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恐怖世界里的大boss》
1. 第 1 章
宋知之从未想过,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然有朝一日会以如此另类的方式实现。
一切都起源于一个平凡的一天。
宋知之照例摆摊挣钱,她隔着一层黑色的镜片,看到有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手掌,还扯着嘴巴,在自己的面前做了个丑陋的鬼脸,他把脸凑得很近,宋知之甚至可以看到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白,以及鲜红的,刻意被伸出来的舌头。
宋知之下意识想要起身逃离,却突然记起来——现在的自己,应当是一个“瞎子”。
她应该坐在板凳上,迷茫地伸出手试探刚才那两个客人的方位。
“看来还真是个瞎子。”男人嬉皮笑脸地说道,“可惜了,白瞎了一张还算是不错的脸,小瞎子,你为什么不找份正经工作去干,反而要来这里摆摊算命呢?现在管的严,这里并不允许摆摊,更何况从道理上来讲,这是封建迷信……现在是年底,警察都跑出来了,当心被抓走。”
宋知之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我是一个瞎子,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得养活我自己。”
假的,宋知之能看见,她这么说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有太多人劝宋知之靠自己的双手生活,别做这些坑蒙拐骗的事情,于是,她亲手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缺陷。
如果不是被生活所逼迫,谁愿意这样呢?
宋知之只会算命,她全部的天赋点,都被点在了算命和察言观色上,而上天也默默地将她朝着这条路上推。
在宋知之试图靠双手勤劳致富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地摔了五个盘子,在扣除一天的工资后,宋知之还倒欠老板一百块,在发传单的路上,宋知之差点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在地,还被一辆小轿车刮伤了手臂的皮肤。
……经历了以上种种,宋知之彻底安心地做一名神棍,靠着自己特殊的天赋“骗人”。
宋知之的眼神在面前这两个男人身上极快地扫过后,就迅速确定了着两个男人的身份,应该是两个叛逆的公子哥,家境富有,并且家里面的人都非常疼爱他们。
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最新潮的潮牌服饰,以价格昂贵,回收价格却得打骨折出名,他被随意放在一旁的手机是当下流行的最新款,脖子上的项链镶嵌着大颗的钻石……还有他们的手,指甲圆润饱满,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干过粗活的痕迹。
宋知之让他们把出生时间,还有具体的出生地点报上来。
男人微微抬着头,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旁边的金色LOGO非常明显,也是某个宋知之就算是一辈子辛勤劳作都舍不得买的牌子。
宋知之先是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术语,等那两个男人听的一愣一愣,互相传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宋知之可能真的有点东西的时候,宋知之清了清嗓音,开始将自己搜集来的信息一一报出来,“你家境还可以,对你的助力也非常大。”
男人点头道,“有点东西,接下去说。”
宋知之小心试探,“只可惜你学业一般。”
宋知之随便说两句话他就信了,智商能高到哪里去呢?能顺利活到现在,大概也全靠了家里面的资助,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宋知之就已经给他下了一个定义——一个没用的蠢货。
男人冷哼一声,“并不是,我学习挺好的,一直都是年纪前排,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但是也考上了B大的物理专业。”
宋知之脑海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这不是个傻子。
宋知之摸索着喝了口凉水,让自己的大脑彻底冷静下来,无论怎样,她都得顺利地让男人相信,她是真的会算命,而事实上宋知之确实会,只是经常看不准。
宋知之继续说道,“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你又怎么能肯定我一定算的不准呢?我说你学业不好是你命中有这个迹象,能破,但是家里人出了不少力。”
男人赞同地点点头,“是的,你不知道在求学的这些日子,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家里人从小对我非常严格,我被迫放弃一切的爱好,他们也知道并不是能被人拿捏的人,于是,他们会逼我自愿做出选择……”
男人名字叫邱清岩,是家中的独子,如果宋知之知道他的名字,或是对他的家境有些许了解,或许宋知之会选择绕着他走,毕竟没必要自找麻烦。
邱清岩急切地说,“那我的未来里,能摆脱家庭的束缚,过上我想要的生活吗?”
宋知之捻了捻手指,“可是可以的,但是我得要钱,我是靠这个维持生活的,我家里,还有一个同样是残疾人的老爹……”
邱清岩将宋知之要的两百块钱翻了五倍,他大气地抽出一沓钱放在宋知之的眼下,“放心,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宋知之非常满意,很上道的年轻人,做这一行的,最怕留下证据,宋知之更是非常谨慎,从来只收现金。
隔着墨镜,宋知之又看到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尾指处还带着一枚银色戒指,上面雕刻着不知名的花纹,他捏着钱,在确定宋知之收下钱以后,又掏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的,将每一处关节和缝隙都擦的干干净净。
宋知之与他的手刚好处在同一平面中,但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宋知之的尾指处,有一道疤痕,不知道是从哪里磕到的,伤口不大,很快就不流血了,宋知之也没去理它,但是此刻,那个疤痕却非常显眼。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的话,或许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宋知之珍惜她交付到她手中的每一分钱,也不会轻飘飘地将钱抛到别人的怀中。
邱清岩重复道,“可以吗?”
“可以的。”宋知之随意瞟了眼他的八字,“你会迎来一场非常盛大的变革,在那以后,你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事实上,这套话术宋知之对很多人用过,百试百灵,她也真的从很多人的命运中瞧见了动荡和不安,只是宋知之没有深入思考,她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融入进了那套话术里。
邱清岩满意地离开了,宋知之自从成功做成那一单生意后,便再也没有人找来,那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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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算命的布在风中摇摆,宋知之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给盯上了。
邱宋知之闲着无聊也给自己算了一卦,卦面清晰地指向一点——未来三个月内,自己可能会被困在一个什么地方,通俗点来说,有牢狱之象。
宋知之小声说,“算了,不理它,我算命从来没有准过。”
可是时常不灵验的卦,今天却难得准了一次。
宋知之才刚刚摘下墨镜,还没适应扑面而来的光线,她的手就被绑住了,过于廉价,质量并不怎么好的墨镜摔裂了一道缝隙,宋知之的头顶被一大片阴影所覆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虽然穿着便服,但是宋知之还是在他身上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混合着硝烟与鲜血。
“您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警察,”温成行非常有礼貌地伸出手,可是宋知之却不敢伸手回握,“得麻烦您和我走一趟了。”
宋知之信手拈来地卖惨道,“是这样的,我从小就是孤儿,被我的养父收养,可是他年纪大了,为了养活这个家,我才开始做这个的,我是有苦衷的,我要是不回家,谁照顾我可怜的养父啊。”
可是温成行却不为所动,“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苦衷。”
“你的苦衷是什么?”
温成行歪歪脑袋,倒是显露出一点诡异的无害,“大概是月底了,可是我的业绩还没达标吧!”
宋知之无法抵抗,温成行对付她,就像是对付一个小鸡仔,他掏出手铐,轻而易举地反手将宋知之的双手牢牢地固定,宋知之疼地尖叫出声,可是背后的温成行脸色却非常平静,甚至淡漠,他打量着宋知之,就像是打量着一盘菜——有点兴趣,并准备吞入腹中。
宋知之双手向后绑起,被带到了警局当中。
他们调出有关于宋知之全部的生平经历和人际关系,几乎是宋知之的前半生,在此刻却被印在薄薄的一张纸上。
温成行将宋知之的有关内容一一念了出来,“你没骗我,你还真有个四肢残疾,并且眼瞎的父亲,你的生活也确实非常拮据……”
宋知之坐在木质的,冰凉的板凳上,无法动弹,灯光昏暗,照得她眼前一片花白,有人在撕开她的伤疤,探寻她的过往,以一种非常没有礼貌的姿态。
宋知之说道,“您说的对,我是有这么个父亲,我们相依为命,从小就过着非常贫穷的生活,但是他很爱我,他愿意将一切最好的东西给我。”
宋知之眼角含泪,“所以,您能不能放我离开呢?我父亲他还在等我。”
温成行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你在撒谎,宋知之,你的父亲早就死了。”
宋知之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她的背部,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蒙了一层湿冷的汗。
“是的,他死了。”宋知之的大脑已经开始麻木,不是被戳穿了以后的恼羞成怒,而是亲人离去后的痛苦,等宋知之再次回过神来,就看到温成行递给她一张纸。
“擦擦吧,别哭了。”
2. 第 2 章
温成行的语气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但还是带着一种不由拒绝的味道,“我只是在秉公办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撒谎,如果你只是为了卖惨博取同情,直接说你最爱的养父死于一场疾病,这难道不是更好吗?”
宋知之低头不语。
和自己不同,宋知之的养父是一名真正的玄学天才,上至传统八字,下至奇门遁甲,他信手拈来,因此上门来找他问事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带着欲望上门寻求帮助,而宋知之的养父也绝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他们商量的事情必须得隐秘,为了支开宋知之,他们会笑着塞给她包装上印着英文字母的高级糖果和价值不菲的小玩具,离开时候还会很讲究地留下一个吉利数字的红包。
宋知之不知道里面的确切数字,但是宋知之身上的名牌服饰,还有那些高级的零食全部都来自于他们。
随着有所求的人越来越多,宋知之的养父手脚开始畸形,他无法下地行走,声音也日渐沙哑,他不得不靠着文字这种低效率的沟通方法来和他的客户们交谈。
紧接着,宋知之的养父就生了一场大病,去了医院后他便再也没有了回来的机会。
名义上来说,他是病死的,那个破旧的,不值钱的家中藏满了医院的化验单,在宋知之养父的辛勤工作下,他银行卡里的数额绝不算是一笔小数目,宋知之的养父一开始也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肺炎所以才进的医院修养,肺炎绝对不是什么致死的病。
宋知之比所有人都要更加敏感。
她清楚地记得,每次工作结束的时候,养父脸上疲惫的模样,还有,那次治疗结束后,加起来的收费单刚好可以将养父所赚取的钱全部抵消,养父在临死之前也曾经说过,不许让宋知之继续走自己的老路,那些和玄学有关的书籍,都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她谎称养父还活着的原因,就是不愿意让人发现他如此离奇的死亡原因。
宋知之决心要守护好这个秘密,其实在某种角度而言,她和温成行的目的是一样的,她并不希望人沉迷在这种虚妄的幻想中,“是的,他死了,但是我经常幻想着他还活着的时候,会为我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塞一块小点心在我的包里,他对我真的好极了,可惜我却没能回报他……”
宋知之并不是一个让人会产生威胁欲.望的人,在简单展示了自己的脆弱以后,她非常直接地承认了自己是个骗子,但因为收费极其便宜,可以查找的流水没有到达诈骗底线,外加上宋知之又格外的小心,通常情况下,她只收取现金。
宋知之被放走了。
温成行白白忙活了一下午,可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还不得不将人放走,他气的咬牙切齿,在看到宋知之没有离开的时候,他自动将她的行为认做是挑衅。
他瞟了宋知之一眼,恶声恶气道,“你怎么还不离开?”
宋知之非常听话的,将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双手拿上来,“我也想离开,但是,首先你得帮我解开我才能走。”
原来是这样啊!
温成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温成行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的心中,已经对宋知之有了一个大概的人物画像——一个看上去老实,但实际上非常谨慎的人,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
他和邱清岩短暂交谈过有关于宋知之的事情,邱清岩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呆子,他摸了摸脑袋,头上顶着的发色是最近流行的奶奶灰,“我也不知道,她说了很多,基本上能和我的现实生活所匹配上,她说我家境很好,结果也确实如此,我家境确实好。”
温成行的额头处青筋跳动,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看看你身上穿着什么?”
邱清岩非常熟练地报出了一系列潮牌的名字,无一例外,它们都价值不菲,为了彰显品牌的高贵,那些服饰在设计的时候,往往会把品牌的LOGO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温成行道,“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说出来这一点,你还那么年轻,完全不具备自己挣钱的能力,可是花销却如此大手大脚……那一定是家里出的力。”
邱清岩提高嗓音道,“那我和我家庭的关系呢?她也都说准了。”
温成行被邱清岩的一番说辞给逗笑了,“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如果没有这个家庭,我无法取得现在的成就。”电话的另一头,邱清岩脸上的表情非常不甘,他握紧了拳头,再也没有了玩乐的兴趣,他身处在一个嘈杂的环境中,身后的背景是许多人的欢声笑语,邱清岩毫不客气地让他们闭嘴,等声音平息下来,他接着说,“她说,在未来,我有个机会,能彻底摆脱家庭的束缚。”
温成行简直要被他这个表弟给气笑了,“邱清岩,你都几岁了?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从你七八岁开始,你就嚷嚷着要离家这个家……你说这个家让你失去了基本的人权,那时候你才十岁,可是你现在二十了,不照样拿着家里的钱生活吗?”
邱清岩道,“可是,我也在努力,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可以的。”
温成行冷笑道,“你可以什么?可以穿地摊上一百块三件的衬衫,还是吃二十块不到的外卖?又或是说,你可以忍受一身的油烟味自己下厨做饭?”
邱清岩语塞。
电话那头只有对方的呼吸声,温成行叹了口气,摁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道,“我看你就是被她说的机会迷昏了头脑,将一个无法实现的幻想当成了现实,她原本一次只收一两百的,你一下就给了上千,听话,邱清岩,姑妈已经找我过来劝劝你了,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一家人都很担心你。”
邱清岩一下挂断了电话,随后,他将桌面上摆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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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篮,以及酒杯,果汁统统扫到了地下,脚下的高级手工地毯被那种乱七八糟的汁水沾地黏黏糊糊,随即不久后,就立刻有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来收拾掉一地的狼藉,邱清岩内心憋着一团火气,他总是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驯养好了,然后被关进金丝笼子里的鸟雀,只是看上去衣食无忧风风光光,实际上他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所控制着。
可是当邱清岩说起自己的苦恼的时候,总会引来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他们会认为,邱清岩是在无病呻吟,他明明过得很好,他是家里的独子,几乎全部的资源都倾斜在了他的身上,他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于是,那点抱怨也只能被他咽下去。
邱清岩突然想到了那位算命先生说过的话——你会迎来一场非常盛大的变革,在那以后,你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但与此同时,他那个古板又老成的表哥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你不会是因为那个算命的骗子说了几句好话,你就信她说的那些东西了吧,实不相瞒,这样的套路,每个算命的都会说。
邱清岩有一种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他回道,“要你多嘴。”
温成行的经验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唯独这一次,主要是,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离谱的事情。
事情的苗头非常细微,细微到几乎被所有人下意识地忽略,几乎是一夜之间,有部分人就开始发烧,口齿不清地说一些胡话。
再然后,他们的身上多了一些不属于他们的能力,有的人发现,他们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就可以非常轻易地操控壁炉中的火苗,让它们扭曲成不同的形状。有的则是可以读懂他人内心的想法,当他人未说出口的声音钻入耳朵的时候,嘴唇下意识复述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吓了一大跳。
温成行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
那时候的他正在追捕一个逃犯——他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的边境,准备将大批足以致幻的,令人上瘾的药物搬运进来。
温成行正在开车追捕,他不断咒骂着,威胁前方车辆赶快停下。
突然,他的大脑中有一道白光闪过,连心跳都短暂停止跳动,温成行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场景——前方的车辆因为速度太快,车胎承受不住压力而爆开,地面炸起火花。
温成行嘲笑自己竟然沦陷在这样可笑的环境里,可是在下一秒,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伴随着几声咒骂和尖叫,前方的汽车倒在了地上。
当温成行将手铐拷在那些人的手上的时候,他的神智还处在运算过载的眩晕中,他简单地问了那些人几个问题,可是他们的回答,和前不久温成行脑海里的画面一模一样。
温成行的迟疑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等到行动结束后,温成行的同伴们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昨天没睡好觉吗?”
3. 第 3 章
温成行也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的了,总之他非常随意地回了两句,身边的人也能看出温成行的敷衍,于是他们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等过了两三天后,这种异常被陆陆续续报道出来,有个魔术师在不借助任意工具的帮助下,从一顶普通的帽子中变出了一只小兔子,他得意洋洋地介绍道,“其实,这只兔子并不是我变出来的,是我通过上天赋予的特殊能力,转移而来的,感谢上天,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一个真正的魔术师。”
宋知之也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观看了有关于异能的新闻。
她没法不看到,现在最流行的词条就是异能,网上也到处都流传着异能者的传说,他们称之为这是老天给所有人的奖励,代表着人类进化的一大步,可是宋知之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却感到了害怕。
她想到了她死去的养父曾经对她说过的一段话——上天是绝对公平的,它维持着这个世界的微妙平衡,如果有一方被突然之间打破了,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宋知之在很短时间内买了大量的食物,以及瓶装的饮用水,还有斧头等一系列的工具,又重新加固了门窗,宋知之减少了出门的频率,只是一味地等待。
宋知之储存的食物还算是够用。
黑暗中,整个大楼都在摆动,宋知之被迫醒来,她站在镜子面前,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黑暗中,所有的光都凝聚成小小的一点,眼前的镜子碎裂开来,宋知之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想的,里面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着她,她径直走了进去。
而就在宋知之消失的那一刻,电视机却发出了电流的滋滋声,电视打开,里面正播报着一条最新的消息——境外有诡异诞生,诡异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它擅长制造所谓的环境,还会不断地繁衍壮大,但是他们能壮大起来的原因还处于未知状态。
“但是没关系,我们的异能力会勇敢肩负起拯救世界的职责!”
宋知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身边围绕着一群人,他们装备精良,脸上还带着特质的防毒面具,衣服也是如此,轻薄的一层,可是却能最大程度上保护皮肤,他们的身上还背着足够的压缩饼干和水,手上是一把足够轻便,但也足够锋利的刀。
而宋知之……她低头看了一眼。
宋知之还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居家服,脚下是柔软的毛绒拖鞋,她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互相介绍自己的身份。
宋知之与他们格格不入。
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做一个不起眼,但也不碍事的人,老老实实地混到结束。
宋知之听着他们一个个报出来的名号,大都是听上去特别高大上的部队,他们在介绍的最后,一般都会跟一句自己的异能,他们语气简单快速,带着点经过了训练后,为了尽量节省时间的果断。
“这里是混沌的世界,所以我希望大家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来,都可以为了共荣的利益而团结在一起。”温成行最后开的口,他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保安全后,才谨慎地开口,“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每个人都想要收复这块土地,所以,从目的来讲,我们是一伙的。”
宋知之艰难地吞咽口水,心想,他们不该想着如何逃离吗?收复……这个词听着有点怪怪的。
“还用你说?”一个身着夸张服饰的男人跳出来道,“看你的样子,你是个警察?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警察。”
魔术师埃米在没有异能前,最擅长的东西就是欺骗,用狡诈的语言,还有夸张到离谱的动作,在拥有异能后,他最擅长的东西从理论上来讲还是欺骗,他拥有从一个空间挪动物品到另一个空间的能力,但是他的职业习惯让他将这份能力用于谋生。
如果说,在这之前,埃米的魔术经常会被眼尖的人看透,可是自从有了异能以后,埃米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魔术师。
异能改变了埃米的生活。
在没有拥有异能前,埃米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二流货色,没有钱租场地,于是他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行李一放就成了他的表演现场,可是为了维持市容,埃米被迫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被警察撵地到处跑。
他最讨厌警察。
准确的来说,他最讨厌那段狼狈的,像地下水沟的老鼠一般的日子。
温成行对埃米这份突如其来的敌意感到陌生而奇怪,但他并没有出声辩驳。
他确信自己从未得罪过埃米。
温成行喜欢刺激,他喜欢肾上腺素不断飙升,甚至濒临死亡的快感,因此他执行的任务都是非常危险的,伴随着枪炮和硝烟的气息,唯独一次,他抓捕了一名装作瞎子给人算命的女骗子,但也仅仅只是一次,作为人情往来的交换。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希望大家能好好的享受生命的律动,不过既然说了是游戏,那我们也得集齐适合的人选,游戏才能真正开始。】
【各位,距离游戏的开始,还差一个人哦。】
温成行在心中默念,如果人数不够该怎么办?
随着一阵巨大的眩晕涌来,温成行几乎快要无法站立,他扶着身边的一个同伴,身体晃了两下,等过了十分钟以后,那种窒息和眩晕感才渐渐消退。
在这期间,温成行最引以为傲的体力,活动能力几乎下降到了最低,他的眼睛,耳朵还被一层黑雾蒙住了,简直是变成了一个瞎子和聋子。
多么可怕,哪怕一阵风,或是一块巨石,都随时可能要了温成行的命。
温成行也大概明白了,凡事有得必有失,就像是异能的诞生似乎就是为了迎接诡异所做的准备,人所得到的莫名其妙的礼物的背后,也必然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就比方温成行得到的就是时间或长或短的虚弱。
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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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行看到了他们等待的结局,背后的始作俑者似乎非常愉悦,天空也因此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从里面伸出一团黏腻的红色血肉,类似于人的舌头。
【那你们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面,永远永远都无法离开,直到你们的身体变作一团腐烂的肉,成为诡异不断扩展的养分。】
埃米脸上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服气,“凭什么?可我们就来了五个人,你非得要六个,每个诡异只给我们了一次进来的机会……”
【谁跟你们说的,你们就只有五个人?】
每个人的头顶上方都传来一阵怪诞的笑声。
宋知之穿地臃肿且暖和,但是在此时,她感受到了彻骨的冷意,风似乎接连不断的,往袖口里面钻。
她当然知道这是心理作用。
这里的环境非常温暖,是刚好适合人类居住是温度,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整个世界都设定好了,宋知之甚至听到了按钮按动时发出的脆响。
那种被人玩弄于掌心,牢牢控制的错觉,让宋知之非常想逃离这里。
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宋知之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一瞬间,她被人迷惑了大脑,就算眼前的一切已经告知了不详,可她却还是身不由己的,懵懵懂懂地进入了这片诡异的世界。
“我猜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被困在这里,”埃米气地大声说话,“你这样戏弄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温成行深吸一口气,拦住了埃米冲上前想要质问的身影,“先别急。”
他闭上眼,开始仔细地捕捉周围的气息。
他听到了除了那五道呼吸声以外,另一道因为恐惧,而变得格外惊惶的呼吸声。
“是的,我们这里有六个人。”温成行睁开眼后说道,“还有一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躲在草丛后面,我听到了。”
宋知之就这样被提了出来,温成行下意识地反手制住了她的手腕,宋知之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温成行对于眼下的局势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是这样的,你现在处在的地方,叫做诡异,只有顺利地通过诡异给你的考验,你才能顺利地出去,如果你选择了逃避,你就会被迫留在这里,成为诡异的养分,而你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员。”
宋知之连话都说不大清楚了,她的双腿都在制不住地颤抖,“你们都有异能吗?”
“是的,”温成行点头,他思索半刻后,还是选择将自己真正的底牌隐瞒,“我的异能是听力。”
其实完全不需要异能的参与,只需要短暂的训练,一个稍微有一点天赋的人,就足以做到听声判断物品的去向,重量,以及大致形状。
宋知之在惊恐之下奋力睁大双眼,指着鼻子说道,“我吗?”
