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她的第十年[gb]》
1. 奔赴死亡
临近过年。
还没放假,高速公路上就开始堵车。
从白天堵到黑夜。
经过大桥时,堵的更厉害了。
车灯在蜿蜒的马路上汇聚成一条红色丝带,经过数据统计,显示在导航上,音响发出冰冷女声:“前方拥堵路段,预计通行时间二十六分钟。”
二十六分钟……
她们明明可以不用浪费这二十六分钟……
胡桃顶着驾驶座传来压迫性的目光,伸手去调整车内收音机。
屏幕上,时间显示将要过十二点。
胡桃叹口气:“我错了,不该调整路线。都这个点,晚上去我家睡一晚吧,别麻烦你外婆了,都快九十岁的人。”
“我外婆不知道我回来。”
车流挪动一段后就跟用502把轮胎粘柏油路上一样,死活不动。
胡桃看平日里嚣张跋扈、一点就炸的人此时跟被抽干灵魂一样,两眼无神盯着前方。
幸好这女人没路怒症,要不然胡桃都不敢坐她的车。
“你外婆不知道你回来?”胡桃瞪大眼睛,“你打完比赛退役后在国外浪了两年才回来,你居然不告诉你外婆?”
“这不知道要凌晨才能到镇子所以才不说嘛。”
“少来,到底为什么?你跟你外婆吵架了?”
向星罗叹口气,把座椅微微调后了些。
车内后视镜映照出车主面容。
一张清瘦的瓜子脸,明明是小白花的长相,却因为画了长细眉,眉宇间有点清冷感,加上一双透着锋芒的眼睛,令人感觉不好接近。
向星罗开口了,却是跟自家外婆无关的话题:“你是不是要买房?看中哪个地段了?”
胡桃心事被戳中,摸了摸安全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差点呢,地段倒是看好了,离你家不远……”
向星罗看出她的窘迫。
跟被粘住的车流又往前行驶出一段。
胡桃还在碎碎念,忽然听到向星罗说:“明天准备好银行卡和身份证,剩下的钱我给你补完,直接全款买。少说那些拒绝的废话,前些年我打比赛,顾不上我外婆,你一声不吭帮我照顾,我还没感谢你。”
“……全、全款?!”胡桃嗓音一下子提高,差点把向星罗耳朵震聋。
“给我小点声!”向星罗一记眼刀扎过来,“别吵着我宝贝女儿。”
话音刚落。
吉普车后座传来一声嗲里嗲气的:“喵~~~”
一个音节,被它叫得百转千回。
胡桃立刻调整座椅往后稍稍掀开一看。
小毯子遮盖下的长方形物体居然是个巨大的航空箱。
一只灰色缅因猫双眼跟探照灯似的望来,威武地像只小老虎。
都说宠物养久了像主人。
胡桃看着这只猫,忍不住笑。
“别给我骚扰她。记住了,明天,银行卡、身份证都给我带上。”
胡桃恋恋不舍得缩回手,望着向星罗。拒绝的话碾过舌尖好几回,挡不住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不再住在家里看家人脸色的诱惑,又算了算自己的钱,忍不住应下:“好。”
听到她说好,向星罗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不少。
她这时才明白。
向星罗回国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帮自己买房,所以才会谁都没告诉,一个油门过来让自己提前放年假回家。
她们二十年死党,七岁就认识对方,幼儿园到高中都在一块。
直到向星罗十七岁那年去打电竞,一走就是八年,只有过年才能回镇子几天。
别看向星罗现在开车冷静,下了车就是朵霸王花。
什么人都敢怼,什么事都敢管。
她在学校时就是校霸,成日跟几个读书不好的混在一块,也不欺负人,就是不爱读书天天逃课。仗着游戏打得好,在黑网吧组赌局。
在胡桃初中还在认认真真读书的时候,向星罗已经靠着打游戏月入一千八,成天笑哈哈。
这霸道嚣张的性格在打比赛时也照样没变,吸引了一大批粉丝。
十七岁天才电竞少女横空出世,二十五岁光荣退役。
现在,退役两年,依旧有不少粉丝追随。
胡桃想,要是向星罗粉丝知道她给自己买房,估计能嫉妒死。
向星罗瞥眼呲着大牙乐的胡桃,本想损她几句,却被胡桃的开心感染,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对朋友向来出手大方,何况是从小玩到大的胡桃。
身边狐朋狗友来来去去走一批来一批,胡桃就像埋没在砂砾中的一颗小珍珠,只要向星罗低头看,她随时都在。
堵了快三十分钟的车流终于流通。
她们驶过最拥堵的路段,终于走向导航一路标绿到家的路段。
昏黄路灯下。
一辆红色牧马人油门低沉却响亮,以限制车速内的最高速度驶入小镇河滨边界。
还没等完全看到小镇内标志性的大牌坊,车后方猛地传来爆破声。
吓得胡桃拽住扶手,死死撑在前方。
方向盘失控地要打转,向星罗死死把住,松开油门让车速自然降下。
最终,这辆红色牧马人像田边累垮的老牛,缓缓停在应急车道上。
向星罗连忙下车去看。
胡桃颤颤巍巍抱着向星罗那已经绝育的猫闺女也下了车,生怕像电影里那样莫名其妙自燃。
“我靠,哪个傻根往高速路上扔钉子,这不傻叼吗!他三舅二大爷的就该把这些没X眼的缺德玩意拖去白马店卖勾子。他X了个X祖宗十八代没积德的X,喂,C你大舅来河滨这拖车,没骂你赶紧过来老娘加钱,五千够不够你油钱?”
胡桃:“……”
她简直不敢相信,向星罗这么多年过去骂人功力不减反增。还能配合钞能力边骂边叫拖车电话?!
这垃圾性格没被打还真是多亏毛爷爷保佑。
向星罗骂完,转头望向胡桃:“你说,这破地方能不能打到车?”
冬季凉风吹过。
二人拿起手机,发送订单,加价三倍依然无人接单。
“算了,等拖车的来吧。”向星罗烦躁地拿出一根烟,走到下风口点燃。
胡桃叹口气:“爆胎而已,有什么好烦的。看你闺女,比你镇定多了,叫都不叫一声。”
“她二十斤呢,把她放下吧。”
胡桃听到这个体重,嘀咕道:“我说怎么感觉提袋米似的,还以为笼子重……”
放下猫,胡桃挨到向星罗身边:“少抽两根。”
绵白烟雾吐出,模糊了她半张脸,愈发显得她高冷无情,似是一把素雅弯刀,随时能往人心上扎一刀。
胡桃劝了句,把口袋里的口香糖递给她:“喏,薄荷味。”
只要有薄荷味口香糖,向星罗总能少抽点。
“谢了。”向星罗接过。
二人嚼着口香糖望向黑漆漆的远方。
月色泛黄,像锅里两面煎黄的鸡蛋,深浅不一的是煎略焦的部分,四周繁星点点,似是撒下的一把盐。小镇静谧,没有污染的夜空可以清晰望见每颗闪烁的盐粒,近地像是伸手能摘下。
高速路上无车路过,一边靠山,植被葳蕤,甚至能听到虫鸣鸟叫。一边傍水,银辉洒在河面,波光粼粼像金箔撕碎洒下。
她们难得享受此刻的安静与放松。
胡桃盯着底下不远处桥下,河边似乎有道黑影。
瘦瘦高高像是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利用五十倍变焦摄像头去看。
向星罗以为她在拍夜景,稍稍给她让开,免得烟灰掉下抓拍到不好看。
谁知,烟才抽了半根,胡桃突然骂出一句脏话。
向星罗不明所以:“手机没电了?”
她叼着烟打算去给胡桃拿充电宝。
胡桃一把抓住她,脸上表情已经换成惊恐:“你过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想寻死?”
大半夜还有这么个意外?
向星罗被吊起好奇心,把抽到一半的烟摁灭,凑过脑袋去看。
放大的画面上。
被月光照得发亮的河滩上,如此模糊的像素都能看出那抹人影跟画报剪影似的。骨相生得完美,头小宽肩窄腰,穿着宽松长裤也无法掩盖的长腿。
他一步一步缓慢迈入河里,河面泛起涟漪,荡碎银色箔片。那些微光反射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一层薄光,勾勒出清瘦轮廓。隔着屏幕,那人身上却给人冷冷清清,即将只身奔赴死亡的孤寂。
“嘶,不会是钓鱼佬吧?”胡桃挠头,“拿你手机放大看看河边有没有鱼竿……woc!”
“woc!”
两声国骂异口同声响起。
她们齐齐倒抽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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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气。
那光是看黑色身影都漂亮的人像踩空般,剩在水面的上半身一下子没入水中,只剩阵阵往外泛去的波纹。
“……”
“……”
两人对视一眼。
“打110!”
“120!”
两部手机立时亮起,转换画面,以最快的速度点三个数字,按下通话键。
她们死死盯着河面。
直到一小片水花开在河中,顺着水流朝她们这个方向靠近。
她们不用借助手机都能看清。
是个年轻的男人。
似是体力不支,或是没有生存意愿。
他仅凭本能浮在水面,又沉下去。
还是个不会水的。
情况紧急。
手机接通的瞬间。
向星罗直接把自己手机塞进胡桃手里。
胡桃:?
谁知面前的人直接把上衣一脱,露出里面的运动内衣,爬上河滨围栏。
“我靠我靠!向星罗你给我下来!这水不知道深浅你就敢跳!”胡桃被吓得直接把两部手机放在围栏上,伸手去拽向星罗的裤子。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两部手机同时传出说话说。
胡桃顾不得手机,死死拽住向星罗。
谁知人家直接把裤子解开。
本就宽松的长裤立时被拽下。
人影如海上鲸鱼,跃下围栏。
“woc向星罗!你大爷的真跳啊!”胡桃趴在围栏上拼命喊:“向星罗!向星罗!”
随着她的喊声,水面炸起水花。
等了大概不到五秒钟,直到有脑袋浮出水面。
胡桃那颗被揪起拎在半空的心才放下。
她抓起两部手机同时放在耳边:“喂喂,我们现在地址在云来镇镇门口河滨河边。这里有人跳河,我朋友下去救人了,你们快点来。什么?什么具体位置?”
胡桃懵了,急中生智想起网上看到的冷知识,跑到最近处的路灯下抬头去看路灯编码:“等会,路灯编码XX3698xxxx你们可以找到吗?好的好的,谢谢,请快点来。”
胡桃这边挂了电话,忙拿起自己手机放大河面。
波光粼粼中。
两重黑影叠在一处,正往岸边游去。
河水寒凉,爬上骨髓,浸入皮肤。
好不容易游上岸,淤泥和尖锐的石尖差点划破脚底。
向星罗拖着看着清瘦,实则死沉的男人上岸。
隔着单薄湿透的冬季衣服,她触摸到对方柔软透凉的胸口。
好不容易缓过口气。
她转过头看去。
月色明亮。
年轻男人面容深邃,下颌线清晰。
即使湿淋狼狈,依旧漂亮得令人心惊。
湿透黑发下,他紧闭的双眸眼睫沾满晶莹。眼窝略深,一小汪水静静盛在其中,像泪水般澄澈。
向星罗看到这张脸,微微一愣。
怎么感觉他这么眼熟?
她没来得及去想,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连忙安排上。
当她拖起对方后颈,贴上对方冰凉湿漉的唇时蓦地想起。
舒越。
电视上那个演员。
每次她打比赛,他必定在前排观看。
没有落下过一场。
她一套急救动作做了大约有五分钟。
对方才有了反应。
侧头吐出大量喝水。
白皙脖颈上喉结起伏。
向星罗感觉到自己膝盖上莫名有种热热的感觉。
她低头去看,一片暗红色不知何时染上膝盖。
这片暗红的来源不是她身上的伤口,也不是其他。
而是……
向星罗望着他手腕上两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心中一惊。
她连忙把对方那白色衣服撕烂,压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莹白的身体像是透着一层珍珠般温和光泽,薄肌与人鱼线上的水珠沿着凹处落入身下的石堆。
这时,救护车和警车的警鸣由远及近。
向星罗听到声音,抬头望向河滨上,胡桃正拼命朝她招手,给一堆人指明方向。
她也抬起手,朝车道上的人挥了挥。
2. 舒越,我叫向星罗
两人一猫坐着警车飞向医院。
向星罗趁着还在车上,顾不得身上还湿着,忙从胡桃手里接过上衣短裤重新套上。
手机再次响起,是拖车师傅的。
胡桃替她接起来。
“喂,姑娘,你车在哪呢?我来回两遍没见着你们人啊,路边只有一辆红色越野牧马人。”
“师傅,就是那辆牧马人,辛苦您帮我们拖到修车店换轮胎。我们有点事就先走了,一路多少钱你微信加我,我把钱转给你行不行?”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你们不在,我没法确认是不是车主,这违反规定。”
胡桃手机是外放。
副驾上的女警听到,主动说道:“我帮你们跟师傅说说吧?”
“行,谢谢你。”胡桃直接把向星罗手机递过去。
“冻死我了。”向星罗穿好衣服,胡桃已经把毛巾递上。
开车的警察把车内空调改成暖气。
凌晨时分。
小镇马路上空无一人。
两旁林木茂盛,初冬季节,在南方虫叫声没有断过。
没有栓绳的大黄狗悠哉悠哉跑在路上。
路边商铺全都关着门,居民楼也都暗着。
小镇不像大城市繁华,四周漆黑,没有人声。
一路走来,只有一个美宜佳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警局和医院挨着。
她们一个去做笔录,一个跟着医护人员进医院。
忙忙碌碌到凌晨三点。
急救室的红灯才暗下。
向星罗替他交了医药费,正想着要走,结果还是没忍住去看了眼自己救下来的人。
重症监护室外。
隔着门口玻璃。
里头光线昏暗,心电监护仪微弱跳动着。
他躺在病床上,手上包着厚厚的绷带。似是过了麻醉,微微睁开眼望向从门外倾泻而入的微光。
那一道长方形的光芒中,他清晰看到埋没在层层叠叠时光中的她。
十年……
他听到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
心电图上跳动的线条起伏变大。
他这是……死了吗?
所以现在才能看到她?
舒越挣扎着要起身,他要去确认。
护士听到动静,劝阻无效下直接摁响呼叫器。
眼前渐渐模糊。
向星罗看到医生护士从走廊外另一头推着小推车过来,忙让到一边。
镇定剂刺破皮肤,微凉液体注入。
不到一分钟,他已无力支撑自己身体,却不愿闭上眼睛,望着门口。
向星罗没有走,悄悄探身去看。
正好与一群白大褂中的他对视。
舒越眼眶通红,眼中痛意如针,被她捕捉。
仿佛扎在身上,似电流流过背脊,密密麻麻的,莫名让向星罗感到不舒服。
自己以前,得罪过他吗?
她收回视线,认真想了想。
自己打比赛时,跟他压根没交集。
难道他是自己粉丝?兴奋的?
向星罗自恋地想。
每次比赛赢了,她都会站在台前说些获奖感言,自然对前排的舒越觉得眼熟。
她打游戏时还是很帅气的,他又一场不漏看过自己比赛,绝对是被自己的霸气侧漏征服了!
她边想边点头。
看到向星罗点头,做完笔录过来的胡桃心中一咯噔,以为她在哭,凑过来问:“人没了?”
“呀!”向星罗吓了一跳。
被出来的护士提醒:“小声些。”
“对不起对不起。”胡桃连忙道歉,拖着向星罗离开。
抵达胡桃租房处,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女警朝她们挥挥手,开着警车安静离去。
不远处传来环卫工人拿着笤帚扫地声。
一看时间,已经是四点。
向星罗提议:“要不不睡了吧?直接通宵,去给你买房?”
胡桃伸手拽她:“滚你的,你内衣内裤还没换呢,先上我家洗个澡。那河都不知道干不干净你就敢往里跳。”
她总心血来潮,胡桃都已经习惯。
也多亏她这性格,要不然职业生涯也打不出那么多场名场面。
向星罗虽然已经退役。
江湖上却还流传她的传说。
电竞圈内一旦做集锦必定有她。
二人上了楼。
向星罗叨叨没两句就被胡桃连人带睡衣丢进浴室。
破旧的小房子里。
浴室水声哗哗,厨房抽风机轰鸣。
洗完澡,吃完早饭,吹干头发。
再看时间,已是五点。
窗外已经天亮。
她们躺在一张狭小的床上,说着话,眼皮渐沉。
窗边书架,堆积的书架上,一本相册静静斜放在格子中。
从里边掉出半张照片。
向星罗和胡桃站在前方笑,后方走过一道陌生人影。
似是有意,似是无意,闯入镜头。
青涩少年面容清俊,自带三分禁欲气。抓拍下五官有些模糊,依旧能看出他优越的容貌。
是舒越。
医院里。
重症监护室内。
眼泪湮湿洁白枕头。
他望着医院天花板,喉结滚动。
晦暗双眸随着药效渐渐阖上,他抓着被单的手青筋鼓起,又慢慢平复。
修剪圆润的指甲还有已经凝结的血痂。
看到他终于闭眼,护士们悄悄关上房门。
“这个月第几次了?”
“第二次吧。”
“唉,希望他能好吧。这次幸亏有人救他。”
“他好像认识那个救他的女孩。”
“别管了,做好我们的事就行。”
……
她们聊着说着,慢慢走远。
房内,顿时只剩下舒越的呼吸声,还有仪器发出的规律声响。
一针镇定剂下去,无数思绪飞回十年前那次初遇。
那是炎热的夏季。
蝉鸣声大得学校开始组织校工进行捉捕。
外头热浪滚滚,塑胶跑道弥漫着一股塑料味,有同学说随意摔一下都可能造成三级烫伤。
为了避免学生中暑,体育课纷纷挪到最后一节课才上。
不少学生混混趁着这个时间段进行勒索。
还有些,是由小团体组成的霸凌团队。
霸凌借口五花八门:看不顺眼、成绩差、长的丑……
他们不需要什么缘由,只要盯上一个就如附骨之蛆,逮着各种时间段把人关进厕所,或是摁入学校水池,再过分一点的,甚至有把人衣服扒了拍裸照威胁。
小镇上读书,并不如大城市那样有很多选择。
云来镇地处偏僻,初高中学校加起来才四所,初中读完遇上熟人的概率就成了50%。
舒越很不幸。
从初中一直被霸凌到高中。
理由是:长得好看,学习好,受女生欢迎。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身上常年戴着伤痕。
舒越不记事的年纪,父母已经离婚,他被判给自己父亲。
他只从亲戚们邻居们口中得知,母亲曾是个千金大小姐,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嫁给自己父亲。
他的父亲,不过长了一副好皮囊,哄得母亲团团转。
生下他后便开始暴露本性。
脾气暴躁、酗酒烂赌、爱嫖家暴……
舒越想不出比父亲更恶毒的男人,直到遇到那群霸凌者。
他们和自己父亲一样,人格已经从骨子里开始扭曲、腐烂,不过是披着人皮行走的怪物。
体育课上,跑完三圈后体育老师吹响哨子集合,让他们随意活动。
舒越没什么朋友,本想回教室把今天作业写完,数好时间刚到教学楼下,就被三个人拦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如初中时期经历过的。
他被他们拖到学校垃圾场附近,那里没有摄像头。
来回搞卫生的学生看到这种架势,哪里会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管。
“给钱不打你,不给钱就是老套餐。”为首的霸凌男长着下三白的眼睛,头发上抹着刺鼻的发胶,抽着烟,轻蔑看他。
“老大说得对,这次至少给一百!”小弟附和。
“看他那穷酸样,妈跑了,爸去嫖被抓,哈哈哈你平时生活费有没有啊?不会是去当鸭子赚的吧?”
“他当鸭子也不知道够不够格。光长脸有什么用,让哥们看看你□□里的东西大不大?”
“卧槽徐大头,你也太变态了。”
他们笑作一团,望着他的目光像望着玩具。
舒越沉默,晦暗的眼眸盯着地上搬运食物的黑蚂蚁。
他早就烂了,听到这些话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偏偏沉默对霸凌者来说,不单单是变本加厉的兴奋剂,更是点燃愤怒的导火索。
他们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那叫徐大头的丢下烟,蓄力冲来猛地踹到舒越小腹上。
他身上还带着父亲昨夜家暴时留下的淤青,被徐大头这么一踢,更是疼得蜷缩起身体。
一个人上了,其他人哪能落后。
他们扒掉他的校服,掏便他每个口袋只得到紫色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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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钱人民币后往地上吐口唾沫。
徐大头骂道:“玛德,五块钱,你也好意思!孤儿玩意!”
