劈死的巨树和活着的那颗也放出来,樊喃指了指被劈焦的巨树,“这棵树是最大的那颗,能挣脱土壤行走,流出的黑色粘液有麻痹行动的作用。”
樊喃言简意赅地交代清楚,“秘境里的灵兽近乎绝迹,这是我唯一发现活着的灵兽。”
“秘境变异的原因清楚了吗?”玉真子研究变异树的头一抬,正色道。
樊喃瞥了眼折扇扇柄上的轮回钟,莫名有些心虚,“大致清楚了。”
“兔子洞就在巨树附近,我猜测叙白他们应该被困在那,解决巨树后任由兔子抓走。我们七个在兔子洞集合后,这兔子和我们达成交易,能破解溯冤阵法,阵法保护的东西归我们,不过临阵前兔子毁约了。”
樊喃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我在阵法前,似乎和这东西产生了些共鸣。”
“等等。”许久未出声的逍遥子开口打断她,“溯冤阵法?是藏书阁里的那个?”
千年前的那位师祖,在坐化前留下过一个溯冤阵法。
逍遥子作为掌门掌管宗门上下,他虽然从未打开过藏书阁里的书,但他很清楚宗门藏书阁里的那个阵法是残阵。
樊喃有点意外,她想到会被长老盘问,但没料到是逍遥子开口。
宗门事务平日都是五长老打理,她以为掌门能记得有位师祖留下过阵法就不容易了。
“是师祖留下的那个。”
逍遥子嘶了一声,“我记得那个是个残阵,你怎么确定不是同名同姓的其他阵法?”
樊喃诧异地看了眼逍遥子。
原来不靠谱的掌门,也会对宗门的事务很上心。
逍遥子没被知识污染的清澈心灵受到了创伤,“怎么了?!谁说阵法不能重名啊?”
樊喃摇了摇头,提醒他,“二师叔,你觉得别人家的阵法,凭空出现在咱们家的秘境里合理吗?”
全修真界这么多年也就一个阵法叫这名,确实没听闻还有第二个,逍遥子被说服了,但他一想到藏书阁的残缺阵法,还有些半信半疑。
连他都没见过完整的阵法,樊喃怎么确信?
“因为我在破阵后,见到了师祖的残魂。”似乎是看懂了逍遥子的疑虑,樊喃垂眸解释道。
那就无从置喙了,逍遥子了然。
“师祖说他在等我。”樊喃没什么要隐瞒的,举起折扇给四位长老看,“溯冤阵法守护的就是这个神器,轮回钟。”
“神器?!”四位长老倒吸一口冷气。
逍遥子眉头一皱一松,“是神界的那个神吗?”
灵空子疑惑,“仙界怎么会出现神器呢?”
乘阳子忍不住咂舌,“神器哎,乖乖,那得用什么打造?仙界能找到材料吗?”
在一众声音中四长老玉真子显得极为镇定,在师兄弟的注视下当仁不让走到樊喃面前,就着她的掌心观察。
“能取下来吗?”玉真子尝试着解读上头的符文。
轮回钟由一根幽蓝色的绳结系在折扇上,樊喃尝试着取下来,无论蛮力还是法诀都无用。
最后,她冲玉真子一摊手,“解不下来,像被定死了一样。”
器修在锻造物品时,通常会在物品某处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既算防止混淆的凭证,也算器修对外的招牌。
这是修真界器修们公认的潜规则。
比如玉真子的标记是某一处会凸起个米粒大小的鼓包,用灵力查看时,会显示玉真二字。
叙白的标记是同样,不过他还没有法号,“玉真”二字被十字形的剑痕替代。
轮回钟上的器修标记还真被玉真子找到了,是太极阴阳图。
但问题是仙界没有器修的标记是太极阴阳图。
难道是六界中其他界的器修?
玉真子除了神界,想遍了五界叫得上号的器修,都没有用这个标记的器修
于是,最不可能的那个答案慢慢浮现在他脑海里。
玉真子沉默半晌,“总不能是神界的器修锻造的吧?”