“是的,我相信你也应该有。”温成行用非常严谨的语气说这这个事实。
4. 第 4 章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异能是上天给人类的恩赐,他们像疯魔一样地坚信,将会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进化,他们甚至还妄想着成为宇宙的主宰。”温成行缓缓地说,他低垂着眼眸,让人无法分清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后来,他们发现异能才不是什么恩赐,而是一种诅咒,更准确的来说,这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诡异的钥匙,只有拥有异能的人,才会被诡异的力量所吸引。”
宋知之难耐地吞咽唾液,微微往后退,她从温成行的话中分析出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是他们都是异能者,第二层就是,他们也同样认为自己拥有异能。
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宋知之是一个普通人,她身上根本就不具备什么异能,而她自从十岁之后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很久,就再也没有发烧过。
宋知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你们都是异能者?”
温成行给与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是的,你的异能是什么?”
几乎在一瞬间,宋知之的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她想到了最可能的那个结局——因为没用,宋知之成了团队中最容易被抛弃的角色,或许在某个不得不有人牺牲的场景,宋知之会被迫成为自愿的那一个。
宋知之不愿意那么悲观,但理智告诉她,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看过太多有关于这类的文学创作,她也深谙人性。
无论怎样,宋知之都想活下去,而现在的回复,或许会是她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
宋知之得想一个模糊的,难以察觉的异能,来哄骗过眼前这些人,“我的异能是预知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曾经抓过自己的警察深深地看了宋知之一眼,看地宋知之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在她思索着自己的话中到底存在什么破绽的时候,那个警察又轻飘飘的移开了视线。
“不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的这里,也不管你在现实当中到底是哪种身份……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宋知之大着胆子说道,“可是,我并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去。”
回到那个藏在角落里,却有着阳光和满满生活气息的地方去。
宋知之其实不是很喜欢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尤其是类似牢笼,警局这类被阴暗气息笼罩着的地方。
虽然这里和阴暗两字打不上任何关系,可是宋知之的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闪过了被困住的意味,身体泛起一股冷意。
“我想……”话还没说完,宋知之就被推了下去,一阵刺眼的光照的她无法睁开眼,在失重感渐渐消失后,宋知之第一次尝试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非常古典的装修风格,宋知之看到了木质的茶桌上,摆放着一台小小的,老旧的播放音乐的机器,齿轮不断地转动,从里面不断的播放出流畅的音乐。
“有点品味。”温成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到了宋知之的身后,“随着现代工艺的进步和发展,留声机早已经被弃之不用了,就连播放的曲子也很有讲究。”
话语突然一转,温成行绅士地说,“你穿这身衣服还挺适合。”
宋知之随意应了一声,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谢天谢地,就算是在现实世界中,从一些蛛丝马迹里观察出大致的事情发展,也是宋知之最常做的事情。
她用指腹摸了摸留声机的盖子,并没有灰尘,餐桌上摆放着三对碗碟,两大一小,很明显,这间房子有人居住,应该还是一家三口,房子的主人将这里打扫地很好,地面一尘不染,连物品的摆放都极有规律,大的和大的摆放在一起,小的和小的摆放在一起,每个位置都有它特定的作用。
太过于有序,以至于站在中央的五六个人都变得突兀起来。
【这里是一个富裕的家庭,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他有着金黄色的头发,有着深蓝色的美丽眼睛,还有着白色的皮肤,非常顺利地遗传了父母身上最可贵的部分,不仅如此,他还相当聪明,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显示出了超过同龄孩子的智慧,他是一家人的希望。】
【可是,智慧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富裕的家庭为那个孩子安排好了一切,可是那孩子竟然想着要冲破所有的阻碍,寻找想要的自由,还想着去做那些不入流的职业……真是太天真了,外面的世界哪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座庄园里。】
宋知之推测到的一切得到了证实,但她还是有些心慌,那个声音只说了这一些,剩下的什么都没有提及……逃出去的先决条件是什么?以及……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呢?
“艹,真是太倒霉了,我辛辛苦苦背来的一个书包的压缩饼干和水,这个世界说不给就不给了?”
“还有我的工具,包扎绷带和消炎药!”
他们都有异能,只有宋知之没有。
宋知之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差异仅仅只有这个而已,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他们和宋知之有着天然的信息差,他们自愿参与了日常冒险,并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而宋知之对于诡异仅有的了解只来源于电视上。
宋知之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她不得不牢牢地攀附着温成行,他是这群人中自己唯一熟悉的人,于是,温成行就发现了自己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她身着拖地长裙,脖子上挂着华美的珍珠项链,颗颗都有指甲盖那么大。
华丽的长裙为她的行走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宋知之不得不拖着点缀有蕾丝的裙摆,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温成行的步伐。
温成行放慢脚步,于是等宋知之追上来的时候,他能清楚地看到挂在她鼻尖的,小小的汗珠。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温成行道,“我似乎同你并没有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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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之吞咽唾液,“可是,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所以,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温成行咧嘴一笑,“可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呢?”
温成行来的时候,只带了一把便于隐藏的,他用惯了的匕首,食物肯定有人带,他直接抢就是了,有时候带的太多反而还会变成累赘。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习惯于轻装上阵。
一个看着就非常怯懦的,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有用处的小女孩……他疯了才将她带在身边。
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温成行就本能地摸了摸他的裤腿口袋,他习惯性地将匕首藏在这里。
可是却摸了一场空。
诡异将他投放在这里的时候,也顺带将他身上的一切工具都剥离了,所以,温成行能够依仗的,也只有那该死的,副作业很大的异能,还有他还算是不错的身手。
温成行将目光停留在宋知之的脖颈间,那是一串价值不菲的珍珠,皮光亮,形状好,大小也是惊人的一致,温成行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语调,“好吧,看你可怜,我愿意保护你,不过你……”
宋知之指尖划过那串珍珠,她就像是一只灵敏的,受惊的小动物,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我不愿意,但是我可以拿我现在有的东西,来和你做个交易。”
宋知之非常谨慎地给了温成行一颗珍珠,“这就是我给你的报酬,我只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温成行问,“之前你不是急着想要我的帮助吗?怎么现在反倒是拒绝我的要求了?你靠着自己的异能推算出来的吗?”
后面一句,他倒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了。
宋知之道,“那你到底需不需要我的帮助呢?”
她扯着那条珍珠项链,轻飘飘的,没有任何一点异常情绪地想,在温成行的眼中,自己或许就是个拖累,哪怕是他在当下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人心易变,或许在某一天,他不需要宋知之了,也会像现在这样,突然改变想法将自己扔垃圾一般扔到一边。
温成行看了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许久,最后选择了改口,在那一瞬间,宋知之涌上了一阵欣喜,并不是因为自己找到了一位可靠的庇护者,而是宋知之似乎找到了一种能够与眼前这个人交换的方式。
“我想知道,你们来到诡异的世界,到底是为了做些什么,以及……你们接下去要做什么。”宋知之又想到了那个提示中,被反复,无数次提起的不听话的孩子,她试探地说道,“和那个孩子有关,是吗?”
温成行对宋知之有了一点兴趣。
宋知之看上去非常地懦弱,胆小,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曾经有过非常短暂的交集,他本以为,能够非常顺利地完成这一系列的任务,温成行曾经抓过逃犯,甚至只身潜伏进犯罪团伙中,还混到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上。
可是没想到,宋知之却让自己闷声吃了一个大亏。
5. 第 5 章
温成行明知道宋知之绝对有问题,也知道,作为一个惯犯,她所牵扯到的金额一定不如表面上显示出来的那样少,少到温成行甚至拿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按规定将她放走,可是,温成行亲眼看到过,邱清岩这个傻瓜对宋知之说的话深信不疑,财大气粗地给了她很厚一叠现金。
她算命从来只收现金,而不会使用更加方便,也更加容易留下痕迹的网上付费方式。
宋知之只是看着老实而已,她眉眼精细,眉毛也是细细的一条,轮廓柔和,乍一看很不起眼,非常符合传统印象中老实人的模样。
可是现在,顶着一张老实人面孔的宋知之一本正经地递过一颗珍珠,将剩下的链子牢牢攥在手心里,眼睛警惕地看着温成行,似乎是在害怕他会突如其来的,将自己手中最后一块筹码拿走。
也正好,他的身边不需要蠢货。
温成行突然笑了一下,道,“你猜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诡异告诉我们,说是要劝说这个孩子改邪归正,简直不像是个诡异,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游戏。”
温成行收下了那颗珍珠,道,“我会用这颗珍珠去换取两把尖锐的刀,还有食物和住所……宋知之,你和我一起吧。”
宋知之仍旧有些犹豫,诡异给他发布了任务,可是并没有给自己发布过,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普通人?
可是如果自己要是一直不行动的话,宋知之的身份说不定就会因此曝光……
宋知之陷入了纠结中。
而另一边,温成行也加大了筹码,“做为回报,回到现实后,或许在遇到类似的情况,我可以提前通知你。”
宋知之觉得好笑,“当初是你要来抓我的,可是现在说要网开一面的人也是你。”
温成行目光坚毅,“其实我很少做这种事……能支个小摊,放下面子讨生活的人不该被如此对待。”
宋知之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也是你口中的那个放下面子讨生活的人!”
温成行道,“你不一样,你在骗人。”
宋知之被气地面色涨红,许久她才说到,“那你现在为什么会答应放我一马了?”
温成行语气郑重,“因为你的欺骗手段过于拙劣,除了邱清岩那个傻子,没人会当真,就算是给钱,也无非就是图一些情绪价值,仅此而已。”
宋知之气地咬牙切齿,因为温成行说的都是真的,但她也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他们找了个旅馆住下,在旅馆的墙壁上,随意粘贴着一则信息,很明显已经有些时日了,边缘因为老旧而泛黄卷边,上面写了,拥有最多土地的主人要为他们的孩子寻找一个家教,一名驯马者,一名表演家,以及一个能安稳地照顾好他全部生活的女仆。
下面还特意用小字表明了,如果还有其他特殊的才能,只要对那个小少爷有用,他们都愿意付出高昂的价格让其留下。
宋知之将那张纸揭下来,藏在口袋里。
她想,她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了,宋知之沉默地低头,匆匆地吃了一碗面,就开始在街道上闲逛。
宋知之遇到了很多在街道上闲逛聊天的人。
这里的生活非常无聊,因为生产力低下的原因,除却劳作,他们最多的时间,就是靠着聊八卦打发,其中,他们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这块土地上最富有的先生和夫人。
但是对话中的人对他们的感官似乎并不好。
“那对夫妇真是个吸血鬼,他们像一对跳蚤那样,灵活地钻入你长满毛发的皮肤间,然后狠狠的吸食你的血液。”
很明显,这是属于禁忌的话题,提到这对夫妇,他们不由自主的将声音放的更低,脑袋也紧紧的靠在一起。
“是啊,他们明明有着广袤的土地,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足以让子孙后代一辈子吃穿不愁,可是为什么偏偏盯着我们的三瓜俩枣呢?”
“他们聪明的头脑只会为了如何剥削我们而转动。”
他们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宋知之就算是非常专注地倾听,将一切吵杂的声音尽数屏蔽,可到了最后还是无法听明白其中的内容。
宋知之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却正好对上一双双惊恐的眼睛,人头攒动,自发地构成大片阴影。
停顿许久后,他们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声音,“你听到了什么?”
他们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看着宋知之这个长着陌生面孔的人,他们大都是农民,依靠着一身体力讨生活,他们身材并不算高大,可是身上却布满了精壮的肌肉,宋知之毫不怀疑,他们是真的想杀了自己,而他们也真能做到,湿软的土地正是藏匿尸体的好地方。
宋知之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她的后背已经湿了,大脑一片空白,“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别害怕小女孩,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我们习惯了放大声音同人争执,这毕竟也是我们生活习惯的一种,我们是在泥土里长大的,比不上那些被丝绸包裹着的娇贵人。”
“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愿意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宋知之下意识地想要询问有关于任务的事情,可是她又从刚才的话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不满——他们不满于自己辛苦而来的劳动成果要莫名其妙的分大半给别人。
因此,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宋知之讪笑道,“我只是想来问一下,哪里的小吃最地道,便宜又好吃。”
他们非常热情地拿出了用小麦皮制成的黑色面包,“这就是我们干活途中饿了经常吃的东西,它价格低廉,可以被混在玉米面粉中,那些精米精面虽然好吃,但是没多久就被消化了,我们干的是耗费力气的活,不吃点这些实在是饿得受不了。”
“等等,你的要求是便宜又好吃?”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们狠狠地磨着牙齿,看着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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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一个仇人,“好吃的东西就注定了它的原材料产量少,得精致地伺候着,它的制作方式就注定了复杂而精细,得往里面加最好的黄油,奶酪,得那些有着细皮嫩肉的少女亲自制作……这些要求,哪一样和便宜沾了关系?”
“所以,你到底是谁?”
【恭喜玩家宋知之触发了隐藏内容,愤怒的村民们,他们因为长时间的压抑痛苦,身体已经产生了足够的畸变,他们的身躯变得畸形,黝黑的泥土渗入他们的肌肤,给了他们非常高的抵抗能力,以及攻击性,他们大多沉默寡言,是一群罕见的老实人,甚至对陌生的外来者也抱有一定的好感,但是他们只对……】
宋知之听得非常认真,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条信息,她没有什么神奇的异能,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头脑,还有身体。
可是后面,那个提示音就变成了一系列忙音,话语声断断续续的,凑不出完整的一个长句。
紧接着,宋知之就看到原本大街上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地面笼罩着大片的阴影,宋知之的身体出于下意识的本能,扭头就跑。
宋知之凭借着自己灵活的身形,东拐西拐的,一开始,她的裙角甚至还会被他们身上带起的淤泥而弄脏,宽大的裙摆在奔跑时只会拖累自己,于是,宋知之一边奔跑,一边顺手将自己裙摆上的蕾丝扯下来,只有那串珍珠项链,宋知之还紧紧地攥在手里。
珍珠项链可以换钱,但是那些蕾丝可不行。
宋知之经过了长时间的奔跑,灵敏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那些怪物们似乎对裙摆上的蕾丝非常地痛恨,而且,比起自己,他们似乎更在乎这个死物。
每当宋知之的手指缝里落下一块蕾丝,那些畸形的怪物们总会停下脚步,将那点布料捧在怀里,又哭又笑。
当然,他们很快就会回过神,然后嗅着宋知之的味道追过来,很奇怪,像这样的庞然大物,竟然能够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前进,然后精准地找到宋知之,朝着她露出尖锐的,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的牙齿。
一时间,宋知之被搞得无比狼狈。
她痛骂自己,为什么要一时想不开,想着要从外面的世界中得到足够的信息呢?
宋知之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回家,可现在倒是好,说不定她还得把命留在这里。
双腿开始颤抖,宋知之在自己的口腔中,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可是背后的身影却越来越近,她甚至还能闻到从后方传来的恶臭。
宋知之最后躲进了一个小摊子里。
可就在这时,那些庞大的,畸形的身影却停了下来。
很普通的小摊子,就是用最普通的塑料薄膜,还有两三块木板搭建而成的,摇摇欲坠,宋知之狼狈地躲在后面,看着上面本就没有多少的廉价农作物。
她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原来这些畸形的怪物也不是什么都不怕。
6. 第 6 章
宋知之是如何发现这一点的呢?
当她重新起身,踉踉跄跄打算继续往前跑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那些怪物却迟疑着没有上前。
他们当然不可能是心疼宋知之,或许……
宋知之看到了那些农作物,大部分都是玉米土豆这些不值钱的,但品相都很好,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可以想象到,它们的主人是如何爱惜地将它们从一堆农作物中挑选出来,又是如何小心地将它们清晰干净。
那些畸形的怪物或许是心疼它们。
心疼另一个同类的劳作,心疼同类的心血白白付之东流,无论是否异化,他们对于食物的珍惜事刻进骨子里的。
总是,那些怪物们没有在试图伸出手,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将宋知之包围在其中。
宋知之拿起摊子上的一根玉米,冲他们喊到,“你们不许过来,如果过来的话,我……我就把这根玉米摔了!”
宋知之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她继续道,“玉米要是破了相,那还能卖出高价吗?卖不出高价,你们就得饿肚子。”
“当然了,这不是你们的摊子,或许,摊子的主人是失去了父母的双亲,又或是上有老下有小,急需金钱来缓解现在的尴尬……你们舍得连累其他人吗?”
宋知之听到对面人用极为艰难的,沙哑的嗓音说道,“我就知道,你和那几个吸血鬼都是一伙的,急着趴在我们的身上吸取血液。”
“并不是。”宋知之的脑海中有灵光闪过,她似乎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异常,从谈笑风生的普通人进化成诡异的怪物,“请你们相信我,其实我的下场也非常凄惨,我明白你的一切苦难,因为我也曾经是你们其中的一员。”
宋知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不断地思考着该怎样蒙混过关,作为一位前算命先生,她自然知道,如何将某些事实包装地顺应人心,又如何观察他人的动作和细微表情,来编造她接下去的词汇。
宋知之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从她身上华贵的衣物开始说起,如果先不将这个bug说明白,对面的怪物会一直揪着这点怀疑她。
“其实,曾经我也是你们之间的一员,我曾经也见过我的母亲背着竹子做成的篮筐去街上买卖,卖掉从自家地里挖出来的土豆,去给我买一身衣裳。”宋知之瞧见了一旁放着的竹筐,不动声色地将这点融进了自己的谎言当中,“后来,我的母亲因为交不上税收,于是,我就被当作置物,从此以后,我和我母亲就再也没见过面……”
怪物迟疑地看着她,“可是你身上并没有遭受虐待过的痕迹。”
宋知之张口就道,“他们的野心不止于此,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美丽少女,来作为他们和更加上等的圈子之间的联系,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也不知道她身体还好不好,是不是也同样思念我。”
宋知之将这段话说的很隐秘,但是她的一番说辞也变相解释了,为什么她会有一头乌黑的,被打理地很好的柔软长发,还有点缀着蕾丝的华丽长裙。
可实际上,宋知之连他们口中的“吸血鬼”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她只知道,在提及“他们”的时候,哪怕是一个代号,都能让他们变得异常愤怒。
可是他们连辱骂的话都不敢大声说出来,被逼到了极点的时候,只会变成怪物追着人砍,他们从来不会欺压同类,难怪那个声音说,他们是对人最友好的怪物。
宋知之只是隐约表露出一点难过,他们甚至连真假都没有分辨,就过来安慰她。
“可怜的孩子,怕是被吓坏了吧……”怪物巨大的嘴巴裂开,努力想要露出一个和善的表情,只可惜,宋知之只看到了他锋利的牙齿,还有脸上扭曲的表情。
宋知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已经好多了。”
宋知之收拾好被弄乱的摊子。
她将那些光鲜亮丽的蔬菜水果一一摆放整齐,然后又撒了点水,将木板重新搭好,还往上面喷了点水,这样更能保证蔬菜水果的新鲜和美观——这是宋知之和现实世界中的小摊贩学的。
也就是在宋知之做这些的时候,怪物们恢复了原样。
在宋知之低头整理的时候,那些怪物们看着她的眼神异常温柔,他们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坚硬的黑色皮肤,也渐渐变成了他们衣服上一个小小的泥点子,他们的脸上有着长久劳作以后的纹路,可是眼神中却无端透出一股和蔼,“我也有个女儿,也就比你还小个一两岁,她叫柔柔,长得也算是水出芙蓉,我明明交了足够的钱,为了凑到这笔钱,我甚至还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借了很多,可是……我的女儿还是被抓走了,我的女儿有着最为细嫩的一双手,她听话孝顺,也时常在冷水里浣洗衣服,也会帮着我收拾蔬菜,可她还是有一双白嫩嫩的手,她能用粗糙的丝线,绣出活灵活现的花,什么破烂衣服到她手中,都能被缝补得很好。”
“他们说我上交的钱缺斤少两,让我把钱凑够……可是我明明数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会少呢?”
宋知之的心猛猛颤抖了一下,整个人都开始僵硬起来,她不敢和那个老人对视。
奇怪的是,宋知之不害怕面貌更加狰狞恐怖的怪物,却害怕看到老人闪烁着泪光的眼睛。
与老人同行的人急忙安慰他,“再怎么样,柔柔也算是去见了世面,以柔柔的本事,她也一定不会去做吃苦伺候人的工作……她会成为最好的绣娘,到时候攒够钱了也就能出来了。”
“放屁!”老人面色扭曲,“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一家都是吸血鬼,他们恨不得用各种方式控制我们,从我们身上扒取油脂……我难道还不明白他们的作风吗?”
“隔壁村的秀秀不还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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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老人眼中泛出凶狠的光,宋知之赶紧搬来椅子让老人坐下,平平心气,免得他再次进化成怪物。
“我也就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们可千万别往外传……算了,我一把老骨头还怕什么?有事尽管往我身上推!”老人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是气狠了,“那个秀秀,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干不了一点活,所以才被赶出来的,更气愤的是,为了保证绣品的独一无二,他们将秀秀赶出来的同时,甚至还将秀秀的每一根手指都硬生生绞断了,可怜的秀秀啊,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原本她的手指头也是很好看的,跟地里最水灵的小葱一样,可是现在呢?好好一个姑娘,没想到就连基本的照顾自己都做不到。”
宋知之最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离开前,那些老人还在不断地咒骂那个吸血鬼家族对他们旺盛的控制欲。
宋知之神情恍惚,直到天空中传来的声音将自己唤醒。
【恭喜这位玩家,成功从畸变的怪物中逃脱,他们是随时都能跳起来,要你命的怪物,但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凄惨的可怜人。】
【但是你却做得很好,恭喜你收获了这八个人对你的信仰,同时,你的……】
又是一阵熟悉的卡壳声。
自从来到了这个诡异的世界以后,提示音总是断断续续的,宋知之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那些隐去的,未被说明的话非常重要。
可是她却无法得知。
“什么是信仰值?”宋知之自言自语道,“信仰值对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宋知之模模糊糊地走到了温成行所在的小宾馆,这家宾馆非常廉价,空气中飘荡着腐烂霉变的气息,连用来糊墙的纸,都是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找来的纸,上面印着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文字。
这些租房钱都是宋知之用自己的珍珠兑换的,温成行的房间也是她开的,宋知之知道温成行在哪里,她毫不客气地把门拍得很响,“快开门!我有事问你。”
煤油灯的光晕并不明亮,只能勉强将小半个房间照亮,温成行躺在床上,额头处蒙着一层湿冷的汗。
温成行有气无力地道,“什么事情?”
“我想问一下,这个诡异的世界,除了大众都非常熟悉的那一部分,你是不是还知道更多?”宋知之冷静地说,“据我所知,掌控消息,变相地将一些信息埋藏起来,我想知道那些信息。”
温成行冷笑一声,“凭什么?”
宋知之一脸认真地说道,“凭你现在住的房间是我替你付的钱,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将你赶出去,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险。”
温成行气地咬牙切齿,但考虑很久以后,他还是为宋知之开了门,“进来吧!”
