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他又发疯了》 第266章 女人我也可以 陈欢是缠了裹胸的,但因缠太紧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便没有缠得太平,只是让表面上看起来平坦,上手摸,还是能摸出不同。 卞脸上神情错愕,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事情,盯着陈欢,“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 陈哑然,这让她怎么解释呢?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跟借口,来解释她一个男人,为什么胸前会多出来一些东西。 轻咳一声后,她干巴巴开口,“这个情况吧,它有点复杂。” 卞紧盯着她,“:我觉得,再复杂也不会比眼前下的情况更复杂。” 两人的视线再次同时落到卞维夕的手上,陈欢提醒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手拿开?” 卞维夕倏地一下收回手,从陈欢身上站起来,拧眉盯着陈欢,“你是女人?” 刚刚卞维夕按得用力,陈欢此时还在胀痛,她揉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 事实就摆在眼前,也找不到借口来掩盖过去,陈欢只得承认,“如你所见,我是女人。” “你是...倪安慧?”卞维夕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陈欢附身这具身体的身份,但她还是不太理解,“怎么会是你?” 陈欢仰头眨了眨眼,将因疼痛而泛出来的泪眨回去后,才正头看向卞维夕。 “你先别激动,我可不是专门为了骗你才假扮成我弟的。” “我爹想要我弟去读军校,以后能够谋一个官职或者结识一点人脉庇护一下家里。” “但你应该听说过,我弟从小身体就不好,根本就通不过军校的体能考试,所以我爹就让我代他去念军校。” 陈欢说完,看了一下卞维夕的脸色,又道:“两年前你在书肆遇上的人,也是我。” “从那时我便知晓我爹有意让我代替我弟去读军校,便干脆剪了头发,扮作男人的样子偷摸出府。” 虽然陈欢不知道倪安诚到底记不记得那个雨夜的相遇,但她能肯定,那晚上卞维夕遇上的是倪安诚本人。 因为倪安慧死前是一头及腰的长发,根本不可能被认作男人。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卞维夕彻底的死心,别再对倪安诚起执念。 不然倪安慧的身份暴露后,以卞维夕的行事作风,说不定还会想办法从庆都将真的倪安诚掳回来。 那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遭殃,而且庆都是赵家的地盘,到时候起了风波,对赵观南也是一件麻烦事。 倒不如让这件事就在她这里结束,省去日后的许多麻烦。 陈欢的这番话让卞维夕有些难以接受,她紧蹙着眉头,看着陈欢摇头,“这不可能。” 陈欢要彻底打消她的执念,朝她靠近一步,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可不可能,这不是很清楚吗。” 手下的触感让卞维夕跟被烫到似的,猛地甩开陈欢的手,往后倒退几步。 “真的是你?” 陈欢轻叹一口气,“我确实是不记得你了,当时我害怕被人认出来,没怎么抬头看你,连你长什么样我都没能看清。但如果你看见的人真是长我这副模样,那便只能是我,我弟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很少出门。” 她这话说得挑不出什么毛病,那天晚上卞维夕看见的少年确实一直低着头,她也只是将他的容貌看了个大概。 可让她就这样接受自己念了两年的人突然变成一个女人,她心里还是复杂。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真接受不了我是女人,不如这样,等我弟身体好起来了,我将他介绍给你?” “算命的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如果他能挺过去,以后身体会慢慢变好的,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等他几年。” 陈欢满口胡诌着,虽然知道卞维夕不可能让她走,但此时若不说点什么,气氛就太沉重了。 卞维夕没说话,而是看了陈欢许久,久到她浑身都不自在时,嗤笑了一声。 陈欢察觉到不对劲,身子瑟缩,戒备的盯着她。 卞维夕俯身靠近她,视线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迎上她的视线,低声道:“我看上的就是你这张脸,这个人,女人又如何。” “女人,我也同样可以。” 陈欢张大嘴,整个人傻了。 她想了很多种卞维夕会有的反应,暴怒,疯狂,打她骂她折磨她,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反应。 果然是做事业的女人,思想当真是前卫。 陈欢不行,陈欢思想保守,她可从来没想过要跟女人发生点什么。 “那什么,我觉得你可能是现在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有点不太冷静。要不你先去冷静一下了再说?” 卞维夕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管你是倪安诚也好,还是倪安慧也罢,只要是这张脸就行。” “或许女人还更方便一些,我不曾取悦过男人,但如何取悦女人,我非常的有经验。” 陈欢头皮发麻,脑袋都要炸了,本以为身份暴露后好歹能脱离这个局面,没想到事情比先前更严重。 她阅书无禁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看过,前朝野史中,除了断袖,磨镜也不少。 顿时,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许多禁忌的画面。 吓得她脸都红了,这这这...尺度太大了,她一个黄花闺鬼,还真是接受不了。 她得赶紧先把卞维夕打发走,可别真的被她给得逞了。 “虽然你不介意,但我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接受,你好歹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吧。”陈欢说着伸手抵住她。 手指却不小心的碰到了一片柔软,吓得她立马收回手,花容失色,“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卞维夕不会以为她这是欲擒故纵吧? 要真这样,那误会可就大了。 卞维夕垂头看了自己胸前一眼,随后抬眸笑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摸男人要舒服?” 虽然是比摸男人要舒服,但是... 陈欢咽口唾沫,“我自己也有,不需要摸别人的。” 卞维夕挑眉,“自己摸跟别人摸可不是一回事。” 第267章 及时止损 夜色渐深,赵观南在屋中等了许久都不见陈欢的身影出现。 他站在窗边,遥望着夜色,心中渐感焦急。 都这么晚了,她为何还不出现? 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正想着,就瞧见一道模糊的人影,从远处飞快的朝着这边飘来。 她的速度很快,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般,数秒钟便飘到了他的跟前。 没有半分停歇,她穿窗而入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的环抱住他的腰。 这还是陈欢第一次,这么主动又热情的投怀送抱,突如其来的喜悦让赵观南还有些意外。 身体的本能比他的脑子先反应过来,一把搂紧怀中的人,将她紧紧禁锢住。 陈欢埋在赵观南的身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这才觉得受创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太可怕。 她刚刚遭遇的一切,让她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也怪当时的她小瞧了卞维夕,倪安慧的个子比卞维夕个子要高那么一些,再加上她这段时间在军校的训练,她自认为在体能上,压制住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完全不在话下。 但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卞维夕不知道哪里来的手铐,居然趁她不注意将她给拷在了椅子上。 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的身心都受到了打击。 卞维夕吻了她,不是亲,是吻。 很深入的那种。 陈欢活了这么多年,就跟赵观南一个人接过吻,说实话,虽然每次她都表现得很抗拒,但内心其实还是觉得感觉不错。 她本以为,接吻嘛,跟谁应该也都是这样的感觉。 但卞维夕的吻让她极其的不适。 恶心,反胃,从身体到心都在抗拒着这个吻。 挣扎间,她脑子里涌现一个念头。 原来接吻是一件这么恶心的事情吗? 双手被铐住,让她无论怎么挣扎都躲不开卞维夕,情急之下,她猛地往后一撞,脑袋砸到身后的墙上,双眼一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际她没来得及魂魄离体,便跟着身体陷入了昏睡当中,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此时她回到了关押她的房间里,趴在床上,头上传来昏眩阵痛。 “你醒了?” 卞维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抬眼看过去,见她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讨厌。” 陈欢脑子很晕,她想赶紧魂魄离体摆脱这痛苦,开口逐客,“你若真感到抱歉,就出去,让我好好休息。” 空气顿了那么一下,接着卞维夕低低应了一声,“好,那你好好休息,注意不要躺着免得压到了伤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等到卞维夕一走,陈欢立马魂魄离体,魂魄从倪安慧的身体里出来那一刻,摆脱了那阵晕眩疼痛,让她感慨出声。 果然,做鬼比做人好。 得了自由,她立马前往赵观南的住处,现在她非常迫切的想要见到赵观南。 想到得到他的安慰。 直到熟悉的味道将她包围,她才从那股不适感中脱离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赵观南将她的脑袋从怀里拔出来,低头打量着她。 陈欢看着赵观南的脸,这张她早就看习惯的脸,在此刻却好似又变得更好看了。 好看到... 她的视线落到赵观南的唇上,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卞维夕吻她的感觉。 不适感上涌,让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将这种不适给覆盖掉。 双手勾住赵观南的脖子,拉着他躬身下来,同时她踮起脚,对着赵观南印了上去。 除开在安城为了防止怨气突破封印陈欢主动亲吻过赵观南一次,这一次,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主动亲赵观南。 赵观南彻底的愣住,直到两唇相贴,彼此的呼吸交缠到一块,他才回过神。 心中涌出无限的喜悦,在这一刻吞噬掉他的心,让他因这汹涌而来的情愫剧烈疯狂的跳动。 从不知所措到欣喜若狂,他抬手按住陈欢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将主动权从陈欢身上夺回。 赵观南的吻,从来都是强势的,不管是粗暴激烈,还是温柔缱绻,都透露着绝对的占有。 整个人将陈欢紧紧的包裹住,不留缝隙的紧贴着他。 他身上那些涌动的黑雾在他的身体里涌动,汇集到两人相贴的地方,在肌肤下疯狂的涌动,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久到陈欢感觉再继续下去,她会被赵观南整个吸进身体里,才紧急叫停。 “行...行了!”她伸手推开赵观南的脑袋。 赵观南顺势贴在她的手上,轻轻蹭了蹭,喘着气低喃出声:“这就行了吗?” “我觉得还不行。” 陈欢两只手捧住他的脑袋,阻止他继续靠近,咽了口唾沫,“我今天时间紧迫,是有正事要说的。” 赵观南这才从情动中恢复理智,“那些事后面再说,你先说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她为何这么主动? 这个问题陈欢能回答得上来,在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同样是亲吻,为何赵观南的吻她能够享受在其中,而卞维夕的吻,却让她那么抗拒。 按理来说,同是女性,她应该更能接受卞维夕的触碰才对。 路上没想明白,看见赵观南后,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亲近他,以及与跟他亲吻时截然不同的身体反应,让陈欢明白了一件事。 她似乎是,喜欢上了赵观南。 这个答案她也并不意外,许是潜意识里早就已经意识到,只是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个情绪的变化。 现在有了明显的对比,才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可是,喜欢上赵观南,于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赵观南是灾星,死后会被阎王再次封印然后投入轮回井,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洗去他身上的怨气。 没人知道怨气要多久才能洗净,而怨气洗尽后,他这个由怨气化身的灾星,又还会不会存在。 她无从得知,所以两人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为了逃避掉爱而不得的悲剧,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及时止损,从现在起,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第268章 鬼族血脉 她这边好解决,但赵观南那边可就不好解决了。 如果告诉这小疯子她是因为被卞维夕亲了太过恶心,想要亲他缓回来,那她跟卞维夕都得完蛋。 卞维夕完不完蛋她不关心,但她大概率从此彻底的失去了自由,估计这小疯子得将她拴裤腰带上。 那样的生活她可不敢想象,为了自己的自由,她得找个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 想了想,她道:“每逢乱世,便有妖邪出世,刚才来的路上不小心遇见了一只。我因为是来人间做任务,所以法力被封,一时不敌受了点伤,所以得吸你点阳气补补。” 她这话里没一句真的,妖邪就不说了,地府的治安管理做得还是很不错的,荒山野岭或许能瞧见妖邪,城镇是不可能看见的。 而阳气一说更是荒唐,赵观南这个体质,只有怨气,哪里来的阳气。 不过唬一唬不知内情的赵观南应该还没问题。 赵观南听闻,果然面露担忧,抓着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吧?有没有那么受伤?” 陈欢按住他,“没事的,我又没有肉身,不会受伤的,歇一会缓缓就好了。” 赵观南还是不太放心,凑过来,“那一点阳气够吗?要不要再来点,你多吸点,吸多少都行。” 陈欢觉得这小子完全是打着担忧的旗号满足自己的私欲,伸手推开他的脸。 “够了够了,你没听说过过犹不及吗?吸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呀,你以后别有事没事就亲我,阳气吸多了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负担。” 正好借着这个理由来约束一下这个小疯子,别每天想着法的亲她。 赵观南闻言,脸上担忧的神情消退,带着打量看向陈欢,似乎是在思索她这话的可信度。 陈欢稳住脸上的表情,半分不露怯。 最后赵观南妥协,“行,以后我会注意的。” 陈欢心下微松,有些欣慰,看来这小疯子倒不是无药可救嘛,还是可以商量得通的。 赵观南又道:“一日当中子时阴气最重,那以后我们就在子时亲吧。” 说着,他抬手看了下手上的腕表。 “还有两刻钟。” 陈欢:“......” 她是这个意思吗? 这人怎么可以厚颜无耻到将别人的话曲解到这种地步,还这么坦然? 陈欢开口想要拒绝,被赵观南一个眼神扫过来压了下去。 “我知晓你刚才又是在骗我,但你既然不想说真实的原因,我也不逼你。” “不过你要是继续叽叽歪歪的,那我可真就好奇,你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欢轻咳一声,脸上扬起笑,“呵呵,我确实觉得魂体还有些虚,是得再补一些阳气。” 赵观南这才满意颔首,抬手轻轻在她脸上摩挲几下。 陈欢欲哭无泪,只恨苍天无眼,让她倒霉八辈子不得安宁,非要遇上这么个灾星。 距离子时还有两刻钟,陈欢不能任由气氛这样发展下去,不然等不到子时赵观南就得对她下口。 还是先谈正事吧,说不定谈着谈着他就忘了这事。 “对了,我在卞维夕那里看见一封信,她看完后就烧了,上面是鬼族的字我不认识,但我记下来了,我写给你看。” 说着,她从赵观南身上下来,走到桌边,朝着赵观南招手,“我碰不到笔,你来拿笔。” 赵观南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钢笔,拧开笔帽。 陈欢手搭在赵观南的手背上,握着他的手,带动着他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写下几个歪曲的字符。 “就这几个字,你能认出来吗?写的什么?” 赵观南看着那几个歪曲的字符,眉头微皱。 陈欢见状,疑惑道:“认不出来吗?难道是我写的太丑了?” 赵观南摇头,“不,你写得很正确,这字符是弃的意思,我只是在想,这个字中的含义。” “弃?”陈欢轻念一声,脑子里顿时想起了白日,那个下人透露给她的消息。 扭头看向赵观南,两人的视线相触,显然他也是想到了这处。 “这封信是卞维夕昨晚收到的,今日白天王长青便认罪伏法,看来这个弃,弃的就是王长青。” 陈欢将自己白日就疑惑的问题问出来,“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向来都是丢车保帅,比起卞维夕这个普通的商户,显然王长青这个警察局局长会更有价值。” “而且现在的事件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鬼族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丢了王长青这枚棋子,来保一个卞维夕?” “这个卞维夕,到底有什么价值?” 赵观南搁下手中转动的钢笔,神色陡然变冷,“倒是我小瞧了这个女人。” “我本以为她跟王长青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现在看来,她才是王长青的上级。” 