樊喃友情提示他,“师叔,我今年才十七岁,连金丹都没有,日后什么时候能飞升到神界都不一定,人家费劲巴力把神界都没有几个的神器送到我手上,图我什么?”
樊喃这话说的颇有一番自嘲的意味,四个小老头登时就不乐意了。
但他们没抢过林浔熠,少年当即嚷嚷道,“大师姐怎么能这么说?你的修炼天赋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佼佼者,飞升不是早晚的事?万一是哪个神自己天赋不高,觊觎你的天赋。或者哪个神心地善良,看你是个好苗子,想栽培你,把神器给你的呢?”
林浔熠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喘一下。
樊喃眨眨眼,这孩子这么小就觉醒了玄虚派护短的技能吗?
逍遥子是长老中最护短的,紧接着附和道,“没错,像你这样浅见寡识的好苗子,很容易遭人妒忌的。”
黎渝婷对林浔熠的发言十分赞同,听到逍遥子一句话分两个意思后,忍不住皱眉,“二师伯,浅见寡识是骂人的。”
逍遥子笑容瞬间凝固,难得这次樊喃感动得没有纠正他,但是他忘了这些弟子中,说话最直白不拐弯抹角的人其实是黎渝婷。
灵空子敲了一下她的头,“不许拆台!”
“这又没有外人。”黎渝婷揉了揉额头,“我出门只会给二师伯提词的好吧?”
玉真子没被几人带跑偏,摩挲着轮回钟,神情专注又认真,“这神器上的符文是上古时期的文字,几近失传,现在只有不多的符咒大能还在使用。”
器修也会些符文,但仅是为了提高物品的功能,并不精通。
玉真子放下折扇,给樊喃指了个方向,“我所学只能读懂这神器认你为主,你可以去找你师父看看,他在符文上的造诣足够给你解惑。”
樊喃垂眸看着重新落回手心的折扇,沉默了一下,“师叔们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吗?”
众人都有些诧异,一瞬间没懂樊喃想说什么。
就听樊喃皱着眉头边思考边和他们解释说,“这个阵法连咱们宗门内都不完整,又是谁会完整的,还能在秘境内外来去自如,将阵法连同阵法守护的东西一同放进去?”
逍遥子也眉头紧锁,往日喜眉笑眼的神情不复,取而代之是正颜厉色的模样。
“不错。”灵空子捋了捋胡须,等着樊喃继续往下说。
“秘境唯有亲传能进,宗门里还存世的阵法师除了我,只剩真翎师叔祖。”樊喃瞅了几眼玉真子,见他没反应,才继续说,
“这点我也向兔子求证过了,多年前有人破解过溯冤阵法,却没拿走轮回钟,反倒布下新的阵法,那人大约是真翎师叔祖。”
玉真子长舒一口气,“师父他曾经,的确进过秘境。”
自从秘境开始产生异变后,每一年长老们都会进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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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情况。
一来是看看,这自然产生变异的秘境,究竟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二来是看看秘境的环境还适不适合弟子进去历练,没到必要更换秘境的程度,乘阳子是不会拨款修建的。
大约是十三四年前的一次,轮到真翎仙尊进秘境。
玉真子记得那天他也是站在现在这个位置。
真翎仙尊沉着脸出来,注意到玉真子抱着樊喃在秘境外等他。
他走过来,几岁大的樊喃冲着他咯咯咯地笑,真翎仙尊严厉冰冷的脸上有了丝动容。
一大一下两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话还说不利索。
还剩玉真子一个不敢开口打破局面的。
“罢了,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真翎仙尊若有所思地最后看了眼樊喃,离开前留给玉真子一句,“等她能记事了,带她来找我,我教她阵法。”
玉真子当时没敢问,刚能记事的年纪,字都认不全,鬼画符的符文能看懂吗?