温成行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使用完异能后,他处于最虚弱的状态,连走路都得耗费他全部的力气。
7. 第 7 章
温成行一开始以为,这种状态只不过就是力竭之后自然的反应,可是直到冷却时间被一次一次拉到不正常的范围,温成行才明白,这是使用异能过后的副作用。
他想到了那个魔术师,在使用完异能后涨红的脸颊,以及格外高涨的情绪,动不动就要和人打起来的姿态……温成行可以大致确定了,每个人在使用完异能后,都会有不同的副反应。
温成行懒懒地抬起眼皮,“是有,诡异会扩张,在最开始,我们也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场意外,我是自愿接下了这个任务,就是为了得到诡异世界的,更加深层的一些消息,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更多更多,我的一个朋友……也不算是朋友吧,算是同伴?除了他逃了出来,其他人都死在了那里,于是,诡异的世界面积又足足扩大了一倍,那是一个游乐场,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以游乐园需要重新装修,到那个时候,装修材料可以会引发身体上的危害将游乐场关闭,顺带还将旁边的居民给劝着搬出去了。”
温成行本以为他会在宋知之的脸上看到害怕的神色,没想到,宋知之却一脸雀跃,“原来诡异没骗我们,我们说不定还真能出去。”
昏暗的烛光照亮了温成行的脸。
他面色惨白,眼皮微微垂着,额头处还有未干的汗,嘴唇上并没有多余的颜色,细细一看,温成行的手还在抖。
宋知之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楼梯下一阵喧闹给吸引住了。
宋知之顾不上温成行,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那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跪在宾馆门口苦苦哀求,“求求您了,千万不要赶我出去,您也知道的,我要是出去,将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
这间宾馆的主人呵呵一笑,他粗胖的手指上带满了金色的戒指,“我们这里的收费也是明码标价,更何况,这里的客人也不止你一个,我这里的房间啊,几乎全部都住满了人。”
宋知之开始怀疑这位老板说的话是否真实,她低声念叨,“真的假的,可是我住了一整天,我并没有找到其他人……走廊里全是空荡荡的一片,而且这里的设施,位置,包括设施都算不上很好,这里的房子也不算是多么高昂的奢侈品,这样破破烂烂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专门来居住呢?”
宋知之下意识地转头,却撞进温成行的怀里,他面色看上去还是相当差,可是动作却很灵敏,在宋知之下意识地想要惊叫出声的时候,非常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
温成行还是老样子,可是宋知之的脸上却烧了起来。
温成行的手还放在宋知之的嘴巴上,她的呼吸此刻快到了一个不正常的频率,雾气全部喷洒在了温成行的掌心中。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出温成行手指的指纹,还有他的体温——比自己的要略高一点。
宋知之白了温成行一眼,示意他放开。
她有些惊讶于自己异常的身体反应,但此刻,明显还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宋知之的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上。
“你要知道,这是哪里,这可是被伯爵所庇护的地方,他拥有这里最广阔的土地,按照现在所盛行的法律来讲,这块土地上所有的农作物,乃至土地上的人,都归于伯爵所有,而我可是从伯爵的府邸里出来的,被伯爵所深深信任的人,我被批准拥有了这家旅馆,同时,还将自己赚取的绝大部分的钱上交给伯爵……”那个肚子大地仿佛刺破后,就会流出白腻油脂的男人在提到自己的来历,显得非常兴奋,他唾沫星子乱飞,似乎非常得意于自己背后的靠山。
宋知之内心吐槽,“说了那么多,无非旅馆老板也就是那个所谓伯爵手下的一条狗,仅此而已,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老板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道,“虽然我只有一家小小的旅馆,但这也意味着,我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在这块土地上,我拥有了绝对自主的权利,我并不用和你们一样,时时刻刻被失去理智的烦恼侵扰,也没有那种怪物,没脑子到了竟然敢闯进我的地盘……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才来到了这里,不是吗?你买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房间,更是我的庇护,以及我背后伯爵的庇护。”
老板得意洋洋的抬起双手,地上跪着的中年男人生怕老板会打他,他本能想要逃跑,可是他全身上下都被人绑上了绳子,根本无法逃离,他们摁着中年男人的脑袋,逼迫他一直维持着这种下位者对待上位者的姿态。
老板似乎看到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肚子上的肥肉也因此而震颤起来,“你在想什么啊,你觉得我会打你?你错了,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戒指,黄金做的,当然,这并不是这枚戒指的昂贵之处,上面还有伯爵家的家族徽章,我怎么可能戴着这样珍贵的东西去打你?不愧是没什么见识的下等人。”
老板又笑道,示意其他人上前来替自己做事,他看着这位中年男人的脸以飞快的速度肿胀起来,吹了个口哨,潇洒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币,扔在地上示意自己的手下去捡,像是在逗弄一条狗一样地看戏。
“我这间宾馆的价格是无法恒定的,收多少钱,怎么收钱全靠我的当场定价,但是我敢保证,我收的每一分钱都是你们该付的,我赚的每一分钱,都不是昧着良心来的,而且我从来不强买强卖,觉得不值得,你们可以选择离开,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失去了理智的怪物。”
接下去的事情宋知之无法亲眼见证了,中年男人被扔了出去,就像是一大坨垃圾一样,但是大概发生了什么,宋知之还是能猜出来的。
伴随着落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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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响,不久后,外面就传来了奔跑和尖叫声。
“这人啊,就是这么不知好歹。”老板的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出去就是一个死,我也提醒过他,一个赌鬼,赌输了以后还不认账,可偏偏对方也是个无儿无女无牵挂的人,愤怒之下,就变成了怪物,他是逃难到我这里的,被怪物标记过的人,通常只会被无数的怪物追杀,离开了这里,还有哪里能保住他的性命呢?这些认知低下的人。”
“他们总说,自己会过得这样狼狈,就是因为有伯爵的压迫,是高昂的税收让他们一心只能为了自己的生计奔跑,让他们不得不放下尊严哀求,笑话,可他们心底的贪欲,渴求也同样在压迫着他们,逼着他们成为怪物,就像我,不也一样就这么过来了吗?”
老板懒洋洋地起身,他无意识地看了楼上一样,宋知之和他视线相对,可是下一秒,老板又懒洋洋的移开了视线。
他叫了一点东西来吃。
放在巴掌大小的盘子里的,是精面做的点心,还有两壶花茶,老板慢吞吞地喝着,一边点评道,“别拿这些东西来忽悠我,我尝的出来,用来制作点心的面粉并不是最新批次的,茶的品质也一般。”
“那需要换一批厨师吗?”
老板抬起手,上面的黄金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算了算了,还是别难为他们了,毕竟我也是伯爵的手下,伯爵人好,在他府邸里干过活的,出来以后他都会免去那家人的税收,刚刚被扔出去的那个你见过吧!他有个姐姐叫秀秀,是伯爵的绣娘,他可不用上交所谓的税收,可他的下场还不是被怪物吃了?算了算了,先不提这些讨厌的东西了,总之,我乐意和伯爵一样宽宏大量,放过他们吧!”
立刻有人开始奉承老板,夸他肚量大,怪不得能被伯爵看上,成为他麾下的一员。
“其实这个世界很公平,只要你愿意付出一些东西,你自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老板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对了,有关于房价的事情,别忘了去通知他们上交,尤其是该涨价的客户们,可千万一定要让他们知道。”
宋知之就是那个被迫涨价的客户。
等宋知之告别了温成行,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房间的桌子上正好放着一张收费单,上面用文字的形式,非常委婉的提醒着宋知之所抵押的一颗珍珠已经不足以支付她的费用了,她现在住一晚上就要交付一颗珍珠,并含蓄地表明了,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她或许就会被清理走,前不久,他们刚刚还清理了一批不愿意为他们的服务支付费用的客人。
垃圾就该被焚毁,而他们也迎来了惨痛的教训。
宋知之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们有所谓的服务吗?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客户的房间里,还留下了这样一封与示威无异的信件。
8. 第 8 章
在烛光的照耀下,那张纸非常惨白,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勾勒出文字,远远看去,就像一张人雪白的面皮上,无端染上了大量的血迹,惊悚又恐怖。
宋知之翻过来看了一眼,后面的文字威胁意味更加浓重。
【只要是接触过怪物,沾染上怪物的味道,你这辈子就注定会被那些怪物们一直追杀,只有待在这里,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因此,一天一颗珍珠是非常公道的价格了。】
【哦对了,旅馆老板很喜欢你,因此特意提醒你们,被怪物的味道所感染的人,一定要注意心平气和,不然被欲望所吞噬的话……说不定你连个最基本的人样都混不成哦!】
宋知之打了个冷颤。
她似乎隐约对于这家旅馆的收费标准有了一定的猜测——或许,正常人他们只收取一点点,就像是同样都是一颗珍珠,她和温成行两个人可以住十来天,可是一旦被怪物的气味所沾染,那个数字就将会几何倍数的增加。
宋知之打了个寒颤。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宋知之又去收费处交了一颗珍珠。
收费处的员工抬起头,眼神麻木,“尊敬的客户,光是一颗珍珠可不够哦!我们这里最低费用得压三天呢。”
宋知之一脸震惊,“你们真是太黑心了。”
这么好品质的珍珠,在现实生活中,起码值上千块,而上千块一晚的酒店位置和设施都远远不是这里能比的。
员工机械性地重复道,“是这样的,需求也是价值的一部分,你有这个需求,我们自然可以抬高价值,所以说,欲.望是个好东西,可以创造财富,但也有更多的财富在欲.望下灰飞烟灭。”
宋知之意味深长地说,“这句话看样子可不是你能说出来的。”
员工点头,“是的,这是我们最伟大的老板想出来,并让我们告诉给每个闹事的客户的。”
宋知之有些想笑,看来那个看似蠢笨的老板肚子里装地不仅仅是脂肪,或许他还是有些聪明与智慧的。
宋知之问道,“你的老板要求你这样告诉前来询问的客户,你们之所以收取如此高昂的费用,和他无关,全是我们付钱人的问题?”
“老板……老板有说过吗?”员工开始陷入了纠结当中,“老板什么时候说的话?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宋知之看着陷入癫狂状态的员工,放下了三颗珍珠,静悄悄地离开了。
她躲在房间里,梳理着那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所得知的信息——欲.望。
因为被不断压迫的情绪所影响,那些变成了怪物的农民,他们太低等了,因此,在痛苦和绝望交织的情况下,他们被欲.望所掌控,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而等心绪平静,他们又重新变成了人的模样。
还有那个不知满足的赌徒,被欲望控制着的怪物所杀害,旅馆护了他一段时间,可是等他没了资本,保护过他的地方,也会不留一丝情面地将他抛弃。
还有这个古怪的收银员,他似乎并没有自己的思想,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而从他声带中发出的声音似乎是已经被提前录好的,他没有自己的思想,于是他们的对话一旦涉及到不曾涉及到的领域,他就开始发狂。
宋知之所以急着离开,正是因为看到了收银员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鳞片,以及一双血红的眼睛,在看到宋知之递过去的珍珠的时候,收银员的异样才慢慢消失,“感谢您对我们服务的认可。”
宋知之对此只想冷笑,她要是不认可的话,收银员估计也会变成所谓的怪物,追在她的身后哇哇叫。
虽然宋知之并不明白收银员的具体来历,但是她猜测,估计也和欲.望有关。
宋知之趴在木桌上感慨,“太难了。”
人自从出生开始,就免不了和欲.望打交道,婴儿的啼哭,贪婪的吮吸是最原始的欲.望,随着经历的增加,欲.望会被染上不同的色彩,甚至会贯穿一个人的一生。
“人这辈子,怎么可能和欲.望脱节呢?没了欲.望,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宋知之又在这个旅馆里住了三天,直到那串珍珠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新的任务来了。
宋知之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随便啃了几口干面包,正为自己的未来而发愁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伯爵开始为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招收家庭教师,只要他们的身上有闪光点,伯爵自然愿意为此付出大量的金钱。】
【只要能和伯爵沾上关系,就注定了一辈子都能幸福安康,要知道,一个普通的管家都能被赐予旅馆,更何况,还是去教导伯爵夫妇最爱的小儿子呢?】
宋知之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我懂了,我得去做任务了。”
宋知之退了旅馆钱,开始往外走。
伯爵的家就处在最繁华的阶段,他们一行人最先落脚的地方,就是伯爵的房间。
按理说,他的房间安全系数应该很高,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却又莫名其妙地消失,这样离谱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现在想想,或许是系统在其中发挥了作用。
它以这样方式,来带着他们熟悉故事最先开始的背景——伯爵的家,一个非常有条理,甚至每一件物品的摆放到了苛刻的地步。
埃米一行人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没有旅馆的“庇护”,他们生活地非常狼狈,上面沾满了尘土,宋知之的一身华丽长裙已经再奔跑中变得狼狈不堪,可是和他们身上挂着的破布条相比,宋知之这身打扮可以说是非常体面了。
“你们发生了什么?”宋知之好奇地询问,但是她心中早已有了定论,大概率是和她类似的事情,她问,也只是为了证明。
“遇到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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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埃米没好气地说,这三个人里面,就属他最为狼狈,连宋知之都差点没把他认出来,“我们什么都没说,就提到了我们刚从伯爵的府邸中出来,那些人就追着我们狂砍,奇怪,他们用来劳作的刀上长满了铁锈,可是那把刀却能很轻易地将一座房屋砍倒。”
“我们狼狈地流浪到了桥洞底下,却看到了桥洞底下蜷缩着一个可怜的流浪汉,在我们非常有礼貌的表达出我们想和他共用一个桥洞的时候,那个流浪汉开始发狂,咬伤了我们其中的一名同伴。”
“刚开始还行,伤口不算是很大,伤口处的血也很快止住了,我们依偎在一起取暖,认为这真是一个古怪的世界,就像是游戏一样,是不是必须达成什么通关条件,我们才可以顺利出逃……比方说,辨别出人群中所有的怪物,并且成功杀死他们。”
“可是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杀不完,总有人冒出来,身体一点点变得畸形,骨骼逐渐变得宽大……直到那里面出现了我的同伴。”
“然后,我们亲自杀死了他。”
埃米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会这样……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
埃米杀了很多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他大可以安慰自己,这些人不过就是游戏当中的NPC,他也在现实生活中,将匕首轻轻划过人的脖颈,但他同时也非常清楚,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罢了,他脸上的慌张和害怕,也仅仅是为了节目效果。
可是当同伴的血沾在了自己脸上的时候,埃米瞬间恍惚了一下,以至于拿着匕首的手也开始不稳定地颤抖起来。
“他变成怪物的原因非常可笑,就是因为我们占了他桥洞的位置,就像是之前变异的乞丐一样,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扭曲,嘴巴能张得很大,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红肉,还有不知道锋利了多少倍的牙齿,他来咬我,一开始我还想唤醒他,结果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宋知之让埃米先平静下来,当下他的情绪也处于失控的边界。
可是埃米就像是听不到一样,“他说,他早就知道,在我们的眼中自己就是个累赘,我们迟早会扔下他,就像是我们四个人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将你——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有温成行这个很装的人扔掉一样,说我们占他的位置,就是我们要抛弃他的预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推理出的结论,但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扔下他,他是个非常温和的好人,甚至愿意将用来果腹的食物留给我,我只是觉得有些挤,所以想让他往旁边让让而已。”
埃米的身形在逐渐变得庞大起来,肌肉一块块凸起。
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让脸变得无比狰狞,一排牙齿露出嘴唇,埃米开始无条件地攻击身边的一切,嘴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任何人的,我不想的。”
9. 第 9 章
这是宋知之第一次看着身边熟悉的人发生畸变,她的心脏不断跳动,呼吸也一次次变得急促。
宋知之再次刷新了对这个世界危险程度的认知,或许,在某一天,她产生了什么不该产生的情绪,被这个世界认定为欲.望后,她或许也会变成像这样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身边最近的人。
……等等,或许像她这样跑不快,又跳不远的废柴只会被他们一拳打倒。
宋知之打了个冷颤。
那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啊。
宋知之看着埃米,声线颤抖,“埃米,我再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术师,对吗?我很喜欢你。”
埃米的思绪沉浸在混沌当中,他并没有什么其余的感受,只是觉得厌烦,他就像是动物一样凭借本能冷酷地想,得将眼前这些让自己厌烦的东西统统消失。
只有破坏以后的新生才能安抚他的情绪。
埃米冰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膨胀,理智却被埋入黑暗中,当理智和灵魂被欲.望一点点吞噬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埃米此刻却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似乎有人在喊他。
魔术师?
已经很少有人那么称呼过自己了。
在埃米还是个魔术师的时候,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们会对他变出来的戏法感到惊叹,他们围着魔术师,对他有着特意功能这件事毫不怀疑,可实际上,从黑色的帽子里掏出来的兔子是提前放进去的,而一开始被摆出来展示的那个空帽子,此刻正躺在魔术师的脚下。
那些所谓的“大人们”则会非常不屑地说,“这不过就是一场障眼法而已。”
直到后来,他们管埃米叫作异能者,他拥有了真正的魔力,可是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瞬间,埃米想得却是——太棒了,自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术师了,那只被踢到桌角的帽子里可以拿出真正的,活生生的兔子,他大可以对着那些看不起的人说,他是一名真正的魔术师。
埃米最开始的欲.望,仅仅来源于此。
埃米对自己最开始的定位,只是个魔术师而已。
“魔术师?”埃米喃喃自语道,“对啊,我是个魔术师,可我现在在哪里呢?我到底是谁呢?有人说我是英雄,我在为了全人类而努力,可是我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自己,我是个杀人凶手,我杀掉了自己的同类,他是那么温柔,甚至他觉醒而来的异能,都是救治,他还救过我……我到底是谁?”
宋知之见状,松了一口气,能暂时牵制住他就好。
宋知之早就已经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从来不会抱着所谓三两句话就可以将埃米感化的念头,她还有后手——一把非常锋利的刀。
这把刀还是温成行给她的,据说,他买了两把,还把其中的一把送给了宋知之。
反正温成行花的也是自己的钱,对于这份礼物,她没有表示出多余的抗拒,遇到了突发问题,温成行还可以借着异能逃跑,她能不能成功跑掉还是个问号。
而现在,这把刀却派上了用场。
宋知之深吸一口气,一边温柔的说,“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术师。”
她的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锋利的刀尖闪过一道寒光,趁着埃米还在纠结和犹豫的时候,宋知之非常迅速地将那把刀送到了埃米的胸膛里。
一点血渍溅到了宋知之的脸上。
宋知之的耳边却想起了一个早死的老头曾经说过的话,“宋知之,我给人算命经常提到的一个词就是什么?”
宋知之毫不犹豫地张口,说出那个自己听到过无数次的词汇,“格局。”
“成了格的人,必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什么是格局,清纯,做功专一,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说辞,我更愿意说,这个人对自己有着最基础的认知,是那个认知催促他往自己想要的道路上走,人只有牢记最开始的路,才能不走偏。”
宋知之看着埃米渐渐倒下,她的手指上还沾着埃米的血,他脸上狰狞的表情慢慢消失,身体也逐渐缩小,缩小到和正常人没什么分别的模样。
宋知之用自己的裙摆擦掉手上的血迹,有些恍然大悟地想,原来埃米一直想要成为的,是一个厉害的魔术师啊!
他有异能,他完全可以拿它换取地位,财富,以及别人的拥护,可是埃米却只想做个逗人开心的魔术师。
宋知之叹了口气,看着埃米脸上逐渐消退的纹路,对温成行道,“你这把刀并不好用,好钝,是不是被卖刀的人骗了?”
温成行原以为,宋知之朝他走来,是为了寻求庇护,她会像任何一个娇滴滴的女孩一样,用两三滴眼泪来换取怜悯和实打实的好处。
温成行只是沉默了半晌,道,“宋知之,难道你没有任何一点犹豫吗?”
“犹豫我就死了。”
温成行皱眉,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一个事实,“可是,你下刀并不精准,你得一刀就割破他的颈动脉,或是刺穿他的心脏,要不是他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你现在也得死。”
宋知之皱眉,“你说的有道理……可我总得试试看。”
温成行想到了被带到警察局,像个鹌鹑一样怯懦的宋知之,“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宋知之却很认真地同他说,“因为有个人告诉过我,无论如何,我都得好好适应环境,然后活下去,警察局是你的地盘,我没必要去挑战你。对了,你教我怎样自保吧!下次拿着刀我该刺到哪里?”
温成行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宋知之真是个变色龙。
变色龙会根据周围的环境来调整自己的颜色,用于伪装自己,躲避天敌,狩猎食物,而宋知之也会完美地抓住任何有利因素,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在此刻,宋知之在温成行心里的形象就已经不得不发生转变了,从一个异能未知,胆小怯懦的人,变成了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或许异能也不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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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评价,往往是综合的,
他认真解答宋知之的疑惑,“其实我也不知道,当眼前的人变异了,身体被无限制地放大,他的心脏会转移到身体的哪个部位当中,但是想要隔断他的脖子,那明显也不现实……宋知之,你运气不错,刚好这个时间段,埃米清醒了过来。”
宋知之笑了笑,上去查看埃米的动静。
他并没有什么是,只是胸前多了一道血痕,并不算致命,埃米的呼吸依旧平稳,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只是他的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我到底是谁呢?”
宋知之一边拍着他的脸颊,一边温柔的说,“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术师。”
埃米缓缓地睁开双眼。
第一时间,他就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埃米下意识地低头,只看到了一条狰狞的伤疤,宋知之将大致的事情告诉了他,侧重点放在他是如何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摧毁,旁边倒下的摊子,大量的尘土就是证据。
埃米皱眉,他无法忽视伤口的疼痛,道,“那我的伤疤呢?”
宋知之耸耸肩膀,“我的异能不具备什么攻击力,是预知未来,更何况,我也不具备伤害你的资格……你看。”
埃米顺着宋知之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温成行脚下一把沾血的刀。
宋知之狡黠地笑着,“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在现实生活中,我的身份是一名算命先生,还被温成行抓到过。”
埃米咬牙切齿地说,“差不多,我也非常痛恨这类人。”
宋知之问道,“你还好吧,我扶着你,慢慢来。”
埃米拒绝了宋知之的帮助,他扶着身旁的土堆起身,问道,“你说你的异能是预知未来,我想看看我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作为交换,我愿意为你提供庇护。”
宋知之温柔的说,“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术师。”
埃米知道身边人对于魔术师的态度,带着他入门的那个师父在无法赚到足够的钱的时候,曾经以愧疚的姿态和他道歉,说自己耽误了他。
可是埃米却从来不那么想。
他喜欢他人脸上惊讶的表情,喜欢在短短几秒内就完成一切的掌控感,埃米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术师,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信仰。
被宋知之这样一说,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有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感——他就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
“我知道了,谢谢你。”埃米低声道,“那个叫温成行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定会欺负你的,道貌岸然的家伙我见多了。”
宋知之一脸无辜地点头,“是啊是啊,太可恶了。”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温成行狠狠打了个喷嚏,他远远看着两人凑在一起,不明白为什么宋知之将刀插.进了埃米的胸膛,可是下一秒两人却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更不知道,有一盆天大的污水浇在了自己的头上。
10. 第 10 章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埃米就彻底放下了内心的戒备,甚至还对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保护欲。
宋知之看上去是那样弱小……不,或许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是唯一一个认可自己的人。
埃米一本正经地说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温成行路过时,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内心忍不住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成行又看到了埃米看向自己时厌恶的目光,就听到了一句恶狠狠的话,“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仿佛是对他说的,温成行从里面听到了浓浓的嫌弃,他提醒道,“是宋知之刺穿你的胸口的,和我没关系。”
埃米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点,“不可能,宋知之是个女孩,你看看她的手腕,还没我的一半大,她连刀都握不住,她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吗?”