说罢,一脚踹向舒越后背。
未愈合的伤口破裂,渗出鲜血,染红白色校服。
舒越捂着小腹,痛得说不出话。
无数双脚踢踹踩踏,抬起又落下。
霸凌者闹着骂着,用尽一切办法把怒火尽数发泄在他身上。
舒越背后被狠狠踢了一脚,正中脊骨。
他终于失控地溢出痛叫。
听到他这声痛叫,霸凌者们愈发兴奋,力度和落脚速度成倍增长。
等到他们打累了,徐大头蹲下身,抓起舒越头发,嗤笑道:“晚上你就睡厕所吧,你喜欢女厕还是男厕?哎哟,真是便宜你……”
徐大头话音未落,一颗石子砸了过来。
“谁?!”他们立刻警觉。
“骂了隔壁的……”徐大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姑奶奶我。”墙头上,发出一声女声。
突然出现的少女蹲在围墙上,叼着烟,外套上全是涂鸦。一头红色头发张狂地露在外头,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模样作派比他们更吊儿郎当。
他们看到她起先是疑惑,在看到她当斜挎包挎的校牌上的名字时,陡然变了脸色,变得隐隐有些惧怕。
红发少女抽完一根烟,跃下墙头,把校服外套往后一甩,嚣张地走来:“早听说你们这帮孙子经常在垃圾场附近不干人事,怎么,打个人都要组团?单挑不过是吧?瞅瞅你们一个个的细狗样,啧,长得丢人,行为也丢人。都过成这样,长大也是个公安局常客的命,趁没判刑,找个化粪池跳进去重开吧。”
她这一番话说完,四周鸦雀无声。
霸凌头头早听说过她的名号,见只有她一个人,那点小心思开始蠢蠢欲动。他朝小弟们使了个眼色。
舒越不想让这个陌生少女掺合进来,想要让她走:“这里……不用你管……”
他躺在地上,说话虚弱,压根没人把他当回事。
红发少女再次点燃一根烟,吐云吐雾中看不清她的脸色。
霸凌头头和小弟们对视,微微点头。
他们抄起手头的工具,缓步朝她走去。
少女也不急,拿出翻盖手机,却不是打电话,而是放了一首《好运来》,然后中气十足地喊:“兄弟们,他们要打我了?”
霸凌者们一愣。
忽然看到墙头上翻下来一堆身强体壮的高年级学生,个头魁梧不说,来的竟有二十几人。
“向姐,想怎么收拾?”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狗腿道。
“把他们打得跟他一样就行了,我们又不是□□。”红发少女说完,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
被她喊来的人立马领回她的意思,朝霸凌者们压去。
徐大头和他兄弟这才知道害怕,想跑后方的路却被堵死。
半分钟后。
垃圾场传来求饶声、痛呼声、惨叫声。
夹杂拳拳到肉的声响,听得半途听到动静的学生压根不敢靠近。
他迎着天光。
半张脸上全是血。
就听到那名红发少女拍拍他的肩,丢下一百块说:“他们下次要是还敢来找你,高三六班找我,我叫向星罗。”
我叫向星罗。
向星罗。
她不知道,随意丢下的一句话成为舒越十年执念的开端。
那一张丢下的一百块人民币,自她从学校离开后,被他折入护身囊,放在书包里随身佩戴。
暑假开始。
他去她所在的黑网吧打工。
一个月五百块也不抱怨,站在前台始终等着她或是和她打游戏的人过来跟他说一声。
“充卡小老弟。”
“靓仔,帮忙续个机。”
“我要海鲜面和可乐,尽量快点啊。”
她身边来来往往,总是围绕着许多人,男的女的都有,一个暑假大半时间消耗在这。
他也想接近她。
努力去看人物英雄技能,记住冷却时间及时补蓝,学习意识和打发。
终究来不及。
他读书考试可以轻而易举冲到年级前五,却根本无法和天赋型的向星罗相比。
暑假结束后。
她拿了高中毕业证,乘坐飞机离开云来镇。
而他留下,守着没有她的云来镇。
直到高考以将近七百多分的高分,奔赴向有她的城市。
哪怕录取通知书被父亲撕毁,打骂中被踹断一根肋骨,他也不在乎。
他想见她。
可终究,他没能抵达……
3. 三号前男友
售楼处门口。
滴滴司机提醒已经到达目的地。
二人下车进去。
感应门打开,强而猛的空调立刻把这几步路沾染上的暑气吹得一干二净。
迎面一位男销售迎上来:“二位看房吗?”
胡桃点点头:“公寓还有吗?”
男销售面上笑容一僵,态度有点冷淡下来,但还是尽责道:“有的,有三十平和六十平,要带您去看看吗?”
胡桃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点头应好。转头去找向星罗,发现人不见了。
人呢?
售楼处人头攒动。
一时间竟找不到人在哪。
向星罗钻入熙熙攘攘人群中,去看沙盘和房子格局。
离她最近的女销售给另一波客人介绍完后,走到她身边,嗓音温和地问:“你好呀,小姐,需要为您介绍下我们这个楼盘吗?”
“嗯,说吧。”向星罗随意应声。
态度多少有点傲慢。
女销售笑笑,主动和她说起楼盘信息。
这处楼盘临近小镇最繁华地段,周边医院学校都有,总的来说,确实不错。最重要的是,离她在镇里的家很近。
胡桃平时开个小电驴十分钟就能到。
胡桃花了快五分钟才找到向星罗。
一看男销售已经去接待下一个潜在客户。
还真是……
胡桃摇摇头,习惯这种被人看不起的生活。
她还没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
在向星罗身边的女销售已经走过来,友善地说:“你好,胡小姐,听说你想买房,你的朋友说不论你想买哪个公寓,看完后都让我带您去住宅区看看。”
住宅?
胡桃愣神的功夫。
向星罗叼着从食品区拿来的一包手指饼走过来:“去看看,又不要钱,看完再说。”
胡桃挠头:“好吧。”
向星罗没有跟着,走回食品区,自己拿了几块蛋糕吃。
她打开手机,想起昨天救的人。
点开浏览器,开始在搜索栏里输入舒越两个字。
进度条缓慢蠕动。
她不由“啧”一声。
售楼处人太多,连网速也给拖慢了。
等了快一分钟,正当她想关闭浏览器时,画面和文字蹦出。
舒越,男
身高:187
体重:68kg
那么高的身高,居然这么瘦。
难怪她把他拖上岸的时候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重。
不过那家伙,身材还挺不错。
她吸溜一口茶水,继续往下翻去。
密密麻麻的经历和履历看得她眼睛疼。
她不是娱乐圈里的人,也不知道那些奖项有什么意义,只瞄到一个最佳男演员奖,是拍了某个冷门电影得到的奖项。
这电影名字她也眼熟,不就是当年胡桃死活都要拖着她一块去看的悬疑片么。只是她那时候训练太累,电影一开场,看了个开头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去划拉经历,眼睛定在一个学校名字上。
云来第一中学。
哟,还是校友。
向星罗想起从外婆那听来的,从云来镇出来的男明星,不会就是他吧?
正想打电话问问她老人家,微信叮叮咚咚发来一长串信息。
是胡桃。
公寓三十平。
[视频]
公寓六十平。
[视频]
住宅七十平,两房一厅。
[视频]
向星罗无奈:你买房我买房?选个自己喜欢的啊。
选个自己喜欢的。
要不是经费有限,胡桃也不会盯上公寓。
工作这么多年,只攒下个几万块,小镇子虽偏,住宅首付也要十几万,靠死工资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
她家里压根不会支持她一个女孩子买房……
胡桃正心酸,向星罗第二条信息发了过来。
向星罗:当然,有人兜底的情况下住宅是最好的选择,想清楚噢,薅资本主义羊毛的机会仅此一次[狗头.jpg]
胡桃看到这条信息,心中五味杂陈。
高兴,是因为向星罗真的能帮自己兜底。哪怕以后二人闹掰,向星罗送出去的东西从不会主动要回。
忧虑,是因为自己钱确实不多,她不可能真让向星罗白送自己一套房。
心酸,是向星罗给自己连家人都不曾给过的心安。
林林总总,化作一声叹息。
女销售已经从向星罗那听说大概事情。
给闺蜜买房,多小众的行为。
女销售做梦都不敢梦这个。
回去后肯定要给自己好友打打鸡血!
看完三套房样板间。
她们回到售楼中心。
向星罗看胡桃一眼,又重新看手机,像是在跟人聊天:“决定了吗?还是考虑考虑?”
胡桃却先问她:“你在和谁聊天?”
“昨天送我们回家的飞天小女警。”
才一个晚上,已经给人家取上绰号了。
得知舒越已经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她没有再问,放下手机。
胡桃说:“我再考虑考虑吧。”
向星罗点头:“好。”
女销售不急,面带微笑送她们离开。
她们刚走出门口。
曾接待过胡桃的男销售就走到女销售身边,一脸“我就知道”的嘲讽表情:“没买吧,我就说嘛。现在没几个女的买得起房子。”
女销售没理他,随意敷衍几句径自离开。
在小镇呆了一天。
修车厂打来电话,轮胎已经换好,顺带帮向星罗洗了个车。
原本灰蒙蒙的红色越野远远看去跟个从水里捞出来的西红柿似的,又红又亮。
她们出发的前一小时。
胡桃说自己考虑清楚,综合女销售说的话,决定买住宅。
向星罗像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一脚油门带着她来到售楼处。
签合同、按手印、签字、全款交付一条龙流程走完。
曾对胡桃爱搭不理的男销售看到这一切脸都绿了。
一小时不到,她们已经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胡桃望着那厚厚一沓的文件袋:?
她是不是被套路了?
“星罗,我觉得有点不对。”胡桃想了半天觉得哪不对。
自己怎么把住宅买了?
还只写了自己名。
很久不用的银行卡突然就被转进来将近一百万巨款,信息栏却没有显示。
向星罗很淡定:“哪不对啊?今天买房了,请我吃顿饭。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胡桃正要回答,自己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向美兰女士。
向星罗的外婆。
胡桃:“你外婆给我打电话了。”
向星罗:“接呗。”
她的手机被丢在后座猫闺女旁边,不甘地暗下屏幕。
胡桃干脆按下免提:“喂,向奶奶?”
向美兰中气十足的嗓音透过喇叭响起:“我牌友说在路上看到星罗的车了,你们在哪呢?怎么还没回家?”
向星罗提高嗓音回应:“外婆,已经回来了,就在小区……您老挂电话吧,我看到你了。”
可向美兰女士挂断电话后并没有看她,而是走向一辆绿牌车旁。
在小区门口停下的绿牌车上下来一名年轻的男性。
穿着白色宽松上衣,黑色牛仔裤,戴着口罩帽子,看不清脸。
但身高颀长,一根皮带勒出细腰,能看出地摊货衣服包裹下优越的身材。
他看到向美兰女士明显惊讶,却仍是礼貌地微微俯身去和她说话。
胡桃瞬间把诸多疑点抛之脑后,盯着那男人背影:“他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向星罗也很想问,于是她把车窗降下,深吸一口气喊道:“向美兰!你在谁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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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喊这么一嗓子,车却还在移动,差点撞上绿牌车。
还好绿牌车没有后退,而是往前驶出一段路掉头。
年轻男性听到她的喊声,忽然直起身子望过来。
车内两双眼睛都望向他。
向星罗踩下刹车。
“要死啊你!开车开成这个鬼样子!”向美兰还提着菜,八十多岁的老太太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狠,“成天鬼混不着家。退役还去国外浪。打你电话不是在酒吧点男模就是在欺骗人家小男孩,要不是我牌友给我打电话,你打算把人家小桃带去哪?”
向星罗:“……”
胡桃幽幽看她:“你吃得真好,我连男模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向星罗从牙缝里挤出:“下次带你。”
站在车外的年轻男性听到向美兰这些话,收回放在向星罗身上的目光,嗓音微哑:“向奶奶,我先回家。”
“一起啊。”向美兰去拽他。
向星罗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向美兰,你不会在我没在家的时候给我物色了个外公?继外公?”
“……”
“……”
“……”
胡桃识相推门下车,让向美兰女士上去。
八十多岁的阿奶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女兵,打起人来威风凛凛。
向星罗被揍得不敢还手,嗷嗷叫唤。
胡桃下车抬头看他,不确定地问:“舒越?”
冷白皮衬得男人双眼愈发黑沉静默,帽子下,几缕碎发微微遮住他的眉尾。整个人白得似个瓷娃娃,莫名透出几分脆弱。
他戴着口罩,轻轻“嗯”了声。
胡桃看到他提了个纸袋,里边有病号服。又看到他穿着长袖,手掌处缠着绷带。
她想起昨天向星罗救的那个人:“额,昨天星罗送去医院的那个人是你?”
胡桃昨天全程只注意向星罗了,中途被拉去做笔录,根本没看救上来的那个人是谁。
舒越听到她问起,手掌攥起,心跳不自觉加快。
不是梦……
真的是她……
从背后拖住他的那只手。
触碰在唇上的湿漉温热。
他的怀疑,他的梦境,都曾真实发生过。
舒越不自觉用指关节抚上口罩,指尖微微颤抖。
胡桃没有发现。
因为那俩祖孙已经结束战斗。
向美兰招呼他俩:“小桃,小舒,上车,去我家吃饭。”
舒越目光朝向星罗快速看了一眼,立时收回。
他不敢再去看她,目光转向向美兰:“谢谢向奶奶,我还是不麻烦您了,我奶奶在家等我。”
向美兰摆手示意他上车:“你奶奶不在家,昨天她找不到你又着急。我干脆让她来我家通宵打牌了,现在还在我家睡着呢。”
“……向美兰,通宵打牌?你急着用医保卡还是想呼吸下icu的氧气纯不纯?”
事实证明,向星罗每一顿打都不是白挨的。
空荡荡的车后座多出两人,猫闺女闻着车里多出的气味开始喵喵叫。
向星罗频频从后视镜看舒越。
胡桃终于忍不住说:“星罗,他是舒越。”
刹车猛踩。
向美兰头直接磕在储物箱上。
向星罗差点又被打一顿。
舒越摘下口罩,露出苍白清俊的面容。
他眼尾处微微透出一丝薄红,忍着几乎要颤栗起的激动,圆润喉结上下滚动,几句想说的话淌过心头,碾过喉咙。
终于还是一句。
“好久不见。”
向星罗听到这句,困惑地望一眼他:“我俩以前见过?”她想起舒越曾看过她打比赛,迎着对方暗淡下去的目光了然一笑,“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粉丝是吧?”
隔着航空箱,胡桃都能感受到舒越的心碎。
偏偏这时向美兰女士雪上加霜。
她拿起自家孙女的手机,念出上面的字:“三号前男友?”
4. 在他眼中
小花园被打理地紧紧有条,向日葵占据大部分地方。猫薄荷和猫草仅占了一小片地,郁郁葱葱地生长着。罗汉松种在小池塘旁边,水面上有一座小桥,桥头还种了桂花树。
草地上,铺了一道鹅卵石路。石桌石凳上还摆着一盆水果,那是向星罗刚刚放上去的。她在小花园里边打电话边在用手指去扯向日葵花瓣,满脸不耐烦。
这座小区是小镇里唯一一片别墅区,独门独栋两层楼,自带小花园。
舒越安静地坐在她家客厅沙发上,桌上一杯牛奶缓缓冒着热气。
被放出来的缅因猫喵喵叫着跳上他的膝盖,粉色鼻头湿漉漉的,下巴上还挂着一滴水。它凑过来闻了闻舒越身上的气味,“喵嗷”了一声。
舒越没有跟猫相处过,敛下眸望着它圆溜溜的大眼睛。
它舔了舔嘴,见这人没有摸自己的意思,开始舔爪子洗脸。
舒越犹豫着伸手,放在它头顶:“要摸吗?”
看着威风凛凛的缅因猫耳朵成飞机耳,缓缓朝他眨眼。
“……”
这是什么意思?
要摸还是不要摸?
舒越还在踟蹰,缠着绷带的手倏然被人捏住手掌,放在柔软的猫猫头上。
缅因猫顿时跟开启了什么摩托车型呼噜声,满足地蹭他手心。
舒越听到身后的人说:“它叫芝麻糊,我闺女,不咬人,你放心摸。”
他平静的心跳在这一刻像是重新活过来般,在仿佛已经空置许久的胸腔里跳动。
眼眶发热,喉间发涩,他控制自己不在她面前失态。
现在哪怕两人重逢。
他于她而言,依旧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懂自己抱着有多少难堪的心思。
不敢表露分毫。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来看我比赛,我觉得你挺眼熟。”她叼着烟在他旁边坐下,却没有点燃。
这是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
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舒越不想在她面前留下坏印象,稍稍挺起疼痛的背脊,忍着不适,温和地说:“嗯,我以前经常看你比赛。”
“要不要我签名?”向星罗开着玩笑问。
没想到对方认真望着她,说:“好。”
向星罗从茶几里掏出一根向美兰女士拿来签收快递的油性笔问:“你想签在哪?”
她盯着舒越姣好面容,不由愣住。
他白皙的脖颈处,圆润喉结滚动。眼眶有点泛着粉。
张了张嘴,声音如琴弓擦过尘封已久的大提琴琴弦,低沉喑哑:“可以,签在胸口吗?”
空气似乎有点尴尬。
舒越醒悟过来,现在不是粉丝见面会。
在一个密闭空间下,哪怕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他提出的要求未免逾越,不合礼数。
向星罗只是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含蓄沉静的一个人,居然对偶像这么狂热,一时没反应过来。
“抱歉,我太冒昧。”舒越有点慌,连忙道歉,“我不该……”
他话未说完。
向星罗凑过来,把他的手和芝麻糊毛茸茸的脑袋一齐压下。
她拉平他的衣服,笔尖蹭过某处敏感。
血液上涌,白皙肌肤渐渐晕出一层粉。
从耳尖爬上脸颊,连脖颈与锁骨都不由发红。
胸膛里那颗心脏没出息地越跳越快。
他抱着猫,一动不敢动。
向星罗心无旁骛签完名,最后在结尾处画了个笑脸。
他身上有股刚出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掺了一股他自己本身的味道,像是某种苦檀气味,深沉寂静,闻着有点压抑。
两人各怀心思。
直到楼上传来一声暴喝:“向星罗!你在干什么!”
“……我就签个名!”向星罗头皮都麻了,盖上笔帽喊道。
深知向星罗本性的向美兰眼神不善,见她真的只是签名这才问:“你那个屎壳郎来不来?”
“……”
向星罗第三个前男友。向美兰女士知道后拿照片看过,是个黑皮体育生,便被赠外号“屎壳郎”。
向星罗摇头。
得知屎壳郎不来,向美兰没多大反应,和舒越奶奶沿着旋转楼梯下楼。
两个小辈起身。
芝麻糊不满“喵”一声,跑去花园玩。
向星罗将手圈成喇叭状,喊道:“胡桃,你干什么呢?”
“你还好意思说。”向美兰大嗓门道,“你那些粉丝送的东西你是一个都不整理,全堆杂物房。”
舒越那点悸动登时被这一盆凉水泼地沉寂。
胡桃连忙从杂物房出来,替向星罗澄清:“向奶奶,星罗保存的很好,只是我好久没来,不知道她放哪了。”
“就是,以前我粉丝……”向星罗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拉过舒越,“你看,他送的东西我就有放在我房间,怎么就全堆杂物房了!”
之所以觉得舒越眼熟,还有一个原因。不知怎么,那么多粉丝送的东西,不论贵重还是便宜,就舒越送的东西最别致,同时也用得最顺手。
年轻男孩哪个不喜欢玩电脑游戏,两个奶奶听到也没太吃惊。
当年向星罗身为电竞圈里的唯一一朵带刺玫瑰,从国内打到国外,被私生粉追到镇子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胡桃故意把舒越曾送向星罗的钩针玫瑰拿出,说道:“你不是嫌房间里花瓶空,但又不敢放真花吗?这束花我帮你放瓶里吧?”