陈欢突然想到了什么,猛拍了一下赵观南,“我之前就在想一个问题。” “你知道卞家的祖籍是京都吧?” 赵观南点头,“知道,卞家祖上出过御厨,一直到京都沦陷前,卞家在京都的酒楼都还在提供御膳。后来京都沦陷,卞家当时的家主带领着家眷逃到南安,在此安家落户。” 陈欢一拍手,道:“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卞家因着祖上的关系享受着皇家的庇护,在京都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高官贵族,但也游走在社会的上层,这样的生活却因鬼族的入侵而终结,被迫放弃祖业远走他乡。” “按理来说,卞家的子孙,从小必定会在长辈对过去的眷念缅怀中长大,对于鬼族的态度应该是怨恨才对,卞维夕既不缺衣少食,也没有血海深仇要报,怎会轻易的就亲近鬼族?” “而且亲近鬼族这事应该只是卞维夕一人的行为,若是整个卞家都亲近鬼族,那卞老爷不可能会让卞维夕杀死自己唯一的儿子。” “所以,一定有一个契机,让卞维夕能够接触到鬼族,并且能够得到鬼族的信任。” “这个契机肯定不可以只是单纯的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应该来自羁绊更深的关系。” 赵观南立马就明白了陈欢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血缘?” 第269章 谁家小赵 “对!” “我之前没想明白,一直还在猜测,卞维夕亲近鬼族,是不是因为王长青。但现在看来,王长青才是被卞维夕策反的那一个,这场婚姻不止是表面上看到的利益,还有更深的原因。” “而卞维夕,在认识王长青之前,应该就已经跟鬼族开始接触。” “可南安城还并没有落到鬼族的手中,她一个酒楼的掌柜,从什么渠道能够被鬼族的人接触到,并且看上呢?”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血亲。” “只有血脉的羁绊,才能让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得到鬼族的信任,并委以重任。” “如果卞家没问题,那问题就只能出在卞维夕的母亲身上。” 赵观南听完陈欢的这番话,眼中冷意消散,笑看着她。 陈欢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赵观南凑过来,眼神热烈又缱绻,带着深深的迷恋,“欢欢,你真聪明。” 陈欢坦然收下他的赞美,她本来就很聪明,以前还是人的时候,读书识字这一块就比她兄长要强。 只是遇上的对手太逆天罢了。 如若她遇上的不是赵观南,兴许这任务能完成得轻轻松松。 不过能从赵观南嘴里听到一句夸奖,她还是有些小骄傲的,“那当然咯,我能够免去投胎在地府任职,也不全是因为地府的补偿,更多是靠我自己的真本事拿下的。” “那你真厉害。” 赵观南盯着陈欢,看着她脸上这骄傲的小表情,只觉得气血翻滚,想要将她狠狠的按进怀里。 他真的是太喜欢她了。 她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呢?笑起来他喜欢,哭起来他喜欢,这样神气骄傲的模样他更是爱得不行。 好想要在她的脸上咬一口。 恐怕她的血,都是甜的吧。 陈欢被赵观南的眼神看得瘆得慌,步子微微往后退。 她也没说什么吧?怎么这个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得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你赶紧让人去调查一下卞维夕的母亲,还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鬼族已经盯上你了,你在南安继续待下去应该会很危险。” 赵观南敛回眼神,垂眸看着手中的钢笔,喉结下压。 “南安,不会太平太久了。” 陈欢闻言,疑惑道:“怎么?难道鬼族已经开始动手了?” 赵观南放下钢笔,从一旁拿过一卷地图展开,手指落到一处地标上。 陈欢凑近一看,是东北区域。 “东北地区已经彻底落入鬼族的手中,鬼族原本是想从东南上岸,闪击费城,拿下江东一块,再与东北军在南安汇合,如此,整个大华便有三分之二的土地落入鬼族手中,再无翻身之力。” “但如今,鬼族闪击费城失败,在上城损失惨重,局势彻底被扭转。” “鬼族本就只是弹丸之地,即便拥有比大华先进的武器装备,但若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争,他们的胜算就会随着战争的延长而减少。” “所以,他们如果想要尽快的结束这场战争拿下大华这片土地,那下一步,只有拿下南安。” “南安位于大华中部,是通往东南西南一块的必经之路,不拿下南安,鬼族大军便不能顺利南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迟不过三个月,鬼族驻扎在东北的大军便会南下。” “一旦南安失守,下一座城池便是...” 他的手指滑动,指尖落在南安的不远处,陈欢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庆都。 “所以...”她抬头看向赵观南。 赵观南收回手,对上她的视线,“所以我不能走,不管是为了你的任务,还是我的目的,我都必须留下。” “南安,绝对不能落入鬼族的手中。” 虽然陈欢不想让赵观南陷入危险的战场当中,但让赵观南舍身为国也是她的任务之一,她也不能劝赵观南走。 既然不能走,那倒不如... “赵观南,不如你跟卫老师联手吧!” 这正是一个让赵观南跟卫泽华亲近的好时机,如果两人能在这次的战争中互相欣赏,惺惺相惜,说不定还能避免以后在战场上相见。 如果卫泽华能够策反赵观南,让赵观南心甘情愿的臣服他,甘愿听从他的安排,那就最好不过了。 虽然这不大可能,但事无绝对,卫泽华可是天命之子,命运可从来都是偏爱他的。 “不要。”如陈欢所料,赵观南拒绝得很干脆。 陈欢一点不意外,也没轻易就这样放弃,“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眼下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先将鬼族给驱逐出境,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但是友军可以有无数个。” “面对鬼族时,咱们就应该齐心协力的团结起来,等到赶走了鬼族,再撕破脸也不晚,你说是不是?” “是。” 陈欢没想到赵观南居然还听进去了,心中欣慰,拍了拍他的手臂,“赵观南,你果然是长大了,比之前沉稳多了。” 对待男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年龄,想要让对方乖乖听话,只有威逼利诱是不够的。 还得夸。 就跟训狗一样,做错了就要惩罚,做对了就得奖励,这样简洁明了的指令,才是最有效的。 陈欢虽然不敢惩罚赵观南,但夸奖还是能给的。 “别人家十六岁的少年郎还在娘亲的怀里撒娇呢!但咱们家小赵年仅十六就这么聪明能干又有眼界,简直是举世无双的人才,世间难出其二!” 话刚落,赵观南一把按住她拍在他手臂上的手,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你刚才说什么?” 陈欢将自己先前的话思索一番,没发现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这人怎么突然就犯病了? 她试探着开口,“举世无双的人才?” “不,上一句。” 陈欢明了,她为了凸显亲切的一句咱们家小赵,让赵观南犯病了。 轻咳一声,她小声重复道:“咱...咱们家小赵...” 赵观南贴近她,“谁家小赵?” 陈欢暗自翻白眼,这人还真会顺竿爬,她没好气的开口,“赵家小赵!” 赵观南抬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按进怀中,“不对,重说。” 陈欢认命,“我家,我家,行了吧。” 赵观南勾唇,低头靠近她。 “欢欢,子时到了。” 第270章 土地神搬家 等陈欢从赵观南的怀里挣脱时,已经过了子时三刻。 捂着发麻的嘴唇,她飘到天花板上,双眼怒瞪着赵观南,“你亲就亲!你乱...乱摸什么!下流坯!” 赵观南手指屈握成拳,那柔软的触感彷佛还残留在指尖,喉结滑动,他低咳一声压下身体的躁动。 “抱歉,下次我会忍住的。” 陈欢唾骂一句,“鬼才跟你有下次!” 赵观南爽快应下,“好!” 陈欢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就是鬼。 心里越发的气,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好个屁!我要走了!” 说罢,她转身穿墙而出,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赵观南走到窗边看着人离去,知道自己这次是真将人气急了。 但... 垂眸看向手掌,脑中又浮现出刚才的情景,只觉得喉咙发渴。 闭了闭眼,他深吐出一口气。 若是真有下一次,他应该还是控制不住。 陈欢从赵观南那出来,飘了一路气都没消。 这小疯子,未免也太轻车熟路了些,亲着亲着,手就那样自然而然的覆了上去。 若不是清楚这小疯子的底细,还真会误会他是个老手。 羞恼的同时,她又有些担忧。 离任务完成还有六年的时间,照赵观南刚才那又啃又咬,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她拖得了一时,能拖得了六年吗? 只怕再多不过两年,等到这小疯子再大一些,他就不会再这样轻易放过她了。 陈欢可不打算为了一个任务把自己的清白给搭进去。 若她跟赵观南能有一个好的下场就罢了,可两人注定不会有好下场,她就更没有献身的必要。 要怎么样,才能让这小疯子别对她动那样的心思呢? 