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 第111章 血与野兽 那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虽然因为黑暗的夜色而没能看清楚,但矢车菊依然可以清晰地意识到,伴随着咆哮的火光,那枚子弹就这样不知是精准还是歪打正着地在自己的后背上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接着迅速扩张开来迸发出血液,产生灼烧般的疼痛。 “噗——呃啊啊啊!!”开始,小家伙还没有什么很明显的感受,只是觉得似乎被猛地推了一下,随之身体却突然失去控制,毫无防备地摔倒在草地上,下意识就尖叫起来。 “打中一个!冲冲冲!!”听到这样凄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打手们宛如打了鸡血那般,也不顾先前被矢车菊放倒的同伴,边胡乱开着火,边向着她和秋艺推进过去,“妈的!都打准点!要活的!给他们长长记性!!” 密密麻麻的子弹呼啸而过,对于从小就只有在老家看过猎人们上山远远打猎的秋艺来说,这几乎就是地狱般的场景,害怕的连头也不敢抬,就躲在林子里的石头后面紧紧握着手枪,丝毫没有想要反击的意思。 虽然他也清楚,自己根本就不会用枪,只是拿来壮胆而已,可正当卷入这样混乱的火拼时,即便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无济于事,唯有寄托于警察能够快些赶到,救下他们这些可怜的家伙。 然而就算这样想,他也头皮发麻,开始在心里不断埋怨起来为什么要贪生怕死,在迷晕了会所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以后没有选择静待其变,而抱着一丝丝幻想试图跑到附近的人家去呼救,结果如今不仅害死了矢车菊,也可能害死了“红宝石小姐”。 是的,秋艺认为小家伙她已经死了,就算不死,那也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光是中枪以后的出血就没有办法进行处理,何况她还那么小,伤口再发生感染的话,真就可谓是九死一生——书上是这么写的,秋艺对此毫不怀疑。 “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失魂落魄的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紧咬着牙突然就有想要殊死搏斗的念头,却又迟迟没办法下定决心,“如果我能做点什么的话……如果我没有擅作主张跑出来的话……该死!我在马后炮什么?” 掌心的金属手枪颇有质感,而有关于型号之类的事情倒显得并没有那么重要,沉甸甸的份量即便没有填满子弹,那也至少可以打个八、九分来,当然秋艺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亲手拿着这样的东西的,于是连温度的传递都仿佛缓慢下来,冰冷的让他极为不适。 这样,等死似乎就成为了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直到那稚嫩的呼喊伴随着猛烈的枪声划破夜空,震撼着在场所有人每一根毛发时,才突然不可思议般发生了转机。 “AH!!AHAHAHA!!”那连完整的字词都算不上,只是单纯犹如野兽地吼叫着,在林地中间突兀势起,矢车菊就这样站了起来,夺过凑近想要抓起她的打手的枪支,连瞄准都没有瞄准就疯狂扣动了扳机。 “我操!这混蛋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这些本就不是很专业的打手吓得抱头鼠窜,却也有胆大的几个立马举枪回击,乘着火光也确确实实又击中了那女孩几枪,可她却依然屹立着,不断进行射击。 秋艺难以设想,她那样幼小的双手是以怎样的姿势去握住手枪开火的,更难以相信她都已经中了那么多枪,哪怕只有模糊的身影也足以看到满身是血的模样,又是挺着多么大的毅力坚持下去而不肯倒地的。 肉身怎么可能战胜火器——秋艺想起来以前村里人偶尔会打到野猪,看着那么个庞然大物,猎户们都要喘着粗气说那家伙很是顽强,不过多开几枪也得乖乖躺下——唯有那不畏惧死亡的坚定才能够做到这样,他如此自以为地想着,终于打开了枪支的保险。 至于事实到底是怎么样呢?如今面对着警察,秋艺也只是痴痴地说着那时的小家伙就好似负伤而要鱼死网破的野兽,在打光了弹药以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穿梭在打手之间,也不知道到底下了怎么样的死力,仅仅一击就叫他们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你是在编故事吗?”很显然灰色长袖的男人并不相信这套说辞,或者说他不认为会有这种不合常理的家伙存在,“正常的成年男子挨一枪就够受了,你居然说那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可以硬吃数枪甚至十数枪还能活动?你自己信吗?” “这个……她都已经长着猫耳和猫尾了,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秋艺苦笑着,但回想起那天的光景,他都会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毕竟……在地下会所的时候,我就听说过那孩子曾经面对一大群汉子的群殴也能毫发无伤……这显然已经算不上是常理的范畴了,不是吗?” “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想要深入调查的缘故……”轻轻点了点头,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拍了拍灰色长袖男人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那么咄咄逼人,“好吧,虽然说这种事情很离奇……但你应该不会想要告诉我们,那女孩干掉了所有人……接着还要微笑着走过来,告诉你‘一切安好’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听起来似乎有些阴阳怪气,不过秋艺对此并没有感到冒犯,因为如果换作自己的话,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肯定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于是便深呼吸几次以平复波澜的内心,继续讲起了之后的事情。 残酷的现实是,即便做到了那种地步,严重的伤势也让矢车菊她很快就踉跄着跌倒在斜坡上,大概力量也已耗尽,就连伸出手来爬行都做不到,翻滚着消失在灌木间,而见状最为惊喜的自然是那些幸存下来的打手——尽管也只有四五人了——于是他们就大骂着向下面奔去,打算痛下杀手。 “滚开!都给我他妈的滚开!!”那股仅存的勇气,尽管少的可怜,也无法和对于保全自己的本能所相比较,可依然能够燃起火星来,驱使着秋艺从石头后面跑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并没有中枪,这只不过是为了鼓舞而大吼大叫罢了,却效果极佳,至少能让自己终于扣动扳机,在十分之一的命中率下冲向他们,接着用身体猛地撞了过去。 “那是个斜坡,我是在后来才意识到这件事的……”秋艺喃喃地说着,用手势来比喻当时的情形,“实际上,我根本没能做到什么,很快就被那些家伙推开,头正撞在地上昏迷了过去……再之后,就是你们救了我,醒来便在医院里面了……” “是,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流氓和打手确实就在下面的树林里找着什么。”灰色长袖的男人说着,拉开房间的窗帘,让刺眼的阳光瞬间填满屋子,“可我们没有找到你们所说的那个女孩,她难不成还能再站起来,然后跑掉吗?” “那……我又该去问谁呢?”秋艺闻言苦笑着,那是失落且孤寂的模样,也是无能为力的模样。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高烧 当明媚的日光穿过稀松的树叶,当蔚蓝的天空映照在女孩宛如琥珀般澄金色的双眸中,当那挥之不去的灼热与晕眩感愈发强烈,当那不能自已的情感在心中迸裂,矢车菊她就终于翻过身来,感慨于世界的美丽竟如此超乎想象,模糊于生死之间。 “呼……呼……啊啊……”早已没办法说清楚话来,早已没力气再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只是贪婪地想要将所见所及的一切印入脑海,甚至会因此而病态地微笑,她喘着粗气,额头烫的要命,发起了可怕的高烧,“呼……呼呼……红宝石……小姐……” 没有一如既往亲切的昵称,没有能够清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女人的理由,她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感到好热,好痛苦,完全使不上劲儿来,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在那会所以外的世界中,她一无所知。 “哈啊……哈啊……”想要喝水,想要再依赖于母亲般温暖的怀抱里面放松的睡去,小家伙连眼皮都不想再努力睁开了,然而本能却告诉她如果就这样睡去的话,那就再也没办法醒过来了,于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仰望那如画般的蓝天,“咕……呃……哈啊……” 钻心的痛楚,在临界到某个线以后就会转化为麻木,紧接着就是全身都在出汗,浸湿了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彻骨的寒冷便唐突袭来,想要咳嗽却只能噎在喉咙里面,连带着铁锈似的腥气充斥到鼻腔之中。 “海……海洋……”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幻想,也许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渴望,在这根本连小溪都不能看见的树林里,矢车菊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压在眼睛上,享受着无边的黑暗,“好热……好冷……为什么……海、海洋如此痛苦……” 这样的症状,在会所昏暗的小房间里时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只不过相比较如今实在显得太过于渺小而微不足道,心慌且乏力,呼吸紊乱,几乎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难受。 小小的手心,想要抓住可以依靠的事物,那可以是一堵能够支撑身体的墙,也可以是不论出于何种意图而紧实有力的腕臂,就仿佛溺水时的呼救那样,发不出声音来,纵使身边有无数的生命掠过——那些也只不过是本就栖息在这里的虫子而已——也无人能够施以援助。 “你又长大了呢……看,一年比一年高了不少,对吧?”在“红宝石小姐”的房间门后,用刀刻着自己这些年来的身高变化,不知为何就想到这种事情,“等到再过几年,就该离开大人的怀抱了呢……因为早晚都要独立,所以更应该好好吃饭,健健康康的长大,明白吗?” 回忆起来,那应该只是劝解自己不要挑食的说法,总不可能是当时就已经计划好要逃离会所的预兆,至少矢车菊对此并没有什么很深入的想法,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去思考,然而脑袋依然自顾自地转动起来,记忆也随之涌现。 “好啦,你应该懂事,知道吗?”没有背景,没有多余的一切,唯独苍白的世界里面,“红宝石小姐”一如印象里面那样微笑着,却始终和自己保持距离,“不要像我这样,因为任性地想要逃离父母……就铸下无可挽回的错误……永远活在后悔之中……” “为什么……拜托……抱抱我……”小家伙不能理解,她只是在自言自语,在这自由的世界里面,躺在芬芳的林间一动不动,逐渐失去仅存的理智。 “那已经不可能啦……”“红宝石小姐”退后几步,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和她相拥,“因为,我是本不应该生下来的孩子……我的存在就是错误……他们巴不得我赶紧死去……而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哈哈……” 她终于看清楚了,“红宝石小姐”穿着校服,看上去也并不比自己的年龄大上多少,只是没有猫耳与尾巴,能够光明正大地走在道路上,不过仍然泪流满面。 “那应该是市里面的大人物吧……总之我并不认识,我的亲生母亲和他发生了关系,之后因为意外,我才诞生下来……”抿着眼角,“红宝石小姐”扭过头去,望着一片虚无苦笑起来,就连嗓音都变得沙哑,“后来她死了……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是爸爸和奶奶不介意……他们觉得只要我在,就总有一天可以和人家攀上关系而大富大贵……” 说着,哭着,“红宝石小姐”展开双臂,就好像要伸起翅膀飞走那样。 “所以,我的后妈无可忍受,我爸爸的兄弟也都不再受重视,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至于我……也不过是一件‘物品’而已……”不知道有多少话语能够传入矢车菊的内心,但其实这些也都是臆想而已——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听过却因为无知而没能回应的诉苦——所以“红宝石小姐”并不在意,“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死有应得,对吧?” 暖暖的日光铺洒下来,透过林中树叶所形成的斑驳如梦似幻,这大抵是真实存在的景象,令无力的小家伙莫名平静下来,均匀地呼吸着,感受那不存在的怀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本来已经打算去死了……在那不见天日的会所里面,我出卖自己的身体求得平安……可是那真的很痛苦,让我不禁怀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言语继续传颂着,鲜血默默放缓流逝的脚步,“直到……我看见你……看见同样本不应该出生的……与我类似的你……” 双手相拥在胸前,泪水早已干枯蒸发,听不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声音,亦如同感受不到其它任何事物。 “他们强迫你的母亲生下你,本意是想要利用你让你的母亲屈服……可她是位倔强的女子,若不是因为有枪,肯定会将他们全部杀掉……” “可是她不能,她做不到……你的诞生是意外,即便如此她也因为那出于本能的爱而变得软弱起来……生命本身就是如此,所以她死了……直到死也没能和你再相见……” “他们是罪犯,草菅人命而不知悔改,是不可饶恕的败类……可你是无辜的,你只是孱弱且幼小的孩子,你同我一样都是被强迫的受害者,所以我找到了理由,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为了你……” “于是,我教育你长大,为你提供可以健康成长的环境……同时这也是在麻痹自己,麻痹自己只要你好好活着,那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一直这样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然而,孩子总有成人的一天,我也不想要你的未来和我一样黯淡无光……所以我终于找到了放手的理由,也是为了你的自由……至于我,我已经太累……太累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家伙躺了下来,枕在“红宝石小姐”的大腿上,思绪早已飘到比远方还要更加遥远的地方去,如同和现实分割的梦境那样,任凭尾巴摇曳起来。 “拜托……活下去……”那犹如风中残烛的声音十分清晰,就好像真的在自己耳旁响起,“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你比我更有资格……矢车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什么也不用说,毕竟这只是在发高烧而已,她心知肚明。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调查结论 “我的老天爷,这些全都是他们弄的吗?”被查封的地下会所里面,几个警察正在清点搜刮出的证物,除了各类的玩具和花花绿绿的票子以外,最为瞩目的便是堆积如小山般的枪支和弹药,“这是打算造反吗?就为了个地下会所?弄来这么多家伙,未免也太夸张了!” 虽说当时还没有要彻底管控枪支的法律,不过平常最多也就在村里面能拎来几把,稍微成规模的地方,那也是分散到各家挂起来的,像这样在城里面一次性发现这么多确实十分罕见,也难免让办案的警察们流下冷汗。 “幸好咱没去参与抓捕行动,对不?”一边继续清点,几个警察一边感慨似地聊着天,颇有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庆幸,“这要是真打起来,保不准会发展成什么情况……要是闹到鱼死网破,街头火拼那种地步,估计组长和长官他们就保不住帽子咯……” “确实是,不过我听巡逻队的说,好像那天没怎么和歹徒们交火。” “没怎么交火?”其中较为年轻的警察有些疑惑,“不能吧?抓了几十号人,不是人手一把枪吗?难道他们都这么老实,见到同志们就束手就擒了?” “那倒是没有,抓捕的时候还当场击毙了两个来着。”老练的警察说着,在手中确保每一把枪支都卸了弹药,这样的工作很枯燥,却也十分重要,“我到的比较晚,不过听前面的同志说,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中了迷药,当时正睡得香甜呢,醒来的时候就被铐了。” “呵,那还真是幸运,简直就是白送的功劳。” “你这样说也没错就是了。”轻轻点了点头,将最后一支手枪放在地面上摆好,老练的警察却又呼了口气,捏着胡渣叹息起来,“就是太危险了,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试想一下,若是他们的计划没能成功,很可能当场就会死于非命。” “哦,我知道的……”谈到这些,年轻警察的语气也收敛了一些,“但说起来也真是万幸,二十多号受害者居然只有一人死亡,这样的勇气实在叫人敬佩,也称得上算作奇迹了。” “奇迹啊……要是天下都有这么多奇迹就好了……”苦笑了几声,老练的警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只是挺直了身板捶了捶腰,四下环顾起周遭。 诚然,有关案情更多的细节,他们是并不清楚的,或者说也没有必要知道。 对于上级布置好的任务,收尾的警察们都不会过多讨论,只是认真办好手上的事情,默默努力在幕后而已,这几乎成为一种不必多言的共识。 然而实际说起来,偶尔也会有些敏锐的新人提出独到的见解。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你想想,这产业能赚几个钱?”随着不断扫荡着房间,年轻警察越发疑惑起来,“看档案里说,他们以前还经营赌场,只是看流动资金的话,不比这里要强很多吗?可是那边别说是持枪的歹徒了,连打手都是些不务正业的烂崽而已。” “……你是想说,这里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熟练地将散落在地面上的书籍装袋,年轻的警察似乎很欣喜于前辈对于自己观点提起了兴趣,“那些侦探小说里面不都这么写吗?什么潜藏的暗室之类的……保不准咱们脚下就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哈哈……你倒是挺幽默的。”老练的警察自然不相信这种说辞,只是笑了笑摆摆手,权当调节气氛的打趣,“不至于这么玄乎,为什么总是说要严打黄赌毒?这黄的利润可一点都不比后面两个要低到哪里去……再算上可能那老板有什么特殊爱好,钟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懂的。” “呕!那也太恶心了!”听到这样说,年轻警察故作干呕的模样,连忙摇了摇头,打着手电继续向深处走去——虽然会所有灯光,不过为了看清楚角落,这也是必要的工具。 接下来的工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轻松许多,这主要是因为后台实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证物,除了看上去似乎是用来监禁受害者的昏暗房间以外,所剩下还没有检查过的地方,就是最深处的冷藏库了。 “冷库啊……这种地方阴森森的,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发毛。”在确保其它同事去搜查惩戒室以后,年轻警察站在冷藏库门前,咂了咂嘴,“你说,这里面应该就只是些冻肉吧?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吧?” “……那可说不定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突发奇想,老练的警察突然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身为老前辈,咱今天就给你讲讲啊,以前我出勤的某次,可是在井里面捞上来一具尸体呢!事主说是为了保存防腐,那你想啊,这冷库是不是也类似呢?” “啊?你是说这里面可能藏着尸体吗?不能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推开大门,彻骨的寒冷不禁让两人耐不住地打颤起来,然而老练的警察却依然喋喋不休,“你们年轻人喜欢看的侦探小说里面也有这种情节吧?有些案子就是你想不到的离奇,别说是尸体,指不定还打算活做成标本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前辈你不是说不喜欢看那些不切实际的小说吗?” “咳咳!闲的时候也得与时俱进嘛……” 不管怎么说,两人也只是把这些当作故事看待,毕竟仔细想了想,他们也找不到任何把尸体藏在这里面的理由,因为单纯的冷冻并不代表就不会腐坏,早晚还是要运出去处理掉的。 这点在从那些罪犯口中核对尸体的善后处理时,也得到了印证。 “但说起来,这里面可真是黑啊……”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除了冷藏的肉类和一些饮品以外,老练的警察确实也暂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听受害者们说,他们都从没有进来过,只有采购的男孩们会打理这里,连老板都不知道呢……不过他们也死了就是……” “又不是藏了黄金,至于这么谨慎吗?神神秘秘的跟个傻——我操!!” 话还没有吐槽完,年轻警察就突然惊叫起来,紧接着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手电也滚落到角落,吓得老练的警察也不禁夹紧了裤裆,连忙跑过来帮忙搀扶起他。 “你咋了!?没受伤吧?!” “我操!!我操我操!!”几乎无暇顾及前辈的关心,就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年轻警察瞪大了眼睛,愣是扒拉了半天也没站起来,只是伸直了手指着黑暗中的什么东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到底什么情况……这是……”见到这样反常的情景,老练的警察只好鼓起勇气,用自己的手电照向前方,才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这怎么——我、我操!!” 那是一具女尸,确切来说是被制成标本的女尸。 被密封在某种透明的胶状物里面,似乎还灌注了什么其它化学物——总而言之大概是为了防腐处理——赤身裸体,亮银色的长发一动也不动,美丽的叫人瞠目结舌。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尤为是她那瞩目的,不属于人类应该有的猫耳和尾巴。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猎狐 天刚蒙蒙亮,值守在局里的警察们都有了一丝丝困倦,不过在一群裹着大衣的人们进来以后,也是每个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去询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帮助。 “同志,大热天的,你们还穿这么厚吗?是遇到什么麻——”话还没有说完,几乎是在同时,那些人就突然从衣服下面掏出了手枪,接着不由分说地便猛烈开火。 事后,仅存的几个活口供认,他们都是“猎手”的手下,但至于为什么要来袭击警局,都各有各的说法,不过共同点都是在于“猎手”承诺事成以后会给他们一大笔钱——一大笔足以让他们几辈子都衣食不愁的,现在想来简直可笑无比的钱。 “我上个星期还夸这小伙子机灵来着。”身穿灰色长袖的男人拿起白布,小心翼翼地将其盖在一个年轻警察的尸体上,“可他怎么就这么傻!非要替别人去挡子弹?” 阴霾的天空似乎是在打击每个人的信心,也仿佛就正对应着灰色长袖男人的情绪,愣愣地看着一个又一个警察的尸体从巷子里面和街头抬出来,顿时宛如刀绞般心痛。 “局长……您先回屋里面休息吧。”有警察劝说着,雨滴就已经打了下去,虽说不是很大,却也足以让这位本就身体不怎么好的中年男人发起寒来,“善后的事情,我们来做就行……同志们都还有劲儿,您的身体更要紧……” “查!必须追查!!”毫无征兆地暴起,灰色长袖的男人还没有开口,然而下面那些掺杂着愤怒与坚定的吼叫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共振,“王八蛋!!他想干什么!!?和公安火拼??!他以为他是谁!!新海的皇帝吗!!?” 他从来没有教导过手下这样骂人,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再清楚不过这件事了,然而当出现这种情况以后,即便是灰色长袖的男人自己也很难直接劝住。 而且不止是他,眼下的所有人都需要一次泄愤的机会。 “他妈的!局长!您下令吧!”几名浑身是血的警察从队伍里面走了出来,或捂着肩膀,或捂着腹部,也不顾伤口开裂的危险,就举起手中的枪支喊叫起来,“我们现在就杀过去!!不就是些歹徒吗!不就是个‘猎手’吗!他还能翻了天不成!弄死他!替同志们报仇!!” “对!弄死他!!替兄弟们报仇!!” 几乎是得到所有警察的昂扬回应,也不管医务人员们怎么去规劝,这些将满腔悲愤转化为怒火的汉子纷纷开始请愿,那震撼的场面让路人们都为之惊愕,纷纷停下忙碌的脚步,驻足围观起来。 “嘿!这到底是咋了?”后来的人们一头雾水,但当他们看清楚满地盖上白布的尸体时,也是猛然吓了一跳,“干什么?演习吗?还是说又是什么宣传……怎么都不吱声啊?” “你不知道?上午那么大的枪声你都没听见吗?” “我以为那是放鞭炮……等等!枪声?!你是说有人和公安打起来了??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白布都拉出来了,那还能有假啊?”民众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说来却也没有人维护秩序,只是任凭各顾各地说话,也夹杂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流言,“你瞧见没?那些可不是普通的公安!都端着步枪呢!你再瞧瞧那一身血,吓死人了!” “听说早上是有一大群歹徒直接冲了过来,拔枪就射……值班的同志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然后就毫无征兆地交火起来……一直打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结束,都推到街头去了……” 眼看着现场越来越混乱,然而灰色长袖的男人依然保持着沉默——也许是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也许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到了最后,不得不由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站出来疏散群众,才终于避免局面更加难以掌控。