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果美人在八零》
1. 回到1985
A市的一处烂尾楼里,破旧的小区尽头狗在雨夜里狂吠。
听着最里面的住户传出来男人的暴怒声和女人的抽泣,街坊邻居皆是摇了摇头,那个老徐又在打女人了。
他们都住在这将近十年了,住户换了一波又一波,可偏偏那家子的人十年如一日上演着家暴。
他们也劝过啊,警察也来过几次,但都没用,人家是家事,就算他们帮了那女人一次两次,也帮不了一世啊,而且帮了之后第二天那女人只会受到更重的毒打。
要说让那倒霉女人回娘家吧,谁知打探之下她爹娘早死在了十几年前!那些亲戚就更不用说了,生怕惹上这种事!
白色石灰剥落的出租屋里,一个男人拿着从工地捡回来的废铁棍,足足有三厘米粗,一脚踹开铁门,怒煞阴冷地走进去,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把她扯了出来,一棍一棍殴打着,“贱人,又打烂一个碗!叫你打烂!我把你打烂!”
被拽着头发的女人呆滞地不发一语,只是在被揪头发的时候下意识扯住了头发,她被她的丈夫拖了出去,本就瘸了一条腿,让她看起来更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铁棍一下一下落在身上,无法言喻的痛楚,谁不怕疼呢?唐枳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想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可男人不许,粗鲁地又把她拽出来。
晃动间,昏黄的灯光下,女人形如枯槁的面容露了出来,长年累月的毒打让她脸上全是淤青,眼窝深凹,死气沉沉,可尽管如此,仍能从她优越的骨相比例中窥见几分年轻时的美艳。
男人见她没叫出声,下的手更狠了,一声接一声,像是剁肉一般,粗粝的嗓子一边骂一边打。
唐枳终于还是受不住了,用她沙哑了十几年的嗓音低低求饶,眼里已经哭不出泪了,或者说她早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别打我……”
“放过我吧……”
可怜又卑微的祈求,但是男人却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贱人,放过你?他都死在牢里了,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怒吼一声,下的手前所未有的狠,最后一棍落在唐枳的后脑勺上,唐枳只觉得眼前淌过一道温热的液体,后脑勺上的疼痛刺得她浑身痉挛。
男人放开了她,把铁棍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啷的一声响。
唐枳捂着脑袋靠在墙角,枯瘦的手指蹦出青筋,她死死忍着痛意。
她没忽略这个男人刚刚那句话。
什么叫他都死在牢里了?
那个“他”是谁?
唐枳活了大半辈子,她以为的良人却在她嫁入他家后突然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漫无天日的毒打,毫无理由的毒打,她不是没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可换来的从来都是更重的毒打。
从那以后,她被打怕了,更不敢再问了,她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才导致他如此对自己。
可是久而久之她发现无论自己做得再好,这个男人还是会打她。
后来她以为是男人心情不好才会打她,但事实却告诉她,这个男人根本阴晴不定!
男人经营的印染厂,亏了,怪她,大赚,也怪她。
她活着就是他的出气筒!
她腿瘸了一条,没有半点生存能力,她这辈子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然而就在她准备认命的时候,这个男人却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唐枳咬着牙关忍痛,眼前模糊,可是她却隐隐觉得藏了她大半辈子的疑惑终于揭露了一角。
“他是谁?”
男人对唐枳的头破血流毫不在意,甚至还嫌恶至极:“还好意思问他是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好上了!贱人!”
男人甩了她一巴掌,蹲在她面前,好似嫌她不够疯似的:“可惜他死了,死在牢里,知道为什么吗?”
“当年印染厂无货可做濒临倒闭,他给了我一批货让我染,也正是因为那批货厂子救活了过来,但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你才给我的,真当我是傻子?还他妈想我对他感恩戴德?!”
唐枳脸颊没有几两肉,他这一巴掌像是扇到了骨头里,耳膜嗡嗡作响。
男人面容狰狞又解气对着她继续说:“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那批货有毒,他就是这样坐了十几年的牢狱,几年前就死了,死在牢里,他那有心脏病的妹妹在他坐牢时突发心脏病死掉了,尸体过了三天才被人发现呢。”
唐枳听着他平静又疯狂的话,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别他妈跟我装!”男人恼怒了下,又急速变了张脸,笑道,“不知道也没关系,你想装不知道我偏要告诉你,还记得当年在胡同那件事么?其实救你的人根本不是我,是那个哑巴,他养了两条狗,你被流氓拖过去的时候是他叫那狗过去把人赶走,唐枳啊唐枳,你偏偏认为是我救了你,那我就只好认了。”
唐枳猛然呆滞在原地,难以置信看着他。
男人看着她这个表情,前所未有的痛快,“不过你还不知道吧,你嫁进来没多久我让妈给你端了一碗肉汤,知道那肉汤是什么吗?是那个哑巴的狗,我骗你说是羊肉,你还傻傻信了,还说好吃,唐枳你看看你,贱不贱?”
唐枳震惊到说不出声来,一阵恶心感从喉咙翻涌至喉咙,她无意识用手抠着嘴,似乎要把当年的那碗肉汤抠出来。
“疯、疯子……”
男人几近癫狂狞笑抓着她双手:“你以为这就完了?想的美,唐枳,你要怪就怪那个姓裴的哑巴,他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你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当年生了场大病,要不是他非要插手我也不会那么早让你爸妈死!”
提及到爹娘,唐枳宛如触到了逆鳞,声音颤抖:“你、你说什么?”
“那个姓裴的哑巴把你爸妈送到医院,大概也没想到我转眼就给他弄了出来吧?啧啧,也怪你爸妈命不好,在路上染了点风寒,隔天就翘辫子了,倒是省了不少医药费。”
男人的语气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是两条活生生的命,而是两只可有可无的蚂蚁,当所有的真相浮出水面,唐枳当即就受了刺激,眼里迸发出憎恨,尖叫一声,猛地挣脱他的桎梏掐上男人的脖子。
沙哑的喉咙了发出呜呜的狠声。
男人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手,脖子险些被掐窒息,一只手摸到地上的铁棍,抄起来对着唐枳的头就是一击。
“贱人!”
潮湿的出租屋里陷入死寂,男人掰开她的手,起了身踢了踢,底下的人毫无反应,宛如死了一样,他咧嘴一笑,摇摇晃晃推开门走进雨夜。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寒气把屋里的女人体温彻底降至冰冷。
——
在胡同老弄堂交错的高柳村,此时还是艳阳高照,然而青砖瓦砾的一栋二层楼里,床上眉目含黛青隽秀雅的姑娘此刻紧闭双眼,在这艳阳天里平白沁出一身冷汗。
“阿枳到底怎么了?”一位面目慈祥的妇女穿着杏色的短袖,中灰色长裤,正着急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她身边藏蓝色中山装的男人也是一脸愁容,他的女儿自从三天前被吓到,回来就是这样了,去了医院诊所,大夫说是受惊,休息休息两天就行了。
可这都第三天了,他的女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有严重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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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枳做了个梦,她梦到回到过去,她的父母健在,她也没有被那人渣日夜殴打。
“女儿啊,你快醒醒,别吓妈……”
耳边有人在哀哭,唐枳听着那和记忆中的声音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可她仍然紧闭着双眼,她走不出来,她依然还被那个可怕的噩梦里死死困囿住。
全身动弹不得,那经年累月的痛楚好似一下子全都苏醒过来似的,被打断的腿,落了病痛抬不起的手骨,数不清的痛让她不敢动一毫。
半夜,老唐家的房,灯亮的厉害。
唐枳额头上的碎发全湿了,她呆呆坐在床上,看着妇女心疼地给她擦汗,神情恍惚。
许久才张口试探性喊了一句“妈”,可这一声却是把唐枳吓倒了,从她喉咙喊出的声音没有半点沙哑粗粝之感,反而如同百雀鸟一般空灵悦耳。
唐枳摸着喉咙,眼里瞬间模糊。
多久了……
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她曾被打到站不起来,在冬天地上躺了一夜,感染了风寒,再后来她的嗓子就彻彻底底坏了。
妇女看到她这样子,心下一慌,赶紧把女儿抱到怀里,眼里也是红的:“阿枳你受什么委屈了?你跟妈说啊,别逞能藏在心里,爸妈都会站你身后,你别怕啊。”
妇女身上有一股稻草桔梗燃烧后的味道,唐枳闻着这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气息,眼眸一颤,双手颤抖地抱住妇女,感受到手里是实实在在的温度,她更用力抱紧,生怕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喉咙哽咽不清:“妈……”
“诶,妈在这。”
唐枳从没有试过这么不真实,她一遍又一遍喊着,妇女也不厌其烦回应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唐枳闭上眼,她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一边才是真实的:“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妇女松了口气,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她:“阿枳不怕,那只是个噩梦而已,不怕了,爸妈都在呢。”
“是啊,噩梦而已,”中年男人弯着腰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药从楼下上来,“孩子他妈,赶紧让阿枳喝了这碗汤,压压惊。”
“诶?好好好!”
妇女连连应下,接过碗,吹了吹,端到唐枳嘴边,“阿枳,来喝汤。”
唐枳乖顺地喝了汤药,仍旧没放开妇女,妇女只好对男人说,“今晚我陪阿枳睡。”
——
唐枳又休息了两天,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再到后面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脱离的那个噩梦一般的苦海,一朝重生回到1985年。
这栋小小的二层楼,老旧又熟悉的物件,全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院子里簸箕晒着红豆芝麻辣椒等等作物,竹篙下是一摞摞的玉米棒子,院子里围起来的围墙差不多有一个人高,上面缠绕攀爬着绿色的爬藤植物,每到夏秋之际,一半红一半绿,像是把夏天和秋天一同装了进来。
木窗下停放着一台二八杠自行车,再过一点是几盆蓝雪花,花团锦簇。
是了,这是她的家。
唐枳身体养了几天,此刻看到这一切,内心深处传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激动,大概又怕这是一场梦,她连忙抬起手背狠狠咬了一口,是疼的,这不是梦。
唐枳推开院子里的铁栅栏,走出去。
然而还没走多远,就在路口看到了一个青年身影,唐枳顿时就僵在原地,一股寒冷从脚底窜了上来。
她化成灰都不可能会忘记这个人。
徐章。
她重生前所有的噩梦之源。
2. 遇到人渣
青年在和别人说话,他的背后是高柳屯的傍晚,家家户户烧的是稻梗,袅袅升起炊烟,明明是那么祥和的烟火人家,可在青年转过身看过来时,唐枳只觉脚下生寒。
青年发现了她,嘴角上是大男孩才有的爽朗笑意,可唐枳却想到了在那些暗无天日的炼狱里,这样的笑容犹如梦魇死死缠住她。
徐章是是高柳屯老徐家的儿子,这高柳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唐枳和徐章是同学,交集本来并不多,但是自从那一次胡同事件后他们的交集才多了起来。
原因无他,当时唐枳放学后从学校回来,在胡同遇到几个流氓混混,那个年代要是被轻薄,脊背都会被人戳穿,更别说还有什么名誉。
所以唐枳才会在醒来的时候看到竭力坚称她只是晕倒的徐章心怀感激,再加上她醒来只看到徐章在自己身边,便一度以为是他救了她。
可她没想到的是……
唐枳脑海里想起临死前徐章说的话,他说,救她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只不过他借着自己误会顺势认下这份恩情,单是这个就够唐枳杀了这个人千万次也不为过!
唐枳记得她当时有问过他是不是他救了自己,这个贱人脸不红心不跳说了是,甚至在唐父面前他也毫不犹豫承认了。
现在想想,她和徐章的婚事是在唐父果林出了事之后才成的,当时因为果林糟了灾祸,一夜损失惨重,唐父那时为了挽救果林,连夜出去谁知却险些被山体滑坡埋没,但最后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唐母也变得忧思重重。
她们家也因此变得拮据,后来她隐隐知道唐父唐母为了不拖累自己,就把自己托付给徐章。
“唐枳同志!”徐章小跑过来,看上去很高兴看到了她。
唐枳想走,心里有道声音疯狂叫她赶紧跑,可是脚下生了根似的,她走不了。
徐章来到她面前,见她脸上僵硬,不知是不是他错觉,唐枳好像十分不对劲,但他也没多想,以为是她还没从那件事缓过来。
“唐枳同志,你还好吧?”
青年穿着件朴素的蓝布衫,腰间还挎着一个发白的麻布袋,有种书生意气。
唐枳低着头死死咬着牙关,压抑着满腔的恨意和颤抖,手指掐进血肉里浑然不知。
徐章终于又重视起面前姑娘的不对劲,他挠头看了眼四周,小声询问:“唐枳同志,你是不是还没从那件事缓过来?你别怕,我以后都会保护你的。”
青年许下的承诺多么令人心动面燥,和当年一模一样。
“徐章。”
唐枳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怕这个人,她回来了,上天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她不能再次重蹈覆辙。
她一定要扭转这个命运!
算算时间,胡同一事发生在几天前!唐枳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而当年她正因为这个受了惊吓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只不过这次她因为带着上一辈的记忆,心悸难安地多躺了几天。
这个时间点太关键了,唐枳庆幸一切都还来的及。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直直盯着面前斯斯文文的青年,一字一句问:“真的是你救了我么?”
唐枳一瞬不瞬盯着徐章的脸,在看到对方明显一闪而过的犹豫时,心里一沉。
徐章装作愣了下,语气很是轻快:“是啊,唐枳同志,你怎么又问起这件事?”
唐枳双唇发白,努力冷静下来,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问一下。”
徐章没做多想,看着面前漂亮的唐枳,心下一点也没后悔承认那件事,唐枳是高柳屯出了名的漂亮,别人都要靠那些胭脂粉抹白打扮,但她不同,即使不擦那些东西,肌肤依旧白嫩得不可思议,还有那又黑又亮的大眼,宛如秋水,眼窝微陷,那眉眼是最动人的。
十里八方哪个少年郎不喜欢唐枳?单是他就知道周围的好友都在暗暗喜欢她。
有了这一层恩情在,他徐章就比其他人多一份机会,他没有道理放弃,更不可能让那个姓裴的癞□□得了去。
“那唐枳同志,我先回去帮忙收谷子了。”
徐章自以为很聪明,点到为止,进退有度,可唐枳早就在心底恨上他了。
人走后,唐枳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唐枳?!”
突然的,另一条路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唐枳刚闻声转过头,之间一个俏丽的身影猛然抱住了她。
“糖纸糖纸,你没事了吧?我听说你在家躺了好几天呢,要我说你就是身子骨太弱了才会晕倒,多补补才行!”
来人是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姑娘,是俞家的老三,俞秀瑶,也是唐枳的好友。
唐枳看着她清秀的脸,恍惚了一下,她记起了,原来她是有好友的,只不过在她嫁入徐家后一点点和她疏离了。
徐章还没带她搬走前,俞秀瑶和她来往还算勤的,是什么变了呢?是在徐章第一次打了她之后,她满身的淤青,她没敢告诉任何人。
一来是怕爸妈担心,那个时候徐章要开印染厂,唐父唐母为了自己在婆家不被人欺负,变卖了整个山头,几乎是把所有的家产都投给了徐章开厂,她要是说了出来,除了让他们担心再无其他。
二来,那些钱很有可能就打了水漂,徐章能在这种情况下打自己,怕也只会更无耻,她当时就是怕爸妈那些钱白白送给了徐章这个人渣,血本无归。
唐枳也没有告诉俞秀瑶自己被打的事,因为告诉了她等于告诉了爸妈。
再后来便是俞秀瑶来找她,说是她三伯来找唐父唐母要旧屋那块竹子地,唐父不肯,两家人就吵了起来,三伯家有儿有女,而唐父唐母只有她一个女儿,还出嫁了,他们两老孤苦伶仃和人争啊吵啊,哪里吵得过人家,本来就落下病根的唐父被气得中风。
她当时就连夜坐大巴回了高柳屯,去看他们,但是回去之后仍是遭受到了徐章那人渣的毒打,说是偷拿钱。
没过两天,她就听到了唐父唐母去世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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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那个时候俞秀瑶彻底对她失望,骂她白眼狼,嫁了好人家,开了厂赚了钱,却不顾辛辛苦苦养大她的娘家人的死活。
那时她也确实认为是自己的错,是她没有好好孝顺。
可是她现在再想起临死前徐章说出的真相
——你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当年生了场大病,要不是他非要插手我也不会那么早让你爸妈死!
——那个姓裴的哑巴把你爸妈送到医院,大概也没想到我转眼就给他弄了出来吧?啧啧,也怪你爸妈命不好,在路上染了点风寒,隔天就翘辫子了,倒是省了不少医药费。
唐枳心都凉了,怪不得她回去被毒打之后,那个人渣突然消失了几天,那时她以为徐章是去厂里了,现在一想,他根本就是回去找了唐父唐母,把她偷拿出来交医药费的钱都要走了!
唐枳每细想只觉背后发怵。
“糖纸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白?”俞秀瑶摸了摸她的脸,这样的暑天下,唐枳的脸居然冷得跟冰一样。
唐枳被她晃回神,后怕地松了口气,她安慰她:“秀瑶,我没事,可能昨晚没盖被子一时着凉了。”
俞秀瑶狐疑盯了她好半天,发现对方除了脸色白了点,体温凉了点外倒是和平时无异,只不过在她仍然觉得唐枳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那好吧,你要好好休息,”俞秀瑶看了看天色,“不晚了,我得回去做饭了,明天再来找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俞秀瑶挥手和她告别,唐枳没了心思继续走,转头往家里跑,一口气跑到房间,坐上书桌,拿出一个本子,她要扭转上一辈子的人生。
第一,徐章那个人渣,她会让他付出代价。
第二,保住父亲的果林,阻止他投资给徐章那个人渣开厂。
第三,三伯那一家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以牙还牙骂回去,誓死不相往来。
第四……
唐枳愣了下,缓缓写下一个“裴”字。
从徐章口中,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字,姓裴的哑巴。
第一次是徐章厂子快开不下去的时候,她过去给他送饭,却被徐章拉去见了一个客户,当时只当徐章没人撑场面才叫她过去。徐章当时说的就是裴老板,她只看了一眼,现在再回忆根本记不清是什么模样,只有一个个子很高的印象。
第二次便是临死前徐章暴怒说出来的真相。
是他救了自己,也是他送爸妈去的医院,更是他给了一批货让徐章那厂子得以开下去……
这个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付出了很多,甚至还被徐章记恨在心下阴手坐了牢,他妹妹也因此突发心脏病凄惨死去。
为什么对她好的人都不得善终?
唐枳看着那只有个“裴”字的第四点,一股酸涩涌至鼻尖,她现在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唐枳吸了吸鼻子,在那个字后面,一笔一划写下“报答”两字。
如果这辈子还能见到他,她会好好报答他。
3. 少年与狗
楼下唐母喊她吃饭,唐枳把本子收好,刚下楼就闻到了唐母熬的骨头汤,这个时候猪肉差不多要一块钱,而骨头虽然比不上精肉后腿肉,但也要一毛五一斤,而且相当麻烦,是要到医院骨科让医生开证明购买。
“阿枳,快来喝汤。”唐母见到女儿恢复了元气,笑呵呵的。
唐枳一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心中好似被塞进了一团棉花,鼻头微酸。
为了不让唐母看出异样,她忍住了,撒娇似的跑到她身边,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唐枳是唐家独生女,每次唐父唐母外出干活回来时,她总会在她忙碌的时候从后面抱住她,好像这样就能弥补白天没人陪伴的孤独。
“妈,你好香。”唐枳在她后面深深嗅了一下,嗯,是妈妈的味道。
唐母略微讶异了下,她的女儿她还不知?自从懂事后就没再见过她做过这样的动作,现在却……其中原因也不难猜。
“你啊。”
唐母嗔怪道:“这么大了还这么黏人。”
唐枳笑眯了眼,感受着唐母端碗舀汤的动作:“我要黏你一辈子。”
哪个母亲不喜欢孩子黏自己?唐母一听到这话心里浇了蜜似的,但嘴上还是不太赞同地哼唧了一声。
两人腻腻歪歪,就显得洗手进来的唐父格外不是滋味。
咳咳咳
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
唐枳只好又讨好给他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唐父这才没闹腾。
“老东家那俩孩子听说搬走了。”唐父在饭桌上提了一句。
唐母停下筷子:“真的搬走了?那俩孩子能搬去哪啊?好好的,怎么就搬走呢?”
唐枳拿起一块大骨头,吸了吸里面的骨髓。
“妹妹心脏病发作了,不搬走难道留在这?”唐父说着说着就来气,“他那些亲戚也是的,明知那俩孩子爸妈没了,多多少少也该帮衬一下,怎知都扔给老东家养,现在老东家走了,一个自闭症,一个心脏病,你说让他们去哪?!”
唐母安慰他:“好了好了,别气了,那俩孩子也是可怜。”
唐枳听到心脏病三字,敏锐抬起头:“心脏病?高柳屯我没听说过有谁有心脏病啊?”
唐枳装作好奇:“还有爸妈,你们说的老东家是谁?”
在唐父唐母一番解释下,唐枳才知道原来唐家老一辈人和高柳屯的一家姓裴的人有过来往,唐枳的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因此唐家四姐弟分家很早就分了。
而排行老四的唐父分到的山头,最初是裴爷爷的,老东家是唐父唐母对裴爷爷的一个敬称。
裴爷爷有三个子女,但很早就出去打拼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打拼成什么样,只知道其中二儿子没了,留下两个孩子,大儿子和老三都已经成家立业,这样一来谁也不想收了这两个拖油瓶,拖来拖去最后扔给了裴爷爷。
现在连裴爷爷也走了,剩下那两个孩子守着老屋,可想而知有多困难。
裴爷爷性格孤僻,很少和人来往,久而久之大家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在。现在这么一提起,唐枳觉得记忆里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姓裴。
裴……
心脏病……
唐枳好像隐隐抓住了什么,扭头有些急切问:“那个裴爷爷的家在哪?”
唐父古怪看了她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唐枳含糊:“我就问问。”
最后还是唐母说了:“青禾胡同最后那栋大房子就是了。”
唐枳怔住,那不是她出事的那条胡同吗?而且就在那栋大房子附近!
一吃完饭,唐枳撂下碗筷飞快出门,院子里的田园犬朝她汪汪了两声,刚出了门没几步的唐枳又猛地转身回来,解开狗绳。
“走,阿黄!带你饭后遛圈!”
阿黄突然就不吭声了。
能先把骨头发一下再说这句话,行吗?
唐枳哪管这么多,身后唐母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诶,囡啊,你去哪啊?”
“去溜达溜达!”
唐枳牵着狗头也不回跑出去。
“这孩子。”
——
高柳屯的人晚饭吃得早,又是夏季,这会天还没暗,天边昏黄得像幅油画。
说是突击,阿黄还是很乐意出来溜达,黄白的尾巴不停地摇,一边低头到处嗅。唐枳直奔青禾胡同,青禾胡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路上都能见到农活回来的乡亲。
高柳屯与其说是个村庄,倒不如说是正在转型城镇的乡镇,很多设施尽管比不上城市,但是已经颇具规模。
尤其是自1984年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后,包产到户,家家户户生产积极性得到极大提高,而他们唐家的山头也开始种植一些果树,吃上了制度的红利。
唐枳循着记忆来到一栋大房子,是一栋三层的板壁房,前面有块小院,她从门口缝隙看进去,里面大门紧闭,地上落了一层灰,倒是两边花木扶疏。
看样子那个人已经带着他妹妹搬走了。
唐枳有种说不出的低落,这种明明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却功亏一篑的感觉太令人难受了。
那个人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哪怕以后有幸相遇了,她也认不出哪个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阿黄似乎一点也没感染到主人的低落,脚丫子撒开就跑,奈何狗绳一直牵绊着它的自由。
“阿黄,走了,回去了。”
唐枳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大房子,心里叹口气,转身准备走,然而手里的狗绳突然就绷紧了。
“阿黄?”
唐枳回头一看,差点没把魂给吓没,只见瘦瘦小小的阿黄居然极有勇气地敢去挑衅两只大狼狗!
双方纷纷龇起獠牙,一场打斗即将触发。
唐枳头皮都发麻了,手里扯着狗绳,嗓音哆嗦:“阿黄,快回来,你打不过人家的。”
手里扯不动,很明显,阿黄非要干一架,唐枳闭了闭眼,心一狠,把狗绳一撇,头也没回跑出胡同。
阿黄一见没了坚实的后盾,愣了两秒,再看看对方两只大狼狗,尾巴比它更识趣垂下来,夹紧,头也没回赶紧追上唐枳。
两只大狼狗低呜着要追上去,然而却在下一刻纷纷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落日余晖下,一辆车走下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严丝密合的裤腿下是一双大长腿,余晖把少年平直的肩角拉得很长。
还未等少年开口,两只大狼狗便撒开腿冲过去,扑到少年腿边,吐着舌头。
少年蹲下来,亮光落在他已经开始分明的下颌棱角,他看了一眼胡同口,神色未明。
修长的手摸着它们的头:“这次,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微哑的嗓音很轻,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车上的人喊他上车,少年点了点头牵着两只狼狗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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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中年男人开着车:“去部队吧,历练历练也好。”
这次少年不再拒绝:“嗯。”
……
唐枳一口气差不多跑了好几条胡同,为了防止被追上来她还特地转了好几个弯,等她停下来喘气的时候,阿黄就站在她脚边,伸着舌头呼气。
真是难为你还能跟上来。
“糖纸?”俞秀瑶从院子里探出头来,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唐枳听到声音错愣,直起腰来才发现她竟然跑到了秀瑶家。
“没,我就出来散散步。”
俞秀瑶问她吃过饭没,唐枳说吃过了。
“呐,吃一点。”俞秀瑶把手里的零食递给她。
“什么来的?”唐枳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这好像是香蕉干。
“香蕉干,我家香蕉太熟了,卖不出去,我就切片晒了一箩。”
俞秀瑶示意她看院子,唐枳看过去,还真的满满簸箕都是香蕉片。
“好吃不?”
俞秀瑶问她,却等了老半天等不到人回应,她看过去,只见唐枳看着香蕉片出神,巴掌大的小脸一会惨白一会欣喜,看得她不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唐枳忽的拽紧了她的手,压住内心的情绪:“秀瑶!今天几号了?!”
俞秀瑶疑惑:“七月七号啊,怎么了?”
七月七号……
再过一个月,八月七号……她没记错的话,下个月就是那场大灾爆发的时候,那场大暴雨下了很久,受到打击最严重的还要数他们唐家。
唐父是做果林的,前期花了不少人力物力种了许多果子,然而就是那一次的大灾令他们家损失惨重!
唐父为了挽救,差点被埋在山体滑坡下,哪怕救了出来也落下了病根,唐母也因此每天愁容满面,紧接着大小病不断,也就是在这时徐章才会得到唐父青睐,忽悠他卖了山头投资他开印染厂。
后来的事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唐枳后怕不已,要想改变命运,迫在眉睫的是要如何躲过一个月后的那场大灾!
原本她还没有头绪的,但是当看到俞秀瑶手里的香蕉干,她当即就想到了上一辈子所经历过的物价变化。
托徐章那人渣的福,长时间生活在水平线以下让她不得不时刻留意物价的变化。
现在的水果价格是最便宜的,几分钱一斤,但是一旦经过加工,那物价只会成倍成倍的涨。
别看他们乡镇对水果习以为常,但是那些大城市呢?他们可不是依山傍水,想要吃什么就有什么,如果他们把第一生产的水果加工变成第二生产的产品,这样岂不是不用担心天灾人祸了?!
唐枳还记得上一辈子跟着徐章搬到了城里,发现城里的水果都是不太新鲜的,现在想想大概是运输问题,路上颠簸,再加上运输时间长,水果早就过了最佳品尝的时间。
于是大多人都选择买水果罐头,因为那不仅耐储存,而且还能当零食吃,重要的是口感不比新鲜水果差!
就像现在俞秀瑶这样吃着香蕉干,男女老少皆可!
唐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她赶紧扒开俞秀瑶手里的香蕉干,抓住她双手,双眼放光!
“好姐妹,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俞秀瑶:”???”
小老妹,你怎么回事?
4. 只要有了钱,人渣就追不上我
俞秀瑶的爸妈在肉联厂工作,平时很少干农活,但是家里有几亩地,主要是老一辈的人不舍得让这几亩地浪费,就干脆种上糯米稻米,平时就只有秀瑶和她爷爷奶奶在打理。
唐枳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她家的那几亩田已经割了一季,现在他们家正好有空地。
唐枳先给她说了一遍。
俞秀瑶有些不太赞同:“你疯了,这可是你家所有的家当,要是就这样被你折腾坏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全家喝西北风吗?”
唐枳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冷静了,如果那些果子被她弄坏了,卖不出去,那结果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
但是要她眼睁睁看着明明未来水果潮流就是往那方向发展,而他们家的果子却只能被毁于一旦她也做不到。
俞秀瑶能想到的,唐父自然也能想到,谁会愿意听你纸上谈兵就赌上所有家当?
一番思索下来,唐枳忽的豁然开朗,看着俞秀瑶,眼里更坚定了。
她是比别人多活过一辈子的人,尽管比别人多看了许多未来的风景,但是要想把这些风景装进口袋,她必须更加谨慎。
因为她赌上不仅是唐家整个家产,还有她自己的命运!
“秀瑶,你说的没错,我不能随随便便说风就是雨,对待计划一定要有严谨的态度!”
俞秀瑶:“???”小老妹,你怕不是疯了吧!
唐枳似是看透她所想,把一片香蕉片咬在嘴里,目光眺望远方山头:“赚钱我是认真的。”
只要有了钱,徐章那个人渣就追不上我!
“麻烦抬一下脚,你踩到我的香蕉片了。”
唐枳:“……”
俞秀瑶把香蕉片拿出来,扔给鸡吃,叫住准备回去的唐枳,神情难得认真起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唐枳笑了:“好!”