这个问题太难了,比让赵观南关爱同学,爱国爱民,为国捐躯还要困难上百倍。 让她忍不住抓头。 回去别院的途中偶然路过一土地庙,陈欢停在土地庙前,骂了自己一句。 “看来真是被赵观南洗脑不浅,他不走捷径,我居然也给忘了!” 骂完,转身钻进土地庙里。 刚一进去,就撞见一老奶奶扮相的土地神包袱款款从里出来。 陈欢见状,立马躬身见礼,“见过土地神大人。” 老奶奶土地神打量她一番,“地府的?” “是,小的乃判官助理陈欢,此次前来,是想借用一下庙里的传送阵,联系一下地府的同僚。” 老奶奶原本暮色沉沉的眼中,突然一下放光,飘到陈欢跟前,转圈打量着她。 “原来你就是陈欢。” 陈欢愕然,自己何时这么出名了? 土地神咂吧着嘴,“怪不得,有这般容貌,能让那灾星为之大闹地府也就不稀奇了。” 陈欢微微吐气,好吧,果然又是因为赵观南。 看着眼前这面相和蔼的土地神,陈欢突然有了些想法。 从牛头马面那里问不出来,或许从这土地神这能打听出来点什么。 想着,她撩起一抹讨好的笑,上前挽住土地神的手。 “大人,看来您也听过我跟他的故事。” 不管是人还是神,鬼还是精怪,都躲不过八卦的吸引力。土地神一听她这话,顿时来了劲,精神头瞧着都好了不少。 “当然知道,但凡是在这人间任职上千年的,就没有没听说过这灾星的。” “哟,这么说来,您都任职上千年了呀,那可真厉害!只怕这南安城内,没有比您资历更深的土地神了吧!”陈欢猛拍马屁。 土地神脑袋一扬,“那是自然。” 陈欢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还撞上一条大鱼,这土地神任职上千年,那知道的估计不比牛头马面少。 她立马问,“那我跟他的故事,您应该都清楚吧?想必您也知道我这次的任务,也知道我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这一点都想不起来,实在是有些阻碍我完成任务。” “不知...您可否...”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一脸期盼的望着土地神。 “我确实是知道一二,不过...”土地神收起脸上的笑,突然严肃道。 “你确定,你想要知道?” 陈欢被问得一愣,想起上次马面说的话。 千年前是她自己要求抹去这段记忆。 如果现在她执意要想起,到时候会不会后悔,又能不能承受? 这个问题当时她就想过,没有想出答案来。 现在再次面临这个问题,她还是给不出答案。 土地神见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不必去猜想当初的你为何要抹掉那段记忆,你只需想想,如若你现在发生了一件让你痛苦到不得不抹去记忆的事情,你会希望以后的你再想起它吗?” 陈欢沉默不语,她回答不上来。 “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想通了,可去庆都西州县寻我,届时我会尽数告知与你。” 土地神说罢就要走,陈欢回神,一把拉住她。 “您这是要去哪儿?” 土地神轻叹一口气,“南安要乱了,我们这些神明无力再庇护此地,只能离开,去下一个地方寻求供奉。” 陈欢心下一紧,能让神明都抛弃的地方,说明此地即将沦为死城,再无生机。 就如安城一般。 脑子想起赵观南之前的话,最迟不过三月,鬼族大军就会南下攻打南安。 到时候,南安便会成为下一个安城。 安城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沾满鲜血的街道,随处可见的尸体,还有腐败恶臭的气味。 此时的陈欢不再是当时初来人间的外来者,她在南安生活了小半年,已经融入这座城市当中,没法再真正的,将自己当作一个旁观者。 陈欢抓着土地神的手指倏地收紧,声音微哑,“就...没有其他办法...” 土地神打断她的话,“我在人间任职千年,这片土地每逢改朝换代都要经历相似的事情,这是时间推动的必然事件,不是你我的力量可以改变的。” 说完,她又特地叮嘱陈欢一句。 “趁着南安现在还安全,赶紧带着那位灾星离开这,若是他死在了这里,那这个人世间,将会迎来真正的灾难。” 第271章 命数不可测 土地神走了好一会,陈欢才从那沉重的情绪中回过神。 回身看着土地庙外,沉睡在夜幕中的城市,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 等到太阳升起,这座城市便会苏醒,被喧嚣与热闹包围。 就是这样一座充满生机的城市,却会在不久的将来沦为死城。 换作以前,这样的消息只会让她唏嘘,但现在,心里被什么扯住一样,泛起微微的刺痛。 倏地收回视线,她来到传送阵前,往地府送了信。 没一会,庙中浓雾渐起。 让她意外的是,来的是马面。 “小欢,许久不见呀!”他乐呵呵的打招呼。 陈欢直觉不对劲,上下打量他一番,“真是奇怪,这次你居然不躲着我了。” 马面嘿嘿一笑,“之前躲着你,那不是怕你追问那些事情嘛,但现在其中的轻重我已告知与你,你若执意要知道当年的事情,就算我想瞒那也瞒不住不是。” 陈欢与牛头马面打了两百年的交道,这二鬼是个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 若这俩人当真有这种想法,大可以一开始就让她自己选,而不是躲着她。 现在他不再躲着她,肯定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多半是有了什么倚仗,让他不必再躲。 思索一番,她眯眸看着马面,“你当初不这样让我选,是怕我知道了内情撂挑子不干,而现在之所以让我自己选,是因为笃定了我不会撂挑子吧?” 马面嘿嘿一笑,“果然,知我者小欢也,什么都瞒不过你!” 陈欢冷哼一声,“马大人,万事无绝对,什么原因让你这么笃定我不会撂挑子?” “小欢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什么原因,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马面的反问让陈欢一顿,随后愤愤的瞪马面一眼。 “我果然被你们算计了!” 这些人,就是料定她在人间待久了会生出恻隐之心,不会再如原先一般轻易甩手不干。 她现在甚至怀疑,勾错她的魂,让她当助理,再以转正为由让她接下这个任务,全都是地府的套路。 “欸,这怎能说是算计呢,怀有仁义之心,这也是你转正考核的内容之一嘛!”马面赔笑。 “算了,我现在确实还没想好要不要找回记忆,这些等我做好决定后再跟你们谈!现在我有点事,需要你帮我查一下。” 马面见人不再追问,神情立马一转,正色道:”何事?” “卞微夕的娘,跟鬼族有何关系?” “稍等我片刻。”马面拿出一本命簿,开始翻阅。 片刻后,他道:“有了。” “卞维夕的娘,名马蔓儿,是南安城内马家香料铺老板马贵川的独女。” “马蔓儿年轻时是南安城内数一数二的美人,不仅貌美,才华更甚,写出来的文章得过许多大家的好评,引得无数富家子弟慕名求娶。” “马贵川将一辈子的心血都用在培养女儿身上,一般的家世根本看不上,为了让女儿嫁入更好的人家,他不惜砸锅卖铁送女儿出海留学。” “年仅十七的马蔓儿便在马贵川的安排下,去了远在海外的鬼族。” “在鬼族,马蔓儿与一鬼族男子相恋,更是与其有了一个私生子。后来,这段恋情遭到鬼族男子家反对,将两人拆散。” “伤心欲绝的马蔓儿回到大华,马鬼川得知女儿失了清白之身,又生育过小孩,再没了之前的傲气,在卞家上门求娶时,立马答应。” “马蔓儿嫁入卞家后,一直没能怀孕,直到五年后,马蔓儿跟随卞老爷去上城学习最新流行的西洋菜时,与旧爱重逢,背着卞老爷欢度一夜。” “从上城回来,马蔓儿便怀有身孕,十月后,生下卞维夕。” 陈欢听到这,不由发问,“所以,卞维夕是那个鬼族男人的孩子。” 马面点头,“是的,卞老爷这辈子命中无子,不仅卞维夕不是他的,卞维彦也不是。” 说完,他叮嘱陈欢一句,“但这些事只有命簿上能看见,卞老爷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不是自己的种,你切勿传出去,免得他知晓后被气死,乱了他原本的命数。” 这事陈欢心里有数,“放心,我最多只让赵观安南知晓,他嘴严,我不让他说他不会说的。” 马面张口预言,随后又将话憋了回去,点头,”确实,他是很听你的话。” “不过,命簿上有没有写卞维夕的生父叫什么名字?” 鬼族不归大华境内的神明管辖,命簿上还真不一定有记载。 马面查看了一下,“有,因为此人跟卞维夕有血亲,所以命簿上会显示,此人叫泉嘉梅浩仁。” “泉嘉梅浩仁...”陈欢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马面打断她的思绪。 陈欢拧眉想了想,问马面,“命簿上,卞维夕最后的结局如何?” 马面翻阅两下,突然瞪大眼,“这怎么回事?” 陈欢凑过去,在命簿上快速的扫过,发现命簿上只记录到了卞维夕当下便没了记载,甚至连明天都没有。 “难道她今晚就会死?”陈欢惊愕出声,这也太突然了吧。 马面摇头,“不对不对,如若她今晚就死,那命簿上一定会有死亡的时辰跟原因,可上面什么都没有,这说明她不是死了。” 陈欢脑中一闪,突然明白,“她既定的命运被改变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命簿都不知道。” 陈欢一把抢过命簿,翻阅了好几个人名,无一例外,命簿上的记载都只到今晚。 这些人,全都跟赵观南有关的。 合上命簿,陈欢扭头看向土地庙外,突然笑出声,“我懂了!” 马面一脸的疑惑,“什么懂了?” 陈欢此时心中郁气全消,心情极好,扭头看向马面。 “谁说命定的事情便不可更改?这不,连老天爷,都在给这座城市一个存活的机会!” 卞维夕等人既定的命数发生变动,彻底的脱离了轨道,变得不可测。 既然人的命数可以改变,那南安城的命数,定然也可以! 第272章 全家没好人 问完了想问的事,告别马面后,陈欢本想再去一趟赵观南那,将这些事都告诉他。 但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打鸣,马上就要天亮,时间来不及了。 