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先让他们好好养伤,然后安抚好牺牲同志们的家属……这些才是最主要的……”依然是熟悉的办公室,作为被邀请过来的顾问,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表现的十分冷静,“喝杯茶吧,有助于平神静心……你知道的,三十年前你也是这么劝我的。” “我知道。”坐了下来,灰色长袖的男人看着窗外,其它警察们依然在善后,而他则恨不得将牙齿都咬碎,“你说说,‘猎手’那混蛋为什么要袭击派出所?他是不是疯了?” “……那家伙从来都不是正常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本来打算点上,不过犹豫了几秒后,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便又收了回去,“可他也不是傻子,公开和官方作对……他一定有这样做的底气……然而又到底会是什么底气?” “抓到他就知道了。” “你总是这样……从三十多年前开始就这样……”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站起身来,却没有靠近对方,“人人都喊我老局长,可是论资历,你才是最有权威的那个……这件事定然不会被轻视,然而你的身体……你是打算这么早就要撒手人寰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事。”灰色长袖的男人喘着粗气,用手掌按住被流弹划伤的大腿,这是他在交火中冲在第一线的证明,“真是操蛋了,会所的案件还没全部结束,就又来这么一出……” “……是啊,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有着猫耳和尾巴的女孩。”无心再去品茶,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回忆着那天在冷藏库里面发现的标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且……那个尸体又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人是谁?她怎么也会有猫耳和尾巴……” “先别提了,那件事和眼下‘猎手’的事情又没什么关系。”灰色长袖的男人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是很关心的模样,这也并不奇怪就是。 “……如果我说有呢?” “那就说来听听。”皱起眉头来,显然对于这简短的回答,灰色长袖的男人却放在了心上,“你别告诉我,‘猎手’那混蛋大费干戈,就是为了来抢那个女人的标本?” “难说。”翻找自己桌子上誊抄的资料,那些杂乱的纸张上记录着些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早些时候调查的记录——大部分是关于‘猎手’的,不过在确认会所老板才是连环失踪案的罪魁祸首以后,就搁置了许久,“你看看这些吧……当时我还没怎么注意,可现在想起来……却是非常可疑……” “这些是什么?”接过几页资料,灰色长袖的男人认真端详起来。 “是‘猎手’成名之前的活动……他似乎在以前还有个化名,不过并没有使用多久。”一边解释着,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一边分析起来,“你还记得三个多月前我们抓到的那些采购的男孩们吗?他们和其他走狗不同,居然那么果断就赴死了,就好像一旦被抓到就会暴露什么似的……非常……忠诚。” “等等!你不会是想说,那些家伙效忠的对象其实是‘猎手’吧?” “为什么不呢?”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点点头,“结合受害者们对于冷库的说法……你想想,采购的男孩们往冷库运送东西,冷库本身肯定是老板建的……然而到了后面,老板居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往里面送进去了什么?整个地下会所里面,能有机会弄到福尔马林的……不也就只有他们了?” 到了这里,灰色长袖的男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出于稳妥,他选择保持了沉默。 “所以……我觉得大概是意识到了会所在走下坡路,迟早要完蛋……所以他们就趁着老板焦头烂额的时候,投奔了‘猎手’去……”越说越感觉能够连上,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甚至暗骂起来,为什么现在才发觉这件事情,“毕竟,就像是今天袭击我们的那些歹徒一样,只有‘猎手’那家伙的手笔,才能够让这些白痴心甘情愿地去死……” “……查一下他们的家属,近期有没有得到什么意外之财。”简单地拿起座机,吩咐调查组的人这样一句话后,灰色长袖的男人便放下了电话,“那女人的尸体又怎么解释?都做成标本了,检查似乎有些年头了,总不能是从几年前就有了这种打算吧?” “很简单……物以稀为贵。”寥寥几个字,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就道出了事情的本质来,“别说是‘猎手’了,你我不都没见过这种长着猫耳和尾巴的人类吗?再庸俗一点说……那个至今我们都没找到的女孩……她可能才是真正的‘交易品’,而那个标本只是‘样品’而已……” “这实在是太超脱常理了。” “但可以解释的通……不是么?”冷掉的茶水倒映着两人复杂的面色,“我们没有对外界宣布那女孩和这个标本的事情……所以,‘猎手’也算是失算了一遭……他以为那孩子就在我们这里……所以才想着要不顾一切发动袭击吧……” “就为了个女孩?他是有什么病吗?”似乎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灰色长袖的男人捂住额头,感慨于居然会是这么蠢的理由,“既然你开始提到了‘猎手’以前有个化名,我猜猜,他的最大动机和这个化名有关系?” “嗯。”橄榄绿色警服的男人笑了笑,高兴于他的老伙计还是这么懂自己,总是在最开始就铺垫好最关键的部分,“关系很大,可能就是我们解决所有问题的突破点。” “那他的化名是什么?” “‘猎狐’。”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第二年的冬日 画室窗外的枝叶,不论几年来看都总是不腻。 在夏天的时候青翠的惹人眼红,而即便到了冬季也枯落的别有风味,虽然它们和街道上那些绿植并无区别,可终归愿意驻守在我所可以轻易触及的窗外,从不离开。 “呼呼,好冷啊……牙都在打颤了……”几乎是快要裹成了粽子,沐紧紧抱着双臂,时不时也从嘴里面哈出白色的雾气来。“总觉得今年要比以前冻人太多了……晚上我们喝点热粥吧,这鬼天气我是不想再出去一点了,不然会变成冰棍的。” 沐很怕冷,这点在她偶尔和我缠绵后感冒的时候就展现出来了,还是在相对要温暖许多的房间里,并非任由寒风呼啸的大街上。 “哦,我其实是想吃点面条来着。”平淡地聊着天,我伸手去拿起桌上的信封。 在这电子信息充斥的时代里面,我确实没怎么想过会收到这么多的纸质信件,也总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冷色调,给人干巴巴的错觉。 “怎么样都好啦,只要是热乎乎的食物就行……”站起身来挪了挪位置,沐想要再靠近暖气一些。“真是的……为什么会有人想着这种季节卖雪糕啊……” “有需求就有市场呗……”煮好热腾腾的茶水,我学着秋先生的模样沏了两杯,“再说了,你要是真的受不了的话,我们就搬去你家住呗……那边多宽敞啊,是不是?” 画室的房间本就不是很大,如今这里面也堆起了各种各样的保暖物件来。 只消大概扫一眼就能明白,那些都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虽然准确地说,我叫不上来它们的牌子,不过也疑惑过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毕竟说到底,沐是很有钱的孩子,她有豪华到简直想要让我去死的大屋子和智能空调,就算不开暖气,也足以轻轻松松应付那些贵到离谱的电费。 “哼哼……那就是违背我的意愿了喵……”可她并不同意,或者说是执拗的倔强吧,要披着被子得意地笑着,明明连头发都当作围脖了,“夏辉你是知道的……一旦人太有钱的话,就会很容易变得欲求不满起来……渐渐的就会脱离本来的道路,向着深渊跌入而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鬼理论……”我轻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听这家伙的“高论”了,“还有那个‘喵喵喵’的口癖是啥啊……你可少弄点二次元吧!我快要干呕了……” “……不可爱吗?” “小孩子卖萌你也跟着学吗?”轻轻品了一口茶,结果差点把我烫个半死,“……而且,矢车菊她现在也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了,所以我难得不会被误会成有什么怪癖,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 “为什么话题会扯到我身上呢……”听着嬉闹,小家伙她拿尾巴拍了拍床单,满脸苦笑,“话说回来……夏辉,漫画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这已经快要一个月了……还没有灵感吗?” “呃……这个嘛……”我尴尬地挠了挠头,看着她抱着枕头盘坐的模样,虽然没有沐那样对温度过于敏感的体质,不过终归还是耷拉着毛茸茸的耳朵将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个圆滚滚的脑袋和灵活的尾巴来,“也许……大概……可能很快就会有灵感吧……” “夏辉……很不擅长说谎呢,嘿嘿。”见到我这样窘迫,小家伙她微妙地笑了笑,那副表情就好像是在玩弄猎物似的,颇有一种看不透的意味。 还茶的时候,还是对秋先生再多请教请教吧。 “哦哦,我回来啦!”墨菊那孩子的活力,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下,也依然充沛的不可思议,用力推开好不容易修好的门扉,吱吱呀呀的声音格外刺耳,“雪好大呢!不过比起老家那边还是差很多啦……姐姐,你们不出去玩玩吗?” “她俩都快要冻死了……”我没好气地吐槽着,看着她像小狗一样抖落浑身洁白的雪花,也惊讶于下半身居然就只套了个裤袜,藏在帽子下面的耳朵也兴奋地顶了起来,根本就不正常,“要我说的话,你也坐下来安生些吧……也能让负责保密工作的叔叔们休息休息不是……” “哼……夏辉你还是先认真工作,给编辑一个交代好吧,嘟~”都不需要多说什么,一句话就给我呛死了,“放心好啦,我可是在全城追捕的时候硬躲了好久的,除非是像姐姐那样嗅着味道追过来的家伙,任谁也别想抓到我呢!” “你开心就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站起身来端上茶具,只留三个小姐在房间里面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背靠门板也欣慰地笑了笑,饮走廊的寒冷呼气吐风。 大概是因为,自回乡那一趟以后,我们越来越像是一家人的缘故吧。 “你个天杀的崽子啊!谁教你这样用茶具的?!”秋先生的办公室依然冷清,不过他发起火的时候,就连架子上的那些珍藏也会跟着颤抖起来,似乎是在帮着控诉,让旁人看的心惊肉跳,“我那几十年的精华啊!你咋就给全洗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呃……那玩意儿不是茶垢吗?都包浆了……”心虚地坐下来,我还要赶紧帮忙按住桌子,以防止那些珍贵的器皿一个不注意就掉下去,“我听说致癌来着……” “那小夏你倒是给我打个招呼啊!”他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以后,就嘟囔着以后让我自己弄茶具去,又唠叨了半天什么茶艺,说的也不敢还嘴,连屋子都加温了几分。 不过,总归还是夸了我起码比最开始学习的时候认真许多,也成熟了许多。 “我本来是想把你培育成画家的,到时也好继承我的衣钵……”又沏了两杯茶来,秋先生扶了扶眼镜,沉淀的香气很快就四溢开来,直扑鼻腔,“唉……谁知道你半路惹上那么多事情……现在倒好,要去当漫画家……结果处女作就卡了瓶颈,真是叫人无言啊……” “可能是因为……它承载了太沉重的东西吧……”抿茶两下,我转过头去看向窗外,虽然视角低了许多,然而那干瘦的枝叶也依然挺立,“至少,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我也想要让社会能够容纳像是那孩子的存在……” “那还真是挺伟大的抱负。” “还好吧……”第二年的冬日,我仿佛怀抱着如同亲妹妹似的矢车菊,由衷地感到温馨,“就像沐支持我的那样,如果真的能为之做些什么的话,真的很让人高兴,不是吗?” “那就继续加油吧,小夏。”秋先生笑了笑,也望向窗子那边,看着窗台上养起的绿植,在室温的保护下那么久,如今却也可以打开窗子直面风寒了。 “我们都支持你,孩子长大了,就总是要担起责任来,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谢谢,我知道。”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瓶颈 我第一次踏入编辑们的办公区时,所发出的感慨只有“这儿可真是大啊!” 也不知是不是印象上的错觉,总以为像是这样需要大量处理文字的工作会很杂乱,例如书籍和纸张全都堆在一起像是学生们的小山似的,然而实际看来却大都很整洁。 “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呢。”四处走走看看,矢车菊怀抱着好奇心张望起来,不过因为害怕碰坏什么东西,也没敢离我太远,“稍微……有点意外。” 她估计是以为,既然作者们总是性格迥异,那么大概负责帮忙的编辑也都是各有各的特色,而不是像眼前那样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趴在电脑边,没日没夜的敲着键盘。 说实话,这确实有些打破小家伙对于社会现实的美好幻想。 “至少他们有个切实的工作……”这样说着,我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顺带快速扫了两眼整个办公区,试图找到我的责任编辑,“话说,艾莫小姐到底是在哪里啊?看她的位置上也没有人,难道是临时出去有事吗?” “可能只是上厕所?”矢车菊摇摇头,对于这种“情绪”嘈杂的场所,她也没办法精确地找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哪里。 说到艾莫小姐,说实话这个名字让我有些奇怪,因为那只是她的网名,不过在我们沟通的时候,她也总是会强调自己真的叫“艾莫”这件事,自然是叫我有些不太相信的。 话回正题,艾莫小姐是我的责任编辑,大致上来说,如果我的漫画有什么问题,或是平台有什么样的特殊要求和处理,都是由艾莫小姐直接联系我进行的,而并非简单的通知。 听同行说,这似乎是被重视的表现,不过考虑到那家伙甚至连正经的责任编辑都没有,我对此也有些心虚就是。 “哦哦!您就是‘夏子’老师对吧!”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去问问其他人,身后就突然传来了很是微妙的嗓音,成熟里面掺杂着稚嫩,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让自己不由得猛地一哆嗦,“嗨呀……抱歉抱歉!刚刚有些事情耽搁了几分钟……来!我们到座位上谈吧!” 那是位很标致的女性,侧过头去只消看一眼我就可以确定,梳着暖棕色的长发,束成辫耷拉在胸前,干净的脸上洋溢着充满活力的笑容,整体就好像从漫画里面走出来似的。 至于“夏子”,那是我的笔名,倒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说法,只是随便起的而已。 “咦……?哦,啊啊,是,我就是‘夏子’。”说真的我愣住了,这和里面那些满身“仙气”的家伙完全不同,会让人联想到是不是吸收精气的老妖怪,活泼到堪比孩童的离谱,“那个……您就是艾莫小姐对吧?这位是我的……家人,她叫矢车菊……” “嗯嗯嗯!我完全明白的啦!”热情到难以置信,艾莫小姐嬉笑着,也毫不顾忌地就拉上了我的手,谈吐自然地走向她的办公桌去,简直就是社交恐怖分子,“是妹妹对吧?真是可爱呢!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妹妹就好了,下班以后就可以尽情宣泄压力了呢!” “谢、谢谢……” 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不过看着小家伙那副害羞的模样,我也就没有说些什么。 “哈啊……要喝点饮料吗?啤酒怎么样?什么?不喝酒吗?真可惜……”我不确定他们这里上班是否允许喝酒,反正我本来也就不喜欢喝,只是看着艾莫小姐一边感慨,一边突然又自暴自弃似的打开罐子,一时没能让自己缓过来,“清凉的气泡在舌尖炸开的感觉多好啊!” “我还是更喜欢果汁汽水之类的……”这种鬼天气还要喝冰镇啤酒?我虽然很想吐槽,可出于礼貌的考虑,还是忍住没说出来,“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太长时间……” “哦,对对对!先说正事!”放下啤酒,艾莫小姐翘起腿来,接着熟练地打开电脑上乱七八糟的文件夹,而那里面也塞满了花花绿绿的漫画,“嗯……‘夏子’老师是遇到瓶颈了对吧?想要休一个月去找找灵感,这种事嘛……在平台上说不也可以吗?” “我想着线下见个面的话,成功率或许会高一些。” “哈哈!真是可爱的想法呢!”似乎是在调出工单还是什么其它玩意儿,艾摸小姐笑嘻嘻地填着有关我请假的信息,甚至还能抽空再喝两口,“嘛,反正瓶颈这种事情嘛……几乎每个老师都会或多或少遇上那么几个,所以只是休一个月的话,倒也无所谓啦!” “啊?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吗?” 我有些愕然,感觉比预想中的还要好说话,虽然看上去很不正经。 “嗯哼,因为读者的反响还是不错的,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刚松了一口气,艾莫小姐就突然站了起来,接着一脸神秘地凑到我的耳边,就连声音都小了许多,“不过‘夏子’老师啊,您也要注意一下……对于宛如自己孩子般重要的作品,太监的行为可是非常不好的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是自然。”我笑了笑,“毕竟再怎么说,做事也得有始有终。” “如此这样,那我也就放心啦!”坐下飞快地填好表单,艾莫小姐便又洒脱起来,一连猛地灌了好几口啤酒,“不过,您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呢!不光是外面和平台上的读者,就连我这个博览群书的编辑都想不出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呢!” “剧情发展?”和小家伙面面相觑,因为基本来说都是基于她改编的故事,所以我在处理某些情节的时候也非常小心就是,“嘛……其实我也就正苦恼这个事情……” “我懂得啦,毕竟没有人能够一遍就画出最棒的漫画,沉淀沉淀也不失为一种好事。”拿起还没有刊印完成的样本,艾莫小姐扶着椅子原地转了半个圈,接着饶有兴趣地看向了矢车菊,“话说回来,您刚刚说这孩子也叫‘矢车菊’吗?我从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唉!” “大家都这么说。”对于这件事,我不需要反驳,也清楚她无意冒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浪漫啊……矢车菊的花语,我记得是‘遇见’和‘幸福’没错吧?”像是陶醉在幻想中那样,艾莫小姐揉了揉小家伙的脸颊,当然也没有发现她那藏在帽子下面的耳朵和盘在身体上的尾巴,“若是白色矢车菊的话,那一定是‘纯洁’呢……嘿嘿嘿!” “唔……姐姐……好痒啊……” 她们之间那样友好的互动,不免让我想着,也许这才是像矢车菊那样的孩子本应有的待遇,不止是自己创作道路上的瓶颈,也包括那孩子走在社会道路上的瓶颈。 “第三个孩子……母亲……他们到底在哪里……”我喃喃自语起来。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孤独的旅途 在我迄今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除了新海市与中河省,从未踏足过这片广阔土地上任何其它的美丽地界,只是偶尔会在书中或网络上看到或是文字,或是图片的琐碎信息,却也在心底藏着类似于儿时看海的梦想,不论现实再怎样偏差,也依然如故。 归根结底,无非就是钱和时间的问题。虽然我很不想这样去说,不过对于那些只是抱着“非去不可”想法的家伙们,看着他们拖家带口来旅游,又不肯再路费以外的地方多花一点钱的模样,也实在感到疲惫,不知不觉间就在火车上睡了过去。 至于再次醒来的时候,说来有些尴尬,是在抵达终点站以后被乘务员叫起来的,而后才挠挠头拎起背包,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大步走向出口去。 “卫生纸带够了吗?这种小东西多塞几包也没问题啦!”想起登车之前,沐那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关心之情,我就不禁抓紧了自己的肩包,“好啦,在外面可千万别惹麻烦哦!你哪里都好,就是偶尔会冲动行事,一定要多加注意,明白不?” 果然,熟悉了有她或者矢车菊那小家伙每天早晨温馨的问候,独自出游就突然显得孤独了起来,自然也无心去留意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检查有无丢失的物件,便快步离开。 青鸟市,这座城市的名字很好听,想来可能也是有什么底蕴在里面吧。 “我已经到站了,你们不用担心。”思索着,我倚靠在出站口的墙壁上,拿起手机编辑着信息发给画室的秋先生和女孩们,已然能够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海水味了,“如果有想要的特产,我会看着买一些带回去的,当然毕竟没拎行李箱,你们也别要太多。” “提早两分钟出站吗?”几乎是立刻,挂着小狗图案头像的沐就回复过来,“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啦,听说青鸟的酒酥和青茶很不错,夏辉你尝尝看,如果好吃的话就带些吧!” 她是不睡觉吗?这才刚五点多啊,我有些想笑,不过还是憋了回去。 “行吧,你注意身体,天还冷,多喝热水。”写好最后一句话,我抬起头,深深呼出口气。 清晰记得,刚来到新海时,我也是这样孤身一人,不过那会儿年龄尚小,根本摸不清头脑,也包括接下来应该干什么,甚至一度忘记了去找警察叔叔帮忙,只是跌跌撞撞地在街头和巷子里面流浪,最后踏上了地下帮派这样一条不归路去。 一切的缘由,不过是因为父母的死亡,那场毁掉我家庭的大火,仿佛是驱赶着自己离开,而所幸有叔叔帮忙带我踏上火车,才避免让我在那无尽的悲痛中葬送掉自己。 可理由到底是什么呢?长久以来,我偶尔就会想起这样的问题。 那天,其实我只是在聊有关于漫画创作的瓶颈问题,因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根据官方当年案情的报道而改编的,所以才想着去找卅警官深入了解就是。 “按常理说的话,应该是送到警局或者亲戚家去。”当我无意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卅警官露出了很是诧异的表情,“不管怎么说,带着没有自理能力的儿童千里迢迢跑到新海来然后抛弃,于情于理都是不合的,更何况这也是违法行为。” “……我也知道。”没有反驳的措辞,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可现实却是就是这样,根本就毫无逻辑,可能是觉得没能力赡养我,就任由自生自灭?” 叔叔家并不富裕,还在村里的时候,他就经常受到我父母的照顾,依稀记得光是为三个孩子上学的问题,就让他们一家愁了很久很久——当时,似乎还有限制生育的计划来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既然如此根本没必要这样麻烦。”对于这样的想法,卅警官并不是很认同的模样,“他大可以直接拒绝赡养,反正本来就没有这种义务,反倒是带着你离开然后抛弃的话,却会让自己陷入违法的‘风险’之中。” “也许只有他本人知道到底为什么吧。” “哈,我想也是……”苦笑两声,大概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卅警官一边操作起电脑,一边又向我提出了其它建议,“不过你若是想要追究他责任的话,我想大概率还是可以成功的。” “那倒是没必要……”并非是善良,我只是想着若不是叔叔的决定,我可能也不会有今天和沐的相识,更不要提及同矢车菊和墨菊她们的邂逅了,“不过……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查一查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要去找他当面问问当年的事情。” 这是油然而生的微妙感觉,实话实说,一方面是的确想要知道当时的情况,另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因为漫画那边瓶颈的事情,想要顺着机会出去逛逛,找些灵感。 毕竟,距离副委员长给我下达的绝对时间死期,也就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嗯……这是要走程序才能决定的……”摸了摸下巴,卅警官似乎有些为难,不过短暂的纠结以后,他还是笑了笑,“好吧,因为也确实存在违法情节,可以当作特殊情况处理,你告诉我你叔叔的身份信息,我会尽力帮你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不过我还是能够提供相当具有价值的信息,也因此只过了半天左右,自己就从卅警官那边拿到了叔叔他现在的所有情况,也包括了住址和联系电话。 唯一出乎意料的地方是,传达信息的人却是“白鸟”。 “你那是什么表情?就这么不想见我吗?”扎起熟悉的长发,穿着厚实的羽绒服,看上去就很保暖的模样,在雪花纷飞的楼道口,她没好气地哈着气,“果然啊,在找到心仪的另一半后,就会变得对其他人不知冷暖,唉唉,我早就知道的……” “呃……我只是有些意外……”因为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只是带着调侃的情绪打趣而已,所以我也就笑了笑,顺势收下了资料。 “算了,无所谓,我只是想要顺带替爷爷捎句话。”点到为止,“白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很自然地就同我坐在了一起,“矢车菊那个孩子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发情期’这种说法,至少在样本之间的比对和解析中,他没有发现这种可能。” “哦,这样……”那是半年前回到新海以后,我托李博士再帮忙检查的事情,对于那个狂热的科学家来说,他自然就答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么久才终于有结果,“……等等,你说你‘爷爷’?李博士是你爷爷啊?”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点了点头,“白鸟”从手机相册里面亮出她的全家福,“喏,这就是我爷爷二十年前的样子,是不是看上去傻乎乎的?那会儿我还是小孩子呢……”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家庭?我尴尬地笑了笑,才明白过来眼前的家伙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大小姐”。 再之后,我们有一句聊一句地畅谈了许久,就像是知心朋友那样,彼此心情都很不错。 “是嘛,所以你打算去青鸟市一趟啊。”临走之前,“白鸟”伸了个懒腰,提及到我的行程,她似乎颇有兴趣,“也挺好的,多带着孩子出去见见世面,总比整日闷在屋子里面强。” “虽然但是……其实这次我没打算带两个小家伙出去,想要自己一个人清静清静。” “哦,这样啊?