——
回到家中,唐枳当即就在杂物房里找来了几个杨桃和李子。
唐父每日会去山头巡查,通常都会带回一些熟透的果子回来吃,因此他们家从来不缺水果。
又问唐母要来了几个腌咸菜的瓦罐,把自己关在厨房里捣鼓。
都快晚上十点了,唐母和唐父穿着睡衣面面相觑。
“这孩子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唐母打了个哈欠问。
唐父也摇摇头:“她不是你女儿?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唐母这就不高兴了:“你这说的什么话?知女莫若父,你懂不懂?”
唐父吹胡子瞪眼:“明明就是知女莫若母!”
怎么可能是他的问题?!
“若父!”
“若母!”
“父!”
“母!
两个老大不小的人推来推去,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懒得睬你,我明天还要去厂里上班。”
“我明天还要去看果林。”
啪的一声房门一关,只剩下厨房里还在捣鼓的唐枳。
唐枳把杨桃都切成五角星,一片一片放在簸箕上,放进大锅里烘烤,又把熟透的李子剥了皮,放到平时煲腌黄瓜梅菜的小瓦煲里熬煮。
一点一点看着发紫的李子被她熬成浆糊的形态。
唐枳看了眼自己手上不知被烫了几次的手,上面还有几处刀伤,那是刚刚切杨桃不小心伤到的。她看着煲里快要熬成酱的李子酱,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是她想出来的,而是来自三十多年后的世界。她记得有一次徐章让她出去买酱油,在那个士多店里,她看到那个年轻的老板在看一个叫手机的东西,那小小的手机里正播放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捣鼓水果。
那些水果她都很熟悉,作为果农之女怎么会不熟悉呢?但是自从唐父整片果林被毁了之后,她们家就极少吃到水果了,而嫁给徐章后就更不用说,每天的温饱都是问题,哪里还敢宵想水果。
那个年轻的老板大概是可怜自己,就把手机拿给自己看,还一边好心讲解,说这是短视频,里面的女人是个美食主播,做的东西可好吃了。
好在那是个短视频,那个年轻的老板也不介意,就把视频从头给她看了一遍,就这样她对那个视频十分深刻。
有人在黑暗无边的生活里给自己投注一束光,哪怕只有短短一瞬,她也无比感激,唐枳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年轻老板对自己露出来的善意。
空气里飘着浓郁的水果香味,唐枳赶紧用勺子舀出来,盛到被她烘干的瓦罐里,瓦罐并不大,只比手掌高一点,罐肚圆圆的,被她塞满了李子酱。
这一罐是不加糖熬煮的,她尝了一点,有点酸,但还是甜,毕竟是熟透的李子。
虽然三十年后的世界白糖很便宜,但是在这个年代,白糖老贵了,要九毛钱一斤,比猪肉还要贵。她折腾不起。
又把锅里烘干成片的杨桃一片片夹了出来,另外装了一罐,紧接着就是封好藏好。
已经是半夜,屋外传来蝉鸣,唐枳看了一眼唐父唐母的房门,心思复杂起来。
这辈子她只希望他们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不受人欺负,不用看别人脸色。
天刚一亮,阿黄就在院子里汪了两声。
唐母在房里换衣服:“你这糟老头子,根本不关心女儿,别跟我说话!”
“你以为我很想和你说话啊,明明就是你的错。”
唐父拧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哪里是糟老头,明明帅得很,走在路上都有女人看过来呢。”
唐母:“……”呕。
两人明显还在置气,各忙各的,就在唐母准备下来做早饭时,意外发现桌上已经煮好了一锅香腾腾的白粥。
“阿枳?”
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困惑,唐枳在给他们盛白粥,见到人下来笑道:“爸妈,你们赶紧过来吃早饭。”
“哎!爸爸的乖女儿长大了啊。”
唐父很快就熟络了,坐到桌上,接过女儿给他端来的白粥,闻了一下,非常给面子:“香!”
“妈,你也快坐下!”
唐母只好坐下,正要夹腌黄瓜拌粥时,发现腌黄瓜吃完了。
“我去掏点腌黄瓜。”
说着,唐母就要起身,唐枳赶紧叫住她,“你坐着,我去拿!”
唐枳笑而不语抱出一罐东西,搁在桌上。
“这是什么?”
唐父唐母面面相觑。
“你们等着看。”唐枳眨了眨眼,拿出一个勺子拧开塞子,从里面舀出来一勺黑紫黑紫的膏状体,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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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碗里各自分了一勺。
李子味一下子就飘在空中。
“这是李子?”
唐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用匙羹碰了碰那一坨坨的东西,似乎有点嫌弃。
“你们快尝尝好不好吃。”
唐枳满怀希冀看着两老,唐父磨磨唧唧看样子不是特别相信这是能吃的东西,最后还是唐母给力,先是沾了一点来吃,表情从迟疑到错愣,看的唐父一愣一愣,耐不住自己挖了一点吃。
唐枳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心底那把称稳了稳。
“阿枳,这是你做的?”
“这难道就是你昨晚做了一晚的东西?”
“对。”唐枳毫不犹豫点头,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妈,你上班快迟到了!”
唐母一愣,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就着急了起来,拎起一个花布袋:“坏事,还真快要迟到,妈先走了!”
就在唐母要出门时,唐枳又拉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装茶叶的铁盒子:“妈,你带上这个,饿了可以拿出来吃一点,要是你工友问你这是什么,你给她们试试吃,看看她们什么意见。”
唐母顾着去厂,口头上一边应着一边跨上二八杆自行车:“好好好,妈知道了。”
“妈,你小心点。”
见人消失在胡同口,唐枳这才踱步走回来,又搞定一件事。
刚一转头就看到唐父老大不高兴站在门口,那样子就好像在说: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给你妈塞了东西。
唐枳噗呲笑出声,又抱出一个罐子,当着他的面打开。
唐父拿了一片嚼来吃:“这是杨桃片?”
唐枳点头:“爸,你觉得怎么样?”
唐父眉头挑了挑:“还不错。”
他也没说错,这烘干的杨桃片比新鲜的杨桃多了一股嚼劲,吃起来就像在嚼一片糖,只不过有的是甜,有的是酸甜,叫人忍不住还想吃。
唐枳嘴角勾了勾,神情十分认真凝重:“你觉得这两样能卖吗?”
如果真要加工这些水果,首要的便是说服她爸,只有他点头了,她才有可能放手一博。
“卖?”唐父错愣。
“没错,卖,当成零食卖。”唐枳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爸,你知道现在小孩子的零食市场有多大吗?你看像我们高柳屯,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都至少有两个孩子以上,小孩子嘴馋得很,爱吃糖,你都没见过那些跳跳糖拉丝糖卖得多火热,这些糖可是用白糖做的,九毛钱一斤呐,你想想这么昂贵的原材料都有人用来做零食,可想而知他们赚的利润绝对会比白糖成本还要高。”
卖糖的肯定不会全都用白糖做跳跳糖或拉丝糖,会参杂其他材料进去,只要让小孩子尝到那一丝糖味,再加上手艺人少有的做糖手艺,他们就会觉得买得值。
唐枳想了想,她记得在上学时老师说到一个词好像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买卖,叫什么……薄利多销?
而他们唐家的水果里面也有糖分,烘干之后糖分更凝聚了,可以说是一块小型的水果糖片,而且他们的成本价远比白糖要低,材料是他们唐家几分钱一斤的水果,就是费点柴火和包装费用以及一些人工。
她算过了,这些花费加起来都比不上挣回来的利润一根指头。
5. 进城
唐父也是个生意人,听唐枳这么一说,又认真打量了手里的杨桃片,再看看碗里的李子酱,当即就领悟了他女儿嘴里说的加工再生产。
不过他还是想问问这加工到底是如何的加工:“这杨桃片和李子酱你怎么做出来的?”
唐枳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带他去了厨房,把锅碗瓢盆露出来给他看。
唐父难以置信:“这么简单?”
在看到唐枳点头后,唐父心里开始动摇,他女儿说得没错,他的水果卖得很便宜,几分钱一斤,自己种的果子自己清楚,果汁多卖相好够甜,他比一般的水果商花了更多的人力物力来打理果林。
一直想提高价格,但没办法啊,市场上都是这样的价格,他要是提高了,别人就会买其他人的。
吃水果吃哪个不是吃?又不是像米一样每天都吃,有更便宜的为什么要买贵的?
唐枳看着沉默中的唐父,也不着急催他,拎着一罐李子酱去俞秀瑶家。
“这是什么?”俞秀瑶用手挖了一点放嘴里,酸甜可口的口感瞬间俘获了她的心。
“这也太好吃了吧!”
唐枳还没说什么,就看到俞秀瑶匆匆盛了一碗白饭,拌上李子酱就这么狼吞虎咽吃了。
“糖纸,你来得太及时了,我吃腻了咸菜腌黄瓜,正好用来下饭,好好吃啊!”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电光火石之际,唐枳好像想到了什么,鹰金钱豆豉鲮鱼罐头!
这个时候豆豉鲮鱼罐头已经存在了,唐枳记得这个时候的豆豉鲮鱼罐头很贵,只在一些城市里流行,他们高柳屯很少见到,她能知道豆豉鲮鱼罐头还是上辈子嫁给徐章之后,跟着他搬去了城里才知道有这样的食品存在。
方便携带,真空储存,最重要的作用是下饭,所以才会在工人、下南洋等一些打拼族里面风靡一时。
如果她的李子酱放在罐头里,既能耐储存,又能下饭,说不定会一款类似豆豉鲮鱼那样的新食品!
不过她现在也只能假想一下,不过罐头这样的储存器皿倒是值得她借鉴,总不能一直放到瓦罐里,要是进了水里面的酱肯定要坏。
“对了,糖纸,”俞秀瑶吃着吃着,提醒她,“待会大巴车来了,我们要跟紧刘大娘她们,可别走丢了。”
唐枳一愣:“车?去哪?”
俞秀瑶疑惑:“去城里啊,你该不会忘了吧?”
经这么一说,唐枳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件事,刘大娘要去城里办居住证,她们一帮丫头片子也想跟着去看看城里是长什么样的,说是见见世面,家里也同意了的,好在刘大娘也不介意,只要她们俩个不坏事就带她们去。
不过……唐枳记得她上辈子好像没有去成,至于原因她死活想不起来。
“你还有半个小时,糖纸,唐枳?!”俞秀瑶一抬头发现唐枳匆匆跑出她家,吓得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回去打扮一下马上就来!”
俞秀瑶:“……”
高柳屯的路口,一辆大巴摇摇晃晃翻滚着黄土灰尘一喘一喘开过来。
路两边是老高家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透着金色的光泽,再过几天就该要收割了。
俞秀瑶跟着刘大娘上了车,而唐枳不知在做什么到现在还没赶来。
“准备走了,唐枳这孩子怎么还没来?”刘大娘催促道。
俞秀瑶赶紧开口解释:“刘大娘,再等等,唐枳她就来了。”
“唐枳要是不想来就别来了,要大伙儿等她这算什么样,人家刘大娘还要赶着做办事呢。”
说话的是徐贝贝,脸上长了很多雀斑,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阳怪气的。
俞秀瑶知道她,是徐章的继妹,听说她妈带着她在城里生活过,是最近一年嫁给徐章他爸才转来高柳屯的。
俞秀瑶和她没什么交集,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听她这么说唐枳心底下意识抵触。
当即就呛回去:“怎么了?就算唐枳来了,这车也要等够时间才走!”
大巴车每经过一个村都是有停留时间的,这倒是不假。
“你!”徐贝贝没被人这么说过,正要怼回去,他哥喝住她,“别闹。”
车里的人都在看她,徐贝贝一时间涨红了脸,到底要脸皮,剜了一眼俞秀瑶,没再吭声了。
俞秀瑶给她翻了白眼,余光瞥到车窗外的一抹倩影,惊喜探出头挥手:“唐枳!这,快上车!”
俞秀瑶的嗓门子这么一扯,车上的人想不注意都难,纷纷看出去,只见羊肠小道上身着一袭白色花裙子的少女挎着一个小布包急匆匆跑过来,扎着的两条大|麻花辫因为跑动而变得有些乱,反倒平添了几分凌乱美,又黑又亮的杏眼下肌肤白里透红。
“这是老唐家那女儿吧?长成大姑娘了呀。”
车里有大婶赞叹。
俞秀瑶心里有些得瑟,那是当然,这可是她发小。
唐枳赶在开车前上了车,带着清香的白花裙掠过众人,一边对刘大娘表示歉意,谦虚娇俏的模样让人生不起气来。
坐在最前面的徐贝贝脸色十分难看,嫉妒扫过少女窈窕有致的身躯,眼里却是不屑,什么嘛。
烦躁收回视线,余光却瞥到她身边的徐章也视线不带眨的盯着唐枳,心里更加怄气了。
“都坐稳了。”司机大叔在前面提醒。
俞秀瑶看着唐枳坐到她身边,问她:“你怎么回事?怎么搞得那么迟?”
唐枳轻喘了口气:“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
俞秀瑶倒也不是真的想追问,大巴车驶过泥路一摇一晃的,她上下打量了唐枳,摸上她不盈一握的细腰:“行啊,你这打扮真漂亮,就像城里的姑娘一样。”
难得去城里一次,哪个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唐枳本身就长得漂亮,加上家境不错,打扮打扮一下一点也看不出村姑的样子。
唐枳虚心接下了她的赞美,看着俞秀瑶清秀的脸:“哪里哪里,秀瑶你也不赖。”
姐妹商业互吹,了解一下?
互吹完,唐枳才发现这次去城里徐章这人渣竟然也在。
俞秀瑶:“……他妹妹也在你要不要也了解一下?”
唐枳:“……”
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城里,刘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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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办居民证,让她们就在附近转转别走太远了。
得到放话,俞秀瑶当即就拉着唐枳去了集市上逛,其余的人也是三三两两作伴,倒是徐章过来跟着她们。
徐贝贝不敢自己一个人,加上家里勒令让她跟着徐章,到最后变成不情不愿跟着唐枳俞秀瑶两人。
“唐枳、俞秀瑶同志,我和贝贝跟你们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徐章上前,一副贴心大哥哥的模样,然而余光却是忍不住往唐枳身上瞄。
唐枳对这样的目光有些反感,如果她不是知道上一辈子发生了什么的话,她可能还会感到害羞,但现在……别说害羞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样啊,也行吧。”俞秀瑶看了一眼徐章和他身后的徐贝贝,心眼没那么多。
唐枳没说什么。
街上店铺林立,很多小摊贩在叫卖,一些妇女骑着自行车去买菜,一边谈论着家常理短。
俞秀瑶很兴奋地拉着去看小摊贩摆出来的小玩意,编织的手链耳环什么的。
唐枳趁着俞秀瑶和徐贝贝在看这些时,走进一家小卖部。
唐枳进去的时候,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拿出一毛两毛来买零食,她这么大一个人进去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她没注意,注意力全集中在那玲琅满目的零食架上,她一点一点扫过,玉米脆、日本豆、汽水糖……五花八门,唐枳很惊喜地发现里面并没有水果一类的零食,顶多只有山楂片。
“老板,你们这有没有水果片卖?”
为了确保,唐枳还是问了一遍,果不其然老板疑惑:“水果片?你是指山楂片吗?”
“不是,有没有其他的,比如杨桃干。”
老板摇头:“没有这样的东西。”
唐枳又问了一遍有没有水果酱,不出所料对方还是说没有。
“我这铺子开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听说过有水果酱。”
唐枳心里一喜,这意味着她的水果酱将是独一无二的新品,她拿出本子和笔,记下这些零食的价格和受欢迎的程度,为了让老板开口,她不惜买了好多零食,嘴上还夸了好几句。
“诶,你这孩子,嘴巴真甜。”老板开心了,和唐枳聊的起劲。
等到唐枳出来时,手上提着一大包零食,看得俞秀瑶目瞪口呆。
“糖纸,你不是吧?你来城里一趟就为了买零食?”
“秀瑶你帮我拎一下,我快重死了。”俞秀瑶一边吃一边接过,唐枳甩了甩手,含糊道:“我没见过这些零食,就想买来尝尝。”
徐贝贝还站在卖首饰摊那里,不知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徐章在哄她。
“那边怎么了?”唐枳问。
俞秀瑶耸耸肩:“徐贝贝非要买十条八条,他哥大概没带够钱,没答应她。”
唐枳皱眉:“她怎么会突然想买那么多?”
俞秀瑶咳嗽了一下,假装不经意秀了一下她手里的十几条首饰,表情无辜:“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帮人村里的姐妹带下货而已,可能她受到刺激了吧。”
唐枳:“……”
行,姐妹,非常可以!
6. 他救了她
她们就站着路边,身后是林立的铺子。
突然的,唐枳身后飞快掠过一个人,俞秀瑶还没来得及叫她小心,唐枳就感觉到肩上挎着的布包猛地被人一扯,对方力气很大,险些把她掀翻在地。
“抢劫!”俞秀瑶惊慌叫出声,没等她伸手去扶人,就见对方喊了一句“我的本子!”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唐枳!”
唐枳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包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的话她还兴许不会那么着急,但是里面装了她辛辛苦苦记下的笔记和坐车回去的钱!
脑子一热,便什么也不顾追了上去。
城里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加上那抢劫的专挑偏僻的胡同走,一路上没几个人出手帮忙的。
唐枳一不小心就被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绊倒了,手肘被地上的弹格路蹭刮掉皮,钻心一样的疼痛从手肘传来。
“把我的包还给我……”
唐枳从地上抬头,眼看着抢劫的消失在拐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你是谁?!别多管闲事!”
唐枳错愣,就在胡同的前方,一个高瘦的身影拦住了抢劫犯,背光之下她只看到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身手利落。
“嘁,神经病!”抢劫犯自知打不过,又看到对方一身的军装,气焰不自觉就弱了下来,把包甩到少年脸上,惊慌失措逃走。
唐枳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遇到了热心正直的解放军同志,可直到少年提着她的包站到她面前,不带一丝感情居高临下看着她时,才发现对方出奇的冷漠。
唐枳捂着手肘站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脸失神,帽檐下硬朗分明的脸庞正一点点褪去少年气,哪怕就站在面前,也叫人感受到一股大漠荒茫的孤峭感,让人无法靠近半分。明明穿着一身正气的军装,却好像什么都不入他的眼,也叫人感受不到半点情绪的浮动。
唐枳心底不由得浮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拿捏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
“你的包。”裴钟妄看进少女映着光的眼睛,像被烫到似的微微把视线偏了偏,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唐枳有些失望,眼底的光暗了几分,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谢你啊。”
他没应,垂着眸递过去,整个人都透着生疏感,却在被少女碰到指尖的那瞬间,手指微不可察一颤。
“同志,你叫什么呀?”少女又重新燃起笑容,眉眼弯成月牙,和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裴钟妄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并没有打算告诉她。
“糖纸!”
“唐枳同志!”
身后传来俞秀瑶和徐章的声音,唐枳回过头挥了下手,安慰他们:“我没事!”
裴钟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触及徐章那张脸时目光一滞。
“诶?同志,你去哪啊?”
唐枳刚把视线收回来就看到面前的少年冷漠地转身欲走,急得她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
“放手。”
唐枳没注意到他淡漠的语气,她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少年的手上,她发现这个同志的手未免太冰凉了点,这可是夏天,怎么会有这么体寒的人?
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干涉。
松开手低头把手伸进包里,唐枳没注意到松开手那刻,少年眸底一闪而过的惋惜,她从包里掏出一瓶茶叶罐,素白的小脸上是纯净的善意:“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罐杨桃干送给你吃,就当我谢谢你帮我把包拿回来。”
唐枳记得有人告诉她,解放军都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态度强硬的很,但是她就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而已,哪怕没有这一身军装她相信他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善良的人值得温柔相待。
唐枳不由分说塞进少年手里,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不要嫌弃啦。”
“你……”裴钟妄原本想要拒绝,却在听到少女说亲手做时鬼使神差地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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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微敛,那份冷漠淡去了些许。
“唐枳同志!”
不远处徐章正在赶过来,眼前少女清丽隽雅的容貌映入眼底,裴钟妄垂在腿侧的手紧了紧,他知道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多管闲事。
“别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到底还是说出口了,裴钟妄懊恼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更冷了。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把唐枳说得一愣,她是被抢劫不是被骗啊,不过她听着少年低哑的嗓音心底不由得一软。
不管怎样,人家说这句话都是为自己好。
唐枳正要应声,面前的少年头也不回转身离开,身后俞秀瑶赶到,一把把她抱住,后怕道:“糖纸,你没事吧,快把我吓死了!”
唐枳无奈,只好把人回抱住安慰:“我没事,秀瑶。”
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越过俞秀瑶的肩,落到前方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哥,我就说她哪里有事!”
徐贝贝站在胡同口,一脸不耐,徐章根本没管她,径直跑到唐枳身边,他往那抹军绿色的身影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人就是那个自闭症的哑巴,当初他搬来高柳屯的时候他见过他,对他有点印象,不爱和人说话,性格孤僻,加上听说患了那什么自闭症,久而久之他和几个兄弟聊起的时候直接叫他“自闭症的哑巴”。
再加上……自己冒领了对方救唐枳的功劳,他更不可能会忘了这个人。
要是这个人把事情都告诉了唐枳,那他在唐枳心里只会落得一个伪君子的小人形象。
“唐枳同志,刚刚那人是谁啊?”徐章不露痕迹问唐枳,“是他救了你?”
唐枳对徐章没有好脸色,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转头便对俞秀瑶说:“秀瑶,天不晚了,刘大娘应该办完事了,我们回去吧。”
徐章眉头一拧,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少女的情绪,担心引起对方的不适,忍了忍,放弃了。
7. 少年的杨桃干
军区大院里。
体能训练后,裴钟妄回到自己的宿舍。
“这个好吃!”
“这是杨桃干吧?”
“这是别人的东西,你们这样不好吧?”
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伙站在床边想阻止却又忌惮着对方人多。
站他旁边的高个子叼了一块杨桃片,嚼得牙缝里全是杨桃肉:“你瞎操什么心,裴钟妄的东西不就是咱们兄弟的东西?”
这话一落,另外两人哄然大笑。
“就是。”
“瞎操什么心呐!”
“你、你们……”小伙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厚颜无耻,余光瞥到门口站着的人,“裴钟妄?”
其余三人纷纷转目看过去,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其中一个青年摸摸鼻子,打哈哈道:“那个,裴钟妄,我吃了你几片杨桃干,你不会介意的吧?”
青年旁边的人当即就接话:“钟妄怎么可能介意呢?都是兄弟。”
只有高个子青年没有说话,他目光鄙夷地看过去,一边还吃着杨桃干,似乎料定了对方根本不会跟他们红脸。
少年低着眼,一言不发走到跟前,掀起眼皮子,那黯淡晦涩的双眼扫过桌上被人打开的茶叶罐,高个子“嘁”的笑了下,缓慢嚼了嚼口中的杨桃片,“怎么着,难不成想我们给你道歉?”
另外两个局促不安对视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没有其他原因,因为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少年那双眼明显压着一股戾气,像被什么盯上一样,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本来这个刚进部队的裴钟妄就和他们没多少交集,对方话又少,谁也不给面子,性子孤僻,要不是他们两个被老高早早拉到了一边,他们也不会跟着挤兑这个新人。
但这事发生都发生了,闹大对谁也不好。
有人开始服软:“老高,要不我们还是道个歉吧?”
砰——
“老高?!”
“裴钟妄!”
极短的时间内,慌乱的几声叫喊夹杂着拳头抡砸的声响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宿舍里回荡。
高个子嘴角被抡出血,撞到身后的铁架床上,阴霾地啐了一口,紧接着就和人打了起来。
“别打了你们!”有人在一旁拉架,可是没用,完全拉不住人。
“我的东西你别碰!”
高家松被人按在地上,对方低哑的、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嗓音传入耳中,带着杀意凛凛的威胁,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新来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成长成一个足以擒杀敌人的男人,再也看不到当初瘦削得可以随意欺负的身影。
高家松整个脸都被打肿成猪头,却一点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从一开始他就被裴钟妄死死桎梏在地上。
“你有种打死我啊,姓裴的!司令长绝对不会放过你!”
身上的人手顿了顿,高家松得意极了,睁开臃肿的双眼眼,然而下一刻猛然被男人阴狠冷厉的神情吓到,嗓音不自觉颤抖:“你……你想做什么?!”
一个拳头蓄足了力气骤然抡下来。
“裴钟妄!”
“老高!”
……
除了高家松,几人都被罚了负重跑二十公里。
跑完后,除了裴钟妄外,其余的人差点喘不过气来,看着一点事也没有的裴钟妄走过,浑身一颤,这位煞神他们可惹不起,都直接把人打折了手臂,到现在还在医院接骨呢!
晚上的军区大院很安静,裴钟妄单手枕着头,垂着眼就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看着手里的茶叶罐。
——这是我亲手做的,不要嫌弃啦
少女清丽隽雅的音容笑貌仿佛还萦绕在脑海里,裴钟妄眉头微蹙,眼神逐渐染上一抹戾气,手里的茶叶罐被他捏变形,今天那一幕他没忽略那个叫徐章的人。
他是重活过一次的人,上一辈子他双亲去世,和妹妹回清河村吊唁,被村里的小孩子欺负,是她牵着一条狗替他们兄妹赶跑了那些孩子。
这份恩情他记在心里,先是好心帮送她父母去医院,后又给他们夫妻两濒临倒闭的印染厂一批货,可到最后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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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什么?是一批足以致命的布匹,害他锒铛入狱,妹妹心脏病突发惨死在家里!
裴钟妄嘴角扯了扯,上辈子的恩情他还够了,这一次他不会再多管闲事。
不再多管闲事。
这六个字在裴钟妄重生那刻就刻在了骨子里,要是知道今天被抢劫的是她,他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但面前的茶叶罐又在提醒他,不仅救了人还接受了别人的东西!
裴钟妄眯了眯眼,砰的一声,茶叶罐被扔到垃圾桶里。
动静惊醒了宿舍里的人,睡他对面的邓闻好奇往垃圾桶里瞄了瞄,拿出来摇了两下,铁制的茶叶罐哐哐作响:“咦?这里面还有东西,这不是杨桃干?你不要了?那我拿走了。”
今天的事他有耳闻,裴钟妄这家伙大概嫌弃被别人碰过了,不要了。
“正好,拿来拌饭吃,当加菜了。”
邓闻喜滋滋正要收好,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空空如也。
“???”
邓闻差点破口大骂:“裴钟妄你不是吧,都扔了,我捡了你又拿回去?!”
你是不是有毛病!
然而对上少年凌厉如刃一样的双眼,他摸摸鼻子,乖乖躺床上。
行,你是大佬。
……
唐枳吃力地拎着一袋零食回家,刚走进家门,就见唐母一脸惊讶迎上来:“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里面都是什么?”
唐枳默了默:“零食。”
“……”
唐枳刚放好,唐母忙拉住她到一边,问她:“囡啊,你那罐杨桃干是怎么做的?妈今天中午一拿出来,那些工友都说好吃!还问妈是哪里买的。”
对此,唐枳只神秘说了两字:“秘密。”
唐父刚好巡查果林回来,听到这一番话,面上不显什么,唐枳还以为他还没考虑好。
然而两天后,唐枳被唐父叫去果林,指着上面的饱满欲滴的黄桃。
“你说得没错,再加工才是这个这些水果最好的出路!”
8. 你若折我姐妹翅膀
“爸,那是谁?!”
正当唐父把他的宏图大业计划和女儿聊聊时,唐枳突然一声惊呼,他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狗娘的竟然有人组队偷他的果子!
而且还是人手拿着一个麻袋!
这简直是要把他的果林搬空的架势!
“该死的鳖孙玩意!”
唐父骂了一句,让唐枳回去叫人来,而他自己则直接冲上去。
“快走,细眼来了!”
对方是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面生得很,恐怕不是他们高柳屯的人。
见林场主来,也不见脸上有多慌,捆上麻袋一哄而散。
唐枳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心一慌,转头往村里跑:“有人偷果子啊!”
路上遇到刚收完谷子的张二婶在村头和一堆人唠嗑,唐枳急急忙忙上前抓住她的手:“二婶!大伙儿,帮帮我,有人来偷我家的果子!”
原本唠嗑的几人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看着唐枳着急的神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被人堵住了嘴巴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样的神情根本就是不想打算帮忙,唐枳脸色顿时就煞白了。
张二婶把她的手拿开,推脱一句:“不是二婶不帮你,是二婶实在抽不出空来,还要忙着回去给娃做饭呢,再说了,你家果园那么大,让人拿两个果子解解渴也不过分吧。”
有人搭腔:“可不是,你家那么多果子,掉在地上浪费的都不止这些,让人吃两个不过分吧,你还喊那么大声,到时候回头你爸妈多难做人?”
“不是,他们不是我们高柳屯的,他们还一人拿着一个麻袋装!”唐枳急眼和他们解释,“我们不是舍不得那几个果子,而是他们太过分了,整袋整袋装,都装完了我们还有什么?”
“二婶平时你也摘过我家的果子,我爸也没说什么,现在求求你能不能过去帮帮忙?”
唐枳苦苦求着他们,恨不得直接拉他们走。
张二婶像是被人碰到什么痛处一样:“哎!你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我哪里摘过你家果子,你这孩子怎么净揪着我不放?你龚三叔和刘家媳妇每天都摘呢,怎么不叫他们去?”
唐枳被推的踉跄,把视线落到另外几个人身上。
对面几人当即就骂开了:“张二婶,你什么意思,你哪只眼看到我摘他们家果子了?别张口就来,我家那死鬼虽然出去打工了,可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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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欺负的!”
刘家媳妇扯开她那把嗓子嚷嚷:“人家唐枳都说你摘了,张二婶别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唐枳眼睁睁看着他们梗着脖子吵起来,就是没一个人肯出手帮忙的,那一瞬间心都凉了。
“糖纸?你怎么在这?”
身后传来俞秀瑶的声音,唐枳看过去,把事情告诉她。
俞秀瑶当即火大,拉上唐枳的手,对着那帮吵的热火朝天的八婆讽刺说:“你指望她们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平时扣扣嗖嗖也就算,吃了你家果子还能那么冷血也是百八十年没见过!反正我做不出!”
张二婶龚三叔刘家媳妇一干人等直接被说的面燥:“秀瑶,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爸妈没教过你懂礼貌?”