舒越看到那束花,眼里的光似是被点亮,他下意识去看向星罗。
家里养芝麻糊后,没敢再养花草,生怕有毒。
向星罗看了看那束花,点头:“好,麻烦你了。咝,这是谁送的来着,我当时收到还觉得挺好看。”
胡桃看到舒越的反应。
他一站不站望着向星罗背影,眼中丝丝缕缕透出的情绪几乎要化作实质,如透明头纱般,轻轻落在向星罗身上。
胡桃十年前就知道舒越喜欢向星罗,她不动声色观察这么多年才决定帮他。
听到向星罗回答,她不由笑道:“好~”
向日葵和铃兰层次分明,点缀不少白色浅蓝色的花,连扎花纸的蕾丝丝带都是用钩针勾的。放了这么多年,被家政阿姨用透明袋子保管地好好的,一丝灰尘都没沾上。
久久不说话的舒奶奶盯着那束花,嘀咕道:“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向美兰一拍手掌:“哎呀!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小舒送的吗!”
向星罗怔住。
怎么又是他?
她倒是没想太多,回头就是一句:“你这么喜欢我啊?”
舒越听到这句,蓦地从耳朵红到脸颊,受伤的手微微捏住裤子布料,小声应道:“嗯。”
从楼梯上下来的两个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回忆当年。
向美兰:“当初小舒为了织这束花没少麻烦你吧,老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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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奶奶摆手:“他没麻烦我,自己网上找视频学。他还不告诉我,自己躲在房间里织,我当时还在想,这死孩子成天在房间干什么呢。我就偷偷进去,好家伙,一张床上,全是花。”
向美兰直接笑出声:“你还说呢,要不是你偷进人家房间,人家小舒也不会后来去公园织,这不正好,被我撞见。我当时问他,小舒啊,给哪个小女孩织花呢?原来是给我家小向。”
她们老人家几十年交情,知道舒越喜欢向星罗也没多想,真就以为是粉丝对偶像的仰慕。
舒越性格本身有点内向,听到她们调侃自己,有点手足无措。
向星罗没脸没皮没所谓,回头问:“你喜欢用哪个英雄?”
舒越一顿,随后说出向星罗最少用却秀得飞起的英雄外号:“鸡尾酒。”
“跟我上楼,我把官方送我的鸡尾酒送你。”
“那,你不就少了一个吗?”
当初她退役,游戏公司难得大方一回,定制游戏里全部英雄Q版手办送给她,恭贺这位唯一的大满贯女选手光荣落幕。
“当年你也送了我很多吧。咳,不过我那时候粉丝太多,没怎么记住。”她有些心虚。
没怎么记住。
是啊,当年喜欢她的人这么多。
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作为演员,舒越早已学会如何在难过时候伪装自己,他挂上温和面容,笑笑说:“不要紧。”
“那……去二楼?”
“好啊。”
向星罗朝向美兰说:“美兰女士,我带他去二楼看下东西。请在吃饭的时候喊我一声,您的孙女我经不起饥饿……”
她一段话没说完,向美兰直接吐出一个字:“滚。”
“喳。”
祖孙有来有回。
惹得舒奶奶笑出声。
向星罗拉着舒越的袖子上楼。
胡桃悄无声息从另一侧下楼,把这片空间留给他们。
储物室里,暖光明亮。
四个架子分别靠墙放置,中间一个可旋转的玻璃置物柜,摆满奖杯。
各种游戏周边摆满一个架子,是当年比赛时候主办方送的。
其余三个架子,放满粉丝送来的礼物。
舒越匆匆扫一眼架子上五花八门的物品,没有发现自己曾送她的东西。
被她丢了吗?
他失落地想着。
在柜子前找半天没找到的向星罗站起身,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她挠挠脑袋,没什么边界感,回身拉住舒越:“去我房间。”
“……好。”
储物室与她的房间相通。
外边阳光正好,倾泻而入,照亮整片空间。
他们从秘密通道进入,出来的地方是书房区。
胡桃木家具沉重的颜色进入,丝毫不觉压抑。
反倒古朴典雅。
舒越一眼看到他几年前送她的键盘耳机都在书桌上放着,还有他亲手做的抱枕薄毯。桌上胡桃刚刚插入花瓶中的钩针向日葵铃兰花束悄悄盛开,为避免落灰,给它们蒙上了一层薄纱。
他送她的东西,都在她的世界好好安放……
只是,她不曾注意,出自谁的手。
一滴泪水砸下,没入浅米色地毯。
舒越抬手,似是不敢相信,去触碰自己的眼睛。
背着他找东西的向星罗此时却正好拿着手办回头。
看到他眼中漫出水色,她愣住。
5. 遥望
“不好意思,我体质有点特殊。刚刚有点凉,可能过敏了。”舒越胡乱解释。
约莫是他做演员业务能力还没减退,向星罗信了。
她从衣柜里边找出一条灰色披肩,连同手办一块塞给他。
舒越摸着上面有她气息披肩,抿抿唇,要自己披上。
他的手裹着绷带不方便,行动间,牵扯到伤口。
向星罗拉住要垂落的披肩,看了看两人身高差,无奈道:“你,低下来点。”
舒越听话地矮下身。
她看到他柔软的发顶,黑发浓密到几乎连发缝都看不大见。
替他披好披肩,她目光不由移到他手腕上,想起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沾到膝盖的鲜血,和他意识不清时的脆弱……
“你以后要开心点啊。”向星罗隐晦地说,“要不我们加个微信?你不开心时跟我说一声?”
“……”舒越拉过披肩,沉默不答。
向星罗:“……”
好吧,她确实目的不纯。
毕竟舒越长得实在好看,连根头发丝都对她胃口。
长得明明很又冷又禁欲,性格却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温软很多。
他耳垂上还打了单边耳钉,一闪一闪的像把昨夜的星星挂在耳边。
她忽然就想起以前自己好像发过朋友圈,配图是一个漫画页。
里边的男二就是戴着这么一颗小耳钉。
她的三号前男友为了满足她的小x癖,还去打了耳洞。
两人亲吻时她总会摩挲耳钉处,看他步步沉沦,耳垂被她摩挲地似要滴出血。
正当她绞尽脑汁要怎么过掉这尴尬的气氛。
舒越突然问:“你是把我屏蔽了吗?”
向星罗懵了。
他们什么时候加过微信?
苦涩麻意顺着舌尖淌入肺腑。
他撇开目光:“你不记得就算了。”
不是,有这么一个帅哥加她,她不说完全没记忆,总该有印象。
“抱歉,给个提示?”向星罗厚着脸皮问。
舒越翻出手机,给她发送信息。
波浪号后边跟着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他抬眼看她。
向星罗伸手点上那行蓝字。
[发送好友验证]
“……”
所以,他在朋友圈孔雀开屏这么多年,开给空气看了?
一直以来,舒越都不敢主动给她发消息。
所以看到她朋友圈一条杠,只以为是对方把她屏蔽了。
没想到,早就被删……
向星罗给他加上备注,还是没忍住好奇:“我们什么时候加过?”
舒越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上点怨气:“网吧。”
网吧?
舒越看她迷茫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印象,于是又提醒一句:“你要进职业队前一天。”
时间线回到十年前。
漆黑的网吧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光。
照在一群网瘾青年脸上,熬夜后的虚脱浮肿、通宵后的黑眼圈俱被屏幕光照得一清二楚。
吸烟区烟味浓重,即使开了最大功率的排气扇也无法减轻一点尼古丁的味道,呛得要命。
向星罗的最后一场暑假,就是在这样条件恶劣的网吧里度过的。
彼时黑网吧老板已经改邪归正,不敢再收容未成年上网。
向星罗是意外。
因为游戏打得好,从初一开始打游戏,初二就打遍小镇无敌手,已经是店里的一块活招牌。
黑网吧老板干脆不收她网费,当是自己妹妹放在店里,好吃好喝伺候着,比在家还自在。
反正不收钱,就不算收容未成年打游戏了。
她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从初一打到高中。
临行前一天。
向星罗照例身边围满了人,想和她上分的青少年在她身后围成一堵墙,目光兴奋地看着她完成五杀。
电脑屏幕闪出奖励结算后,这些少年吵吵嚷嚷要和她组队。
这时网吧女老板带着两个人从外边走进来。
舒越注意到那两个男人身形很是眼熟,他们戴着口罩鸭舌帽,随着老板坐到早已准备好没人的角落。
那边为了和向星罗组队,热血沸腾的青年们都快打起来了。
“我先的!”
“还你先,我上两局约的,你什么时候约的!”
“你俩都先别吵,是我先约的!”
“我先!”
“我先!”
……
吵吵嚷嚷。
向星罗被吵得脑仁疼,耳机一放就说要走。
青年们连忙拦住她。
老板艰难地把人墙扒拉开一条缝,年近三十又体验了一把从产道出来的挤压感。好不容易挤到向星罗面前,今早刚做的大波浪卷发都快压直了。
她一挨到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向星罗,立刻把人按回人体工学椅上。
——那是她特意为向星罗买的。
“坐下,今天你必须打一局。”老板说完,“啪”一下把一沓钱放桌上,“去上厕所,回来打,这是定金,赢了有惊喜。”
“老板,你这不厚道。我们等这么久了。”
“就是就是,先来后到,不能因为你是老板就插队啊!”
“我今天好不容易挤时间让星罗带我上分的。”
……
毛头小子们可不管什么尊老爱幼,这个年龄正是认死理的时候,何况他们确实也排了许久。
老板大手一挥,盖在向星罗脑袋上,颇有一种“向星罗今天归她”的气势:“抱歉抱歉,今天特殊。这样,今天你们的网费全免。零食饮料自拿,行不行?”
抠门的老板今天居然这么大方。
舒越不由去看角落里的那两人。
越看越眼熟。
他打开电竞名人搜索栏一看,心跳顿时加快,隐约有了猜测。
毛头小子们听到老板开出的条件,又抗争了两句。见老板态度强硬这才不情不愿回了自己座位,长吁短叹,各自组队去玩。
担心吸烟区烟雾缭绕影响向星罗发挥。
老板又把那一沓钱塞进向星罗手里,抓着椅子两旁的枕座,跟绑架犯似的把人推走。
“诶,不是,陈姐。你干嘛?”向星罗连忙抓紧扶手。
舒越看到她们从自己面前跑过。
老板蹬着八厘米高跟也不影响速度,直接把向星罗推进为她准备好的区域:“给我坐这,今天必须好好打,还得打赢。”
不明真相的向星罗瞪她:“你不会去碰黄赌毒,拿我当赌注吧?”
“啊对对对。”老板敷衍她,给她按开电脑,抬头喊:“阿越,这台机开它一天。”
舒越在不远处应声说好。
“去上厕所吧。”老板提醒。
“没尿。”
“吃点喝点?还是现在就打?”老板说着,打开向星罗的游戏账号,添加两名玩家。
向星罗懒得问,感觉自己有点口渴,拿上手机去前台。
网吧前台左边是各种毛毯被子枕头,中间是各种零食泡面,右边是烟。
舒越看到她的目光往那些烟上飘,提醒似的敲了敲墙上的一行小字。
[本店禁止向未成年兜售香烟]
“……一瓶矿泉水,常温。”
“好。”
“我加你微信,以后要什么直接发给你。”向星罗说着打开扫一扫,“我扫你。”
舒越拿出矿泉水,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跟她有这么近距离的交集,忙打开自己二维码让她扫。
他那时因为未成年,担心被人看出来,每天戴着口罩兼职。
老板知道他家里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答应他来做暑假工。
向星罗每天打游戏,压根不在意前台长什么样。反正开学后都见不着面,某一天还有可能换人。
铁打的向星罗。
流水的前台。
就是这次,他们加上了微信。
往后十年,他靠着这一点微末联系,度过一个又一个抑郁发作后难熬的夜晚。
那两个人果然如舒越所想。
一个是刚退役不久选择留下当电竞俱乐部的教练。
还有一个是经理,但也会打游戏。
才一个下午,向星罗天赋在这小小的网吧里闪闪发亮,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被三个成年人带出网吧的那刻,舒越知道,属于她的电竞时代来临。
十七岁一战成名。
二十五岁退役。
她二十七岁,他才能站在她面前。
以陌生人的身份,以粉丝的身份。
向星罗想破头也没想到到底什么时候加了他微信。
更没想到。
吃完饭后,向美兰让她出门送送他们回家。
向星罗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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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舒奶奶再三说不用送。
向星罗以为老人家在讲客气话,拿出手机要帮他们打车。
谁知道舒越用指纹打开对面大门。
“……”向星罗默默收起手机。
背后传来胡桃压抑的笑声。
“这么近啊。”向星罗尴尬一笑。
“嗯。”舒越让自己奶奶进去,回头问她,“要来我家喝下午茶吗?”
“不、不用了。”
“你送的手办,我很喜欢。”他朝她笑笑,“披肩等我洗好了还给你。”
“送你吧,我平时不怎么用。”
“……”胡桃默默看向星罗。
恨不得揪着她的耳朵喊,人家在委婉约你下一次见面啊!
果然,舒越有点失落,低低“嗯”了声。
一行人各回各家。
两扇门同时关上。
舒越握着手机,迈步走过花园,和自己奶奶一块进屋。
另一边。
向星罗一进屋又被向美兰骂了一通:“你就不能多约小舒过来玩玩,他没什么朋友,你和小桃成天腻在一起,就不能多扩宽下人际关系?是不是,小桃?”
胡桃一脸严肃:“就是。”
“他长这样都没朋友?”向星罗惊讶。
向美兰翻白眼:“长这样又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人家小舒比你小一岁,你就当照顾照顾弟弟,让他赶紧好起来。”
向星罗迷茫:“不是,我小时候认识他吗?”
“认识啊。”胡桃看她,目光里有几许了然,“你不爱记人,时间又长,所以没印象。”
向美兰继续碎碎念:“那娃可怜噢,被他爸逼得抑郁。昨天听说他爸又来要钱,被舒华喊保安打出去了。那人渣又不知道从哪搞到小舒电话,喊出去后再也没回来,舒华担心了一晚上。”
向美兰从前当过兵,苏联解体后才从俄罗斯回来,和舒华奶奶几十年生死之交,友谊深厚不是现在人能理解的。
现在日子好了,都会凑在一起打麻将说说话,话题自然而然绕不过自己孙辈。
向星罗也慢慢从自家向美兰女士了解到舒越这个人的经历。
父母早离,他被判给自己父亲。
向美兰评价舒父就是个人渣中的战斗机,经常家暴,近些年似乎还染上毒瘾,三天两头进局子。
舒越身上常年带伤,也因此遭到霸凌。
高考结束后好不容易考到B市的985学校,录取通知书被舒父撕毁,扬言不会给他生活费。
舒华奶奶柔和了一辈子,事关孙子前途时硬气了,二话不说要收拾行李拿着自己攒的养老金送舒越去读书。
结果被舒父打断腿,要不是路人看不过去报警,舒华奶奶说不定就没了。事后舒父被抓紧警局关了一段时间,也没关太久就被放出来,没钱的时候才回家。
舒越于是没去成B市,而是选了个离家近的普通本科就读,好方便回家照顾奶奶。
向美兰说到这,唾沫横飞:“七百多分啊,离状元就差0.5分!你高二那会破分数我都不想说,考两回加起来还不如人家考一回的成绩。”
“我这不是有别的天赋吗。”向星罗压根不在意。
她打游戏八年换来这辈子的衣食无忧,牺牲点成绩怎么了。
这些年她投资也赚了不少,没房贷没车贷不买奢侈品,躺平一辈子不够,还能带着胡桃一块躺。
“反正跟你说这些,就是让你有事没事去找人家玩玩,交个朋友。你没心没肺的,把小舒带开朗点。”向美兰懒得跟她争读书重要性,向星罗只要不自己作死,这辈子注定荣华富贵,“明天你要没事,去约小舒,镇上开了个什么咖啡密室,年轻人多走走。”
向星罗一口拒绝:“明天不行。”
“为啥?你明天要干啥?”
“胡桃买了房,上午我要带她去看看家具。下午那位屎壳郎要来归还我放他那的东西。”
向美兰直接忽略最后一句,开心道:“哎哟,我们家小桃也出息了。”
胡桃面色通红,想解释:“不是,不是我买的。”
“就是你买的。”向星罗一锤定音,“明天屎壳郎要是来我们家,不许给好脸色啊。”
她和那位屎壳郎分手已经三年有余。
谁知人家依旧纠缠不清。
两人当年分手太急,有些私人物品没拿,她干脆要回自己所有东西,断个干净。
6. 前男友在他家
上午逛完家具城。
两人买了一袋奶茶和零食,最后提了三大袋回家。
“今年你要不在我家过年吧?”向星罗提议。
“不太好吧?”两人关系虽然好得跟两姐妹似的,但胡桃觉得老赖在向星罗身边也不太好,“对了,买房子的钱我每个月打三千五到你卡上。我尽量在二十年内还完……”
见向星罗要说话,胡桃连忙补上:“我知道你钱多,不在意这一百万。但升米恩,斗米仇。你不能老帮我,让我产生依赖后你哪天要是不帮我了我会恨上你,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变成这样。”
“呃……”向星罗掏出一张银行卡,“我想说的是你要是真要还就存卡里,一次性还……时间不限……”
“……”胡桃默默接过,塞进自己手提袋。
刚才白煽情了是吧?
两人都不说话。
行过最后一个红绿灯,胡桃忍不住说:“向星罗,下次别人说话正感动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委婉些?”
“行,我尽量配合你。”
“……”
算了。
反正以后不是自己跟她谈恋爱。
向星罗也不必为了谁妥协。
有钱有颜,还是曾经有名的电竞女选手,委婉个毛线。
两人进了小区。
把车停在一旁。
“听我的,过年别回去了。在我家住个半年,你新买的房还得散甲醛。你说你现在回不了家过年能住哪?跟流浪汉抢天桥底下的位置?”
“滚你的,我住酒店不行吗?”
“镇上酒店每到过年必涨价,一百的房子租一天三四百。我说你现在成了房奴就不能节俭点?”
“行,节俭点,吃你的住你的,物质条件解决了该解决精神了。”
“今晚就带你和向美兰女士去酒吧点男模~”
两人从车后备箱提出大包小包,一眼看到刚从隔壁走出的舒越。
六目相对。
向星罗下意识吹出一声流氓哨。
胡桃忙踢她一脚。
舒越今天依旧是长衣长裤,在大夏天跟不怕热似的,连滴汗也没流。
休养一天后,他看起来比昨天状态好了很多。
米色上衣加白色长裤,显得舒适温柔。
明明是基础款,却被他穿得跟下一秒就要上T台走两圈似的。
树影斑驳,阳光正好。
他耳边的银灰色耳钉反射着阳光,又亮又闪。
向星罗这才发现他的双眼是浅浅的琥珀色,澄澈剔透。大概是因为还未从阴霾中走出,他眼中似乎总是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舒越不在意向星罗刚刚的调戏。
走过来说:“我帮你们拿进去吧。”
说完他把手里的水果递给她们。
“奶奶们在搓麻将。”他温声说,“放完东西,今天来我家吧?”
“不太行,我今天约了人。”向星罗看看手表,快中午了,那屎壳郎不知道下午什么时候来。
“是叫林霖的吗?向奶奶她们搓麻将让他等着觉得不好意思,我就把他叫来我家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温柔柔的,甚至体贴周到。
胡桃莫名感到汗毛直立。
她觑他一眼,收回视线。
舒越替她们把东西提进去,甚至整理好。
家政阿姨直夸他又帅又体贴。
越是这样,胡桃越觉得哪不对劲,她说不出来。
她们把水果放好要走。
向美兰在胡桃路过时突然喊:“清一色!”
“啪”一下把麻将推倒。
“哇,今天打这么多圈,终于胡一次了。”
“手气要来了。”
“不说了,给你钱。”
向美兰的三个牌友纷纷把备好的钱给她。
向星罗知道,胡桃是别想走了。
果然。
向美兰把随手赢来的钱塞胡桃手里,热情地把人当吉祥物“扣”下。
胡桃也喜欢玩麻将,倒是不为难。
吸溜着奶茶和向美兰换着玩。
“你要是不玩了来找我。”向星罗喊。
“知道了知道了。”胡桃敷衍。
麻将五人组知道向星罗不会玩麻将。
向星罗脾气差,好胜心强,向美兰怕她把自己牌友吓跑,死活不愿意带她玩。
那边,舒越像是跟家政阿姨说了什么,这才离开。
向星罗早已在门口等他。
“给。”她提着奶茶给他,“黑糖珍珠牛乳奶。”
杯子外布满水珠,沿着她的指缝淌下。
舒越接过,从口袋拿出纸巾给她:“擦擦?”