不过想来因为身份问题,现在出市也确实麻烦就是了。”她若有所思地说着,目光也正对上我的视线,“那为什么不带上沐雪小姐呢?有个陪伴的话,也能够互相照应一下不是吗?” “……是啊,为什么呢?”当时,我突然就噎住了,弄到最后也没能说出一个理由来。 而如今,看着天色蒙亮的青鸟市,任凭寒风刮过自己的脸颊,不同于夏季灼热的波浪,却也似乎正如同十年以前,当我独自站在这个世界上时,身边没有可以依赖的亲人和朋友,那源自内心深处几乎于本能的想法,便终于再次缓缓浮现出来。 “……也许……也许我只是偶尔会怀念……怀念当初的孤独吧……”默默念着,它就像是多年陪伴自己的支柱,大概直到和“爱”相识以后,才不舍地消散吧。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没有喜悦的重逢 于青鸟市短暂歇息几个小时以后,我如愿以偿地在某个工厂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叔叔。 “啊……小辉?是小辉吗?”因为是以亲戚的身份来探望,这样的理由也让对方一时间奇怪到底是谁,导致在见到我的时候,他难免露出惊异的神色,“你……你怎么跑到青鸟来了?还有你这身打扮……现在过的还好吗?” 叔叔就像其它工人那样穿着同一的灰蓝色制服——那是因为被汗水浸湿以后,洗了很久才导致的——灰头土脸的模样,几乎是字面意义上的显老,算起来差不多也有五十岁上下了、 工厂是做机械的,更详细的地方我不清楚,不过原则上来说本是不应该在工作时间离开岗位的,然而大概是因为他有朋友帮忙的关系,才得以翘出空闲来在屋外同我会面。 而这样的情形,倒是让自己感到轻松不少,也不用考虑该怎么做些客套话。 “是好久不见,托你的福,我过的还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我只是笑了笑。 “还好啊……小辉,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要抛弃你的……”只是很简单的问候,不过在他听起来,却似乎变成了另一种意思,“我知道,你既然找上我,那肯定就是因为这件事来的,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我、我会补偿你的……” “……别这样说,我从没有记仇过你。”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不知在何时,居然变得要向我这样的孩子都低声下气了起来,“这样,你还是先回去工作吧,我们商量个时间地点,等您下班以后,再详细聊聊吧。” “哦……好,好!”听到我并不在意当年的事情,叔叔他瞬间就放松了,那满是皱纹的脸颊也挤了起来,“就按你说的做……嘿,小辉你长大了啊……都比我还高了。” 长大了,这种说法大抵基本是出于亲人之口才会说的话,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位隆起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与自己联系着微妙的情分。 也许,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什么都发生改变以后,也依然有那么些事物不会变。 “真是大变样啊,小辉你现在肯定混的很好吧?”因为并没有想要打搅他家庭生活的意思,在天色渐暗的时候,我们就只是找了家再普通不过的饭店,就此坐下谈了起来,“说实话,你真应该回老家再给爹妈上个坟,当年的事实在是太突然了……” “这个啊,我已经去过了。” “去过了?这……”当老板把面端上来的时候,叔叔明显有些发愣,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意外之余却又很是疑惑,“那你……那你妈……你妈那边怎么说?” “……我妈?”这问题很奇怪,连带着叫我也不禁停下了往碗里倒醋的手,“什么意思?我都上过坟了,你不会是说这十年里,有人对我父母的坟动过手脚吧?” 想来应该是不会的,毕竟黄老汉他还在,而对于动坟这件事,被发现是要遭全村人嚼舌根的,因为我就这样干过,所以再清楚不过如此的代价。 “没有那回事,而且说到底,我也早就搬出西南县了。”虽然说到底,那里也不剩多少人了,不过即便这样,叔叔他还是连忙撇清了关系,“那……那你找我到底是干啥?” “……叔,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主要还是想问问当年你带我去新海那件事。”他的态度很奇怪,不过我也并不打算追问下去为难,“如果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给我点暗示也好,毕竟人不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对吧?” 讨要说法,因为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我不是很想挑明这个意思,而且叔叔他除了把我抛弃到新海以外,并无任何其它过错,所以我不会怨恨他,只是不解。 “还是这件事啊……唉……小辉,你……”面条快要陀住了,而叔叔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只是不敢正对上视线,半天也没能憋出几句话来,“……如果我说,我带你去新海是受人所托,你会相信吗?” “谁?”压低了声音,但言尽于此,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只是露出惊恐的表情,猛地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紧紧皱起了眉头。 “总、总而言之,小辉你难得来一趟,今晚就别住酒店了,来我家歇吧?”磨蹭了快有半个钟,在看见饭店老板明显有不悦表情的时候,叔叔他便尬笑了起来,“那个……你也别太在意过去的事情了,重要的是现在能好好生活,将来再娶个媳妇安安稳稳过好日子,不是么?” 我看着他,就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尽管他是我的叔叔,可我对于他却像是一个瘟神,只要提到那件事情便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惶恐不已。 “不打扰了,我还要去其它敌方逛逛,明天就要回新海去了。”没有过多的交流,没有互相诉说这些年来彼此的遭遇,付完钱以后,我们站在门口的寒风中,彼此都感到遗憾,“……另外,以前你家里面就有困难,要养三个孩子上学对吧,有需求可以来联系我,我现在有些闲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怎么好意思呢,呵呵……”听到这样的话,叔叔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只是倚靠在墙壁上抽起了烟,那劣质的味道很是熏人,“……而且,我们现在就只有两个孩子了,之前还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生活缓和了不少呢……” “赔偿金?”言下之意,就是有个孩子出事了,“方便的话,能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通常来说其实是有些冒犯的,然而令我诧异的地方是,从他的身上我却只能感受到很细微的悲痛,更多的情绪反而是由一股怒火所填满。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那副苦笑的表情。 “嗐,也没什么……就是小孩和人家打架,对方下手狠了点,不小心给打死了……”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该走的法律程序也走了,最后拿了笔赔偿金,不过因为另外俩孩子要学习和补课的原因,也花了不少就是了……” “学习成绩不理想?”我随意说着,就好像我们只是在聊家常。 “那可不……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俩小混蛋整天不知道好好学习,居然在学校里面做起了生意来……”咂咂嘴,叔叔突然就有些生气,“这不上个学期被老师逮着了,还要喊家长去学校里面做检讨……你说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在一群小孩子面前检讨,那能好受吗?” “做生意?往好处想,起码会动脑子,不是么?” “动脑子?他俩要真会动脑子,还至于成绩那么差?”抖了抖肩膀,他似乎有些鼻酸,腾出手来揉了揉眼角,“说什么家里面困难,想帮着我赚钱……没脑子的东西,到底是赚钱重要,还是前途重要?他妈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不会这么依俩兔崽子乱来……” “……婶子不在了?”言语间,我错愕地开口,因为在自己的印象里面,至少当年我离开西南县的时候,他们一家还是和和美美的,“是因为病,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什么,悲痛过度,一下子没缓过来就走了而已……”那肯定说的是其中一个孩子被人家打死的事情,自己的骨肉离开人世,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件苦痛的事情,“你说说,她咋就那么执拗?拐不过来这个弯,硬是活生生给自己气死了……” 说着说着,叔叔他就忍不住抿了抿眼泪,整个人也有些站不太住了,只是默默地蹲了下去,在路过的人眼中看来就好像是个饱经沧桑的流浪汉那样,蜷缩成了一团。 “有时候啊……我就会想,是不是这就是报应?因为当年我把你给抛弃在新海,所以老天爷给我的报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对方哭诉,“可……可那是我不得不做的事……如果不这样做……小辉你会死……我们全家也活不了……” 成年人的崩溃,总是这样突如其来,以至于在这样的情绪下,可以不顾一切地说出一些本不想要或不应该说的话,令人为之瞠目结舌。 “……什么叫做我会死?你们全家也会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辉……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有抬起头,就连声音也模糊了许多,可接下来那些传到我耳朵里的字眼,却是格外清晰,“如果……如果我说,你爸妈当年的那场火灾……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的呢?”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隐瞒之爱(上) 村里大多数人都对我的母亲抱有敌意,自打很久以前,我就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就好像是天然便存在那样,但凡是见到我母亲的场合,他们就总要在背后议论些什么。 虽然她也有告诉我,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世特别,作为被拐卖到本地的人来“抢夺地盘”,多少总是不会遭人待见,可实际上我并不是很相信这种说法,因为那时就已经有不少人贩子被当场抓获的例子,而被救出来的人无一不都受到或可怜或怜悯的帮助,然而像我母亲这样被嚼舌根的,却寥寥无几。 并且归根结底,就算是要嚼舌根,他们也只是点到为止,虽然我对老家的人大都没什么好感,不过实话实说,他们也并非完全不讲理的家伙,只要不谈到我的母亲就好。 于是渐渐的,对母亲身世的好奇便愈加在我的心中萌发,直到大概是我六岁那一年的某天,这样的好奇便几乎抵达巅峰。 当时是年末,村里都在准备着过年的事宜,因为是很重要的节日,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会回来一起庆祝,加上本就有喜喜乐乐的观念在里面,所以每逢过年的时候,村里面就算再怎么样大的仇怨,也都是要暂时放下,和和气气地牵手度过的。 这大概就是我记忆中极少有的,母亲可以笑着坐在摆宴的餐桌上,同其他人聊些可有可无的家常的时候——另一种情况便是清明,可能是出于忌惮或者敬畏死者,我不清楚便是。 而就在这样的气氛里,那一年的备货阶段,当母亲带着我在街上四处采购的时候,我却意外地自记事起,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爷爷和奶奶。 因为母亲的眼力向来很好,所以在他们刚刚走进街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穿着很朴素的棉袄,基本来说就和大多数的老头老太太没什么区别,而明显是冲着谁去的,走起路来都气势汹汹的模样,恨不得要把对方给撕碎。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听母亲说两个老人家眼睛和耳朵都不是很好,可是偏偏固执起来的时候,就突然耳聪目明了起来,老远就看到了我和母亲。 “老妖怪!你还敢出来!”没来得及让我们说些什么,爷爷便率先一步走上来,抬起手就要扇我母亲的巴掌,“祸害俺们一家子这么多年!今天必须弄死你个害人精!” 毕竟是老年人,身体素质方面没办法和年轻人比,所以母亲很轻易地就拽着我躲开了,而这样的举动却让爷爷更加恼火,气的额头青筋直抖。 “王八蛋!你还敢躲!”他还想再上来来几下,不过却被奶奶拉住了,“有你进俺们家的门,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俺家那么好的大国怎么就被你个混蛋玩意儿给祸害了!他妈的!”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多骂人的话,其实相较于平时村民和职工们的闲言碎语,倒不会干净到哪里去,可是这样宛如杀父仇人般一口气倾泻出来的模样,却是格外罕见。 这就是我的爷爷和奶奶,也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印象。 “我说老夏,大过年的你发什么神经啊。”戏剧的地方在于,明明平时也都看不惯我的母亲,然而只是因为过年这样的习俗,周围一些好事的家伙,居然还会开口替我母亲说些话来,“有什么事你就不能等到年后说?跑来这里大骂一通算个啥?晦气!” “晦气?