俞秀瑶这火气爆的啊:“对白眼狼要什么礼貌?!有事说事别扯我爸妈,我爸妈也做不出你们这样的事来!”
转头抄起旮旯一把柴刀,问唐枳:“来了几个人?!”
唐枳被俞秀瑶那气势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感动:“大概七八个人。”
俞秀瑶手抖了抖,深吸一口气,又抄起一把柴刀塞到唐枳手里:“你也拿一把!”
9. 带狠意的唐枳
唐父抓住其中离他最近的,也是偷摘最多的一个,整个麻袋都塞满了果子。
那人穿着灰衫,脸色慌乱,手里的麻袋掉在地上,果子撒了一地,还有一些被踩得稀巴烂。
“给我放手!”灰衫青年其貌不扬的脸上闪过狰狞,反身就是一脚踹到唐父身上,唐父踉跄后退倒地。
唐枳赶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爸!”
“想跑?!”
俞秀瑶小时候没少跟村里的男娃娃捉鱼掏鸟窝,虽是个女娃,但狠起来连村里的男娃都不敢惹她。
她当即拎着柴刀扑向那灰衫青年,对方大概被她手里的那把锋利的柴刀吓怔住,呆呆站在原地,俞秀瑶把人扑倒在地上,柴刀正好嵌入灰衫青年脸侧的土里。
灰衫青年呼吸急促,生怕这姑奶奶把刀劈到他脸上,这会见没伤到自己,反应过来飞快侧过身推开俞秀瑶。
“疯婆子!”
俞秀瑶力气不及他大,竟然被他掀倒,“死王八蛋!”
灰衫青年愤愤挣脱起来,还往俞秀瑶身上啐了一口,“呸!”
解了气,灰衫青年也知道要赶紧跑,转身就要往林子里跑去,谁知刚站起来,屁股被人猛地一踹,灰衫青年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你有本事就跑!”
灰衫青年以为还是那个疯婆子,暗骂了一句,刚转过身一把柴刀当着他的头劈下来!
那把柴刀是弯勾利刃,钩子嵌入土里,而另一半则径直横亘在他喉咙前一寸,而握着这把柴刀的手来自一个十分漂亮此时却瞋目切齿的少女。
只要再稍稍往前一寸……鲜血飞溅!
灰衫青年顿时吓得尿失禁,脸色惨白。
此时此刻,即使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知道这果林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姑奶奶……”尾音颤抖。
唐枳手里死死握着柴刀,葱白的手背上青筋微显,她到现在还不敢想象这人刚刚把她爸踹倒的一幕,那样的狠劲和力度……
唐枳脸色白了白,止住那不堪想象的后果,冷眉怒目瞪着地上的青年,明明偷果子做了亏心事的是他,居然还有脸踹人。
“还敢不敢动!”
灰衫青年脸色比她还白,想使劲摇头,但又不敢,因为那弯钩柴刀几乎贴着他的脖子!
俞秀瑶拿着绳子走过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唐枳,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狠意,连她都没想到这样纤瘦娇小的身体会有这样令人生畏的爆发力。
俞秀瑶不由得侧目,余光瞥到那灰衫青年湿了一片的□□,鄙夷皱眉,礼尚往来往那青年啐了一口。
“不是挺能耐的么?你能啊能啊,怎么不能了?”
把人五花大绑绑在一棵树下,俞秀瑶见他怂了吧唧,不屑地嘁一声:“欠拧。”
“爸,你没事吧?”
这边,唐枳忧心如焚来到唐父身边,想要把人扶起来,但唐父冷汗直冒,抬手止住了她。
唐枳绕到他后边一看才发现唐父脊骨磕着一块椰子大的石头。
“爸!”
……
当唐枳听到唐父后脊骨被伤到,哪怕恢复了也会留下后遗症时,那灰衫青年的家人正找上门来。
“我家二蛋怎么可能会偷你家果子?女娃娃看你年纪轻轻,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的,嘿,你看看我家二蛋给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跟你说,你赶紧放了我家二蛋!”
说话的是一个老太太,扁平的两片嘴唇吧嗒一开,仗着年长开口就把人骂了一通。
她们把人绑在了村口的柱子旁,脚边还有一麻袋的果子,高柳屯从没试过这么热闹过,一些工作和农忙回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瞧见了,纷纷围上来看好戏,议论纷纷。
老太太是隔壁村的李家老太,一听说她孙子李二蛋偷果子被人抓住了,连忙带着人过来要人。
“放什么放,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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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呢!”俞秀瑶把刀横在前面,那些男人有些怵了,何况俞秀瑶身边也不是只有唐枳一人,她家几个堂弟知青正好回来,被她拉了过来帮忙,那些人到底还是顾忌。
“一个姑娘家绑着一个男人像什么样!唐枳,你赶紧把人放了。”
有人叫来了唐枳的三伯唐仲汉,看到唐枳整这么一出,只觉得脸都丢光了。
唐枳还没从唐父落下病根的噩耗中走出来,就听到她三伯的呵斥,她看着面前曾经和蔼可亲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的三伯怎么会是这样?她爸的果子被偷了,人又被伤了,这个人不止是她爸,也是他弟弟啊。
“三伯,这个人带了一帮人来偷果子,还把我爸弄伤了,我难道不该把他绑起来?”
李家的人呛道:“绑什么绑?你也说了带了一帮人来,你不去抓其他人偏偏就抓了我家二蛋,谁知道你这女娃是不是公报私仇!”
旋即,李家的人扭头对唐仲汉说:“小孩子总会有犯错的时候,你是她三伯吧,这事我们要不就这么算了,果子还给你们,把我家二蛋放了,你看成不?”
村里的人都看着唐仲汉,唐仲汉本来就不想摊上这事,虽说是他弟弟,但是他心底一直不满当初分家分到的几亩地,而四弟唐仲盛分到却是整个山头,现在种了果树他们一家子蒸蒸日上,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而他家呢?还在种地种田,家里的几个娃一个个不省心,他婆娘也一直抱怨说要是当初爹娘分家不偏心,现在他唐仲汉才是享有果林的人,日子哪还会过得紧巴巴?
这样一想,他不仅不想管四弟的事,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独食难肥,老天都看过不去。
但好歹是他弟,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能做得太袖手旁观,让人背后嚼舌根。
“唐枳,你还是把人放了吧,你爸的伤也许是他自己弄的,你这样绑了人把事闹大,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到时候让你爸妈怎么做人?”
10. 动手
唐枳没动,也没照他说的把人放了。
唐仲汉见劝不动人,脸色难看,父老乡亲都紧盯着他,看到他家婆娘朱氏正好过来,立即给她一个眼神。
“哟,这是怎么了?”朱玲是个大嗓子,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只是也没想到有一天热闹会降到她头上。
她作为唐枳的三婶,沾亲带故的,这热闹毫无防备落到头上,朱玲当场就变了脸色,面臊得慌,上前拉住唐枳:“唐枳你个姑娘家绑一个大男人,你不臊我都替你臊!赶紧把人放了,回去!”
然而,朱玲这一拉却拉空了。
“唐枳你做什么?”
唐枳冷笑盯着面前这两个亲戚,原先还有抱有一丝侥幸,以为三伯一家也许受人挑拨,并不是如上辈子听到的那样,一家老小来抢他们家的竹地,还把唐父唐母气得住院。现在一看,一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认为她不知廉耻,伤风败俗,二是她爸都伤成这样,他们竟然反而帮外人。
这两人怕是根本没把他们唐家当亲戚!
朱玲被她的眼神看得冷汗一瘆,气莫名有些弱:“你这孩子……看我做什么?三婶难道还能帮着外人?大伙看看,我这不是为她好?村里哪个姑娘会如此不知廉耻绑男人?”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啧,还以为唐家家教挺好。”
“长得倒是挺好看,怕是想男人想疯了吧。”
朱玲见大伙儿都站她这一边,忽然就来了底气,连身边的唐仲汉的示意她都瞪了回去,唐枳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冷邦邦的死丫头,还真的以为翅膀硬了。
眼看着这些话越来越难听,俞秀瑶差点就要骂回去,唐枳不慌不忙拦住她。
“我抓小偷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唐枳扫过这些看好戏的人:“现在偷东西还光荣了是吗?我记得三婶去年被村里的二喇子偷了一箩玉米棒子,把人追到田垄上还把人衣服都扯烂了,按照三婶这么说,岂不是也是不知廉耻?”
把男人当衣服扯烂!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看向朱玲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异样。
朱玲被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在胡说什么!”
朱玲尖叫一声,尖酸吊梢的眼尾像被人提了一样,又羞又怒,那件事本来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被这贱丫头一说,明早肯定被那帮爱嚼舌根的八婆笑到要死。
“小孩子乱说什么!你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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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今天我就替他们教训教训你!”
朱玲把手里刚摘下的白菜一撂,上前一把推开俞秀瑶,揪着唐枳的领子,扬起手掌就要给一巴掌。
“糖纸!”
电光火石之际,一只细手生生拦在半空中,分明葱白的筋脉微凸,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慑住。
“你还敢还手?!”朱玲尖叫一声,那微突的眼睛不可置信瞪着唐枳,在高柳屯民风向来尊重长辈,从没见过哪个小辈敢和长辈动手。
但唐枳不止敢还手,还敢动手,漂亮如水的眼眸含了冰似的,冷漠逼人,她微微用力,一推,人就站不住连连往后退。
若是上辈子的徐章看到这样的唐枳,他绝对无比熟悉,这样的表情根本和撕破真相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敬你一声三婶,如果你再开口就是骂不知廉耻,休怪我不客气!”
嗓音清脆,却掷地有声。
朱玲被这一声震懵,她身后是唐仲汉,扶着她,待站稳了之后,她后怕拍了拍胸口,一脸痛心疾首嚷叫:“反了反了!老汉,你看看你的好侄女!现在不仅顶嘴还动手打回来!我这是做了什么虐啊,嫁给你们唐家,没有一天好日子……”
11. 反击
“许书记来了!”
人群里不知谁一声大叫,齐齐消了声,纷纷望向村口,唯有李家的人脸色变了几变。
许书记是个中年男子,不高不瘦,戴着一副老式眼镜,蓝色的中山装衬得人精神奕奕,口袋上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这天正好下来高柳屯办要务,看到这吵吵嚷嚷的聚了一堆人。
“许书记,您怎么来了?”年逾古稀的村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许书记为人平和,和村长寒暄了几句,便看向被孤立在一旁的唐枳俞秀瑶一干人等,又扫过被绑在柱子上的灰衫青年。
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李家的老太太正要出口狡辩,唐枳蹙额,把话抢在前头,先发制人。
“许书记您好,我是唐家唐仲盛的女儿唐枳,您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找你评评理。”
“评什么理?”许书记微讶。
唐枳瞥了一眼他身后快急眼的李家老太太,微微一笑:“许书记,您也知道我们高柳屯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包田到户,自负盈亏,我们唐家分得一块山头,我爸就种了点果树。”
唐枳指了一个方向让许书记看过去,即使隔着好几亩田的距离,依然能看到山上黄黄点点的黄桃杨桃枇杷等水果,硕果累累,让人口腹生津。
“我爸日日夜夜打理,基本全家的收入都在上面啊,可是这个贼——”
唐枳话锋一转,对准灰衫青年,字字控诉,“不仅自己装了一大|麻袋,还叫了好几个人来偷,个个都背了一大袋!我和我爸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就跑,往山上和深林里跑,您说说就我和我爸两个人顾得上哪个?但老天还是开眼的,让我们起码逮到了一个贼,可谁知这个贼二话不说踹倒我爸,现在我爸还躺在医院里落下了后遗症!”
“后遗症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吧,我爸以后都干不了重活了。”许书记看着面前的姑娘隐忍咬着牙根,眼底开始泛红,许书记神情有些动容。
“干不了重活意味着家里的顶梁柱都没了,以后我们唐家恐怕都只能喝西北风了!这些人还笑嘻嘻说摘几个没关系,没偷摘到他们家当然没关系,更过分的是这个贼的家里人看我唐家没人了,竟然过来净欺负我一个姑娘家,管我要人,还说什么把果子还给我这事就算了,许书记您来评评理,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胡说!许书记您别听她胡说,我们李家人哪里欺负她一个姑娘家了,她不是还有三伯和三婶在?”李家老太太拐杖杵了杵地,急眼了指着唐仲汉和朱玲。
许书记刚看过去,俞秀瑶抢话道:“是,唐枳是有三伯和三婶,但是你们见过哪家的亲戚看到自家侄女一家出了事,非但不帮忙,反而还骂侄女不应该绑贼人,说什么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
“哎哟哟……”俞秀瑶眼白翻到天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收了李家人的钱,净帮着外人说话,父老乡亲们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唐枳她爸还是他亲弟弟呢,一个娘胎出来的,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连着筋,唐枳的三伯刚刚一来就是让放人,三婶直接骂唐枳缺男人,还要打耳光巴掌,问都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哦,不对,问了之后他们还是一样的态度。”
大概俞秀瑶这嘴太毒,把话里的两人说的面红耳赤,焦躁不安,朱玲心虚地骂骂咧咧回骂,但是对上俞秀瑶这嘴炮子,气势上就被压了一截,根本不够看头。
她身旁的十六七岁知青堂弟有些看不下去,扯了扯她衣角,示意这是别人家的亲戚,他们俞家不要太干预过头了。
俞秀瑶瞪了一眼,她是那种没点眼见力的人么?唐枳刚刚明显就是要和她三叔三婶一家断绝来往的表情,此时不骂个回本她就不姓俞!
刚刚可是连她俞秀瑶如此黄花大闺女都被那什么三婶一并骂进去了!
缺男人?她姑奶奶的才缺男人!
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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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书记发话阻止了俞秀瑶。
“都安静一点,”许书记带了个助理来,“父老乡亲都控制一下情绪,按照唐枳的话来说,那就是已经触犯了法律,书记自然是要上报上边的。”
一提到法律,在座的所有人除了唐枳一干人等,几乎都变了脸色,惶惑不安。
“这……摘几个果子就、就……”有人在人群里不安的呢喃,声音很小,只有周围几人听得到。
许书记走到被绑在柱子旁的灰衫青年面前,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一麻袋大的水果,上面全是饱满剔透的光泽。
“你叫李二蛋是吧?”
李二蛋听到法律两字就开始怂了,脸色慌乱,不住地看向他奶奶,一边点头回应面色凝重的许书记。
“你有没有偷摘唐仲盛山头的果子?把人家踹倒了?”
李二蛋说到底不过是隔壁村里的混混,无所事事,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尤其还是书记这样的官亲自审讯他,眼看着就要点头承认,李家老太太心里一急,忍不住想插话为她孙子辩解几句,“许书记……”
然而刚一开口,助理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你这是要妨碍公务?”
李家老太太顿时偃旗息鼓,不敢作声了。
妨碍公务……这多大的罪名啊。
许书记不耐其烦又问了一遍:“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李二蛋哆哆嗦嗦回答,“我是偷摘了他们家的果子,还把人踹了一脚,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偷摘的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村里的狗蛋、王勇、易军他们!”李二蛋交代完顿时就奔溃了,他以为不过是偷摘几个果子,不会有什么,但是书记都来了,还扯到了法律,这事的严重性他才后知后怕起来。
“呜呜呜,我不想进班房啊,奶奶……书、书记……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偷人家的果子……”
12. 渣男他又来了
“既然承认了,那就跟我们走一趟。”
许书记转头让人帮忙,李二蛋一下子懵了,“奶奶!快救我,我不想进班房呜呜呜……”
李老太太急得不停地抖着手里的拐杖,想上前但又怕书记怪罪,要是回头得了个“妨碍公务”的名头,到时候别说二蛋了,就连他们李家一家子的前程都毁了!
但是二蛋毕竟是她孙子,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宝贝的金蛋子被送进班房,到时候她怎么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啊。李老太太干瘪的双眼忽的扫到站在一边的唐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唐枳的手。
“姑娘,我家二蛋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啊!你要是不原谅他,我给你跪下了……”
李老太太哭丧着脸,全然没有了刚刚那股骂人的狠劲,在大伙儿眼里俨然就是一个疼爱孩子的老人,看过来的大伙儿眼里都有些不忍。
唐枳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忽然觉得好笑极了,她的孙子就是人,她父亲就不是人了,凭一句他还是个孩子就能抹杀掉他偷盗和伤害人的罪行?
她面无表情把手从李老太太手里抽|出来,抹了抹眼角,泫然欲泣道:“不是我不想帮您,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事不按法律来办,都凭你一张嘴说了算,那我们国家岂不是乱了套?大伙儿你们说说是不是这样?”
大伙儿语塞,这法律的事可容不得他们亵渎,这李老太太的主意哪个不知道,不就是想求情让人家放过她孙子?但唐枳这么一说,这哪里是在求情,根本就是不把法律放在眼里!
许书记皱眉,看了一眼还在苦苦哀求的李老太太,板起脸,厉声呵斥:“都别说了!求什么情?!犯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小高,去叫警察来!”
“不、不……”李老太太被骂了一通,听到许书记的话,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没一会,警察来了把人带走,李家的人哭丧的哭丧,灰溜溜把李老太太背回去了,许书记也跟着去忙别的事,一时间村口只剩下唐枳俞秀瑶和一干乡亲。
大伙儿看着人群中央的唐枳,忽然觉得这唐家的女娃儿变了不少,以前见到都是乖巧伶俐的模样,现在看着好似多了什么,那大眼睛还是那么水灵灵,但总觉得多了一丝拒人千里的冷,尤其是刚才,反抗她三婶的时候那狠劲令人心头一颤。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她三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骂她,又不是人家亲娘,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被骂得那么难听,不反抗难道还要受着?”
“唐枳的三婶嘴巴一直狗嘴吐不出象牙,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唐枳的仇人呢!”
朱玲站在一旁听着,她找不了唐枳那贱丫头出气,不代表别人不行,她撸起袖子,火大朝那人喊:“你说谁狗嘴吐不出象牙呢!背后戳人脊背也不怕闪了舌头!”
对方根本没理她,倒是朱玲她男人嫌她丢人,扯了扯她手,“还嫌不够丢人!?赶紧回去煮饭!”
朱玲虽然性子泼辣,但一旦对上她男人,就不敢吭声了,她能嫁给唐仲汉还是托了唐老太太的大哥的福,是唐老太太娘家人帮忙做的媒她才能得偿所愿嫁给唐仲汉,否则她这个性子谁敢娶她?
当年唐仲汉知道自己不得已娶她的时候还有些抵触,但到底还是孝顺,就按着唐老太太的话娶了她。现在唐老太太死了,唐家那一大家子也分了家,她更没有人为自己撑腰了,后半生全仰仗着她男人。
性子虽然收敛了些,但是一旦遇到事,被人一说她还是忍不住跳脚,破口大骂。朱玲往那人狠狠剜了一眼,拾起地上的菜回去做饭去了。
唐仲汉神情复杂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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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唐枳,也跟着回去了。
唐枳和俞秀瑶在收拾一些手尾,知青堂弟被俞秀瑶派去把那袋果子背回唐家。
对俞家姐弟,唐枳感激不尽。
“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好姐妹?”俞秀瑶不想听她煽情的感动,“唐伯父现在还在医院,走,我们赶紧去看看。”
唐枳和俞秀瑶马不停蹄赶去医院,刚走进长长的走廊,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扑面而来,唐枳看到那些护士戴着口罩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摆了许许多多的玻璃瓶子。
“下一个,周胜天。”
她现在还不知道爸的情况怎么样,当时她生怕让那个李二蛋跑了,就干脆和俞秀瑶把人绑起来,本来打算把人绑了之后就去医院。
但是谁知道正好许书记来,她想着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娃怎么可能能和李家的人叫板?就算有俞秀瑶帮忙,那也只能帮得了一时,到时李家要是把人带回去了,她唐家就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许书记一来她干脆把事情都上报上去,让许书记为自己主持公道,结果也不出她所料,犯了事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尽管解决了这边,但唐枳一想到唐父进了医院她就忍不住心急如焚,还在高柳屯的时候,从医院回来的牛叔就告诉她,唐父被伤了根骨,恐怕落下后遗症!
“伯母,您别担心,伯父会好起来的。”
“你是……徐家的孩子吧?”唐母拿了把椅子给他坐。
“伯母,没错,我是徐章。”青年的声音从病房传出来,“对了,伯母,我舅舅在医院当主任,要不我让他给伯父看看吧。”
“这……”
就在唐母犹豫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妈!”,唐母和徐章看过去。
“阿枳?”
“唐枳同志!”
13. 贫穷它是个魔鬼
唐枳看到徐章那一刻,垂在腿侧的手忍不住颤抖,上辈子他带来的伤害她差不多能以平常心对待了,但是,这个渣男刚刚那句明显讨好的话……
他正在接近唐父唐母!唐枳不敢想象要是唐母接受了徐章的好意,那这个人在唐父唐母心中的地位极有可能会提高,甚至还会对这个渣男有青睐有加!
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唐家现在岌岌可危,他要是叫在医院当主任的舅舅过来多多照顾,无疑会获得唐父唐母的好感。
唐枳最了解唐父唐母,两老就是那种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的性子,再加上村里的人都喜欢今日我帮你一把,明日我帮你一把这样的风俗。
今日一帮,以后徐章这个渣男要是开口说什么,唐父唐母根本不好拒绝。
唐枳光洁饱满的额头倏地突了一下,她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除了距离山头被毁还有一个月之外,唐父落下后遗症、徐章获取两老信任这两件事正在以一种极其可怕的凑巧趋势提前了一个月发生。
“阿枳,你怎么来了?”唐母上前抚了抚唐枳的肩膀,感受到女儿肩膀上的颤栗,还以为她是被唐父的伤势吓到。
不禁开口安慰:“阿枳,你别担心,你爸虽然落下后遗症,但是还是能走能跳,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徐章起身走到她身边,出声安慰:“是啊,唐枳同志,你不要太过伤心了,我舅舅——”
“你闭嘴!”
唐枳忍住想要杀了这个渣男的冲动,上一辈子临死前没能杀了他,这辈子她本下定决心,不仅要走出不一样的路来,还要手刃了这个表里不一的渣男!
现在事实却告诉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改变命运的趋势,反而还加速了上辈子噩梦的到来,这叫她怎么甘心?!
徐章被心上人吼了一声,心里有些懵,讷讷道:“唐枳同志……你……”
最担心的还是唐母,见女儿第一次露出这样奔溃的表情,忧慌更甚:“阿枳你怎么了?”
听到唐母话里的担忧,唐枳敛了敛神色,脸色苍白冲她摇摇头,“妈,我没事,我就是太担心爸的伤势了。”
趁着徐章还没反应过来,唐枳转头对他说:“徐章同志,天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徐章看了看窗外天色,确实不早了,但是那件事……
“伯母,那我明天去跟舅舅说一下……”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有时候询问得太过了,反倒不好,徐章心里明得跟镜似的,直接帮忙省去问三问四,到时候还能得个热心肠的名头。
反正他们也知道是他叫的人帮忙。
“那……”唐母先唐枳一步开口,“那多麻烦啊。”
“妈?!”唐枳不可置信。
徐章没听到唐枳的话似的,对着唐母笑了下:“伯母,不麻烦,乡里街坊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唐母对这样心地善良的小伙最有好感,何况又是在困境伸出援手,唐母真的是越看徐章越觉得顺眼,“诶!那就拜托了。”
“不要客气,伯母,我先回去了。”
等徐章走了之后,唐枳看着唐母:“妈,你怎么就……”接受了那个人渣的好意?
“阿枳啊,”唐母在给唐父整理床被,“你还小,不懂,人家舅舅是院里主任,手里握着的资源兴许就救了你爸一命。”
说到这里,唐枳哪里还不懂,她原本以为只要拒绝了徐章的好意,就能断了和那人渣的联系,但是她忘了,唐父伤得那么重,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要是她是唐母,她也会接受徐章的好意,哪怕他舅舅只有一丝治愈唐父的可能性。
“要是他以后管我们要人情怎么办?”唐枳艰难开口,此时只觉得心口被压了一座山,重得她喘不过气来,一边是唐父的伤势,一边是未来可怕的命运。
“妈也知道以后肯定要还人情的,但和你爸的健康来比,人情能算什么?要是他能治好你爸的伤,那他们就是我们唐家的救命恩人。”
*
医院院子外,唐枳坐在花圃边的长椅上,回想着唐母说的话,一股无力感深深笼罩着她,干净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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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灰颓。
“糖纸,你怎么在这里?”俞秀瑶从台阶上望下来,她刚刚去看伯父伯母,才发现这妞居然躲在这里悄悄伤心。
“别担心了,伯父会好起来的。”俞秀瑶坐在她旁边,搂了搂唐枳,“多想想好事,你今天贼神气!把那个贼送进了班房,可是替你爸出了一口气呢!”
可唐枳仍旧怏怏,她把自己缩在椅子上,抱着双膝,双眼无神。
“秀瑶……我不想徐章插手进来……”唐枳咬了咬发白的双唇,眼里黯了又黯,“可是……”
她又不能不顾唐父的安危。
“为什么?”俞秀瑶诧异,“虽说我不喜欢徐章他妹妹,但是徐章看起来也还好,还叫他舅舅帮你家一忙。”
唐枳看了一眼她,到喉咙的话又被她吞了下去,摇了摇头。
有些话她说出来秀瑶肯定不信,她又何必解释。
唐枳不说,俞秀瑶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作为好友,她当然是想唐枳振作起来的。
脑海里闪了一下,“糖纸,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医院听到了一些传闻,听说这个医院的院长是刚转来的,还是什么国外留学回来的手术科医生,厉害得很,经他手的病人起死回生了都!”
“太夸张了。”唐枳怏怏回她一句。
俞秀瑶嘻嘻笑了两下,”我这是夸张手法,但人家也确实厉害嘛,对了,你不是不想徐章插手吗,你可以去找这个院长帮忙,你想啊,徐章的舅舅只不过是一个主任,人家还是院长呢。”
这职位都不一样,就更别说手里的资源了。
“如果请那位院长帮忙那一定很贵吧。”
俞秀瑶拍了下她脑门:“说什么丧气话,贵当然贵,但是你也不知道有多贵啊,万一就贵那么几十块钱呢?你东凑凑,西凑凑还不能凑够了?你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能灭自己威风呢?!”
“灭自己的威风不是这样用的。”
俞秀瑶嗨了一句,“要你管,总之要是贵的话,你可以用今天三寸不烂之舌把费用砍下来的呀!”
14. 扑进怀里
特别监护病房里。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钟雪每天在这也挺开心的,你回部队吧。”
病床旁,一抹高大悍利的身影落在裴钟雪身上,她看着自家哥哥越发英气硬朗的脸就忍不住打心底自豪。
不像她,只能每天靠着药活下来。
“再晚你就得要挨罚了,哥哥。”裴钟雪拉了拉他的手,常年不见阳光让她脸色苍白如纸,身子骨更是弱不禁风,脸蛋漂亮是漂亮,但总会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错觉。
刚进来的女护士如是想,从她转到这里来,就一直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妹妹日复一日躺在病床上,换做其他人指不定怎么折腾呢,但这个小妹妹却从不会发脾气,性子温柔得不像话,要是看到自己心情不好她甚至还会出声安慰两句。
“哥哥……”裴钟雪看着裴钟妄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心疼极了,她这个哥哥又在自责了。
男人很快松开拳头,绷紧的脸色柔和下来,揉了揉裴钟雪,嗓音喑哑:“你好好休息,哥哥不会挨罚的,有什么事跟尹任舟说,哥哥会马上赶过来。”
裴钟雪这才展露笑颜:“尹医生医术高明,钟雪怎么可能会有事,反倒是哥哥要吃很多苦呢。”
她都听说了,进部队意味着每天都要高强度训练,又苦又累,每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疼,都不是人吃的苦。
咚咚咚
“打扰一下。”
女护士抱着手里的单子忍不住出声打断,裴钟妄回头望向门口,女护士瞧见对方俊眉朗目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心扑通扑通乱跳。
她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半个月前来看这个小妹妹的还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尽管面上对妹妹嘘寒问暖,但远远望去,只一眼,就能叫人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孤戾感。
女护士想了想,那个少年当时好像还对他妹妹说了什么,“哥哥去当兵,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我们兄妹”。
她有点印象,因为这个少年的嗓音很特别,大概因为处于变声期,像寒风穿过杨树林,清冽中夹着一丝凌厉。
而如今阔挺的军装穿在男人身上透露出难以忽略的气势,连眉眼都皱得有棱有角,女护士回想着少年说的那句话,视线不由自主落到男人宽阔有力的肩膀上,上面好像别了一个小小的金章,等她想要看清楚时,头上忽然传来一道清冽冷凛的嗓音。
“有什么事么?”
女护士猛的回过神来,脸色羞愧,低头连连抱歉:“啊,不好意思,尹院长找您有事,让我问您现在有空的话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
裴钟妄抿唇点了点头,回头叮嘱了裴钟雪几句,转身出去。
*
俞秀瑶去解小号了,唐枳打算回病房看看唐父有没有醒。
“诶,阿兰,你听说了吗,新上任的尹院长居然四十岁就已经获得国外那什么梅奥医学中心博士学位了,还进修了最先进的心脏搭桥、心脏支架那些听都没听说过的手术。”
“可不是医术高明嘛,要不人家怎么当上院长?对了,啊晓,你今晚在哪值班?”
那个叫啊晓的女护士想了想:“在三楼。”
“那你可真有福气,尹院长办公室刚刚搬上三楼。”
“真的吗?”