陈欢只得抓紧时间回到卞维夕别院,以免被发现身体上的秘密。 回到倪安慧的身体里,陈欢又开始难受,脑袋上的伤口痛感清晰。 她趴在床上,不由疑惑她前几辈是不是砸过别人脑袋,不然为啥来做个任务老是要遭受脑袋重击的痛。 黄圭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唉声叹气一番,最后好不容易才在晕眩中睡去。 等到再醒来,床边坐着卞维夕,她坐得端正,手中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陈欢打量着她,不得不说,卞维夕的外在真的相当有迷惑性,如果不知内情,陈欢一定会以为她是一位被教养得很好的富家大小姐。 谁能知道,这样优雅的姿态下,关着一个癫狂的魂魄。 想起昨日卞维夕对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陈欢又开始头疼了。 “我现在这样子也跑不了,你不用大白天的就在这里守着我。”陈欢吸着气小声开口。 她现在是真不想看到卞维夕,一看到她,就容易想起那些糟心的事情。 卞维夕放下报纸看过来,脸上挂着浅笑,“看来你对我的真心还是持有怀疑,我是担心你,并非是看守你。” 陈欢生前是个正常人,死后是个正常鬼,哪怕在地府待了两百年,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疯子,她仍是不理解这些疯子的思维方式。 或许再干一千年,她也没法理解。 甚至她没法尊重。 “我是女人。”她再次开口提醒卞维夕。 卞维夕侧身从桌上倒一杯水,“女人又如何,我说过,女人我也可以。” 她将水杯递过来,“喝吗?我喂你。” 陈欢就算是渴死,她也喝不下这杯水,抬眉看向卞维夕,她拢起眉心。 “你...不会是男扮女装吧?” 陈欢不得不怀疑卞维夕的性别,不然怎么这么快就接受她是女人的事情? 卞维夕放下水杯,俯身凑过来,看着陈欢,“你要亲自检验一下吗?” 危险! 比赵观南调戏她时,更毛骨悚然。 难不成她来人间时被谁下了桃花煞?怎么总是遇上难缠的情痴! 陈欢撇开眼,“不必了,你还是坐好吧,别刺激我,我是伤员。” 卞维夕低低笑出一声,坐回原位,“等会早饭就好了,我看你吃完饭我就走。” 早饭很快被端上来,陈欢在下人的搀扶下坐起来。 她现在没法咀嚼,一咀嚼就扯得头上的伤口疼,只能吃一些不需要嚼的流食。 吃罢早饭后,卞维夕果然没再久留,叮嘱她一番便出门。 陈欢趴着无事,将卞维夕先前看过的报纸扯过来。 上面果然报道了王长春昨日认罪伏法的事情,还被爆出变卖家产吸食大烟一事,上面甚至还说,卞维夕之所以跟他离婚,就是因为受不了他吸大烟。 而卞维彦的死,也是王长青找卞家要钱无果,一怒之下杀人泄愤。 顿时,卞维夕反倒成了最无辜的人。 陈欢看几眼就没了趣味,翻阅到另一面。 另一面上面写了一些有关眼下全国局势的消息,其中一条引起了陈欢的注意。 东南军魏华投靠石自城,眼下东南跟江东一片尽数归属石自城。 她突然有了想法。 石自城的实力本就是几个军阀当中最强的,现在东北军覆灭,西南军兄弟失和,又有了东南军的归顺,眼下整个大华他是唯一有实力跟鬼族抗衡的。 保卫南安这个计划,得把他拉进来才行。 不管南安最后落入谁手,只要不是落入鬼族的手都可以。 但石自城这人无利不起早,南安城一战绝对是非常激烈的,必定会损失惨重,他不一定会来。 如此看来,只有把石中元留在南安当作人质才行。 不过该如何留陈欢没能继续想下去,头疼得厉害。 吃了药,在药效下她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天陈欢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吃完晚饭,她便趴在床上等着卞维夕来。 等她来看过后,再将人打发走,陈欢才能放心的魂魄离体。 一直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 一下人来报,“倪公子,掌柜说她今日有事,或许会很晚才回来,也或许不回来了,让您先休息,不必等她。” 陈欢也不想等她,可不等她来看一眼,陈欢不能踏踏实实的走。 就这样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半夜都不见卞维夕回来,陈欢以为这人应当不会回来。 便让人熄灯,并告知她睡眠浅,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魂魄离体,陈欢没有急着去找赵观南,先是去寻了卞维夕,见她刚从兴南酒楼出来,许是喝了酒,步伐有些不稳,被人搀扶着上了车。 陈欢跟到车上,听闻司机问道:“掌柜,回府还是去别院?” 卞维夕揉着额角,停顿片刻后,“回府吧。” 陈欢一路跟着回到卞府,目送卞维夕进了府门,这才放心离去,飞快的去往赵观南那。 今日比作日晚了许多,她担心那小疯子等急了。 果不其然,刚飘到窗口,就被人伸手拽了进去,按进怀中。 “怎这么晚才来?” “卞维夕今晚一直没去,我不放心,去盯着她回了卞府才来。” 三言两语解释完,陈欢抓着赵观南,正色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她今日出来得太晚,没法在这里久待,她得赶紧将昨日得到的消息传递给赵观南。 赵观南抱着她转身,背靠着窗户,双手揽在她的腰间,俯身在她身上狠狠嗅了一口,才满脸餍足的开口,“你说。” 陈欢现在懒得去跟他计较,便没管他这些小动作,将昨日从马面那里打听来的,关于卞维夕的身世告诉赵观南。 赵观南听得漫不经心,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鼻尖时不时的触一下她的肌肤,随口应道,“哦,这样啊,原来如此。” 陈欢推开他的脑袋,“卞维夕的生父是一个叫泉嘉梅浩仁的鬼族人,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那里听到过,你有印象吗?” 赵观南总算是来了兴趣,眉心微拢。 “泉嘉梅浩仁?” 第273章 默契 陈欢睁大眼,“你认识?” 赵观南点头,“听说过。” “泉嘉家是鬼族现今最有实力的贵族,泉嘉梅浩仁是现任家主,他有两个儿子,长子泉嘉斯绝现任鬼族大将一职,次子泉嘉斯透虽在军队无职位,但据说此人从小便聪慧过人,指导过多次战役,在族中地位丝毫不逊于泉嘉斯透。” 陈欢想起来了,在上城那一战中,赵观南曾抓住过一个鬼族军官,从那人的口中得知,下令屠戮安城的,便是泉嘉斯绝。 “又是此人!”她愤愤的低骂一声。 赵观南蹙眉,“你认识他?” “上次那个鬼族军官不说过么,是他下令屠城的。” 赵观南微微挑眉,“上次?在我的印象中,我只记得一个人这样说过,但那时你可不在。” 陈欢忍不住翻个白眼,“你明明早就知道了,装什么装。” 赵观南低笑着抵在她的额上,贴着她,“说起泉嘉斯绝,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他的鼻息打在陈欢的脸上,痒痒的,陈欢试图往后退,被他按住后背退不开,只能侧脸对着他。 “什么事?” 赵观南鼻尖贴在她的脸颊,微微蹭了蹭,“你骗我去寻那什么玄天净心琉璃盏。” 赵观南不提这事陈欢都忘了,现在一提,她才想起当初为了让赵观南放心任她离开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心下一虚,她干巴巴开口,“怎么能说是骗呢,那琉璃盏本来就有那作用。” 赵观南低哼一声,“小骗子,满口谎言。” 陈欢脸上尴尬,赵观南的这个谴责,她确实是没法反驳。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骗过赵观南多少次。 轻咳一声,她试图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啊!” 脸颊吃痛,她捂脸瞪向赵观南,“你干嘛咬我!” 赵观南意犹未尽的舔唇,只觉齿间满是她脸颊上软糯的触感,让他有些食髓知味。 “撒谎的人就要受到惩罚,以后我想起一件你骗我的事,就咬你一口,这样你才会长记性。” 陈欢捂着脸,脸色由红变白再变黑。 想起一次咬一次,呵,那完了。 她估计得被他咬死。 陈欢现在理不直气也不壮,摩挲着脸,她快速转移话题。 “泉嘉梅浩仁有两个儿子,但冯蔓儿只给他生了一个,看来这俩儿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谁才是卞微夕同父同母的兄长?” 赵观南拿下陈欢脸上的手,抚了抚他留下的牙印,他刚才咬得有些狠了,此时那牙印还没消。 陈欢以为他还想咬,身子瑟缩着后仰。 赵观南揉了揉她的脸颊,虽然很想再咬几口,但若真的再咬,只怕人又要生气了。 到时连抱都没得抱。 心里遗憾的叹口气,他慢慢开口,“之前调查琉璃盏时,我将泉嘉家的情况也调查了个大概。” “泉嘉梅浩仁的妻子是鬼族另一贵族步德家小姐步德安玲,他俩成亲时,泉嘉斯透已经两岁,由此来看,卞维夕的同胞兄长应当是泉嘉斯透。” 陈欢闻言,觉得有些头大,“没想到这个泉嘉家在鬼族的地位还挺高,我本以为卞维夕能搭上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狠角色,现在看来,也没这么好解决。” 赵观南捏捏她的脸,“再坚固的城墙都会有缝隙,再强大的敌人也会有破绽,泉嘉家没你想的那么难对付。” “你有办法?” “这还多亏你让我去寻那琉璃盏,为此我一直筹谋此事,现在倒也算派上用场。” 陈欢顿时觉得鼻子有些痒,揉揉鼻尖,“说来听听。” 赵观南好笑的看着她不自主的小表情,只觉得心尖尖有些痒。 喉结微微滑动,他手下又搂紧两分。 开口时声音微哑,“鬼族对血缘的重视不比大华轻,泉家斯透虽是长子,又在军中担任重职,但他在家主继承者之位的呼声,并没有母族出身高贵的泉嘉斯绝高。” “泉嘉斯绝此人聪明,能力强,又深得民心,如果不是一场灾祸导致腿瘸,现在这个大将之位,未必轮得上泉嘉斯透。” “这样的两兄弟,生来便是天敌,眼下的和睦只是因为两人拥有共同的目的,只要稍加挑拨,这虚假的亲情瞬间便会分崩离析。” “泉嘉斯绝虽是个瘸子,但他的野心比泉嘉斯透可大得多,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次鬼族南下夺取南安这一战,一定会是泉嘉斯绝在背后谋划。” “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瓦解他二人的关系,然后再内外夹击。