埃米摆出铁证,“最重要的是,在我醒来的那一刻,就发现刀在你的脚下。”
温成行无话可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宋知之在做完一切后不慌不忙,还径直朝他走来的原因了,就是为了将那把沾血的刀,连带着一口大锅扔给自己。
【恭喜用户——宋知之成功收获了一点信仰值。】
宋知之原本正在美滋滋地看好戏,突然她的脑海中像是传导了一阵电流,她浑身一抖,小心地观察其他人的神色。
可他们神色如常。
或许,这阵生意只有宋知之自己才能够听到。
这一点信仰值来自于埃米,他因为宋知之的一句,他会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术师而开始信仰她,宋知之再一次精准地踩到了一个人内心的最隐晦之处。
那么问题来了,信仰值到底是什么呢?
宋知之疑惑不解,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欢迎各位来到伯爵的家中,参与选拔,众所周知,伯爵有个疼爱到了骨子里面的孩子,伯爵可以为了他,花费大量的金钱来请一个教书先生。”
“这绝对是一个相当美好的差事。”大腹便便的旅馆老板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许久没见,他的身形似乎比上次更加圆润了一些,肚子艰难的向外突出,旅馆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黄金算盘,开始算一笔几乎困住了所有人一生的账。
“伯爵拥有了大量的土地,同时也拥有着这块土地上的所有劳动者,或许刚来到此地的你们不需要为此而付出费用,但是一旦你们在这里呆了超过十天,你们都有主动缴税的责任,一个人在这片土地上,就算是再怎么样努力,用正当的途径也只能赚到10个银币,但是你们得上交一半的税,还有剩下的另一半,除开吃喝拉撒,当然,这里自动计算一切的吃喝住行都依照最低的标准,反正加起来,你们总共还得欠一个银币。”
“当然,我们伟大的伯爵并不会一直都是那么狠心的,在收成不好的时候,税收也会适时的下降,总而言之,你们最好得往上爬,在这块区域里,你爬地越高,就意味着能享受的东西就越多,毕竟,没有东西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又消失,有多少人被压榨,,就意味着有多少人可以坐享其成。”
旅馆老板呵呵地笑着,“当然了,这不过就是我自己的看法,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可是来招人的,为我们那可爱的,聪明的小少爷。”
宋知之看到了旅馆老板手指上戴着的那枚黄金戒指,他得意洋洋地将手掌放于腹部,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魔术师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人。
他本身就具备着一定的表演天赋,他轻轻松松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摊开手,让所有人看到了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然后紧紧握拳,再次摊开的时候,手掌中就无端出现了一只毛绒娃娃。
“一个小小的惊喜。”埃米俏皮地眨眨眼睛,将娃娃递给了旅馆老板。
旅馆老板非常高傲地将其扔在一旁,“廉价货色,在这个世界中,这些小手段并没有什么用处,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生活压力,他们一心为了能活下去而奔波……忙着赶路的人是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小把戏的。”
“不过……还算是有些意思。”旅馆老板笑起来,脸颊上的肉也随之颤抖,“我猜,我们的小少爷会喜欢这个,前几天,他和自己的父母闹了很大一场脾气,现在心情郁闷,此刻,正缺少一个逗他开心的东西。”
埃米的脾气一下就被点燃,“我是魔术师,魔术师你知道是什么吗?我并不是取悦他人的工具,我的技术也绝对不止这点价值。”
旅馆老板仍旧笑眯眯的说,“那么问题来了,到底什么是价值呢?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被称为价值呢?在这里,只要能换到钱的东西都是价值,换句话说,只有有人愿意付出真金白银购买你的价值,你的价值才能成为价值,魔术师……”
旅馆老板看到埃米仍旧不服气的瞪着他,一点也不在乎地笑笑,“好吧,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你得先填饱你的肚子再想其他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埃米怒斥道,“被人当作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具……这有什么可羡慕的?”
埃米转头,他站在高处,底下站着一堆黑漆漆的身影,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埃米,恨不得将他扯下来,好让自己能够取而代之。
怎么形容埃米的第一感觉呢?
那就是阴冷,干燥,贫瘠。
“他不愿意我来,我喜欢折纸,我能够折叠出各种形状的小动物,还会为他们涂上非常美丽的颜色……我家里实在是没有钱了,每过一年,我们家的债务就多上一分,可是,我已经在非常努力地干活了,我快该被债务逼得喘不过气……我最大的爱好是看书,这位老板说地对,你觉得自己有价值,并不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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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价值真的值钱,价值得靠金钱去证明。”
埃米看到了他的作品——作品是一只漂亮的千纸鹤,而在千纸鹤的背后,是一首漂亮的小诗。
等埃米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前站着一个巨大的怪物,“所以,我将我写的小诗折成了千纸鹤,想要因此填饱我全家的肚子……爱读书有什么用呢?这不过是虚无的欲.望,我得成长起来,为那些更加实际的东西奋斗,所以选择我吧!”
埃米从没想过自己会那样倒霉。
他太熟悉这种状态了,因为就在前不久,他就差点变成了这种怪物,为此,埃米的胸前还有一道不算深的疤痕,动起来的时候牵扯到神经,还隐约有些疼痛。
埃米下意识地跑下高台,躲进人群中,他的手掌心里还攥着那只千纸鹤,非常的精致小巧,两只翅膀中规中矩的叠在一起。
宋知之示意埃米将千纸鹤交给自己。
旅馆老板又是一声叹息,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看看,又是一个被逼疯了的人。”
怪物站在了擂台上,像疯了一样地攻击试图上去的人,他的手指变得又细又长,骨节也比正常人要多出许多,靠着那双手,他可以灵敏地将任何东西都折叠起来——包括人。
宋知之亲眼看着他将试图逃离的人错认为是挑衅,然后,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片轻薄的纸,在几声惨叫,还有淋漓的鲜血中,那个人就被折叠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
旅馆老板有些不高兴的皱眉,“太糟糕了,真是太糟糕了,这样不稳定的人,可是会把小少爷吓坏的,还有他进化的方向——折纸能用来干什么呢?还不如只是单纯地力气大来得有用,啧,又是一个失败品。”
旅馆老板用低低的嗓音说道,“太可惜了,既然没用,那么就销毁吧!”
旅馆老板晃了晃手,示意他停下来,“够了你这个废物,除了生气,你还能做什么呢?一些廉价的手工,又或是生气到无法控制自己,让自己变成了欲.望的奴隶,你还能做些什么呢?真是让人扫兴的家伙,在之前,你以为读书写诗是没用的事,可是现在,你折出来的东西也是个废物。”
“你以为小少爷会喜欢吗?不会的。他以后会继承这片广袤的土地,有数不尽的好东西送进他的手中,你有什么呢?”旅馆老板冷哼一声,“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废物,你的折纸做的非常难看,和你这个人一样。”
怪物陷入了狂暴状态。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用自己的价值换取足够的金钱,然后用金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阔绰一些,他该放低姿态,去讨好这个对他未来的生活,有着绝对掌控权力的所谓上位者。
怪物长到有些离谱的手指伸到了旅馆老板的身上,细细的指尖从中分开,又诞生出更多的细长手指,那些手指牢牢地抓着旅馆老板的衣服。
11. 第 11 章
可是旅馆老板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只是非常嫌弃地拍开那些丑东西,嚷嚷着,“别碰别碰,我的衣服很贵的,你的手,好吧,先称呼这些东西是手吧,不仅仅折纸并不好看,就连写的那些东西也一样倒人胃口。”
旅馆老板甚至指出了上面的错别字,“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会出错,甚至很多东西,都不符合上流社会的写法,或许在你的小村子里,你还算是个文化人,知道怎么写字,但这又能怎样呢?放到外面的世界中,你还是个垃圾。”
怪物先是一愣,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崩塌消失,他开始自虐一般的,奋力撕扯着自己的手指。
怪物很快变成了一堆灰尘,旅馆老板只是轻描淡写地让人把场地收拾好,然后继续摆上那一副面具一般的笑,“不好意思,刚刚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吓到你们了吧!”
宋知之遍体生寒,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那只怪物在听到旅馆老板辱骂他是个废物,连折出来的东西都这样倒人胃口的时候,他只是陷入了狂怒的状态,想要将那个让自己不开心的人彻底消失,可是在旅馆老板斥责他创造出来的文字都是垃圾的时候,他竟然毁掉了自己。
宋知之一时间的情感心绪非常复杂。
环境是可以创造人的,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被环境毁掉的例子。
旅馆老板不慌不忙,还是在招聘那些有能力的人,他就像是在小摊上打量着物品好坏的商人,说话的口吻甚至透着一些冷漠的味道,“变成怪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伯爵他甚至非常同情这样的人,大家也不必慌乱。”
被旅馆老板选中的人露出了兴奋的表情,里面甚至有几个过于兴奋,在激动的情绪下显露出怪物模狰狞样的人。
旅馆老板眼皮也不抬一下,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只是说道,“控制一点,如果你们变成了怪物,你们就没办法进去了,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人会因为过于兴奋而死在这里,当然了,是被杀死。”
有几个勉强控制下来,而剩下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理智的,就被旅馆老板残忍地杀死了。
进入伯爵府邸意味是什么呢?
意味着他们不用背负着高昂的税收,不用忍受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或许,还有能力帮助自己的家里人,如果混得好的话……旅馆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也是以这样狼狈的身份进入的伯爵府邸,刚到这里时,旅馆老板的身材高大而健壮,绝不是挺着这样一个圆润的肚皮。
他是以马的身份进去的。
后来,旅馆老板就成了驯马的人。
一群人虎视眈眈。
可偏偏宋知之心中却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伯爵府邸看上去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美好,反而充斥着一股病冷的死气。
温成行也上去了,他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特别——他可以蒙住眼睛,然后清晰地寻找声音来源于哪里,也可以在上百个相似的东西里,完美地分辨出哪个和哪个的不同。
旅馆老板觉得好玩,“有意思,简直是太有意思了,你可以当少爷的狗,要知道,少爷实在是太富裕了,他往往拥有很多个类似的东西,你刚好可以将他最想要一个送进手中。”
温成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而是非常平和地接下了这个“夸奖”——一条很好用的狗。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温成行的异能。
但是温成行知道,人与人之间有天赋,但也没有到吓人的地步,蒙着黑布,在空旷的房间里持续不断地行走,身体会替你一点点适应黑暗的环境,当你必须打起精神,在看似普通的物品中发现足够多的蛛丝马迹,你的身体久而久之也会逐渐适应。
轮到了宋知之。
她怯懦着上台。
宋知之什么都不会,别人还能靠着异能做出点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算命的那点知识。
她总不能将这些拿出来吓唬这些人。
宋知之干脆闭了眼,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她说自己做饭很好吃,说她会唱可爱的儿童歌曲。
旅馆老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可爱的女士,我们的少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经成年了哦!或许,他并不会对可爱的儿歌感兴趣。”
宋知之的脸色微微一红,“是吗?但是我觉得他需要得到很好的照顾,一个出身富裕的小少爷不该什么都有吗?把我留下来,万一他想要听儿歌了,你总不能让你选出来的人,在一旁嗷嗷叫吧!”
旅馆老板笑着说,“你说地对。”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宋知之跟在埃米和温成行的身后,听着旅馆老板向他们介绍这里的一切。
“这里是花园……你看这些玫瑰,这可是个娇气的东西,只要稍微拿着手指甲一划,玫瑰花瓣上就会立刻出现划痕,很快,整朵玫瑰就会全部变黑腐烂掉,非常娇贵的物种,也只有在伯爵的府邸中,他们才能安然无恙地生存下来,为了照顾好这些东西,我们的工人每天都得带着丝绸手套为这些玫瑰剪去多余的叶片,浇水……”
“至于外面……在外面的世界中到处都是灰尘,硝烟,那些人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些东西呢,他们会被突如其来的欲.望所控制,变成想要毁灭一切的怪物,玫瑰无法在外面生存,它只能呆在这里。”
旅馆老板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但是别害怕,都是那么过来的。”
正在谈话间,有一群拎着水桶的人麻木地走了过来,他们恍若无人地来到这里,身上穿着的布料虽然款式简单,却也价值不菲。
出于玫瑰的特定,他们无法接触到任何粗糙的布料,丝绸是它们最容易接受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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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
他们的手上带着白色的,柔软的丝绸手套,小心翼翼地将花苞旁边的带刺枝叶一点一点剪下。
他们是最灵活的工人,他们中间有男有女,但大多长相不算差,只是脸上的表情充斥一股痛苦的麻木感,他们的手指异常的修长,似乎比正常人要多了很多的骨节,可以灵活地避开玫瑰花的细刺。
旅馆老板指着他们说,“其实这是一件非常心里的工作,他们需要将自己大量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时不时还有被玫瑰花的刺戳伤的风险。”
随行的人都在感慨,伯爵的府邸果然是一处桃花园,在外面,他们的生命是一粒灰尘,随时可以践踏,随时可以忽视,可是在这里,竟然有人心疼他们手指头受了一点点伤。
只有宋知之觉得古怪。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旅馆老板便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我前面也说过,玫瑰花非常的娇贵,只要沾上一点点的污渍,它就很快会死去,你们的血也不例外,我猜测你们想要询问,既然如此,府邸中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大的精力,时间以及金钱去养育这些玫瑰花,道理很简单,花朵娇艳,伯爵夫人喜欢将花汁混进水中洗脸护肤,这就是你们到来的原因。”
人群中开始爆发一阵尖锐的吵闹声,“没关系,只要伯爵给了我们足够的待遇,让我们能吃饱穿暖,我们愿意!”
“对啊,当初在地里,我们穿地不过就是几块破布,为了点食物累死累活拼命地干,这里工作轻松,但是报酬却不少!我愿意!”
一行人已经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为了显示出合群,宋知之也混在其中,高举着拳头。
突然,她的动作猛然停顿了下来。
宋知之看到,那些摘花的工人将花苞一点点掰开,将最新鲜的,没有经过任何污染的花瓣采集,等他脱下白色丝绸手套的时候,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宋知之看到了他异常纤细的手指,足足有正常人的两三倍那么长,却比正常人要纤细很多,可就是这样古怪的手,从中还一分为二,伸出两根更加纤细,也更加灵活的“手指”。
在此过程中,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一味地摘花,撕扯花瓣,将它们用丝绸布料妥善包裹。
宋知之的心跳声有短暂性的停止。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在高台上异化的怪物,它同样也拥有灵活的手指,可以做任何精细的操作,宋知之的手心里还紧紧攥着那只千纸鹤,非常小的一个,但是连最细微的褶皱都被工工整整地折叠完毕,甚至还用褶皱与褶皱之间的连接,巧妙地构成了千纸鹤的眼睛。
或许……当初那个男人如果入选了的话,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他们异化的部位,实在是给人一种过于微妙的相似。
宋知之打了个寒颤,却在旅馆老板赶过去斥责他重新戴上手套的时候,巧妙地移开了视线。
12. 第 12 章
正在此刻,宋知之刚好对上了温成行的眼睛,他们都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两步,争取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更加低,但是他们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周围的环境上。
就比方说,宋知之此刻正盯着玫瑰花,试图从看出它的奇异之处。
旅馆老板面露恶意,“我不是说了?这里可不是什么肮脏低贱的地方,这里可是伯爵的府邸,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仅只是代表了你自己,更多还代表了伯爵大人,戴好你的手套,如果你嫌弃手大了,大可以砍掉一截。”
旅馆老板似乎并不在乎他人的死活,尤其是对于那些底层人。
可无论如何,在公爵的府邸中,至少可以吃饱穿暖,怎么看都不会比外面更坏,外面不仅得担心是否能填饱肚子的问题,还得按时上供,没钱的人照样如同蝼蚁。
可是这里,却能当一只填饱肚子的蝼蚁。
作为他们一行的小小插曲,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旅馆的老板还跟他们介绍了更多有关于伯爵府邸的事情,还有他们未来的一些工作制度,“伯爵府可不像是外面的世界一样,你们可以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的满腔愤怒发泄出来,可以穿着地不体面,不考究,身上,指甲缝中全部都是堆积的淤泥,我们至少得保持着一个体面的人样。”
众人纷纷点头。
旅馆老板满意的环视一周后,又继续说道,“当然了,只要你们肯努力,伯爵也不会亏待你们的,这里有着严谨的晋升制度,曾几何时,我也是你们其中的一员,当然了,那个时候我的身材也并没有像现在一样畸变……我的意思是,说不定未来有一天,你们也可以得到我这样的待遇,伯爵会分一块小小的土地作为奖励赐予你们,你们会永远逃离畸变的生活,也会从高压的环境下彻底远离。”
旅馆老板还得意洋洋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金黄色的戒指上,凝聚着许多人虎视眈眈的目光,可是旅馆老板似乎并不为此而感到愤怒,嘴角甚至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有点上进心总是好的,我也希望能看到你们其中最优秀的一个,甚至取代我的位置。”
宋知之被迫和熟悉的人分开了。
温成行因为他过于灵敏的身形,敏锐的嗅觉被分去了巡视的队伍,而埃米则是因为良好的表演天赋,混到了演员的位置中。
而宋知之……伯爵府邸的人似乎都认识宋知之,而且,她的人缘似乎很不错。
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扯着宋知之的衣服道,“宋知之,你不是想办法逃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是不是比这里好?”
她们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纤细的腰被绸缎绑住,修长的脖颈处带着一条珍珠项链,她们的皮肤犹如倒翻了的牛乳一般细腻,她们的眼睛却含情脉脉,连正常的说话都像是在撒娇。
宋知之一时间被她们身上的香味迷地脑袋晕眩,她刚想把什么话都往外说——比如说,现在的宋知之并不是她们以为的宋知之,又比方说,外面的世界中全是一群被欲.望迷昏了大脑的怪物,他们有着畸形丑陋的外表,甚至对于自己的同类,也不会有多余的情感。
但这很明显已经超出了她们谈话的范围。
宋知之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掐着指腹,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宋知之仿佛意识到是那种味道让自己失去了理智,于是将呼吸放地更慢,她简单地同她们说了一些有关于外面世界的东西,比方说,自行搭建起来的摊贩,又比方说,路边田野生长着的小野花,没有经过刻意打理,反而更加生机勃勃。
一群人简直快要听地入了神。
她们对此深信不疑,脸上露出了对于宋知之的崇拜,对于宋知之的称呼,也从直白的姓名,变成了带有尊敬意味的知之姐姐。
一时间,宋知之觉得她们非常好骗,那点莫名其妙的警惕感也消失了,她们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个孩子,脸上甚至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宋知之虽然看着也年轻,但怎么说她也混过社会,过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生活,忽悠起她们来简直轻而易举。
宋知之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经过简单的旁敲侧击,周围人告诉她们,自己是这里的侍女,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容貌最优秀的那一批。
伯爵的府邸中时常灯火通明,有外面的来客会到这里,那时候,一屋子的少女便会穿上最华丽的装束去迎接她们。
这就是她们的用处——一款美丽高昂的装饰品。
宋知之在外面,见到的怪物都力大无比,长相畸形,可是现在有的,都是一些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宋知之无法将她们和危险联系在一起。
虽然她闻到她们身上奇异的味道时,脑子总是一阵晕眩。
她们要学习的内容也非常简单。
上午是插花,下午是音乐,她们的课程中甚至还包含着很多有关于历史的小知识,她们细嫩的双手被好好呵护着,几乎每个人的口袋中都有一块小小的方膏,可以让双手变得软嫩。
……宋知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她们对自己太苛刻了。
当宋知之自认为穿着打扮地非常得体的时候,她们却一直摇头,“你这腰还是太粗了,得少吃一些,一时半会瘦不下去没关系,你可以去买一条束腰,买最贵最好的,里面是丝绸和钢丝做成的那种,然后让人收到最紧……还有这腰带,得往小了系。”
宋知之皱眉。
她的骨架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精巧的了,两条锁骨直而漂亮,可是和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们相比,宋知之多少还是有些不够瘦。
宋知之的手臂,和她们的大腿一样细。
“宋知之,我看你刚才吃了足足一碗米饭,以后可不能那样吃了,”灯光下,少女的腰肢似乎轻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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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就能被折断,“为了表示庄重,我们常穿的裙子通常都有着如同蛋糕一般蓬松的裙角,只要足够纤细,穿着这一身才会显得好看。”
宋知之反问道,“所以你吃了些什么东西呢?”
“让我算算。”少女掰着手指头认真数到,“早上我吃了一颗白煮蛋,中午我吃了四片生菜,晚上我不打算吃东西了?”
宋知之皱眉,“那你饿吗?”
“饿啊!”少女的声音依旧非常轻快,“但是如果吃太多的话,我会越来越胖,胖了我就做不了这份活,我可能会被分去其他的地方……对了,知之姐,你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呀?我们问你你都不肯说,似乎就是从那天起,你才整日想着逃离的,可是逃出去又能干嘛呢?我们除了一张漂亮的脸以外什么都没有。”
宋知之也很好奇,但这是属于原来那个人的记忆,现在的宋知之和过去的宋知之,完全就是两个人。
宋知之用了点技巧打发了她。
如何端茶,如何倒水,如何看着他人的脸色,猜测他人的喜好,说他人喜欢的话语,这更是宋知之做惯了的事情。
虽然做这些并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可是宋知之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又得费心着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一天下来,宋知之饿得饥肠辘辘。
晚餐就只有几片菜叶子,一小杯牛奶,还有几个西红柿,寡淡地要命,连一片肉都没有,宋知之想,聊胜无于,将就着吃一些。
宋知之端过盘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旁边的环境变得非常安静,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哪道呼吸声来自哪个人。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身边的女孩们为了减肥一个个饿到连呼吸都是浅浅淡淡的。
宋知之懵懂地抬起头,“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吃东西?”
她们几乎异口同声的,不同风情的脸上挂着相同的惊讶表情,“你怎么还在吃东西。”
她们的老师,一个身材同样纤细,但表情严厉的女人起身,“宋知之,你真的是太没有节制了,早上,你吃了其他人两倍分量的食物,下午,你照旧吃了一堆小山似的东西,晚上你的胃口还是相当好,还打算继续吃……再这么下去,你迟早会胖地连衣服都穿不下。”
老师行走间,地面上窸窸窣窣地堆集起了一层闪亮的磷粉,她伸出手,怒不可遏地将宋知之手中的盘子打翻在地上。
在这过程中,宋知之看到了老师的手臂。
隐藏在层层叠叠的蕾丝下,是一双细到有些畸形的手,上臂与下臂之间的骨骼连接点异常的明显,但是裹在上面的皮肉却柔韧而富有光泽。
不是不美,而是这份美丽中,多少带了一点恐怖的色彩。
宋知之打了个寒颤,看着老师的眼睛。
却发现,老师的眼睛上一直蒙着黑色的蕾丝,只有小小的下巴如同珍珠一般圆润。
13. 第 13 章
“你以为上天赋予你的美丽,你就可以一直美丽下去吗?错了,美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维护,甚至需要你做出牺牲!”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有多少人为了更加美丽,一天只吃一个水果,饿到头晕目眩也在所不惜,宋知之,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其中的佼佼者,最近两天还因为饿晕了,在房间里躺着,你说过,你要成为最出众的女孩,这些东西你都忘记了吗?”
宋知之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此刻,她正非常认真的盯着地面,上面的粉末正闪着七彩的光,但很快,那些粉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宋知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老师冷哼一声,“宋知之,你别装傻,我们这里,可是有着非常明确的等级晋升制度,如果你不够努力,不够优秀,也没什么进取心,你的下场就是被淘汰掉。”
淘汰?