樊喃从五六岁到十四五岁,一直是真翎仙尊带大的,还没到年纪修行的时候,就每天和其他弟子一样去上学堂,下了学回去背阵法图。
等樊喃引气入体,真翎仙尊又开始一点点教她布阵,直到樊喃学会了所有基础阵法,外加能融会贯通自创些简单阵法后,真翎仙尊离开了宗门。
说是心结难消,要外出游历疏散疏散心情。
樊喃知道启蒙老师是真翎仙尊,但没想到学阵法是这么个缘故。
一个两个的都说什么命中注定,难不成师叔和真翎仙尊提前问了天道,知道樊喃一辈子的经历了?
“那师叔祖走之前,有没有提到我?”樊喃脚尖杵着地,正在捻土,也不抬头,盯着地上的小坑,
“既然他破解了阵法,那肯定也见到了师祖和轮回钟,师祖说我想知道的真相都在轮回钟里,师叔祖都主动教我阵法了,他必定知道点什么吧?”
玉真子摇摇头,“没有,你当时除了吃就是睡,人不在现场。”
樊喃巴拉土的动作一顿,“哦。”
“那现在要把秘境摧毁吗?里面崩坏很严重,要是花钱重修还不如建个新的。”樊喃想岔开这个话题了。
既然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该分析也分析完了。
樊喃去找师父看符文,长老们去秘境,其他人该上学上学,该修炼修炼。
尽量不要深究童年生活了。
“摧毁吧。”乘阳子看了看身后灰头土脸的几个孩子,心疼得不行。
挣下的基业就是为了让孩子过得好,要是怕花那三瓜两枣的钱,让他们这些宝贝徒弟受伤,未免太本末倒置了。
后续的发展不在樊喃几人做主的范围内了,他们把从兔子那拿回来的闲置连同兔子一同交给了乘阳子,然后被打发回山头修炼。
几位长老破开秘境禁制临行前,灵空子叮嘱樊喃,待他回来后,去寻他把脉。
樊喃没想到灵空子也会去,不过一想也是,四个人中只有灵空子识遍药草,他们还不知道秘境里的灵植悉数进了黎渝婷的口袋。
四个小老头的身影消失在秘境入口后。
林浔熠挠了挠头,“那我们回去修炼?还是出去玩?”
“都不对。”樊喃恢复往日的慵懒散漫形象,目光锁定远处的某座山头。
林浔熠没懂樊喃的意思,眯着眼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大师姐要表达的意思。
叙白同样望着山头,极为冷静地补充,“去我师父后院偷灵植。”
樊喃打个响指,“对喽!”
19. 第 19 章
冬雪消融,春意蔓延,自然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了交替。
松柏迢递,苍叶衔露。
铮鸣声第三次响起,树上冰雪融化的露水扑簌簌落下,玄虚派的某个半山腰上响起不约而同的几道叹息。
“你到底知不知道师父的新禁制的答案啊?”黎渝婷坐在石头上,双手撑着头,眼神从一开始的信心百倍到现在的半信半疑。
叙白拿袖子擦了擦被打湿的头发,拿起朱砂笔准备画第四道符纸,闻言叹口气,“谁知道师父还会换禁制啊?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知道他禁制的答案?”
