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她立志要做正义使者》
1. 出嫁(1)
傅冉冉看着眼前这面模糊不已的铜镜,铜镜中虽然看得不真切,但她还是看出来了,镜中浮现的是自己的脸,但她这身打扮,怎么这么奇怪啊?
她的头发高高挽起,头上顶着一顶凤冠,这凤冠以金丝网为胎,其上好像缀点翠凤凰,并挂有珠宝流苏的礼冠,上下两端是珠钗,似是四只凤凰,口衔长串珠滴。
身着红色喜服,胸前披挂者两条彩练,下坠一颗金玉坠子,绣文极其复杂繁琐,皆以金丝绣之。
她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谁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她记得自己好像是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小说来着,虽然小说是有些无聊,可这怎么一觉醒来,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傅冉冉拉了拉被锁住的房门,又去推了推同样锁住的窗子,这是给自己绑架到哪儿来了?
她甚至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沉浸式剧本杀现场。
她仔细思考着,如果是绑架,那他们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手脚都绑上,而仅仅只是把门窗都锁上了呢?并且还为自己穿衣打扮,搞得要出嫁似的。
傅冉冉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冷笑一声:“我知道了。”
她走到门前,朝外边大喊道:“林墨追,你是不是整我呢?赶紧把我放出去。”林墨追正是她的好朋友,也是她刚刚看的小说的作者。
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外边虽是白日,可门外好像空无一人,她借着门缝向外看去,外边是一处院落,草木旺盛,天空碧蓝。
怎么回事?这剧本杀整的还挺真,真在外边建了一座院子?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吹进傅冉冉的眼睛里,她眨了几下眼睛缓解干涩。
不一会儿,门外有了动静,是有人在开锁。
她大喜过望,赶紧来到门前,正撞上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那女子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二小姐,您就别和老爷置气了,虽说这程二公子性格不羁,但好歹他颇有成就,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指挥同知了呢。”
那女子抬头正对上她的视线,还不等傅冉冉说话,那女子突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定在了原地。
“你好?”她伸手在女子眼前晃了晃,没什么反应。
二小姐?这是NPC吗?演的跟真的似的。
突然一道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宿主您好,欢迎来到《朝暮之间》,我是系统。”
凭空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什么?”她仔细回想,朝暮之间?不是林墨追的那本小说么?
“什么系统?”傅冉冉没搭理,以为是哪的喇叭传出的工作人员的声音。“别把我关在这儿,我要回家。”她向门外走去。
“违规,警告一次。”那道男声响起,傅冉冉刚踏出门口一步,突然感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悠悠转醒,眼前还是那面铜镜。
“请宿主仔细倾听任务。”那道男声再次响起。
什么情况?自己这是被打晕了吗?脖子好痛。
“等一下。”她喊道。
“宿主请说。”男声道。
“现在是什么情况?”傅冉冉问道,还好这人能沟通。
“您现在处于《朝暮之间》的世界,需要完成任务走向大结局。”
“你是说这是个剧本杀对吧?林墨追你是不是在这儿,我不想玩,放我出去。”傅冉冉环顾四周没发现人影,也没发现喇叭,那个丫鬟扮相的女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你好,告诉你们老板,我不想玩。”傅冉冉尝试与她对话,可那名女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诡异地站在那。
“宿主不要着急,您现在处于《朝暮之间》的世界中,并非剧本杀,您的角色为季云蝉,是季家二小姐,不完成任务无法离开。”男声再度响起。
傅冉冉消化着信息,什么鬼的世界,“我不是季云蝉,我是傅冉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我是系统。”
“什么?”傅冉冉琢磨着开口,“你会是想说我穿书了吧?怎么可能?”
“是的。”男声道。
傅冉冉不说话了,这也太戏剧了,穿书,认真的吗?
“好,我明白了,穿书是吧。”傅冉冉想了想,他说的并不无道理,他始终没露面就能打晕自己,还有悬在半空的话框、站在那边的那个,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的诡异丫鬟,她记得穿书也是有解决办法的。
既然不能出去……
傅冉冉心思一动,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簪子,就想往脖子里插,手却停在半空中,她不敢啊!这要是插进去她不得疼死。
想着她放下簪子,站了起来,不能一直呆在这儿,得想办法离开。
她狠了狠心,实在不行就……撞死?
傅冉冉提起裙摆,冲向一旁的柱子,“咣”一声,傅冉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再次睁开眼,眼前还是那面铜镜。
“啊!”傅冉冉捂着脑袋,疼死她了。
还是不行吗?
于是傅冉冉开始尝试:上吊、割腕、憋气……没一次成功,每次在她再次睁开眼时都会看见那面铜镜,以及镜中的自己。
伤痕是没留下的,痛苦和绝望是层层叠加的。
傅冉冉一屁股坐在了床边,“行,”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吧,什么任务?”