这一次我会让他知道,这块土地,可不是什么跳梁小丑都能来蹦跶。” 陈欢盯着赵观南的脸,他说这些话时语气淡漠,眼神平静,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身体里随之沸腾的怨气让她知道。 他现在很兴奋。 果然啊,暴戾疯狂才是他的本性,这张脸只是他用来伪装的面具而已。 感受着他身体里活跃的怨气,陈欢也早已经习惯,伸手环住他,拍拍他的后背,试图让他身体里的怨气冷静下来。 这招很有效果,在她的靠近安抚下,怨气不再沸腾。 但也没有安静,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达它们的兴奋。 汇集在陈欢所接触的肌肤之下,浓浓的雾气纷纷往陈欢这里贴。 陈欢立马松开赵观南,“对了,我看报纸上说,魏华投靠了石自城,现在他的兵马是最强盛的,若是有他出手,我们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赵观南不满陈欢的松手,拉过她的双手还在自己的腰间,垂眸看向她,幽深的眼眸中带着细细碎碎的笑意。 “抱都抱了,为何不多抱一会。” 陈欢抽不回来,只能妥协,“抱着也行,不过得赶紧说正事,我的时间不多了。” 赵观南埋首在她的身前蹭了蹭,深嗅一口后,抬头看她,“我知道,我已经给裴君澜发了电报,让他去说服石自城出兵。” “要是说服不了呢?” “他最好是乖乖配合,不然我就绑了他的儿子,送到战场上去。” 陈欢闻言,嘴角抿紧,却还是止不住上扬。 赵观南跟着她上扬,凑到她眼前。 “看来,我们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南安城另一边,正睡得香的石中元突然觉得有些冷,在睡眠中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274章 死了 陈欢将自己的消息传递完,又询问了一些学校的情况。 “卫老师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赵观南低眸注视着她,面色不快,“你好像很关心他。” 陈欢脑子警铃拉响,这小疯子,只怕是吃醋了。 “没有!”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带半分犹豫。 然没能打消赵观南的疑心,他抱着陈欢坐到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身子后靠,视线上下打量她一番。 “你喜欢文弱书生类型?” “没有!我不喜欢!”陈欢嘴上否认,脑中却暗自反驳,卫泽华确实是个书生模样,但一点都不文弱好吧。 “是吗?在上城时,你对裴君澜也是如此,他们这种类型好像格外吸引你的注意力。”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跟裴君澜走得近是因为我当时顶着裴君秀的身体,他毕竟是我当时那具身体的哥,难免亲近一些。” “裴君秀也是你?” 赵观南眼中带上些惊讶,随即神色沉下,冷嘲一声,“还真被你骗过去了。” 陈欢比赵观南更意外,她以为赵观南早就猜到裴君秀是她了,没先想到他居然没发现。 “你...不知道?” 赵观南扫她一眼,“最初怀疑过,但赵护说亲眼看见裴君秀没死,黄圭消失连尸体都找不到,再加上她与你的性格跟生活习惯相差太大,便信了。” 陈欢心里有些暗爽,她在计谋这一块一直被赵观南碾压,现在突然得知自己也让他上过当,有些得意。 但不能在赵观南面前表现出来,他现在应该很不爽。 轻咳一声,她伸手拍了拍赵观南的肩膀,“你知道的,欺骗你不是我的本意,我这一路走来也是很艰难。” “我觉得,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赵观南挺身靠近她,“刚刚是不是在心里偷笑了?嗯?” 陈欢本就坐在他的腿上,这种姿势已经很暧昧,他再这样靠近,让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身前是他的身体,屁股下是他的腿,身后被他的手撑着,那只手还掌在她的脑后,这样的距离,让陈欢心脏猛地跳动一下,面上浮现红晕。 伸手抵在他的胸前,陈欢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 语气有些慌,“没有,你想多了!” “我关心卫老师只是因为他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你的战友而已,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明天再来!” 说着,她倏地一下飘开,从赵观南的手中挣脱。 不给赵观南挽留的机会,眨眼的功夫便飘出窗外,几下飘进夜幕中。 赵观南空握了握残留着她的触感的手,垂眸,在寂静的房间中无声的笑开。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陈欢这副样子。 这说明,她也会因他而心动吧,哪怕只有半分。 此时,在别院,放置着倪安慧身体的房间里。 卞维夕挥别下人,坐到床跟前,看着床上的人。 她本是不想过来的,她能看得出眼前这个人对她很抗拒,她不想给人太大的压力。 但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想了很多,很混乱。 连她自己都理不清这混乱的源头是因为什么。 因为倪安诚变成倪安慧?还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如她一样给那个夜晚赋予其他的意义? 她不知道自己的烦恼来源于哪里,她迫切的需要得到答案,于是起身,连夜过来寻求一个答案。 待坐到倪安慧的旁边,看着那张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烦恼来源于何处。 她确实不介意眼前这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明知道她是女人的情况下,这张脸还是让她很心动。 她烦恼的,不悦的,只是对方将她忘记这件事。 躬身趴到床边,她伸手去撩散落在倪安慧脸上的头发。 指尖轻触到对方的肌肤,传来的温度让她身子一顿。 立马将整个手掌贴上去,从掌心传来的,是冰冷僵硬的触感。再仔细一看,对方的面色惨白唇色发灰,带着浓浓的死气。 不需要去探对方的呼吸她都能断定,眼前的不是活人。 倏地收回手,她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的人。 怎么会死了? 明明白日还好好的,她睡前还收到报告,说她没有问题,怎么突然就死了? 转身,踉跄的走到门边,拉开门,叫来门外守着下人。 “倪公子什么时候睡的?” 下人被卞维夕森冷的样子吓到,结巴着回答道:“不...不久前。” “不久前是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下人立马回道:“应该不到一个时辰。” “睡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异样,一切都很好,还说明早不要再给她煮粥了,她想吃面。” “一切都很好...”卞维夕念叨着这话,回身又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人。 这不对劲,倪安慧头上的伤压根就不至死,她且伤势恢复得很好,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转身出门,她招来侍卫,“派人将整个院子封锁起来,谁都不能再放出去,将今日接触出倪公子的所有人都带到偏厅去,再去请个仵作过来,动作小点。” “另外,倪公子的房间,没有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去。” 陈欢一路飘回别院,满脑子都是赵观南刚才的样子。 真是奇了怪了,赵观南什么样子她没见过,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怎么刚刚就那么不对劲。 居然还脸红了! 不会被他看出来什么吧! 陈欢拍着脸,“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我得清醒一点!别被那小疯子给迷惑住了!” 现在这个状态她压根没办法冷静下来,得赶紧回到倪安慧的身体了,让身体上的疼痛来代替她脑子里的杂念。 打着这个念头,她飞快的穿过院墙回到倪安慧的房间,钻进她的身体里。 从倪安慧身体里醒来的那一刻,脑袋上便传来疼痛,让她低呼一声。 果然,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趴在床上适应了一会,撑起身子正想换个姿势趴着时,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脑子刚闪过这个念头,门便被推开,卞维夕领着一个老头出现在门口。 第275章 记忆 三人目光对上,卞维夕顿在原地,面露惊愕。 “你...” 陈欢也觉得好奇,卞维夕明明是她看着回到卞府的,怎么会出现在这。 那老头又是谁? 目光落到那老头身上,他手上提着一个箱子,瞧着像工具箱之类的东西。 再看这老头目光精明,面相凶狠,不像是寻常人。 老头见着陈欢也愣了,扭头问卞维夕,“卞掌柜,死人我能看,活人我可看不了。” 这话让陈欢一惊,立马猜出这老头的身份。 能看死人的,想必定是仵作。 