谁能有这老妖怪晦气!!”爷爷当然是很不服气的,不如说在我至今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里面,他就从没有服气过谁,“你们是瞎了狗眼!一帮子软蛋!没种的东西!!” 来买年货的村民大都是带着男人的,被这样骂难免都会上脾气,于是便纷纷还嘴——当然是不敢真动手的,闹到派出所的话,会被批评教育,那是很丢面子的事情——眼见一张嘴骂不过来,爷爷就又把怒气发到了奶奶身上去。 “他妈的!要你个老婆子有啥用!!”我有理由确信他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没能对奶奶动粗,因为那颤抖的手几乎就要抬了起来,却又突然卸力软了下去,“拉!拉!拉!还他妈拉!拉个啥你拉!!今天俺非要弄死这个老妖怪不行!!” 当时奶奶应该是说了什么的,不过因为口音掺杂着嚎叫,我并没有听的太清楚,当然这也不重要,缘由在于不管她说些什么,都是肯定没办法劝住爷爷的就是。 这就是我的奶奶,日后偶尔我还能见到她借着去种地的理由,偷偷摸摸跑到家里面来看我的父亲,也仅仅只是父亲而已,对于我和我的母亲,她却也是向来不在意的,然而就算这样也足够了,起码她没有当着我们的面编排,这已经比村里面的人强太多太多了。 当然父亲也是有想要把奶奶接过来住的想法,不过不知道是她是出于对爷爷的忌惮还是放不下心,总之就算提出这样的建议许多次,也都没有个应答。 当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母亲也依然没开口说话,那并不是愧疚或者什么其它的心理,只是拉着我的手准备离开,抱着眼不见心静的态度打算从人群中挤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站那儿!你给老子站那儿!”眼见母亲快要溜走,爷爷顿时就怒不可遏,“你他妈今天要是敢走!老子明天就请人灭了你!!” 然而终归是没能追上我们,母亲似乎也并不在意这样的威胁,在她的眼里面仿佛只有我和父亲,除此以外的任何人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似的,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人骂她无情无义。 当时自己实在还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和家里面闹的这么僵,却也能够看出矛盾点主要是集中在母亲身上,于是我便天真地去问了母亲,而她也确实告诉了我原因。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因为妈妈怀你花了很长时间,所以你爷爷一直觉得我没办法给家里面留种,仅此而已。”换到另一条街上,母亲一边挑选着年货,一边将它们全部扛在身上,“就算有了你,他们也一直觉得我是在外面领养的,这种不信任是没办法改变的,所以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那些油盐酱醋米肉之类的东西,是相当具有份量的,就是父亲也没办法独自一人扛起来,然而他却并没有跟着母亲来买年货,而母亲则仅仅一挥手臂就将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地搬了起来,颇为让我感到崇拜,一时间也忘记了母亲解释的理由到底合不合理。 如今想起来,那样的说辞大概只是委婉的说法,这无关乎母亲到底多久生下我,应该只是因为母亲是母亲,所以爷爷才会对她那样百般羞辱,就像是那些最过分的家伙一样,言下之意就完全没有把母亲看作是个人。 但仅仅这样的话,是不足以让我对他完全不抱有好感的,大概是在我寥寥可数的几年学习时光里面,那对亲情血浓于水的教育所致,就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撕破脸皮,我也只是侥幸地认为总有一天他肯定会回心转意,和我们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毕竟家之所以是家,是因为家里面有人需要彼此,共同促成一个整体,如果众叛亲离,直到最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人的话,那还能被称作是家吗? 当时的我,就是这样天真地以为的。 真正让我对爷爷一家彻底决裂的事情,是在新年当夜,所有人都沉浸在热热闹闹完完美美的气氛中时,突然发生的变故。 虽说在过年的时候,大部分村民和职工也都会给母亲几分面子,不过偶尔母亲也会知道不必自讨没趣,尤其是在刚刚闹过的情况下,那一年的年夜便和父亲没有去外面聚宴的打算,只是一家三口在屋子里面摆了丰盛的饭菜,有说有笑。 所以,当大门被敲响的时候,父亲和我都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以为可能是哪家带着小孩来讨要红包,而还没来得及等母亲怎么说,就已经起身打开了门。 那便是整件事情的真正开端,当爷爷拎着一群穿着黄褂子的道士们涌进来时,就连母亲也明显愣了一下。 “混账妖孽!在贫道面前还不速速现出原形!”根本就来不及作反应,看上去似乎是领头的道士就冲进屋内,猛地拿着杯子对着母亲泼了什么液体过去,“你个妖孽还敢来人间祸害良民!贫道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畜生!!” 那些到底是什么液体,说实话鬼知道,只是黑乎乎的,异臭难闻,单是站在旁边就快要吐了出来,更别说直接泼到母亲身上的滋味了,只听她尖叫一声就站了起来,没注意便撞在了饭桌上,瞬间倒了下去。 因为事发突然,我和父亲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来,然而那道士却并没有就此罢手,装模作样地跑过来,一把就抓起母亲的头发,打算把她拽到屋外去。 “你他妈干什么!?”顿了两秒,父亲终于暴怒起来,他二话不说就一拳砸过去,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还没有动几下,自己就被反过来按住了。 “看看啊!乡亲们都看看啊!”见到占了上风,爷爷便得意地喊了起来,“看看啊!这老妖怪马上就要原形毕露了!俺请了清风道长来坐镇!定能镇住她这个孽畜!!” 俗话说有热闹不看白不看,虽然根本没听过什么“清风道长”的名号,不过还是有一大群闲得慌的家伙迅速围了过来,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至于我,当时的我吓傻了,而且面对这么多成年人,我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乡亲们!这可是千年的狐狸精!”那道长见来了这么多人,也是大喜过望,“可怜老人家一家勤勤恳恳过了半辈子,就这样被这厮给祸害了!今天有贫道在,一定为大家讨个说法!!” 他其实根本就没啥本事的,看个风水可以——实际也不如黄老汉——至于其它的,完全就是仗着人多招摇撞骗罢了,所以大概能借着这件事把名声打起来,对于他们和爷爷而言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于是,道长便更用力拿着柳条抽打起我母亲的头来,几乎快要把她的草帽都抽掉了。 而就是在这时,母亲突然吼叫着,单臂就把道长直接摔飞出去,力气之大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紧接着就连剩下十多名小道士都围过来,她也没有手下留情,不仅游刃有余地对付了所有人,还当场了打碎了好几个家伙的肋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都是事后公安联系医院那边,开出的伤情鉴定书写的。 由于事情闹的太大,加之父亲属于厂里面的职工,而机械厂当时偏偏属于国企,所以引起了领导的高度重视,后续在黄老汉的帮忙下,总之是在警察那边没出什么大事,商量了一下也免去了赔付。 反倒是那群道士,因为搞封建迷信而全部被送了进去,爷爷也因为这件事被批评教育了,事后再也没脸来厂里面闹事,倒是安分了许多。 可是,母亲却哭了,我第一次见母亲哭,她就这样坐在医院长廊的板凳上捂着眼睛哭了起来,许久都没有同我和父亲说一句话,直到凌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终于顶不住身心的疲惫而回到家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就是自此以后,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侮辱母亲,她的眼泪让我感到无比的愧疚,包括父亲也是,再多的流言蜚语都可以忍耐,而唯独有关于母亲的事情,却无可退让。 于是,在第二年我终于去上小学的时候,说来也是好笑,没多久我便动手打伤了那些侮辱我母亲的同学,于是也理所当然的给父母惹了很多麻烦,闹到被劝退转学的地步。 真是没有一点好的回忆啊,我坐在车站的椅子上苦笑起来,又想起叔叔临走前对我说的那些话,突然就感到世事弄人,所有的真相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实在使人好笑。 “再回去一趟吧。”听着播报员念起的列车编号,我拎起装着特产的背包站了起来,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目的地,紧紧跟上了排队的人群,“西南县……我的家啊,为什么总要以这样戏剧且悲惨的方式,来挽留自己?”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隐瞒之爱(中) 当双脚离开车厢,那熟悉的林风便席卷着站台上的尘土迷了我的眼睛,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味道弥散开来,清新却又迷茫,难以填补我那空荡荡的内心,唯有怀着所有依然健在之人所爱的情感,才足以塞满这趟孤独的旅途。 西南县的火车站,也不知是自己离开多久以后才彻底荒废,更不清楚为什么会留下几节车厢在半截铁道上饱受风霜——那大概是有想要留下当作纪念或是公园之类的想法,只是如今随着整个地界越发荒废的事实,也随风消散了便是。 “那可能是矿场的原因吧。”附近镇上的基层干部们,听说偶尔会到这里考察,也就恰巧在我去饭店里歇息的时候,碰到了几位热心群众的解答,“以前那边不是个机械厂吗?这边就是矿场,挖石头做水泥还是干啥的反正就是这样,然后建了货车,就专门往外面送石头,不过后来开采完了,整个厂迁走以后,自然就荒了下来。” 这似乎和西南机械厂的情况很像。 说来有关老家的开发工作,总是和各种各样的厂子有关,在以前都只是些再普通不过的村落,更不用提及什么现代化的设施,不过随着各种各样的厂子搬迁过来,像是信号站之类的东西也得以很快搭建,一时间欣欣向荣,也热闹非凡。 然而正如所有人亲身经历过的那样,当自然资源被开发殆尽,所生产的利润甚至不足以赶上消耗时,所有的所有都宛如一场梦,霎时间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烂摊子,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发生过的历史。 “谁说不是呢?年轻人们早就跑完了,他们都说宁愿烂死在城里面,也不会再回这个又穷又偏的山村。”同行的夫妇讲述着他们的想法,面色满是哀愁,“唉,说实话我和我媳妇也不想回来,但老人总念叨着要落叶归根……每年还是会带他们来看看,不然心里面总是过不去那个坎。为这事还得和儿子吵一架,反正最后那兔崽子还是会抱着手机宅家里不出来。” 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许多,连我自己都从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渐渐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能够和沐这样的心爱之人携手共进,便更不要提那些在自己儿时便对这里抱有排斥心理的小家伙们了。 也许,离开的本身并非是刻意的伤害,更多的只是无奈。 “什么,你要找黄老汉?”厂里似熟非熟的留守老人见到我再次回来,所展现出的态度也是似冷似热,“黄老汉……他走了,上个月才走的,要不是有人去广场找他帮忙主持白事,都不知道这死老头子抱着酒瓶子死屋里头了!嗐,晦气晦气!” 他居然走了,然而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居然并不意外,只是问来埋他的地方,然后找过去愣愣地盯着那个小坟头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将本来打算带给他的白酒都倒了下去。 “老东西,你就不能临死前给我打个招呼吗?”他无妻无子,我有些悲叹的好笑,也忍不住留下几滴眼泪,像是为了祭奠他曾经对我家的照顾,便替他立起了石碑来,“真是讽刺……我居然要在帮忙给父母修缮土包以后,再帮你立上碑头……我是什么送葬人吗?呵呵……” 我不知道黄老汉的全名,也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甚至可以说连他到底是哪一天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只能潦草地刻上几个字,永远将他所有的记忆藏在心底。 做完这一切后,我才终于走到镇上去,也到现在这样站在站台里观摩着那几节货车的车厢,吹着风仰起头来,总是感觉时间突然过的很快,虽然云层明明是那样清晰缓慢地在视野中浮动着,然而却终究是在移动,总会彻底消失不见。 “听说以前会有人扒火车,就这样挂在货箱上面或者藏在里面。”不知道是来游玩的还是单纯来探亲的路人指着那截铁路,有声有色地说笑起来,“那其实还挺危险的,搞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是让我扒在上面,怕是一分钟都坚持不下来,吓的都不敢睁眼睛呢。” 矢车菊,我突然就想到这个小家伙,她当初就是这样扒着货车来到新海的,然后被那些工人抓住,遭受到凌辱和虐待,遭受到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打击,浑浑噩噩地坚持了足有一年多吧。 