“好的宿主,接下来为您介绍任务。”
“您现在处于《朝暮之间》世界,您的身份是季家二小姐季云蝉,也就是女主,您的任务是通过乐于助人维持自己的生命值并获得对方真诚感谢,直至故事尽头。”
“生命值是什么意思?”傅冉冉问道。
“顾名思义,如果您的生命值越低,那么您离死亡就越近。同时,生命值也会随着时间的消逝逐渐下降。”
“也就是说,我只能通过不断的乐于助人才能活着?”
“是的。”
“那生命值下降的速度是多少?”
“未知。”
“那……”傅冉冉刚想开口却被系统打断:“如果您在书中世界死亡,那么您将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好吧。
“您现在处于新手期,有十次复活机会。”
“十次,还行。”还不等傅冉冉高兴完,系统接着道:“已使用八次。”
“什么?”傅冉冉直接站了起来,“刚才那些也算?”
“是的。”
“你怎么不早说?”傅冉冉气愤地道。
“您并未给我说话的机会。”系统一本正经地说道。
“行行行。”跟这系统对话总有一种无力感。
“您还有什么问题?”系统平静地道。
“我如何知道自己生命值还剩多少?”傅冉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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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您右手手腕处,可自行查看。”
傅冉冉翻开手腕:27。
“怎么这么低?”刚问完傅冉冉便想到了自己刚才的行径,微微叹了口气。
“行吧。”傅冉冉无奈道。
“好的,系统导航结束。”随着一阵光亮,门口的丫鬟突然动了,再次吓了傅冉冉一跳。
“二小姐,您就别再反抗了。”丫鬟进来为她倒了茶水。
诶?不对啊,傅冉冉突然反应过来,那本小说她只看了一半啊!而现在就正在她看到的那一页的剧情上。
“系统?你还在吗?”傅冉冉小声道。
半天也没见回应,这鬼系统怎么一点儿都不靠谱,傅冉冉想着。
她记得是女主和女二是同时要嫁给程家两兄弟,也就是男主程暮和男二程朝。
“二小姐?”丫鬟见她在发呆,面无表情,嘴里还絮絮叨叨的,以为她还是心心念念着程朝,于是语重心长地开口:“二小姐,这婚嫁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还是把程大公子忘了吧。”
经过丫鬟这么一提醒,傅冉冉倒是想起来了,原书这季云蝉是喜欢程朝的,要死要活的要嫁给程朝,可现如今她要嫁的是程暮,这才刚开始,自己这么快就树敌了吗?
“我这到底是什么命啊!”傅冉冉喊道。
她的反应惊得那个小丫鬟后退了一步,又道:“二小姐,您还是接受现实吧。”
傅冉冉看向小丫鬟:“接受,行。”她走到铜镜前,仔细端详起自己头上这顶凤冠。
“你过来看看,这上边是凤凰吧?”傅冉冉问这小丫鬟。
小丫鬟上前低声道:“奴婢也不识,但只有皇后或者皇子正妃成亲时才可佩戴全凤冠,您这凤冠上头确实是凤,可两边的应当是雉。”
“哦。”傅冉冉点点头,可她总觉得两边的也像凤凰。
她这也算是穿上古代嫁衣了,这就是书中描写的凤冠霞帔吧,确实好看。
“吉时要到了,二小姐,咱们走吧。”小丫鬟道。
“行。”傅冉冉接过团扇,转身就走。
小丫鬟倒是疑惑起来,这二小姐方才还哭闹着不嫁,这怎么一会儿的功夫态度就转变了,不过这是好事,于是她紧紧跟上傅冉冉,一起向外走去。
门外停着两顶轿子,同时又有两匹马上分别坐着两个身着喜服的男子。
而正厅前正站着一位同样身穿喜服的女子,此人正是季沅芷。
傅冉冉快步上前,“姐姐。”
虽然隔着团扇,但傅冉冉还是看出来了季沅芷脸上的疑惑,好吧,自己原先确实是个不知分寸、整日胡闹的形象,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过来了。
她没再说话,向前几步与季沅芷站在一处。
“新娘上轿。”门口媒婆喊道。
傅冉冉见季沅芷迈步,自己也跟着迈步,她和季沅芷不一样,原书中季沅芷是很早之前就穿过来了,而自己才刚来就要成婚,且不说她在现实世界那边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母胎单身,就说这边的礼仪,她是一个也不会啊。
她偷偷用余光瞟着季沅芷,看着她的侧脸,怎么长得怎么熟悉呢?