宋知之的心脏狠狠跳动,伯爵府邸中一定藏了足够多的秘密,从那个总是挺着肚子的旅馆老板,到旁边盛开到荼靡的鲜花……这里同样也不会例外。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宋知之还未曾知晓,她只能选择在黑暗中摸索。
宋知之装傻充愣地说,“淘汰?如果我未来被淘汰后,能见到我的家人们吗?”
老师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宋知之,“人人都想着往高处走,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进来,你倒是好,还想着出去。我得给你一个严峻的惩罚,让我想想。”
在老师思考的那些时间中,宋知之也在好奇,或许是拿着鞭子狠狠抽打自己?或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宋知之去干最苦的活?
老师终于开口了,“从今以后,你的化妆品,首饰都不能佩戴了,这就是你的惩罚。”
宋知之轻轻松了口气,可是她觉得轻如鸿毛的事情,落到别人的眼中,却是滔天的惩罚。
四周不断响起吸气声。
仗着宋知之在这里的好人缘,有不少女孩替她说话,“老师,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残酷了,她确实吃的多了一些,可是……说不定是她之前饿得太久了,身体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
“适应?”老师生气地拍着桌子,纤细到过了头的手臂有些发红,宋知之甚至担心它会因此折断,“你觉得当下的环境会给你适应的机会吗?你觉得你的美丽会让你适应吗?人的腰肢一旦变粗,哪怕再次瘦下去,你的腰部也会出现吓人的纹路,松弛过的皮肤永远不会恢复原样,而美丽,也从不等人。”
宋知之被迫挨饿,一开始她还能感觉到饥饿,胃部传来难耐的不适感,可是到了最后,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身体为了保证宋知之能够活着,将身体的全部感官,包括感知能力都降到了最低,宋知之不得不靠喝水充饥,到最后,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够放在床头的水杯。
“知之姐姐,我来看你了!”一个女孩蹑手蹑脚地进来,怀里似乎还揣着一个盒子样的东西,她身姿轻盈,最小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宋知之当然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食物。
她十分感激地握着女孩的手,“谢谢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竟然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替我送东西。”
女孩轻轻拍着宋知之的背,道,“没关系没关系,老师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人,性格温和,她只是看不得有人敢于践踏美,有些东西她也没有说错,漂亮是我们应该追求一辈子的东西,老师真漂亮啊,她的腰肢是我见过最纤细的。”
宋知之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她已经感觉不到饥饿,身体的种种反应在告诉她——如果再不摄入足够的食物,她会死的,她的身体甚至已经无法产生足够的热量了。
“给我吧!我真的饿得不行了。”
女孩歪着头,竟然显示出了一种天真的残忍,和习以为常的漠然,“挨饿难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这不过就是变美路上的必经之路罢了,不仅仅是挨饿,你还得忍受更多。松散的肉并不好看,接下来,我们还得穿着钢丝制成的束胸衣进行锻炼,还得学会在饿晕的时候,怎样优雅地倒下来——得用手扶着额头,身体轻飘飘地往后靠,像一只优雅的蝴蝶!老师就可以完美做出来这个动作,她倒下时身体划过的弧线,那简直是太优美了。”
宋知之无话可说。
但是仅仅凭着这几句话,和宋知之的所见所闻,她就知道,这些女孩的天真来源于不问世事,她们对于美的变态一般的执着,是环境如此。
“美”这个概念早就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们的骨子里,没有人能改变它们。
就像是一株藤蔓,依靠着瘦小而畸形的树生长,因此,藤蔓也开始变成了树的形状,怪异而扭曲,可是要把它的依仗抽离出来?
抱歉,抽离不了,这只会加速它们的死亡。
宋知之扶着额头,或许是不想听她继续诉说这些,宋知之开始别扭地转移话题,“所以,你为我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个,女孩陡然变得兴奋,“这可是好东西哦!”
她像献宝一样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上面用金色的细线勾勒出蝴蝶的花纹,女孩小心翼翼地打开,开始一一向宋知之介绍,“这是最好的铅粉,涂在脸上,可以让你的脸马上变白,这是朱砂粉,用水兑了划开,涂在脸上,保证你的脸庞像花朵一般娇嫩。”
女孩放低了音调,凑在宋知之的耳边说道,“这可是我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晚上睡前把脸洗了,然后在涂上这些宝贝,然后带着这些睡觉,第二天起来再把脸洗了……你的脸上就会自然而然地变白,但是双颊粉嫩。狠狠地涂,不要因此心疼,给你了就是让你用的,我那里还有。”
宋知之捂着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胃部,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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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理会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恐怖之处——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一个不怎么正常的价值观中,他们不仅不抗拒,反而深深的以此为荣。
就连宋知之这样一个正常人,也不得不去适应她们,她们是用怎样骄傲的口吻说出,美人摔倒时像蝴蝶一样轻盈的呢?宋知之只会担心她是不是被摔坏了脑子,需不需要治疗。
而她们可以抛却一切,只在乎美丽。
宋知之脸上挂着假笑,说道,“谢谢,但是我还不打算休息,你先放着吧!”
女孩把脸凑上来,一呼一吸间,自然带着一股醉人的香气,“你看看,我就是那样保养自己的。”
女孩的脸放大了无数倍进入宋知之的眼中。
宋知之也不得不看到了她脸上的毛孔——几乎没有,白润细腻地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但是当她做出什么表情,只要幅度稍微大一些,就会自然而然地露出异样。
女孩冲着宋知之笑了笑,她天生自带一双笑眼,眼神明亮,可能是牵扯到了皮肤的关系,宋知之眼睁睁地看着,从女孩的皮肤上落下许多类似银片的闪光粉末。
女孩的嘴一开一合,随着她的动作,有更多的粉末掉落下来,“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变得好看了?这方法还是老师教给我们的,听说,她从前也是一个枯黄瘦弱的小女孩,混在人群中非常不显眼,她自己研究出了这种方法,打败了很多人,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胜利者。”
宋知之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可是仍有一股冷意,顺着脊柱慢慢往上爬。
女孩还在不断地说,“老师真厉害啊,将来,我一定要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宋知之冷得牙齿都在颤抖,“会的。”
她听到自己机械性地说道,“你一定会成为像老师那样的人。”
宋知之也看到了女孩和老师越来越相似的点——她们同样地柔软轻盈,举手投足间是蝴蝶扇动翅膀一般的优雅美丽,她们同样都有着因为饥饿而诞生出来的纤细腰肢,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身上都会掉落下闪闪放光的磷粉。
美丽到恐怖。
怪异而荒诞。
宋知之努力吞咽口水,手指紧紧地攥着被子的一角,“你已经和老师非常相似了。”
女孩于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谢谢你呀,宋知之,我们一起努力,我们也会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宋知之恍然地睁大双眼——她们口中的胜利者,就是变成这样的怪物吗?
宋知之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平静下来,甚至于渐渐接受揭开帷幕后,而显示出来的更加残酷的现实。
世界在试图驯化他们,试图在驯化他们这些外来者,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试图打碎他们的信念,重建他们的价值体系,逼地他们不得不顺应这个世界。
然后呢?他们最终会变得怎样?
宋知之对此一无所知。
14. 第 14 章
宋知之一路上见过太多的怪物,他们身材远远比正常人要高大很多,皮肤粗糙,宋知之拿着刀狠狠地刺过去,只能在他们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并不显眼的白痕。
她提着裙子,仓惶地奔跑,又想办法勾起他们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人性,宋知之胡言乱语,编了一个凄惨的身世套在自己的头上……那个时候,宋知之满脑子想的都是活下去。
她一定可以活下去。
就像是打游戏一样,以局外人的身份,找到其中的弱点,然后一击毙命。
可是宋知之却惊讶地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普通的游戏,更加精准地来说,这个世界才是最大的怪物,它张开血盆大口,试图一点一点地将外来者吞入腹中,同化,然后变成一滩烂掉的肉泥。
女孩早已经走远了。
在她站立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磷粉。
宋知之的手中还被塞了个铁制的盒子。
朱砂粉,还有铅粉都是有毒的,并且极易被人体所吸收,女孩口中说的将这些粉末敷在脸上可以保持容貌娇艳,这也是真的。
但是宋知之同样知道,或许在拥有美丽的同时,她们也不得不忍受身体上的异样,以及更加短暂的生命,她们如同蝴蝶一般轻盈美丽,连最简单的行走看上去都摇曳生姿,但是她们大部分如同蝴蝶一样短寿,易碎,稍微碰一碰就会全部碎掉。
好巧,如果去询问她们的话,大概率都会从她们的口中听到对蝴蝶的赞美,用短暂的一生去得到的美丽,真的值得这样赞颂吗?
宋知之甚至不敢呼吸,怕将这些有毒的粉末吸进肺腔,急着把铁盒子关上。
外面仍旧是一大片美丽的花园,大把大把的玫瑰花竞相开放,宋知之看着窗外来往的人形形色色,但是只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有一类非常神秘的人会穿着黑色的长袍,他们会拖着巨大的木桶,将里面的一些废弃的,也就是所谓的花肥塞到泥土下。
这种娇气的物种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无法触碰,不可以随意采摘,还需要固定的养分,它们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美丽。
宋知之低声嘟囔道,“如果我是公爵的话,迟早要把这些东西给拔了……只能看,一点用处都没有,还得浪费那么多的时间精力。”
宋知之低声道,脑子闪过一道灵光,“不对,那些人不对。”
伯爵府邸中,能长期待着的,各有各的特别之处——就比方说,那些手指纤长灵活的摘花者,还有她们的老师,一个似乎被风吹一下就能重重摔倒在地上,像蝴蝶一样轻盈美丽的女人,还有旅馆老板的肚子,也不正常地向外凸起。
她们才是最适合生存在伯爵府邸中的,他们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并逐渐开始变得如鱼得水。
宋知之一直看着那些玫瑰花,直到夜幕彻底降临。
她看到那些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小心翼翼地从桶里舀起一勺肥料,浇在花的根部,花瓣莹润饱满,就像是吸饱了足够的养分,沉甸甸地往下压。
宋知之看到他们之间被铁链所捆住的双手,也看到了他们麻木的眼神。
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最终确定,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异样,他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人。
旁边似乎站着几个监工一样的人。
他们挺着肚子,手里挥舞着鞭子,“快点干!都卖力点,你们并没有进化成功,你们就是最普通的人,如果再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要你们干嘛?”
要是有人偷懒,那几个监工也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他们会一鞭子打在他们光裸的后背,甚至还会侮辱意味非常重地打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一道道伴着血地痕迹。
挨了鞭子的人痛地大喊出声,甚至躺在地上打滚,那些快要腐烂的皮肉沾上淤泥,那些伤口就更难好了。
不过这也正是他们的目的。
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除去那两个监工,其他的都是残次品,是进化失败的产物。
他们活着,能干的只有一些微乎其微的活,和驯养他们的价值相比,那简直不值一提。他们死了,他们的尸体会被做成新的花肥,然后,埋进玫瑰地里。
他们不值钱,但是由他们孕育出来的玫瑰花非常地有用。
那些玫瑰花在血肉的滋养下,花苞更加地大,花瓣也非常饱满,连香味也非常特别,很适合用来做贵妇专用的面膜,滋润皮肤,这可是和那些有毒的铅粉,朱砂粉根本无法相比的,朱砂粉和铅粉用多了会让一个人渐渐衰亡,但是玫瑰花瓣不会——它只会让人由里到外焕发光彩,根本无需透支生命。
宋知之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事情——如果那些爱美如命的小蝴蝶们知道了玫瑰花的神奇用途,会不会飞蛾扑火地摘下它们?
随即,宋知之又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给逗笑了,她们不会知道这些,蝴蝶们因为长时间的挨饿,接受有毒化妆品的摧残,她们的身体一惯都非常虚弱,她们已经习惯了早睡,熬夜对她们而言是一件奢侈品。
或许她们知道了,可是却还是不得不忍痛放弃这些,这不是她们能够使用的东西,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看上去是一样的,但是细究起来却截然不同。
夜幕沉沉,眼下的一切看起来都在井然有序的发展,没有任何人想要逃跑,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其中一个监工笑起来,“这就对了,为什么要想着逃跑呢?”
另一个监工也露出了一个充满着恶意的微笑,“或许,他们是认为,外面的世界会比这里更加温和,更加没有压迫吗?这简直是在做梦。”
监工对此深以为然,“是啊,简直是在做梦,我也是从他们这个阶段过来的,那个时候我也天天想着逃跑离开,我甚至还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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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外面的世界甚至比这里更加残酷,至少在这里,我从来不缺吃的穿的,我牺牲了一部分东西,可我也因此得到了更多,这本来就是一项非常公平的交易,可是外面有什么呢?更加残酷而赤.裸,他们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变得愤怒,伯爵府邸的税收,更是非常高昂的一笔,无论到了哪里,我们都无法逃开。”
“是啊,”监工笑笑,在此时此刻,他们都是同一个人,有着近似的遭遇,“至少我们从来不坑害同类,可是饿急了的人,却连自己的同类也照样啃食不误。”
监工拿着鞭子,监督他们为玫瑰花施完肥后就继续催促着他们离开,“这里是伯爵府邸,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非常体面的人,而你们不是。”
长长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宋知之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儿,因为等下她将会面临一场非常残酷的选拔。
这也是宋知之从他人口中得知的消息,为了得到这个消息,她以装着铅粉和朱砂粉的铁盒为代价,撬开了一个女孩的嘴唇。
因为化妆品用得太快,女孩正因此苦恼,她勤奋地在脸上涂这些东西,可是她却没有正当的途径来补充,她的脸上已经带了病态的红晕,说话间,磷粉簌簌地掉落。
“你说我是不是还不够优秀……我最近吃的太多了,中午竟然吃了番茄,还是一整个,我明明想过只吃其中的一半的,”女孩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无端的焦虑当中,“我天生的骨架就比别人更大一些,就算是瘦到了极致,瘦到皮包骨头,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娇小迷人,更何况我还一点也不自律,吃了足足一个番茄!”
宋知之安慰她,“可是你已经很漂亮了,你的眼睛大而明亮,就像是森林中奔跑的小鹿。”
宋知之小心地组织着语言,明知道说了以后她会不开心,可是宋知之还是纠结着说出了口,“或许,你可以在你的饮食中加入一拳头米饭,脸上长些肉,更能衬托地你可爱一些。”
女孩惊讶的瞪圆了双眼,“宋知之,你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吗?米饭这种东西,是从来不允许被盛放我的餐盘里的,吃完以后,我整个人都会像加了酵母的面团一样,短时间内膨胀开来……我恨不得我全身都皮包着骨头,宋知之,你是不是不想被淘汰,所以才把主意打在我身上的?你想害我!”
宋知之飞快地说,“当然不是……”
还没等到她把话说完,女孩就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她轻盈的身姿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行走时,裙子的薄纱轻轻舞动。
真是美极了。
但是宋知之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天的午餐,照理是一点青菜,连肉也是在称过体重后,将身材保持最好的那几个女孩可以食用,半个巴掌大小的一片,切地很薄,几乎可以透光。
15. 第 15 章
但是就连薄薄的肉片,她们通常也会选择果断拒绝,她们对于体重的苛刻要求,就像是她们对待腰带和自己的腰肢那样,如果可以的话,她们会不顾内脏受到挤压的风险,将扣子扣到最紧,如果能不被饿死的话,她们会选择一直不进食。
宋知之眼巴巴看着她们。
她一天的食物已经被完完整整的放进了餐盘中,一个番茄,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蔬菜,在往常,这只会成为宋知之的饭后水果,而不是正餐。
当宋知之三口两口地将所有食物吞进肚子的时候,却被告知这是她一天分量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
宋知之异常难过。
她的消极姿态引起了老师的严重不满,“宋知之,麻烦端正你的态度!如果你要是不努力的话,你很快就会被淘汰,然后和那些垃圾们待在一起!你从前也算是一个好学生,所以我不想太早放弃你。”
宋知之对此不以为意。
但是当老师宣布,要将宋知之明天的食物减少一半的时候,她的心脏开始一阵揪痛,整个人几乎都快要摔倒在地上,不过那时候的宋知之肯定会被斥责,说自己倒下来的姿势不够美观,不像蝴蝶那样轻盈,而是像一块砖头一样,将地面砸了个大坑。
也不止是宋知之,剩下的其他人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减少了进食的分量,她们更加努力涂抹有毒粉末,穿着打扮上也更加花枝招展,她们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只蝴蝶,穿行在花园中的时候,每个人都为她们美丽的外表所倾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宋知之只要将目光落在地面上,就能看到闪闪发光的磷粉。
所谓的淘汰并没有到来,原本该开始的比赛,被两件事情拖住了脚步。
其中一件就是老师快死了。
宋知之亲身目睹了一个人的正常死亡,那时候,老师正在讲台上为她们讲解珍珠项链该搭配怎样的服饰,以及如何将腰带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将腰肢勾勒出来。
一切看上去都是好好的。
可是就在这时,老师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她捂着额头,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睫毛还因此微微颤抖。
宋知之被老师所展示出来的美丽震惊了一会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大步冲上前,而身后则是女孩们愉悦的交谈声,充满着一股天真无邪的味道。
“老师到底是以什么角度摔倒的?她敷着额头的模样真的好美,有一种病弱美人的味道。”
“还有身体,老师的腰肢真是太柔软了……如果有一天,我能达到老师的水平,我就算是死了也并不可惜。”
……以及种种女孩们对于老师的惊叹,其中夹杂着女孩们对于宋知之好心的提醒,她的步伐迈得太快,也太不文雅了。
在一阵荒诞的慌乱中,宋知之再也没有摸到老师的呼吸和脉搏跳动,她当机立断,扒开老师的眼睛,观察她的瞳孔的反射活动。
两片薄薄的眼皮,因为长时间的忍饥挨饿变得苍白毫无血色,老师有着一双非常美丽的蓝色眼睛,如同大海一般广阔深邃,她今天带着白色的蕾丝布料遮挡眼睛,刚好和身上优雅的白色长裙完美搭配起来,她的脖颈间是一串小小的珍珠项链,而作为吊坠的,是一颗和她眼睛同色系的蓝色宝石。
宋知之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不,是由很多双复眼共同组成的一双眼睛,六角形状的微小复眼能很好地折射每一道光,因此,那双眼睛简直比她脖子上的蓝宝石要更加璀璨。
但她已经死了。
而且,她是个彻底变异成怪物的人,那双复眼只会出现在昆虫,以及甲壳类动物的身上。
宋知之在喊出老师已经死亡的消息后,她们都围了上来,没了蕾丝的遮挡,老师漂亮的蓝色眼睛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太美了,和老师美丽的双眼比起来,世界上的任何宝石都会失去原本的光泽。”
“真的真的好美。”
身旁响起一片赞叹声,而宋知之只觉得荒谬,最让人感到荒谬的是,当她询问周围的伙伴,她们是否会因为老师的死亡而感到伤心时,女孩们只是眨着自己的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为什么要伤心呢?老师以最美的姿态死去,她用自己的死亡,让我们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美丽……如果让我选择一种死法的话,我愿意和老师一样。”
宋知之内心深处在拼命的谴责对方的观点,但是站在这个以美丽为人生最高成就的女孩们的角度而言,她们伤口发自身心的,觉得这样很好。
宋知之无话可说,只能沉默。
老师才死了不过十分钟,立刻有人推着平车,将她的尸体不知道送往何处,宋知之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收藏了从老师身上掉落的,用来遮挡眼睛的布料。
木质的平车吱嘎吱嘎地响,身后撒了一地的磷粉,她脆弱白皙的手臂还拖在地上,负责处理尸体的男人抱怨同伴道,“你竟然没把她放好,你知道这样拖起来有多累吗?”
“都是一个死人了,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另一个人说道,“反正她身上最值钱的也不是身体,而是她的眼睛。”
没有人再来教导她们了,也没有人再来约束着宋知之,从她身上挑出各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她内心还是非常沉闷,一旦想起这件事情,宋知之的心脏就会揪起来。
第二件事情,就是在不久后,伯爵的府邸中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这是伯爵唯一的孩子成年的日子,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上流贵族都会到来,伯爵需要美丽柔弱的少女为他们端茶倒水,为他们介绍伯爵府邸的美丽和强大。
或许这些美丽的少女就是伯爵府邸强大的象征,也是伯爵本人慷慨大方的证明。
总之,因为缺少人手,宋知之还暂时没有被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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汰,只是她被迫吃更少的食物,穿更加浮夸的衣物,她们想让她成为美丽蝴蝶中的一个。
但是身为宋知之的同伴却对此接受良好,她们疯了一般地想要变成老师的模样,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
其中一个狂热爱好者抓着宋知之的手,力气大到在她的手上留下了几道清晰可见的纹路,“知之,你听说过蝴蝶的故事吗?”
宋知之痛地吸气,也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什么?”
“就是蝴蝶的故事。”女孩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就会露出两个酒窝,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浸满了蜂蜜的小蛋糕,“她们说,我们之间最出色的那一个会变成蝴蝶,只要我们有足够强烈的上进心,我们也会拥有这样一双宝石一般的眼睛。”
宋知之当时不以为意,她明白,对于这些将美丽当成自己终身目标的人,是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改变那些愚蠢的念头的,她们只会惊讶于宋知之的格格不入,从而认为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异类。
宋知之怀疑,老师也并不是自然而然的死亡——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她的四肢如同真正的昆虫一般纤细且脆弱,甚至连稍微粗重一点的呼吸,都会成为她的负担。
成为这样的存在是什么好事吗?
宋知之不知道,但是望着女孩们渴望的双眼,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为了变成梦想中的样子,那些可爱的女孩们几乎不吃不喝,在她们之间,甚至还流行着用一些有毒的粉末为自己的眼睛染色,第二天,她们的眼睛往往刺痛发红,可是她们还是执拗地继续着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
宋知之混在其中。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事物发展,很快,女孩中最可爱的那个开始日渐虚弱,发展到后来,只能靠着化开的一点蜂蜜水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宋知之担忧地盯着她惨白的脸色,还有苍白的嘴唇,明知道她不会听还是忍不住劝道,“要不要吃一点肉类还有碳水?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真的会的。”
宋知之的手搭在她的脉搏处,细微的脉搏彰显着她越发脆弱的生命力,可是女孩却像是入了魔一般地说道,“知之你知道吗?我非常开心,我知道,我迟早会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模样,像蝴蝶一般轻盈,拥有纤细的四肢,还拥有一双世界上最美丽的复眼……我会比老师更加美丽,只要我熬过去。”
熬过去?
什么熬过去?
宋知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温度明显比正常人要低很多,脸上却绽放出一个幸福的笑。
“是伯爵身边的人,他告诉我的,他说,我们现在不过就是毛毛虫,必须得不断地成长,心中有足够的美好的欲.望,我们才能脱胎换骨,变成真正的蝴蝶,和老师一样,他还说,要从毛毛虫变成蝴蝶,得经历一场关于生死的蜕变……知之姐,我会是第一个,对吗?”