“不擦了,等会就干。”她瞥一眼他缠着绷带的手,替他把吸管扎入奶茶杯里。
“你为什么给我喝牛奶?”昨天是热牛奶,今天是黑糖牛奶。
他猜不透她的想法。
“因为喝牛奶,晚上才不会睡不着。”她略带调侃。
舒越心脏处蓦地柔软下来,像放在烘烤机里刚拿出的面包,又软又绵。
他试着喝一口这杯自从演戏后就不被允许喝的奶茶。
口感醇厚,三分微糖。
去冰温凉,珍珠软糯。
“怎么样?好喝吗?”
他敛眸,眼中柔软:“嗯,好喝,谢谢。”
“下次带你去喝点其他的,镇上新开了一家店,我和胡桃路过的发现里边有卖泡芙。”
他略略惊讶:“这么巧?你喜欢吃泡芙吗?我今天刚好做了泡芙还有椰奶豆腐,要尝一点吗?”
“走走走。”向星罗眼里泛光。
完全忘记舒越家里还有一个大麻烦等她。
舒越家的格局和她家一样,只是朝向不同。
室内比起她家那暴发户的装修堪称极简雅致,原木色温暖只是略微有点冷淡,加了点新中式元素,花瓶里插着修剪利落的枯枝,有种国人才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留白美感。
花园里也有小桥流水,不过比起她家那郁郁葱葱的,舒越家的花园都是枯山水,和室内保持着统一风格。
审美还挺好。
向星罗琢磨着把人带到她那看看能不能把她家那花开富贵的风格换一换,太土了。
坐在她对面的林霖盯着她,地上还有一箱子东西。
舒越刚走开。
林霖已经迫不及待站起要往她走来。
“站住,坐下,就这么谈!”向星罗不耐烦看他,“东西还完就好了,你又来这干什么?”
林霖是个富家小开,两人当初谈恋爱也被粉丝发现过。当时还曾传出二人即将结婚,向星罗会提前退役的消息。
结果两人只谈了两年不到,就以向星罗不肯妥协退役非要去国外打比赛草草结束恋情。
林霖控制欲强,管得她窒息。
偏偏向星罗也性格强势,两个人就如石头碰石头,磕得头破血流、玉石俱焚。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再也不干预你任何事。你喜欢什么我都尽量学好不好?”
林霖和他名字一样,长相凌厉。
向星罗以前很喜欢这种攻击性强的浓颜。
结果越谈越祛魅。
“哥们。”她伸手去掏烟,叼上嘴才想起这是舒越家,又默默放下,“咱俩也纠缠这么久了,因为你,我这几年一个帅哥没钓到。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分手还管这么多?”
“我不管这么多你心里还能有我的位置?我就问问你,这几年你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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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有哪个长得比我好?比我懂你?”他暗示地解开黑衬衣扣子,隐约露出里边的肌肉线条,“旷这么久,你不想我吗?”
“行,要不这样,我们打个分手炮,免得你老惦记。打完炮之后别再纠缠我。你要实在喜欢活好的,我给你应聘一个。”向星罗背靠沙发,一副睡完就扔的渣女无耻嘴脸。
林霖正要发作。
一阵冷气混着甜香飘来。
二人齐齐去看。
舒越拿着托盘走来,把三小碟甜点放在桌上,还配了两杯咖啡。
林霖盯着他碎发下的耳钉,莫名眼熟……
“快吃午饭了。就不拿太多泡芙,咖啡五分糖加奶,今天中午留下来吃饭吧?”舒越望着向星罗,“午餐有春笋肉丝、可乐鸡翅、肉沫豆腐和炒青菜,我还煲了一锅春笋汤。”
向星罗已经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默默咽了咽口水。
向美兰请来的家政阿姨已经在她家工作五年多,手艺着实有点吃腻。
她虽然心动,但还是强撑着说:“不麻烦你了吧,我还是回去吃……”
“没关系的,你们家今天这么多人,阿姨忙着招待她们。我刚刚给胡桃打电话让她过来吃饭,她答应了,你也留下吧。”
简简单单几句日常话。
向星罗立马点头。
林霖:?
他为什么会有一种身在向星罗男朋友家的错觉?
这对话虽然陌生,其中暗含的信息大啊。
搞定人家外婆,还搞定人家好姬友。
会做甜点,会煲汤做饭……
还在接待他这个前男友……
林霖感受到危机,目光不由带了点不善。
舒越笑了笑,转过头礼貌地问:“林霖是吗?你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林霖却瞪着他问:“你小子不就是她每次打游戏坐前排的那个?你和她现在什么关系?!”
不对劲。
太不对劲。
面前这小子看起来温和,哪怕长得冷,却依旧给人春风化雨的错觉。
舒越微微一愣,大方承认道:“嗯,我是星罗粉丝。我现在和她,是邻居……算朋友吗?”
他征询地把视线放在向星罗身上。
林霖身为富家小开,没跟向星罗谈之前,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什么类型的都有。
而舒越这番作态,性转一下,不就是最棘手……
看似人畜无害,实际白切黑的绿茶类型?!
林霖差点骂人。
同为男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舒越的心思。
他在向星罗身边的那几年,每次比赛这死绿茶必定出现,送的礼物一件比一件贵,后来向星罗开始不收贵重物之后,改送手工陶瓷杯和一些又漂亮又实用的东西。
比如:玫瑰单肩包。
向星罗很喜欢,连发三条微博表达喜爱。
现在……
嗯,我是星罗粉丝。
还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向星罗是不是朋友。
舒越做这一切大方自然,礼数周到,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套连招,打得林霖毫无还手之力不说。
让舒越和向星罗之间原本只是普通邻居的关系,变成了……
“当然,我们是朋友。”向星罗压根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想什么,只知道林霖瞪着人家跟要吃人似的。
她一脚踹向林霖膝盖:“你这什么破表情,不许瞪他。”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一口气堵在胸口,梗得林霖想把桌上那杯热咖啡泼在舒越那张精致的脸上。
要不要留下吃饭是吧?!
他非得留下来看看这死绿茶还有什么花招!
7. 绿茶心机男
林霖厚着脸皮要留下来吃饭。
刚盘算着要怎么好好治治这个死绿茶就看到向星罗狠狠朝他翻白眼,用嘴型跟他说了一句。
[不要脸]
不要脸?
不是那小子主动问他留不留下吃饭的吗?
林霖那个气啊。
向星罗不管他,搬起那箱子东西问舒越:“借放下,放哪?”
“我帮你抬吧?”舒越起身要接过,被她避开,他只好说,“放哪都可以。”
向星罗担心自己忘记,到时候又要来人家这一趟,于是放在玄关附近。
两家人虽然挨得近,但这样麻烦他总归不是特别好。
舒越看到她放的地方抿唇不语。
他其实不介意她麻烦自己。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靠“麻烦”来认识对方,不然怎么产生羁绊,让两条平行线有交集?
他沉默着回厨房。
林霖以为向星罗放完东西后会回来坐下,他好再说几句软话,谁知向星罗经过沙发狠狠瞪他一眼,往厨房走去。
林霖:?
他又做错了什么?
向星罗绕过屏风,看到偌大厨房只有舒越一人。
他手上还缠着绷带,在准备热锅。
“你家没请阿姨?”向星罗疑惑。
“请了,但我不太习惯家里有陌生人,阿姨每天打扫完,备好菜就走。剩下的我自己能做完。”舒越系上围裙,想往背后绑带子,发现手不太方便,他略带歉意地笑笑:“抱歉,可以帮我一下吗?”
向星罗想替他把围裙解下:“去我家吃吧?太麻烦你了。”
有种在欺负病患的感觉。
“已经备好菜,不吃太浪费了。”他盛出一碗汤,动作十分自然地拿起勺挨到向星罗唇边,温柔地说,“尝尝?”
汤色鲜亮,熬煮出浓郁的白色。
向星罗被他营造出的温暖又日常的氛围中默默尝一口,丝毫没有觉察到两人之间不该如此亲密。
“怎么样?”他笑着问,眼中似有星光闪动。
近看下,他眼睛的睫毛浓密到像勾了一层眼线,衬得双眼晶亮,像一对剔透的琥珀珠。
“好、好喝……”她不自觉沉浸在他制造出的温和里,如同溺在温泉中,不知不觉被他带着走。
舒越见差不多,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心机,背过身道:“嗯,那就留下来。帮我系一下吧。”
他的背影比那天在手机里看到的剪影还要好看。
倒三角的身材,堪比黑人模特的长腿。
亚麻米色上衣微微有点透,朦朦胧胧中可以看见他细窄的腰。
向星罗咽了咽口水。
色字头上一把刀。
外边还有个因为自己好色没解决的混蛋玩意。
“你们在干什么?”林霖实在耐不住绿茶男的威胁,踮脚往圆形玻璃窗里看。
舒越家做的不是开放式厨房,客厅和厨房隔了个过道,离客厅近处打通了一扇窗,像一轮明月悬挂在墙上。
这一看,林霖登时被噎。
那种被恶心到的感觉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亚麻衣服本身就有点透,舒越穿的衣服还格外有心机,背后竟然剪裁出一小块交叉三角区,还是用白色薄纱缝上的。
他居然还借着自己手不方便让向星罗帮他系围裙!
死绿茶!
林霖气得头昏脑胀,直接吼出声:“狐狸精!你故意勾引我家阿星是吧!”
舒越一愣,盛汤的动作一顿:“你在说什么?”
他皮肤白,又是过敏体质,被热气一熏眼眶像晕开一层腮红,看着像受了委屈。
他语气无辜:“我只是帮你盛汤……”
舒越话没说完。
林霖已经绕过屏风,要直接冲着舒越走来。
向星罗挡在舒越面前,满脸不耐烦,也吼了一声:“有病吧你?人家手不方便我帮他系个蝴蝶结怎么了!”
眼看两人就要爆发冲突。
“呲啦”一声。
葱香混着油香瞬时弥漫。
向星罗回过头去,手里被塞了两碗汤。
舒越好脾气地说:“好啦,你不要在这呆着了。和林霖一起去外面喝汤。再帮我问问胡桃什么时候来,菜已经下锅。”
一场即将发生的战争顿时消弭于无形。
坐在餐厅。
面向人家别墅后院。
与前院不同,舒越家后院郁郁葱葱,种满向日葵。
留了个小池塘周围铺满鹅卵石。大树遮盖下,还有一个秋千架。墨绿色草地随风轻摆,向星罗不禁想,或许芝麻糊更愿意呆在这样简单的小院里?
胡桃已经从向星罗微信吐槽中得知整件事情经过。
心中觉得不对。
太不对了。
按道理说,林霖和向星罗一样都是狗脾气。
哪会这么容易妥协?
两人谈恋爱闹得凶的时候,胡桃都见过二人有多疯。
一屋子电器说砸就砸,定损十几万。
要不是胡桃和林霖兄弟拦着,这俩上头的时候估计能互捅对方几刀。
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胡桃无数次想把这段话钉在二人脑门上。
还好,这俩暴脾气分手了。
她不用担心去icu看望向星罗,也不用担心去牢里慰问向星罗……
长型餐桌上,静悄悄的。
四人相对而坐。
林霖心神恍惚。
死绿茶段位太高了怎么办……
死绿茶长得又高又帅,段位又高怎么办……
死绿茶不仅长得又高又帅脾气好,段位又高,还曾是明星怎么办……
舒越低头把两碗汤塞进向星罗手里时,林霖终于想起为什么看他眼熟。
不仅仅是因为向星罗每场比赛舒越都在。
还因为人家曾经红过!
那会他还没跟向星罗在一起,一出门大街小巷都是舒越的脸。
某个前女友还曾是舒越粉丝,代言哐哐买不说,拿着林霖给的卡追星。
更气人的是,自己还曾去看过舒越的悬疑电影。
谜底揭晓那刻,当时还被饰演凶手的舒越演技震撼到说不出话。
而刚刚舒越低头递汤的画面与电影某一处重合,林霖这才想起来舒越究竟是谁。
现在,真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越想越怄。
林霖火冒三丈地去夹春笋肉丝,正想借着菜好好损舒越几句。
入口清爽不说,还伴着肉丝的香气。
“……”
林霖:这情敌自己似乎打不过……
不对,人都是有缺点的。
他不信这人完美成这样!
林霖不死心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向星罗碗里:“阿星,多吃点。”
向星罗嫌弃望着碗里的青菜。
胡桃默默用筷子点了下空空的骨碟。
舒越把一旁的筷子拿过来,不失温和地说:“既然已经分开,还是用公筷吧?”
这是在点他呢!
林霖自从进舒越屋里就节节败退,气得想摔筷。
舒越无视林霖愤怒的目光,拿起勺舀了一块鲜嫩的肉沫豆腐放在离向星罗和胡桃最近的地方:“你们尝尝这个,我买菜买多,刚刚送了一份过去给向奶奶她们,她们说很好吃。”
“……”
胡桃终于知道哪不对劲。
周到、体贴、温柔、居家。
这不是向星罗交男朋友从未尝试过的类型吗?
找出差异化,利用外貌一步步诱人深入。
看向星罗沉浸在美食中的表情已经是极其满意的状态。
今天打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舒奶奶在哪?
舒越为什么会去向家送水果?
林霖为什么会被舒越拐来他家?
最后,她和向星罗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
胡桃:她没想给向星罗弄个白切黑在身边啊!
可是,看样子好像晚了……
舒越见气氛过于沉闷,主动找话题:“我奶奶最近说要去新西兰旅游,现在在旅行社那吃饭。怕我孤单,所以让向奶奶找人陪我,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这个超好吃!”向星罗把肉沫豆腐拌进饭里,吃得满脸放光。
“……”
胡桃:等你发现人家目的是你,你就老实了。
“……”
林霖:这个情敌他好像真的打不过。
“对了,向奶奶最近有旅游的打算吗?我奶奶担心她不去,又怕不告诉向奶奶一声不好。托我来问问你。”舒越见她实在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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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沫豆腐,把盘子推前了些。
在场三人各怀心思,唯有向星罗在老实吃饭。
向美兰从小教育向星罗要珍惜粮食,饭自己盛,盛多少都必须吃完。
向星罗长大后生活无论怎么奢靡,也从不浪费吃食。
胡桃瞥舒越一眼。
心想向奶奶和舒奶奶几十年交情,用得着向星罗传话?
不就是故意制造出两家关系亲密的假象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向星罗明天就要结婚了。
林霖快把筷子掐断,打断向星罗要说出口的话:“你现在不拍戏了吗?天天管人家家事做什么?该不是太糊了没戏拍……”
他话没说完,向星罗一脚踹过去。
桌面碗碟随着她的动作跳了跳,发出巨响。
林霖“嗷”一声捂住自己的腿,疼得直叫唤:“你踢我干什么!”
向星罗快烦死他了,敷衍道:“腿抽筋。”
在人家家里吃饭还说话这么难听。
满桌好菜堵不住他的嘴。
胡桃倒是看过网上说舒越半退圈的原因。
站姐——一个离明星最近的神人。
曾透露舒越有严重抑郁,每天都需要吃药入睡。
舒越放下筷子,闪过一丝难堪的情绪,他强撑着笑说:“嗯,最近不拍。我……想休息了。”
想休息了。
在场两个见证过他走入河中的向星罗和胡桃都想起那晚的情形,这四个字怎么听怎么带着股要走入坟墓的味道。
向星罗忙说:“休息好,人都是要多休息。你看,我打完比赛不就去国外休息两年才回来。”
胡桃忙附和:“是、是啊,人忙久确实需要休息。”
她们两个插科打诨,好不容易把这话题带到别的地方。
见林霖又要说话,向星罗忙把一个可乐鸡翅夹进他碗里,从牙缝里挤出话:“吃你的饭,屁话少说几句饿不死你。”
林霖不满,又要张嘴,向星罗夹起一筷子饭就往他嘴里塞。
——用的是她自己的筷子。
舒越敛眸。
他知道向星罗和林霖是前任男女朋友。
情侣在一起,喂东西再平常不过。
他只是无法接受。
接受自己不曾经历过她的过往。
她太过耀眼。
他花了这么多年才赶上她。
十年里,他搜集她的喜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从她亲近的人嘴里、从她的粉丝群、从她微博上……
一切社交软件,成了他搜集关于她的拼图。
细碎、杂乱……
那些信息就如掉进下水道的一盒项链。
他想要的红宝石项链纠缠在无数链条与湿淋淋的发丝中,需要一点一点解开,一用蛮力,就会断得七零八落。
一顿午饭结束。
她们都离开了。
连同门口林霖带来的、装满分手物品的东西。
舒越站在顶楼花园,看着楼下,拧开分配好的小药罐。
胡桃搬着箱子回了向家。
只剩下在两个别墅围墙之间纠缠不清的向星罗和林霖。
他们吵得很大声。
舒越听到林霖骂出几个词。
狐媚子、绿茶、心机……
好像在骂他?
不过没关系。
林霖越疯,向星罗只会越反感。
果然。
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林霖半边脸颊通红,愤怒地上车离开。
他那辆车,和向星罗是同一个型号。
药效发散。
舒越觉着有些困,那点不舒服变成空空荡荡的平静。
一种无望的平静。
他俯视底下,有花草掩印,只要不是刻意搜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人在楼顶。
向星罗站在原地抽了一根烟,整理好心情后折回家中。
舒越以为今天就此结束,想要约向星罗见面需要再找借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向家重新开门。
向星罗直直朝他们家走来。
舒越忙想要下楼,结果在下楼梯时浑身软绵绵地踩空。
他硬咬着牙不吭声,拿出手机,远程给向星罗开门。
意识开始涣散之际,他迷迷糊糊间看到有个人朝他奔来。
8. 后天还能见面
他其实摔得并不疼。
病了这么多年,家里有楼梯的地方早已铺上厚厚一层地毯。
买下这套房时,设计师也贴心地设置了很多人性化的装置。
可是……
看到她朝自己跑来,舒越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委屈。
委屈什么?
他不知道。
在药效作用下,一切都变得毫无逻辑。
“疼不疼?”向星罗三步并两步跑来,紧张地看他,不敢挪动,“我给你叫救护车。”
舒越轻轻拉住她的手:“不用,我没事。刚刚吃完药,有点晕。”
“……你真没事?”她去扒拉舒越。
“好痒。”他软绵绵地抗议,“我没事的,可以扶我一下吗?”
“你确定没事?”向星罗生怕把舒越扶起来就出现恐怖片里的情景,断只手或者断只脚。
他现在脸色苍白,懒散无神的模样太像bjd娃娃,脆弱得似乎能任人摆布。
而舒越也是这么想的。
自己最脆弱的样子已经暴露在她面前。
向星罗想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比如,拿他的卡无限次消费?
再比如,贪图他的姿色?
他长得不是她谈过的前几任男友中任意一款。
舒越依稀记得,那几任男友都长得跟林霖差不多类型,锋利、具有攻击性。
相比之下,自己长得过于柔和,她会喜欢吗?
舒越想,她要是不喜欢,自己这张原生脸可以去整的。
他可以像木雕一样,经历千锤万凿,雕刻成她喜欢的样子,无论血肉模糊,还是需要忍受万箭穿心的痛苦。
他都可以。
向星罗扶着他的后脑勺,用力把人从转角楼梯上扶起来,把他靠在墙边。
舒越忽然抬手,轻轻把双手放在她的后背,微声问:“我还没有谢谢你,那天晚上……幸好遇到你……”
他把额头靠在她手臂上,双眼半阖,昏昏欲睡。
向星罗蓦地感觉到一点温热流下,逐渐变凉,从她手肘尖落下,滴在腿上。
她的心脏好像被捏了一下。
微微有点疼。
等等……
向星罗清醒过来。
自己正式认识他,好像不足两天?
心疼男人倒霉八辈子。
从第一任到第三任,向星罗都快谈萎了。
眼看他要睡过去,向星罗忙推他:“先别睡,这是楼梯!”
还是折角楼梯,他这身高在这根本无法伸直腿,还有可能随时滚下去,造成二次创伤。
“不要……我好困,你让我在这睡吧……”他语气隐隐有撒娇的意味,已经倦怠地闭上双眼,似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你房间在哪?”她已经觉察到舒越有点不太正常,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抑郁?双相?还是其他精神类疾病?