话说的绕口,但在场几人都听懂了。
灵空子另一个徒弟黎渝婷摇摇头,“不清楚,他上次换完禁制阵法之后,我们还没来偷灵植呢。”
准确来说是还没来得及偷灵植,就进秘境了。
理论上来讲,家长在孩子“还没找到藏起来的东西”之前,应当是不会想起要将“东西”换个地方的。
林浔熠把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丢到地上,使劲踩了两脚,双手扯着头发,有点抓狂,“不会打不开了吧?他们可是快回来了。”
从四个老头离开到现在,快要过去一个时辰了,按照速度推算,的确快要回来了。
樊喃抱着胳膊,“要不我来?左右被发现都要挨训。”
灵空子设下的禁制很简单,之所以让叙白猜答案,怕事发之后,灵空子将樊喃和灵植联想到一起,顺藤摸瓜地猜出他们这次的目的。
也是因为樊喃没学过化解禁制的答案。
她是阵法师,阵法师对待阵法和禁制是一样的,都是简单粗暴地破解。
不像叙白,专门背过灵空子下禁制的标准答案。
灵空子会的禁制不多,每次换都是从他会的范围里随机挑一个换上,叙白挨个试肯定能试出来。
就怕等他试出来的时候,灵空子也回来了。
铮——嗡嗡嗡——
第五次答案失败,叙白摸了摸鼻尖,向后退了几步把位置让出来,“大师姐来吧,再试下去,师父真的要回来了。”
樊喃换个位置,接过叙白递来的朱砂笔和黄纸开始写反禁制。
“一会儿的分工是,我和叙白去找大师姐需要的灵植,浔熠和樾川一个负责望风一个负责报信。”黎渝婷说得速度很快,任务交到樊喃手上,她怕一会儿樊喃解开禁制了,自己还没说完,“隽珩和梓潼别乱跑,跟着大师姐在外围多顺些草药。”
分工合理,连逃跑顺序都安排好了,一看就是熟能生巧。
樊喃手上的朱砂笔在黄纸上提钩收笔,阵法破解后,七人按照安排迅速赶往自己的岗位上。
叙白和黎渝婷摘完灵植头也不回地往外冲,飞到半路遇上容梓潼,小姑娘手里握着一朵九心牡丹,兴奋地招招手,“师兄师姐,你们摘完啦?”
黎渝婷哆哆嗦嗦问,“这是搁哪采的?”
容梓潼歪了歪头,指着黎渝婷站的地方,“就在这啊!师姐不是说让我别跑远,就在外面摘点。”
黎渝婷的视线挪到脚尖,惊恐地后退一步,诚惶诚恐地看着地上被自己踩了一脚的小孔。
黎渝婷的反应传到容梓潼眼睛里,转变成了另一种意思,小姑娘有些害怕,“难道这个是很名贵的草药?”
是啊,九阶草药,黎渝婷恍惚间听见了自己挨打的声音。
“这个牌子上不是写,这一片地都是上个月栽种的吗?”容梓潼指着插在土里的木匾,揣揣不安道,“难道灵植的阶品不是按年份看吗?”
上个月刚种?
黎渝婷眼神慢慢犀利起来,盯着那块木匾笑出声。
“哈哈哈。”
笑声如痴如狂。
吓得容梓潼更害怕了,手上的灵植瞬间烫手起来,急得她都快哭了。
灵植被她连根薅起来了,放回去是不是还能成活?
容梓潼思考着可能性,慢慢蹲下,想把九心牡丹栽回去。
“师妹,是又发现高阶灵植了吗?”
黎渝婷空灵的声音从容梓潼头顶响起,小姑娘正在掩土的手一顿,结结巴巴回答,“没……没吧?”
不敢了,她再也不敢随便薅草了。
尤其是第六感特别喜欢的那种。
容梓潼手上挖土的动作不停,用力按了按土地夯实,“三师姐,我给栽回去了,三师伯应该不会发现的。”
小姑娘仰头,看见自家三师姐越来越近的脸,脸上还挂着奇怪的笑容,不禁咽了口名为害怕的口水。
叙白飞身下来落在两人旁边,“怎么不走?是闯祸了吗?”
容梓潼默默后退,腹议:是啊,二师兄你猜得好准。
“不!”黎渝婷从癫狂状态行=醒过来,捡起被栽回去的九心牡丹,神秘莫测地一笑,“小师妹开盲盒开出了隐藏款!”
叙白看向容梓潼,后者摇摇头,他问,“什么是盲盒?”
容梓潼眼神里带着同样的问题看过来。
黎渝婷一滞,岔开话题,“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师妹在刚成活的药田里找到了九阶灵植!”