16. 第 16 章
宋知之听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早已经领略了外面世界的残酷,各种狰狞扭曲的怪物,各种肮脏恶臭的欲.望。
但是她从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中发现,或许伯爵府邸也不安全,它的危险更加隐晦,它要的,也从来不是自己的生命,它希望外来者能够被同化,甚至变成其中的一员。
因为长时间的吃素,宋知之腰间上的肉已经少了一圈,有时候,看着那些年轻可爱的女孩,那些生动活泼的生命,宋知之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会被同化。
宋知之无奈地叹了口气,喂了女孩一些蜂蜜水,可是女孩却倔强地转头,“我不喝,我会变成美丽的蝴蝶的,是吗?”
宋知之看着女孩骤然亮起的眼眸,昧着良心道,“是的,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
女孩安静地闭上了眼,她呼吸极其的微弱,如果不是睫毛轻微的颤动,几乎没人发现她还活着,她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正如她薄薄的皮肤一样,透着一股病态的美丽。
宋知之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为她关上大门。
来到这里的女孩往往不会超过十九岁,换算一下,她们如果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中,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年纪,她们会见到足够多的事物,她们有足够的能力,去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从一出生起,就被灌输了特定的东西,被推着往前走。
而所谓的进化……宋知之的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有一双手,推动了眼下局面的产生,不然为什么如此凑巧,在老师死亡的下一刻,有关于蝴蝶的故事迅速风靡在女孩们之间?
他这样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逼迫那些年轻的女孩们加速异化,变成他想要的模样吗?
可是宋知之心里又很清楚,如果没有变成蝴蝶,她们还是会以近乎虐待的方式对待自己,直到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她们还是一朵朵花苞,却已经被人恶意地催熟,直至腐烂。
……事情的进展比她想象地要更快一些。
在一群女孩中,有一半的女孩对所谓的蝴蝶的故事非常上瘾,她们发了疯的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寻求蜕变。
其中,那些疯魔了的女孩们里的其中一半,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在了床上,她们青色的筋脉藏在雪白的皮肤下,可是血液却再也不会流淌其中,有专门处理这些尸体的人,他们同样也是伯爵府邸中的“下等人”,搬运那些尸体就像是在处理垃圾一样动作粗暴,态度也非常不耐烦。
他们将尸体上漂亮的珠宝,还有哪些美丽的首饰摘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将尸体搬运到平车上,交由垃圾场妥善处理。
他们不满地碎碎念,露在布料外的皮肤布满了如同鳞片一样的碎屑,“凭什么那些女人能够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们辛辛苦苦,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就她们这些小身板,连做花肥都不是顶尖的材料。”
平车吱嘎吱嘎地走远,地面上留下了闪亮的磷粉。
而这样的场景,往往会在一天内重复上演,那些搬运尸体的人只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这些没用的垃圾。
宋知之有时候看不过去了,出生阻拦他们,要求他们至少不要将女孩们的脸划伤,她们生前最在乎的就是美丽,可是死后却如此不体面。
当然,也有幸运者死里逃生,破茧成蝶,她们拥有了美丽的复眼,身上的香气却越发浓郁,当她们站在人群中,总是能被一眼就精准地识别,她们的腰肢更加纤细,她们带着笑意地责怪腰带似乎又变得松松垮垮的,她们得再让工匠们做个更加紧的了。
或许说,她们之间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抵抗进食,可是变成了蝴蝶后的她们却对食物有了生理性的厌恶,她们抗拒进食,每天只喝一碗蜂蜜水。
讨厌的旅馆老板又来了。
宋知之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他似乎并不是完全的好,但也确实做了很多的坏事,他会暗地提醒宋知之避开一些危险,但他本身的职责,就是将所有人往未知的危险中推。
旅馆老板也并不是空手而来,他带来了几条漂亮的宝石吊坠,作为奖励颁发给那些刚刚变成蝴蝶的女孩们。
几日不见,旅馆老板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些,他的手上带着金色戒指,怜悯的目光落在这些可爱的小蝴蝶身上,“伯爵为你们的进步而感到非常开心,他托我来交代几句话,他说,不愧是被他选中的人,果然非常有上进心,也非常有毅力,这些宝石吊坠是伯爵从他的宝库中找出来的,价格不菲,最小的都有半个拳头那么大,很适合在隆重的场合佩戴。”
蝴蝶女孩们发出一阵惊喜的叫声,还有很多因为虚弱,倒在了地上,旅馆老板扶起她们,又亲自将这些宝石项链戴在她们的脖颈间。
蝴蝶有着纤细的脖颈,还有两条漂亮的锁骨,惨白的皮肤,她们将这些宝石项链衬托的非常漂亮,但是……宋知之的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向了远方。
她总觉得这些脆弱的小蝴蝶并不是这些美丽珠宝的拥有者,她们更像是一个精美的盒子,只是那些漂亮宝石的容器。
旅馆老板又夸张地夸赞了那些小蝴蝶的美貌,“你们是伯爵府邸美好的象征,伯爵也曾经无数次提到过,说非常荣幸能拥有你们,这枚宝石是对你们的奖励,也是你们应得的荣耀。”
可爱的蝴蝶们用瘦弱的手指抚摸着硕大的宝石,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而那些还没进化的女孩,则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些美丽的宝石,对她们而言,对于美丽事物的追求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于是,藏在心底的那些犹豫全被迷人的复眼,已经光彩夺目的漂亮宝石打消了。
宋知之看着旅馆老板脸上露出的了然神色,瞬间就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用意。
旅馆老板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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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女孩们的心间,成功的种下了一颗名叫欲.望的种子,宋知之甚至能够非常清晰地预言到她们的未来——她们会争先恐后地成为蝴蝶,哪怕是以死亡为代价。
等气氛被烘托到了一定程度,旅馆老板懒洋洋地开口,“你们大可以放心,伯爵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肯努力的人,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能成功破茧成蝶,都能带上昂贵的宝石,而这些宝石,只是你们美丽容貌的陪衬。”
于是,事态以一种无法避免的姿态变得越来越糟糕。
最糟糕的是,宋知之努力想要阻止,却被所有人当成是异类,为了不引起众怒,她只能选择闭嘴。
还没有变成蝴蝶的,疯了一样地想要变成这种美丽脆弱的生物,已经变成蝴蝶的,还在想方设法地改造自己的身体,她们还希望自己能拥有像蝴蝶一样华丽的翅膀,每当她们煽动翅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约而同向自己集中。
唯一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就是,因为她们极端地减肥,宋知之终于可以无限量地畅吃蔬菜了,也没人来阻拦她,她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将有毒的粉末涂在脸上,或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迎接着死亡,或是新生。
伯爵是个很热爱交朋友的人。
伯爵的府邸中,藏着无数的珍宝,府邸外辛苦劳作的人会定期交上足够的税收供他挥霍,而府邸中,各种人都会站在各自的岗位上,维持伯爵府邸的正常运转。
他只需要享受就好。
他还需要和他处在同一阶层的人的夸耀,赞美,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伯爵只需要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的人为他操劳,宋知之换上了柔软的蕾丝长裙,熟练地和自己的同伴们为舞会插上美丽的花束,自然,伯爵府邸生产的玫瑰花也在其中。
花朵馥郁芬芳,因为它柔软易碎的特性,外面还特意包了一层玻璃纸,宋知之剪去过长的花茎,将花朵摆出高低错落的姿态。
她漫无目的地想,刚来到这个诡异世界的时候,为了躲避怪物的追杀,宋知之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凄惨的身世——她因为高昂的收税,无可奈何地进了伯爵府邸,与自己的父亲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
为了掩饰身上这些来路不明的美丽服饰,她还撒谎说自己是伯爵特意圈养的,为了取悦伯爵和他的客人的,伯爵生性暴虐,自己每天都沉浸在担心受怕当中,于是在某个晚上,她成功地逃了出来。
那些怪物们真的相信了宋知之编造出来的谎言,放过了她,没想到,当初的一个谎言,如今却一语成谶。
甚至她还因此收获了“信仰值”。
至于什么是信仰值,又怎样去获取信仰值,宋知之对此一无所知。
【玩家宋知之,扣去五个信仰值积分,现在信仰值归零。】
【希望玩家能再接再厉,在这个游戏当中,活到最后。】
17. 第 17 章
宋知之一头雾水,她一共就五个信仰值,为什么那些信仰值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呢?
宋知之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整理不出一个像样的头绪,大厅里各色的人穿行其中,各自都有各自需要忙碌的事情,因此,也没有人发觉宋知之的异常。
她也是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大拇指指腹处沾了鲜血,非常刺眼的一点。
宋知之确定这是鲜血,而不是红色染料或是其他的东西,因为她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宋知之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到自己,将所有的玫瑰花拔出来,却发现在一束的玫瑰花中,大约有其中的四五支根部沾着未曾清理干净的红色泥土。
宋知之的大脑放空了片刻。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疑问冒了出来。
那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宋知之只知道会有特定的人收走这些意外死亡人的尸体,来保持伯爵府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但是那些尸体最后流向了哪里呢?
或许,正是这些娇贵玫瑰花的花肥?
变成蝴蝶的女孩拍了拍宋知之的肩膀,她已经干完了属于她自己的活,变成蝴蝶后,她的皮肤更加敏感而脆弱,她布满地嘟着嘴,向宋知之展示自己被花茎勒红的双手,“知之姐,你看看我的手,都已经不像个样子了,回去我到底得养多久啊!”
宋知之从口袋里掏出一罐油膏,仔仔细细地涂抹她开裂的双手,“好好养着,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啊,伯爵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你看看他送给我的宝石项链,我晚上睡觉都带着它,为伯爵效忠,我心甘情愿……对了知之姐姐,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蝴蝶啊!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化。”
宋知之不可能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含蓄地拒绝了女孩的邀请,“谢谢你,但是因为营养不良,我身边很多的人都死去了,我有些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当初的时候也很害怕,可是这是我们必经的过程,就像是毛毛虫,迟早得破茧成蝶,伯爵的府邸中从来不会容忍一个落后者,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你会被他们认为你是个废物的,废物有废物该去的地方,但绝不是这里。”
宋知之不想继续再聊这方面的内容了,她轻巧地转移话题,“你头发乱了?”
“啊!真的吗?”女孩吓得花容失色,催促道,“知之姐姐,帮我整理一下。”
宋知之找了个借口离开,她已经被身边人的香气熏得头昏眼花,大厅里的门窗都死死地关闭着,空气很难流通。
宋知之正好看到了埃米,他穿着黑色的礼服,袖口用金线绣着神秘的花纹,他今天打扮得格外华丽,轻巧地从一块手帕中,掏出了一朵美丽的玫瑰花。
见到宋知之的到来,埃米优雅地向她鞠躬,将玫瑰花递到她的面前,“送给你,可爱的女士。”
花朵非常娇艳,埃米特意选了花苞最大,花瓣最饱满的那支,但是一想到这些玫瑰花是靠什么才能生长,宋知之的心中就一阵恶心。
宋知之提醒他,“用来浇灌玫瑰花的花肥,可能是人的血肉,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埃米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玫瑰也顺势掉落在了地上,“真的假的?我是从花瓶中看到的,见它适合当道具,我就随手摘了一朵,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知之道,“我猜的。”
“你猜的?”埃米皱眉,“可是我却认为这里非常平静,我的才能被伯爵赏识,我还被挑选成魔术师中最优秀的那一个,靠着异能,没有谁能看出我魔术当中的破绽,更何况,我还有这么丰富的表演经验……我在这里真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这是诡异的世界,我迟早会离开这里。”
埃米的手指上还套着伯爵赠送的金戒指,“我听说拥有了它,我就可以分走伯爵的一部分权力……宋知之,你要是觉得你在你那里混不下去了,可以选择投靠我。”
埃米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还差一个活人作为道具,你可以凭借这个身份留在我身边,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宋知之,我相信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了,你说的都在一一应验。”
这个倒是真的。
埃米真心觉得伯爵府是个好地方,为他提供了展示自己的舞台,同时,他还不用为了生计而担忧,埃米像孔雀开屏一样,抖动着华丽的尾羽,“每天早上,他们我会根据我的需求,为我提供各种美味易消化的饮食,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全力满足我……宋知之,有时候我真的一直待在这里。”
宋知之刚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但是听到埃米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大脑似乎闪过一道剧烈的电流,不知道为什么,在埃米众多炫耀的话语中进准地抓住了那一句,“你想一直待在这里?”
埃米得意地笑着,“为什么不呢?不过我也知道这里是诡异的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最后还得回去。”
宋知之闻言,松了一口气。
“还有个好消息,温成行你知道吧!他最近混得很不好,听说,他已经变成废物了,现在专门做一些给花施肥的活。”埃米恶意地说,“就该这样,很早之前我就看他不顺眼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优越感。”
宋知之为温成行辩解,“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就是,他这样的人我见识的多了。”埃米恶狠狠地说,“自打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开始学魔术,小时候拿着碗去要钱,观察他们是怎样把魔术表演地天衣无缝,到最后,我成了舞台上的那个人,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舞台,无非就是用两块木板搭建起来的东西而已,宋知之,你知道是谁给钱最大方吗?”
宋知之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
埃米继续道,“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或许有着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又或是他们从父母那一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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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养尊处优,他们教养很好,无论我怎样卖力的表演,他们始终低垂着眼皮,就连余光也不会分给我,但是他们却很有教养,哪怕不那么喜欢,也会从手指缝里漏出一大笔足以改善我生活的钱,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就想看一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个努力讨人喜欢的小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行为就是所谓的优越感。”
“在温成行的身上,我重新感受到了同样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宋知之想到了自己和温成行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温成行并不用正眼看自己,略微抬着下巴,轻描淡写地宣判着宋知之的罪行,或许是笑了一下,但宋知之肯定,这份笑意绝不是善意的,对着自己的,再后来,她像一条鱼一样,从他的掌心处溜走,宋知之才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真情实意的错愕。
宋知之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埃米又强调,“所以我讨厌他实在是太正常了。”
紧接着,埃米又津津乐道地讲述了自己亲眼见证过的,温成行的惨状,“那天晚上,我还在琢磨着该怎样将自己的魔术练地更好,于是打算熬夜练习,你猜我看到谁了吗?”
宋知之道,“温成行?”
“没错,就是他,”埃米幸灾乐祸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一只手绑着铁链,垂落在地上,而另外一只手还得负责浇花……”
宋知之若有所思,温成行做了她一直以来都想去做的事情——调查那些没用的尸体去了哪里?调查那些没用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调查伯爵府邸中,更深一层的隐秘真相。
宋知之好心地提醒他,“魔术非常精彩,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建议你不要选择这里的玫瑰?”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知道了玫瑰到底是这样生长,它所汲取的养分是什么,你大概会恶心地好几天吃不下饭。
宋知之没有回应他,而是选择离开了这里,她也不想去闷热的大厅里,而是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
似乎没什么异样。
伯爵府邸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就是一块非常平和,且宁静的地方,在这里,没有压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高昂税收,也没有外面那些可怕的怪物……但是宋知之确信,那些有头有脸的,所谓的体面人,其实都是真正的怪物,比方说,那些可爱的蝴蝶们。
或许对于可爱,她们更喜欢美丽这个形容词。
她们因为内心涌动着的欲望,对自己的严苛要求,所以变成了美丽的蝴蝶。
蝴蝶的特征是什么呢?
华丽的复眼,漂亮的翅膀,以及短暂的寿命。
宋知之叹了一口气,她想要帮助她们,可是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落水的人能被救起来,那是因为他们还怀揣着对于生命的渴望,可是那些人却一股脑地扎进了欲.望的漩涡中。
18. 第 18 章
在聚会上,伯爵乐陵他们将一切非人的外表都隐藏起来,于是,美丽的蝴蝶们戴上了各色花纹的蕾丝遮住双眼,轻盈的身段像春天的柳枝,她们端着盘子,穿行在人群中,用素白的手为他们倒水,胸前还挂着伯爵赠予她们的宝石项链。
这也是宋知之第一次看到伯爵。
她悄悄抬起眼皮,用余光打量伯爵的外表——就是非常普通且正常的男人的外表,他长着一双长而细的眼睛,偶尔大量人的时候,嘴角浮现的似有若无的笑意,会让人感到他正在算计着如何将事情的利益尽可能地握紧手中。
在察觉到伯爵的视线缓缓移向自己的时候,宋知之窘迫的转过头。
伯爵开始说话了,“很开心大家来到了我的府邸中,桌上摆着的,是非常昂贵的玫瑰花,这种花是用来养颜的好东西,当然也可以做成点心,或是浸泡在蜂蜜中用来涂抹面包,都会比一般的要更加香甜……怎样都可以,毕竟这可是好东西,外面的劣等货色可达不到这样的要求,只有伯爵府邸生产的玫瑰,才是品质最好的。”
宋知之专门为一个落魄公爵端茶送水,顺便还承担了为他讲解府邸构造的角色,他大概五六十岁了,十指曲线优美,没有任何一点劳作的痕迹。
在与别人的交谈中,宋知之得知,他的爵位是由父母的父母,也就是外祖父那里传下来的,他再次继承的他父母的那份。
只可惜,他的父母不止他一个孩子,外面还有更多的私生子,于是,看上去非常辉煌的产业也日渐衰败下去,到他手中的时候,只剩下很少的一份。
虽然他穿了一身最好的衣服,手上也戴了一枚镶嵌着宝石的戒指,可是以宋知之的目光也能看出这一身明显有装逼的成分在。
他的身上的衣料尽管保存完好,款式也非常隆重,可是明显已经是过气了的,他手上的宝石戒指看上去非常昂贵,镶嵌的宝石足足有十公分,可是凑近看就能发现里面的杂质。
甚至于,宋知之还看见他的目光,长久而贪婪地盯着其中一个蝴蝶女孩脖颈间的蓝宝石项链上瞧。
在听到公爵说用作于装饰的玫瑰还有这些神奇的用处以后,他偷偷地将那些玫瑰藏进袖口里,意识到这样做可能会让自己的衣服产生磨损,而他下次还得继续使用,于是,他趾高气昂地命令宋知之,“你先把它们收起来,等聚会结束的时候,你在偷偷给我。”
宋知之应了一声,用桌上的餐巾纸包好放进怀中。
或许是察觉到了宋知之的心不在焉,让伯爵误以为她瞧不起自己,他大声斥责,“原来伯爵府邸的侍者都是这个样子吗?竟然那么粗心!”
宋知之急忙为自己辩解,“我并没有……”
“怎么没有!”公爵道,“她就是这样,看不起我!”
要是放在以前,公爵是不敢闹事的,如果放在三四十年以前,公爵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谁也不敢小瞧他,可是他的确是落魄了,伯爵甚至没有主动邀请他,是他自己眼巴巴凑上来的。
公爵又喝了一点酒,脸上带着两团酒气,一半的神智被酒精操控,“她甚至打扮地如此潦草,根本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这不是瞧不起我这是什么?”
伯爵的脸上带起了虚伪的面具,他将宋知之不由分说地谴责了一顿,让她离开了宴会,那些漂亮的小蝴蝶们都对宋知之的结局愤愤不平。
“宋知之真是太惨了,莫名其妙地遭受了一顿无妄之灾。”
“本来知之姐姐就已经很危险了,经过了这件事以后,她一定会被认为是废物的,做那些粗活,没有养肤的绸缎,还有那些养人的食物,她的美丽就会像花朵一样枯萎。”
伯爵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并为公爵配了一名美丽的蝴蝶女孩作为陪侍。
而宋知之就被赶到了大厅外,一个人孤独地走着,她望着幽蓝的天空,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第一次进入这个诡异世界时候的天空——一片平静的蓝色,上面飘着几丝白云,温度也是刚刚好的,可是在提到他们如果一直无法离开,只能被迫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诡异似乎非常开心,天空也骤然间出现一道裂痕,一条舌头和成排的牙齿从那到裂口处探出。
另一旁,埃米正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表演着即将上台的节目,为了保证节目的观赏性和趣味性,埃米这次非常冒险地选择了以活人为魔术对象。
盒子里的刀并没有开过刃,最重要的是,所有的魔术都仅仅只是一场障眼法而已,藏在盒子里表演的人连一根头发也不会被砍断。
正在这时,门被重重的叩击了两下。
埃米打开门,伯爵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我认识你,管家在我耳边无数次提到过你的名字,你叫埃米对吧!”
埃米挺直自己的腰背部,小心回应,“对的,我叫埃米,是一名魔术师。”
“别紧张,”伯爵安抚他的情绪,“我只是吃的太饱了,过来消消食,顺带来看望下你准备好的节目,我已经听说了,希望你能好好表演,为我们伯爵府争一口气。”
埃米愉快地说,“那当然。”
就在当下,埃米就为伯爵展示了自己高超的技术,他摘下头顶上戴着的长筒帽子,先是向伯爵展示了一下,证明帽子里面空无一物,随机,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他就从里面抓出了一只白色的鸽子。
鸽子温顺地停在了埃米的肩膀处。
伯爵拍手道,“真是太精彩了,不过我想知道其中的原理是什么?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埃米抚摸着鸽子柔软的毛发,吹了个口哨,“不冒昧,您看看这个!”
紧接着,埃米又从自己的帽子中掏出一张黑色的硬纸片,“纸片刚好成了人的视野忙区,而鸽子就藏在卡片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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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精彩!”伯爵鼓掌道,“但是你就打算表演这个吗?不过可能还少了一点趣味性,不够刺激,你要知道,就算是你表演得再精彩,鸽子不过也就是一只鸽子而已。”
埃米说,“我也考虑了这些东西,所以,这次我的演出对象会是人……您要看看吗?”
“不用,”伯爵挥手道,“你紧张吗?”
埃米很诚实地点点头。
每场表演在尘埃落定之前,他的心就一直被一根绳子悬着,直到一切结束,他才能变得轻松一些,魔术是一门艺术——一门利用人的视觉差,随时会被看破的艺术,一旦有人看破并揭穿,魔术也就褪去了神秘的外衣。
“别害怕,我真的非常看好你,其实,你也不必过于紧张,你可以找两个相似的人,万一表演出了什么意外,一个人死在了盒子中,你还可以让另外一个顶上。”伯爵缓慢开口,他看着埃米的目光像条毒蛇一般冰冷,“你也知道的,魔术总有意外,而现在这个庄重的场合是无法允许意外发生的。”
伯爵放低了声音,循循善诱道,“你放心,除了我,还有你,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这件事,但是我保证,你会拥有一个非常光明的未来,你知道我的管家吗?我给了他一小块土地,让他成了一家旅馆的老板,甚至在一定范围内拥有了权力,成为了我的另一条手足和代言人。”
埃米浑身似乎浸泡在冰水中,连神经和最基本的感知都变得缓慢而又麻木,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伯爵却说,“埃米,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也非常地有天赋,假如你愿意献给我你的一部分,你也可以成为他,甚至超越他,不好吗?”
埃米迟钝的说,“所以,我该献上什么?”
伯爵的眼睛微微眯起,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足够强烈的欲.望,还有,愿意让出你的一部分道德和身体,这就已经足够了。”
就在此刻,埃米的理智突然重新回到了脑子里,“不行,我不愿意,魔术就是魔术,它是让人来开心的工具,绝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用人命为代价,这太荒唐了。”
伯爵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消失地一干二净,“你真的这样觉得吗?人有时候还得学会变通,或许你抛弃了一些东西,但是一转头就能得到更多。”
埃米还是会拒绝了伯爵的要求。
他按照自己想好了的节奏演出。
因为大厅里缺少打扫的人,宋知之被重新叫了进去,她埋头替那些贵族们收拾吃完的餐盘,还有用完的手帕,将餐桌上一些可爱的摆件重新归位,正当宋知之卖力的干活的时候,大厅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惨叫。
“死人了死人了!”