“二楼……和你的房间,一样。”
他话音一落,失重感蓦地袭来。
舒越心里一惊,困意消去大半,他下意识用手臂环抱住他。
他闻到她身上干净的洗衣粉味道。
心跳不由自主从睡梦中苏醒。
越来越快。
越来越响。
像要跳出胸膛,落在她眼前。
“我、你,我很重……”他第一反应是担心她抱不动。
向星罗强撑着面无表情,冷酷淡定地说:“还行。”
真的还行吗?
舒越尽量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她肩膀处。
气息交织。
舒越贪恋她身上的味道,不知不觉把脸埋进她发间。
他想伸手去帮她理鬓边碎发,不期然望到明亮干净的窗外……
向星罗察觉到他背脊僵直,疑惑低头去看。
舒越忙收回视线,装作羞涩地不敢看她:“你,你明天有空吗?”
“没空。”向星□□脆利落。
“噢……”他有点失望,强打精神,“那、那就算了。”
“我明天要帮向美兰女士收拾行李,她说要跟你奶奶去旅游。”
舒越:?
动作这么快?
“你奶奶给向美兰女士打电话,时间就定在后天。”向星罗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我们一块住一段时间,你要是介意也可以回来住。向美兰女士替我从你奶奶手里争取到了看护权,为了你奶奶开心点,老人家不在的时候我们凑合下。”
那点因药效发散引起的昏睡在此刻倏然驱散。
舒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有和她亲密相处的机会。
这算什么?
暗中观察他十年的神明终于看到他的执念,要帮他达成心愿了吗?
舒越开心地在脑中开心地放烟花,浑然忘记窗外还有两名观众……
还有四个不明真相的群众。
其中一个,是他奶奶……
向家门口。
胡桃刚开始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那舒家那两人走上楼梯。
她们站的位置那叫一个刁钻,正好两个人都站在台阶上,随随便便就透过围墙花窗瞥到抱着舒越上楼的向星罗。
向美兰女士见多识广,看到的一瞬已经把自家不靠谱的孙女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强撑着和自己牌友,还有舒华奶奶讨论旅行细节,准备等会向星罗回家时把人揪过来审问。
胡桃到底年轻,更没想到向星罗这么禽兽,才两天不到进度未免太快?难道是舒越主动表白?
她下巴都快埋进地里,立刻拿起手机给舒越发了个问号。
他要是不听劝,火急火燎跟向星罗表白,以后可就没有以后了。
胡桃见证过向星罗三段感情始末,那就跟海水冲上沙滩那样迅速,在一起有多快,分手就有多迅速。
林霖是最长的一段,也没超过三年。
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
向星罗年少成名,有钱任性,不受束缚,吃不下爱情的一点苦。
对方但凡露出她不喜欢的某个点,分得干脆利落。
胡桃都不知道向星罗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那三个前男友。
舒越有抑郁症,暗恋十年。
即使胡桃不喜欢白切黑型,以娘家人角度看,不可否认,围在向星罗身边的男人,舒越最适合。
身高相貌已经甩脱普男一大截。
舒华奶奶曾是大学教授,舒越被她带大,人品不会差到哪去。
能喜欢一个人十年,太难得了。
哪怕进了演艺圈,也从未传出过绯闻,干干净净。
胡桃表情过于震惊,被舒华奶奶看到。
老人家疑惑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这才问:“小桃啊,在看什么呢?”
胡桃胡言乱语道:“蜜、蜜蜂,刚刚好大一只蜜蜂,飞过去了,我怕它叮人。”
“老姐们,后天出发。咱几个一块去啊?”向美兰快急死了,在这拖延时间,想让向星罗赶紧出来。
孤男寡女像什么样子!
“一起一起。要不要喊上你家星罗?小桃也一起呀?”舒华奶奶不知道发生什么,重新被向美兰拉回注意力。
“哎哟,你可别管她们,咱们老姐妹聚会带什么年轻人。星罗退役的两年不着家,连胡桃也飞了好几回。”向美兰转头问胡桃,“是不是都玩腻了?”
“对对对。”胡桃赶忙接话,同时领悟到向奶奶的意思,“那两年国外景点都去过了,我们这些小辈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休息吧。”
她嘴上这么说,装作有事的样子抽出几秒时间给向星罗发微信:赶紧出来!舒奶奶回家了!
“好吧,那我家小舒……”
向美兰直接打断舒华奶奶的话:“放心,有我家星罗和胡桃在,保证让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咱都多久没出去了,不行我让星罗每天汇报。”
舒华奶奶最放心不下自家小孙子。
自从舒越确诊抑郁后,她确实很久没出门走走了。
向星罗回消息回得很快:就来。
胡桃望向舒家二楼,窗帘拉上,看不清里边的情形。
阳光从外头透不进来。
偌大房间黑漆漆的。
定做的大床够睡四个舒越了,帷幔垂落,上面还有几个小装饰,挺少女心不说,这房间虽大,却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主卧和另一间房间打通,作为连通着的衣帽间。整个屋子弥漫着冷淡香气,和外边新中式风装修不一样。他这房间明显是侘寂风,却没有向死而生的活感,有种即将枯萎腐朽的错觉。
床单、地毯、窗帘都用了沉重的黑色。
在大面积木色米色下,这抹黑就像牛皮纸上的一笔墨。
会客区和书房干干净净,跟没人来过一样。
唯一有活人痕迹的地方只有那张黑漆漆的大床,床头柜上还有五颜六色分装的小药罐。
向星罗把人放在床上,鬼使神差问了句:“等奶奶们出门旅游,我带你去把房间里的黑色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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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光线昏暗。
她把他床边的蘑菇小夜灯按亮。
一看那个夜灯,上面还印着她身为电竞选手时的队徽。
她职业生涯中转过两次俱乐部,这个小蘑菇夜灯没记错的话……
“你从什么时候关注我的?连这么早的礼物你都拿到手了?”向星罗惊喜得连拍两次,蘑菇灯换了两次不同光线。
“你温柔点。”舒越忙去拯救他珍藏的小夜灯。
小灯坏过一次,他好不容易修好,插进插座里根本舍不得用,就当成装饰放了好多年。
“我那还有,蘑菇的、月亮的、还有鲸鱼的,你要是喜欢我都送给你。”她没想到退役两年还能在资深粉丝这看到这么古早的东西,一时开心道,“看来你对我是真爱,诶,不对,你是我的唯粉还是队粉?”
你对我是真爱……
舒越把脸埋进柔软的蚕丝被里,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他嗓音微哑:“你们队里,我……最喜欢你了……”
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你能听到我的心吗?
它在我胸膛里跳动的频率,你可以明白吗?
他望着她,眼中是向星罗读不懂的深情。
被她误以为是粉丝对自己的仰慕。
手机传来震动。
向星罗点亮屏幕一看,毛都炸了:“你家有没有后门?你奶奶回来了,我们两个人在这不能被她们看到。”
她一边问一边低头回复:就来。
舒越已经消耗完今天的精神力,药效发作,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软绵可欺。
向星罗被他弄得心猿意马,但顾及他还有一重演员的身份,不太想给他添乱。
“没有后门……”他强打精神,“只有奶奶而已,没关系的,你跟她说一说……”
舒越声音渐渐低沉。
向星罗凑过去只听到他的呼吸。
“不是,还有其他奶奶在,你睡了?”向星罗轻轻去推他。
舒越昏昏沉沉地半睁开眼,意识朦胧地掀起被子一角问:“你要一起睡吗?”
睡/粉这种恶劣行为在向星罗这相当于死刑。
得知没有后门。
向星罗只能轻手轻脚离开,关上他房间门,以最快速度从他家大门出去。
门一开,发出“嘎吱”声。
对面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面色各异。
舒华奶奶看了看她,又望了望她身后,倒没有问其他,反而问起舒越:“小舒怎么不出来送送你?”
奇了怪了,这孩子平时很懂礼貌的啊?
顶着向美兰杀人目光和她牌友们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向星罗硬着头皮说:“他刚刚……摔了一下,放心,舒奶奶,他没事,我把他扶回房间休息了。”
舒华顿时放下大半心,笑道:“远亲不如近邻,今天谢谢星罗。有空经常来我家玩啊,我家小舒没什么朋友,你们别嫌他年纪小,他做事还是成熟的。”
“哎哟,小什么小,才差一岁啦!”波浪头嬢嬢也是向、舒奶奶的闺蜜团之一,说起话来半点不含糊,“不如趁这个机会大家认识认识。正好,我们后天走,让她们年轻人相处下看看合不合适。”
舒华奶奶没说什么,另外一名穿旗袍的嬢嬢出来说话:“少说两句撒,现在年轻人个性得很,不像我们那个年代啦。个个都不喜欢谈恋爱,单身自由。少管这些,还是想想后天出发要带什么吧。”
旗袍嬢嬢把话题拉扯回去,转移在场所有人注意力。
舒华奶奶心中倒不是介意向星罗跟自己孙子谈恋爱,两人年纪相仿,爱好也相近。舒越还被她培养地贤惠能干,相貌也还行,就是……
舒越心里似乎有人?
好像喜欢人家姑娘很久了,现在撮合,对姑娘来说不公平。
等他放下再说吧……
舒华奶奶偷偷觑一眼向星罗,不再说什么。
好不容易等闺蜜团各回各家。
门口不再堆满人。
向美兰瞪眼过来:“给我进来!”
胡桃同情地看眼向星罗,用嘴型说:祝你好运。
“……”不是,她又做错什么了?
二楼窗帘缝隙。
舒越望着底下回家的三人,用手机控制窗帘关上。
后天……
后天,他们又可以见面了……
他沉入梦乡。
房间门开了一条缝,舒华奶奶探进头来,看了眼睡梦中的舒越,静悄悄地重新关上门。
9. 苦痛无声
向星罗回家果然被骂了一顿。
孤身进舒家,还抱人家小舒,这算什么?
向美兰知道自个孙女什么德行。
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除非她决定安定下来,不然向美兰坚决反对到底。
这可是耍流氓!
向美兰与舒华几十年交情。
舒越几乎是她看着长大。
是一个顶顶好的男孩子,学习好成绩好,礼貌又温柔。随了他母亲和舒华的性格,好学坚韧。
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舒越一定也是个耀眼璀璨的一颗星。
可惜乌云过厚,遮挡住他的星光。
向美兰知道舒家许多不能对外说出的秘事,一旦说出,舒越身败名裂,名声尽毁。
她心疼这个孩子,不希望自家孙女因为好奇或是喜欢舒越外貌才接近人家,对舒越来说,这不公平。
向美兰拎着向星罗到房间教育了一个多小时才被放出。
胡桃看她出来时整个人都萎了一半,忙问:“你跟舒越怎么回事?”
“……”
向星罗能怎么样,又把刚刚朝向美兰交代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得知二人只是纯粹撞一块,胡桃放下心,主动说起自己知道的情况。
胡桃不说,向星罗也已经从自己外婆那知道。
舒越抑郁症,有转双相的迹象。
得知他这种情况,向星罗哪还敢玩弄对方感情。
那点小心思登时被掐死在摇篮。
她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把他当弟弟,绝不越雷池半步。”
胡桃:“……”
你把人家当弟弟,弟弟可想把你拐上民政局。
该提的都提了。
该怎么做,怎么发展一切看天意。
是夜。
月光不太明亮。
对面二楼的灯在凌晨时分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从窗帘缝隙中透出。
两人虽然见面不多,舒越却好像令人上瘾的毒药,莫名吸引向星罗。
他在厨房制造出的氛围太过温暖柔和,是向星罗从未在前男朋友身上感受到的。
像雨天躺在沙发上不用出门的慵懒。
像刚剥开的糖炒栗子,弥漫出香气,又香又糯粉。
更像冬日下雪,呆在屋中,放出的一首轻柔音乐,盖上薄毯钻进暖和和的被窝。
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向星罗叹气,告诫自己别去招惹人家。
手指却点开他的微信头像,去看舒越朋友圈。
这应该是他的私人号,能看到所有。
只是他朋友圈发的不多,也没有自拍,大部分就是日常。
两年前的朋友圈,经常定位在不同国家……
等等……
向星罗惊讶地划拉。
二十三条朋友圈。
二十条与她相关。
他去的国家,是她打国际比赛时去的国家。
他过的日常,是她赛后收到粉丝自制的礼物。
向星罗好奇心起,去搜有关舒越的微博。
他的官号停留在两年前,她宣布退役的那年。
[你们好,我是演员舒越。今天想宣布一件事:因个人身体原因决定与各位告别,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手下工作都会进行交接。未来不见,过好当下。望各自珍重。]
底下一溜烟粉丝大哭。
她只是随意一搜,到现在都还有不少人怀念他,甚至还有二创。
再往下划拉。
忽然看到一条最新微博。
ID叫书中游鱼的人问:(书.jpg)其实是去追他说的喜欢很多年的人了吧?要不然莫名其妙退圈干什么?
底下有人回复:
Wuli书书:[瞎bb啥,他自己都说了,对方不喜欢他。退圈原因老粉懂得都懂。]
楼中楼回复:
不会起名:[他追的是尼姑吗?心这么硬?]
黑马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书书什么时候回归:[楼上你笑什么,人家喜欢的是你家选手(微笑.jpg)]
向星罗八卦心起,立刻点开黑马楼头像去看。
[对方近期关注:向星罗超话]
向星罗:“……”
她怎么莫名其妙卷入这场纷争?
再回头看去那条微博。
[书中游鱼回复书书什么时候回归:求你了姐,赶紧把这条删了吧。她家粉丝凶得要命。]
[雌性星星回复书中游鱼: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我们也开磕了嘿嘿。]
[书中游鱼回复雌性星星:?]
[书书什么时候回归回复雌性星星:?]
[黑马楼:嘿嘿嘿嘿嘿]
[雌性星星:分享一条链接。]
向星罗刚点进去,手机振动。
通知栏上方出现一条信息。
[舒越:凌晨啦,你怎么还不睡?(??ω??)]
向星罗的睡眠时间很短,以前打游戏光是训练就长达十几个小时,每天睡四五个小时就起床,有时甚至能通宵。
她点进去,刚要回复,对方已经撤回短信。
胆小鬼。
向星罗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粉丝嘛,一般都不好意思。
说不定这条信息还是酝酿好几分钟才决定发出的,结果刚发出不到四秒就被撤回。
她嘟囔:“手速真慢。”
说完,手指点在屏幕上迅速回复。
对面白色纱窗后。
偌大的房间充斥着清新温柔香薰气息,空调和加湿器同时打开。
桌上热牛奶已经喝完,放了轻缓音乐,五颜六色的药摆在桌上没有动。
每到夜晚。
舒越就觉得很难受,头晕头痛到想吐。
焦虑、沮丧、无助等等情绪编织出一张大网将他罩在其中,无法解脱。
背上的伤口明明已经愈合,却又疼又痒,让他想要拿把刀把疤痕重新切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长出根系,即将破皮发芽而出。
他拿着手机,反复打开关闭近一个小时,才纠结发出那条信息。
不过几秒钟,舒越颤抖双手撤回。
记忆模模糊糊中要抽离他本身,回到黑暗的过往。
脑海中才印出一瞬男人狰狞扭曲的面目。
手机震动。
[向星罗:出来。]
舒越微微直起僵硬到疼痛的脊背,还未来得及反应,第二条信息接着发来。
[向星罗:看到你发的了,手速有点慢啊弟弟。跟姐出来吃夜宵吗?我在门口,要来的话朝我招招手。]
舒越几乎是没有思考,没有犹豫,跌跌撞撞拉开黑色窗帘,向下看去。
那抹身影点亮眸光。
空无一人的路上。
穿着背心短裤的向星罗站在她家门口,朝上望来。
她看到舒越,伸手挥了挥。
在这一刻。
舒越只觉幻境散去,冰冷的疼痛逐渐缓解。
他重新落回不属于他,却温暖有她的世界。
手指放在玻璃窗上,缓缓蜷起。
他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这两天的相处简直像做梦,他不敢回应,怕清醒过来又是一片虚无。
又是只有他自己。
又是熬不尽的夜。
又是吃不完的药。
他立在玻璃窗前,安静望着她,胸口闷痛。
向星罗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去,发了一条信息给胡桃。
[向星罗:吃夜宵,在门口。]
[胡桃:已睡,勿扰。]
[向星罗:看男模。]
[胡桃:一分钟。]
发完信息,向星罗再次望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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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所在的二楼。
那里已经没有人。
舒越纠结许久,悄声下楼。
舒华奶奶住的一层靠近花园的房间底下,透着小夜灯的薄薄暖光。
舒越忽然觉得自己愧对奶奶。
他担心奶奶晚上起来找不到他,刻意在客厅留言板上写下一行字。
[奶奶,我饿了,出去和星罗吃夜宵,晚点回来。您要是想吃点,打电话给我打包。(???)]
他很喜欢留下小表情,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
大门打开。
夜风习习。
潮湿、闷热迅速包围,应该是要下雨了。
他一眼望见门外的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又看到一旁的胡桃。
那点喜悦下去了些。
舒越不是讨厌胡桃,只是很想与向星罗独处。
胡桃一看到舒越,立刻控诉:“你丫把我骗出来,只是吃夜宵吧?”
“哎呀,一块去嘛。”向星罗哄她。
“去你的,我回去睡了,你带他去找男模吧。困死我了。”被夜风一吹,胡桃困得更厉害了,打着哈欠回屋。
“你真不去啊?”
“不去,你真要点男模就把他们叫上门来。”
舒越愣愣看向星罗:“男、男模?”
“咳,骗她的。”本来想三个人一块去吃夜宵,现在倒好,胡桃跑了。
舒越抿唇,鸭舌帽檐挡住他的双眼,看不清他的神情。
两人上了红色越野车。
静悄悄驶出小区。
“你饿吗?”向星罗后知后觉,“对了,你当明星的是不是要控制饮食?我今晚似乎不该拉你出来。”
舒越没有回答,反倒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你经常……点男模吗?”
“点过两次,怎么了?”她不以为意,在中控面板上搜索附近小吃街。
她的话如一盆凉水浇下。
结冰似的刺痛再次苏醒,爬上背脊。
他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发现伤口愈发疼。
舒越不想在她面前,在此时此刻暴露自己难堪的一面,勉强提气说:“我今晚不太舒服,抱歉……”
胡桃已经再三暗示过,她对待感情不认真。
可当听到她亲口承认,那种冲击依然可以瞬间瓦解他筑起的高墙。
暗藏在心底的欣喜消失不见。
胸口传来的疼痛抵不过她一句轻飘飘的话。
可他们之间……算什么?
他与她而言,不过是仅认识两天的陌生人。
他想按开安全带下车,手指已经不听使唤颤抖。
向星罗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又不去:“那我带你回去?点外卖吗?等等,云来镇这个点有外卖?”
“不用,你放我下去。”他好不容易解开安全带,却控制不住,连身体也开始颤抖。
脑袋又晕又疼,下一秒就要吐出来般。
他不该出来的……
舒越眼眶发热发痛,撇过头不去看她,抱着自己痛得说不出话。
“你怎么了?!”向星罗注意到她的异样,连忙把车开回去。
才刚到家门口。
舒越已经拉开车门,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与理智,踉跄着回家。
他跑得太快。
向星罗刚下车,就看到对方已经打开大门疾走回家。
“不是,舒越!”她不敢喊,怕吵醒两家人,只能压低声音问,“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他不回答,直接关上屋门。
过了很久,也没有半点动静。
向星罗给他发信息也不回。
舒越靠坐在门后,望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消息栏,忍不住滚下两滴泪。
他压抑哭声,慢慢爬上楼。
身体不允许他走回自己房间。
舒越坐在楼梯拐角,无声哭泣。
10. 还没在一起就吃醋
那晚的事谁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舒越踉跄跑回家后再没跟任何人联系。
向美兰和舒华奶奶登上飞机,经历一天一夜才抵达目的地。
她们平时就在别墅区西边公园跳交际舞,平时还约着爬山,体力比年轻人还好。脚刚踏到地面,视频和图片已经发了过来,朋友圈九宫格更是必不可少。
丝巾、墨镜、旗袍,三件套全齐。
向星罗给她们挨个点赞完,返回聊天界面。
舒越那天晚上后再无回应。
要不是有更改状态,他的房间偶尔能看到白色窗纱后隐隐绰绰的人影,向星罗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
向美兰提醒自己要多多关注这位“弟弟”。
可以交朋友,但不能泡人家。
向星罗把手机一扔,寻思出外边找点乐子。
胡桃抱着电脑走来,皱着眉头问她:“诶,你外婆有没有说过几天她有个老朋友的孙女结婚,让你去吃席?”