叙白虽然是器修,但入门这么多年,在灵空子和黎渝婷的耳熏目染下,也懂些药理知识。
刚成活的灵植都是一阶左右,甚至未成熟前连阶品都算不上,能在刚长出来就成为九阶灵植,天时地利人和,还有气运缺一不可。
容梓潼能随手拔出这样的灵植,说她锦鲤附身都谦虚了。
妥妥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女啊!
然后在容梓潼惊恐的目光中可以看到,叙白平日面如冠玉的那张脸上,露出和黎渝婷同款笑容。
“我……我知道错了,我会向师伯承认错误的。”容梓潼被逐渐围上来的两人逼得慢慢后退,“你们别生气啊……”
“小师妹,你真是师姐的贴心小棉袄。”黎渝婷一把抱住容梓潼,心花怒放道,“就这三片田里,你再感受一下,还有没有高阶的灵植?”
容梓潼探头,看见叙白也赞赏地看着自己,慢了半拍才道,“我不是闯祸了啊?”
“谁说你闯祸的?你就是咱们宗门天然的宝贝探测仪。”黎渝婷拉着小姑娘就走,头也不回安排叙白,“二师兄记得把现场痕迹清理好!”
黎渝婷跟在锦鲤身后一路捡漏,容梓潼停在哪,哪就有高阶灵植。
等她们搜罗完和其他人集合,樾川看着两大包灵植,瞪大了眼睛,“三师姐,你这样打劫,三师伯真的不会和你生气吗?”
黎渝婷横了他一眼,哼了声,“你懂什么?这可都是高品阶灵植。”
“不是说这次只偷低阶品的吗?”燕隽珩顺手把自己摘的几株灵植递给后回来的叙白。
好师弟,问到点上了。
给黎渝婷递了个完美的开口机会,黎渝婷揽着容梓潼的肩膀,得意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们的小师妹简直就是行走的宝贝探测仪,随随便便找到宝贝!”
气氛组林浔熠第一个欢呼,“太棒啦,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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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堂测验师妹能不能把答案传给我?”
樾川学着樊喃,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唰地抖开,掩住笑意,“等你不旷课能赶上测验再说吧。”
林浔熠嚷嚷开来,“谁说我老旷课的,有了小师妹,我以后天天去上课。”
樾川笑容微凝,收了折扇,毫不在乎道,“哦,随便你。”
林浔熠从简单的四个字中读懂了,看不起和瞧不上的意思,对于他天天去上学的豪言壮志,他的好兄弟并不相信,还抱有极大的怀疑态度。
这林浔熠能忍吗?
肯定不能啊!
然后他鼻孔朝天“哼”了一声,转到一旁和容梓潼商量,等她和燕隽珩来学堂的座位安排。
最好是和其他人商量商量,把两个人安排在他和樾川旁边。
尤其是容梓潼!一定要坐在他旁边,实在不行就前桌,这样方便他抄答案。
樾川见他和小师妹聊的热火朝天,林浔熠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樾川,“呵。”
如果聊的正忘我的林浔熠能回头看看他的好兄弟,就会发现樾川不爽的表情。
如果他再问问樊喃,这是为什么。
樊喃就能摸着他没有褶皱的圆润脑瓜壳,告诉他,“你还小,成年人的事少打听,玩去吧。”
虽然樾川还比林浔熠小五个月。