唐枳从医院大门走进来,听着经过她面前的两个护士兴致勃勃谈论,敏锐捕捉到“尹院长”以及“医术高明”几个字,她看着远去的护士背影,沉默片刻。
俞秀瑶其实说得很有道理,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做的话,就永远不知道横亘在她面前的障碍会有多高。
唐枳咬了咬下唇,抬眼看着面前挂着“院长办公室”字样的门,心里打定主意,哪怕只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她都要搏一搏,就算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她也要去试一下,而不是呆在原地给自己画地为牢。
她先是礼貌地敲了下门,得到“请进”二字,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自己因为这两字,勇气忽然高涨了些许。
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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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旁抿起一个自我鼓励的微笑,唐枳深呼吸一口,推门而进。
但好巧不巧,里面正好也有人打开门,那力度显然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里面的人这么一拉,唐枳不设防就这么扑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里。
鼻息间是一股好闻的味道,清清爽爽,带着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而腰间被一只大手扶着,炙i热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过来。
唐枳上辈子加这辈子从没试过这么冒失,素净的瓜子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第一印象就是很帅很俊,气势迫人,那一身正气的军装更是告诉她,对方是个不容她亵渎的军人。
“同志对不起!我很抱歉!”唐枳低着头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然而男人在看到她眼里明晃晃的“不认识”时,眼里压着一丝冷,手中的力度不自觉加大。
唐枳“啊”了一声,她后知后觉感受到腰上的异i物i感,腾地一下飞快从男人怀里退出来。
绯红攀爬得更厉害了,小声道了句:“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位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在唐枳尴尬的时候,坐在办公桌上的尹院长突然出声问她。
唐枳从男人劲瘦的腰侧空隙看过去,尹院长在问她!尹院长真的在问她!
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忍住激动,正想要回应,刚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站那么远回话太没礼貌了,她朝尹院长微笑点了点头,示意他劳烦等一下,对方挑了下眉也对她点了点头。
得到缓刑,唐枳松口气,立即把视线重新落回到挡在门口的高大男人身上。
“同志,你要出去吗?”她一边小心翼翼问着,一边善解人意往旁边挪了挪身形。
然而对方岿然不动,一双锐利的眸一瞬不瞬盯着她,唐枳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因为心里急着进去,唐枳也就没有发现那双鹰隼一般的眸子正一寸寸冷下来。
“同志,如果你不出去的话,能不能……让一下?”
15. 好一个一石二鸟
裴钟妄就这么盯着她,嘴角挂着明晃晃的讽刺,好似之前救她就是个笑话。
这个女人连一根头发丝都认不出自己。
其实不怪唐枳,先前在城里那一次见面,裴钟妄还有着少年气,加上部队里天天训练,不仅原先冷白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就连身形体格都大有变化。
加上唐枳担心重蹈上一辈子的命运,如今听到尹院长说话,几乎整颗心都扑在了对方身上,恨不得眼睛钉着他,生怕被搅黄了。
“尹院长,你好。”唐枳凭借自己身形娇小的优势灵活侧身挤了进去,紧张又激动地走到尹院长面前,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小唐同志,我这样跟你说,对于你爸的情况我很抱歉,但你也应该清楚你爸的病应该问你爸的主治医生,而不是来问我,而且就算我能医治……说句不太好的话,你家应该也付不起这样昂贵的医疗费用,更何况,你爸的主治医生既然都说了无法痊愈,你又何必过来多此一问。”
唐枳灰心丧气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这样的结果她虽然早料到了,但当面对时还是抑制不住的难受。
院长办公室内。
尹院长喝了口茶,刚把手里的印着双红喜的搪瓷杯放下,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挺拔的男人。
有些疑惑,他不是离开了么?
尹院长犹疑片刻,随即站起身问道:“裴中尉,令妹的事您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裴钟妄没有偷听人讲话的习惯,看着唐枳灰心颓意走出去的背影,凌厉的眉峰微蹙,淡声问:“她刚刚问你什么?”
“你说小唐同志啊。”尹院长对裴中尉突然问起别人的事有些疑虑,但到底是身正义直的军人,他思索片刻便一股脑讲了出来。
*
第二天,唐枳去给唐父唐母送饭,刚进门唐母就笑呵呵迎了上来。
唐枳是从家里出来的,先前唐父就已经请了工人去果林帮忙摘果子,现在这两天工人在帮工,要是没人看着,那些工人指不定故意偷懒拖延时间好坑钱,不能没有人看着。加上医院病房紧张,而唐父又需要人照顾,唐母没办法,向厂里请了假过来照顾唐父,而唐枳就在家盯着那些工人干活。
这不,一收工后唐枳就赶来了医院。
唐母把唐枳拉到一旁,怕吵到唐父休息,就低声问她:“阿枳啊,徐章那孩子没和你一起来吗?”
唐枳皱眉:“妈,你在说什么啊,你扯他做什么?”
这人渣该不会又做了什么吧?
唐母脸色一板,语气颇为责怪:“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徐章那孩子跟没跟你来,你就不能直说?而且人家还是你爸的救命恩人,你这语气要是被街坊听见,净说你白眼狼信不信!”
恩人?!
唐枳被这两字震惊得睁大了双眸,这才一天不见,这人渣居然成了他们唐家的恩人?!
“爸……好了?”
“那倒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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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唐母看了眼病床上的唐父,“不过尹院长说他正好在国外修习了外科手术,对你爸这种情况他有把握,成功了就能恢复个八成,你想啊,之前主治医生都说只能恢复四成,动作大点都是个问题。”
唐枳越想越不对劲,尹院长昨天说的不是让她听主治医生的话么?连主治医生都说无法痊愈,让她不要再多此一问。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尹院长也说了——“而且就算我能医治……说句不太好的话,你家应该也付不起这样昂贵的医疗费用”
唐枳抬起头,不相信唐母会没有问手术的费用:“妈,你知道这手术多少钱吗?”
就算她再无知,也不可能会是俞秀瑶嘴里说的“贵几十块钱”。
“这手术啊,不用钱!”
这话一落下,唐枳脑海里立马反应这肯定是假的!
世上哪有什么不用钱的手术?!
第二反应肯定不是徐章的手笔,要是那人渣的舅舅很有钱,上一辈子他就不可能会费尽功夫低声下气骗唐父那点棺材本投资他的破印染厂,毕竟有一个说两句就能劝动的有钱舅舅,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这个能恢复八成的手术怕不是那人渣捏造出来骗唐母的,到时候再扯一些意外搅黄这场手术,如此一来,唐父没有恢复八成,而那人渣一个子儿不用出就凭借这个“真心”得了两老的认可!
一定是这样!
好你个徐章,好一个一石二鸟!
16. 我们唐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妈,这是假的吧,怎么可能不用钱?”
唐枳心里更恨徐章那人渣了,给人希望最后又亲手打碎,她难以想象到时候唐母知道真相后该有多伤心难过。
“阿枳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唐母不太赞同似的剜她一眼,“真以为妈傻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人家尹院长都发话了,要亲自动手术,最近尹院长正好要做什么外科手术研究论文,缺乏案例什么的,就找上了你爸。”
“阿枳,我跟你说,虽然人家是为了增长经验和研究学问才给你免了手术费,其他的费用还是要我们唐家掏钱。”
唐母拍了拍唐枳手背,叹口气:“妈也知道尽管免了手术费,其他术后护理还是需要很多钱,但起码你爸能恢复个八成,省的以后后悔莫及。”
“所以这是真的?”
唐枳恍惚了一下,尹院长要做医学研究?
唐母疑惑她女儿为什么总认为这是假的:“还能有假?协约都签了!”
“!!!”
唐枳把协约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直到看到最后“尹家羿”的签名时,她这才实打实信了这手术是真的,不是一句口头支票。
“可……妈,这和徐章有什么关系?”唐枳找回最初的理智,就算这手术是真的,他们家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可这和徐章成为他们唐家恩人有什么联系?
“怎么没有关系?!”唐母终于觉得她女儿为什么那么奇怪了,她不是对手术有疑虑,而是对徐章有抵触。
“女儿,你告诉妈,你是不是不喜欢徐章这孩子?”
当然不喜欢!简直恨不得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唐枳把内心的情绪压了压,柔和温婉的面容上是恰到其处的冷静:“妈,你不觉得这事太奇怪了吗?徐章嘴里的舅舅明明是主任,但给爸做手术的却是尹院长,你想想,区区一个小小的主任,你觉得会请得动院长?”
而且还免了手术费。
唐母一愣,看着面前分析头头是道的女儿。
唐枳反手握住唐母粗粝的手,继续道:“要知道这么大的一个手术,动辄几千上万块。”
几千上万块是什么概念?在高柳屯就没找到几个那么有钱的!
“何况还是把这几千上万块当作一个人情,”唐枳紧紧盯着唐母,一个字一个字给她掰开解释,小脸表情上是不容忽视的严肃,“妈,我们唐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值得徐章拜托他舅舅,他舅舅又拜托尹院长?”
唐母被说的有些恍惚,结巴道:“可……那尹院长不是正好要做那啥子研究,我们唐家走、走运不行?”
“我又没说我们不可以走运,妈,我问你,尹院长给爸做手术是徐章亲口跟你说的?”
唐母摇摇头:“那倒没有,但是——”
“别但是,”唐枳打断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昨天徐章刚好说要帮咱爸,今天就刚好有人出手相助,这巧合虽然巧,但这两件事并不一定有关系。”
说了那么多,唐母终于晓得她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徐章那孩子可能不是我们唐家的救命恩人?”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的?
可不是!
唐枳摸了一把汗,为了推翻这个认知,鬼晓得她遭了多少罪。
“妈,我们做人不能忘本,要是尹院长根本不是因为徐章或者徐章他舅舅的原因而帮我们的呢?那我们岂不是感谢错人了?那和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去去去,什么认贼作父?”
“我就打个比方……”
唐母收拾了心情,没好气瞪她一眼:“瞧你说的那么严重,等徐章那孩子回来我问问他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少吓唬你妈,我们唐家和徐家又没有过仇,哪会有什么算计,何况还是一条村里的,人家帮帮忙又怎么了?”
唐枳:“……”心好累。
“伯母,唐枳同志。”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病房里的两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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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转过头,是徐章。
“小章啊,你来了?”唐母很是欣喜过望甩开唐枳的手,转身迎上去,“快来坐下喝口水,难为你一个孩子还特地跑一趟。”
唐枳看了看空荡荡的手:“???”
母爱?
无。
徐章往唐枳身上看了一眼,拘谨地回道:“哪里,伯母才是辛苦那个,徐章要是能帮到伯母多跑几趟也是值得的。”
“诶,你这孩子嘴真甜!”唐母心花怒放,越看徐章越顺眼,“那事伯母都知道了,多亏小章你啊,不然我和阿枳娘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章果不其然应下了,只是在应下之前原本拘谨的嗓音微不可察停了一瞬,很快便被一声短暂促狭的笑掩盖下去:“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伯母,能帮到伯父伯母也是徐章的荣幸,都是邻里街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唐枳在心里冷冷一笑,好一个故技重施,冒领功劳的事倒是一回生二回熟,都不带犹豫的。
就在唐母准备开口夸徐章时,唐枳上前把唐母拉回来,佯装着急喊道:“妈,你快来看看爸怎么了?”
唐母一听,没多想,对徐章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匆匆去看唐父,留下唐枳和徐章两人。
唐枳对这个人渣没什么好说的,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徐章同志,你看这天色不晚了,你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你家里人该要担心了。”
徐章一看心上人如此担心自己,心里喜不自禁,根本没注意到对方语气中的嫌弃和厌恶,不但没注意到,甚至还因为唐枳对自己的温声细语,以为是被自己魅力深深吸引了。
肯定是了,他刚刚“帮”了他们一家那么大的忙,现在全家肯定认为自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虽然有点奇怪,舅舅不是说帮不了么?怎么转头又帮上了?
徐章想不明白,以为舅舅又改变了主意,既然唐枳同志都这样笑脸对自己,那肯定是自己帮忙的缘故!
17. 裴中尉
唐母给唐父擦了身子,转眼看到唐枳回来,往她身后瞅了瞅:“小章那孩子呢?”
滚了。
“回去了。”唐枳微笑。
唐母略微失望。
咚咚咚
有人敲门,唐枳去开门,一打开,外面正好站着尹院长,唐枳珠黑一样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正好要去找他!
没有找上门的真相,只有想当然的猜测。
“尹院长,您怎么来了?”唐母受宠若惊把客人迎进来,给他倒了杯茶。
尹院长摆了摆手:“我来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做手术。”
唐母是知道的,心里十分感激,“诶!尹院长,太感谢您了!我今晚就准备准备。”
“行,我回头让小刘跟你说一下注意事项。”尹院长在单子上划来划去,末了,把钢笔收到白大褂口袋里,转身看到唐枳,“这是你女儿吧?”
“对的,她叫唐枳。”
唐枳朝尹院长点了点头,看到人要走,出声叫住:“尹院长,您等等。”
尹院长脚步顿住。
唐枳单刀直入:“尹院长,请问您认识徐章吗?”
“谁?”尹院长疑惑皱了下眉。
“那您认识张建华主任吗?”
张建华是徐章的舅舅,也是主任。
尹院长愣了一下:“张主任怎么了?”
唐母看不下去:“女儿,你做什么?人家认识主任不是很正常?”
唐枳也懊恼了下,是她考虑不周,算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挑明了问,省的唐母还怪她故意给徐章脸色看。
“尹院长,我们听说您帮我们是因为张主任向您开的口……”
“胡说!”
唐枳话刚说出口,只见面前的中年男人脸色倏然一变。
尹院长看起来很是生气,语气重了几分:“是谁跟你说的?是张主任?”
和唐枳的冷静相比,唐母的反应就显得格外震惊,低声呢喃:“……怎么不是张主任?”
唐枳一五一十把徐章供了出来,对她来说,这种事只能摆到明面上来说才有可能打醒唐母,不然稍有一点含糊,唐母仍旧会把徐章那人渣当成什么绝世好孩子。
尹院长生气在她预料之中,原本好意出手帮忙,谁知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妆的事搁谁头上都令人难以忍受。
更别说一个德高望重的院长。
“张主任的侄子?哼,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称大,”尹院长负手,在唐枳说到徐章还大言不惭承认时,气得手抖,“简直一派胡言!要不是因为裴中尉——”
“什么裴中尉?”唐枳敏感地捕捉这几个字,尤其听到“裴”字时心头一跳,正想追问下去,谁知身后唐母突然大叫一声。
“老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尹院长脸色凝重大步走过去,床上是不断抽搐的唐父,翻了两下眼皮又拿出听诊器探了探,脸色骤变:“病情加重,病人现在需要立即做手术!”
唐母险些两眼一昏。
“妈!”
在唐父被推进手术室后的两个小时内,唐枳握着唐母的手都是冷的,上辈子那种双亲猝然离世带来的无尽恐惧又笼罩了过来。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偏在她借尹院长的口揭露徐章的面目时唐父病情加重?她难道就逃不过上辈子的命运?
不,她不要!
“糖纸?糖纸?你怎么了?”
唐枳从床上醒来,巴掌大的脸上全是汗,脸色苍白看了一眼四周,还在医院:“秀瑶,你怎么在这?我爸呢?我爸怎么样了?!”
想起唐父,唐枳又急又怕地抓住俞秀瑶的手,俞秀瑶抓住她肩膀,定住:“糖纸,你冷静一点!你爸没事!手术很成功!伯母现在照顾伯父,你在手术室外晕倒了,幸亏那个裴中尉帮忙,把你抱了回来。”
听到唐父没事,唐枳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才想起俞秀瑶后半句,裴中尉?
“什么裴中尉?”
俞秀瑶朝她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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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一副别骗我我都知道了的表情:“快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么帅的军哥哥?!”
然而唐枳却是愈发疑惑,“是个军人?”
话刚说出,唐枳脑海里就不由得浮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她前几天好像是碰见到了一个军人,还是十分俊朗挺拔那种。
“糖纸?你去哪啊?!”
唐枳去找了尹院长,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尹院长说的也是“裴中尉”,那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唐家归根结底不是因为走运,而是真的有贵人相助。
“尹院长!”
唐枳喘着气跑到院长办公室,却发现里面不止有尹院长,还有一个坐在沙发上,身穿一身剪裁得体的军装的男人。
他望了过来,剑眉星目,丰神俊貌,那双凌厉的眸在对上唐枳的那一瞬,似乎含着某种深邃的情绪。
不知为什么,唐枳此刻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唐仲盛的手术很成功,人也没事,小枳同志?你怎么来了?”尹院长抬头看到唐枳,眼里闪过一丝诧色,又转头看了看沙发上的男人,心下了然。
原本裴中尉要他保守秘密,但现下,尹院长摇摇头,刚刚他的话恐怕被这这个姑娘全听了去。
事实上,唐枳也确实全听了进去,微微张大了口,真的是另有贵人在帮他们唐家。
尹院长很识趣地出去了,顺带关上门。
明明不算小的办公室,尹院长走了后,唐枳反倒觉得更加逼仄了。
窗外飘来几缕梨花香气,伴着窸窸窣窣的谈论声。
大概跑得急,少女微鼓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薄薄的衣衫被晃得有些凌乱,裴钟妄一抬眸,就把少女窈窕玲i珑的身躯纳入眼底,冷厉的眸子暗了几分。
唐枳走过去,谢是要道的,她酝酿了一下,措辞:“那个……很感激您对我爸的帮助,我唐枳一辈子没齿难忘——”
唐枳还想再激情地表示感激,就听到对方充满讽刺的冷冷一嗤,挑起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嘲弄。
“……”
18. 男人有的邪念
唐枳想了想,还是没能想起她做了什么惹得对方恼怒的事,至于上次不小心撞到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怀恨在心。
犹豫再三,唐枳小心翼翼问出口:“裴中尉,您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吗?”
“没齿难忘?”
男人的嗓音低沉,字里行间像滤过了寒冰一样,津含冷冰冰的讽意。
唐枳摸不清这股讽刺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说的话有错吗?
没齿难忘,嗯……好像回报太少了点,电光火石之际,唐枳懂了!
“对,我唐枳不仅对裴中尉没齿难忘,今日裴中尉能够出手帮忙,如此大恩大德,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所以你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我?”
裴钟妄冷沉着脸,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少女。
唐枳被盯得头皮发麻:“我、我们认识吗?”
裴钟妄生生气笑了,明明半个月前他还帮她抢回包,这女人转眼就把人忘了。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依旧是这样!
呵。
唐枳看着面前男人忽然站了起来,凌厉的气势压迫过来,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裴、裴中尉?”
裴钟妄察觉到她的动作,目中尽是嘲讽之色:“你所谓的报答就是这样?”
唐枳抿了抿嘴:“我知道这手术费很昂贵,我们唐家一时拿不出来还你……”
男人眼里倏地闪过一丝戾气:“所以你就认为是徐章帮你们是么?毕竟欠个人情而已,又不用还真金白银……”
唐枳睁大了双眸,反驳道:“不是的!我没有!”
她至始至终都没往徐章那人渣身上想!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裴钟妄垂眸,唇角压着一丝冷:“是么?怎么我听尹院长说你和你母亲宁愿相信是徐章拜托他舅舅,都不愿意相信你们家走运?”
唐枳听着男人话缝间的讽刺,也理解他的心情,无端端给别人做了嫁衣,偏偏他们唐家作为被帮助的对象还差点“认贼作父”,换谁都发火。
“对不起……”唐枳抬起眼眸,咬了咬下唇,一瞬不瞬看进男人的眼里,一字一句道,“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们唐家真的没有认为是徐章那个人渣开口帮的忙。”
裴钟妄听到“人渣”两字,眸光微闪,哑声问:“那你呢?”
“我就更不可能了!”
唐枳只要一想到徐章居然把别人的功劳占为己有,就忍不住一阵反感,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她回去一定要把这个人的面目揭露在爸妈面前,让他还怎么刷唐父唐母的好感!
“怎么证明?”
“啊?”
唐枳被男人这话弄得一愣,这还需要证明?
裴钟妄居高临下扫过少女因为气愤而变得红润起来的脸颊,视线落在她盈盈微动的唇瓣上。
有那么一瞬间黑暗的情绪侵袭整个脑海,上辈子守孝之后,跟爷爷回高柳屯再遇到她纯属意料之外,那时候的唐枳每天放学会坐在她父亲的自行车后经过他家门口,而他像个卑劣又自闭的偷窥者站在二楼窗口看着她经过。
男人有的邪念他不止一次有过,甚至一次比一次强烈。
“你怎么了?”
唐枳发现面前的男人脸色阴鹜,不禁抬手在他面前晃来晃,纤细葱白的胳膊晃进眼底,裴钟妄紧了紧下颌,视线落到唐枳素净白皙的脸蛋上,心里那个想法疯狂蔓延。
只要他开口,凭他的地位以及他所给予的帮助……
“我能问下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家吗?”唐枳刚问出口,就看到对方脸色越来越差,鬼使神差把手伸了过去,“你没事吧?”
独属于少女的体香沁入鼻尖,裴钟妄险些失去理智,“别碰我!”
被吼一声,唐枳惊愕,身形晃了晃,等她站稳,就只看到门口转瞬即逝的一抹衣角。
“……”
这人怎么那么奇怪?
*
唐枳回到病房,唐父病情已经得到好转,正在安慰唐母这个一直忧心不断的女人。
“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你看你,哭花猫,都不好看了。”唐父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唐母怒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多亏了人家尹院长?没有人家,你以为你能好?”
“是是是。”唐父拍着唐母的背,连连附和,“改日登门拜访好好道谢。”
“爸、妈。”唐枳走进去,想起刚刚在办公室那一幕,心下打定主意一定要扭转对徐章的印象,“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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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父唐母对视了一眼:“什么事?”
“其实帮我们的人另有其人。”唐枳看向唐母,“妈,你还记得尹院长说他来帮我们不是因为张主任,也不是因为徐章这话吗?”
唐母不久前才刚经历生离死别,哪还有时间想其他事,但现在经女儿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老唐做手术前尹院长说的那番话不就是这个?
当时她还很震惊真相居然不是因为小章那孩子,就连张主任都没什么关系。
“那徐章……”唐母没发现自己连称呼都变了,眉头一皱,明明没有做到的事却非要承认是自己的功劳,他想做什么?
不行,这样的人太有心机了。
唐母当即颠覆了对徐章的印象,差到极致,唐父一脸好奇问她,“发生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别人都把主意打到你父女两人头上了!”
唐母活了那么大岁数,徐章看唐枳那眼神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原本她以为徐章那孩子还挺好,阿枳以后要是和他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根本想都别想!
不要求对方有多能耐,最起码一点,身正影正。
听完,唐父脸色也有些难看:“这徐家的孩子怎么就……”
“甭管了,以后这孩子就算了吧。”唐母收拾衣物,想到什么,“差点忘了,阿枳,你刚刚说的另有其人是谁?难不成不是尹院长?”
唐枳也帮忙收拾,想起那个有些怪的男人:“是一个军人帮的,那个人还是个中尉。”
唐父唐母双双停下,望向唐枳,有些难以置信,一个中尉级别的人怎么会来帮他们?
“真的假的?”
唐枳:“还能骗你们不成?不信,你们去问尹院长。”
唐父唐母想了想,去了院长办公室,问了。
“哪有什么中尉,明明是尹院长要做医学研究!阿枳你怕不是这两天累坏胡思乱想了吧?”
唐枳:“??!”
唐枳不敢相信这么玄幻,趁着唐父唐母还没收拾好,悄悄地又溜去当面问尹院长。
尹院长笑眯眯:“小枳同志,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什么裴中尉,这阵子我刚好要做这方面的学术研究,你想多了。”
唐枳:“……”您这么骗小孩子真的好吗?!
19. 合作
两日后,唐父唐母硬是给尹院长送了一筐鸡蛋。
果林的果子这两天才采了三分之一,原本是要按照唐枳说的计划做成加工产品卖出去,但是现在唐父出了事,单是后续的疗养就花了不少钱。
原本谈好的厂家也吹了,租不起那么大的厂子意味着他们采摘下来的果子没有地方放置,也没有场地让人立马加工。
唐父身子还要养,但非要逞能,说这么大的林子和果子要是没有他在,恐怕就要乱套。
连唐母都拉不住他,唐枳把门一摔:“爸,你要是嫌我们娘两活得太好,希望我们娘两以后没依靠你就去!”
唐父嗫嚅:“我这不是……”
“是什么是?!你身子骨硬朗着呢,去啊。”
唐枳把门口让开,吼道:“你不是要逞能吗?去啊,反正大不了就是旧病复发,再去一趟医院,看看到时候尹院长还会不会免费给你做手术。”
院子里的阿黄听到吼声,尾巴都不敢摇了。
“免费不了的话,大不了我和妈去求人,拉下脸去借,凑不够就卖房卖地!”
唐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怯:“女儿,哪有那么严重……”
“去年村里的猎户去给人扛柴,不也是说不碍事?最后还不是去了?”
村里那个猎户年轻的时候打猎落下病根,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子里的野味少了,他也就越来越少打猎,转去给人扛柴扛米袋。当时村里的人都说这猎户多得年轻时候锻炼够多,到中年了身子骨还很硬朗,但谁知没干几天那猎户旧病复发,加上没钱治病就这么去了。
唐父语塞,瞄了瞄身边的唐母,唐母也不站他那边,两手搭着站在一边,“女儿说的对,你要是觉得自己活得比我们还长命你就去。”
没了往日里的支持,唐父觉得自己有点势单力寡,底气也不足:“那些果子谁来管?”
“我来管。”唐枳神色冷静把这三字说出口,“妈要去厂里干活,那这个家就只剩我一个。”
“这些事你们女人家懂什么?”唐父一听就觉得不行,否定道,“先不说这里面的门道,单是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女人就不行,甚至还会被人耻笑,说我们唐家没有男人了。”
“谁说女人就不能做男人做的事?”唐枳长那么大第一次发现唐父原来如此看低女性。
“有人在吗?唐枳在吗?”
就在两父女僵持不下的情况下,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紧接着阿黄在汪汪大吠。
唐母探身出去看,半人高的铁栅栏外杵着一颗圆圆胖胖的脑袋,是个中年男人,有些憨厚老实。
“你是?”
“你好你好,我叫黄达成,是在城里开小卖铺的,我找一个叫唐枳的姑娘。”
黄达成刚介绍完,就看到唐枳从里面出来,眼里一亮。
*
厅里风扇呼呼摇着,唐母给人上茶:“来,喝茶。”
藤编的老沙发上,唐父听完黄达成讲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家女儿原来都把那什么果酱卖到了城里去了。
而且反馈还很好!
黄达成呷了一口茶水:“是,唐枳同志,你先前让我帮忙给你卖的那十几罐果酱,很多人都说好吃!这是卖的钱。”
先前去医院看唐父的时候唐枳顺便找到当初那个小卖部老板,和他合作,看看能不能租他店铺里的一些位置。唐枳当时想着只要有地方放,挂上果酱的字样,这样一来起码就有了曝光度。
黄老板认出她,很是客气,拿了钱后当即就答应帮忙试着卖果酱。
黄达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的疙瘩,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唐枳同志,你一开始给我说卖5毛钱一罐,后来我看着人多,大家又都想要,众口难调,我就试着帮你加了点价,涨到8毛钱一罐,谁知他们还是买光了。”
“你数数,这是卖果酱赚的钱,一共十块六毛钱。”
唐父撅着嘴瞄了一眼,十块六毛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唐枳接过,没数:“黄老板客气了,我才要感谢黄老板,帮了我那么大的忙。”
黄老板忙推脱,“哪里哪里,我才要谢你,多得你那些果酱,我的铺子每天来的人多了好几倍,天天来看还有没有果酱卖,哪怕没买到,也顺便在我那买点东西回去,我铺子的生意一下子就旺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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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唐枳同志,有个人说想和你合作。”黄达成忽然想起这趟的正事。
“黄老板,你是说有人想和我合作?”唐枳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她也不敢肯定。
“对,有个叫谢封的老板说想要和你谈谈。”黄达成从胸口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这是他的名片。”
在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有名片的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名片上还有一串数字呢,看来那就是那个叫谢封的老板的电话。
“请问那位老板现在在哪?”
唐枳原本想着上门拜访,谁知黄老板直接说:“他现在就在外头,还是他开车载我过来。”
唐母呀一声:“那还不把人家请进来?”说完便匆忙出门,不一会领着一个年轻的小伙进来。
唐枳一看到人,愣怔了一下,她一直以为黄老板嘴里说的谢封会是一个成功的中年人士,脸上是经历大风大浪的风霜和健谈。
但面前这个小伙,明显比她大不了几岁,还穿洋衫戴洋货,褐色马甲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踢着油亮的黑皮鞋,梳着一个偏中分的头,一开口就是“Goodmorning,MissTang!”
但很快,他就改说中文了。
黄老板说是要回去看铺子,先走一步。
“唐伯父唐伯母你们好!”谢封这人一看就知道是很会打交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精明和机灵劲。
唐枳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来耍她的,还是城里什么公子哥想要玩玩罢了。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唐母瞧着这小伙,眯了眯眼,倒先一步开口了。
“你叫谢封?我看着有点眼熟啊。”
唐父嗔怪道:“你怎么逮到人就说眼熟?是不是糊涂了?”
谢封心里闪过一丝厌烦,但嘴上还是客客气气:“唐伯母,你该不会想认个亲戚吧?可以啊,你干脆说我是你远方的侄子好了!以后我就——”
“你认识钟问兰不?”
谢封:“……您再说一遍,谁?”
唐母:“钟问兰。”
谢封:“……姑、姑姑?”
唐枳:“……”
唐父:“……”
20. 闷声发大财
唐母本名叫钟莲青,是钟家的二姐,下面有个四妹,叫钟问兰。
当年钟问兰认识了一个男人,还说非他不嫁,当时家里和村里的人都说她魔怔了,要不得。钟家迷信这些,就听信了村里的老人的话,给她介绍一个瘌痢头。四妹死活不肯,暗中苦苦哀求唐母帮她,唐母耳根子软,加上那个瘌痢头还是村里的混混,整天无所事事,要是四妹嫁过去岂不是害了她?
于是唐母咬牙凑了钱给她,让她跟那个男人走,后来就再也没有了音信。唐母有段时间每天夜里伤心抑郁,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我妈是在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走了。”谢封听他妈说过这件事,脸上凝重,“姑姑,你别太自责了,我妈不是不想给你报信,是因为她跟了我爸,一直在国外生活,加上那年代动荡,她没有办法给你回信,她临走之前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你。”
谢封说着,从他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出来:“姑姑,你看看。”
唐母接过照片,上面一家三口,背景是美国的小城镇,照片上的女性赫然就是钟问兰。
屋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唐父忙不迭安慰唐母。
到了傍晚,唐父让谢封留下来过夜。
“那就麻烦姑父姑姑了。”
唐枳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谢封过来搭把手。
“表妹,有没有兴趣和表哥合作?”谢封拇指划刮着他西裤吊带,“表哥这趟回来就想做一番事业,谁知那么有缘份,找到了表妹你,你看我们要是搭档,绝对所向披靡。”
“表哥出钱投资,到时候我们五五开?”