走到门口,傅冉冉犯了难,这左右两顶轿子,两位新郎官,但问题是她根本不认识谁是谁啊。
这要是上错轿了,可是又要拉一波仇恨值了。
2. 出嫁(2)
此时,她也只能停下脚步,让季沅芷先走。
“怎么了?”季沅芷见她停了脚步,便问道。
傅冉冉道:“你是姐姐,自然是应该你走在前边。”还好她能找个理由。
“好。”季沅芷虽然疑惑,但并未多言,便快步走在前面,上了左侧的轿子。
傅冉冉紧跟着上了右边的轿子。
二人坐稳后,只听外边喊道:“起轿!”
傅冉冉只觉得轿子一阵晃动,向右转了一个方向,逐渐移动起来。
她刚刚观察过骑在马上的两位新郎官,二位看起来实在不算是高兴,程暮也就罢了,书中描写他的性格就是腹黑、不近人情、毒舌,倒是对得起他的职位,但程朝是怎么回事?
傅冉冉记得书中描写他虽是锦衣卫指挥使,但其性格温和,办案的时候虽果决严肃,但也讲究人情,私下也是个温柔公子,即使娶到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也会温柔以待,但这怎么瞧着表情也不好看?
算了,不重要,他与自己也没关系,何必想那么多,还是考虑考虑自己这边吧。
自己对这边人物和规矩礼仪的理解只是通过小说中描写的,但还有很多未提及的事情,小说可以一笔带过,但自己可是要实实在在的经历的。
眼下除了季沅芷以外,不论她去找谁,都没办法开口,怎么问都奇怪,还得找机会跟她套套近乎。
轿子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停住,傅冉冉听着外边的动静,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她刚想靠近车帘一些,突然从外边伸进来一只手,吓得傅冉冉抖了一下,快速向后仰去。
顿了一会儿,外边的人似是等的不耐烦了,伸进来的手勾了两下,骨节分明的手一下子就吸引了傅冉冉的注意,这手可真是好看。
她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时,那只手直接掀开了车帘,“快点儿。”外边男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媒婆和外边的百姓都疑惑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傅冉冉急忙将手搭在这只手上,由着他把自己牵了出来。
说是牵,不如说是拽,他就是硬生生使劲将傅冉冉给拉出来的,傅冉冉在迈过轿门的时候,差点儿绊倒。
那男子伸手一捞,将她扶稳,“路都不会走。”声音虽然小,但起码周围这几个人是听见了的。
傅冉冉翻了个白眼,就你厉害,毒舌!
“阿暮。”另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应该是程朝吧,傅冉冉想着。
程暮没再说话,果然哥哥的话就是管用。
四人一起向程府府门走去。
还不等几人进入大门,一支箭羽快速向几人飞来。
一瞬间,傅冉冉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程朝搂住季沅芷的腰,将她带到一边。
眼见着那箭羽朝自己飞来,突然,傅冉冉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推了一把,整个人一边栽去。
“小心!”这话是季沅芷喊出来的,而傅冉冉栽倒的方向正是季沅芷和程朝。
就在她就要脸着地的时候,季沅芷扔掉团扇,双手接住傅冉冉,傅冉冉的团扇也掉在一边,而程朝也挡在季沅芷身后,二人这才站了住。
另一边程朝和程暮快速反应,连忙派人去抓人。
季沅芷的团扇掉在一边,整张脸露了出来,一张同样很立体却温柔的面容暴露在傅冉冉眼前。
傅冉冉直接愣住了,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眉头微蹙,眼眶瞬间红了,姐姐!
傅冉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张脸是她日思夜想,几年都无法释怀的姐姐啊。
“姐姐!”傅冉冉抱住季沅芷,眼泪掉了下来,心里不知是委屈还是激动,不停狂跳着。
季沅芷也没明白季云蝉突然抱着自己哭是怎么回事,但也只是以为她是被刚才的景象吓着了,于是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
傅冉冉哭个不停,在现实世界中,傅冉冉有个亲姐姐,名叫傅昭昭,自从她们的母亲去世之后,她们的父亲整日酗酒打人,家里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就在一天晚上,她们的父亲再次喝酒打人,之前只是拳打脚踢,姐妹二人虽然受伤,但不致死,她们不懂法也不懂要去验伤,就算起诉也请不起律师。
直到这次,他用了酒瓶和擀面杖,傅昭昭为了保护妹妹,在高考前被活生生打死,她们的父亲被判了刑,傅冉冉也带着姐姐的骨灰换了个城市谋生。
傅冉冉是真的没想到,一经穿书,反倒让她再次见到了姐姐。
原书中季沅芷也是穿书来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傅冉冉拉住季沅芷的手,看着她开口道:“姐姐,你……”刚问出口,她反应过来,现在这场合实在不合适,于是改了话锋:“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没事。”傅冉冉逐渐平静下来,总之已经见到姐姐了,有些话不如日后再问。
程朝为二人捡起团扇,清理干净上边的尘土,又递了过来。
二人接过,道谢。
季沅芷轻轻拍了拍傅冉冉的胳膊,以示安慰。
二人重新迈上台阶。
程暮见几人走过来,看着傅冉冉嘲讽道:“这就吓哭了?小胆儿。”
“好了,阿暮。”程朝再次开口制止。
傅冉冉没搭理他,自顾自向前走着,程暮也快速跟上来,走在一侧。
当然,他的嘴也没闲着,“胆子这么小还敢嫁锦衣卫?”