估摸着灵空子快回来了,林浔熠嚷嚷着要出去逛逛,这么多天在秘境里都快闷死了,再不出去透透气,他就要被闷死了。
燕隽珩和容梓潼经过两三天相处,融入得非常顺利,七个人呼啦啦下了山。
临走前樊喃看了眼被破坏还没修复的禁制,歪头想了片刻,听到林浔熠的喊声回过神,跟着几人一齐下了山。
灵空子平日最宝贝他的药田,每次偷完药,哪怕他们仔细打扫好现场,把破坏的痕迹一一恢复,连土壤的疏松程度都还原了,还是会被发现。
况且挨骂久了,也就习惯了。
他们做做样子把药田还原,被发现了就挨顿骂,没被发现就普天同庆。
这次他们偷的有点多,况且樊喃破除禁制时,灵空子就感知到了。
他们也就没必要再掩耳盗铃地把禁制重新布好,倒不如出去痛痛快快玩一天,等回来乖乖挨骂。
出了秘境就马不停蹄往回赶的灵空子还是没追上几人。
在秘境搜索剩余灵植的时候,灵空子就想到这群熊孩子可能会趁着他不在去摘药材,但看到秘境中寸草不生的样子,他内心是有些许期待的。
七个人都把整个秘境薅秃了,上百株灵植足够黎渝婷挥霍一阵了,大约不需要再去他的药田薅了。
然而下一秒,他随身携带的通行密钥散发微微的灼烧感。
灵空子闭了闭眼,哀莫大于心死,他对那几个小兔崽子的品格想得太高了。
半山腰处,天烛薄西,葭月将至。寒露欲滴天渐冷,火云昭明照骨碎。
残破不全的禁制明晃晃挂在空中,地上留下一堆被人嗑完的瓜子皮,被小风一吹,七零八落地飘到灵空子鞋边。
小老头脸色铁青,分不清是气的,还是被冷风吹的。
灵空子握紧了拳头,大步走进药田。
那帮小兔崽子要是敢拿高阶灵植,他非要让他们知道知道长辈的威严!
七人毫不知情灵空子已经回来了。
正带着容梓潼挑发簪的黎渝婷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奇怪,谁在骂我?”
20. 第 20 章
他们这次,每个人都分得了不少市面上难见,但需求量巨大,价格极高的矿石和兽皮兽角。
去商行将东西卖出去后,每人分到高达五十块上品灵石,算不上一夜暴富,但对于七个两袖清风的少年来说,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资产了。
兜里揣着钱,连路边的猎犬及它旁边,挥着砍刀切灵兽肉的狂野屠户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街道上车水马龙,不少人围驻在路边的小摊前,樊喃搭眼看了下,大多以精美华丽的珠宝首饰为主,摊子里也混杂着哄小姑娘的精致小巧玩意儿。
容梓潼经过师兄师姐宣传了两天,现在终于有机会下山一睹风采了,小姑娘站在一个小摊前,盯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赞叹出声,“哇!”
缠金丝步摇,垒叠着细小繁花,每一朵都精致细腻,花蕊中心暗嵌的宝石像落入花丛的火烧夕阳。
蝶舞翩翩的半镯手链,半镯上雕刻的蝴蝶轻盈,仿佛随时都会振翅欲飞。
还有墨玉生烟玉镯,云锦织梦抹额,冰魄琉璃耳坠……看得容梓潼都不知道该买哪个了。
小摊老板是个美艳风流的年轻女子,一眼认出来樊喃几人,放下叠翘的双腿,从椅子上起身,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哎哟,这不是樊道长嘛!叙道长、黎道长,林道长和樾道长也在啊!”