唐枳切肉的动作顿了顿,返过身来,打量了一遍这个所谓的表哥,真的是一副公子哥的做派。
“表哥,你该不会是玩玩的吧?”
不怪唐枳这么想,实在是刚认的表哥没办法那么快交心,要是这人纯粹就是玩闹,把他们家的果子全毁了,他拍拍屁股溜之大吉,到时候他们唐家找谁哭去。
“当然不是,”谢封想了想,“等一下,表妹,你该不会在怀疑我会携款逃走吧?”
唐枳把刀放下,就这么看着他。
谢封:“……”你这么想就过分了啊。
“表妹,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信我?”
“表哥,不是我不肯信你,只是这些果子对我们唐家来说太重要了,这基本是我们一家所有的收入,而我爸前几天又做了手术。”
谢封一时语塞:“表妹,你能有这样的警惕心也对的。”
毕竟唐家只有她一个女儿,要是被人骗了,后果不敢想象。
但是要是让他放弃这么一个绝好的投资机会,他也不甘心,毕竟他回国就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对了!”谢封脑海一闪,想到什么,“我和我爸已经回国,不打算回美国了,就在城里落了户,到时候让居委会给我开个证明,这样表妹总能放心了吧?”
居委会的证明信确实能够证明一个人的身份,如果他们真的在城里落了户,也恰好能说明他们过去并没有什么失信的行为。
唐枳点了点头。
第二日,谢封回去,从城里弄来了居委会的证明信,和一份合同。
唐枳仔细瞧着上面一条一款,确定没错了,这才放下心来,签名。
谢封开着一辆旧式的老爷车,搭着唐枳准备去看厂子:“表妹,我到时候盘下一个三千平的厂子,你觉得怎么样?”
唐枳看着这些天她整理出来的资料,点头:“三千平是够的,除了机器外,能容纳四百到五百左右的工人进行再加工,但是罐头装好后我们还要找地方储存放置。”
谢封:“这没问题,到时候在旁边再搭个一千左右平的仓库,对了,采摘下来的水果要不要另外找地保存?”
唐枳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建议是新鲜采摘后直接拉到厂里,这样做成的果酱能够保持最新鲜的味道,再者,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我家还有个小仓库,往年我爸都会放到里面储存一段时间,现在能省一笔是一笔。”
有钱能使鬼推磨,厂子的问题很快就搞定,就开高柳屯附近一块比较干燥的空地上,而且离果场也不远,能大大节省运输费用。
整整一周,唐枳和谢封两人跑来跑去,弄了食品安全合格证等证件,又要解决请工人的问题。
等到厂子真正开始运作时,唐枳终于松了口气。
村里的人觉得唐家简直疯了,胡乱相信一个什么侄子,全把家里的果子送过去折腾。
张二婶站在村口和村里的妇女聊八卦,呸了一口嘴里的瓜子:“让一个丫头片子乱来,能搞出什么名堂哦?”
刘家媳妇连连附和:“可不是,听说那些果子全都要捣碎什么的,要我说让她这么折腾,还不如直接卖给那些水果佬。”
“诶,那不是老唐家的女儿唐枳?”
其中一个妇女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唐枳,等她经过时,一把叫住她:“唐枳,从外面回来呢?手上拎着什么啊?”
还没等唐枳开口,张二婶啧啧了两句,“唐枳啊,你爸年纪也不小了,你这么折腾你家果子小心全赔了进去。”
唐枳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就被糟蹋了:“二婶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怎么样用不着你在这里狗哭耗子假慈悲。”
“你!”张二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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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噎着,恼羞成怒,“好心给你提醒提醒,你就这么对你二婶?别到时候你们唐家要求乡里街坊——”
“猪骨头?!”
“还有猪肉,兔肉?!”
张二婶还没说完,身边的刘家媳妇突然尖叫一声。
“唐枳,你发财啦?”
刘家媳妇上前扒拉了几下唐枳手里的袋子,里面满满一袋的肉和猪骨头,怪不得刚刚唐枳提得那么重。
张二婶震惊极了,原本要说出的话都说不出来,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睛一个劲地往唐枳手里的猪肉瞅过去,眼里都快要滴出血来。
要知道肉有多贵,一周吃上那么一两次都算家境不错了。
而唐枳居然一买就买了一大袋!这里面少说也有七八斤!
唐枳大大方方给她们看:“我爸身子骨不好,我就到医院开了个证明,好买些骨头回来,熬点汤给我爸补补。”
“那也不用买那么多吧。”有人开始酸,“吃了一顿好,下一顿还不是要酸黄瓜拌饭。”
“对啊对啊,唐枳,就算要给你爸补身子骨,也不用这样大手大脚吧,这、这一顿就花了十几块,你爸还不得骂死你。”
唐枳知道这些人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不相信她家生活变得更好了,正好,她也不想太招摇。
含糊过去:“钱花都花了,我爸也不是只补一顿,明日后日我爸都要补身子,一下子买多点也好存着,省的每天跑老远买猪肉。”
这么一说大家都舒坦了。
“我就说,这样才对,一次性买多点确实省下不少功夫。”
“但唐枳啊,你家就你一个女儿了,一个姑娘家还是要多学学怎么持家节省,不然以后要是嫁出去还不得被婆家骂死?”
唐枳只好点头:“嗯嗯,姑姑婶婶,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唐枳离去的背影,村口一众妇女仍然谈论唐家的事:“这老唐家的女儿还挺孝顺的。”
“可不是,先前还帮她爸把隔壁村的偷果贼送去了班房,都没有人敢去偷她家的果子了,不然,老唐回来还不知道果林被糟蹋成什么样呢!”
“这倒也是,不过你们发现没有,这丫头倒是一天比一天水灵了,那脸蛋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白又嫩。”
“你说这个做什么?”刘家媳妇看着身边的妇女,“该不会想给你家那儿子说媒吧?”
“去去去,我就说一下而已,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老唐还落了病根,要是娶了回来,那不是娶了老唐一家子回来?谁养得起啊。”
妇女们叽叽喳喳聊着,只有张二婶脸色一直不太好,借了个理由回去了。
21. 吃肉
张二婶的家离唐枳家不远,隔着一条巷子。
“妈,唐枳家好像在煮肉吃。”
张二婶的胖丫头二丫在拉着她的手问,“妈,你快闻闻,他们真的在煮肉吃,我也想吃肉!”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张二婶没好气瞪了一眼只有八九岁却胖的跟球一样的女儿。
二丫从小饭量大,平日里同龄小孩只要吃一碗饭就饱了,而她起码要吃三碗饭。一吃不饱就嚷嚷大叫,那嚎叫简直能把屋顶掀了,没办法,张家就算省吃俭用也给她吃饱。于是肉眼可见二丫胖起来,张家夫妇安慰自己胖有胖的福气,俗话不是说“十个肥婆九个富”?
但是,张二婶想起今天那个唐枳,人家不胖不瘦,还越长越水灵,就连城里精养细养的女娃娃都没几个比得上她的,唐枳脸好看也就算,关键人家还孝顺,七八斤的骨头和肉说买就买。
张二婶可不自欺欺人,那些三姑六婆都以为唐枳不过是逞一时口腹之快,但她是知道的,她家二丫这两天每天都嚎叫要吃肉,说是隔壁唐家每天吃肉,她也要吃。
那时候她正好忙农活,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哪有其他心思想隔壁吃肉不吃肉,直到今天,那一袋子的猪骨和肉简直勾得恨不得是自己的。
再看看自家胖成个墩的二丫,整天只知道吃吃吃,啥活也干不了,叫喂个鸡都能喂的鸡飞狗跳,真是越看越嫌弃。
二丫被吼了一句,觉得委屈极了,当即就开始嗷嗷大哭,这一哭,隔壁的邻居都探头出来问她发生什么了,让二丫哭得鬼哭狼嚎一样。
张二婶总不能说二丫想吃唐枳家的肉,吃不到才哭的吧,这脸她还丢不起!
“我真是怕了你了!妈明天去买肉好不好!”说是这么说,张二婶压根没打算买,一个女娃娃而已,哪有那么金贵,就算买也是买给大儿子吃。
但是二丫不懂,以为妈真的会买,顿时就不哭了:“妈,我还想吃果酱。”
“什么果酱?”
“就那种酸酸甜甜的,村里的其他小孩他们都有,我也想要吃。”
张二婶以为村头那个挑扁担在村里吆喝的老头又挑了什么新鲜零嘴过来,馋得小孩子嚷嚷叫家里的人去买。
想到这,张二婶就直接拉下脸来:“吃什么吃?张二丫,少给我折腾啊。”
二丫不敢说话了。
张二婶准备去做饭,做到一半发现家里没酱油了。
*
刚走到唐家门口,隔着铁栅栏老远就闻到那一阵阵飘香四溢的肉香。
阿黄朝张二婶汪汪了两声。
“阿青!”
“阿青!”
张二婶朝里面叫了几声唐母,眼巴巴看着那贴着“五谷馨香”红纸的厨房门口飘出缕缕青烟。
一看就知道老唐家在做饭,而且还是在煮肉。
没多久,唐母裹着洗得发白的围裙从里面出来:“张二婶?”
张二婶人长得膀大腰圆,双手搅在身前,看到唐母脸上的笑容,先是愣了一下,又疑惑地探头看两眼那厨房。
“阿青,我家这不刚好没酱油了,我来你这借来救急一下,成不?”
“当然成,”唐母笑着说,“我现在就去拿给你。”
唐母转身进厨房,里面唐枳刚好舀起满满一大锅浓汤,用手捻了一小块肉在嘴里,又烫又忍不住想吃。
唐母看不下去,嗔怪:“小心烫一嘴子泡!”
唐枳昂着脸,生怕掉下来,嘴里说不清:“锅、才不怕。”
见到唐母在找什么,她又问:“妈,你在找什么?”
“酱油,张二婶用完了,来借,”唐母找了两下,“哎,刚刚还在这的,怎么不见了?”
“在这,刚刚拿来做卤汁了,你忘啦?”唐枳指了指角落旁,顺手又捏了一块小肉,吹了两下,直接举到唐母嘴边,“妈,快吃一口,好好吃!”
唐母还没来得及说话,嘴里直接塞了进来,她没好气瞪了唐枳一眼。
“好吃不?”唐枳笑眯眯问她。
“好吃。”
哪能不好吃呢,这可是肉啊。
唐母又看了看那锅卤猪肉,她这几十年来从没见过有人一次性买了这么多肉,何况还是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想骂她败家,但想想又舍不得,一时间心情复杂。
“阿枳,虽然咱们赚了点钱,但是这么大手大脚也不够你折腾啊,哪怕存着留作你以后的嫁妆也好……”
又来了又来了。
唐枳头疼,“妈,我心里有数,对了,张二婶不是还在等你的酱油吗,人家该等急了。你快去。”
唐母被推着出门口,也只好住嘴。
把酱油递给张二婶,张二婶忙叫住她,眼睛挤挤,故意问道:“阿青,听说你家阿枳买了很多肉,是不是真的?”
唐母干笑了下,“是买了点肉。”
“啧,哪里是一点,我在村口就瞧见了,起码有七八斤呢!”张二婶酸溜溜继续说,“你家发财了?听说你家那什么远房侄子开了个厂,你家赚了不少钱吧?”
“张二婶,你说笑了,我一个婆娘哪懂的他们大老爷们的生意,”唐母也不笨,钱财不外露,“也就是给老唐补补身子而已。”
见人又要追问,唐母跟她客气一下:“张二婶,吃了饭没?没吃的话要不——”
“妈!爸叫你!”
唐枳突然从后面大喊一声,打断了唐母的话。
“妈,你快去,爸可能又磕到哪里了。”
唐枳根本不给唐母把话继续说下去的时间,推着人就走,回头对张二婶道了一句:“张二婶,路上小心点啊!”
张二婶原本就要应下来吃饭的话生生被噎在喉咙里,看到人走了,嘴一瘪,翻了翻白眼:“瞧那孤寒样,生怕我吃了你家肉一样。”
阿黄吠了她两声。
张二婶没好气瞪一眼,转身走回家。
*
老旧的饭桌上摆满了满满一桌的肉和菜,还有一罐李子酱。
唐母被唐枳押到凳子上,唐母不太赞同说:“阿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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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以这样?到时候让人戳脊背嚼舌根。”
唐母脑子里是老一辈人的思想,有好东西分点给邻居,以后要是有帮忙的地方也好开口,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家要是关上门吃独食,以后谁会想帮忙?
唐父也附和,一边拿筷子夹了一碗肉:“可不是,阿枳,做人可不能吃独食。”
唐枳按住他动作,事到如今,觉得有些事有必要告诉两老了。
“爸妈,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唐枳往窗外瞧瞧,确定没人听得见后,她才开口:“妈,我给你讲,张二婶其实以前偷过我们家的果子,而且不止一次。”
“这有什么?邻里街坊口渴摘个果子吃不是很正常?”
“我知道,邻里街坊吃个果子没什么,”唐枳想起当初求她们搭把手时遭到的拒绝。
“但是,爸出事那天,我跑去求她们搭把手帮忙逮住那个贼,她们一直推脱,死活不肯,然后爸就自己一个人被那贼踹倒,你当时在厂里根本不知道,我和秀瑶,还有她弟废了多大的劲才把人绑到村头……”
唐枳一五一十把那天的场景说出来,包括张二婶、唐三伯和三婶如何帮着外人对自己却倒打一靶的经过也一并讲了出来。
唐母还没来得震惊,唐父突然就重重的把碗撂到桌上:“他们竟然敢这么对我女儿?!”
“不行,我要找他们说理,凭什么我女绑个贼就要被这些人骂那么难听!”
唐父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唐母喝住他,“上门去闹,人家当你发疯了。”
“对啊,爸,你消消气,我就被人说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就当看清这些三姑六婆了。”
唐枳把人摁回凳子上。
“你这孩子当初怎么没跟我们说?”
唐母脸色也不太好看,任谁女儿被人骂了,心情也不好受,何况还是一帮平日里交情不错的乡里乡亲帮着外人骂自己女儿。
“那些乡亲怎么能这样做人?”他们唐家平日里也没得罪过他们,怎么就那么……
唐母气愤:“还有你三伯三婶,没想到是这样的人,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唐枳又去安抚唐母:“妈,别气了,你跟他们去理论,没准还被气出病来,那件事也过了那么久了,你再翻出来,人家一口咬定没这样做过,你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押着人承认?”
“囡,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唐父看着面前的一盘盘肉,饭都吃不下。
人言可畏,这些乡亲当众这么说唐枳,那不是毁她名声?以后他唐家的女儿还要不要嫁人了?
“怎么能算?当然要算!”唐枳看着两老,“有些事我们不一定要当面算,因为那不明智,经过这样的事也算是认清了这些人的心了,以后他们要是来找我们帮忙,我们就有理由拒绝他们,不是么?”
唐枳眨了眨眼,各自给唐父唐母夹了块肉到碗里:“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快吃肉,都快凉了。”
22. 道德绑架
唐父唐母只好先把事情放心里。
唐枳给他夹了一块猪脚骨,说是以形补形,补骨头!
唐父哪里不明白女儿这是在疼自己,当即就拿起那一大块骨头啃起来,啃完表面的肉,里面的骨髓才是精髓,唐父撸起袖子,啜着嘴使劲吸,吸不到就拿勺子拿筷子挖出来。
至于唐母就斯文了一点,但看到这桌上的一大盘肉,猪骨头放砂锅里熬了三小时熬成汤,其他还有几斤后腿肉做成卤肉最好吃,放点姜和葱一起炖,津满了卤汁的后腿肉肥而不腻,唐母觉得只看着干吃米饭她也觉得香!
“女儿啊,你说你买这猪腿肉猪脚骨我还可以理解,但是这兔肉你怎么也买了?”
唐母在麻辣兔肉的时候她就想说了,但是那时候被唐枳一顿忽悠就这么给糊弄过去了,现在她也想开了,那厂子听说开始挣钱了,她女儿买点肉吃不是不可以。
唐枳舀了一勺果酱出来,待会吃完饭吃点果酱能解解腻,听到唐母说起这兔肉,故作高深说一句,“妈,这兔肉不要钱!”
这下唐父唐母都愣住了,异口同声问出口,“不要钱?”
“你们不知道吧,这兔子根本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自己撞上来的,”唐枳娓娓道来,“我今天不是和表哥一起去厂子视察吗?临近傍晚的时候,表哥有车说要载我回来,谁知就在路上这兔子兔肉窜出来,被表哥的车轮子轧死了。”
唐母恍然大悟:“那,那你怎么不分点给你谢封表哥?”
唐枳耸了耸肩:“妈,表哥那人不知怎么的,竟然怕兔子,然后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带回来吃。”
唐父唐母听完好一阵恍惚,居然还有人怕这么香喷喷的兔肉。
***
饭后,唐枳留了两碗肉出来,唐母知道是要给秀瑶家的,毕竟他们俞家帮了不少忙,在唐枳临出门前又塞了两罐杨桃和李子酱,要不是唐枳说拎不了,唐母甚至还想塞一罐腌黄瓜。
叮嘱道:“天快黑了,你快去快回。”
唐枳拉上阿黄:“知道了。”
把肉和酱放到篮子里,盖上了一层布,刚走出巷口,就看到几个村里在院门口准备做饭的妇女。
肉香掩不住,那些人狗鼻子似的一下子就闻到是唐枳手上的篮子发出来的香味。
“唐枳啊,这么晚去哪啊?”
刘家媳妇从围墙里面探出头来,眼睛滴溜溜在唐枳手里转了几圈,“你手里拿着是什么啊?”
“没什么。”唐枳打算蒙混过去,没必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家吃肉。
因为家家户户靠得近,都是这个时间点,很多人都回到家了,小孩子要么在号啕大哭,要么在玩闹,甚至还夹有大娘骂孩子的大嗓门。
“哎,唐枳,”刘家媳妇叫住她,嗓门故意大喊,“该不会是肉吧?唐枳你家今天可是买了好多肉,可真羡煞死人了!难得你还那么有心拿出来分给大家。”
唐枳:“……”
刘家媳妇这么一说,临近两家都探出头来,纷纷看向唐枳手里的篮子。
唐枳第一次觉得手里的肉那么烫手,但是以为这样道德绑架她就会把肉分给他们么?
想都不要想!
她扫了一眼看过来的视线,在洗菜的刘家媳妇、在院子里抽水烟的龚三叔等等,正巧了,这些人那天恰好在现场,别说帮忙了,别落井下石她回头都会感谢两句。
唐枳抬起头,轻轻一笑:“刘婶婶,你这回说对了,我妈说经过了这么大的事,谁帮了我们,我们就要好好报答他。”
“这不,让我提两碗肉和一些果酱去秀瑶家,多亏他们姐弟两帮我逮住那个贼,又帮我绑人,那李家来人的时候要不是有他们姐弟,你说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怎么和李家那一大帮人叫扳?哎,刘婶婶,我记得你们也在场,你们说是不是?”
阿黄把尾巴摇的可欢了!
刘家媳妇等人脸色被羞得面红耳赤,讪讪道:“唐枳啊,我去煮饭了哈。”
没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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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狼一样盯着的目光,唐枳喜滋滋拉上阿黄走向俞秀瑶家里。
秀瑶家正在炒菜,老远就听到她家灶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俞卫东,快过来端菜!”
俞秀瑶她娘身体不好,生俞秀瑶时差点难产,她爹死活不肯再让她生了,但是没有儿子出去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一辈子。而堂弟俞卫东双亲早逝,干脆就认了过来,当成自己儿子一样养,反正都是俞家的血脉。
俞卫东大概十六七岁,俞家全家人供他读书,现在当了知青没多久,放假回来帮忙收农忙。
他从屋里“哦”一声,一出来就看到唐枳,“小唐姐?”
俞秀瑶听到这一声不由得从灶房出来探出头来,见是唐枳,大叫一声,“糖纸?你怎么来了?!”
俞卫东连忙推开栅栏,唐枳拎着篮子走进去,眨眨眼:“当然是来给你送点肉吃。”
“什么肉?”俞秀瑶觉得脑袋有些当机,“真的假的?”
村里每家每户都过得紧巴巴,难得买一次肉她还送两块过来,那她家还吃什么啊?
然而当看到唐枳从篮子里端出两碗满满都卤肉时,俞秀瑶和俞卫东两姐弟都傻眼了。
“这、这叫一点肉?”
俞秀瑶磕磕巴巴,有些不敢相信,这怕不是她家都没吃直接拿过来给她了!
“姐,还有杨桃酱!”
俞卫东看到唐枳拿出来两罐杨桃酱,震惊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唐姐也太大方了吧!
俞秀瑶被眼前这两碗肉啊酱啊整的兴奋得不行,但是兴奋后她冷静了下来,“唐枳你怕不是傻了?你拿那么多过来你爸妈还要不要吃了?意思……意思夹两块就可以了。”
俞秀瑶承认,看到这么两大碗肉再说夹两块意思一下就行,她还真有点虚。
唐枳噗呲一下笑出来:“秀瑶,你跟我客气啥?你要真跟我客气,那我就拿回去了!”
唐枳刚要作势端走,俞秀瑶如刀割一般护着,“别别别!”
23. 大灾
最后俞秀瑶还是得偿所愿留下了两碗肉,乐得见牙不见眼。
她黏到唐枳身上,“妞啊,还是你对我最好。”
俞卫东简直看不下去,“姐,你注意点。”
搂搂抱抱像什么样?!
俞秀瑶给了他一记白眼,“怎么对你姐说话的?赶紧去把菜端来!”
俞卫东:“……”
俞卫东去灶房端菜,俞秀瑶拉着唐枳坐下,“唐枳,要不坐下来吃个饭?”
唐枳推搪,笑道,“我在家吃过了,就不用了,既然都端给你两碗肉了,哪还能厚脸皮吃?”
俞秀瑶还想再劝说,但唐枳却说什么都不肯,说没这个道理,送肉还顺带吃个饭的,这样算哪门子的送礼。
俞秀瑶争不过,但也不好意思腆下这两大碗肉还没什么表示,想了想,“我家最近丰收了,以后你来我家买米,我以后都给你算便宜点,你看成不?”
唐枳皱眉,她记得秀瑶家只有几亩田,种了稻苗丰收了也只是留下来自给自足,供自家吃,不可能会卖出去啊。
而且上辈子她也记得秀瑶家从来不卖米的。
“你家的米不是留给自家吃的吗?”唐枳想不明白,只好问她。
俞秀瑶摸了摸她额头,“你是不是傻了?我家虽然没几亩地,但是我二伯有啊。”
二伯是俞卫东的爹,去世后这些地自然就归俞卫东,现在俞卫东过继到俞秀瑶家,成了俞家一份子,这些地自然就归俞家,为了不荒废,当然就种了稻禾,留一部分自家吃,剩下的还有多,就选择卖出去。
俞卫东能够从小读书,当知青也多半得益于这个原因。
这么一说,唐枳就明白了,上辈子她对俞秀瑶她弟的记忆很少,怕是想岔了才以为俞家只有几亩地。
“所以你家其实种了很多地?”
“那不然?你以为我在夸下海口啊?”俞秀瑶嗔道,“现在虽然还有一半没收割,但是等我家收割后,你唐家来买,以我们姐妹的交情,还能算贵了你?”
俞秀瑶这是在对她好,平时要是在米铺买米还得贵上几毛,但俞秀瑶这么一承诺,根本就是掏心掏肺对自己!
唐枳心底不由得一暖,她送肉过来根本没想要什么回报,但是俞秀瑶都这样坚持了,她也不好推脱。
“这多不好意思啊,秀瑶。”
俞秀瑶挤挤眼,“谁让我们是姐妹!”
“半个月后,我家大概就能全部收割完了,到时候我让卫东扛一袋过去。”
俞秀瑶也知道唐枳她爸做了手术,重物重活干不了,唐枳和她娘也是女人家,怎么干得了这么重的活?
“等等!”唐枳听到“半个月”这个字眼,眉心跳了跳,忙抓住俞秀瑶肩膀,“你说你家还有半个月才能收割完?!”
俞秀瑶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
当然有事!
唐枳脸色都白了,上辈子就是那场暴雨大灾毁了她唐家,也是她人生的重要拐点,她一早就打算好了,要赶在大灾来临前把她爸那一山头的果子全部处理掉,摘下来送到厂子做成果酱果干,这是她想到的避免上辈子的悲剧最好的办法。
但是她记岔了,以为秀瑶家只有几亩地,而且以为她家早就收割完,可现在俞秀瑶告诉她,她还有一半的地没有收割!
半个月后才能收割完……那意味着俞秀瑶一家绝对无法避免地遇上这场大灾,因为这场大灾很逼近,就在下周爆发!
“糖纸……你怎么了?”俞秀瑶发现她脸色突然苍白得很,不由得担心起来。
唐枳静静打量俞秀瑶,这个妞其实长得还可以,就是性格大大咧咧,生起气来能把村里的男娃娃揍得满地找牙,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是不太敢和村里的孩子玩闹的,性格害羞,但是秀瑶会跟她玩,甚至专门来她家约她出去。
就连上辈子,她跟了那个人渣之后,秀瑶还是时不时过去看看唐父唐母,甚至还找到她面前把自己骂一通。也多亏她那一通骂,她才知道那个人渣不仅家暴自己,还对唐父唐母两老下手。
唐枳身形晃了晃,不行,她不能让秀瑶一家陷入上辈子的困境,上辈子那场大灾可是让整个高柳屯的人都损失惨重!
俞秀瑶一家还有那么多的稻没收,肯定会受影响!
唐枳心神稳了稳,还有一周,一切还来得及,“秀瑶,你家那些稻禾能不能提前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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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秀瑶蹙额,“为什么这样问?”
唐枳却执拗地又问了一遍。
“当然不可能啊!”俞秀瑶明明白白告诉她,“那可是十几亩,而且村里只有两三台拖拉机,还得轮流借着用。”
去年村里大家集资买了几台手扶式拖拉机,虽然大大提高了收割的效率,但是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禾,要轮到自家还得要等一阵子。
唐枳心里一揪,“那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家?”
一旁端菜过来的俞卫东插一句,“起码要等一周后。”
俞秀瑶点头,唐枳深深闭上眼,一周后,什么都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俞秀瑶觉的唐枳今天怪怪的,“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你家要是现在缺米的话,我家地窖里还有几袋去年收的米,你要的话现在也可以卖给你。”
唐枳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秀瑶,我跟你说件事。”
再三思索下,唐枳决定说出来,她干着急没用啊,这毕竟是秀瑶家的田。
“什么事啊?”
“秀瑶,你要相信,接下来这些话我能保证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为了避免被认为是在开玩笑,唐枳决定先打一针预防针。
俞秀瑶看到她这么凝重的表情,脸上也认真起来。
“一周后将会有一场大暴雨,到时候我们高柳屯整个屯都会受到影响,所以,秀瑶,你们家一定要赶在一周之内把稻禾全收割完才行!”
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眼下就看秀瑶相不相信了。
这话一落,屋子里霎时一片安静。
“你、你说一周后会有大暴雨?”俞秀瑶皱眉问。
俞卫东:“小唐姐,你听谁说的?”
唐枳心里着急,刚要张口,话到喉咙又顿住,是啊,她听谁说?她总不能说是她经历过上辈子的事,那恐怕只会被人说脑子烧坏了!
“小唐姐,老师说过没有依据的事不要随便猜测,”俞卫东以为她在说大话,“我们要相信科学。”
唐枳:“……”
就连俞秀瑶都忍不住说,“唐枳,你该不会睡糊涂了吧,天灾这种东西你怎么会知道?”
24. 嘲讽
唐枳知道无法说服秀瑶一家,没办法她只好扯了个理由擴塞过去。
第二天,她去村里收割地里瞧瞧,看看那手扶式拖拉机是什么样。金黄色的稻田像铺了层光在上面,不远处拖拉机咔咔咔作响。
尽管比人力快了许多,但是要轮到秀瑶家还得等一周。
“唐枳?你怎么在这?”
唐枳觉得这道声音有点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了徐贝贝。
徐章的继妹。
上次进城同行,唐枳因为忙着要调查城里有没有果酱以及一些零嘴的零售价,她就没多注意到她。
现在回想,她是徐章的继妹,跟着她母亲嫁到徐家前听说是在城里生活,心高气傲,甚至还有些看不起她们这些乡下人。
上辈子唐枳嫁给徐章后,这个小姑子对她没少欺负,明里暗里讽刺她土包子,当时徐章开了印染厂,赚了点小钱,举家搬到城里,徐贝贝就更好欺负她了,联合城里的邻居挤兑她,从不叫她嫂子。
就连徐章后来家暴唐枳她也是知情的,但是她丝毫没有要阻止她哥的念头,就这么任由她哥年复一年家暴唐枳。
唐枳记起嗓子彻底坏掉的那个雨夜,她浑身湿漉漉趴在地面上,雨水打在脸上,身子上,那种刻骨铭心的冷如刀一样凌迟着自己。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她看到徐贝贝从外面回来,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的脚,让她救救自己,可是她说的是什么?
——土包子!别碰我,小心弄脏了我的鞋我让我哥打你!
骂完便毫不客气把她踹倒。
直到现在,唐枳重生后再次看到面前两边脸颊子都缀满雀斑的徐贝贝,那股刺骨的恶意仍旧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唐枳并没有理会她,这条路又不是她家修的,难不成她还能赶自己走?
“贝贝,这就是你所说的土包子?”