“你以为我想嫁?”傅冉冉还是没忍住,回嘴道。
“不想嫁你别来啊。”
“有本事你抗旨不娶啊,我敬你是条汉子。”傅冉冉依旧怼了回去。
“你!”程暮第一次竟然被怼的说不出来话了,偏过头去。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程朝发现了程暮的小动作。“没规矩,还不赶紧跟上。”
程家和季家都是重臣,两家联姻自然备受重视,当然也自然少不了嫉妒与不满。
但这是陛下赐婚,就算不满又能如何,还不是得乖乖来道喜。
前厅座无虚席,来的都是朝廷重臣及其家眷,一个刺客,在程府不算稀奇事,不能让大家都停下来等他们查案,于是拜堂正常进行。
四人走到厅中央,依着规矩行了礼之后,两位新娘就被送到后院中了。
傅冉冉在屋中坐不住,她总想着去找季沅芷问个明白,但始终没机会,且不说门口守着的两个程府丫鬟,就是此时也不是个好时机,总归日后都要在一起生活了,总能找到机会。
傅冉冉心中实在高兴,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有任务的。
傅冉冉在屋中来回踱步,细细想着,总感觉她们二人的相遇是被安排的,可她到这儿来都已经是够神奇的了,谁还能安排早就去世的姐姐也来到这里。
而且,看刚才季沅芷的态度,感觉姐姐就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季云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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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绝对不简单。
听着里头的人来回踱步,外头两个丫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她们是知道的,新娘出嫁从清晨就开始忙活,直到现在应当是连饭都没吃一口。
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可是饿了?用不用奴婢们给您拿些吃的?”
依着她们的话,傅冉冉这才感觉确实是饿,自己从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只是因为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让她把吃饭的事都给忘了。
“那你们帮我拿些吃的来吧。”傅冉冉道。
“是。”其中一个丫鬟的身影越来越远。
不一会儿,门被推了开,一个丫鬟端着一盘点心进了来,“夫人。”那丫鬟行了礼,就要退下。
“等一下。”傅冉冉看着这一盘点心,这算哪门子饭,这顶多算个零食。“有面吗?”
那丫鬟摇了摇头,“小厨房只有这些了,夫人不如先垫垫?”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
整盘点心都被傅冉冉吃光了,她总觉得甜食不能当饭吃。
天色渐晚,树影婆娑,摇摇晃晃的在窗子上投下影子,屋子里几只烛盏,昏暗的光线让人昏昏欲睡。
傅冉冉在屋中等了许久,始终也不见程暮的身影,她实在困倦,反正二人都不想成婚,说不定今晚他都不一定会来,自己不如先睡了。
这么想她就这么干,傅冉冉摆弄着头上的凤冠,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弄下来,她摆弄了半天,头发都扯掉了好几根,才将它摘了下来。
她突然感觉脖子都轻松了,接着她又将耳坠,镯子,但凡能摘下来的首饰全都摘了个干净,一下子就清爽了。
她活动了几下肩膀,将外衫什么的也都脱了放在一边,刚躺在床上,就腾的一下坐起来了。
她回头一掀开被子,一床的坚果,“我的天啊。我虽然不是豌豆公主,但也不能这么硌着啊。”
她又将坚果全都收拾到屋中那个桌子上,躺了下来。
古代这枕头这么高吗?人一直睡在这上边真的不会脊椎疼吗?她索性将枕头拿开搂着,直接躺了下来,这一天的劳累和情绪波动导致傅冉冉很快便睡着了。
而另一边,程家两兄弟靠着装醉将最后一波客人送走后,坐在正厅中听着属下回禀。
“回禀大人,人死了。”程朝和程暮二人面前半跪着一名男子,锦衣卫扮相。
“尸体呢?”程朝问道。
“尸体属下已放到停尸间了。”那人回道。
“怎么死的?”这是程暮问的。
“服毒自尽。”
“还是个死士。”程暮轻蔑一笑。
“先下去吧,明日再去看。”程朝起身吩咐道。
“今晚就去呗,又没什么事。”程暮也起了身。
“没事?”程朝看向程暮,“你看看身上穿的是什么?”