还有不少人预备着夺路而逃。
宋知之抬起脑袋,向声音的来源处张望,却不偏不倚,正好和埃米视线相对。
19. 第 19 章
埃米的脸上也带着几分无措,他的手上还染着鲜血的红,那是他刚才在查询情况的时候沾染上的,用来表演的道具在此刻敞着门,斜斜地从里面摔倒出一个“尸体”。
很明显,她已经没有了呼吸,胸口却有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不断地有鲜血流出来。
她的脸上还画着淡妆,两团胭脂色的腮红打在脸上,但此刻,一团光晕打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脸色苍白,两团红晕像是纸扎的娃娃上刻意画上去的颜色。
台子下,爆发出一阵尖叫。
埃米眼里蒙着水汽,直愣愣地看着远方。
时间倒回不久前。
埃米精心挑选出了一个长相美丽的女孩,还督促她认真打扮自己,并耐心地安抚她,解释魔术并不会对人身造成伤害。
“这只是一种障眼法而已。”
女孩微微歪着头,好奇地重复道,“障眼法?”
“是的。”埃米骄傲地回应,“但是我的表演足以让它成为一门艺术。”
或许是相信埃米脸上的笃定神情,女孩答应了他的要求,她微微垂着眼眸,神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其实对我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我是一个废物,就算是侥幸没有死亡,我接下去要过的生活,也和死了没什么多大的区别。”
她用一句话就精准地预判了自己的死亡。
埃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时间浑身冰冷。
正当场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伯爵站了出来主持大局,他让人将满是鲜血的地面打扫干净,又让人将用来变魔术的工具焚毁,还一字一句地宣判了埃米未来的路,“埃米,我一直都非常看好你,我也提醒过你,魔术它只是一个用来消遣的东西而已,不必以赌上认命为代价,剑走偏锋,可是你没有选择听我的话。”
埃米的脑子里已经一团乱麻,他极为艰难地吸取着外界来的信息,在听到伯爵对他的污蔑时,埃米下意识地反驳,“我并没有,用来表演的工具甚至没有开刃,而且你提醒我的根本就不是你嘴里的内容……”
埃米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东西,大脑忽然豁然开朗,他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伯爵也不是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只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伯爵的要求……因此,这是报复。
埃米抿起嘴巴,一言不发,在众目睽睽下,他被迫戴上了加害者的帽子,他的手还染着女孩的鲜血,一个正值华年的女孩,因为自己与伯爵的暗斗,竟然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埃米颓唐地像一只落汤鸡一样,夺路而逃。
宋知之原本想上去安慰他,可是下一秒,她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为了缓解客人们紧张焦躁的情绪,伯爵将提前准备好的压轴栏目提前抬了上来,是一串放在玻璃保险柜中的宝石项链,宝石切割地方式非常巧妙,各种光线经过了切面的反射,将那些宝石衬托地非常炫耀多目。
宋知之只看了一眼,视线就无法从那上面移开。
然后,她的怒火一点一点地膨胀,宋知之咬着牙,指甲嵌进肉中,她不得不深呼吸,借此来抑制自己的怒火。
伯爵作为这串宝石项链的拥有者,亲自为在场的所有人介绍,“这串宝石非常地罕见,也是在我的领土中才能生产,你们瞧瞧它多变的颜色,还有精湛的切工……我敢保证,整个世界上都找不出比这品质更好的宝石了。”
伯爵将这串项链取出,将它摆放在丝绒质地的黑布上,方便大家近距离地展示,“这串项链的价格无法估量,因此,它也只会一直存放在我的宝库中,但是没关系,还有颜色,或是大小不那么好的,可以以一个稍微合适的价格低价售卖给你们。”
台下的人从来没有看到过颜色如此绚丽,切面如此繁多,质感又如此通透的宝石,作为项链最重要的一颗宝石呈现出浓郁的蓝色的,各种颜色的光恰到好处地聚集在上面,大约差不多有十公分那么大。
对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讲,金钱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了,他们需要更加稀少的,能彰显他们身份地位的东西,也更需要所有人凝在他们身上的,羡慕的眼神。
但是他们的渴望也不会非常直白地表现在脸上,作为有身份的人,他们只会隐晦地暗示和伯爵一见如故,希望能有个机会和他共进一份下午茶。
印着金色花纹的名片被递了过去。
宋知之看着他们在三言两语间就确定好了购买的意向,开始隐秘而暧昧的微笑。
宋知之不敢再去看台上的那串项链。
实在是美丽极了。
但是那些购买它们的人,知道它们是怎么产生的吗?
他们可能会愚蠢地认为这是从泥土中挖掘出来的,能工巧匠给予了它们优秀的品相,又或是,他们只在乎体面,根本不在乎它们的来历。
宋知之看着他们故作优雅,但是眼睛里却是骇人的欲.望,内心一阵作呕。
她知道那些宝石的来历,因为知道,所以更觉得恶心——尤其是作为吊坠的,最大的那一刻,正来自于她的老师,一个非常美丽的蝴蝶的眼睛。
宋知之不想将她们冷冰冰地称之为怪物,她们是美丽的精灵,她们拥有着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心灵,仅此而已。
宋知之似乎知道了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如此敷衍对待老师的尸体,因为尸体是废物,但是那双眼睛才是真正的宝石啊!
由此可见,伯爵的府邸中为什么要养着那么一群天真可爱的女孩,又将这些邪恶的念头灌输进她们的脑子里的,逼迫她们成为脆弱的蝴蝶,逼迫她们用自己的身体,去养育那些珍贵的“宝石”。
伯爵的府邸绝不是什么桃花源,或许,最邪恶的东西就藏在其中。
宋知之克制着自己想要掀翻一切的冲动。
伯爵是个有名誉有地位的人,但他更是一名出色的商人,短短一场宴会的时间,起码有十来个人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伯爵只是一直微微笑着。
他的夫人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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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非常美丽的少女,穿着一身艳红的长裙,眼波流转间,有一种摄人心魂的美丽,她脸颊红润,身体的深处有一股天然的玫瑰花香。
“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年轻。”
伯爵夫人只是笑笑,“我都已经快四十五了,很年轻女孩子比不了,只是养得而已。”
“那您是怎么保养容貌的?”
伯爵夫人将一支玫瑰花塞进那人的手心里,“是这个,晚上可以喝一杯用玫瑰花泡的水,我儿子更喜欢把它加进牛乳里面。”
“您的儿子?”那人谨慎地打探道,“他怎么不出来,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
伯爵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有他该走的路,先不聊这些了,不如聊聊更实际的,因为天灾的关系,最近下了好几场雨,玫瑰花的产量可是越来越少了,更何况,我总不能不顾我的孩子和夫人,所以……实在是抱歉了。”
那人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先别说的那么绝对,我们都知道这是好东西,为了好东西,我们也自然愿意付出一个好价格。”
伯爵笑笑,“再说再说。”
他微微眯着眼睛,毫无疑问,他就是这个场合里的绝对重心,以及最大的收益者,他唯一苦恼的是,他现在致力于的事业,如果运营好的话,或许可以保证他的子孙后代一辈子荣华富贵,什么都不缺,他将一切都布局地很好,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却非常抗拒自己的安排。
他痛斥着自己强烈的控制欲,还说,他为了钱,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伯爵当场就要笑出声来。
如果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呢?那简直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可就是生了一副柔软的心肠,可世界上所有的资源都是有限的,都得靠掠夺,他以为的辛勤劳作,到头来只能勉强填饱自己的肚子就很正派吗?
不,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们在那场掠夺资源的游戏中输得彻底,于是只能选择这种看上去正派的方式生存,他们是没得选。
而他柔软的心肠,在某一天只会害死自己。
伯爵冷酷地看着歌舞平生的宴会,心底却浮现出一种战意,这不仅仅是一场聚会而已,他把那些人聚集过来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联络感情。
大家都是同类,各自的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对方都一清二楚,蠢货根本无法和他进行深入的交往,他们想的内容和自己大致类似——那就是如何以一种体面的姿态,吞并别人的资产。
伯爵端起一杯玫瑰花酿造的酒,冷冷地喝下,伯爵夫人似乎察觉到了伯爵越发糟糕的心情,手覆盖在伯爵摊开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以示安慰。
“没关系,不必着急,我们的孩子,迟早会理解您的苦心。”
伯爵阴冷地笑着,“他会明白的,这个世界和他想象的,远远不一样。”
20. 第 20 章
宋知之在埃米的口中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埃米似乎完全忘记了,就在不久前,自己还曾经夸下海口,说他有多么适应这里的环境,还说,愿意为宋知之提供一定的保障。
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想到这里,埃米更加沉默地低下了头。
宋知之找到埃米的时候,他正蜷缩在角落里,衣角沾了灰尘,他也顾不上打理,像一条被人丢弃的狗。
宋知之上前拍了拍埃米的肩膀,小心地为他拂去脸上的灰尘,“我担心你还饿着,给你带了一份蛋糕。”
埃米双眼无神,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于是在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抓住任何一根有可能成为救命稻草的东西,他不断碎碎念,“其实,我从未想过那个女孩会死,她当时很害怕,还是我安慰了她很久,确保她一定不会有事,她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我发誓,盒子里面的刀刃只是为了吓人,可是她为什么还是死了?我不敢想象,被困在一个漆黑的盒子里,一个人面对未知,能以为能完好地出去,可是最后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了生命……”
埃米连自己再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现在的模样很狼狈,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似乎是刚哭过,却顾不上擦拭。
宋知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问题,埃米,就在刚才,我也被一个落魄的公爵挡着所有人的面责骂了一顿,但是这不是我的问题,我把该做的都做好了。”
埃米突然间抬头,“那他为什么要斥责你?”
他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你是如此的美丽和温柔,如果是我的话……”
最后一句话埃米说地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宋知之没有听清,她皱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埃米或许是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言行过于唐突,他有些尴尬地回应,“没什么,我很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宋知之冷静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一个落魄的贵族,认为我对他们的态度不够热切,认为我的身上并没有那些值得夸耀的宝石项链,顺带怀疑是不是伯爵不够重视他,他脆弱的自尊心一下四分五裂,于是他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了我的身上,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为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也是,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导致了现在的下场。”
宋知之的话启发了埃米,他不断地反复回想着,到底是哪一部出现了问题。
在魔术表演前,他还确认过道具并没有问题,问题就发生在他拒绝了伯爵的提议……其实那个时候,伯爵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对劲了,紧接着,意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降临。
长时间的运转让他的脑子很不够用,于是,埃米选择将他所有知道的一切,都一一告诉了她。
宋知之一开始还抱着轻松的念头,听着埃米诉苦,到后来,她也逐渐意识到不对劲,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你是说,伯爵在和你的对话中,曾经无数次提到过他很看好你,暗示你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旅馆老板那样的人?”
“是的,我确定。”
宋知之忍不住说道,“你真的以为旅馆老板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在我身边发生的惨案中,其中有不少都留下了他的影子,与其说,他是一名管家,外加上旅馆店的老板,还不如说他就是另一个伯爵,也是伯爵培养出来,新的臂膀,他的肚子简直就像是藏满了猪油,大地简直快要溢出来了,你想成为这样的人?”
埃米摇头道,“我不想,可就是因为我不想,才换来了现在的结局,所以你认为,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知之咬牙说道,“大不了成为一个废物。”
废物?
整个伯爵府邸的人似乎都在发自真心地惧怕自己成为废物,可是问成为废物的下场是什么,似乎也没有人能确切说出。
“或许,只有成为了废物,我才能真正知晓伯爵府中最奇怪的一点。”
埃米痴痴地望着宋知之。
一瞬间,宋知之似乎被镀上了一层光影,她冷静地思考着问题,精准地分析并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那一瞬间,是埃米对于宋知之感情真正升华的时候。
【恭喜玩家宋知之,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含金量极高的,全身心的信仰,现在,你可以操控他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了。】
宋知之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下意识地走想要验证那个声音讲述的内容。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埃米,不然我们就顺其自然,当个废物,去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异样吧!”
埃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我都听你的。”
宋知之歪着脑袋想,那个声音说得果然没错。
他们在黑夜中商量着该怎样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成为废物当中的一员,大厅里,还是一副载歌载舞的场景,空气中漂浮着玫瑰花的香气,味道太过浓郁,以至于没有人能闻到其中蕴藏着尸体腐烂的气息。
伯爵夫人无疑是玫瑰花的狂热爱好者和最忠诚的粉丝,她虽然年近五十,但看上去还像一个可爱活泼的少女,她笑着同每一位和她打招呼的人握手,她的手伸出来也是白嫩的,指甲圆润,只是用凤仙花染了个明艳的红。
“这些玫瑰花真是个宝贝,我甚至比十年前的状态还要好了,我每天早上起来都得喝加了蜂蜜还有玫瑰的水,晚上还得用牛乳和玫瑰花搅拌在一起,贴在脸上。”
伯爵夫人最后还特意补充道,“只有我们这里产的玫瑰有这种效果哦,其他地方都没有的。”
“是啊,伯爵和伯爵夫人,都是有福气的人。”来人是一名身份地位都不输于伯爵的人,在他最鼎盛的时期,甚至还动过吞噬伯爵领土的念头。
在这块土地上,弱肉强食是最简单的道理。
就像是蛇天生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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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比它更弱的鸟类,老虎一定会追着肥美的羚羊奔跑……这与道德无关,这纯粹就是生物地本能。
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一清二楚,不仅自己是这样想的,对方同样也打着这个主意,并且已经采取了措施。
“是的,我们真的很有福气。”伯爵夫人挽着丈夫的手,缓缓道,“也正是有了这份福气,我们才能从一次又一次的险境中逃离。”
伯爵夫人是个非常爱花的女人,她宽大的帽檐上,也佩戴了非常饱满的玫瑰,还有用来搭配的其它花束,衬托着她乌色的发丝,她和她的丈夫都已经天然适应了所谓的规则,也并不因此感到内耗,反而能带着笑脸周旋在所有人之间博取最大利益。
“虽然我们府邸中产出的玫瑰数量并不多,但还是可以售卖一部分给你们。”
对方的脸上产生了犹豫,他吞吞吐吐地说道,“这里生产的玫瑰绝对是上等货色,可是价格却过于昂贵了,在同样的价格区间内,我想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品种来替代。”
伯爵夫人拉长声音,道,“真的吗?可是据我所知,您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陆陆续续的购买我们家的产品,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替代品的话,说不定早就巴不得不和我们往来了,我们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对话。”
对方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捂着口鼻,故意咳嗽了两声,“我以为您的格局会不让你在乎这些东西。”
“我丈夫听完只是笑了笑,说做生意还得讲究和气生财,可是我不一样,我只是个女人,也就这点肚量,谁要是敢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我是宁可做鬼也不愿意放过他的。”
伯爵轻轻拍了拍伯爵夫人的手背,道,“艾莎娃,别去在乎这些了,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
伯爵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和您做生意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我的家人,和金钱相比,他们的心情,以及他们的安危……为此宁可付出一切,所以我只能对不起您了。”
“可是我已经和你们签完了合同,”对方惊叫起来,“你们这样做是非常严重的违约行为,是要付出高昂的赔偿金的!”
伯爵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也不是赔不起,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不再是过去那个可以让您随意欺辱的人,您也不是过去的您了。”
现在,他们的财富远远高于眼前的人数十倍,伯爵不介意花点小钱解决麻烦,当然,他大可以像十多年前那样,仗着自己人多势众,选择用武力让伯爵屈服,强行占领他的土地。
可是伯爵一点也不害怕。
他的领土上有众多的怪物,平常时间里,他们披着人的皮囊,学着人的模样做事,但只需要刻意的催化,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怪物。
怪物和人之间的战斗力简直存在着天差地别,一个怪物可以在顷刻间,扭断十个人的脖颈。
伯爵想,现在的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21. 第 21 章
不,他还怕一点。
伯爵非常谨慎地制止了自己糟糕的念头,最近这几年来,他觉得越来越疲惫,随着自己的生意不断扩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觉得藏在自己皮囊中的那一团黑雾不断侵蚀着自己的大脑,或许在某一天,他会无缘无故的疯掉,或是在预感到不对劲以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彻底引爆自己,变成一团不详的血雾。
他已经坚持了太长时间,不知道这具身体还能运转多久,伯爵一开始答应那团黑气,是抱着利用的念头,他猜测,对方也是那么想的,很多次他下达的指令连伯爵自己都一头雾水,他也是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身体中那团古怪地黑气在作祟。
在他妄图控制团诡异的黑气为自己所用的时候,那团黑气也在不断地试图控制自己。
而他,又还能支撑多久呢?
走到这里,伯爵其实真正在乎的已经变成了下一代的延续,他不在乎心中突如而来的毁灭欲,也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亡,他只在乎他的孩子是否能顺利承接住这份名为“欲.望”的祝福……也是诅咒。
伯爵的儿子有着非常俊美长相,他继承了母亲的那一双漂亮圆润,线条优美的眼睛,以及父亲高挺的鼻梁,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从小到大,哪怕是日子最难过的时候,伯爵夫妇也不曾将自己的狼狈告知过他,每天早上醒来,他们都会贴心地为他们的孩子准备一份廉价的小惊喜——有时候是一份可爱的小蛋糕,有的时候是一份削好皮的苹果。
总而言之,他在蜜糖般的爱里长大,他从小更是接受着伯爵能给他的,最好的教育,他们甚至隐瞒着怪物的存在,隐瞒着他们在做怎样恶心的勾当。
在伯爵夫妇的精心呵护下,他就像是一棵吸饱了阳光和水分的大树,茁壮成长起来,他头脑灵活,学什么都聪明,做什么都很好,在他十来岁的时候,伯爵夫妇为了培养他对于金钱的敏锐度,特意找了最好的老师来教导他。
也就过了两三天的时间,他就迟疑着提出,自己不要明天的礼物,想换取一个更加珍贵的东西。
此刻伯爵正在为自己的领地可能要被他人吞并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但他仍旧耐心地询问,“岩岩,你想要什么?如果要求不算过分,并且我能做到的话,我愿意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伯爵像往常一样,亲昵地呼唤着孩子的小名。
“父亲,能不能将平民百姓的税收减半呢?我看他们都过得非常辛苦,按照现在的平均生产力来说,他们一年仅仅只能赚几个银币,但是我们却得从他们的手中拿去一半!我们或许可以削减我们的开支,可以不用使用那么昂贵的物品……”
他的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一双眼睛水润润的,饱含渴望,这是伯爵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教育是否出了问题。
他思考着,他善良又天真的孩子真的能在这场弱肉强食的游戏中生存下来吗?
他的心肠太过于柔软,而不巧的是,心肠柔软的人往往会变成他人口中的猎物。
伯爵开始耐心地解释,“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享用的一切,大概率都来自底层人的进贡,也就是所谓的税收,如果将他们的税收减去一半,你现在吃的喝的用的也会相应地减少,这可是关乎于你自身利益的事情,只有心肠足够硬的人,才能活下来,活得好。”
伯爵开始冷静地分析,或许他接下来不该无条件地满足他的欲.望了,他该尝试着自我满足,然后,变成和他那样的人,继承他留下来的一切。
“可是父亲,我们不断地去参加那些物欲横流的晚宴,将自己打扮地如同舞台上华丽浮夸的小丑……我们为什么不能将金钱投入到更加务实一些的地方去呢?比如说,找人开一条水道,把河里的水运到田地旁,方便农民用水,也可以派人改进耕田工具……”
伯爵耐心解释道,“务实?你认为什么才是务实呢?那些珠宝大部分都是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那些衣服虽然只能穿一次,但材质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一些布料,根本不值几个钱,但是你知道它带给我们的回报吗?”
可是他却很不理解,“为了您所谓的,在一众贵族中的脸面,以及他们看向您时,羡慕的目光?这一点也不重要。”
“不,恰恰相反,这非常重要。”
伯爵思考了很多,他想,他该以怎样委婉的口吻诉说这件事?他的孩子,能接受那些黑暗面吗?
他眼中以为的,那些亲亲热热的好友,实际上全是凶猛的,饥肠辘辘的野兽,只要闻到了血腥味,他们没有道理会放过即将到手的猎物。
他们身上的宝石,他们身上华贵的衣服会遮掩他们已经落魄的事实,那些凶猛的野兽会耸动鼻尖,不断来回的试探,但是却能拖延住将自己一口吞下的步伐……
伯爵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并不因此而感到绝望,弱肉强食是生物与生物之间共通的规律,他唯一感到绝望的是,自己的孩子将会是下一个被牺牲者。
伯爵深深地吸了口气,当晚,他反常的没有和自己的孩子聊天,也并没有做出安抚的举动,而他的孩子也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具体表现在,他总是刻意躲避着自己望去的眼神,无论伯爵怎样示好,可是他的态度却始终冷淡。
从那天开始,伯爵和自己的孩子之间突然产生了巨大的隔阂,再然后,等到成年以后,他头也没有回,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家。
伯爵眼前似乎笼罩着大片黑雾,内心有个声音在引诱自己。
——没关系,孩子不争气,想不明白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还活着,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你可以借用他的皮囊,就和我一样,以这种方式活下去。
伯爵下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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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驳道,“才不是,岩岩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所有的老师都承认这一点,他记忆力很好,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强……如果他想的话,他不会以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来维持现在的体面,他是一个非常正派且善良的人。”
有时候,就连伯爵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矛盾的人,他会骄傲于自己的孩子是如此的优秀,但同时,他也隐约担心,那些令人骄傲的品质终有一天会毁掉他。
伯爵叹气,拒绝了他的念头,“我的一生经历了太多,这些经历足以让我看淡生死,看淡了所谓的财富,我唯一的期盼就是我爱的人能好好地活着。”
——呵,愚蠢的东西。
——你先别把话说的太早,我存在的时间可比你漫长多了,经历的也比你多的多,我见到过衰弱的老人宁可忍受痛苦,也绝不放弃生命,甚至还吮吸孩子的血,只为了活下去。
——我也见过富有的人为了更多的财宝,用孩子的生命去交换源源不断,生产美丽宝石的能力,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人才多了很多的可玩性。
伯爵反问道,虽然他早已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所以我也是你玩弄的对象,是吗?包括我的妻子也是,还有未来我的孩子。”
——是啊,你很有意思,我差点以为我就要失败了,你最后,你还是沿着我规划好的路,一步步走了下去,因为你有欲.望。
伯爵内心涌动着一股极大的嘲讽,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神色癫狂,伯爵夫人担忧地挽着他的手臂,姿态得体地道,“不好意思,我的丈夫他最近可能身体不大舒服,所以才如此失态。”
伯爵周围照例围着一圈人。
伯爵是个很体面的人,他从来不介意从手指缝里露出一点金钱,或是资源,他冷眼看着那些人对自己拙劣的奉承,却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他们扶着伯爵的手臂,热切地关心着他。
伯爵夫人凑在伯爵的耳边问道,“要不要干脆……取消算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再承受这些了。”
“没关系,我还撑得住,让我们一起去见证,即将到来的美妙世界吧!”