一道女声让唐枳忍不住皱眉,才注意到徐贝贝身边围了好几个妞,在这个年代,女孩子不敢和男孩子玩得太近,因为会被人说闲话,一般都是几个女孩子家家玩的要好。
“可不是,你看她戴的什么头饰,怕不是家里破衣服扯出来的布料,简直丑死了,还学人家城里戴发饰。”
徐贝贝看到唐枳头上绑了个雾蓝色的发带,发带下是乌黑的长发,被她编成两条蓬松的辫子,不算鲜艳的衣服穿在身上,却因为出挑的身材穿出了几分阳光清纯来。
徐贝贝盯着那弹指可破的脸蛋,如新剥的鸡蛋娇嫩,再一想到自己不但平平无奇还满脸的雀斑,恨得更咬牙切齿了。
“可……”其他的姐妹看了看唐枳,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徐贝贝她是不是眼睛有些不好使?就算唐枳戴的发带是破衣服扯下来的,那也好看啊,人不但长得好看,而且皮肤不知道用什么养得白如牛奶,腰也不像她们常年帮家里干活那样粗壮,反而是又细又高挑。
但也有人跟着眼瞎,“就是,买不起发饰也用不着扯家里的破布吧,真够土的,学人家戴发饰呢也不知道要买些好的。”
人在面前过,祸从天上来。
唐枳看着面前笑自己土包子的人,只觉得有些好笑,这条雾蓝色发带还是她上辈子看到的流行款式,那时候大街小巷很多女孩子钟爱,可惜当时她人已步入中年又受着那人渣的家暴,人如枯灯,对于打扮她想也不敢想。
现在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最为青葱的少女时代才刚开始,怎么能不好好走一遭补偿自己,所以才想着好好整饬整饬自己,才不枉自己重来一次。
“发带用什么做成有关系吗?好看不就行了?”唐枳看着徐贝贝,佯装思忖,“差点忘了,有的人就算戴再漂亮的发饰也未必好看。”
徐贝贝当即脸色铁青,气愤地拿手指指着唐枳,“你嘲笑我?!”
唐枳耸了耸肩,“我没有嘲笑你啊,我说的是事实。”
“你!”
徐贝贝跋扈惯了,村里的同龄人都没几个敢这样当面嘲笑她,恼羞成怒就要过去和唐枳干一架。
“徐贝贝!”
就在徐贝贝拽人的时候,突然横空出现一只手把她往后拉,“你做什么?!”
徐章绷着脸阴冷地盯徐贝贝一眼,徐贝贝见到她继兄这个表情心里莫名一阵发怵,“哥……”
徐章没理会她,转身走到唐枳面前,看着面前娇丽貌美的女孩,耳根子红了红,抱歉道,“唐枳同志,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妹她就是这个性子。”
“哥!她笑我长得难看!”徐贝贝反应过来,应该是她看错了,见到她哥如此和颜悦色对唐枳,气不打一出来。
“明明自己就是一土包子!居然说我长得难看。”
最后徐贝贝看着唐枳那漂亮的脸蛋,心中嫉妒愈甚,干脆就拉着徐章,直接问他,她和唐枳谁好看。
其他姐妹:“……”
唐枳也是没料到徐贝贝这么厚脸皮问出这种问题,仗着她哥会站她那边么?
这种问题问出来根本都不用看答案,何况问的还是人渣,唐枳顿时了生无趣,她宁愿自己在徐章眼里是丑无颜。
“你们兄妹的事,我先走一步。”唐枳冷了脸,并没有打算留在这被人当猴子一样评头品足。
“唐枳,你心虚了?”徐贝贝挑衅睨她。
“徐贝贝,你不要胡闹!”徐章第一次觉得这个继妹那么没脑子,眼看着唐枳就要走,回头瞪了一眼徐贝贝,厉声道,“自己长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家里有镜子自己照去!”
说罢,便甩开徐贝贝的手,上前拦住唐枳,“唐枳同志,对不起,我妹妹说话没个遮拦。”
徐章挠了挠头,想起什么,“要不这样,我请你吃李子酱吧,最近城里新出的零食,咱们高柳屯还没有得卖呢,酸酸甜甜的,你们女孩子一定爱吃。”
“你要请我吃李子酱?”唐枳目光诧异问他。
徐章权当她在害羞,“是啊,贝贝她应该带来了,我去找她要。”
“哥?!”徐贝贝就站在他们几步远,一字不落听了个清楚,这李子酱是她拿来请她这几个姐妹吃的,不然以后她们还怎么给她家干活?
徐家也种了点田,徐父让她过去搭把手,但是徐贝贝嫌弃庄稼人干活粗俗,土里土气不说,还又苦又累,说什么都不肯去收割,后来她就想了个法子,用果酱贿赂村里的几个土包子给她干活。
这些土包子家里都是有哥哥弟弟的,重男轻女严重得很,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男娃娃,她们就只有每天干活,一年到头吃不上什么零嘴,更别说买饰物。
好利用得很。
去年徐贝贝用的是她不用的旧发夹子,今年原本她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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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几块牛奶轧糖,谁知她们说起那什么果酱,还听说特别好吃,一唱一和说徐贝贝肯定吃过了,徐贝贝拉不下那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说吃过。
徐贝贝也精明得很,回去磨着徐父让买,一边用其贿赂她们帮干活就让她们吃一勺。
现在她哥说居然要请她最讨厌的唐枳吃果酱?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求着徐父买的,说什么都不能给唐枳这个贱人吃。
“哥!你怕不是疯了吧,这果酱八毛钱一罐!”
徐贝贝拦在徐章面前,徐章倒是觉得徐贝贝太大惊小怪了,请心上人吃点果酱算什么,脸拉下来,语气警告,“贝贝。”
又是这种语气,徐贝贝最怕就是徐章这样的语气,平时对她还算好,但是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家里没人敢惹他。
徐贝贝扫一眼站一旁的唐枳,心思转了转,她哥要做的事她拦不了,她不如干脆借此嘲笑回唐枳。
料唐枳这个土包子也不可能买得起果酱这样贵的零嘴。
“你要请唐枳吃就吃吧,毕竟人家家里还未必买得起。”
徐贝贝佯装大大方方站在唐枳面前,余光瞥了一眼拿出李子酱正走来的徐章,目露轻鄙,“唐枳,这种机会可不多,要不是我哥,你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的上这样的零食呢。”
唐枳挑了挑眉,“你恐怕对我有什么误会,这李子酱你还是留给自己吃吧,我家有。”
她家要多少有多少。
徐贝贝当她自尊心在作怪,鄙夷更甚,“得了吧唐枳,还在要面子打肿脸充胖子呢,你明明就很想吃。”
就在徐贝贝话落那瞬,路头那端呼啦啦开来一辆老式老爷车,一个帅气的小伙从里面探出头来,“表妹!”
唐枳看着谢封一溜儿稳稳把车停在她面前,又穿着他那一身标志性的吊带裤和马甲衫,脚踩程亮黑皮鞋向自己走来。
不止徐贝贝,就连其他几个妞也看到了谢封,眼里一亮,毕竟是女孩子,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时髦又气度不凡的小伙,当即就交头接耳害羞议论,“这人谁啊,看起来很不错。”
“他竟然是唐枳的表哥。”
唐枳朝他点了点头,“表哥,你怎么来了?”
谢封看了一番周遭,最后落到他明艳动人的表妹身上,嘴上嬉笑,“当然是来看你和姑姑。”
谢封开着这么一辆小轿车停在这里,别说有多打眼了,在田里农忙的人时不时瞧过来。
“唐枳,这小伙你认识啊?”有大娘瞧着谢封不错,寻思着来问问,要是能给自家女儿讲个媒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唐枳回头,“江姨,这是我表哥。”
“就是不久之前的远房表哥?”江姨诧异,走近了仔仔细细打量谢封,“你们唐家的亲戚真是一表人才啊。”
谢封:“江姨,哪里哪里。”
江姨瞅着谢封,越看越觉得满意,“小伙子,你家是做什么的?”
谢封怎么不懂江姨的目的,虽说不太喜欢这样过于刻意的询问,但是入乡随俗吧,他回答别人又不会掉块肉,谦虚开口,“目前和表妹在开果酱厂,挣点小钱。”
和唐枳开果酱厂?!
这话一落,除了江姨外,徐贝贝几个个个倒吸一口气。
开果酱厂……那岂不是意味着唐枳想吃多少果酱就吃多少果酱?!
25. 巴结
江姨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鲜少了解零食这种东西,对于徐贝贝一干人这样震惊的表情,她表示纳闷,“怎么了?”
“江姨,你不知道这果酱贵得很!”垄田边有人走过来打量这辆小轿车,有人给她解释,“一罐就是八毛钱呢!”
“啊?”江姨被这个数字吓到,“什么东西这么贵?那果酱难不成是肉做的?!”
“那你得要问唐枳和她表哥。”
村里的几个女娃站在徐贝贝身边,交头接耳,既羡慕又嫉妒,“原来唐枳家开了厂,怪不得她刚刚说她家有……”
这话传到徐贝贝耳朵里,被羞得面红耳赤,只要一想到刚刚她竟然当着她表哥的面,当众奚落唐枳没见过世面,这不是狠狠打了她的脸么?!
尤其是自己还仗着一罐果酱洋洋自得,现在唐枳肯定在心里嘲笑自己!
徐贝贝的脸色越发铁青,倒是她旁边的徐章除了震惊之外脸上还洋溢着惊喜。
“先前听我妈说唐枳家的水果都改为卖到厂里了,没想到居然是做成了果酱……”
周围围过来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起来,有不少人再三询问唐枳,“你家真的开了厂?!做那什么果酱?”
唐枳也不怕这些人嫉妒,落落大方回答,“是和表哥一起开的厂。”
乡亲们这会看唐枳的目光截然不同了,既震惊又嫉妒,谁能相信老唐家那个害羞娇弱的女儿如今不但漂亮大方而且做出了那么一番事业,谁家的女儿能比得上啊,说句不好的话,就连家里的男儿都未必比得上她。
刘家媳妇站在人群里,一字不落把话都听个一清二楚,她也难以置信唐枳居然不声不响干出了那么大一番事业。
开厂啊,那就是老板!就她见过的厂老板,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刘家媳妇又想到昨天唐枳一下子买了十几斤猪肉和猪骨头回来,还有端的那篮子肉,是谁说老唐家走投无路了?!
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又不是过年过节,整个村她还没见过有哪家人会一次性买那么多的肉!
周围的乡亲们羡慕的羡慕,酸溜的酸溜,当然也有恭贺,一时间嘈杂不已。
“哎,唐枳啊,我这刚刚在田里捡了两个鸡蛋,要不你就拿回去吃吧!”村里的大娘把手里拿着的两枚土鸡蛋,往身上擦了擦,递到唐枳面前。
有一就有二,见到大娘这样做,纷纷醒悟过来。
“唐枳啊,我家有只土鸡,要不你拿回去煲给你爸补补身子?”
“唐枳啊,我家种了菜,以后你尽管来摘便是!”
……
大家一窝蜂挤了上来,硬是把徐贝贝和徐章一干人全挤到路边,差点掉到田里。
唐枳看着面前突然热情起来的乡亲们,干笑着,却并不打算接受他们突如其来的好意,她看了一眼谢封,谢封耸了耸肩,这情况明眼人都知道,只不过有人仗着辈分硬要塞人情给唐枳,以后就好开口求这求那了。
刘家媳妇被人挤了出来,眼一急,使劲挤进去,挤到唐枳面前,抓住唐枳的手,“唐枳啊,我听我家勇儿说,他小时候特别喜欢和你一起玩呢,你看我家勇儿都长那么大了——”
“刘婶婶,你想说什么?”唐枳当即就冷了脸,刘家媳妇看到这样的表情,心理微微发怵,张了张口,正想继续说。
“刘婶婶怕不是忘了,当初我绑李家贼的时候你可是说过我不知廉耻呢,这才几天,刘婶婶那么快就忘了吗?”
这话一出,都安静了下来。
唐枳笑了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扫了一眼面前的乡亲,“我想刘婶婶那么痛恶不知廉耻的女人,一定不希望儿子娶这样的媳妇吧,大家说对吗?”
“唐、唐枳,婶婶不是这个意思……”刘家媳妇越说气越弱。
“那难不成婶婶觉得不知廉耻事小,”唐枳面带微笑,却冷声道,“有钱才是道理是吗?”
刘家媳妇张大了嘴,又反驳不了,都是一个村的,谁看不出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事到如今,被人直接戳穿心理的小九九,脸上过不去,更不敢看别人的目光。
脸皮都彻底丢光了!
弱弱说了句,“唐枳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刘婶婶呢,婶婶不是这样的人……”
这招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唐枳没再揪着刘家媳妇不放,这下围过来的乡亲们都讪讪收回了手里的贿赂物。
这老唐家的女儿态度就摆在面前了,当初谁对她不好,她就对谁不好!
***
唐枳坐上谢封的小轿车,泥垄上的路并不平坦,车轱辘开过的时候一摇一晃。
“表妹,怎么了?”谢封开着车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忧思沉郁的女孩儿,“刚刚你可真牛!不动手,一把嘴就把那些乡亲骂走了。”
唐枳看着前方的路,面无表情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谢封想也没想,“当然是夸你!”
“对了,你之前让我打听有没有人收购新米,正好,我认识一朋友,他现在急需大量新米。”
唐枳一怔,忙转过头问,“你说的是真的?!”
她当时只是想想,要是有人急需大量的新米的话,那可以介绍给秀瑶家,毕竟有人求货,卖货人才会急着生产。
现在高柳屯家家户户都种有米粮,在村里卖肯定卖不出去,只能卖到城里,但是那是个漫长的过程,秀瑶家肯定跟着乡亲们一起晒谷装仓,就连卖都是同一个时间段的。
唐枳就算出钱请许多人工过来给秀瑶家收割,那不太可能,一来是她没有理由说服,二来秀瑶家肯定不允许她这么帮他们,甚至还可能说她请人工费钱什么的,而且唐家两老那边她也没法交代,若是她执意要帮他们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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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情恐怕就变了味,以后对两家的来往也不友好。
现在听到谢封这么一说,唐枳顿时喜出望外,“有多急?”
谢封皱了皱眉,“大概一周后就要,这时间太短了,现在禾都没收完,哪有新米给他。”
“不,刚刚好!”唐枳差点就要喊一声天助我也,一周的时间虽说很紧迫,但恰好能逼秀瑶一家提前收割,甚至请人工来收割!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能顺理成章。
谢封感受不到唐枳的激动,他觑她一眼,继续道,“我那个朋友是开酒厂的,酿米酒,说是原先的供应商突然倒闭了,正好又碰上农忙,米供应不够,就来问有没有人短时间内能提供大量的米,加上时间太紧急,他说可以额外加一成的价钱收购。”
“加一成……”唐枳喃喃道,“这肯定没问题。”
比市场价还多出一成价钱来,秀瑶家肯定想都不用想就会答应。
唐枳冷静下来,不太真实地又问了一遍,“表哥,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谢封觉得好笑,“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那么开心做什么?你家又没种地,这一成的价钱你又吃不到。”
“话不能这样说,”唐枳故作高深摇摇头,“我吃不到,不代表我姐妹吃不到。”
事实上,这一成价钱吃不吃得到她倒觉得没什么所谓,重要的是要躲过一周后那场大灾!
那才是至关重要。
***
吃完饭,唐枳立即就去找了俞秀瑶,将此事告诉她,
俞秀瑶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这天是掉馅饼了吗?”
“糖纸,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俞秀瑶双手颤抖地紧紧抓住唐枳,生怕这只是一个玩笑,“你快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
唐枳陪她笑,“不是梦,我表哥人脉广,刚好就问到这么一个需求,你要是不要这桩生意的话我给别人了?”
“要要要!”俞秀瑶激动地狂点头,“怎么会不要?!快带我去见那个老板,我现在马上过去和他签字画押!”
唐枳:“……”
因为确实着急进货,唐枳也不打算留到第二天了,当天就带着秀瑶坐谢封的车进城找到那个酒厂老板,商榷了不少事项后,最后签字画押,爽快利落!
回来的时候,俞秀瑶这傻子还抱着那份文件爱怜一般抚摸着它,激动得屁-股被木虱咬了一样。
“现在剩下的就是请人工了,”唐枳蹙额,“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人工。”
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农忙收割,哪里还有多余的劳动力过来帮忙?
俞秀瑶安抚她,“糖纸,你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剩下的事情俞秀瑶拍胸口说她能搞定,唐枳觉得秀瑶虽说是个女孩子,但是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俞家很多生意和买卖她都经手过,也就放了心。
26. 驻扎高柳屯
俞秀瑶第二天就吆喝了一群人过去她家帮忙收割,村里谁家请人工干活都是要管饭的,这也是一直以来的习俗。
俞卫东去田里盯着人工干活,以防有人偷懒,而俞秀瑶和她妈是家里的唯一的两个女人,每天都要做十几个人的饭菜,唐母恰好厂里放假,也就顺带过去搭把手。
唐枳这两天跟着表哥谢封进城学销售和宣传营销,记了一个小笔记本的笔记回来,谢封在车上就笑她,“那么好学?表妹你要是去念大学定能学出名堂来。”
唐枳本不想搭理他,但又觉得这样没礼貌,含糊过去,“以后有机会我会去念的。”
现在她还是想多陪陪唐父唐母,上辈子的遗憾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何况唐父唐母就她一个独生女,她要是去城里念大学了,他们肯定会挂念,而且又没人照顾。
小轿车行驶到高柳屯村口,唐枳让她把自己放下来,“表哥,你不是说还有别的事要忙么?到这就好了,我自己走回去。”
“行!”谢封也不多说,“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对了,你要的两罐果酱,别忘了拿。”谢封又把唐枳叫住,把唐枳要的果酱递过去。
最近家里的果酱吃完了,唐枳又馋,就让谢封顺了两罐帮忙带回来。
唐枳接过,眉眼浅浅一弯,露出浅淡好看的小酒窝,“路上小心。”
谢封走后,唐枳抱着两罐果酱往村里走,路上是石砾铺就的路面,她小心翼翼走着。
唐枳走后没多久,高柳屯长长的大马路口从遥远的尽头忽的灰尘滚滚四起。
路面石砾一颤一颤抖动,路两边田野的乡亲们纷纷停下手中的镰刀,好奇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卡车。
一辆接一辆,保守估计有十几辆!
最前头的是一辆威严肃穆的吉普车,两边站着手持枪i支的护卫兵,等近眼一看,才发现那些大卡车上全是兵蛋子,一个个手持枪i械英姿勃发。
有的乡亲离得近,就在那条大马路底下收割,手里还捧着一扎刚割下来的稻禾,听到这样的阵仗,不由得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气派庄重的吉普车副驾驶里坐着一个俊美无俦的军装男人。
那人军帽微微压低,一只手肘搭在车窗上,露出俊逸硬朗的五官侧脸,晦暗莫测的眼眸微敛着看着前方,这一看就知道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这、这是……”待这一大阵仗的队伍缓缓驶入高柳屯,留下的尘埃正在慢慢降落,乡亲们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一样交头接耳。
不一会整个高柳屯便知道了他们高柳屯来了一支队伍驻扎,队伍驻扎,这可是好事啊!
在乡亲们眼里,军人刚直正义,为人民服务,而且能保护一方水土,这是他们盼都盼不来的福分!
村长和许书记都赶过去迎接,然而却迟迟没有见到人来。
***
“报告团长!前方有个人晕倒了,还有一个人在她旁边!”
队伍在村口不远处停了下来,周围是小山丘,绵延不绝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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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男人听到声音慵懒抬起眼,然而视线却在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倏然一冷。
十分钟前。
“唐、唐枳同志,你怎么了?”徐章给在田里干活的徐父送水,不料却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唐枳,他连忙走了过去,蹲下来看,如今正是中午,太阳毒辣得厉害,徐章没多想,只以为是中暑晕倒。
就在他正要把人救醒时,他看到了地上的少女穿着一身清凉单薄的连衣裙,纤瘦白皙的胳膊映入眼里,徐章伸在半空的手一顿,咽了咽口水,视线往下移,少女玲珑曼妙的曲线暴露在空气中。
胸口微微起伏,不知道想到什么,徐章呼吸险些窒息,手开始颤抖,邪念与恶意不断滋生。唐枳如今家里开了厂,又有个优秀的表哥,之前困顿的家境俨然发生了巨变,加上人又漂亮,十里八乡都没有哪个女孩能比得过她。
哪怕不用他猜,他也能知道唐枳以后挑人的眼光肯定不会是他们这些村里的人,水往高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徐章一想到他即将要向唐枳的表白会遭到拒绝,就忍不住戾气乱撞,徐章攥紧了拳头,低头看向身下的少女,色向胆边生。
心里头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把唐枳变成自己人,那到时候不仅人对自己死心塌地,那果酱厂最后也会是他徐章的!
徐章磨了磨牙槽,狠下心来,望着底下漂亮大方的少女,邪念击垮理智,伸手去解开少女的领口。
然而,下一刻,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着他的脑袋。
27. 帮她吸i毒
徐章慢慢转过头,周围立刻围了几个兵,个个盯着他,徐章吓得往后踉跄,一屁股蹲在地上。
他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剑眉星目,眼眸漆黑如寒潭,手上持着枪对准徐章弄脑门,分毫不差,唇角似翘非翘,好像他撞见的不过是一件很细小的事,可徐章心里却犹如擂鼓狂敲,背脊霎时间沁出了一身冷汗。
徐章没来由的一种直觉,要是他当真解开了唐枳的衣服,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一枪崩了他的脑门!
“我、我没有……我不是……”在枪口之下,徐章到底还是害怕极了,口不择言慌张撇开自己的罪行。
男人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眼神却一点点冷下去,身边的警卫员立刻把徐章抓了起来,徐章挣扎乱叫,脸色乍青乍白,“别、别抓我,我不是,你们抓错人了……”
叫喊声远去,一名警卫员朝男人敬了个礼,“报告团长!那个人已经押送在车里,等候发落,这个姑娘……怎么办?”
警卫员于亮韦看着底下的少女犯难,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要不我去村里叫人——”
于亮韦刚话落,只见眼前一道暗影飞快掠过,等他定睛一看,顿时张大了嘴,“团、团长,你这是……”
“她被蛇咬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开口,于亮韦啊了一声,正经威色,看着蹲下来的高大男人不再多嘴。
裴钟妄眼眸淡淡扫过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熟悉又陌生的容貌和记忆中的丝毫不差,男人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粗粝的手掌抬起少女白璧如暇的小腿,果不其然,两个小小的牙洞就在脚踝之处。
裴钟妄没多想,皱着眉头将毒吸出来,一旁的于亮韦震惊了好半晌,“团、团长……要不我来吧,这种事……”
男人没理他,直到将血都吸了出来,往旁边草丛呸了一口,薄唇上沾了血色,增添了一丝阴鸷之色。
“亮韦,去问村里哪里有医生。”裴钟妄偏过脸吩咐道,将人抱起来,还没走两步,村口前向他们匆匆走来几个人。
“您就是裴团长吧?”许书记着蓝色中山装走到裴钟妄面前,看到了他怀里的唐枳,讶然,“这、这老唐家的女儿怎么了?”
村长一把年纪拄着拐杖也上前,山羊胡一动一动的,就听到男人沉声道,“她被蛇咬了,毒,我已吸出来,现在还需给医生看看。”
“原来这样,那是得要赶快送给医生看看!”村长恍然大悟,后又着急道,“我们得赶紧去村东头老何的诊所那里看看。”
***
唐枳是在傍晚的时候醒来的,她床头还站了唐母。
她疑惑,“妈?我怎么在家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好像还在路上,怎么突然就到家了?唐枳努力回想,想起晕倒前自己貌似被蛇咬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疼痛还是毒素蔓延,没走两步就晕倒在路上。
“快把这药喝了。”唐母见到自己女儿醒来,心里悬着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下来,等唐枳喝完药后,她才一一把事情说出来。
“你说,我被一个团长救了?”唐枳柳眉拧紧,“也是他帮我吸的毒?”
唐母今天在俞秀瑶家炒菜时就觉得心口突然闷起来,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那样,现在回想只觉后怕,那医生说了要是再迟一些没人发现,最后只怕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阿枳,你等下跟我去军区大院登门给人道谢,知道没?”唐母见唐枳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放下心后,琢磨着要给人带什么礼。
“军区大院?”唐枳讶异,“高柳屯哪里有军区大院?”
“谁说没有?那棵大榕树旁就是军区大院,以前咱们高柳屯也是有八-路-军住过,不过时间很短,现在那位团长带兵住进去可不就是军区大院?”
唐母不打算和唐枳废话,“我得赶紧准备准备礼品,人家帮了我们那么大忙,不登门道谢拜访说不过去。”
唐枳呆在床上想了想,总觉得她好像漏掉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余光瞥到自己的脚丫子,脚踝上两个牙洞跃入眼里。
吸i毒?
那个团长也不嫌脏。
唐枳按唐母的吩咐,换了身衣裳过去,军区大院离唐家不算近,母女两走了小半个钟才走到,这会儿村里的人都一个个农忙回来,不少青年小伙往唐枳身上瞟过去,唐枳人美肤白,性格又好,不少人偷偷暗恋着。
军区大院很明显被人清扫过一遍,干净整洁,两扇大铁门旁边各有一位哨兵站岗,警备森严。
“同志,我是来找你们团长的,能不能麻烦通报一声?”唐母矮着腰跟其中一个哨兵说道。
“请出示证件。”哨兵一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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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挡在她们面前。
唐母第一次和军兵接触,心里还是有些发慌,不过想到那位团长刚直正气救了自己女儿,他手下的兵想必也是一样的品行端正,总不会是吃人那样吓人。
听到证件,唐母还愣了一下,后从身上找出一个肉联厂的证件出来,“你看这个可以吗?我是大昌肉联厂的,今天你们团长救了我女儿,我们特地过来道谢。”
哨兵接过唐母证件,看了一眼,后拿去登记,“你们等一下,我去通报。”
“诶,好好好。”唐母喜出望外,忙答应下来,和唐枳站在门口等着。
“阿枳,你等下见到团长可给我好好感谢人家。”唐母担心唐枳到时候见到人木讷嘴笨,叮嘱了一番。
唐枳帮忙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我知道了,妈,你别担心,我跟表哥见的人也不少,打交道这种事我还是懂一点。。”
“那就好。”
哨兵很快就回来,说可以进去,于是唐母和唐枳便跟在其后。
唐枳从小在高柳屯长大,却从没进过这个军区大院,顶多在路过的时候遥遥看了一眼,现在走在里面只觉得警戒防备森严。
里面还有院子和二层楼的平房,显然被人掇拾了一番,就连院子里多年杈桠乱生的枝藤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甚至还通了自来水龙头,也不知道是刚装的还是原本就有。
唐枳在心里感叹一句军人效率真高,中午还是灰尘落尽的老旧大院,才过了半天时间就焕然一新了。
哨兵把他们带到里面的院子里,就交给了于亮韦,于亮韦见到唐枳眼里一亮,“你是今天那个被蛇咬的姑娘!”
唐枳还没反应过来,唐母听到他话,“对对对,我闺女今天多亏了你们团长相救,我这不就带人过来登门道谢?小伙子,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你们团长?”
“当然可以。”于亮韦二话不说,将人带到一处二层楼的宅子前。
唐枳和唐母踏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声音,“书记、村长,我真的没有对唐枳同志做什么,我只是想救她。”
村长扶了扶拐杖,迟疑道,“裴团长,这……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徐章这孩子品行端正——”
唐枳听到徐章这两字,眉心跳了跳,紧接着一道阴沉厉声开口,“你的意思是我整个营的人都看错了?”
28. 他把人揍的鼻青脸肿
唐枳跟着唐母进去,一抬眼便看到了高大男人肃杀冰冷的侧脸,笔挺的军裤剪裁得体穿在身上,更显肩宽腿长。
“书记村长,发生什么了?”唐母看到这样僵持的氛围,怯怯出声。
唐母这一出声,顿时把屋里的人目光都聚集到她们母女两身上。
唐枳也就在这个时候对上了男人锐利幽冷的视线,微微睁圆了双眼,是他!
那个在医院遇到的裴中尉!
唐枳错愣,差点就要出声,村长抢先开口,“唐家媳妇你来得正好,裴团长说今日看到徐章这孩子在轻薄你女儿,你也知道这流氓罪一旦定下,徐章这孩子就毁了啊,你看你女儿也没出什么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村长以为把事情说开,唐母也许就不会追究下去,毕竟都是一条村的,到时候弄得大家都难做。
然而,村长却没料到,唐母怯然的脸色一变,一眨眼穿过几个男人,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砸到徐章身上,“你敢欺负我女儿!我让你死!我打死你这个登徒子!”
一向温柔的唐母突然发飙这是谁也没料到的,许书记和村长反应过来赶紧阻止,“唐家媳妇,你冷静一点!”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强行要把唐母拉开,唐枳怒火中烧,冲上去把那些人都拉开,“你们别碰我妈!”
“伯母!唐枳同志你们听我说!我真的没有轻薄你!”徐章畏畏缩缩闪躲着,还一边企图抓住唐枳想要狡辩。
“滚开啊!”唐枳在争乱中厌恶地甩开徐章的手,却不料脚上绊倒那些礼品,重心一个不稳,直直向后倒,唐枳小脸煞白,可下一刻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住她腰,稳稳扶住她,薄薄的衣衫下贴上来男人粗粝却炙i热的温度。
“都给我住嘴!”沉稳凌厉的一声呵斥,把屋里的人都吼住。
“这件事不是谁不承认就没法定罪。”裴钟妄目光沉沉扫过脸色惨青的徐章,落到面带羞愧的村长身上,“这个人罪名成立,我会让人押送到班房里。”
“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徐章听到“班房”两字,心脏都漏跳半拍,冷汗直冒,眼看着两个警卫兵进来把他架走,大概狗急跳墙,目眦欲裂瞪着唐枳,“唐枳!我徐章对你这么好,你到头来帮都不帮我!我他妈当时就该把你强i暴!让你被所有人都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
徐章脸上尽是病态的疯狂,村长和许书记皆是被吓了一跳,唐母双手颤抖双眼通红,原来、原来他真的想要这样对她的女儿。
唐枳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一股寒冷从脚底窜到头顶,上辈子徐章这样的病态疯狂曾经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梦魇,现在再一次见到,那梦魇好像被放了出来一样,狰狞着面目,瞬间就绷断了脑海里那根弦。
脚底被人灌了千斤重似的,她想后退,她想尖叫出声,嗓子却好像上辈子哑了那样,任凭她如何呼喊都没有人听得到。
绝望从脚底蔓延上来。
蓦地,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走到徐章面前,揪起徐章的领子,二话不说拳头就这么一拳一拳抡到他脸上。
那瞬间,所有人都怔住,男人青筋凸起,阴鸷凶狠的模样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得发怵后怕。
那拳头就像大榔捶一样,直把人揍出血,揍得鼻青脸肿,两位警卫员也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像被触到逆鳞的野兽一样暴怒。
“团、团长,别打了……别把人打死了。”其中一名警卫员哆嗦着嗓子想要上前拉架。
但男人没听进去,直到徐章那病态的疯狂出现惊恐神色时,他才堪堪住手。
“别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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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章眼睛肿了一只,看不清面前的景色,剧烈的痛楚让他浑身痉i挛。
裴钟妄睥睨扫过,在徐章耳边勾了勾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嗤笑道,“我叫裴钟妄,你以前欺负的哑巴,还记得么?以后在班房里好好恨着我。”
徐章瞳孔骤缩,“是、是你!”