那是很不好的经历,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要亲手去揍那帮混蛋一顿,然而物是人非,听卅警官说过在后续的追查中就已经妥善处理过了,而我也不是曾经那个意气用事的我了。 “市外钢铁厂啊……因为是外迁企业,又被打压不少,加之裁员等等的说法,很多人因此丢了饭碗……”那时他满面愁容地坐在办公桌前,语气也颇为复杂,“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些工人会做出些疯狂的举动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因为自己被伤害过,所以就要去伤害他人。 我没有办法去评论对错,只能够尽量避免再发生这种悲惨的事情,不仅仅是矢车菊她们,也关乎在我身边支持着我走到现在的每一个人。 风浪啊,在这漫山遍野早已无人打理的荒田里肆意穿梭,会让人联想到梦中那样没有什么实感的画面,这里就是我的故乡,也是矢车菊那孩子的故乡。 “皮革厂怎么说没就没了?”镇上有来山脚下拾掇的村民,他们结伴而行,大多也都准备离开西南县了,“好像是被举报了,我大孙从领导那儿打听到的,说是什么啥环境污染还是啥来着,不懂!反正都关厂了,去瞧瞧看,说不定能捡点好东西。” 欠下副委员长的人情,似乎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然而我对此并不在意,因为武器若是不拿来使用,那么也就会失去它的最大价值,对此自己很乐意做出决定。 当然,这本身也就是件双赢的事情。 不论如何,我的旅途也快要抵达了终点,而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房屋和院子,我只得期望所有的答案都会寄托在此。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隐瞒之爱(下) 黄土坡本身并没有很高,只需要稍微抬脚走上几步就能跨过,但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被开垦过的缘故,上面种满了我知否参半的各类农作物,不得不向着有土狗们警惕吼叫的那边绕去,也仍然要小心翼翼,生怕踩坏了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 “好好好,狗狗乖……狗狗乖哦……”对于养宠物这样的习惯,我是向来并没有涉及过的,虽然农村的土狗大多和人呆惯了,也不会随意展现出很强的攻击性,当然万事依然谨慎为好,我自然也懂得和它们保持界限,尽量展现出大方的态度来。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也喜欢在村里面去找四处闲逛的狗子玩,如今回想起来那其实算比较危险的事情,也所幸没有遇到过疯狗。然而即便如此也在新海地下活动的时候不得不因为身份的缘故杀过几只看门犬,所以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这个而遭到它们的戒备。 “……辉辉?是你么?辉辉?”大概是被吠叫声所吸引,蹒跚着,颤抖着,我的奶奶就这样用难以置信的惊异语气扶着土墙出现在坡顶上,同村里妈妈大部分的老人们没什么区别,守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揉着模糊的双眼紧紧盯了过来,“你……你怎么回来了……?快、快进来坐坐……” “是我,我……我就是专门回来看你的……”那听上去第一印象好像是在招待客人,而并非自己的亲孙子,可即便如此我也能够感受到风中那股满溢的喜悦和担忧,紧紧缠绕着眼前这位老态龙钟的佝偻身影不放,“是不是太突然了?奶奶?我们起码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吧……?” 说来惭愧的是,在上次带着沐和矢车菊她们回来的时候,我其实有想过要不要去看望奶奶一眼,只是最终实在没办法面对这种离别的尴尬,而窝囊地作罢。 “你咋了?”似乎是没有听到我说什么,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无视,她缓慢地走到我的面前来,就连试图详尽观察我的意图,都不得不抬起头来注视,“是不是饿了?先进屋坐着……奶给你蒸个馍,一会儿就好啊……你咋了啊?你说话啊……” “不是……奶……我……”明明只有寥寥几字,也是很普通不过的问候,可听着奶奶的语气,我愣是瞬间宛如雕像般挪不开一点脚步,难以想象眼前这位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对自己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尤其是在过去我父母还健在的时候,只对父亲表达关切的意思,“我、我没啥事,就是刚下车不久有点头晕……没别的事情……” 也许是尴尬,也许只是懦弱的表现,我强咬着牙关尽量告诉自己不要去抹眼睛,可到头来还是有些鼻子发酸,尽管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和自己的奶奶有过多少交流——在这二十多年的短短人生历程后,如今却依然会被名为“亲情”的锁链束缚。 “……嗯,不过,我是有点饿了,从车上下来都没吃饭呢……” “哦……那可不行!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怎么能饿着到处跑呢?”没有什么边界感,奶奶如同孩子般拉扯着我的衣袖,就好像我们两家之间的隔阂从未发生过那样,对自己的亲孙子充满了那过于溢出的关切,“快进屋来,奶奶给你蒸馍,可得多吃点啊!” “我吃不了太多的……”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好意,我尴尬地跟在奶奶身后,似乎就连土狗们也都能明白她对我的重视,识趣地不再过来打搅我们。 “唉!你肯定是吃垃圾食品吃坏了!”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也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奶奶一边抱怨着,一边就好像我们和其它和睦的家人并没有什么区别那样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来,却并不令我讨厌,“你等着啊,奶给你蒸上烙馍,一会儿得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我很瘦吗?或许吧,因为在奶奶的眼里,大概就算是有两百斤,她也会觉得你没吃好,一定要是圆圆滚滚的,可能才算是有“福”的孩子,能够让同年代的那批长辈们切实地感受到,曾经艰难的日子的的确确过去了才是。 而说到底,我并非是那个时代的人,所以没办法以自身的经验去揣摩,只是本着尊重他人想法的心理,去尽量迎合一下本就已经和现代社会有些脱节的奶奶——纵使在这之前,即便来我们家探望,她也只是在意父亲而已。 只要不戳破那时种种悲哀经历的纸张,她就仍然是我可亲的奶奶,是如今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与我有着真正血亲的家人。 “奶,家里房子都这样了,怎么不搬去镇上住啊?”嘎吱作响的椅子差点让我以为坐下就要散架,亦如同这以城里人眼光来看显得很破旧的屋子一般,而我说这些话倒不是真的劝她搬家,也仅仅只是类似客套话罢了,“或者说……其实我在新海现在也算小有成就,如果可以的话,要不……你也过来住?” “俺住惯这儿了,要现在搬去大城市的话,不得劲儿!”果不其然,就如同大部分不愿离开西南县的老人们一样,对于这点来说,奶奶她也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这儿怪好的,闲得慌还能种个地,要是到城里去,那地儿谁让我种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爷爷呢?” “老头子走了。”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其实在刚进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些许,而奶奶那平静如水的回答,更是毋庸置疑地认证了这样的想法,“头两年走的,就埋在院后面,他说下辈子也不要进山,所以俺就给他埋后头了。” 又是一个亲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尽管我对爷爷并没有什么好感,可这样算下来,如今还健在人世的家人,也就只剩下奶奶了而已,这样莫名的空虚感突然就涌上了心头来,让我对他有种恨却无可奈何的微妙情绪。 “……那其它的方面……你过的还好么?”大概是察觉到奶奶也不太想过多谈及爷爷的事情,我便刻意换了个话题来,只是说出口的瞬间就有些后悔,因为就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些个明显没有什么轻重的事情来,“只是出点钱修修屋子或者翻翻菜地的话,我还是能帮上忙的……所以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啊……” “唉!俺要个啥东西,你一个人在新海,肯定过的比俺苦。”她没有答应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忙活在灶前,手脚略显僵硬地揉着发黄的面饼,嘴上却反过来提着有关我的事情,“俺听说那大城市可不好混啊,辉辉你要是有啥难处,就给奶说!咱家里面还有点钱,你拿去也能应个急。” “咱家”吗?我苦涩地笑了笑,嘲讽自己真是个傻子,虽然以往没有什么交往,可是这份热切的心情确是实实在在的暖意,若因为过去而陷入不断的猜忌和疑虑的话,那未免也有些太过于不领情面了吧? “哈哈……奶,我现在过的很好,是真有点本事了!开的起空调也想吃啥就吃啥,女朋友也谈到了,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不知道是不是好胜心在作祟,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分享,无所谓的我站起身来靠过去,本想是拿点钱来证明自己,不过短暂地思索后,还是亮起了手机屏幕,点开了相册里的照片来给奶奶看,“没骗你,是真的!你看,这就是你将来的孙媳妇……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你说我要是没本事,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吗?” “咦!辉辉真出息了啊!”短暂而尖锐的惊叹后,随之而来的是溢于言表的喜悦,而关于传宗接代,似乎总是对老人们很有吸引力,我也不清楚这算不算刻板印象,至少对于奶奶而言,她在听到自己这么说后,欢喜地连手上摊面的动作都停了几分,“这妮儿漂亮啊!叫啥名?啥时候扯的证?咋没领回来见见啊?是晕车还是因为别的啊?” “嗯……她叫沐雪……”犹豫了两秒,我还是选择将沐的全名告诉奶奶,毕竟我们也算得上一家人,在这种事情上还是需要坦诚相待的,“至于扯证……嗐,她今年也才十九岁啊……还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呢!下次有机会我肯定带她过来……” 虽然还没有结婚,不过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过了,包括不过分的和过分的那些玩法也是。当然这些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奶奶的就是了,话说回来这也都是沐她主动撮合的结果。 虽然也都好好做了保护措施,然而要真说起来,恐怕还是会被奶奶批评“不检点”的。 “那有啥子哦!顾及么多弄啥!”也许是太激动了?说着说着,奶奶嘴里也开始蹦出来很多我听不懂的方言来,就算我也是西南县人,可现在猛地要让我辨识,那也有些难度,“现在地瓜娃子就是讲究多哦!辉辉你不知道,你爹那会儿可是——” “……可是?” 突然间的停顿,让原本热闹的屋子里转瞬变得尴尬起来,只留有无情在灶里烧起的柴火噼啪作响,以及院外闹腾的土狗们嬉闹的叫声而已。 “……你爹那会儿可是……娶你妈的时候,你妈也没二十出头呢……”良久的沉默后,她终于继续了这个话题,所流露出的情绪却明显低落了许多,就好像这是一件不该说的事情似的,只要提起哪怕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唉……命啊……这都是命啊……” 命数,那似乎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人们总能以这样的说法来麻痹自己,去放下那些力所不能及或无可奈何的事情。 “咱今天别说我爸妈了。”轻轻拍了拍奶奶驮着的背,我有资格去继续追求父母死亡的真相,而她更有资格去选择应该怎么做,“那这个……馍烙好了吗?说了这么多,我现在还真饿的厉害呢。” “……那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出锅!”咧开嘴嘿嘿笑了两笑,奶奶招呼着我重新坐下,不多时就端上来一盘子垒的高高的饼来,能够让一家三口都吃饱的量显然很是令人满足。 只不过,嚼着嚼着我也越来越难以下咽了起来,倒不是味道上的瑕疵,单单因为不知何时我注意到那高高的柜子上摆着的黑白相片后,又不自觉地开始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所致。 村的兴盛与衰败,似乎是与我的家庭而紧密相连的,这样说可能有些自负,通常来说也只不过是凑巧而已,然而冥冥之中我就会有这样显得唐突可笑的想法,连接着那座断裂过也修复过的石桥一同沦为人们记忆中的尘埃,想要拼命遗忘,却无论如何都总是浮上心头。 如今我也终于想起来了,在那我最痛恨的年夜里,以及之后但凡涉及到爷爷的种种,在他那瘦高而又邋遢的身躯下的可怜肢体,以及那些威风堂堂地发号施令中若隐若现的病态咳声,即便在保守指责痛苦的悲惨晚年里,奶奶也依然自始至终陪伴在他的身旁。 爱总是难以诉说清楚的事物,它的表现也会因为这样那样而行走在这个冷漠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们变得不可名状,像是掰着玉米棒子时一层层剥掉外衣数着粒的时候,奶奶总会把那些红红绿绿的零钱塞进我父亲的手中,不厌其烦,并由此成为我那并不美满家庭在毁灭以前,支撑起来的小小部分。 