卞维夕大半夜的请一个仵作来她的房间,一定是因为倪安慧的尸体被她发现。 一个死人在自己眼前又活了过来,这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平常人这种时候应该已经吓破胆了。 但卞维夕不知是胆量惊人,还是她原本就不怕,除了最开始脸上露出的惊愕外,很快表情就恢复正常。 “抱歉,许是大半夜我心急给弄错了,麻烦你跑一趟,费用我会照常结给你的,来人,送这位先生回去。” 送走仵作,卞维夕关上门,看向陈欢。 屋中只剩下俩人,气氛一时有些复杂,陈欢拿不准卞维夕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是以为她死而复生,还是猜到她借尸还魂? 她要不要装一下,看能不能哄骗过她? 就在她脑子杂念纷飞时,卞维夕走到她的跟前,“我就说,一直觉得你有些奇怪。” “据我所知的倪小姐,性格温顺柔和,但你的性格与她大相径庭。我还以为是传言有误,现在看来,这具身体里,早就不是原主了。” 陈欢微微叹口气,没得装了,已经被对方看破。 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她抬头看向卞维夕,“卞掌柜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生意人,面对这种事情也能这么淡定。既然已经被你发现,那我也懒得再装了,是,倪安慧早就死了。” “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你那个晚上遇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你也不要再执着了。” 陈欢说完,就打算直接抛了身体离开这,不想再跟卞维夕纠缠。 卞维夕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急切,“别走!” 陈欢看着被她抓住的地方,面上不解,“你都已经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了,为什么还抓着我不放?” 卞维夕看着她,胸口因紧张而上下起伏着,“我不在乎!” 陈婚微微张嘴,“啊?” 卞维夕再次重申一遍,“我不在乎,不在乎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有什么目的,既然你用了这具身体,那你便继续用下去。” 陈欢觉得这人真的是疯了,比赵观南还要疯。 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往后缩了缩,“你没事吧?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卞维夕似乎是害怕吓跑她,没有靠近她。 “我怀疑过你的身份,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发现我喜欢的只是这张脸,这具身体,至于这具身体里到底是谁我不在乎。” “你就用这具身体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陈欢实在是不理解卞维夕对这张脸为什么这么执着,只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这种感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可以留在卞维夕的身边,更多的打探一些消息,最好是吹吹枕边风,将她如何跟鬼族人联系的方法摸出来。 但现在的卞维夕让陈欢从心里产生一股浓浓的抗拒,让她感到惊悚,害怕。 在记忆的深处,她好像曾经面对过这样执拗又扭曲的情感,还险些被吞噬。 脑子里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甚至不想在跟卞维夕多说一句话,她抬手在眉心一按,魂魄立即从倪安慧身体里抽离。 “不!” 卞维夕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一个人在眼前倒下,伸手去抓。 入手的身体还带着正常的体温,她抱着倪安慧的身体,摇晃着,“你别走,你别走!” 说着,意识到身体里已经是一具空壳,她抬头看虚空,用着迫切渴求的口吻。 “我做个交易如何,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财富,权力,这些都不是问题,你先回来,我们再商议一下,好吗?” 陈欢觉得头疼,明明已经脱离了倪安慧的身体,还是觉得头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炸开。 不想再听见卞维夕的声音,她飘出房间离开别院。 除了别院后她凭着本能往前飘,脑子很痛,让她无暇去思考更多。 等到回过神,她已经飘进了赵观南的房间,站在他的床前。 此时的赵观南已经入睡,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着。 陈欢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是察觉到她的靠近,他身上的怨气开始变得活跃。 陈欢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又是那样熟悉的吸力,彷佛要顺着她的指尖缠上来,将她整个人吞噬。 湿冷的,粘腻的,挥之不去的触感,让她倏地甩开手,猛地飘出房间。 潜意识告诉她,她不能靠近他,要离开他。 转身冲进夜幕。 飘出去很远后,脑子还是很疼,还很吵,有好多好多陌生的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炸开。 “欢欢。” “欢欢。” “欢欢。” 其中有一道辨别不清的嗓音,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有些模糊的零碎的记忆从她的脑子里闪过。 头好痛,比撞墙还要痛,要爆炸了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是怎么了? 双手抱着头,她慌乱中找到一家土地庙,也顾不得这庙中有没有主人在,找到庙中的阵法,向地府求救。 求救传出去那一刻,她脱力般倒在神像后面,失去了意识。 “欢欢。” “欢欢。” “欢欢。” 很浓很浓的黑雾,到处都是,让人看不见方向,甚至连自己都看不见。 又是那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不停歇。 第276章 大火 陈欢恢复意识时,外面一片大亮。 她侧头,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一名鬼差。 鬼差见她醒来,面色大喜,“陈欢大人,您醒了啊!” 陈欢皱眉看着鬼差,脑子里记忆回拢,将她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都想起。 “我昏迷多久了?” 鬼差答:“您晕过去时是寅时,现在是申时。” 陈欢心下微松,还好,不到一天,没有耽误她晚上如约去见赵观南。 撑身从地上坐起,她又问鬼差,“怎么来的是你?”她明明叫的是牛头马面。 “牛大人跟马大人来了的,不过他俩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便让小的在这里等大人您醒来。” “那他俩有说什么吗?关于我昏迷这事。” “马大人说您是因为记忆封印松动,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太过痛苦才晕过去的,马大人还说,您的记忆封印时间太过久远,效力开始减弱,让您这段时间注意一些,别去想以前的事情,免得冲破封印。等到任务完成您回到地府后,他会想办法帮您加固封印。” 陈欢哪里还敢再想,昨日那疼痛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只是那么一点点记忆碎片,碎到她连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能难受成这样,若是真的全部想起,那还不知道得有多痛苦。 弄清跟赵观南前世恩怨的念头彻底被打消,她还是相信一千年前的自己,封印记忆肯定有她封印记忆的原因。 不过昨晚的事算是给她敲响了警钟。 她本能的害怕太过癫狂的感情,昨晚就是卞维夕那疯狂的样子激发了她的记忆,才会让她这么难受。 卞维夕的癫狂不及赵观南十分,若是赵观南发狂,只怕她的记忆封印得彻底的失控。 不管是为了赵观南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必须稳住赵观南的情绪,不要让他失控。 卞维夕已经知道倪安慧身体的秘密,她不可能再回去,为了避免发生变故,她得尽快回到赵观南的身边。 “行,你下去吧,我得走了。”从地上爬起来,陈欢告别鬼差往赵观南住处去。 此时正是下午,街上来往全是人群,街道上也摆满了各式小摊。 陈欢路过一家包子摊,听两人在摊前闲聊。 “你听说了吗?城郊一处宅子凌晨时分起火了,那火势,我家搁了一里都能看见火光。” “呀,那不得全烧没了?” “可不,我觉都没睡就跑去帮忙,结果那火太大了,人根本就没法靠近。” “好家伙,那有人受伤没?” “好像是没有,那些下人只喊着救火,没听见救人。” “那主人家估计得哭死,家都烧没了。” “可不是...” 陈欢听着,不由回想,昨天她从城郊过来的时候没见有哪里失火,难道是她失去意识后的事情? 继续往前飘,飘出去没多远哦,她突然觉得不对劲,转身立马往城郊去。 飘到别院跟前,看着眼前一片焦黑的院子,她陷入疑惑中。 她只昏迷一个白天而已,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一栋院子,说没就没了? 