“这两位就是前几日被樊道长带回山上的新弟子吧?不知拜在哪位长老门下?”老板笑靥如花,十分热情地招呼着七人,
“瞧瞧这气度,不愧是大宗门的亲传啊,小姑娘看看喜欢什么,随便挑,你这些师兄师姐可有钱。”
老板在山下摆摊有五六年了,摊位卖的首饰发饰都是她自己研究样式,再找工匠打造。同样的首饰在她铺子里最多不超过五支,有些繁琐复杂的首饰只打一支。
和五长老薄利多销的路子不同,首饰铺老板主打高端限量款。
凭借极高的美商和八面玲珑的待人待物态度,成为山上几条街首饰铺里独领风骚的人物,其他铺子要么“借鉴”要么干脆认栽转行了。
听闻自己的创意被抄袭了,老板也笑笑不语,后来黎渝婷买了一只回去,樊喃才知道,老板早在簪子上篆刻了独家标记。
很多追求品牌的夫人小姐都只认这一家。
听闻之前有个小家族的采买贪赃了灵石,买了支其他铺子的簪子回去交差,那家小姐兴高采烈带出去,被人点出来才知道自己头上戴的是假货。
后来的处理结果是,钱财追回来,把那个采买赶出府了。
从此这个铺子的名气也打响了。
这件事还是曾经黎渝婷因为贫穷准备摆摊卖首饰,来山下考察一圈,发现老板铺子的生意格外火爆,好奇之下,黎渝婷掏空了自己的家底买了支独一无二的步摇。
和其他铺子对比发现,不论工艺还是款式都更胜一筹。
然后黎渝婷骂骂咧咧回山上了,当时她把步摇往桌子上一拍,边吃着鸡翅边吐槽,“就凭我这经商头脑,那不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结果不给我发挥的空间,市场都饱和了。”
樊喃记得那天,黎渝婷被气的多吃了两碗大米饭,化悲愤为动力了。
首饰铺子没开成,然后黎渝婷改行卖.媚.药.了,其中壮阳的丹药销量最好。
因为铺子开在老板旁边,平日老板也会给黎渝婷介绍客人,黎渝婷回赠她美容养颜的丹药,两个人在生意上算相互照拂。
樊喃笑着回应,“燕隽珩拜在掌门门下,排行老六,容梓潼拜在五长老门下,是最小的师妹。”
“燕道长,容道长,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沾你们三师姐的光,来我这买首饰打七折。”老板看出来容梓潼喜欢,拉着她热情地挨样介绍。
樊喃立在一旁,看容梓潼和黎渝婷兴致勃勃地挑选,她不爱这些首饰,平日靠一根木簪束发足矣。
老板嘴里的赞美之词不绝,把两个小姑娘哄得心花怒放。
樊喃静静看着,觉得这老板真是个妙人,说话滴水不漏,给足了面子,里子的钱也没少挣。
“樊道长头上的发带有些旧了,不若看看这条翠竹残月发带,上头还有清冽的檀木香和冰雪味道,正衬你。”老板眼尖,又对症下药地挑中一条最适合樊喃的发带。
发带两端是渐变的深蓝色,到中间段逐渐浅淡变白,正中间扎发的部分又是淡绿色,没有过多装饰,只在其中一端秀了些月夜下竹林图样。
每一处细节都踩在樊喃的审美上,加上老板不容推辞热情态度,樊喃真的很难摆手拒绝。
等她被老板半强制地换上发带,樊喃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发丝和那条发带在老板娘的巧手上来回交织,不一会儿就扎成了高马尾。
樊喃笑了,这钱活该人家赚。
该死,这条发带怎么越看越顺眼?
她今日本没想破财的。
“怎么样,这条发带可是我专门为樊道长做的。”老板笑得越发灿烂了,摸着樊喃有些干枯的发尾,颇为遗憾,“就是这发尾稍显毛躁,应当多用用黎道长研究的那个……那个……”
“洗发水。”黎渝婷提示。
“对对,就是这个。”老板娘拿起自己头发比较着给樊喃看,“樊道长多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这哪哪都好,可不能在头发上耽误了。”
老板许是江南人士,说话带有抱怨意味的余音悠长,绵绵缱绻。
樊喃挑眉,眉宇间皆是笑意,唯独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清冷淡漠,却丝毫不影响她把老板迷得眼波流转。
“大师姐,这铺子的首饰我们也用不着,我和樾川去买衣裳啦!”林浔熠看出来老板看樊喃的眼神不对劲,像极了他平日看大肘子的模样,赶紧出声打断。
他还惦记着自己从秘境立下的买衣服的壮志,这次他势必要买一套比樾川身上还贵的衣裳。
旁边就是衣裳店铺,这几个孩子都该去买一套新衣裳了,考虑着容梓潼还没决定好买什么簪子,樊喃叮嘱道,“买去吧,买完了别急着走。大家在秘境里穿的这身衣裳全磨破了,今日都得换套新衣裳了。”
“得嘞!”林浔熠拉着樾川一溜烟跑了。
叙白在买首饰的两个姑娘面前充当评判美丑的裁判,燕隽珩站在原地,两个人都没跟着去。
樊喃交过钱,忽然开口,“怎么不去看看衣裳?”