“可是……”还不等程暮说完,程朝便打断道:“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对她负责,今晚是新婚夜,你是打算把她们晾在房里一整晚?明天她们该如何自处?我是不是先前就说过了让你收收心,既然成婚了就要记住,你身后还有个人需要你。”
“知道了。”程暮乖乖跟着程朝往后院走去。
等程暮进了屋中,眼前的景象让他直接愣在原地:桌子上摞起来的坚果,一个被吃空的点心盘子,梳妆台上凌乱的首饰,床边已经被脱下来叠好的衣衫,以及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
3. 相认
第三章
这……他没记错的话,成亲还有合卺酒这一步吧,就算他也懒得将程序都走一遍,但她怎么可以就这么睡了?
程暮直接走上前,被傅冉冉的睡姿吓了一跳,真是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被子翻卷着,枕头抱在怀里,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这是干什么?
“诶。”程暮拍了拍傅冉冉的肩膀试图把人唤醒,结果没成功,他再次拍了拍傅冉冉的肩膀,这次躺在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向他。
“干什么?”
她还不满意了?气得程暮直接将人拽的坐了起来。“什么干什么?这话不应该我问你?你就这么睡了?”
“不然呢?”傅冉冉一直有起床气,说白了就是没睡醒被强行叫起之后的不爽。
“什么?你不知道还有合卺酒这回事吗?”程暮道。
“哎呀,”傅冉冉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行行行,拿来,喝呗。”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我想喝?”
“啧,怎么这么墨迹呢?不想喝你叫我起来干嘛?”
程暮觉得此时自己的愤怒要将屋子烧起来了,“算了,不喝拉倒,你往里边一点儿。”
“干什么?”
“睡觉啊,你别以为我想睡这儿,屋子里就这一个床。”
“你不会去别的屋子?”傅冉冉脱口而出,转而又躺下了。
“行,你说的,别后悔!”程暮怒气冲冲地拉开门,忽地耳边再次响起兄长程朝的话,心里忍了又忍,重重地关上门,回到床边。
他直接将傅冉冉翻了几下,推到里边,将自己与她的外衫放在床中间,靠着外侧躺了下来。“烦!”他嘀咕一声也睡了过去。
季沅芷这边始终坐在床上,等着程朝。
程朝推了房门,走进来,轻轻拿掉季沅芷手中的团扇。“久等了。”
季沅芷微笑着,尽管她对“成婚”这个事感到非常别扭。
程朝拿起桌子上的合卺酒,将一边递给季沅芷,一边拿在手中。
季沅芷也是依着规矩一饮而尽。
“我知你其实不愿同我成婚,但圣旨难违,今夜我到小塌上去睡便是,不必担心。”程朝说着便拿起一个枕头,走向小塌。
“那个,程大人。”季沅芷倒是不太好意思了。“要不,你也在床上睡吧,咱们一人一边。”
“没关系。”程朝也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
季沅芷没再说什么,将头上繁琐的凤冠摘了下来,躺在床上睡觉了。
早晨傅冉冉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由于心里紧张,后半夜她也没怎么睡着,她翻了个身。正对上程暮似深渊的眸子。
“啊!”刚发出一个音节,傅冉冉就快速捂上自己的嘴。“你干什么?”傅冉冉皱着眉看向程暮。
“叫什么?心虚啊?”程暮似笑非笑地盯着傅冉冉。
“你,是个人都会吓一跳的好吗?”
“昨晚你摸我手腕干什么?”程暮突然靠近道。
傅冉冉一惊,他没睡着?“我什么时候摸你手腕了,你说话要讲证据啊。”
“昨晚你没摸?”程暮靠得更近了。
“没啊,摸什么摸,你有什么好摸的?”傅冉冉坐了起来。
程暮盯着傅冉冉看了半天,看的傅冉冉心虚不已,自己睡相确实不好,难不成昨晚真的摸人家了?