宋知之在某一瞬间,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个诡异的画面——黑色的雾气蒸腾着飞起,那些隐藏在黑雾中的人脸却被一点一点地剥干净上面的血肉,露出苍白又狰狞的骨头。
他们变成了黑雾的一部分,他们用自身的血肉滋养着黑雾,黑雾不断地变地越发庞大,甚至占领了整个世界,作为外来者的他们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最后她还是无法抗拒世界既定的走向。
宋知之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桌上的装饰品,一地的玻璃渣子散开,众人纷纷惊呼,急忙散开,宋知之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用手捡起碎玻璃。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自天空上方传来。
22. 第 22 章
【——恭喜你,自愿花费了一个高纯度的信仰值,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一个信息。】
宋知之几乎快要疯了,“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干,我只是……”
【不,你做了,当你低头捡玻璃碎片的时候,你可爱的手肘不小心划到了操作的页板上,我本来是想让你选择的,可是你知道……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宋知之问道,“所以我的信仰值没有了?”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我也不能做亏本的生意啊,我付出了总得有收获。】
宋知之气的咬牙切齿,“你这是强买强卖!我要举报!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你是不是在刻意消耗我的信仰值?太不要脸了。”
天空中再也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
宋知之抱着那些玻璃碎片绝望地想,果然,糟糕的事情永远不会只发生一次,而是会接二连三地一起来,看着所有人丝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宋知之知道,这次她是不得不成为一个废物了。
或许……废物才是一个正常人特别的称呼。
宋知之想,能在竞争中存活下来的都是怪物,那些美丽的小蝴蝶,说白了也是用身体孕育宝石的怪物。
宋知之抬头,看到了那串闪闪发光的宝石项链,上面的血迹都已经清扫地干干净净,这样美丽的东西,没有人会将它和所谓的残酷杀戮联系到一起去。
另一旁,埃米亲自领略到了所谓的残酷。
其实在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孩子,专门为那些在闪光灯下表演的人打下手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为了让观众记住他们,会刻意把他们的名字改得极富有趣味性,就算是再差再差,也会改个潮流的名字,和国际接轨,可是他们就算是摆着再高大上的姿态,本质上他们还是个努力讨人喜欢的东西。
其实埃米的本命也不是埃米,他有个非常让人难以启齿的名字——刘铁牛,取这个名字的人希望埃米能像牛一样,默默无闻地干,认认真真地活。
埃米在意识到这个名字有多么令人耻辱的第一瞬间,就执着改名,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当今最伟大的魔术师的名字就叫埃米,了解到了他手上戴着的腕表——大概三百万,是他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钱。
于是,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运转。
埃米成为了真正的埃米。
那段时光也被埃米视作他最难堪的一段岁月,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但是……埃米这几天过得极为糟糕,那些很不好的回忆再一次涌上来,他面色惨白,头发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的干枯毛躁,当宋知之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
“宋知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得到了验证,在伯爵的府邸中,似乎真的隐藏了很多的怪物,和外面世界的不同,外面的怪物或许只是被你的一两句话所激怒,只要小心的不去触碰他们在意的点,他们甚至相当好说话,甚至很乐意向外来者伸出援助之手,但是这里的怪物不同,他们披着人的皮囊,可是内心却是……”
埃米紧紧地握着宋知之的手。
宋知之挣扎着想要逃开,可是双手却被握地越来越紧,埃米脸上带着恍惚的神色,他开始慢慢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原来,他也遭受了恐怖的侵染。
自从出了那个问题后,埃米也想过不愿意再继续做一名魔术师,想要离开伯爵府邸——这样做的原因完全是出于恐惧,伯爵看上去实在是过于怪异了。
在伯爵府邸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伯爵是个大好人,他慷慨地将大量的金钱赠送给他们,在平时的交往中,也从来不摆主人的架子,他脸上时常带着笑,身着一身款式最普通,但是极为合身的衬衫,胸前只会习惯性的戴一枚胸章,伯爵虽然上了年纪,但却也因此见过了更多的世面,宋知之经常听到那些漂亮的小蝴蝶们对着伯爵夸赞。
——无关情爱,那些漂亮的蝴蝶们只会为了美好的事物低头。
但在此刻,宋知之和埃米思考的东西却是一致的,他们都认为,伯爵身上一定有着诡异的地方。
“自从我把那件事情搞砸以后,伯爵召见了我,他特意派了身边最重要的属下来找我……”
埃米开始陷入了沉思,“或许,也是在提醒我,只是我当时没有读懂。”
自从埃米犯下了如此糟糕的错误以后,他开始一蹶不振,他将自己关在闭塞的小房间里足足三天三夜,这段时间内,他只吃了一块面包,以及一杯水,简直是糟糕透了。
正在他怀疑自己可能会死去的时候,旅馆老板扣开了埃米房间的门。
属于埃米的房间顶天了也就十平米,仅仅只够放下一张桌子,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不算大的床,埃米将他变魔术特制的工具堆满了整个房间,于是旅馆老板打开门的时候,脸”色骤然变了,“我只是猜测你生活的不会很舒服,没想到……”
埃米没力气起身,道,“您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旅馆老板笑笑,并不在乎埃米的怠慢,“你知道我是谁吗?”
埃米思索了很久,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大脑运转地极为缓慢,他想了很久才突然回忆起来,“你是伯爵身边的人?我记得你,你同时还是一家旅馆的老板,你的旅馆生意非常非常火爆。”
与之相反的是,旅馆的装修和陈设却非常老套,连房间中最重要的床也是用最简易的木板搭成的,躺在上面随便翻个身,您凑在一起的木板便嘎吱作响。
“是的,那家旅馆是我最重要的资产,也是伯爵给我的奖赏,你知道靠着这家旅馆,我可以收入多少吗?几乎可以抵得上一座中小型规模城镇的税收,在那家旅馆中,我才是真正的掌控者,而曾经,我也和你一样,皮包骨头,连顿饭都吃不饱。”
埃米脸上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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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然后呢?这似乎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人都是有欲.望的,只要你愿意付出你的欲.望,你也能像我一样,伯爵非常看好你。”
埃米惊讶地问,“看好我?”
“是的。”旅馆老板点头,“你非常像之前的我。”
“能说的更加具体一些吗?”
旅馆老板皱眉,沉默了片刻,他并不想回顾悲惨的经历,他已经从那些黑暗的回忆中走出来了,可是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他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他几乎是抛弃了所有,包括自己的良心,以及过去那个可怜巴巴的,脸上沾满了灰尘的自己。
他的父母因为高昂的税收死去了,他的父亲哪怕是在临死前,嘴里都在不断地叨扰,旅馆老板凑上去仔细的听,才发现父亲竟然在求饶,他不断地诉说着自己的辛苦,并表示,他会更加努力,争取在下个月,就把拖欠的东西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他的父亲因此久久不能闭眼,明明他已经失去了呼吸和心跳,可是他的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旅馆老板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让他闭上双眼。
长年累月的劳作让他的父母皮肤发黄,粗糙,他们很少打理自己,手指缝里全是淤泥,旅馆老板突然变得非常害怕。
贫穷是一个轮回,无论她如何选择,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走上一条和父母类似的道路。
他的父亲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旅馆老板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哪来的胆子,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的要求被应允了。”
旅馆老板似乎被什么东西,勾起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的黑气,“快闭上眼睛吧,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沿着你们的老路走,我一定一定,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数不尽的金钱。”
等旅馆老板说完后再次观察,却发现他的父亲已经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干涸的眼角似乎闪过几丝晶莹的东西。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旅馆老板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和瘦弱的母亲一起埋葬了父亲的尸体,在三个月以后,他一个人用缺了一个角的铁锹,为母亲挖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坑。
再然后,他来到了这里,他从伯爵的手中,正当正派地接过了这家旅馆,成了这块土地上真正的主人。
“你到底是如何过来的?”埃米咳嗽了一下作为掩饰,“我只是单纯地好奇,想要向前辈学习一下。”
“你如果真的想要学习,就不会问我这样冒昧的问题了。”旅馆老板冷漠起身,“反正,像我们这样的人,无论再怎样努力,都是从一个牢笼钻入了另外一个牢笼。”
外面夜色沉静,黑暗中,响起了锁链与地面的青色砖石相互碰撞的脆响,目光望向远方,“不过对很多人而言,我们已经算是过得很好了,能被人利用,这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23. 第 23 章
埃米下意识地顺着旅馆老板的视线朝窗外望去,他看到了被锁链串在一起的人,他们的行动被铁链所束缚,只能被迫跟着前方的人移动——如果他们不想摔个狗啃屎的话。
这画面简直滑稽又可笑,让埃米想到了被串成一串,晒在太阳下晾晒的鱼干。
埃米还在碎碎念道,“你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一点,再这样发展下去,巨大的肚子甚至会拖累你无法行走,可千万不要小瞧这些毛病……”
等埃米想要询问这些人到底是谁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旅馆老板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也是在后来,埃米才意识到,那些滑稽可笑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废物”,作为进化落后的产物,他们只被允许在夜晚出没,吃着最廉价的食物,他们的生死不会被人任何人牵挂,他们就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活着没有价值,死了更无人在意。
最可怕的是,埃米也很有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这是来自于旅馆老板的警告。
埃米所在的表演部门来了一个新的表演者,她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楚楚可怜的双眸,连说话的语气都极为微弱,简直就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崽,连呼吸都是浅浅淡淡的。
埃米本以为,这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她来的第一时间,埃米就送了她一袋牛奶。
他们这里有着极为严格的等级制度,但是包括衣食住行,从他们第一天来到这里开始,他们每个人都会被发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的第一行就是——希望你们的欲.望会成为你们不断前行的动力。
还有一行,奖励只会给足够出色的人。
作为其中的受益者,埃米隐约觉得这些有问题,却没有将这些问题提出。
按理说,一个才刚来不久的新人,她身上的价值还未被完全挖掘出来,待遇能好到哪里去呢?每天的配餐额度就是廉价的气泡水,以及一块夹杂着果酱的面包而已。
不至于饿死人,但是要说有多么美味,也不至于。
埃米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得到的奖励是一罐牛奶,以及无限量供应的点心作为下午茶。
埃米乳糖不耐受,喝了牛奶就会不断地拉肚子,为了避免浪费,或许也是出于某种微弱的同情,埃米把这罐牛奶给了她。
很可怜的一个小女孩,胳膊细细的,白皙的皮肤上经常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红色痕迹,平日里也不爱说话,总是喜欢蜷缩在角落……不知道为什么,埃米注意到了她。
埃米想,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适合存放多余牛奶的人。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竟然是成功的进化者,她的表演方式也非常离奇,她用一把匕首,慢慢地划开自己的胳膊。
匕首非常小巧精致,刀柄上还镶嵌着美丽的宝石,她细瘦的手指抓着刀柄,将锋利的道口一点一点刺破自己的肌肤。
大块鲜血的痕迹流了下来。
女孩犹如展示一个令人骄傲的徽章那样,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伤口,细腻瓷白的肌肤突然染上了血的红色,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就是我的表演,谢谢喜欢。”
台下响起了轰动的掌声,而就在第一时间,埃米便冲了上去,拿干净的手帕擦拭女孩胳膊上的血痕。
女孩睁圆了双眼,猛地将手抽出,“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表演?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第一的位置?”
埃米也感到非常惊讶,“你竟然为了第一,选择伤害自己,还拿刀划伤了自己的胳膊?”
女孩捂着胳膊道,“对,这就是我的表演,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这个了,只要他们能开心……”
他们指的就是台下的观众,观众时常会发生变化,也许是某个权贵的孩子,又或许是权贵本身。
埃米开始说教,“无论在什么地方,你的身体都是最重要的,你努力获得一切,不就是为了自身吗?可是你现在宁可伤害自己去取得成就……这本身就是一种本末倒置。”
女孩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两道泪痕。
她瘪着嘴,想要大声哭出来,可是她又意识到,自己在舞台上,于是她刚醒,把眼泪收了回去,嘴角弯起,露出营业性的笑容,她抽噎着说道,“大家不必为我担心,我是进化者,除非自然的老死,任何人为的伤害都不会导致我的死亡……”
……实际上,除了埃米,也没有人真正担心女孩的安全。
那些权贵们大鱼大肉吃多了,就爱吃点清爽可口的小菜,有太多人哄着他们了,在他们的花园中,有专门训练动物鞠躬握手的,最聪明的一只猴子甚至还学会了算数,有人专门为他们学习如何演奏符合他们品味的音乐……但只有女孩愿意用自己来取悦他们。
说不上感动,仅仅只是看着一场特别的戏而已。
台下掌声雷鸣,女孩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只有埃米一脸沉默——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怪异的场景。
有人竟然将生命看得这样轻飘飘,将它当成可以随手拿来取乐的工具,而有人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仿佛她拿刀割开的,不是自己的皮肤和血肉,而是猪肉一类的东西而已。
埃米喉结滚动,他踉踉跄跄地下了台。
或许是因为过于惊讶,在接下来的表演当中,埃米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他将自己用来“作弊”的工具暴露了出来,一块被粘在大拇指上的碎片。
埃米的脑袋中似乎响起了沉重的焖响,他非常狼狈的,在一声声倒喝彩中抱头鼠窜。
接下来的日子里,埃米也吃上了白开水配的面包,非常寡淡的味道,埃米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在他还没有成名的时候,他在为一些厉害的魔术师打下手,那时候,他的报酬甚至没有正式魔术师的三分之一,人人都可以欺负他,他甚至得早早的起来,负责整理场地,外加上打扫卫生,但是费用却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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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变化。
埃米有预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会重复的过上这样的生活。
这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埃米一边将面包撕碎塞入口中,一边冷静地想,不过没关系,他是如何下来的,他就有把握怎么上去。
但是,当埃米开始抽出心力放在其他的地方的时候,他就越能感受到伯爵府邸的诡异。
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不爱说话,总是用一双警惕的眼神看着周围人,她非常惧怕尖锐的东西,以及他人投向自己的眼神。
她甚至非常惧怕台下突然响起的掌声。
在她“表演”的时候,只要台下发出了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女孩就会下意识地颤抖身体,双眼在极快的时间内充盈水花,身体也会颤抖地厉害,她想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没有逃离。
在此刻,埃米正在后台打扫卫生,替其他人整理上台要穿的服装,如果时间足够充裕,那些观看的人还有这个闲情逸致的话,埃米就可以上场。
但是基本上这个可能性不大。
作为表演者,为了提升演出的观赏性,他们一定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作为铺垫,用自己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去挑动他人的兴趣……埃米就是其中的老手。
他站在舞台后,透过两块未被缝起来的黑布,看向舞台上的每个人,就算是平日里在邋遢的人,当他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必然就是他最体面的时候,舞台是有魔力的。
埃米一直坚信,舞台具有放大一切的能力,胆怯者站在上面,会更加胆怯,连话都说不明白,而富有魅力的人,也会因为舞台上投射下来的光显得更加从容优雅。
埃米喜欢观察舞台上每个人细微的表情。
他看到了新人脸上的忐忑,以及老手的神态自若,但唯独到了那个女孩的时候,埃米看到了她脸上的恐惧,但是又不得不面对的害怕。
女孩拿起了匕首。
她的双眸黑而明亮,总是习惯性地染着雾气,像是一只温顺的,任人宰割的羔羊,可是舞台上,望着女孩的视线却越发炽热。
在女孩呜咽着哭出声,又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但呜咽声还是从缝隙中透露出来。
她颤抖着蹲下,那把匕首也被扔到了一边,“我不想这样的,别看我……也别伤害我。”
她的脸上全是泪痕,头发丝被水渍粘在脸庞上,她蹲在角落里,素白的脸上满是茫然和害怕。
而在此刻,掌声雷霆,夹杂着许多叫好的声音,“真是太精彩了!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精彩的表演,能不能让她再划得深一些?血流出来最好。”
埃米看到了说话的那个人,他明显什么都不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他轻笑着摘下手上的戒指,抛到台上,“表演地很好,这是对你的奖励。”
女孩狼狈地爬过去够取。
于是,掌声更加激动地响起。
24. 第 24 章
这一幕,哪怕是埃米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毛骨悚然,怎么会有人丧心病狂到以他人的痛苦为乐?他们还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所谓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的身边有很多能讨他们欢心的人,包括会画出这个世界上最精彩的画的画师,以及能为他们制作出美丽珠宝的工匠……埃米无法想象出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正是因为笃定些,所以埃米才感觉到了疑惑。
埃米道,“按照道理来讲,他们并不缺这些,为什么他们还不停地欺负这个女孩呢?他们以女孩的痛苦为乐,”
宋知之冷笑一声,“因为他们闲啊,他们太闲了,普通的表演已经无法激发他们内心的活力了,他们需要更加强烈的刺激,他们空的内心需要人来帮忙填满。”
但埃米仍然皱眉,“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并不在乎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我只是觉得,那女孩不该被这么对待。”
“我信。”宋知之道,“因为你始终认为这里是一场游戏,你得出去,作为一个局外人,你无法把游戏里世界的一些东西当真。”
埃米叹息道,“并不是,我觉得那个女孩很可怜……”
宋知之笑了笑,语言中甚至有些冷酷,“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吗?摆摊算命的,我隔壁是一个老大爷,他有个小孙女,他的儿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我还看到那女孩手上经常带着青紫的疤痕……我说了那么多,其中的主要意思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会有一种天然的,对于弱小者的施虐欲,这种欲.望或许只要一个机会就能被轻易点燃。”
“那你有吗?”埃米尝试解释,“也不一定每个人都有这种欲.望,我相信你是一个怜悯弱者的人。”
宋知之听了有些想笑,她想到了被自己亲得喵喵直叫的小咪。
小咪是一只流浪猫,靠着一手装可爱的技能将自己吃得肥头肥脑,宋知无法拒绝欺负小咪的欲.望,小咪越拒绝,用带着软垫的爪子拒绝她,她就越兴奋。
宋知之狠狠地点了点头,“我有。”
“可是你从未真的欺负过人,”埃米感叹道,“宋知之,我遇到过很多人,可是从来没有人敢于直面真正的欲.望,你是第一个。”
宋知之一头雾水,但又厚着脸皮收下了这个赞美,“我们休行之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从来不会被欲.望所裹挟,其实你经历的这些我也经历过……可是我的思想仍旧没有被腐蚀。”
宋知之想,好险,幸好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她最想要的不是美丽的外表!她最想要的是大量的金钱啊!
如果这个世界用金钱来考验自己,宋知之早就屈服了。
幸好幸好啊!
埃米感慨道,“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
宋知之也承认,“是啊!”
这个世界上,像她这样爱钱又谨慎,还非常能装逼的人已经很少了。
埃米有些好奇地询问,“既然你是算命先生,那你不如算算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吧,她未来会遇到什么?”
宋知之没有一点同情心地说,“如果没有人拉她一把的话,她会在吃人的舞台上,耗费所有的心血。”
埃米有些震惊于宋知之的冷酷,“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她甚至才刚刚成年……”
宋知之说,“因为她非常痛苦,但是从未想过逃离,她已经那么害怕了,她手中也握着匕首,她大可以选择冲下舞台,将匕首对准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可是她没有,她选择将匕首对准了自己,无形之中,她已经为自己选择好了该走的路。”
“很离谱不是吗?”宋知之还是在笑,“命运的走向总是这样,会有出乎意料的一面,但是绝对有迹可循。”
【恭喜用户宋知之又成功预言了一波~真的非常开心该用户能发现自己的特长并果断使用!】
宋知之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烟花爆炸的声音,她被这种声音吵地几乎快要站不住脚跟,她仓促地抓着埃米的袖子,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
埃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
宋知之微微眯着眼睛道,“先别动,我头晕。”
可是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头晕呢?
宋知之并不是一个虚弱的人,相反,她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当你以为这就是她的极限的时候,她总能让你眼前一亮。抽丝剥茧后,答案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宋知之在故意找机会接近自己。
埃米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他揽着宋知之的肩膀,“没事,你靠着吧,我是一个男人,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靠地再久点。”
爆炸声过去后,宋知之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她听到埃米似乎叽里呱啦的说了很多内容,但是具体的她也没有听明白,于是她反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埃米抿嘴道,“没什么。”
经过了上述的事情,宋知之也没有心情继续和埃米聊这些了,这些内容是她专门用来忽悠自己的付费用户的,埃米不掏一分钱,已经听了很多了。
正当宋知之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的耳边又响起一阵声音。
【当然,我们的原则就是有收获必然要付出代价,因此,尊敬的宋知之用户,您还欠我们五个信仰值,希望您能尽快补齐,要是没有办法补齐的话,您可能会一辈子留在这里。】
宋知之暗骂道,“你有病吧!我根本就没有……是你们强买强卖!”
【不过也不能算是五个,刚刚您又收获了一个信仰值,我们帮您扣掉了哈。】
宋知之恶意地想,或许这个世界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耗光了自己所谓的信仰值,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一样,人人都为了欲.望活着,上层人为底层人制定了规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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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定的税收额度,是底层人除去吃饭的钱后剩下的全部。
底层人被迫像头驴一样,不断的,毫无目的地劳作,在痛苦中一天又一天地消磨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宋知之怀疑,这个世界似乎也学会了这个套路,并且还把这个套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现在的宋知之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强买强卖,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务。
宋知之还不懂得所谓的信仰值的用处,但已经在这个世界刻意为她精心制作出来的规则当中,领略了信仰值的珍贵。
宋知之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拥有了数不尽的信仰值,她能用来做什么呢?
宋知之还不清楚,但是她坚信自己自己总有一天,会解开这个缠绕着迷雾的题。
埃米还在宋知之的耳边喋喋不休,宋知之的心思却已经飘去了别的地方,在随意敷衍了埃米几句后,宋知之转头离开了。
【恭喜宋知之又收获了一份高能量的信仰值,你有以下几点可以任意选择,你可以选择在这个世界中,永远也花不完的钱,还可以选择一张美丽的脸蛋,所有人都会承认你的美丽……当然了,还不止这些,如果你全都想要的话,你可以选择我们的如愿贷。】
宋知之不解道,“如愿贷?”
【是的,如愿贷!!……~~】
从宋知之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想要传达给她的内容只能用文字来显示,但是通过跳脱的符号,以及一连串的感叹号,还是能隐约透露出世界的开心,似乎对即将落网的猎物势在必得。
【如愿贷可是个好东西,自从成立以来就已经吸引了上千人前来贷款,你完全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可以轻松的拥有在现实生活中,你完全得不到的东西~上千人使用哦,保证安全可靠,你要不要来试试?】
宋知之想到了现实社会中的贷款,刚开始他们用蝇头小利诱惑心生贪念的人,等到欠款越来越多,逐渐累积成一座大山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任意的操控一个人的生命了。
宋知之想到了那些某某贷常用的套路,“你们的利息是多少?”
【非常便宜,借给你四个信仰值,你到时候还我们五个就可以了,当下的欲.望才是最需要被满足的东西,未来……谁管他呢。】
宋知之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慢慢地数着,“我小学同学,一个爱美的女孩为了整容的钱跑去贷款,现在天天被追债的人追地到处跑。还有我的一个同事,也是因为贷款赌.博,后来就只能去要饭。”
【你怎么想的?】
宋知之冷漠地说,“我认为这些控制不住欲.望的人都是蠢货,欲.望本身就没有错,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也并没有问题,但是任凭欲.望控制自己……那简直是太愚蠢了。”
【用户宋知之,请别那么傲慢,有时候,陷入在漩涡中的人,是没有办法挣扎的,他们只能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