她的期望也许自始至终都是想要我们这个家能够重新和睦而已,即便那不可调和的矛盾早晚有一天会将这层薄薄的思慕扯的粉碎,她也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而去照顾好我们每一个人,也平等地爱着任何一个家。 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地放下最后几块烙饼,在奶奶她茫然地问询下做贼心虚般笑了笑,学着普通家庭里应该有的那种画面,也暂且放下了那追寻真相的意图,满怀感恩地开口: “我吃饱了!”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熬煮米粥的时候,我恍惚地又准备好了四人的碗筷,大抵是因为总是觉得夏辉已经回来了,所以想要再同他坐在餐桌前聊些可有可无的琐事——纵使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画室的储物间也早已显得有些过于拥挤了就是——譬如在几天之前表达过对于矢车菊那孩子身世之谜的担忧,偶尔也会这样涉及到我所不能够帮上忙的事情。 好吧,我承认自己或许是有些神经过敏了,否则也不会总在心里嘀咕着有关于他的种种了,毕竟明明手机就在身旁,如果想要宣泄不满的话也是很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只得默默憋着一股气,这样一股莫名其妙的气。 “什么意思?我喝不了两碗哦。”而偏偏还会有墨菊这样看不懂气氛的孩子,围在自己身边总是说些无意冒犯但就是让我难受的话来,抬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摆出一副很天真的模样,让自己毫无办法,“话说,沐姐姐,夏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指望他给我们带些特产回来呢。” “啊哈哈……我不知道啊……”盛饭端坐,我要是知道那货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发个什么“想要再回老家一趟,可能晚几天才回来”的理由是什么,还至于像现在这样变得烦躁起来吗? 真的是,自己已经完全依赖上夏辉的存在了,搞得好似什么恋爱脑,整天不是想着他就是想着他那样,恐怕再过不久都会变得痴傻起来,难不成还要患上相思病吗? “嗯……我吃饱了。”再看看矢车菊那小家伙,为什么她就可以镇定自若地老老实实吃饭看书?几乎是连一丁点情绪都没有外泄,与世无争的模样是想说自己毫不在意吗?开什么玩笑啊!“那个……沐姐姐,你冷静一点,我想夏辉他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嗯嗯嗯!我理解啊,当然理解!”无非就是把我抛弃下来而自顾自地连到底想要干什么都不说便又加了几截行程罢了,这怎么能不理解呢?我实在太冷静了,“那么咱们中午吃什么呢?还是面条吗?哎呀水煮白面我可是很拿手的啦!” “姐姐,沐姐姐她是不是坏掉了?我们不是刚吃完午饭吗?” “墨菊你……还是少说点话吧。”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表面看上去是在教育自己的好妹妹,实则难道不是在可怜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吗?连矢车菊这样的孩子都懂得体贴他人的心意,为什么夏辉你这个混蛋就不明白呢?“也许沐姐姐你可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啊……” “哈啊!?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服软啊!!”猛地站起身来,就好像泼妇似的不管不顾,就连茶几都差点打翻过去,还磕到了自己的膝盖疼的不行,即便如此我也依然赌气似的披上外衣和围巾冲到门口,狠狠摔门而去,“好啊!既然他喜欢到处跑的话,那我也要出去跑个爽!不就是远游吗!我骑个自行车都能比他游得惬意!!” “唉……等一下,至少让我和姐姐跟着一起——” 听不清楚两个小家伙到底在最后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就连秋老师满脸震惊地阻拦也没有办法喝止自己,我戴好手套和护具,同电视上那些骑手几乎没什么区别般猛踩了一脚停在楼下的车子,转起来脚蹬就扬长而去。 “唉……真是的……我怎么会这么烦躁……” 自言自语的情形更像是自我的嘲讽,迎着寒冬刺脸的风浪,这场新海市少有的大雪也早就化的差不多了,而如此灰蒙蒙的城市景色却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价值,也像是莫名感到孤独的自己,明明周遭是那样的热闹,却仿佛完全事不关己,变得可有可无。 “……好无趣……”有关骑行的事情,是我少数宣泄的手段,也大概是从爸爸妈妈死去以后,像是要逃避现实似的小船,“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讨厌了……” 我任性地自顾自骑行着,也罔顾路人对于自己这样行为的诧异,即便偶尔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能够听到些闲言碎语,也都一并当作思维的垃圾弃之脑后。 仍有些脏污的地面,会随着越来越远离市中心的范围而显得格外惹眼,可人流并没有因此就消减多少,不论是学生们也好,社会人士也罢,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并以此而日复一日地忙碌着,追求各自心中的那个“目标”而去。 同样的道理,夏辉他,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突然改变行程回西南县一趟,其实这种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的,只是当那条信息出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时,我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有些许不满就是。 “我父母的死有蹊跷,那是场有意为之的火灾。”暂留在手机上短短的两句话,宛如锤矛一般猛击着自己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是谁干的,我不清楚,所以抱歉了沐,我需要再回一趟西南县,尽可能寻找那些知情人士的回答。” 阴谋远比意外来得让人痛苦,大抵是因为前者的恶意会让对方充满仇恨,而当这种情绪抵达极限时,反而会让他们变得异常平静,也异常的绝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知道了,那你要小心点哦,我会一如既往的在家里等你。”事实证明,这样表面工作的话完全不足以欺骗我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就算再怎么担忧,我所能做到的也就仅仅只是这样而已,“记得凡事不要太冲动了,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好吗?” 这样的话我似乎在很久以前说过,清晰记得那是意外短暂离别的一天,最后不仅是我被枪击中丢了半条命,就连夏辉他也身负重伤,差点永远留在了码头那边。 “沐姐姐,为什么要瞒着我和墨菊呢?”谎言的滋味是很苦涩的果实,尤其是对于情绪的变化异常敏锐的小家伙而言,她在最早就已经发觉到了我所顾虑的事情,然而直到最后却也没有追问下去,“总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但我相信夏辉,他走过了这么多艰难的路,即便跌倒也会重新爬起来,完成所执着的事情……” 相信吗?如此轻薄的话语,却承载着如此庞大的能量,让我为之感到羞愧,也感到不甘。 因为不管夏辉面临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办法帮上忙,亦如同他这四年来走过的坎坷,不论是在地下的斗争中身临火线,还是帮助我为父母的身亡翻案昭雪,自己似乎都只是处于旁观者的位置,完全没有帮上什么忙。 是啊,没错,不满的对象并非是夏辉,他是我没有办法挑剔的人——硬要说缺点的话,就是容易冲动,外加某些事情上很神经大条而已——如此一来那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家伙就只能是自己,一个依存在他的庇护之下,渴求得到什么的少女。 “沐的话,什么也都不需要做啊?”越是这样体贴的话语,越是这样甜蜜的陷阱,就越是让我感到痛苦,一种奇怪而又显得愚蠢的痛苦,“你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得到解决,就应该好好享受人生了才是,我也很乐意同你一起走下去。” 那样的话,不就只有你还在继续不知疲倦地奔波了吗——我当时很想这样去反驳他,可到嘴边的话语却没办法吐出来,只能以哽咽的苦涩全部埋在心里,同时以表面很开心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欢喜,一份充斥着沉重心意的欢喜。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在高考这件事上胡闹……”说是可以认同,那也不过是委婉的说辞,我至今还记得在之后偶然于街边碰到学校老师的时候,他那副拼命忍耐也差点就要爆发的模样,“人生能有几个三年?既然不想要参加高考,你为什么要来上这三年高中?把人生的大好时光浪费掉……你真的不可理喻……!” 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对此我心知肚明,所以不会去反驳,却也不会去认可,因为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的理由,却会因此而忽视其他人的经历,变成单方面的指责。 “但渐渐的……我、我好像也有点不知所措了……”不久之后的某个夜晚,在我筋疲力尽以后,不知是不是放空了大脑所致,紧紧缩在夏辉他的怀中,却有些害怕也后悔似的流下了眼泪,“这样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我连今后到底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就算升学的话……我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也许是对于这突然失控行为的担忧,也许只是想要出于安慰目的的糖果,那时的他以很坚定的语气告诉自己他会支持我的一切选择,并答应由衷地永远爱着我,听起来反倒是有些过于老土了,却也在苦笑之中给予了自己莫大的勇气,去相信自己没有错。 “我年轻的时候,曾是很坚定拥护学历重要性的学生……”后来秋老师听说了这件事,也特意找过我进行开导,让我切身感受到即便如此也有人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起,去包容自己做出的过分决定,“但事实就是,死读书并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你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而读书,那也许追求其它事物才是更有价值的选择。” 可到头来,任性真的是什么好事吗?甚至就连我唯二高过于夏辉他的优势——金钱和学历——也都不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就能够得到且赋予对方的,更何况这样直白的理由?真的能够让自己释怀吗? “……唉……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临海街边的店铺,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又是换了许多家的招牌,不过听说菜市场那边牛叔的小店倒是似乎很坚挺的样子,但不论如何,他们才是真正以“普通”冠名的人们,懂得自己的生活到底是什么,与相映照的海洋共同涤荡。 “自我的价值和社会的价值……我到底有做到了哪个呢?”虽然是教科书上死板而又无趣的内容,可当我真的步入社会以后,却讽刺地也为之感到了些许迷茫,“夏辉他……走在很伟大的事情的路上呢……这样下去的话……我到底还配不配得上他呢?” 越是去想着这些事情,我就越发感到胸前闷得慌,结果到头来还是迷迷糊糊地停在了路旁,在那个夏季第一次“多管闲事”的椅子附近,我愣愣地坐了下来,感受着凛冽如刀的海风呼啸而过自己的发梢。 “说起来……这附近好像也是我和‘桥’碰面的地方……”有关于他的事情,据说在东窗事发以后潜逃去了海外,因为有人帮忙顶罪的缘故拖延了时间没能抓到他,但后续是否会有跨国的联合抓捕行动,我也不清楚就是,“……只是又少了一个人……一个与夏辉他知心的人……” 枪伤在国内,如今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这样的烙印就深深刻在自己身体上,令我不自觉地想起来有关“爱”那个女人的所有。 “我是并不在意的,说到底我也已经放下了。”当时的夏辉,在那个求爱的烈日沙滩上,说着这样“无所谓”的话,将那本象征着“爱”小姐心意的笔记本烧的一干二净,不知是在否定,还是真的对那些事选择了释怀,“过去的……果然还是就让它过去吧。” 四年啊,四年,这四年里,究竟发生了多少难以想象的事情呢? 打开手机编辑起信息,想要说的应该有很多才是,最起码也应该问一问夏辉他什么时候回来,可一想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就顿时感到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结果到头来还是留着大片空白,呆若木鸡地什么也没有做。 “我……真是没用的家伙……” 喜欢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请大家收藏:()矢车菊,我和她遗忘的笔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