“赶紧起来,用完早膳要进宫谢恩。”程暮起了床,叫丫鬟来收拾。
进宫?我的天,傅冉冉还是有些激动的,从小到大没去过故宫,总是在网上看照片,这下倒是可以亲自去看看了。
傅冉冉跟着洗漱,然后来到前厅。
看着姐姐已经坐在桌边了,傅冉冉急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姐姐。”
季沅芷微笑颔首,对这位妹妹的态度还是很疑惑,之前她还是挺讨厌自己的,虽然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但平时挤兑肯定是常有的,昨天开始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傅冉冉看着季沅芷的表情,姐姐生前就是温温柔柔的性格,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气气的,从不与人生气,直到那一晚,是她第一次还手,也是最后一次。
程暮转而走向程朝身边坐下。
程朝瞥了瞥头示意程暮坐到傅冉冉身边去。
“我不去。”程暮拒绝道。
“快点儿。”程朝再次示意。
程暮撇嘴皱眉,还是听话地走到傅冉冉身边坐下,一脸不情愿。
吃饭期间,傅冉冉不停地往季沅芷盘子里夹菜,夹的都是她姐姐生前爱吃的。
眼见着自己碗里的食物越积越多,季沅芷赶忙开口:“你也吃,别光顾着给我夹。”
“好。”傅冉冉心中万分感慨,能再见到姐姐真好。
几人吃完饭,收拾收拾就准备进宫面圣了。
“今早怎么不见父亲?”季沅芷问程朝道。
“父亲上早朝,让我们今早不必起太早,晚些时候到宫中面圣便是。”程朝道。
“好。”
傅冉冉记得书中对程朝程暮的父亲也就是锦衣卫都督程重道的描写,他是个严厉的父亲,但同时也是既忠心又爱民的好官。
他也是在公职方面对孩子们严厉,生活上只要作风端正,其他的他是不会太过苛责的。
几人同乘一辆马车向皇宫行去。
到了皇宫正门,不管你是王侯还是重臣,除了皇帝和宫里的主子娘娘,都得步行进宫,并且不允许带任何兵器,但程重道是个例外,不管是有时上早朝还是平日皇帝召见,他都带着佩刀,可见其受皇帝之重用。
四人走在宫墙围成的宫道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士兵,手拿长枪,庄严的很。
傅冉冉跟在一边,没敢多看,只偷偷打量。
皇宫上下确实威严,人人表情严肃,规规矩矩。
走到正殿的阶梯下,一个公公模样的宫人上前行礼:“老奴见过指挥使、指挥同知大人,以及二位夫人,陛下召几位面圣,这就跟着杂家来吧。”
“有劳李公公。”程朝道。
傅冉冉看向前方是阶梯与斜坡相间,表面铺有花砖,两侧弯曲的廊庑与主殿相连,布局甚为广阔威严。
正殿顶以青色为主,呈庑殿顶形状,两侧并不像旁侧的是飞檐设计,反倒是平滑地直顺下来。
几人走在阶梯上,无一人言语,那公公到了正门前忽然抬手示意,程朝和程暮便停下,站在原地,季沅芷和傅冉冉也随之停下。
果然规矩森严,傅冉冉想着。
李公公很快进了殿,不一会儿殿中传出他的呼声:“传锦衣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携夫人觐见。”
傅冉冉这辈子都没听过宫里的公公说话,被这呼声震得一激灵。
殿门打了开,几人快速进殿。
傅冉冉实在好奇店中模样,但这是在皇宫,她虽然有两次“免死金牌”,但也不能这么用啊。
程朝、程暮兄弟二人撩了衣袍,单膝往地上一跪,开口:“臣,”
“臣妇,”季沅芷开口,傅冉冉却没跟上进度,慢了一拍,不过她反应还算可以,季沅芷刚一开口,她便跟了上来,也道:“臣妇,”
“参见陛下。”几人同时开口。
傅冉冉先前也是看过宫斗剧的,多少知道一点儿规矩,但真真实实地到了皇宫中,具体的礼仪她还是不知道,于是她只能有样学样,照猫画虎地照着季沅芷的动作学。
“平身。”坐在上首位的男人开了口,声音庄严、浑厚,给人一种压迫感。
虽然傅冉冉生活的时代是人人平等、不分尊卑贵贱的,但真的来到真正的上位者面前,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心颤胆寒,毕竟气场是不一样的。
“谢陛下。”虽然傅冉冉什么都慢了一步,但好歹差不离,皇帝也没说什么。
“两位爱卿如今都是有夫人的人了,可定要多收收心在家中,尤其是阿暮。”
阿暮?傅冉冉犯了嘀咕,皇帝是在叫程暮吧?这么亲昵的称呼是怎么回事,在她看过的情节中并未出现皇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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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了解,难不成这位皇帝就是个和蔼可亲的形象?