“有,不想去……”向星罗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突然想到今天似乎没看到芝麻糊。
“你最好去一下,老一辈注重这些,而且她还是我们高中同学。嘶,这个新郎怎么这么眼熟?”胡桃一屁股坐下,正好坐在向星罗腿上。
向星罗惨叫一声:“嗷,我腿腿腿……断了断了断了……”
“没断,赶紧挪开。时间是星期六,还有两天,我回复人家说去了噢。”
向星罗爬起来,四处张望:“不去也行吧?又没多熟还要包礼金。芝麻糊?咪咪?靠,我闺女跑哪了?”
“你不去可以。你外婆毕竟是要在这养老的,人脉要维护,免得老了遭孤立。你听没听到我说话?”胡桃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知道了知道了,去去去,份子钱要包多少?你和我一块去,钱我出。”向星罗半天等不到芝麻糊回应,忙打开手机监控查看。
“行,你外婆代表向家,包个两千应该够,我等会问下你外婆。我只是普通朋友,不用再另外包……”胡桃说着,抱起电脑回房间。
她还在算包多少钱合适,突然听到向星罗惨叫一声。
吓得胡桃手抖,差点把电脑摔了。
“阿姨怎么又忘记把花园窗关上了!”向星罗怒吼,“上次就忘,这次怎么又忘!芝麻糊跑了,我出去找找。”
一听是芝麻糊失踪,胡桃忙要放下电脑和她一块出去找。
正在这时。
两人手机同时震动。
[舒越:这是你们家的猫吗?]
附图是一只黑灰色的缅因猫,正敞开肚皮,躺在舒越脚边舒服得飞机耳。
“……”胡桃看她,“去把你闺女从你‘弟’那接回来吧?晚了说不定外甥女要在舅舅家住下了。”
“行,我顺带把我‘弟’也拐回来认祖归宗。”
胡桃:“要点脸。”
得知闺女在舒越那。
向星罗不知道怎么还有点开心。
她虽然没心没肺,但还是有点介意那天的事。
临走前突然被放鸽子。
他踉跄回家的背影孤独冷寂。
看起来很不舒服。
向星罗想起自己随口说的点男模的话,大概是偶像幻灭?刺激到病情了?
她正酝酿要怎么开口,挽回点形象。
转眼间,就到了人家门口。
按下门铃。
智能门传声筒传来一声男音。
“在后花园。”
两家格局一样,不过是镜像过来。
她轻车熟路绕过屋子,从小路抵达舒越说的地方。
枯山水庭园内,她听到舒越的碎碎念。
“你姐姐过来啦,下次别乱跑了。”他的声音前所未有温柔,似是能化作掺了冰糖的白开水。
向星罗动作一顿。
芝麻糊从舒越怀中探出头,朝她所在方向喵喵叫。
舒越抬起头望来。
黑色的眼瞳中有一瞬间的光亮起复又消失。
他低下头,正要抱起芝麻糊朝她走来。
芝麻糊已经等不及,蹬在他胸口跑到向星罗脚边又蹭又叫。
舒越被它当作跳板蹬的地方还有淤伤未愈,他疼得捂住伤处,缓缓坐下,额角泌出薄薄的一层冷汗。
向星罗摸了它一下就注意到舒越的异样:“被抓到了?”
芝麻糊每星期都有剪指甲,她更担心是不是芝麻糊太重,把人家踢伤了。
舒越深呼吸好几下才把痛感压下:“没有。”
“我看看?”她这句话一出,舒越明显僵住。
向星罗却没发现,动作熟练地从他衣服下摆往上扯。
他今天穿的米色休闲裤,刚掀上去就看到他扎得十分标准的蝴蝶结。
再往上,看到他掩盖在衣物底下苍白的皮肤。
细长肚脐眼周围干干净净,两侧人鱼线从上往下,如一道流畅的小沟渠隐没在米色布料中。
哪怕她曾经把他从河中救上来看过全貌,也挡不过此时白日里带来的视觉冲击。
他的皮肤太白了,白到像牛奶。
视线触及到他薄肌上一大块淤青,向星罗刚要说话,反应过来的舒越热气上涌,蒸得面色绯红,他猛地把衣服往下拽。
一股暖香扑来。
向星罗被迷得有点晕乎,第一反应说出他用的香水:“潘海利根?”
似乎是麋鹿那款。
她曾用小号推荐过的味道。
“你、我,我没事……你回去吧。”他领口往上的皮肤打了一层蜜桃色腮红般,红得惊人。
舒越目光躲闪,不再看她,急急忙忙要走回屋里。
“等等。”她不顾两人目前生疏的关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看到你身上有块淤青,有点严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他没有回头看她,“不是猫弄的,你回去吧。”
向星罗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态度,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现在却态度冷淡,甚至不肯回头看她。
她只能归结为可能是偶像在粉丝心中滤镜破碎。
于是,向星罗直接问了:“舒越,吃夜宵那天晚上我们说完话后你就开始躲着我。我想知道,是因为点男模的事吗?”
她向来直白。
打游戏是这样,接受采访是这样,连怼人也是直接问候对方全家。
舒越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问她:“如果我说是呢?”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松手,抱起芝麻糊,“我确实爱玩,你接受不了我私底下是这样子我也没办法。”
她转身就走。
即将失去她的恐慌死死箍他脖颈处,跟有人在他背后不断收紧项链。
细长的链子勒进皮肉,渗出鲜血。
他以什么样的立场说出这些话?
他们还没在一起,自己就难受成这样。连着几天不理人,又忍不住想看到她。
她谈的三任男朋友都是玩票性质,男模充当充当生活的调剂品,或许她以后会收心呢?
对了,她还没谈过自己这个类型的。
万一,最后一任就是他呢?
舒越想起记者曾经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最后一次接受记者采访的向星罗眼皮都没抬:“我喜欢年轻貌美、温柔可人、贤惠能干、顾家单纯的。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梦想呆在家里照顾我的猫就好了。最重要的一点,厨艺好身材好,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明明是用来怼记者的话全被舒越听进去。
他努力这么久,不就是要留在她身边吗?
只是点过两次男模而已,算的了什么?
舒越努力想要说服自己,但只是想一想她曾和那些人亲呢,被蚁群噬咬的疼痛从指尖蔓延至脊背。
他还未想好怎么开口翻过这一页,向星罗已经抱着猫离开。
舒越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她曾路过的拐角,眸光暗淡。
又被自己搞砸了……
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和她打好关系,有个良好的开端。
短短几天,全被他搞砸。
舒越扶着石桌,缓缓坐下。
他用手掌盖住脸,任由透明液体从指缝流出。
他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猜忌、多疑、总是胡思乱想……
夜晚无眠,必须要靠吃药才能睡得着,精神状态奇差……
黏人、爱吃醋、占有欲强……
他太差劲了。
隐藏起来的性格,都是她不喜欢的。
三人男朋友,都是林霖那个类型。
开朗张扬。
自己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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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像见不得光的爬虫,觊觎阳光,又怕被灼伤。
矛盾又纠结。
终于,今天全部被他毁掉……
舒越压抑地颤抖着,他抱着自己,将额头放在石桌上。
头好痛……
伤口好痛……
他该吃药的。
舒越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手机却在此时震动。
他眼前一片朦胧,强忍不适点开接听门铃。
“先生你好,向小姐为你买的药我放门口的信箱里可以吗?”身穿黄色衣服的外卖员问道。
一滴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舒越没有听清:“谁送的药?”
“呃,是向小姐,手机尾号是3456。”外卖员不确定地看一眼派送地址。
没错啊?
下一秒,大门打开。
门铃处传出男音:“放里面门口花篮。”
“好的先生。”外卖员忙进去放下外卖就走。
黄色药包静静躺在门口小花篮。
是用带绒毛毛线编织缠出,装点着小花。
舒越打开门,拿出药包,目光不由自主往对面看。
那辆扎眼的红色越野不知道去了哪。
他把药包拿回屋拆开。
这是……
她曾经安利过药效很好的散瘀药膏。
舒越忙去看单子留言。
只有冰冷的几个字:祝您早日恢复。
是系统自设的默认留言……
他眼眶发热,点开手机想找她,反复纠结许久。
最终只打下两个字:谢谢。
消息发过去。
两个字后边却出现一个感叹号。
[星星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她的好友]
舒越顿时感觉如坠冰窖。
什么意思?
他点开她的朋友圈,只剩下一片空白。
被删了……
舒越僵硬地放下手机。
才几天时间……
就被彻底踢出她的圈子……
另一边。
仅用时一分钟就出门的二人飞驰在高速路上。
目的地是小镇边缘一家酒吧。
她们从小在这长大,早听说过这家不太正规。
胡桃正疑惑一向只会嘴嗨的向星罗怎么会把自己带到这,手机突然震动。
[舒越:你们在哪?]
她不动声色按下手机,偏过头去看向星罗。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面色紧绷,似乎在生什么气。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胡桃装作不经意地问,扎开奶茶封盖吸一口。
向星罗憋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我把舒越删了。”
胡桃差点没被奶茶呛死。
删了?删了舒越?
恋情还没萌芽就被一泡开水浇死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找你去吃夜宵,你不去,我带他去。结果这小子放我鸽子就算了。听到我点过两次男模跟触犯天条一样。这几天信息不回,刚刚芝麻糊跑他那,态度还冷淡,怎么着,点男模犯法?”
噢,吃醋了。
胡桃放下奶茶,给舒越发了个地址后劝道:“星罗,回去吧。”
“为什么?我偏要去点第三次男模。”
“你真的要去?”胡桃瞥她,“舒越不一定是觉得你爱玩。”
“我管他觉不觉得。”
胡桃叹气:“星罗,你被顺太久,一有人不如你心意你就要逆反。”见她要反驳,胡桃立刻抬手,“车开慢点,我说你听,你觉得不对再打断我。”
“首先,点男模这件事见仁见智。现在社会确实对女的道德标准高,光是点男模三个字都足够引起大片骂战。你当初被曝谈恋爱就被大批男粉围攻过,我知道你怎么想。可是,舒越如果不是那个意思呢?”
胡桃面上淡定,心里都快急死了。
“好,他如果不是你说的意思,那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一想到舒越那个态度,向星罗就感到不爽。
像又回到从前那样。
被一众男记者、男粉丝、男路人围起来审判。
她不是个能软性子。
压得越厉害,就越能反弹。
当初名声毁誉参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胡桃不答,晃晃手机:“亲自问问?”
11. 夜店男模
“姐,看看喜欢哪个?”经理小心翼翼地问。
“问她。”向星罗吸口烟,一指旁边的胡桃,然后用鄙夷的语气问,“就这些人吗?”
经理赔笑:“还有一批。”
“那还遮掩什么?全叫上来给我姐们挑。”
胡桃:“……”
她那点道德全靠贫穷支撑。
面前十几个一米八的大帅哥站成一排。
说实话,质量比二人想象中要好很多。
胡桃克制住发出鹅叫,还算矜持地点了其中一个三七分。
“你就点一个?”向星罗惊讶。
胡桃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多点给不起小费。”
三七分很上道,用气泡音说:“姐,我们这不用给小费。”
“早不说,后边那排右数第三个!”
向星罗默默瞥她。
胡桃那饱经工作折磨的脸蛋在这一刻跟打了水光针一样,白里透红。连眼睛都放出异样的光彩。
她就知道……
向星罗忍不住调侃:“你干脆全包了算了。”
胡桃被男色所迷,完全忘记来这之前发生的事:“啊?可以吗?”
最后只留下十个。
类型各不同。
唯一的共同点估计就是会哄人开心。
小镇上有钱的就那么几家人。
有眼力见的当然知道她是谁。
向星罗拿下国际比赛后,镇上大街小巷贴的全是她的海报,想不知道都难。可以说,这镇上只要说出“打游戏的那个女的”,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知道她是谁。
他们偷偷觑向星罗,确认她没有想和他们一块玩的意思,悻悻收回目光,尽职陪胡桃玩扑克。
经理亲自作陪,他们单开出一桌坐到角落。
向星罗不知道和他在说什么,聊着聊着那经理莫名其妙拿出一份合同。
胡桃知道向星罗有钱搞投资,没想到的是她……是要投资这家夜店?
没等胡桃看明白,向星罗已经把合同放回去,喝下一口威士忌。
经理朝门口使眼色,立刻有男公关上前倒酒。
“星罗姐,您酒量真好。第一次看到您,我还是您粉丝呢。”男公关打了粉,却挺轻薄,五官底子不错。
向星罗懒得看他,随意“嗯”一声。
场面略冷。
冰块在酒里融化。
“投资的事,找你们老板跟我说话。”她吐出一口烟。
白雾吐出,她的面容模糊不清。
经理立刻说:“是是是,我冒昧了,自罚一杯,还请向姐不要介意。”
“不用喝。”她点点桌子。
经理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反倒是男公关领会过来,小心问:“向姐,是要换酒吗?”
“你是我粉丝你不知道?”向星罗似笑非笑看他。
男公关笑容僵硬,急中生智回应:“我是您的……事业粉。”
言下之意是只看过她打比赛,没有去参与她比赛以外的事。
对于偶像,这当然好。
向星罗心里不由生疑,她想起舒越。
实在太奇怪。
自己认识他之后,才短短几天时间,他却很熟悉自己那样。
细节处无可指摘。
令她总是掉入一种奇异的氛围中。
那种氛围,就像掉入温泉池,融入棉花糖里,被遇到托举……
每次与他接触都是很舒服的状态,就好像……
他是一个刻意为自己定做的人。
向星罗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脑中晕晕乎乎的,提示她现在微醺,不适合过度思考。
于是,她收回思绪,不想为舒越耗费心神。
她随意问起:“你喜欢玩哪个英雄?”
男公关也曾年轻过,热血过。
哪怕现在生活所迫A游,依然能侃侃而谈那段青春。
他双眼放光,略带激动地讲起自己曾爱玩的英雄。
向星罗听到一半,已经确认他确实是打过游戏,但是不是自己粉丝不好说。
她再次敲敲杯子,等他说完便道:“换其他酒,会不会调恶魔坟场?”
男公关愣了愣,他没想到职业生涯还要经历这种挑战。
别说他不会,这夜店七千块雇来的调酒师兼职打杂除了会些基础的调酒撩妹,再高难度点的也抓瞎。
向星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思维跳跃快,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周旋的几分钟内,他们没一句话能顺利搭腔。
经理迅速起身,让她稍坐会儿,自己则去吧台问调酒师。
她们坐在夜店角落柔软的皮沙发里。
花里胡哨的激光灯明明灭灭,照得人眼睛疼。
台上歌手已经换了一个,舞池中央已经上钢管舞节目,一大堆男男女女围在那喊着叫着,隔得太远,她看不清那舞者是谁。
男公关小心翼翼地问:“向姐,你想跳舞吗?需要我陪你吗?”
向星罗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叫什么名?”
“向姐,我叫罗恒。”他温顺回答。
可惜到底年少,不懂掩饰,眼中野心昭然若揭。
“嗯,知道了,等会我开几瓶酒,业绩算你这。”向星罗兴致缺缺。
倒不是不喜欢有野心的人,而是……
睡粉行为在她这相当于死刑。
不是她的唯粉也不行。
罗恒一愣,想要抓住机会:“姐,要不先看看?”
他故意压下语调,解开几颗扣子让她“验货”。
“我经常健身,不知道姐喜不喜欢?您要是喜欢,今晚怎么样都可以。”罗恒知道她出手大方。
给她睡一晚兴许几个月工资都挣出来了。
“不用了。”向星罗扫了下他的脸,帅归帅,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还不如选林霖打分手炮。
“去刷吧。”她掏出一张卡,“叫个代驾。”
向星罗去看胡桃,离她最近的男模接收到信号忙替她传话。
“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胡桃呲着大牙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她手上捏着扑克,下半场估计要开麻将场。
胡桃爱打麻将,比向美兰女士打得还要沉迷。
向星罗无奈:“行,你开心就好。”
都是成年人,胡桃比她理智,在这家夜店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兜底。
“你们陪她玩也不许太晚,还有些话不用我提醒吧?”向星罗把银行卡放进罗恒胸口,眼中有警告。
罗恒哪会不懂她没说出来的话,笑道:“姐,放心,您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在这玩您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们知道,你不喜欢。下次再来……”
他悄悄靠近,在向星罗耳边低语:“我随时等您。”
培训得这么到位?
向星罗瞟他,点头。
罗恒前脚刚走,替她跑腿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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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脚一杯恶魔坟场被端上来。
向星罗没想到这个破地方真有人会调,不由挑眉。
薄荷绿打底,三分之二以上橙黄色混酒。
她抿了口,愈发意外。
她爱喝的是苦甜口,相当于是给她自己量身特调的恶魔坟场。
经理此时上前,笑着问:“向姐,调的酒怎么样?”
“还不错。”向星罗把自己私人号亮给他,“让你老板加我。”
经理没想到突然出现的路人能调出灵她满意的酒,惊喜地拍下她手机屏幕,连连道谢。
向星罗挥挥手,让他走开。
“代驾已经为您找好。”经理想起那个会调酒的男人,不放心地加了句,“他说他送您回去,是您的朋友,叫舒越。”
最后几个字湮没在巨大的声浪中。
向星罗没动静,半杯下去头脑已然不清醒。
她随意点点头,并不在意经理说了什么。
酒杯很快见底,仅剩下冰块。
“咔哒”细响。
空心冰块融塌。
罗恒把卡还她,拿起纸巾仔细替她擦干净:“向姐,现在回去吗?”
恶魔坟场酒如其名,高浓度混酒勾兑下意识都快被带进坟墓。
向星罗面无表情点头。
起身时明显脚步不稳。
罗恒久经风月,哪会不知道她已经上头。
告别胡桃等人,向星罗被搀扶着出门。
夜店门口,已经有一辆红色牧马人静静等待。
“小子,服务可以,下次还点你。”向星罗挣开他扶着自己的手,改成主动搂抱他的姿势,“缺钱吗?今晚……”
她话没说完,另一双手伸来,拉开她抱住罗恒的手。
“向姐,您今晚消费够了。”罗恒识相回答,哪怕她现在是醉酒状态也不敢多说什么,“您要是喜欢下次再来就好。”
戴着帽子口罩的年轻男人看他一眼。
向星罗酒品还算好,不多纠缠,只是拿出手机:“加个好友,以后我家阿姨请假你来我家兼个职。”
罗恒正要拿出手机扫,一只修长匀称的手盖在她手机屏幕上。
“你醉了,我带你回家。”来人声音有点冷。
身上味道却是她喜欢的香水味。
罗恒望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不敢多话,生怕是向星罗没公开的男朋友之类的身份,撑着完美的笑:“向姐,慢走。”
“有空来我家……”
舒越不等她说完,微微用力,把人塞进副驾驶位。
他也是开车来的,和向星罗同款型号的黑色越野已经安排代驾开回去地下车库。
他上了车,伸手替她系安全带,又把座椅调后,让她半坐半躺能更舒服些,末了又给她盖了一层薄毯。
罗恒目睹这一切,心中明了。
这么细心照顾,大概率是男朋友。
自己刚才想加向星罗微信的举动多少有点不妥。
红色越野车扬长而去。
很快离开停车场。
此时已是下午,天色擦黑。
下班高峰期,不少车堵在路上。
小镇没有地铁,大部分人家都买了代步车。
低矮的车型围拥着这么一辆越野,像西瓜地里站了稻草人。
向星罗半梦半醒间,看到驾驶座上的人,下意识叫出前男友名字:“林霖,你怎么又来了?”
舒越在盯着红绿灯,听到她喊出的名字,身体慢慢变僵。
12. 她的车
越野车停在向家门旁停车位。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
两家长辈去旅游后,家里只剩家政阿姨会偶尔上门。
舒越不知道向家请来的阿姨是不是住家阿姨,只看到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人。
他解开她的安全带,轻轻推醒昏昏沉沉睡过去的人:“星罗,到家了。”
唤她好几声,向星□□脆背过身去不理他,嘴里嘟嘟囔囔:“头好晕,别碰我。你要是闲着没事把我书房里的模型拼好。”
舒越再也忍不住,嗓音嘶哑:“向星罗,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占有欲竟这么强。
光是听到她喝醉后喊的是林霖的名字都受不了。
向星罗烦了,甩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
她脾气不好,一不小心,手背猛地打在他脸上。
舒越脸颊至眉骨处迅速泛起一片红。
他默默捂住被打疼的眉骨,另一手却握住她的手问:“疼吗?”