燕隽珩站在一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樊喃点名后立即回神,望了望衣裳店门口早就消失的两道身影。
没看见师兄们的燕隽珩视线收回来,视线躲闪,不敢和樊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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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我不喜欢买衣裳,够穿就行了。”
“那鞋呢?”樊喃话头一转,“沾过粘液的鞋总该换个吧?”
燕隽珩也看了看自己的鞋,他在兔子洞拿土蹭过,鞋面上黄扑扑的,还有点粘稠质感,像沾了某种不可明说的东西。
先前在兔子洞光线昏暗,他以为经过自己补修,鞋子还能再穿穿,现在到光天化日之下一瞧,委实恶心。
但是他又舍不得花钱买,这可是燕隽珩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财产,虽然他知道买双鞋不贵,但他穷怕了,总想着给自己多攒攒钱。
万一日后到了用钱的时候,兜里的钱不够可怎么好?
樊喃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位男主自从被继母的儿子陷害赶出家门后,连和他定下娃娃亲的人家也不愿收留,此后一直是饥不裹腹的状态。
贫穷了这么多年突然有钱了不敢花,这个心态樊喃是能体会的。
从她脑海里的记忆,樊喃能体会到原主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对玄虚派其他人不敢亲近,总觉得自己是吃白食的心情。
酸涩、苦闷。
燕隽珩此刻怕是和樊喃当年一样,从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有人疼有人护着的小孩,心里总有股不真切感。
生怕这是一场黄粱梦,睡一觉后一切就没了。
樊喃摩挲着扇子,回想记忆力“她”是怎么一点点克服心里,接收众人,接纳自己的。
过完回忆,樊喃慢吞吞把扇子收好,准备自己给燕隽珩买身衣裳。
记忆里的过程算不上美好顺遂,樊喃清晰地感受到原主的无助和不安,以及逼着自己慢慢走出心扉的决绝勇气。
她都已经吃过的苦了,何必让别人再重蹈覆辙一遍呢?
这时黎渝婷和容梓潼也选好了首饰,高声喊着樊喃,“大师姐、隽珩,我们选好了,咱们去买衣裳吧。”
于是五人纷纷向着衣裳店铺走,临到迈门槛进去时,走在最后的樊喃脚步一顿,悄无声息地拐进了另一家铺子。
等众人都选好心意的衣裳后,从更衣的雅间出来集合准备回去时,才发现樊喃不见了,以为是她还没选完衣裳,六个人聚在门口等。
林浔熠晃着价值五百灵石的衣裳袖子,欠嘻嘻的,“哎呀,贵有贵的道理,你看着暗纹绣的,还有这面料摸着就舒服。”
樾川把面前乱晃的衣袖拂开,敷衍的拍两下手,“啊对对对,你买的衣服最好了,刚才付钱时候讲价讲不过的那个人不是你。”
“那咋了?”林浔熠一点也不虚,看了眼黎渝婷,神气地说回去,“三师姐帮我砍下来不就得了!”
樾川倚着柱子,阳光打在他脸上,暖融融的,笑着的模样看上去比林浔熠还开朗,又多了一分张扬的率性。
他刚要开口怼回去,余光看见樊喃拎着一个大袋子从外面走过来。
“走吧,回家吃饭了。”樊喃招呼着。
容梓潼蹦蹦跳跳扑过去抱住樊喃,黎渝婷拿着两个镯子逼问叙白到底哪个好看,林浔熠乐此不疲地挥着五百灵石衣裳的袖子在樾川面前晃,燕隽珩神色淡淡地跟在最后。
折返的路上,容梓潼好奇樊喃袋子里装的什么,于是问,“大师姐,这里面是什么?”
鼓鼓囊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