“臣遵旨。”程暮低头道。
“二位程娘子不如到皇后宫中坐坐,朕同二位爱卿还有事要议。”皇帝开口道。
“臣妇遵旨。”这次傅冉冉知道该说什么了。
二人后退几步,跟着引路的小宫婢向后宫行去。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傅冉冉、季沅芷二人齐齐跪下磕头。
“快起来。”上首位坐着的正是当今后宫之首皇后——罗氏。
罗氏在傅冉冉的印象里一直是个贤良淑德、为人称赞的国母,起码小说前半段是这样描写的。
二人起身,便随皇后到御花园中闲逛。
皇后无非是代表皇帝慰问几句,并无它意,全程几乎都是季沅芷在应话,傅冉冉全程就像个人机一样只会“嗯”声。
“你二人新婚初始,家中事物或许繁杂,切莫操劳过度,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互相包容、相互扶持,若是有任何难处皆可进宫来寻本宫。”罗氏缓缓道。
“臣妇谨遵娘娘教诲。”傅冉冉心想这皇后确实温和。
皇帝与程家兄弟二人商议良久,傅冉冉和季沅芷随皇后到御花园中小坐,但傅冉冉属实有些坐不住了,这半天也就是皇后带二人赏花喝茶,也无它事。
有些像到亲戚家拜年,长辈说话,小辈也插不上嘴的感觉。
不过宫里的点心味道极佳,傅冉冉尝尝这个又尝尝那个,每个都觉得好吃。
临近晌午,李公公便寻来了御花园:“奴才见过皇后娘娘,陛下说事情都谈好了,命老奴来接二位夫人回去。”
“好,那你二人便先回去罢。”罗氏颔首道。
“臣妇告退。”傅冉冉依着季沅芷的样子行礼告退。
四人坐在马车中,程朝和程暮表情严肃,似是在思考事情。
回到府中,程朝和程暮说要处理昨日的刺客,便转身去了北镇抚司。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傅冉冉连忙跟上季沅芷,“姐姐,我实在无聊,能不能去你屋里坐坐?”
“来吧。”季沅芷颔首。
傅冉冉跟着去了季沅芷院里,二人在小亭子中坐了下来。
“你们先下去吧。”傅冉冉看向跟在二人身边的丫鬟。
“姐姐,你……”傅冉冉突然不知如何开口了。
“怎么了?”季沅芷道。
“傅昭昭?”傅冉冉试探着开口。
季沅芷一听这个称呼直接愣在原地,她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渐渐地,季沅芷也就是傅昭昭的眼眶噙满泪水,“冉冉你……”
傅冉冉再次听到“冉冉”,不由得心里发酸。
“我就知道,我一看到你的脸我就知道。”傅冉冉握住傅昭昭的手道。
傅昭昭亦是泪流满面,“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我是昨天才到这来的,我见你看我没反应,以为你并非……”傅冉冉哽咽道:“但我还是不死心,想着来问问。”
“我十二年前就到这儿了,我一见你的脸,我便去问了,可不论我如何问,你只说不知道,后来我便知,那时的你只是季云蝉。”傅昭昭又转而笑起来:“如今也好。”
傅冉冉也点着头,忽地却又想起来:“姐姐,你到这来,有什么任务要完成吗?”
傅昭昭摇头,“你这是何意?”
傅冉冉掀开衣袂,露出自己的右手手腕,“你看这上边的数字。”
傅昭昭却是疑惑起来,“什么数字?”
“你看不见?”傅冉冉知道了,这数字应该是只有自己能看见。
傅昭昭还是摇头。
于是傅冉冉将自己的任务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傅昭昭。
“生命值?”傅昭昭很快便理解了。“那你如今可有打算?”
“有倒是有,姐姐要不要一起?”傅冉冉道。
……
第二天,在京城一角,便新开了一家店,招牌上题字:明镜堂。
4. 开业第一单
程朝、程暮二人忙于公务,平日里几乎不在府中,更别提作为指挥使的程重道。
因此傅冉冉和傅昭昭出门还是十分自由的,二人也没作过多打扮,只着便装便去了明镜堂。
虽说店已经开起来了,但一是店开在不起眼的角落,二是店开的起来,百姓却未必相信。
傅冉冉和傅昭昭在明镜堂中坐了半日,也未曾遇见一个前来寻求帮助的人。
“姐,创业果然很难。”傅冉冉趴在桌面上,垂头丧气。
傅昭昭笑着看向自己的妹妹,“创业自是不易,你且耐心些。对了,你……”
傅冉冉知道傅昭昭想问她生命值的事,她抬手看了看手腕数字依旧停在27,自己身体并未出现任何异常,看来这生命值下降倒也没有那么快。
“暂时没事。”
傅昭昭点了点头,微微放下心来。
另一边,程家兄弟二人可不似她们这般清闲。
一大早,二人便前往北镇抚司,大婚当日前来刺杀的刺客尚未查清,虽然如今死无对证,但好在尸体尚存,叫仵作前去验上一验,说不定也能得到些许信息。
北镇抚司前些年刚进来一个仵作,此仵作虽是女子,但其在验尸方面可谓是无人能出其右。传说她师承当今第一验尸圣手——顾于年,只可惜顾先生早已云游四方,不再理会验尸之事,此话也无从验其真假。
其在洇州因断一案件而名声大噪,被朝廷特许入北镇抚司,统领仵作,乃当朝第一女官。
“郑姑娘,可有什么线索?”程朝、程暮二人刚到北镇抚司,便得知仵作之首郑枝意早早来到验尸房,于是二人也来此一同商讨。
被叫作“郑姑娘”的女子以面遮半纱,神情肃然。她并未回头,手上动作也无丝毫异动。
二人也未打扰,自顾上前来,站在一侧。
二人尚站在门口之时,尸体的气味并不浓郁,直至现下离得近了,尸体腐败的气味便也扩散开来,充斥着二人的鼻腔。
但二人表情未变,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郑枝意便放下手中工具,回过头来看向二人,开口道:“此人身上并无特别之处,唯独这所中之毒,甚是蹊跷。”
“是何毒?”程朝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此毒的名字,只是先前听师父提起过,”郑枝意一边收拾工具一边道:“此毒是由一种花的根茎炼制而成,此花名为乌头。”
“乌头?”程暮疑惑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花?”