疼吗?
向星罗稍稍清醒过来:“林……”
不对,不是林霖。
林霖没那么包容她。
舒越戴着帽子,车里没有开灯,窗外只有一盏路灯模模糊糊洒入车内。
她倾身过来看他,膝盖不知道踢到哪个按钮。
车里帘子徐徐拉上,密闭空间顿时只剩指示灯的光。
“哪疼?”她身上有浓重的酒气,“你是谁?”
舒越微微托住她的手肘,生怕她撞到哪。
结果下一秒。
她呼吸扫过他的脖颈,按下车侧开关,把车座放倒。
“星罗。”舒越有些慌,想要推开她,“我是舒越。”
“舒越?”向星罗已经爬过来,径自坐在他腿上。她低下头,去闻他身上的香水味:“木质花香调。”
她分明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凭着自己心意在他锁骨处嗅闻。
气息洒在皮肤上,激起他阵阵酥麻痒意。
舒越呼吸陡然变乱,胸膛里那颗心脏像被装了发条,越跳越快。
安静的越野车里,似乎能听到他破开皮肉震耳欲聋的声响。
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二十多年来他想象和她在一起时的场景并不包括现在。
“星罗……”他想叫停。
柔软的吻落在他脖颈处,舒越立时说不出任何话。
车内开了空调,却热得惊人。
过往记忆冲入脑海,令人作呕的画面在眼前划过。
舒越颤抖着伸手去开车内的灯。
直到暖光照亮面前人的脸,那种恶心感才略略减退。
他死死抓住自己衣服,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印不出半点光。
“你不想要?”向星罗动作顿住,感到灯光有点刺眼。
她不太喜欢有亮光的环境。
“不想。”他面色绯红,压下升腾起的欲/念,“我们去我家吃晚饭,好不好?”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人靠近,轻轻吻在他唇边。
与此同时,车内灯光被调暗。
舒越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心跳得好像快要冲出皮肉,跃到她放在他腰上的手心中,任她拿捏。
细密的吻从耳尖到唇角,又从唇角到脖颈。
她格外喜欢舒越的喉结,在白皙皮肤下青紫色血管格外清晰,像画布底下暗藏的河流。
他喉结不断滚动,任由她吸吮舔舐。
那种恶心感随着她身上的香气与他一齐融合后有所减退。
触碰他的手也不再是印象当中那样粗暴,而是有温柔地揉着点着。
舒越意识逐渐沉沦,他嗓音喑哑,带着一丝请求:“星罗,喊我名字,舒越,我是舒越。”
怕她喊出自己在此刻不想听到的名字,他刻意躲开她的吻,双手放在她手肘处,把人微微抬高,让她看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他贪心,不愿意成为她的替身,也不愿意她还没看清就胡乱纠缠。
“舒越?”向星罗望着他,似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为什么总提他?”
情欲之火微微冷却。
他眼中如蒙一层雾气:“你不喜欢他吗?”
刚刚被她打到的地方火辣辣的,有点疼。
“他不喜欢我。”向星罗太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干净又温暖,哄人的鬼话张口就来,“还疼不疼?你第一次,我慢慢来好不好?不会弄疼你。”
“……”这是把他当男模了?
舒越头一回面对她觉着生气,又无可奈何。
酒是他调的,人是他带上车的。
拒绝她的是他,现在想要的还是他。
舒越一向知道自己是矛盾体,他喜欢她,却无法接受她心里有别人的身影。
“星罗,我没有不喜欢你。”趁着她喝醉,他才敢说出心里话,“我不是介意你去找男模,我介意的是你看不到我的存在。你觉得我是来批判的人是吗?就像你以前刚曝出恋情那次。我承认那次我很嫉妒,为什么站在你身边的不是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任何模样。你喜欢林霖他们那种长相对吗?我可以整。你喜欢的酒,喜欢吃的菜我现在都会做。你喜欢的一切,我都可以去学。”
向星罗盯着他的脸,压根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她没见过,哪个男人在顶光下还能好看成这样的。
哪怕他长得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肤色白皙,墨发黑瞳,头身比优越,注定他怎么样都会比寻常人都要来的好看。
他在叭叭什么呢?
听不懂。
她向来随心所欲,等他说完话,二话不说吻上他的唇。
舒越大脑在此刻停止转动。
怎,怎么就亲上了?
恶魔坟场的苦甜味道渡来,生理性抗拒刚起了个苗头,他就听到她的声音。
“舒越。”
两个字,不同于平时恶劣态度的温柔。
童年以及在演艺圈遗留下的心理创伤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他很喜欢她,却还无法克服那种恐惧以及恶心感,煎熬与欢愉交织,弄得他很难受。
难受得想吐。
向星罗对床伴反应向来关注,也正因为这点反差,林霖至今对她念念不忘。
她停下要进一步的念头,抚摸他脸上被她打红的痕迹,低声问:“你不舒服吗?”
“没有。”他可以忍忍,只要她开心。
向星罗伸手把灯光调得又暗了些,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耐心地亲吻他的耳廓,边亲边呢喃:“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随时停下。这个时候,我希望你快乐。”
他真的可以诚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吗?
她再次来到喉结处。
湿漉漉的、酥酥麻麻……
舒越动了动,声音沙哑:“慢点……我不舒服……”
“多慢?”
“很慢。”
“这样子呢?”她问。
啄吻变成细腻绵长的亲吻。
他仰起头,车灯点亮他的眼眸。
舒越眼神随着她的动作变得迷离,喘息声加重。
“可以亲吗?”她完全主导,脑子不清醒,却还愿意尊重他的意愿。
“嗯……”舒越轻哼出声,“慢点……不要咬。”
她已经知道他喜欢什么样。
柔和短暂的接吻,每过十秒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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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观察他的反应,没有太过深入。
素二十多年,第一次接吻。
他以为会在玫瑰花田里,会在海边,会在星空下……
各种浪漫的场合。
没想到,会在她的车里。
向星罗觉察到他此时欲念高涨,即使醉着也改变不了她心眼坏。
她故意停下亲吻,停下所有动作,在他耳边问:“要我继续吗?”
他眼中已弥漫出水气,眼睫上都有许些湿润。
舒越伸手与她十指相扣,理解错她的意思,压抑着说:“没关系,你要是不想继续,等我一会,一会就好。你先下车……嗯……”
向星罗按住他,不满道:“口是心非。”
不是,他没有。
舒越不是重欲的人,抑郁后苦涩成了他的生活底色。
压抑是常态,他没有关系。
真的没关系。
向星罗不允许他没关系,依旧耐心引导他。
听着他喘息声,撬开他堵在喉咙深处的低声,半是逼迫半是引诱让他敞开自己的内心……
直到……
即将来临。
他惊慌地到处找寻,可她动作太快。
舒越被逼急,用上衣盖住,胡乱吻住她的唇。
向星罗任他紧搂住自己。
好不容易平复。
舒越面色潮红,用手臂盖住眼睛,喘息声渐止。
脑中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铺天盖地的愧疚将他淹没。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趁她喝醉让她做这种事……
太恶心。
也太卑鄙。
舒越难堪地用手臂遮住双眼,白皙皮肤透出薄红,他语带哽咽:“抱歉,我不该让你这么做。”
向星罗却趴在他身上捂着嘴。
恶魔坟场后劲太大。
她第二次喝这种高浓度混酒,依旧无法避免。
舒越还在忏悔自己刚刚所作所为,听到动静,这才去看。
向星罗扒开车门,跑到车尾。
“呕——”
她吐了。
没吃早餐,没吃午餐,晚餐也没吃。
胃黏膜受不住刺激,不断把酒精往喉咙外推去。
“星罗!”他不顾身上沾着自己的体/液,忙下车去看她的情况。
向星罗吐出来的全是液体,听到动静,她第一反应是反手拦住对方不让靠近。
她神智似乎清醒些,按在车尾灯上,虚弱道:“胡桃,我好饿……”
暖灯亮起。
满屋都是食物香气。
西红柿葡萄汁放在她面前,没有加冰。
十分钟后,清粥小菜上桌。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倒下,脑袋埋进抱枕里。
果汁才喝了一半。
他知道她明天下午会有一场聚会,不顾她的坏脾气把人拉起来,连哄带骗让她喝下半碗粥,顺带把剩下的果汁喝完。
向家门密码不知道是多少,她为了安全从不弄指纹解锁。胡桃也不知道数字密码,他只能暂且把人带回自己家。
舒越把她带到二楼,把自己的床让给她睡。
弄好这一切,他才有空收拾自己的狼狈。
脱下衣服,按开按键。
水温略凉,从头洒下。
他把自己洗干净后,默默看了眼弄脏的衣服和……
愧疚再次如一张大网罩来。
他不该趁她喝醉,稀里糊涂就让她……
舒越难受地背靠墙壁,知道自己此时要去吃药。
没等他陷入负面情绪的泥沼。
浴室门被猛烈敲响。
13. 三辆车
折腾一夜。
直到半夜,卧室才熄灯。
舒越本想去沙发上睡,被向星罗拉着睡在一张床上。
迷迷糊糊间睡过去,黎明时分刚过不久,两人莫名其妙又滚在一起。
她酒品实在有点差。
舒越被她闹醒,这次却没让她得逞。
强压下欲念,又是哼唱安眠曲又是讲故事,这才勉勉强强把她重新哄睡。
舒越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
一晚上连梦都没做。
桎梏在身十几年的噩梦在这一晚似乎有所松动。
背后的人虽然浑身酒气,但熟睡后那股酒气中隐约有股暖香,与他房间中的香薰融合,像是下雪冬夜里的水果红酒,弥漫着柔和暖意。
窗帘外,黑夜逐渐褪去,满天星辰隐没在湛蓝天空下。
太阳出来时,天空还隐约挂着一轮弯月。
直到薄阳洒下,弯月才消失不见。
花叶上的露珠随着温度升高蒸发。
小池塘中的鱼探出头,往水面上看,见有人来,又躲回睡莲下。
昨夜未处理好的家务慢慢被人清理摆正。
正午时分。
卧室门外有人敲了敲,陌生女音响起:“舒先生,工作完成,我先走了。”
平日里总会有人回应的房间里静悄悄的。
一层还有第二个人留宿的痕迹。
家政阿姨正担心,手机震动。
[舒越:好的,谢谢。我朋友昨天留宿,你不用告诉我奶奶。]
家政阿姨忙回:好的,舒先生。
朋友?
舒越哪有朋友?
她在舒家工作这么多年,没听舒越说过有什么朋友,连舒华最常挂在嘴边的都是“小舒没朋友可怎么办啊,他要是有朋友还能多出去走走”之类的话。
难道是女朋友?
家政阿姨摇摇头,收回手机,径自离开舒家。
她一天来舒家两次收拾打扫,舒老太太在的时候还会跟她说几句话,要是只有舒越在,他不是吃完药在睡觉就是房间里,几乎不跟人交际。
真要是女朋友,貌似也不太可能。
玄关大门关上。
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静。
向星罗一夜好眠,断片断到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梦到自己睡在一朵巨大的花里,整夜都能闻到阵阵幽香。
身边的人动了动。
她下意识抱住,手掌贴在触感柔软的皮肤上时,意识有苏醒的迹象。
向星罗手一路往上,触碰到某个点时手被抓住。
对方轻咳一声,默默把她的手放在床单上。
她醒了。
架在人家身上的腿移位,触碰到不可明说的位置。
冷空气侵入。
膝盖被按住。
向星罗睁开眼睛,看到耳朵通红的舒越。
他的侧脸骨相比正面还要优越,像画出来的一样。
诶?
为什么他会在这?
向星罗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吓了舒越一跳。
二人对视。
略显尴尬。
一张大床上,她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舒越被她挤在床边不说,目光躲闪,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但……
是两床被子。
她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他却衣衫不整。
加上醒来之前感受到的触觉……
“我对你做了什么?”向星罗直接问。
她酒量浅,酒品不好,喝醉就爱对人动手动脚。
舒越拽住被子,一副被糟蹋的模样,轻声说:“没什么。”
又亲又抱还想睡他而已……
向星罗不信,扑上去查看他的情况。
果然。
他皮肤白,一眼就能看到脖颈上几处印子。
尤其是喉结部分,又红又肿。
“我把你睡了。”她下结论。
“没,没有睡。”他撇过头,“就是在车里亲了几下。”
舒越不知道她什么想法,把昨晚发生的事遮掩着过了一遍。
没有说出她非要看他失控时的逾矩行为。
向星罗不信,打开手机调出车内记录仪看。
“星罗……”
“我们去我家吃晚饭,好不好?”
“星罗,喊我名字,舒越,我是舒越。”
……
手机传出喘息声。
“……”向星罗默默按了暂停。
“你可以……删了吗?”舒越把脸埋进被子,从脸到脖子都像擦了一层绯红色。
意识到对方职业的敏感,向星罗刚看了个开头就立刻连云端内容都删掉。
她把手机放到舒越身边,“你看下,我都删了。”
舒越拿过她的手机,确认删干净才把手机推过去。
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
失策,忘记还有记录仪这个东西……
她会怎么做……
会考虑下自己吗?
舒越不敢看她。
向星罗本来想点根烟静一静,望着满室洁净,空气中的香气,硬是忍下。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一个在床上,一个在窗边。
安静许久。
向星罗开口:“我给你钱。”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惹上麻烦。
舒越一颗心登时沉入谷底。
他勉强笑笑:“不用,我们没有做什么。”
他都意乱情迷成那样,还没有做什么?
她眼睛又不瞎,耳朵更没问题。
于是,向星罗在雷区上蹦哒第二次:“我没睡过明……”意识到有物化他的嫌疑,她忙改口,“十万够不够?”
睡一次,十万。
舒越竟不知道自己还有当鸭子的潜质。
他苦笑着说不出话。
胸口像被捅进一把冰冷的刀,凶手还嫌不够,用力把刀柄转一圈,任凭他鲜血直流,痛不欲生。
气氛正僵,手机突然响起。
“抱歉,等我会。”向星罗径自打开落地窗,接起电话。
是胡桃,提醒她下午三点要参加人家订婚宴。
一看时间,现在已经快要下午两点。
她一觉睡了这么久?
“你昨晚干什么了?声音这么哑?”胡桃在那端好奇道。
“没事,我来接你,你在哪?”向星罗不想被胡桃知道这件事。
“还在夜店呢,他们给我开了个房睡。累死了,昨晚打一通宵麻将,先不跟你说了,我先化个妆。”
“嗯,你去吧。”
挂了电话。
向星罗折返回房。
舒越已经洗漱好,换了身衣服。
他看向她,声音依旧温和,微微沙哑:“我能,跟你谈一谈吗?”
他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
向星罗鬼使神差,应了声好。
她时间其实已经不多。
从这里出发到达订婚宴现场需要半个小时,中途还要接胡桃。
她醒的太晚,已经来不及吃午饭。
餐桌旁。
他们相对而坐。
舒越给她拿了甜品和牛奶垫肚子。
“我等会就要走,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向星罗担心他误以为自己不想给钱,忙补充一句,“如果是昨晚的事,我会尽量补偿你。”
补偿……
他不需要补偿……
舒越用右手捏紧左手无名指指骨。
踌躇片刻,他终于问出那句话:“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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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才认识……”向星罗说到这,自觉闭嘴。
才认识几天她就醉酒跟人家玩车/震。
“我,喜欢你很久了。如果你拒绝……”酸涩爬上喉间,他强打起精神,笑道,“也没关系。但……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
一个不远不近的称谓。
红色越野车驶离原来的车位。
车后那滩她吐的液体已被小区内保洁阿姨清理干净。
今天是周末,车流量比想象中要大上不少。
向星罗心烦意乱开车到昨天的夜店接胡桃。
“我给你带了酸奶和vc,还有一些面包,你等会吃点。我听你外婆说今天参加的订婚宴,准新娘以前还是我们同学,家里在政府工作,你投资小镇的那个项目跟人家有关系,喝酒免不了。星罗?向星罗?”胡桃刚上车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见她晃神,喊了几声。
末了,胡桃闻到车里有股熟悉的香水味,好像是向星罗以前喜欢的那款。
“你又换回以前的香水了?”胡桃使劲闻了闻,“这个香水是不是停产的那个?好像有点不太像。”
“谢谢。”向星罗接过胡桃手里的食物,放进置物盒里。
胡桃问出的问题是一个都没回答。
“你怎么了?”通宵和帅哥打麻将,才睡了两个小时的胡桃仍然神采奕奕。注意到向星罗有点不对劲,胡桃狐疑问,“你没把哪个男模睡了吧?他敲诈你?”
“他没敲诈我……”
话一出口。
两个人都愣住。
向星罗揉揉太阳穴:“先不谈这件事,等我想清楚再和你说。”
车内两人沉默。
诡异的安静。
导航启动,预计要晚五分钟才能到。
胡桃努力去想昨天到底哪个鸭子这么能趁人之危。
夜店经理?
太老了,长得也一般,pass。
男公关?
清清秀秀,帅归帅,没到让人羡慕印象深刻的地步,也不是向星罗喜欢的类型,pass。
昨天。
昨天最异常的事是什么?
最后端上来的那杯酒?
胡桃趁着红绿灯,艰难地问:“你,昨天不会……被那什么,不好意思说?要,报警吗?”
向星罗本来盯着红绿灯在发呆。
从记忆碎片里依稀想起,舒越昨夜似乎也曾带着她等在灯下。
没等她想清楚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就听到胡桃说出的那些话。
“在这里,还没人敢对我用强。”向星罗有点心烦,“你不用瞎想,我没事。”
有事的是舒越。
她说是这么说,但舒越昨天出现,又被她那样,总觉得两人之间是赶进度条一样。认识以来到现在,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他像一滴水,无声无息融入自己生活。
不论做什么,都太过合自己心意,简直像为她量身打造。
正想着似乎哪不对劲,胡桃忽然指着前方说:“诶,那辆车跟你的好像,是不是同一型号?”
小镇上开牧马人的车主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
这辆车价值百万注定不是工薪阶层能承担的价格。
加上耗油量大,俗称“油耗子”,平时压根不会有人把它当普通油车开。
每个月光是加油就要上千。
谁会跟她开一个型号的车?
向星罗疑惑。
那辆车还和她们是同一个目的地。
度假酒店半山腰停车场。
车门打开。
她们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
——是林霖。
正疑惑他怎么会来这,第三辆牧马人驶入。
三人同时看了过去。
车里的人也略微惊讶地看着她们。
14. 她的头号黑粉
他们被安排坐在一桌。
四人气氛诡异地沉默。
胡桃和舒越在入场前看到新娘旁边的人是谁时,脸色都不太好看。
林霖和向星罗没注意,他们对视着,就是不说话。
度假山庄,草坪婚礼。
场地布置地清雅朴素。
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不太认识,除了胡桃能勉勉强强说出几个以前相熟同学的名字。
“你怎么来这?”向星罗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不善盯着林霖问,撇过头对一个期期艾艾想上前的男人说,“滚。”
想要上前搭讪的男人悻悻走了。
“收下你的狗脾气,太得罪人了。”胡桃连忙踢她一脚,上前去给男人道歉。
胡桃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是替向星罗收拾残局的命。
但那有什么办法,她们从小一起长大。
向星罗薄情寡义、嚣张跋扈,唯独对她是真的好,出外旅游都能想着她,时不时给她买包买珠宝。
自己没办法送她等价的礼物,只能送些带心意的。
向星罗也从不嫌弃。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地位悬殊的友情,维持了十多年。
胡桃一走,他们这桌局面更诡异。
草坪婚礼不是大桌,而是长桌。
三人被安排在中段的位置,周围座位愣是没一个人敢坐。
“新郎是我商业合作伙伴,倒是你,前脚刚跟我分手,后脚。”林霖瞥向舒越,见对方穿着不合时宜的高领长袖,冷笑一声,“男朋友?”
向星罗没有回答,回头抓住一个服务员,“你们这多久结束?”
她气势汹汹,服务员不自觉被吓出太监音:“整个流程三个小时。”
“离我们这桌两边别再安排人。”
“没有再安排人。”服务员咽咽口水,“主家听说是你们来,特意吩咐空出座位给你们。”
向星罗眉毛一挑:“为什么?”