徐章嘴里含着一口血,虽然吐字不清,但恨意却恣意疯长,他一向自持有志知识分子,从来都看不上几个月前被他欺负的哑巴自闭儿,现在却告诉他,这个哑巴短短几个月内成了号召千人凶狠勇猛的团长,如今还把自己打得半死,屈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到达极致。
徐章恨意蹦出眼眶,沙哑吼道,“我、我要杀了你!”
“企图谋杀团长,罪加一等!”于亮韦脸色一冷,示意身边的两位警卫员押下去。
人被拖着拉了下去,地上淌下不少血迹,村长、许书记以及唐母站在屋里,被这一幕完完全全震慑住,好半天不敢说话。
裴钟妄拿过帕巾漫不经心擦掉手上的血迹,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少女木头一般站在原地,呆呆愣愣看着他,男人额头微蹙。
“报告团长!徐章家属现在在门外闹!说我们冤枉了他们儿子!”一警卫员行色匆匆来报。
裴钟妄脸色一冷,随即嗤笑起来,“冤枉?”
“裴、裴团长,”许书记生怕面前这位血气方刚的男人又打起来,“我去跟他们说,徐章这孩子确实犯了法,不可饶恕!”
“对、对,”村长差点连拐杖都扶不稳,连连附和,“我也去跟他们讲明事情真相。”
裴钟妄淡淡扫过唐枳的脸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于亮韦立正开腔,“不用劳烦书记和村长,单是谋杀团长这罪名就足够定他死刑!”
29. 人渣没了
军区大院门外,徐章父亲徐国强和改嫁过来的邓晓彩嚷嚷着“冤枉”,徐贝贝本不想来的,多丢人啊,她那便宜哥哥轻薄谁不好非要轻薄唐枳那贱人,她硬是被她妈拉过来。
徐国强看到有人出来了,立刻上前,正要开口,却发现他面前站着一个身形孤峭笔挺的男人,神情冷峻肃杀,严丝密缝的军裤腿抻在制式皮靴里,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血性的野。
原本议论纷纷嘈杂的大院门口像过滤了一样,噤若寒蝉。
跟在男人身后的还有一个身形娇小脸色白如纸的少女。
邓晓彩一看到唐枳,原本担忧的表情像是找到最后的救命稻草,大喜过望,冲上去想要拽住唐枳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横空拦在面前。
唐枳被邓晓彩的表情吓得后退了两步,见有人帮她拦住,唐枳怔然看向高大冷峻的军装男人。
徐贝贝早就在男人出现那刻一颗芳心就暗暗悸动不已,如今看到唐枳站在裴钟妄身边,还被对方护着,手指用力搅,眼里的嫉妒几乎化成血滴出来。
邓晓彩怯怯瞥了一眼男人,对方凌厉的眼神吓得她赶紧低下头,但是看到唐枳,她又狠了下心,“唐枳!我家小章不可能会轻薄你,真的!你看他读书呢!知识分子不可能做这些下作的事!阿姨求求你,你放过他吧!”
“读书?”回答她的不是唐枳,而是男人轻嗤的反问。
“是、是啊。”
于亮韦冷声喝一声,“你说的读书人就在刚刚想要谋杀团长!”
这话一落,邓晓彩还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倒是徐国强整个背都沁出冷汗来,读书人谋杀军官,那可是反叛啊!
“我可以作证,刚刚徐章这孩子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许书记站出来看了眼还在耍泼的邓晓彩。
村长微微颤颤拄着拐杖,“我也可以作证,国强,这就是你不对了,管教孩子管成这样,像什么样!”
“那孩子居、居然真的这样说?!”徐国强痛心疾首,很不可思议,恨不得把徐章叫出来问问他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是我管教不当啊。”
周围过来看戏的人看着徐章一家子议论纷纷,“没想到徐家那儿子有这样的反骨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坏了,真是作孽。”
邓晓彩后知后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比唐枳还要惨白,心底也隐隐知道她那个便宜儿子死定了,班房都没得坐。
一股寒气涌上来,竟直直往后倒,一干人等手忙脚乱将人扶住。
许书记火急火燎带着人去村东头找诊所去了。
军区大院前人散得七七八八,唐母拉着唐枳的手,心也是慌得不行,但一想到她女儿没受什么委屈,又反倒松了口气。谁也不能动她女儿!
“裴、裴团长,今天真是谢谢你啊。”唐母毕竟还是个妇人,刚刚亲眼见过这位团长的狠辣手段,现在和他说句话都觉得慌。
裴钟妄扫过唐枳苍白的脸,沉吟,“不用客气,保护人民是我们的职责。”
唐母干笑点头,手肘推了推唐枳,示意她说话,唐枳稍稍回过神来,心底还对徐章那一幕感到后怕,朝男人抿了抿嘴,小声道,“谢谢。”
裴钟妄视线落到面前异常失魂走神的唐枳身上,喉咙里轻嗯一声,“亮韦,送她们回去。”
唐母原本还想推脱,但是于亮韦二话不说开车出来,她执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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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唐枳睡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惊心未定,如果按照那个裴团长所说,徐章那人渣是不是死定了,这一辈子她是不是就逃脱了他的阴影?
想到这个,唐枳还有些恍惚,上辈子折磨她几十年的噩梦好像真的就这么没了。
还有那个团长,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他好像在帮她,在大院门口只字未提轻薄的事,反而用谋杀罪名定了徐章死罪。
在农村里,要是被人轻薄的话一旦传出去,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差不多就完了。
但是,徐章那时也的确恶狠狠说要杀他,那样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说笑,唐枳想不明白,但终归心底还是感谢那个团长的。
距离那场大灾还有三天,唐枳去了一趟果林,准备看一下还有没有果子没收完,因为果林连着里面的深山老林,唐枳转了一圈后,随手摘了个还挂在枝头的果子,果子应该是摘漏的,唐枳拿着去河边洗了两下。
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甜,她家的果子就是甜。
唐枳喜滋滋想着,却没料到身边窜出了个兔子,雪白雪白的大肥兔,险些把她吓了一大跳。
唐枳承认,她在看到那肥硕的兔子的时候心动了,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然而,没追几步,脚下不知道什么绊了她一下。
噗的一声,唐枳摔在地上,好在地是泥土,也不硬,就是把膝盖摔红了,唐枳坐在地上嘶痛捂了捂,视线一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把她绊倒。
目光在触及地上冒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枝头时,唐枳愣住了,双眼睁圆,她没看错的话,是株人参?!
唐枳也不顾膝盖上的疼痛,喜不自胜走过去,用手刨了刨,“真的是人参!发财了发财了!”
30. 林中相遇
人参长在地里,用手挖不现实,唐枳环顾四周,去折了一根枯树枝,一点一点把周围的土刨了出来。
人体一样的暗黄色植物,茎长长的,下面吊着很少的细须,唐枳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颜色越深沉,根须越少,参龄越长,也更补。手里的这条人参少说也有几十年!
唐枳激动地捧起,她想起跟表哥进城时,那些有钱的城里人都是吃人参蜂皇浆保健品,蜂蜜每斤都要一块一毛钱,更别说人参了!有价无市!
现在她走大运白捡了那么一株人参,别提有多高兴!
唐枳连嘴里咬的果子都不啃了,小心翼翼如获至宝一样捧起这株人参,走了两步,唐枳发现自己身上没口袋,如果就这么拿回去肯定惹人眼红。
唐枳环顾四周,深山野林里最不缺的就是草,唐枳灵机一动,正想要去拔一些草皮裹住人参,余光却瞥到脚边出现了一双黑色军用靴。
视线一点点往上移,笔直修长的腿,一条军用皮带系这严丝密缝的军裤,再往上是背心都遮不住的结实肌肉。
唐枳莹润的杏眸微微睁大,紧接着染上后怕之色,原因无他,她看到了男人手里此刻正抓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
她没记错的话,这只肥硕的兔子就是她刚刚错过那只,猩红的血液沾上毛茸茸的皮毛,本就血腥,加上男人这么一副高冷阴鸷的模样,唐枳咽了咽口水。
唐枳也没忘自己手里拿着一株几十年的人参,她回过神来后咬着嘴,飞快把人参藏到身后,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殊不料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男人看在眼里。
很轻的一声闷笑,落入唐枳耳中,唐枳抿嘴面不改色心不跳佯装冷静,红润的唇瓣吐出四个字,“这是我的。”
哪怕你帮了我很多,这也是我的。
这四个字吐出后,唐枳警惕地看着他,只见对方眉头微皱,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就变冷了,“你、你……别过来啊!”
不知道哪里触怒了对方,面前的男人脸色骤然阴狠,在唐枳尖叫声中极其迅速从靴里抽i出军用刀,朝唐枳扑过去。
很轻的一声,刀尖插i入泥里,唐枳倒吸一口气一屁i股坐在地上,双手后撑在地,好闻的清冽气息笼罩在身上,唐枳能感受到自己身上和男人挨得很近很近。
慢慢的,唐枳屏息凝气睁开眼,男人滚动的喉结近在咫尺,结实又笔挺的锁骨微微沁出汗,显得有些性感。
裴钟妄就这么单膝跪在少女面前,青筋凸起的左手撑在少女右侧,少女的腿紧紧贴着男人屈膝的小腿肚。唐枳惊愕,小嘴微张,大气不敢出一口,她怯怯地抬起眼偷瞥男人的脸色。
对方敛着眉眼,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凌厉中透着股痞气,迫人的视线越过唐枳白皙纤弱的颈子,落到她身后某一处。
唐枳想顺着男人的视线往回看,不料撑在地上的手突然有什么软体的动物扫过她手背,细而长的尾巴刮过她手腕,带来令人惊悚的触感。
唐枳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动物,唯有蛇是心头的噩梦,一道尖叫划破午后静谧的深林,唐枳本能地从另一边躲开,却忘了她右侧就是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她生生撞上去,好在她胸够软,没撞疼,她扒拉着这只手臂从男人的腋下钻了出去。
唐枳钻出去那刻,没发现身上的男人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死里逃生似的往后退,也就在这时唐枳才发现这个男人刚刚并不是要对自己下手,而且为了杀她身后的一条蛇。
那把锋利的军用刀穿过蛇头刺入泥里,只是那蛇尾还在挣扎,刚刚也是那蛇尾碰到了她手背。
唐枳白着脸急促喘气,看着男人从半跪着变成半蹲,期间还转过头瞥了一眼唐枳,手上慢条斯理把蛇头砍断,取下一截蛇身。
“谢、谢谢啊。”唐枳觉得有些羞愧。
“你只会说这句话么?”裴钟妄垂着眸把军用刀往草里擦了擦,收进军靴里。
“那……”唐枳脸色涨红,确实,无论是在医院还是昨天,抑或是刚刚,她遇上他好像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那株人参送给你。”
裴钟妄看了眼地上的人参,薄唇勾了勾,“只有人参么?”
唐枳愣了一下,试探道,“我家还有些果酱,我改天给你送两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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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正毒辣,炽i热的光线筛过树隙,在干练高大的男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圆点。
黑色的军用靴踩过枯叶,发出噼啪的声响,唐枳昂着小脸怔怔地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把那株人参丢在她身上,手里还拎着肥硕的死兔子和长长一截蛇身,喉咙发出磁性的嗓音,“人参我就不要了,人情先欠着。”
唐枳缓缓地点头,再点点头。
“团长!”
“团长!你在这啊!”
有几个兵循着声音找过来,于亮韦带着几个人赶到裴钟妄面前,瞧见他手里又白又肥的兔子和蛇,高兴嘿一声,“团长,真有你的!今儿兄弟们都有口福了!”
于亮韦站在男人身后,一时间没看到男人面前还有个小姑娘,直到他身边的人用手肘推了推他。
“孙朋,你推我做什么?”于亮韦诧异看了一眼身边的孙朋,孙朋没办法,只好眼神示意他看过去。
于亮韦绕了两步,探头,和白白净净娇弱的小姑娘对上视线,“……”
“团长……你、你怎么又和这姑娘搅到一起了?”
于亮韦原本只是想感慨一句他们团长和人家小姑娘有缘份,才几天又碰上了,但是从他嘴里吐出的就显得格外不是什么好话。
于亮韦被孙朋撞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往一边呸一口,“瞧我这嘴巴?说错了,姑娘你别介意啊!我只是想说你和我们团长——”
“亮韦。”
男人不轻不重的一句成功让于亮韦闭嘴,委屈嘴一扁,给自己找事做,“团长,我去处理兔子和蛇。”
“团长,我去帮忙!”孙朋识趣地没留在原地。
唐枳略有些尴尬,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她不远处的男人,“我……”
“要不要吃烤兔?”裴钟妄先她一步开口,眼神状似不经意扫过唐枳,语气也是轻松平常。
“我……”唐枳咬了咬下唇,“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这话一落,林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唐枳就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我要不还是吃一点吧。”
31. 一闪而过的笑意
深山老林里山坳处有个不算小的水坝,往年都会蓄不少水,但是今年却尤其少,水位连到二分之一的高度都没有。
裴钟妄带的人不多,就五六个的样子,几个还在水坝里面捉起了鱼,嚷嚷着大叫“捉到了捉到了”!
水坝下面是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岸边还有许多光滑的鹅卵石,唐枳跟着裴钟妄来到烧起来的火堆旁。
于亮韦和叫孙朋的小伙子把兔子和蛇处理干净,已经架在架子上烤了。
唐枳往男人裤袋那儿瞟过去,刚刚在林子里她也不知怎么的就傻傻地把人参交给他保管,对方说她没有口袋,容易丢,还容易惹人盯上,不介意的话就帮她先收着。
这一收就收到了他军裤袋里,唐枳开始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忘了还给自己。
几个警卫员从水坝那边走下来,手里拎着条鱼,见到裴钟妄,刚要喊一声,就发现男人身边的小姑娘。
那眼睛圆溜溜,像有水汽一样氤氲在里面,又大又有神,皮肤更是不用说,比他们这些糙汉子不知光滑白嫩多少倍。按照他们这些话来说,这小姑娘就算是一根头发丝都是香喷喷的!
“团长。”一个从裴钟妄面前经过。
“团长。”两个从裴钟妄面前经过。
个个都想走近瞧瞧,想看个仔细,他们大院里见得最多的除了男人还是男人,偶尔看到的还是大妈妇女,就算看到几个同龄姑娘,也是平淡无奇,谈不起多少兴趣,今儿乍然出现一个堪比仙女一样的姑娘,啧啧,就问哪个不想看?!
他们原本也挺诧异的,他们冷面团长在城里的时候没少见过女孩子,人家大户人家精养细养出来的姑娘团长看都没看一眼,今儿回到乡下反倒对一个小姑娘和颜悦色,他们怎能不好奇?
只不过刚要瞄过去的时候,冷不丁对上男人的双眸,明明那眼神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偏偏却有一种冷戾的寒芒。
几个兵蛋子规规矩矩没敢乱瞟,和于亮韦挨着坐,着手烤鱼。
“报告团长!”一个小兵匆匆跑过来,对裴钟妄敬了个礼,唐枳离得远,听不大情他说了什么,当她准备投一眼过去的时候,不偏不倚对上了男人深邃莫测的视线。
不过对方很快就和她错过了,清冽冷凛的嗓音从男人喉咙发出,有种军人威严的气势,“我和彭越过去察看地形,你们站在原地!”
“是!”于亮韦和几个兵蛋子异口同声,很是响亮。
唐枳看着他们,后知后觉才发现男人嘴里的“你们”貌似也包括她在内,也就是说让她也呆在原地。
唐枳慢一拍跟风,昂起胸:“是!”
只不过她这话音刚落,周围的小伙子不知怎的忽然就笑了,闷头笑。
唐枳哪怕再不懂,也知道这些人在笑自己,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唐枳脸色微红,“我说错了吗?”
没人回她,唐枳只好把目光疑惑地投向高大挺拔的男人,然而,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余光好像也瞥到男人嘴边一闪而过的笑意。
唐枳:“……”
“亮韦!”
于亮韦突然被叫,立即收住笑,“在!”
“把人照顾好。”
这话不用说都知道指的是谁。
“……是!”
这个小插曲随着男人离去也就过去了,唐枳和他们东聊一句西聊一句,倒也和谐。
“这兔肉看起来很难烤熟。”唐枳坐在一个手掌大的石头上,看着他们熟练烧烤。
于亮韦翻了翻手里的木棍,“是难熟,再多烤烤就好了。”
“没有柴了,”唐枳想添点火,发现柴都烧光了,“要不我去捡点回来?”
“唐姑娘,我陪你去吧。”于亮韦有些不放心,团长叫他照顾好她,要是人出了什么事,也不好交代。
唐枳想了想,没异议,于亮韦把手里的兔肉递给孙朋,就跟着唐枳进了林子。
林子里枯树枝多,两人没多一会便捆了一小捆干柴,路过果林的时候,唐枳叫住他,“于同志,你等等,我去摘几个果子过来给你们吃。”
毕竟他们请她吃肉,她什么都没干白吃的话过意不去。
“唐姑娘,等等,这不是偷吗?”
唐枳给他解释,“我摘我家的果子怎么能算偷?”
于亮韦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原来是你家的啊,那就不算偷,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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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
果子是摘剩的,来的时候唐枳就发现了,这个季节梨子最甜,只不过树太高了,她爬不上去,于亮韦把柴扔一边,自告奋勇,像猴子一样灵活爬上去,“唐姑娘,我来摘!你在下面接着。”
唐枳也喜得眉开眼笑,用衣服下摆兜着,“这边还有一个。”
“好嘞!”
摘了大概有七八个,差不多刚刚够吃,于亮韦从树上跳下来,“唐姑娘,我们赶紧回去。”
唐枳点头,和于亮韦一同回去,只不过快要回到岸边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唐枳?你怎么在这?”说话的是徐贝贝,对方不算大的眼睛怀疑地在唐枳和于亮韦两人之间来回。
徐章被人押去定了死罪,徐贝贝她妈又病倒,徐贝贝知道要是她再不懂事一点,很可能她们娘两都被扫地出门,毕竟徐家唯一的儿子都没了,为了传宗接代,徐父很可能会另娶。
不得已,她只好主动过来放牛,好在徐父面前表现表现。
但是在这里遇到唐枳也是她没预料到的。
于亮韦和裴钟妄一样,身上没穿军装,只有一条短衫和军裤,徐贝贝眼神忽然就鄙夷起来,“唐枳,没想到你居然在林子里幽会野男人。”
“你说什么?”唐枳眼神微冷,然而比她还生气的是于亮韦,当即就眼红脖子粗吼了出来,“说什么呢!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别污蔑人家唐姑娘的名声,还有老子参军到现在,还没被人说过是野男人!年纪不大,你说的话怎么那么难听呢?!”
“参军……”徐贝贝诧异,想到一个可能,他们高柳屯参军的只有前几天来的那批队伍,徐贝贝又仔细看了看于亮韦,这才想起这个人不是那个团长身边的警卫员吗?
他能在这里,指不定那个帅气英俊的男人也在这附近。
想到此,徐贝贝眼珠子转了转,收起脾气,“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人了,同志你不会怪我吧?”
“既然认错人了,那就算了。”于亮韦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唐姑娘,咱们回去吧。”
徐贝贝站在原地盯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愤愤地把手里放牛的鞭子扔在地上。
32. 真正的鉴婊达人
唐枳同于亮韦回到岸边,发现男人已经回来。
他坐在岸边,前面火堆架上架着兔肉和蛇肉,手肘搭于膝盖,背心下身材劲瘦,宽肩窄臀,唐枳抬眸看过去,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的侧脸轮廓无与伦比,有种野性和清冽交织的美感。
尤其喉结更甚,他似乎在和其中一个兵员谈论着什么,一双凌厉的双眸微敛,严肃又认真。
“团长,低洼处若是开挖不用两个小时就能完成。”说话的是刚刚同他一起去的彭越同志,是个地质学研究员,负责勘探这一块。
男人沉吟,“若是积水开挖需要多久?”
“积水开挖……”彭越想了想,“若是有绳索辅助,水压能消去一部分力,也许还能快半个小时。”
“团长!”
于亮韦高喊一声,引得那边的人纷纷看过来,“你们猜,我们带回来什么?”
“什么啊?”有人附和他,跑过来看,“快点说!”
“是梨子!”
于亮韦回头看了看落后他一步的唐枳,“是唐姑娘家的果子,说要让我们尝尝!”
视线都聚集到身上,唐枳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嘴角漾开笑意,从衣兜处一个个拿出来分,“大家都有份。”
“对对对,大家都有份。”于亮韦在一旁吆喝。
“唐姑娘,人美心善,这梨子真甜!”
“谢谢唐姑娘!”
一个个兵蛋子接过唐枳给的梨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只剩最后两个,唐枳一手拿一个,走到裴钟妄身边,低头瞧了两眼手里的两个梨子,把大的那个递了过去,“给你。”
唐枳的嗓音一直有种灵动的质感,像百雀羚啁啾春天,悦耳又舒服,这一声简单的两字“给你”,反倒有种亲昵娇蛮在里面。
男人凌厉的眼神落到唐枳明媚的小脸上,忽然就失去了所有棱角,变得深邃晦暗起来。
他大手接过,粗粝的手掌不小心触碰到少女葱白如玉的指尖,顿了一秒,随后若无其事拿过来,“嗯。”
“唐姑娘,快过来,兔肉烤好了。”于亮韦喊她。
唐枳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徐贝贝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等唐枳回过头便看到徐贝贝一脸娇羞盯着裴钟妄。
还故作姿态伸出手,“你是裴团长吧?我听村长说你打了很多胜战,短短一两个月内就当上了八五师团长,好不威风啊!”
吹捧完之后,徐贝贝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我叫徐贝贝,很高兴认识你!”
徐贝贝这一操作太过引人注目,岸边烤肉的几个兵蛋子都不出声了,纷纷看过去,唐枳仿佛不认识她一样盯了她好久,随着时间静置越久,她看着徐贝贝伸出去的手一直没有人回应,不由得慢慢将视线移到一直不语的男人身上。
对方仍旧四平八稳坐着,双眸轻敛,遒劲有力的手臂微微抬起,咬了一口唐枳给的梨子,好像根本没听到徐贝贝的话似的,一直晾着脸色越来越难堪的徐贝贝。
裴钟妄这个反应让所有人都揣摩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揣摩他的心思,冷面煞神可不是说着玩的,当初那谁招惹他们团长直接被打进医院,断了两根肋骨呢!
最后还是于亮韦反应过来,缓和气氛,“孙朋,彭越,吃肉吃肉,再不吃就焦了!”
众人又重新打打闹闹,吃着闹着,对于突然来了个女人根本不当回事那样。有人给唐枳扯了一块兔腿肉,“这个兔腿肉才好吃,唐姑娘,你尝尝!”
唐枳微笑接过,“谢谢。”
对方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下,淳朴又大男孩气,“不用客气。”
大概待遇过于鲜明,徐贝贝面色难堪地收回手,盯着唐枳后背,啐了毒的嫉妒一闪而过,却又被她很好收敛,她佯装现在才发现唐枳在这里似的,给自己找台阶下,“唐枳,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唐枳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被人亲昵地搭肩,徐贝贝的脸就在她旁边,唐枳听着她故作开朗大方对着于亮韦他们道,“原来你们在烤肉啊,好香!”
徐贝贝很快就放开了唐枳,指着于亮韦诧异道,“哎,你、你不是那个我今天遇到的军人同志吗?我们好有缘分,又遇到了。”
于亮韦大概是那种时刻秉行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大男孩,唐枳心想,徐贝贝不久前才骂过他野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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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他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还龇着一口大白牙笑道,“姑娘,原来是你啊。”
“对,是我!”徐贝贝见到有人终于理她,暗暗松了口气,“我叫徐贝贝,你可以叫我小徐,贝贝都可以的。”
于亮韦想也没想直接唤了声“小徐”,从唐枳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徐贝贝一瞬间僵硬的表情。
“你们打了野味?”徐贝贝一惊一乍,“好肥的兔子,还有蛇!”
于亮韦说起这个一脸自豪,“这些都是我们团长打的!”
徐贝贝很适时地将目光望回看,只不过对方眼神微戾,叫人不敢直视,她慌忙又收了回来,“我能尝尝吗?”
“行啊。”于亮韦看起来没什么心机,一只兔被其他兵员扯了七七八八,还有一只兔腿肉又肥又香,专门留了下来,就只剩一些皮和骨头,于亮韦伸手去割兔头,徐贝贝连忙叫住,“于同志,我想吃和唐枳一样的兔腿,就一点点。”
最后那几个字徐贝贝还带上了嗲音,于亮韦却仿佛过滤了一样,“那可不行,这我们团长要吃。”
徐贝贝吃瘪,唐枳在一旁暗暗偷笑,当着她的面撕了一块兔腿肉下来,秀气又有些得意地放进嘴里品尝。
徐贝贝看着气不打一出来,唐枳这小贱人根本就是诚心气她,“为什么唐枳能吃一整只兔腿?”
“还不是团长专门吩咐留给她的。”孙朋抢声回答,唐枳一愣,专门留给她的?唐枳往后看,却只看到男人低眸吃梨子,好像对他们这边的动静不甚在意。
于亮韦接腔,“唐姑娘给我们送梨吃,团长回个兔腿也没什么。”
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少吃一只兔腿难不成还能少块肉?
“既然小徐不想吃兔头的话,那就试试蛇肉吧,很补的!”
于亮韦用军用刀割下一截蛇肉,猛的递到徐贝贝面前,“听说还能以毒治毒,这样小徐下一次见到唐姑娘和别的男人一块,就不会乱喊什么幽会野男人了。”
徐贝贝脸色一白,不知道是被眼前的蛇肉吓到还是被那一番话吓到。
于亮韦像是没看到似的,又龇起牙补了一句,“小徐,你说是不是?”
33. 他扶住她
泉水淙淙的小溪边一片死寂,孙朋彭越几人都停下了嘴里的吃食,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徐贝贝,在场的人但凡有一点理解能力就能看出来这个徐贝贝不仅嘴毒心思也毒,骂一个女孩子幽会野男人,这传出去简直能要了那女孩的命。尤其还是在半大的角旮旯村庄,有什么流言蜚语,半天全村的人就全知道了,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淹死。
他们当兵的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少爷公子,哪个不是从村里走出来?家里有兄弟姐妹,这样的话一细想便能看出背后的人心思有多歹毒。
站在一旁的唐枳微诧,她没想到于亮韦同志会帮她说话,唐枳看着肤色黝黑的大男孩,后知后觉才发现刚刚对徐贝贝示好很有可能是他故意而为。
“我……”徐贝贝见那些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如坐针毡,背后沁出了一层汗,僵硬解释,“我、当时看错人了。”
看错人也改不了她嘴啐嘴毒的印象,果不其然,徐贝贝这话说出来没一个人理她,原本以为男人不理自己,她还能和他的兵员属下打成一片,好借此接近,现在这个叫于亮韦的人把话说开,无异于在他兄弟们面前把她剥了一层皮。
徐贝贝眼里藏了针一样狠狠瞪了于亮韦一眼,转身捂脸跑开的时候没料到撞到了唐枳,脚下是不平稳的鹅卵石,徐贝贝和唐枳两人身体都不受控地往后倒。
“唐姑娘!”于亮韦孙朋几人眼尖看到,想要帮忙却碍于面前隔了个火堆。
千钧一发之际,唐枳落入一个厚实的胸膛上,不盈一握的细腰被男人遒劲有力的臂弯搂住,不知道是不是胸膛太硬了,唐枳觉得后脑勺磕着有点疼,原本编好的辫子也被蹭乱了,添了几分凌乱美。
“呃……”
于亮韦几人看到这一幕,生生愣在原地,他们团长身手未免也太好了点。
和被人搂住的唐枳相比,徐贝贝就显得不太好受,她生生扑在那些石头上面,手肘磕破皮,右脚的布鞋还崴脱脚后跟,根本没一个人来帮她。
徐贝贝当即就委屈得哭起来,哭声吸引了于亮韦他们几人看过去,恰好也省去唐枳面对所有人目光的尴尬,她趁那几个兵员注意力转移到徐贝贝身上时,她连忙从男人胸膛上起来,只不过起来的时候手难免不会摸到男人劲瘦的腰。
薄薄的背心下,唐枳葱白细嫩的手刚一碰上就感受到那遒劲结实的腹肌,贲张的肌理线条即使隔着一层背心也丝豪不阻挡触感穿透过去,贴上她指腹。
唐枳像烫到手一样很快缩回,对方野性又微戾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她没察觉长发下自己的耳后根惹上一层淡淡的绯意。
“谢谢你啊。”
又软又甜的嗓音如溪水一样徜徉进耳朵里,男人将薄唇抿直,并未做言语,于亮韦那边在说话,把少女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诶,你别哭了,”于亮韦一个头两个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在欺负你一个小姑娘哩!”