是谁烧的?卞维夕?为什么? 难不成她要跟倪安慧的尸体殉情? 这个猜想太过疯狂,被陈欢打消掉。 卞维夕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她是不可能殉情的。 现在天色还早,还没到跟赵观南约定见面的时候,正好她去看看卞维夕现在是什么情况。 昨晚卞维夕在别院,起了那么大的火,她今日应该不会再去酒楼。 陈欢径直往卞府飘去。 果然,卞维夕今日没出门,只是卞府中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下人们每个都神情紧张,连卞老爷那几位姨娘都聚拢在卞维夕的院门前。 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你问问去,看看伤得怎样了?” “你怎么不去问,平日你不是最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 “那你还成天到晚拍她马屁,现在不正是你献殷勤的时候!” 几人吵吵嚷嚷的,最后谁都没进。 陈欢听出点消息,卞维夕受伤了。 她飘进卞维夕屋中,看见她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陈欢在她身上扫视一圈,只有一只手上缠着纱布,余地的地方完好无损。 倒没她想的那么严重。 这人睡着,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陈欢在屋中转了一圈后,飘到门外去听姨娘下人们八卦。 结果尽是一些家长里短,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看来是这一趟是白跑了,她还不如早点去寻赵观南,以他的情报,说不定他还能知道些什么。 打定主意,她从卞府飘出,去了赵观南的去处。 此时这个点军校刚下课,赵观南应该还在回府的路上,陈欢没有直奔他的房间,而是先飘进大厅。 刚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一般赵观南不在家,这屋里便只有几个下人,很少会有其他人来,赵保赵护也不会待在这里。 但今日,不仅赵保赵护在,还多了一些陈欢没看见过的生面孔,个个脸色凝重。 这是发生什么了? 她抬头看向二楼,难不成赵观南在楼上? 抱着查看的念头,她飘到二楼,飘进赵观南的房间。 人果然在房间里,此时正站在窗前,似有感应一般在她进屋之际转头看过来。 “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陈欢飘到他面前一两米的位置。 赵观南盯着他,脸色暗沉,全身上下的气息都散发着凉意。 陈欢感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赵观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动身朝她走近。 “你去哪儿了?” 陈欢立马明白,卞维夕别院的火,是赵观南的杰作。他去那里寻过她,结果没寻到,便一把火烧了那里。 这不是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而且他的情绪不对,已经游走在爆发的边缘,陈欢必须让他赶紧冷静下来。 “昨晚我来找你时,卞维夕突然去了别院,发现倪安慧已经死了,便叫了仵作上门验尸。结果正好被我撞上,我借尸还魂的事被她发现。” 第277章 精湛的演技 “我当时想着事情已经暴露,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于是就跑了。” “跑了后我回来过,当时你睡得正香,我就没叫醒你,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身体可以用。” “在城里没发现,我就跑得远了些,这才回来不久,然后在街上听到卞维夕别院起火一事,我先去看了一眼,然后就来找你了,其他地方我哪儿也没去,真的!” 她说得坦诚,除了找了个借口掩盖她因记忆松动昏迷一事外,其他的全无隐瞒。 因着她的话,赵观南面色慢慢回暖,抬手朝她招了招。 “过来。” 陈欢心里有些抗拒,刚经历了那样的疼痛,而那疼痛的来源正是眼前这个人。 但赵观南实在是太聪明了,只要她有一点点的不对劲,神情有细微的变化,他都能看出来。 并且会追问到底。 不想让事件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陈欢压下心里那微妙的抵触,朝赵观南走近。 走到他触手可及的位置,就被他一把抓住拽进怀中。 温热的气息立马将她整个包围,赵观南紧紧的拥着她,很用力,用力到陈欢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勒断。 “我...”他哑声开口,声音带着些微缠,深呼吸几次,才将完整的话说出来。 “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话里的担忧,小心,失而复得的喜悦,沉甸甸的压到陈欢的身上,将她刚刚才竖起的心墙,垒起来的防备,一一击溃。 一方面是被遗忘的痛苦,一方面是已经明了的情愫,她夹在这两股情绪中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之前已经因为这个人那么痛苦了,为什么她还会再次喜欢上他? 难道爱上他,是她逃不脱的宿命? 陈欢看不透命运如何轮转,她唯一清楚的,是她再次心软了。 昨晚经历的疼痛好像渐渐远去变得模糊,让她想要伸出手将眼前这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少年揽进怀中。 双手从身侧微微抬起,踌躇一番后,还是缓缓垂下。 “我说过我不会再不告而别的。”她用平静的声音安抚着他。 怀中真切的触感让赵观南情绪稳定下来,在陈欢的头顶轻轻落下一吻,他松开她。 “这次我相信你。” 陈欢想要打破现在的气氛,将话题往正事上引。 “你为什么要去烧卞微夕的别院?你知道我被发现了?” 赵观南抓着陈欢的手,指尖揉捏着她的手,“昨天你来看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但我醒来时你已经不在,我觉得有些不对,就让人去查卞微夕别院发了何事,结果得知她半夜请了一个仵作上门。” “我便猜到你借尸还魂的事情应该是被她发现,本来我没想动手,现在杀她为时尚早。但去探查的人来报,说她在屋里抱着一具尸体睡觉。” “她居然抱着你的身体睡觉,烧她院子已经是轻的,若不是天亮得太早,我一定会杀了她!” 陈欢再次对卞微夕的疯狂感到难言,居然能抱着尸体睡觉,还好她跑了。 不过她还是得纠正一下,“那不是我的身体,那是倪安慧的身体,我只是借用。” 赵观南面色不快,“不管,你用过的,旁人就碰不得,所以我便将她烧了,谁都别想碰。” 陈欢放弃跟他争论这个话题。 “那接下来呢,卞微夕肯定会想办法对你下手,我们得尽快除掉她,免得她跟鬼族人里应外合。” “放心,从她将你带走的那天起,我就没打算让她活着。” “你想怎么做?暗杀她?” “她身边跟着的那四名侍从身手不凡,暗杀她不太容易,先将她送进牢里,切断她跟鬼族的联系,到时候是死是活,全凭我们说了算。” “可王长青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想要将卞维夕送进去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吧?” 赵观南垂眸看向她,嘴角上扬,邪肆一笑。 “除了你,没有让我觉得难的事。” 当天晚上,警察局就接到报案,军校学生倪安诚于兴南酒楼失踪。 陈欢飘在派出所的天花板上,看着在下方被警察询问的赵观南,再次为赵观南的演技与心机折服。 从陈欢被卞维夕从兴南酒楼带走起,赵观南就已经开始布局,他将计就计,以倪安诚在兴南酒楼失踪为由,引导着警察一步步查到别院失火,里面的无名女尸,卞维夕的烧伤。 虽然不能一下子将她定罪,但寻个由头将她拘进派出所关押两天是没有问题的。 王长青被撤职后,刘副局长代替他顶了局长的位置,现在的刘局长是赵观南的人,卞维夕能不能放出去,何时放出去,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不过派出所里鱼龙混杂,各方的势力都有,也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听候赵观南的差遣,因此他还得演一番戏。 “你说你当日和倪安诚一同去的兴南酒楼,他怎么失踪的你都不知道?” 赵观南垂着头,面上一片愁色,“是卞维夕邀请我俩去的,中途她出去便没再回来,而后我俩发现不对劲,门窗被锁,还有几人持枪闯入。” “当时情况紧急,倪安诚为了保护我,便让我跳窗离开,他说他自有办法脱身。如果三日后他没去找我,就说明他遭遇不测,让我来报案。” “今日便是第三日,想来安诚他,一定是遭遇了不测!” 警察听完,又问,“即便他是在兴南酒楼失踪的,那跟郊区别院的无名女尸有什么关系?” 赵观南深吐一口气,眼带痛苦挣扎,“外界都传言我跟倪安诚是断袖,我确实是心悦于她,但我俩不是断袖,倪安诚本就是女子。” “应该说,就读南安军校的倪安诚,实际是他的同胞姐姐,倪安慧。” 这话一出,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满脸的不可置信。 赵观南将脸埋在手掌之间,双肩抖动,语带哽咽道:“是卞维夕,她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她喜欢女人,她早就看破倪安慧的身份,并且对她起了邪念,便想要从我身边夺走安慧!” “安慧是为了我,为了我才留下想要拖住卞维夕,想要让她放过我。” “结果没想到,卞维夕竟然如此残忍,得不到她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