“他们说……”服务员满头大汗,急中生智道,“你们这桌身份尊贵,需要大点空间。”
哪是需要空间,分明是收到消息,老人家不在场,年轻一辈的尤其是叫向星罗的脾气不好,所以才隔开的。
向星罗才不信他的鬼话,懒得深究,放他离开。
林霖却转移目标,盯着戴帽子口罩的舒越,表情十分不爽:“大热天的穿高领你也不怕中暑?她干的吧。”
他刻意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她就喜欢亲这,换了个你也不例外?还有耳钉?嘁。”
他嗤笑一声,微微偏过头,食指放在耳垂后。
一模一样的银灰色耳钉。
林霖双眼扫向星罗,冷嘲热讽:“这么多年,你的癖好真是一成不变。怎么,要集齐十二星座一直玩下去?”
“抱歉,我先离开一下。”舒越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和林霖对话。
他不是向星罗的男朋友,却处处像她的人。
连林霖都看出来他的心思。
十年时光,她的喜好已经浸入骨髓,渗入他生活的点滴。
无法改变。
他像附着在她房子墙壁上的爬山虎,隔着玻璃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她如果哪天注意到他,让他开花。
舒越想,自己也会努力办到。
“可以考虑一下我吗?”他问她。
谁都不会知道,他那一刻有多紧张。
心脏被铁丝箍紧,随时会因为她的回答勒成两截。
她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只潦草丢下一句“我会认真想想”。
成年人了。
没有果断应下那就是拒绝。
舒越却依然抱着那么点微末希望。
他一走,长桌上登时只剩下林霖和向星罗两人。
“不敢对我发脾气,你倒是会挑软柿子捏。”向星罗把烟灰缸拿过来,从包里掏出烟。
林霖把自己的打火机丢给她,要放在以前,他现在肯定为她亲手点燃。
现在两人能和平坐在一起已经是双方看场合收敛脾气。
向星罗不接,跟服务员要了根火柴点燃。
她长了张清冷脸,细长眉稍微压眼,不笑的时候有点凶。
“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林霖非要听她亲口承认,“我去找你第一天就被这小子拐回他家,你现在改口味了?喜欢那种类型?”
“对对对,闭上你的狗嘴。”向星罗烦了,随口敷衍。
她吸了一口烟,脑子里想的却是舒越小心翼翼问出的那句。
“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要是以前她什么都不知道,多半冲着对方长得好看就答应下来了。
现在她睡了人家已经是理亏。
舒越精神状态不太好,他床头柜上治疗抑郁的药已经说明一切。
向美兰女士出国玩之前也千叮咛万嘱咐不许玩弄舒越感情。
……
综上种种,她必须要慎重选择。
不能再和以前那样草率,睡过给钱不负责不拒绝。
没等林霖发作,向星罗手机传来震动。
[胡桃:跟你说件事,新郎你认识,他改名了,以前外号叫徐大头。你一会看到别生气。]
徐大头?
是谁?
胡桃很贴心,附上一张照片。
林霖还在喋喋不休当背景音循环播放。
向星罗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离开。
“你去哪!”林霖忙起身跟过去。
“闭嘴,坐下,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我只是顺路!”
“……”
向星罗记忆回到从前。
她高一时,已经是校霸一类的人物。
因为游戏打得好,天天逃课跟校外青年在黑网吧打游戏。
不知不觉间,跟小镇上的地头蛇混好了关系。
那时向美兰六十多岁,有心无力,早管不住自己。
向星罗也不是会立正挨打的性格,向美兰一抬手,她能转头窜进哪个不知名的黑网吧。
向星罗上网的钱在打游戏一个月后已经不用自己出。
黑网吧老板不仅欢迎她来,还主动拉群给她那些朋友通风报信。
让那些网吧五连坐,从来没赢过的混混青年们体验到什么叫被带飞的快乐。
后来,她的势力范围变大。
校外马仔越来越多,校内也开始有第一批求带飞的粉丝。
向星罗心思早已不在读书上,胡桃不想她只拿个初中文凭,每天兢兢业业挑重点帮着她学,好歹勉勉强强能毕业。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呢?
在她印象中,好像在某天回校后突然多了一伙人搞校园霸凌这套。
胡桃不受家里宠爱,穿的衣服都是弟弟剩下的。
成天穿得邋邋遢遢,就这么被那些坏小子盯上。
他们把胡桃关进男厕,打水从未被全封住的厕所上空倒进去,任凭胡桃怎么喊叫都没人停下手。
除去这个,他们往胡桃水杯里倒沙子、倒毛毛虫,最过分的是把她水杯当尿杯。
还有把胡桃的书丢进垃圾桶、厕所之类的地方,胡桃捡回来时书里全是脏兮兮的脚印……
胡桃没和自己说过这些事,向星罗是趁体育课打完游戏翻墙回学校时撞上的。
忘记是哪天下午。
向星罗回校后亲眼看到以徐大头为首的霸凌团伙把胡桃和另外一个男孩子围在角落扇巴掌。
胡桃脸颊被扇地高高肿起,满脸是泪。
她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向星罗脑袋一热,抄起墙角下石块和徐大头他们干了起来。
同班和向星罗一块逃课去打游戏的小弟连忙去各个班级通风报信请求支援。
打架变群殴。
向星罗游戏打得猛,跟人干仗更猛。
一对四愣是把人打得脑袋开花。
向星罗因为这事被记大过。
向美兰听说事情原委后当着老师校长的面夸奖她干得漂亮,死活不给徐大头那帮坏小子的家长们道歉,还扬言要是敢对她家独苗苗向星罗下黑手,她老婆子一枪崩了他们。
向美兰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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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兵打过仗,曾去过苏联,做土枪的法子深深烙印在脑海。要不是年纪大了,说不定要当着那些崽子家长的面给他们家好大儿一人两大嘴巴子。
老的不管事,甚至护犊子。
校长没了办法,只能押着向星罗写检讨和道歉信周一念给全校听,顺带把那头红色头发染回黑色,不然退学处理。
向星罗写了,不过是由胡桃和其他人代笔。
她本人对于退不退学无所谓,反正读书的目的还是为了赚钱,打游戏又不是赚不到钱。
至于头发。
她染发那会只花了五十,后来那家看似是理发店实则是红灯区的地方被查后她再也找不着这么划算的价格,干脆剃了光头去上学。
全校几千人周一就这么看着一颗白蛋上台。
听她不耐烦地念检讨信,念到最后,大声骂了句“草你大爷徐大头再欺负我朋友把你头打爆”。
丝毫没有忏悔的意思。
自此,她一战成名,成为云来高中的一段传奇。
云来高中从她挑破这件事开始,再没人敢搞霸凌。
她顶着这颗光头进入电竞圈。
徐大头没等她成名就到处发帖黑她,是向星罗的头号黑粉。
后来向星罗年少成名,徐大头被扒出校园霸凌史,被她粉丝喷得户口本上亲人全死光后才老实,再没敢出现在向星罗生活中。
现在……
徐大头居然要结婚了?
自己还给他随礼金?
向星罗一脚踹开准新娘所在的酒店房间。
当着里边众多长辈的面再次掏出烟叼上。
“喂,别嫁徐大头了,他不是个好人。你要实在想嫁人考虑下我,我比他有钱还比他大方。”
早看到向星罗来的胡桃听到她说这句话,一个左脚绊右脚,脑门撞在向星罗背上。
两人踉跄着进门。
林霖连忙伸手去抓快摔倒的胡桃后领。
向星罗慌乱中拽住一个人的领带,差点没把老头勒死。
娃娃脸的准新娘疑惑不解,看到是她后捂着嘴,满眼亮光:“你是……星罗?!向星罗,拿了法国世界杯的那个?你真替你外婆来啦!”
被向星罗扯住领带的老头推开她,恼怒道:“一个破打游戏的还请来干什么!”
稳住身形的向星罗扫了眼这老头,没想起他是谁。
胡桃挣开林霖,三步并两步上前低声说:“他是徐大头爸……”
没等胡桃说完,向星罗已经握上对方的手,惊喜道:“哟,您就是徐大头爸爸啊,您还没死呢?我的天,您今年看起来有六十吧,延迟退休消息对您来说真是噩耗啊!怎么样家里还靠徐大头收保护费生活吗?”
老头被她气得发抖。
娃娃脸准新娘不明所以,去看自己父母,他们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向美兰外孙女怎么突然进来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屋内众人面色各异。
好奇、探究、愤怒的目光落在向星罗身上。
林霖“噗嗤”一声笑出声。
完全以看热闹的心态站在一边当保镖。
徐大头妈从沙发上站起,恼怒瞪向星罗。
胡桃二话不说上前,眼里燃起小火苗。
以她的性格和生长环境,注定做不到像向星罗那样锋芒毕露。
胡桃语气很冷,但依旧客气:“徐阿姨,您还记得我吗?您儿子扇我巴掌的时候我脸上肿没消,这么多年,可能您也不记得了。但我的名字您一定听过,我叫胡桃。”
如果说向星罗的话是一把刀直插人心。
胡桃的话就是片开洋葱片的刀刃,让人清楚知晓洋葱内部是长什么样:“你儿子改名是为了逃避我们这些被霸凌过的同学追究吗?真可惜,我们被他打骂欺负这么久,光改名不太够,我觉得您该带您儿子去整整容。”
话音落下。
准新娘那边的人坐不住了。
纷纷站起望向她们,惊愕不已的眼神在徐家父母和她们二人之间逡巡。
正在此时。
门外蓦地传来花盆破碎声。
15. 他夹着嗓音装温柔
“你怎么会在这!”徐大头惊骇地盯着面前的人。
他慌慌张张后退几步,一不小心把花瓶打碎。
“听说你今天订婚。我代我奶奶来参加,恭喜。”舒越嗓音温和,望着他的目光却不似语气那般柔和。
徐大头几乎是霸凌了他整个童年,从初中到高中,如果没有向星罗那一板砖打破徐大头等人的脑袋,不止他一个人活在徐大头这些人的阴影下。
“今天是我订婚,求你别说出去。”徐大头赶忙求饶,“以前是我不对,但我已经改好了。你也利用粉丝网暴过我,咱们一笔勾销好不好?”
“徐明,到底是我利用粉丝,还是你炫耀曾打过我发到网上犯贱?”舒越声音瞬间冷下来。
不再温柔。
像从冰层下静静流淌过的冷河。
反差太大。
站在房间里向星罗听到他冷声说话,蓦地反应过来。
这小子平时是不是夹着嗓音装温柔跟她对话?
徐明急了:“不管怎么样,这么多年了,你现在不还好好的吗?今天是我订婚,你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行吗!你现在有名有钱,非得跟我过不去吗?”
“呵。”舒越冷笑,“那被你们霸凌到退学的其他人呢?你只看到我生活的好,有没有问过我们这些被你打过的人花了多少年才走出这段时间?订婚?跟你订婚的女孩做错了什么要嫁给你这种人渣!”
屋内听到舒越说话的徐家父母脸色几经变换。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准新娘的父母,面色严肃,望向自己女儿的眼神里已经有了强烈的暗示。
胡桃看到准新娘父母朝自己女儿微微摇头。
心想今天这订婚席怕是要凉。
她安抚完被向星罗骂滚的男人后四处乱走瞎打听,得知徐明高中毕业后勉强混了个大专文凭做了个rapper。好不容易才勾搭上准新娘这个标准的白富美,家里还是公务员,可把徐明一家高兴坏了。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放手?
果然。
“你非得毁了我是吗!”徐明声音不由提高,语气里恐惧与愤怒交织。
“我没有毁了你。”舒越平静地说,“你本来就是烂人,用得着我动手吗?”
“我弄死你!”
向星罗听到这,忙跨出门。
在这一刻,她突然担心起舒越的人身安全。
舒越不知道她们就在附近,眼见徐明举起花瓶碎片要往他脸上划,正要还手,就看到一道人影窜来,一脚踹向徐明。
定睛一看,是向星罗。
电竞选手在人们印象中体弱多病,向星罗打游戏那几年因为作息不规律加上职业病很符合这个刻板印象。
可她毕竟退役两年,在国外玩了这么久不可能不调理身体。
据胡桃所知,考了跳伞证和潜水证。
拳击貌似也学了……
现在,这个貌似可以去掉。
徐明被踹得倒地不起,捂着腰一声不吭,冷汗直冒。
一击必中。
徐明妈尖叫一声,冲上去抱住自己儿子。
徐明爸嘴里不干不净,开始谩骂向星罗。
向星罗打游戏又不是没听过更恶毒的话,全当背景音左耳进右耳出。
她歪过头去看舒越:“你没事?”
舒越千言万语化作一声略带哽咽的两个字,“没事。”
这声没事落在别人耳朵里,就跟受了几年委屈似的令人心生怜爱。
林霖没忍住骂道:“死绿茶。”
他这声不轻不重,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徐明爸嚷嚷着要报警的声音蓦地一顿,转向林霖。
“看毛线看,儿子教育成这样,我要是不来还真看不出这出大戏。”林霖态度恶劣,几乎是跟向星罗一样的嘴脸。
准新娘被她父母拉着,不准上前掺合。
两方父母出面,暂时平息下这场纷争。
胡桃松口气,真没想到向星罗快奔三了做事还这么张扬冲动。
徐明还不死心,缓过气就冲着向星罗吼:“你又来干什么!要不是你,我压根不会被退学!你就是个婊/子浪货,到处招惹男人,当初……”
他话没说完,胡桃上去推开徐妈就是一巴掌。
力道大得徐明耳朵嗡嗡响。
徐妈尖叫,扯住胡桃头发:“我和你拼了!”
“老不死给我住手!”向星罗头脑一热,随手抄起花盆里的盆栽抽在徐妈脸上。
三个女人扭打在一块。
徐爸不甘示弱,也要冲上来帮着徐妈对付两人。
“快拦住!”林霖忙和准新娘亲戚们上来拉住徐爸。
场面顿时混乱。
尖叫声、扭打声响成一片。
酒店服务员连忙拿起对讲机喊保安。
徐明不甘示弱,看到自己妈被两个女人打,也上来动手,边打胡桃边吼:“死狗腿子,就你能。天天跟向星罗屁股后边讨食。还打我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嗷!”
向星罗一拳头砸他眼眶上。
徐明被舒越拉开,向星罗以为他在帮自己,挥着拳头冲上去“啪啪”两巴掌。被打的徐明借着舒越在自己背后当人柱,猛地飞踢一脚,正好踹在向星罗腰上。
她踉跄往后两步,脚跟绊到碎瓷片,差点坐地上。
舒越忙推开徐明,着急忙慌去拉她。
胡桃忍不了一点,用脑袋当棒槌磕在徐明妈额头上,趁她疼得松手,三步并两步,像只猫儿挠徐明的脸。
她边撕边骂:“让你打她!让你打她!老娘今天非弄死你!你踏爸当狗腿怎么了!你给人当舔狗人家都嫌你舔得不干净,舌头长吉尔短,你爸被尼哥干皮燕子才生下你这个胎盘!”
胡桃耳濡目染向星罗骂人的本事,这次是一点没藏着掖着,全倒给徐明了。
舒越没料到向星罗发起疯来力气这么大,一不小心被她挣脱,他被推到地上,手掌按在碎瓷片上。
鲜血淋漓。
好不容易等到保安过来把这四人拽开,外边围满一圈吃瓜群众。
“我去,那是向星罗吗?她回来了?”
“她跟徐大头怎么打一块了,不会是……”
“抢婚?”
向星罗听到,没等林霖骂人就吼道:“草你大爷我无影脚踹死你张烂嘴,抢你二舅姥爷的婚,他给我当龟奴我都要小心家里地毯被他传染上十八项性/病,你他爹的谁,给我站出来,当真我面说,日你全家个狗屎玩意。”
她曾因为在比赛时说脏话被禁赛过,哪是这么容易改过来的。
被向星罗骂的人是徐大头兄弟,听到她骂这么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差点要冲过来打她。
“星罗,冷静点。”舒越死死抓住她的手,两人几乎是以一个拥抱的姿势挨在一起。
林霖好几记眼刀扎过来,舒越都视而不见。
“放开!我非要揍他一顿。”她像头小豹子,不断挣扎。
徐明嚣张地挑衅:“谁怕谁!我看你打得过我,向星罗,你别以为自己现在退役没人管,等会警察一来这的电视台立刻过来,我看你怎么下台!”
“你真当我怕你!我打游戏那几年就没怕过谁,有本事你过来!”
“星罗!”舒越一只手横抱在她腰间,直接单手把人抱起,把她和徐明拉远。
闹成这样,今天订婚宴注定是没法进行。
从他们对话中,双方父母亲戚都知道大致情况。
只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徐家……
准新娘父母已经脸黑成锅底,谁都不希望自己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
徐明还在骂脏话。
向星罗气得要冲过去,舒越用力抱住她,挡在她面前,用受伤的手一下又一下拂过她的后脑勺,轻声说:“星罗,冷静点。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先消消气,我先带你出去转转。”
向星罗还想再继续对线,被舒越半拉半抱强行带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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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
胡桃披头散发,被熟悉的女同学们拉出门冷静。
现场少了她们,登时只剩下徐明的声音,他不断咒骂那两人,诉说自己的难处,甩锅意图明显得在场人都听出来了。
林霖不耐烦,甩下一句重磅炸弹:“向星罗是我前女友,既然你对她这么不满,我看这投资你也别想了,找另外的冤大头吧。”
他本来就跟徐明不太熟,听说向星罗会来他才来,谁知道看到这么一出大戏。
更没想到舒越会一起出现,对方那不合时宜的装束和向星罗那副不敢跟对方对视的死样子,作为坚持时间最长的前男友他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霖说完,也懒得去找向星罗,指不定那两人在哪搞在一块。他现在去找她们纯纯找气受。
而且向星罗上头的时候别说是他,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他是想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按今天这情形根本不可能好好坐下来谈。
徐明一看自己金主跑路,破防地更厉害。
他作为rapper好不容易才搭上林霖这条线,想上综艺给自己抬咖,没想到今天向星罗会忽然出现,更没想到胡桃和舒越会在这。
三人凑齐了。
更让他难堪的事情还在后头。
曾和他一块上过初高中的女同学不知怎么就统一战线,去敲开准新娘紧闭的屋门。
十五分钟后。
度假山庄泳池旁。
[胡桃:宴席吃不成了,她们把礼金退我了,我转你银行卡。你在哪?]
向星罗叼着烟,手速极快。
[泳池这,你要跟我一块回去吗?]
[胡桃:不了,我怕你气没消带我一块下去见你太姥。]
[向星罗:你开行了吧?]
[胡桃:我科二还没考过呢!]
[向星罗:怕死你坐舒越的车行了吧。]
[胡桃:???]
三秒钟后。
胡桃手速大爆发。
[胡桃:你俩怎么回事?]
[胡桃:我靠你俩不会在一起了吧?]
[胡桃:算了,我打车回去。不打扰你们了。我顺带去趟医院,老娘浓密的秀发总觉得被那死肥猪抓斑秃了。]
[向星罗:一路平安。]
摁灭手机。
她深吸一口烟过肺,烟雾缭绕,随风飘向舒越。
烟草味太呛。
舒越忍不住咳嗽。
向星罗斜眼看他,这才发现他手掌上密密麻麻的血痂。
她赶忙掐灭烟,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你受伤了?”
“嗯。”他没有否认,松开手掌让她看。
在她指尖触碰到他手指的一瞬,舒越迅速拉住她。
向星罗眼皮一跳。
“我想代表以前的同学谢谢你。”舒越摘下墨镜口罩。
棒球帽下,那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晰倒映出她的面容。
清风拂过。
他身上的香水味已进入独属于他温暖的木质香后调。
不论是哪种香水,喷洒在身上,经过体温熨烘与各人体香交织,都会散发出不太一样的香气。
要命的是,向星罗发现,她好像有那么点喜欢他身上的气息了。
她抽回手,不太自然地撇开脸:“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下。”
话音落下。
酒店外传来警笛声。
“你得自己去了。”她望向从车上下来的警察,正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她救舒越上岸做完笔录后送自己和胡桃回去的女警。
徐明气急败坏朝她指来。
向星罗朝他翻白眼,迈步向熟悉的女警走起。
手腕不期然地被握住。
舒越下意识夹起天生冷淡嗓音,温柔道:“我和你一起去。”
“呃,其实你不用夹……”向星罗别扭道,“你原来的说话声我听到了,还挺好听的。”
舒越微微一愣,敛下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