于亮韦挠着头,蹲在徐贝贝面前,想把人扶起,但是又好像忌惮着什么,“不是我不想扶你,我怕转头你跟别人说我轻薄你,这对你名声也不好。”
于亮韦一副为她着想的苦恼样生生把几个弟兄都逗笑了,孙朋锤了他一样,“亮韦,没想到你嘴那么毒。”
孙朋还是比较好心,他把徐贝贝扶了起来,“小姑娘没摔疼吧?”
谁知徐贝贝一把推开他,吼道,“不要你们假好心!”
她站了起来,余光瞥到站在唐枳背后的男人,眼眶红红地又看了看年轻漂亮的唐枳,郎才女貌的两人直接刺激到她,扭头狼狈跑开。
于亮韦拉了孙朋一把,两人看着越跑越远的背影,“看吧,好心被当驴肝肺。”
***
吃完了烤肉,天色也不早了,唐枳跟着他们一同回去。
晚饭的时候,唐母说,“今天你表哥来找你,发现你没在就又走了。”
“表哥找我做什么?”唐枳抬头疑问。
“他没说。”
唐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明天还会来的吧?不然我明天去许书记那里打个电话问问他。”
许书记家有部农用电话,上面有什么文件政策下达下来,有时候路途遥远来不及就会用到这部电话,整个高柳屯在供用。
吃完饭,唐枳上楼拿出那个本子出来,她看着第一条计划——让徐章人渣付出代价。
现在不用她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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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渣就已经被人收拾了,今天听到于亮韦同志给她唠嗑,说徐章已经被押送城里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死罪。
唐枳轻快地划掉上面那一条。
第二条计划是保住唐父的果林,不让唐父投资徐章开的印染厂。现在也随着徐章定死罪而胎死腹中,根本没了可能。
唐枳划掉这一条计划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恍惚,才短短一两个月,她的人生彻底剔除了徐章那个毒瘤。
第三条还暂且待定,目光落到第四条,只有很简单的一个“裴”字。
手指凝滞,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浮现心头,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看到这里添了几分沉重。
若说她唐枳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这个姓裴的人了,裴……唐枳柳眉微蹙,她怎么莫名想起那个裴团长?
同样是姓裴……会不会是他呢?
蓦地,唐枳想起当初唐父说的那个裴姓老东家,以及那两个搬走的孙子和孙女,哥哥自闭孤僻妹妹患有心脏病,这个情况太像上辈子死前徐章说的真相,而且恰好他们住的房子刚好就在她当初出事的附近。
在心里头,唐枳觉得那个自闭孤僻的哥哥救了自己的可能性更大,可这样的人不太可能会在短短一两个月内蜕变成那个裴团长的样子吧?
唐枳捉摸不定,犹豫着起身,往楼下走,遇到唐母,唐母喊她“天那么晚了,阿枳你去哪啊!”
“我去一趟青禾胡同!”唐枳牵起阿黄,丢下这么一句话。
如果那个自闭孤僻少年真的是那男人的话,那这次他带兵驻扎在高柳屯肯定会回他的家看看。
她想要看看有没有人回去住过打扫过那个房子。
青禾胡同里,唐枳轻喘着胸脯呆呆地看着面前落了灰的房子,阿黄在她身边转,摇着尾巴。
这间三层的板壁房和一两个月前并无不同,只是灰尘更多了些,显得有些颓败。
高昂的心情跌至谷底,唐枳努力扯出一丝笑容,难看又有些酸涩,尽数落在掩在阴影中的高大男人眸里。
“走吧,阿黄。”
然而,没走两步,阿黄突然大吠起来,唐枳看着青石板砖的地面蓦然出现一双黑色的军用靴。
34. 他欺负你
唐枳顿住,视线一点点往上移,男人笔挺颀长的军裤映入眼帘,紧接着便是今日看到的那结实紧致的腹部,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唐枳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男人手里还牵着两条狗绳。
两条大狼狗一左一右蹲坐在他旁边,吐着舌头,引得阿黄龇起牙。
“裴团长,你……怎么在这里?”唐枳用力扯了扯阿黄的狗绳,咬唇问出声。
“路过。”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裴钟妄看着面前娇小的少女,像是一点火星在深眸中擦过,喉咙轻滚了下,又补了一句,“出来训练。”
后面四个字几乎刚落下,唐枳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齐步和正步声交错,还有人在大喊“一二一”。
“原来这样。”唐枳了然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左手边落了灰的门,犹豫着要不要问。
“你认识这户人家吗?”还是问了出来,唐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懊恼,但又希望这个男人能说出点什么。
裴钟妄深沉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到那扇昔日走过无数遍的门上,眼里漆黑一团,晦暗阴冷掩藏在深处,哑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不知道是不是唐枳错觉,此刻面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有点冷戾,如同野林里被孤狼盯上那样让人后背泛凉,“我就随便问问,如果裴团长不认识的话,我先回去了。”
唐枳牵着阿黄飞快从男人旁边经过,裴钟妄盯着那个跑掉的背影好半晌,直到快转角消失不见时,嘴角才冷冷勾了勾。
黑色的军用靴从落灰的的门口走过,不带一丝犹豫。
第二天,唐枳还没来得及去许书记家,表哥谢封就找来了,依旧是开着那辆小轿车。
唐枳被他拉到车里,神经兮兮地张望了四处,确定没有人会听到才开口。
“表妹!你对你舅舅舅妈有多了解?”
唐枳蹙额,“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你想认祖归宗?”
表哥的母亲,也就是她小姨,当初是瞒着家人跟男人走的,而听唐母说,那件事之后钟家就干脆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之后发现是唐母暗中帮助小姨离开,连带着唐母他们也没给好脸色,处处挤兑,要不是唐父及时将唐母娶回来,唐母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白眼和委屈。
所以唐枳对钟家一家人没多少好感,过年也不去那边探亲。
“是他们想我认祖归宗。”谢封冷冷一笑,“他们见我开了厂挣大钱了,就想认我这个侄子。”
没开厂之前,他回来,没有一个钟家的人来找过他,母亲生前和死后也从没见过一个钟家人出来找过他生母。
现在看到他们女儿的儿子挣钱了,就想过来分杯羹,明面上说得好听,想补偿给他,实际上谁不知道就是过来吸血扒皮!
“那你打算怎么做?”唐枳对这个结果也不算太意外,“他们想要你做什么?”
谢封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面无表情,“他们说要给我谈一门亲事。”
车里安静了一会,谢封没等到有人回应他,正要转过头看过去,唐枳戏谑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相亲相过了?漂不漂亮?性格怎么样?”
谢封:“……”这一定不是我的表妹!
谢封陡然阴沉沉一笑,吓得唐枳发毛,眼看着谢封就要倾身过来,唐枳大叫求饶,“你不要过来!”
“我错了我错了,表哥求放过,我真不笑你了。”
因为谢封人还在驾驶座上,手够到有限,唐枳使劲将身体往车门躲,险些笑得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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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唐枳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背后抵着的车门毫无征兆被打开,后背向后倒,唐枳啊一声。
谢封也是没料到这个情况,但更恐怖的是他身后的车门也被人扯开,一只大手将他扯了出来,还没等他站定,一个拳头破空抡到他脸上。
谢封完全懵了,这一拳打下来,他两眼昏花,鼻头直接流下两管血。
这一边,唐枳被人扶住,刚诧异于同志为什么会在这,余光就瞥到车对面表哥被男人揍得鼻青脸肿。
唐枳倒吸一口气,推开还没来得及说话的于亮韦,一边往那边跑过去,细盈盈的手就这么伸过去拦住男人的拳头,“你住手!你快住手!”
她看过这个冷面男人活生生把徐章那个人渣打得头破血流!
裴钟妄手顿了顿,垂眸看着他手臂上企图拦住自己的细手,视线再往上移,落到唐枳一脸着急生怕他打死这个男人的表情。
手背的青筋无端凸起,漆黑的眸像浸入了嘲笑和狠意。
唐枳被他这个表情微微吓到,但是这男人手上还揪着表哥的领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打死,唐枳卵足了劲拉住男人的手,“你快放开他!”
裴钟妄深深看着她,喉咙里似乎在极力忍耐,“他刚刚在欺负你。”
“什么?”唐枳愣住,“什么欺负?”
“唐姑娘,这个公子哥他是不是在车上欺负你?”于亮韦赶上来,安慰她,“唐姑娘,你别怕,你说出来,我们会帮你教训他!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却袖手旁观!”
唐枳这回总算听懂了,她抬起眼对上男人阴冷狠厉的双眸,要不是他真真切切是为了自己,她还真差点被这样的眼神给慑住。
“你们搞错了,他是我表哥。”
35. 卖人参
“表哥?”于亮韦目瞪口呆,“唐姑娘,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唐枳蹙额,转头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谢封,心头跳了跳。
对裴钟妄说,“这下你清楚了吧?他没有欺负我。”
半个钟后,军区大院里,谢封脸上的伤被军医涂了药酒,又给煮了两个鸡蛋拿去敷。
“谢谢啊。”谢封接过熟鸡蛋,捂着淤青的嘴角道谢。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问那个男军医,“你有看到我表妹吗?”
男军医在收拾镊子棉花,没抬头,“在团长屋里。”
两层楼的平房镶了两边的钢窗,玻璃上面被人擦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灰尘。
里面放的书桌以及书架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很难令人相信这居然会是一个男人的办公室,但唐枳想了想,也释然了,毕竟是军人嘛,严于律己,做事有条有理。
唐枳中规中矩坐在沙发上,等着裴团长把她那株人参换回来,要不是今天谢封表哥被打,她呢喃一句要不要买点补品补补,她也不会想起昨天那男人根本忘了把她的人参还给自己。
没多会,眼前便出现了修长的长腿,唐枳立即站起来,裴钟妄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表哥的事……”
“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你是因为误会了才打错人,”唐枳一边恭恭敬敬双手接过被一张报纸包好的人参,一边干笑道,“裴团长这样做说到底也是见义勇为,我表哥不会说什么的。”
“嗯,”裴钟妄点头,想到什么,嗓音微沉,“这两天不要去林子里。”
“嗯?”唐枳疑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哦,那好吧。”唐枳也不是为固执非要个答案,“反正我这两天也不打算去林子里。”
毕竟大灾要来了,她得多看着家里的家当,哪里漏水进水她都要查漏补缺。
谢封刚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亲爱的表妹收受贿赂,一边笑脸“奉承”把他这个表哥出卖。
唐枳把人参接过,又和那什么团长聊了几句,便从里面出来,谢封捂着脸只觉得他表妹变了。
两人出了军区大院,谢封幽幽往唐枳手里的东西瞄了几眼,心里不太舒服问,“你手里是什么呢?”
唐枳一想到这株她亲手挖到的人参,就忍不住一阵得意和自豪,但又恐别人知道,悄悄凑到谢封耳边,“是人参!”
谢封看着唐枳得意洋洋的小脸,心中更郁卒了,酸里酸气道,“原来一根人参就能让你不顾表哥的伤势。”
不为他讨点公道,还对那个男人说什么见义勇为,他不会说什么的。
合着他一个大活人比不上一根人参。
“你在说什么啊?”唐枳停下来疑惑看着谢封,“你是不是被打糊涂了?这人参是我自己挖的。”
“什么自己挖?”谢封后知后觉他好像搞错了什么。
“昨天我在山里挖到一株人参,后来遇到裴团长,就让他给我保管,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忘了,所以他今天想着还给我。”唐枳耐耐心心给他解释。
“合着我连一根人参的价值都没有?”谢封被这个认知打击到,他平白无故被打了,他的小表妹还夸对方是见义勇为。
唐枳见谢封越说越乱,柳眉微蹙,“表哥,你到底怎么了?被打糊涂了?”
“……”谢封深深郁卒。
“表哥,你说这株人参值多少钱?”唐枳掂量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人参,她有点想早点把人参卖出去,毕竟过两天高柳屯要遭遇大灾,放在家里恐怕要受潮,还不如换成实实在在的钱揣着好。
“唔……”谢封拿过,掀开报纸看了看里面人参的品相,没有磨损,保存还算可以,但他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这个我估摸不着,要不这样,我带你去城里问问?”
于是两人一吃完饭便去了一趟城里,谢封带着她找到一间收购药材的铺子。
“老板,你看看这株人参值多少钱?”
铺子老板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衫,还戴着一个老花眼镜,见闻一男子带着一个小姑娘进来,瞅了两眼,又看了看谢封脸上的淤青,到嘴边的话他又咽了回去,仔仔细细打量这株人参。
“你这人参也就一般的品相,不是野山参,如果非要说个价格的话……”老板提了提老花眼镜腿,伸出四个手指来。
“40?”
老板点了点头,谢封犹豫了一下,正想回头问问唐枳要不要就这样卖了,毕竟也挺高价的了,都能抵一般人一个多月的工资。
谁知等他一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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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的表妹一道身影掠过眼前,拿起那株人参就往外走。
“表哥我们走!”
“诶?!”谢封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老板,恍然大悟,任凭身后的老板怎么叫,他理都不理。
有了这个教训,两人又找了几家药材铺子,问到了好几个价格,60、70、80的都有,一对比之前,才知道刚刚那老板有多过分。
居然生生砍了一半价钱!
直到最后,唐枳在一家有百年老店名号的药材铺子问了价格,对方给了85的价格,再高就不能了,经过这么多家,唐枳心里也有了个底,这株人参参龄不算高,虽说品相好了点,但是毕竟不是野山参那样特别稀有的品种,价格顶天了也就差不多八十左右。
和裴团长告诉她的差不多价格。
今天早上拿回人参的时候,那男人就顺便告诉她,要是拿去卖的话,大概80块钱左右,她当时就留了心,记住这个价钱。
唐枳想了想,不再讲价,接过对方给来的85块钱,稳稳妥妥揣进兜里,整个人都身心舒畅,进山一趟,平白捡来85块钱,差不多是别人三个月的工资,想想就能笑醒。
谢封有点懵,“不多问几家啦?万一有一百多块呢?”
唐枳给了他一个白眼,“顶天了就八十左右,还上百?”
谢封:“……”
***
唐母从大昌肉联厂下班回来,踩着二八杠自行车,刚回到高柳屯里,村里的张二婶和大嘴巴李福兰就拦住她。
“听说你女儿给你买了好东西,哎哟,可羡煞死村里的一帮姐妹!”
“阿青,你女儿真是孝顺!”有人酸不溜秋拉扯她,“上海牌缝纫机说买就买。”
“什么缝纫机?”唐母疑惑,她家没有缝纫机,唐仲盛那时候又穷,买不起缝纫机,加上当年她和钟家闹的不愉快,她娘家也就没有像其他娘家人一样非要唐仲盛买缝纫机才能娶她。
所以这些年来,村里嫁过来的媳妇个个都有缝纫机,就她一个没有,平白不知道被人笑了多少回。
“她还不知道呢?”李福兰除了嘴巴大,不像其他人那样酸,当即笑开,“你女儿给你买了一个一百多块钱的上海牌缝纫机!赶紧回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36. 喜事
阿枳给她买了缝纫机?
唐母糊里糊涂又踩上自行车,等到回到家门口,才知道家里来了好几个村里的妇女,有的抱着娃来瞧个热闹,有的还是刚放下锄头,就听说这件事赶来瞧个清楚。
上海牌缝纫机可不比其他杂牌缝纫机,质量那是一顶一,村里嫁过来的媳妇虽说大部分都有,但是没一个是上海牌,而且还是二手,买回来的时候顶多几十块钱,不过就算是几十块钱,也是一家子攒了好几个月才能买到。
现在头一回见到有人买了一台全新的上海牌缝纫机,一百多呢,过来看个新鲜也好!
唐母推车进门的时候还看到门口墙边搁了一把陌生的锄头。
“哎,阿青回来了!”有人眼尖,从房间里出来把唐母拉进来。
唐母第一次见他家那么热闹,自己那么受欢迎,走到她的房间,老唐和她女儿正在装一台崭新的缝纫机,实木桌中央黑色的机身,程亮白灿灿的手轮子,上面还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上海牌。
“妈,你回来了?”唐枳喜出望外,忙走过来拉着唐母的手,牵着她走到缝纫机前,“你快来试试,这台缝纫机顺不顺手?”
“怎么、怎么突然买了缝纫机?”唐母结结巴巴,有些不知所以。
唐父把地上的纸盒都收好,嘿嘿一笑,“你女儿买给你的,说是想要穿你缝的碎花裙。”
“你家阿枳这是在疼你呢!”一个抱着还未断奶孩子的妇女打趣道,“全村的媳妇都没你这么有福气,唐姨,你还是赶紧试试缝一下好不好用,都说这上海牌的缝纫机特别好缝衣服。”
这话一落,马上就有人附和,“赶紧试一下呗。”
唐枳给她穿好针,扯过来一小块布,让唐母试了一下,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当即就有人笑道,“这上海牌的缝纫机就是不一样啊,连声音都小很多,啧啧。”
缝出来的针脚又细又密,还可以有其他的缝法,还不会卡针,流畅爽快得很,大伙儿见到后羡慕不已,纷纷说着哪天叫家里当家的也给买一台,但其实心里都知道就逞逞嘴炮而已。
送走了所有人,唐母眉开眼笑从房里出来,见到唐枳,又免不了开始一顿可惜,“你说说,你买这东西做什么?你妈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缝什么缝?手都生疏了,你这不是浪费钱么?”
“妈,你看你。”唐枳看了一眼唐父,父女俩一块儿笑唐母,“你说这话前看看你自己,笑得有多开心。”
唐母被打趣,嗔怒要打唐父,“你怎么也跟女儿胡闹?!”
唐父接住她手,“是你女儿买的,你要打你就打她,怎么你还打无辜的人呢?”
“我女儿我可舍不得打。”唐母难得忸怩,“我去做饭!”
晚上的时候,唐母坐在房里,忍不住又摸了两下,心满意足才上床。
唐父也得吧得吧替她高兴,当初年轻的时候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现在有了,也算弥补了一回。
唐母躺他身边,高兴完了之后,又开始念叨,“以后我得多叮嘱阿枳,叫她不要那么浪费钱。”
“哎哟,”唐父听得耳朵起茧,“跟你说了吧,阿枳昨天在山里头挖了株人参,卖了钱,所以就给你买了这台缝纫机。”
“人参?”唐母诧异,“多少钱?”
唐父睨她,给了个数。
“85?!”唐母咋舌,“这都快到顶我三个月的工资了。”
肉联厂一个月也就30块钱。
唐父双手枕在脑后,给她算,“这台缝纫机,一共127,白捡了85,也就是说只花了42块钱,给你买了台新的。”
村里的人都是买二手的,也差不多这个价钱,但是她钟莲青不一样,全新的上海牌缝纫机,哪是别人的二手货能比的。
这些年受得气都可以全扬眉吐气回来了!
“放心吧,阿枳这孩子花钱都有数,她之前每天跟着谢封那孩子学这学那,谢封还夸她有头脑,聪明灵活!”
自从果林都摘完之后,唐父闲着没事,就去她女儿开的厂里谋了个差事,负责监督工人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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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罐头和生产工序,算半个看监头。
唐母听完之后心里也定了定,不再念叨,他们唐家的生活真的是越过越好了。
“对了,这个月的工资交给你保管。”唐父从口袋里拿出小小一沓对折的钱,“说起来还是女儿给我发的工资,不过我也是出了力干活的,这工资我拿得天经地义。”
“你给我做什么?!”唐母推开,“女儿给你发的工资你拿着就是!”
“你拿着!”唐父语气也硬,“管家那个才管钱,你让我拿那么多钱我也不知道要花在哪里,再说,就允许女儿对你好,就不允许我对你好?到底谁娶谁?”
唐父语气酸溜溜,拉过唐母的手,硬是塞了过去,唐母拿着钱愣了愣,敢情今天女儿给自己买了缝纫机,让他吃醋了,他一个大老爷们面子上过不去,也要表示表示。
“行行行,我先替你保管着。”唐母噗呲笑出声。
唐父不乐意了,“保管什么保管,你想用就用,又不是不让你用,买点金耳环手镯什么的我又不会说你。”
唐母这一听,心里如同灌了蜜一样甜,金耳环手镯她都没敢想,唯一的首饰还是出嫁那会姥姥送她的一对银耳饰,当年唐仲盛穷,嫁过来后唐枳出生,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娘家人她是不指望了,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好像所有的好运和福气都降到头上一样。当家的疼她,女儿也孝顺疼她。
唐母把钱收了起来,回到床上挨着唐父睡。
“莲青……”
摸黑的房里,唐父翻了个身,叫了一下唐母,唐母听他这话就知道要做什么,自从从医院回来后,唐母又要照顾他,又要上班,每天倒头就睡,直到唐仲盛身体好了点,唐枳开了厂后这个家才没那么紧巴巴。
两人的事也好久没做过,今儿买了缝纫机,唐母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就好像在村里腰板都挺直不少,扬眉吐气,对唐父这要求也就半推半就下答应了,面燥地佯装推了唐父两下,“动作小点,女儿在隔壁睡着呢。”
“我知道。”
37. 裴团长湿身
这几天,俞秀瑶家那也收割完了,封了谷,运给那个来收购的老板。
最后一天客客气气请了来帮忙的人工吃了一顿好的,唐枳一家也被请了过去吃饭。
日暮的西边,橙黄色的夕阳映照,秀瑶一家小院里前前后后摆了十来桌,来吃饭的人个个热热闹闹。
临近夜幕之色,田里刮起了阵阵晚风,在这样酷暑天里,无异于送清凉。
俞秀瑶和唐枳把人一个个送走。
“糖纸,你回去吧,这桌子不用你帮忙收拾!”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但俞秀瑶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天要黑了,等下你看不清路。”
唐枳刚拿起的一副碗筷就被俞秀瑶抢了去,“赶紧回去,等下你爸妈就要骂我了。”
唐枳忍俊不禁,“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走之前俞秀瑶又叫住她,“我叫俞卫东送你回去。”
眨眼之间,这天就黑了,速度快得让人咂舌。
“不用了,就这么点路,我摸也能摸回去。”
然而俞秀瑶二话不说,直接塞了个手电筒到俞卫东手里,“不把人送到家你不用回来了。”
俞卫东:“……”
唐枳还想推脱一下,俞卫东走到门口回头叫她,“小唐姐,我送你回去。”
没办法,唐枳只好跟着俞卫东往外走。
“过两天再找你聊聊天啊。”俞秀瑶从半高的围墙上探出头喊道。
“好啊。”
唐枳嘴上是这么答应,但是过两天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毕竟大灾后天就要来了。
手电筒的光照在路上,风也越来越大了,时不时呼啸而过。
唐枳和俞卫东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到前面突然闪起很强烈的光芒,一辆军用车从前方开过来,车门两边各站着一个背枪的兵员,车后跟着步伐整齐的军兵,着装严肃,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唐枳和俞卫东退到路边,往车上看过去,男人刚毅的侧脸掩在光影交界里,哪怕看不大清,也知道面目严峻。
蓦地,他转头轻瞥过来,唐枳和他黑眸对上的那一刹那,好似有星火在黑夜倏然擦过,随后便坠入漆黑如渊的黑暗里,薄削如纸的唇压着一丝戾然。
军用车在行进,唐枳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尾以及那一排排整齐昂扬疾走的兵员。
俞卫东用手电筒往前面照了照,“小唐姐,我们走吧。”
唐枳从那双深海般莫测的双眸回过神来,“嗯。”
回到家里,唐母和俞卫东聊了两句便让他早点回去。唐枳洗完澡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这个时候没电视看,没什么娱乐,大伙儿都睡得早。
入夜之后一道惊雷把唐枳惊醒,打开的木窗被雨滴吹得噼啪作响,那条铁插梢被吹掉了,木窗一下一下打在窗棂上,砰砰作响。
一股凉意蔓延进屋内,大概是对面的人打开了灯,唐枳就着外面薄薄的一层光看着那扇在风雨中摇曳的木窗,眼神微晃,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上辈子嗓子哑掉的那个雨夜,也是这样冷。
直到啪的一声,木窗猛的被吹撞上来,唐枳如梦初醒,飞快下了床,按亮电灯泡,上前赶紧把木窗关好。
二楼的客厅也亮了起来,唐母和唐父赶过来,担心问,“阿枳,没事吧?”
唐枳摇了摇头,抿唇笑笑,“没事,就是窗忘了关。”
唐母拿过来一条汗巾,往唐枳头上擦,责怪道,“你怎么一头汗?”
“可能被子太厚了,我睡得也很热。”唐枳由着唐母给她擦汗。
“这天怎么突然就下大雨,一点征兆都没有。”
家家户户的二楼都有个长长的阳台,此刻阳台都被风雨刮进来,淋湿了地面,唐父双手抱着胸缩着身子往外瞄。
然而唐母却叫了起来,“糟了,单车还在院子里!淋生锈那就糟了,我得赶紧推进来。”
这么一叫,全都往楼下跑,打开大门,唐父风雨雨里把车推了进来,唐枳也冒着雨把阿黄牵进屋里。
“赶紧擦擦!”唐母把几条毛巾拿出来,“擦好去换衣服。”
“这雨不会一直下吧?”唐母听着外面电闪雷鸣,担忧爬到脸上,“要是早上还没停,这还怎么上班?”
“下雨还上什么班?孩他娘,别想了,就这雨势中午都未必能停,你就当放假。”
唐母似乎被安慰了,两人准备上楼,走了两下发现唐枳还在厅里站着,“阿枳,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天还早呢,赶紧回去睡睡!”
唐枳听到声音,视线从黑漆漆的钢窗收回来,回头应了一声。
这场大灾比预料之中提前了一天,唐枳有点摸不清是她记错了时间,还是真的比上辈子那场大灾提早了一天降临。
不过,家里的上上下下都被她检查了一遍,没有漏水渗水的隐患,家里储米存粮放果酱罐头的地方都被她特意检查过。
俞秀瑶一家几乎所有的米粮都卖给了那个收购的老板,留着的也只是日常的米粮,哪怕就算浸水了也损失不了多少。
第二天,大雨依旧还在下,根本没有停歇的节奏。
唐枳一家简单地做了个饭,唐父开始庆幸,“还好女儿提议提早把果子都摘了送厂里,不然就这个雨势,我那一山头的果子肯定全得遭殃!”
“赶紧吃你的饭。”唐母没好气。
唐枳弯眼笑。
吃完了饭,雨还在下,唐母趁这个空档,开始给唐枳缝条碎花裙,“以前你妈我还没嫁给你爸的时候,跟着你姥姥学,什么都能织得出来。”
“妈,那你嫁给爸好委屈啊。”唐枳顺势附和,但唐母又不乐意了,“小孩子懂什么,帮我定住那个角。”
“这里?”唐枳捂着桌角把布扯直了。
“对,就是那,别动啊。”
突然唐父走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往里面瞧了瞧,眯眼笑,“在缝衣服呢?”
没人理他。
唐父摸了摸鼻头,也不在意,绕到唐母身后,忽的,往缝纫机上丢来一条裤子。
母女俩纷纷停下来抬头看他。
“顺便也帮我缝一下呗,右裤袋一直是破的。”
“爸!”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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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拿开他的裤子,“凡事讲先来后到好不好?妈在给我缝裙子呢。”
唐父接住,“那我放一边,等你妈缝好就轮到我了,我现在再去找找有没有破的衣服,让你妈缝缝。”
唐母:“……”
***
雨下到第三天才停下来,但是天依旧黑压压阴沉得很。
一路上不少人叫嚷着这漏水了那渗水了,哪哪又要发霉了。
路面的低洼处都积了水,条条渠道都爆水上来,甚至有的低一点的路面都被淹了有小腿那么高,全是黄水。
唐枳去了一趟许书记家,打了个电话给谢封,叫他这几天不要来高柳屯,路上全都是泥路,下了两天两夜的雨,那些路都不知道有多危险。
谢封在那头应声,又叫她不要到处跑,城里的报纸都说还有几天雨。
唐枳从许书记家出来,经过军区大院,刚好看到一辆辆的大卡车往外开,上面都是一个个兵员,唐枳只看到于亮韦神情凝重地在前面开车,并没有看到那个裴团长在。
大院门前聚集了好几十个妇女,都是村里的人,前面是村长,“大伙儿赶紧回家里拿点吃食和水送去坳坡头,给那些军兵吃,人家昨晚连夜去水坝降水位,没有他们昨晚我们这早就淹了!”
几十个妇女听完后纷纷往家里跑,也有的不情愿,“那水坝好端端的,弄它做什么?明年灌田哪还有水?”
村长还在极力劝说,唐枳心下一动,往家里跑去,抱起两罐果酱,往裤兜里塞了几块牛轧糖,又翻了以前上学时装水上课的瓶子出来,装了一瓶水,拧紧,撒腿就往外跑。
坳坡头就在那个林子下面,再往外就是村里人种的田,唐枳家的果子林就在附近。
唐枳赶到的时候,泥泞的路面停了好几辆大卡车,外边都是村里做后勤的妇女,也有不少年轻的面孔。
唐枳顺着坳坡头进了林子里,水坝已经蓄满了水,好像只要再下一点雨下一刻就能溃堤冲下来,唐枳心头跳了跳,原来那天那个裴团长叫她不要来林子是因为这个。兵员们一个个满头大汗抗着泥袋,他们休息的时候这些妇女们上前给他们送水送吃的补充体力。
唐枳也不耽搁,正要上前递水递吃,突然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敬礼声。
“团长。”
“团长。”
“团长。”
唐枳愣了一下,往那边看过去,紧接着就看到那个挺拔悍利的身影向她走过来,俊脸上蹭刮上好些干了的泥,虽有狼狈,但那股英姿勃发的气势仍然掩盖不住,上半身是那件熟悉的背心,下半身是一条湿透暗沉的军裤。
黑色的军用靴大步走过来,唐枳正要递过去水和吃的,身后猛地响起于亮韦同志的声音。
“报告团长!共收来两百个肥料袋!”
“都拿上来。”男人声音微沉。
“是!”
于亮韦匆匆又返身往下跑,唐枳看着那背影好一会,直到手里的水被一只大手拿走,唐枳回头,抬眸,就看到男人拿着她的瓶子昂头喝了好大一半。
喉结滚动,异常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