郑枝意瞥了一眼程暮,“此花生长在山间草地中,这里自然没有,但其极易生存,若是有人特意培养,也不是长不出来。”
郑枝意收拾好东西,又将尸体安放好,同程朝、程暮共同向外走去。
“那你所说的蹊跷指的是什么?”程朝道。
“让人中毒而死的毒有很多种,离京城不远处有一座荒山,那里气候多变,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其中不乏毒性强烈的。再不济,不论是砒霜或是鹤顶红都可,可乌头则需要刻意培养,且中毒之人死相难看,”郑枝意边说边摇头。“我并未理解一定要用这种毒药的必要之处。”
程朝思考着道:“会不会这背后主使本就不是京城之人?”
“可除了京城之人,谁会对我们下手?”程暮习惯性看向身边之人,而他身边恰好正是郑枝意。
郑枝意淡然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只负责验尸。我只知道乌头花瓣呈紫色,普遍生长在福州。”
程暮噎住,讪笑一声,便与程朝去往正厅议事了。
“哥,会有这么巧吗?”程暮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
程朝皱了皱眉,福州本是贫瘠之地,生活在那里的百姓许多甚至吃不上饭,但就在去年,那里被发现了一座矿山,其矿产无数,人人得知而眼红,朝廷每年派去的人手也是数不胜数,至今尚未开凿完全。
但那里百姓的生活却未能好转,产出的矿物大多被送去冶炼金属或是制成建筑材料。再不然则是送往京城制造发簪、耳饰。
皇帝欲拨出一部分矿产惠及当地百姓,于是便下旨命吏部负责此事,这才让福州百姓生活渐渐好转。
但不得不说,这矿山诱惑力确实大,朝廷再怎么派人看守,偌大的矿山总有看不到的地方,若有有心之人想钻空子,也大有可能。
而在昨日进宫面圣之时,皇帝提及工部尚书章晟呈上撘子道从福州送来的矿石中查出被掉包的普通石头,数量并不少,章晟在查验过程中便发现了不对劲,因而上报朝廷,向陛下请示。
皇帝知后大怒,令其对此事保密,并欲派程朝、程暮二人到福州调查此事,又念及其新婚,特许其回门之日后再往福州调查。
莫非这次的事件还与矿山有点关系?
在这光想也没用,还得着手调查才是。
“哥,是否要去一趟福州?”程暮问道。
“明日回门,后日便出发。”程朝道。
“好。”
傅冉冉和傅昭昭一直等到天色都渐渐暗了,始终无一人前来。
傅冉冉看了一眼天色,“姐,我看今日就算了吧,我看这街上都没什么人了。”
“好,没关系,明日再来。”
二人收拾收拾便关上了店门,谁知,还不等店门完全关闭,二人身后传来一个年迈苍老的声音:“姑娘。”
声音一出,傅冉冉和傅昭昭二人吓了一跳,待二人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驼着背的老妇人。
老妇人继续开口道:“二位姑娘可是这明镜堂的东家?”
二人对视一眼,傅昭昭赶忙上前扶了老人一下,“老人家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那老妇人点头。
“进屋子里说罢。”傅昭昭搀着老妇人进了店中,傅冉冉则将烛盏点燃。
老妇人坐下便道:“我想请二位姑娘帮忙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
“您详细说说。”傅冉冉道。
原来是这老妇人家中有一女,因家境贫寒,老妇人在家帮别人洗衣服赚些铜板,女儿则到酒楼中去做了卖酒女。
所谓卖酒女,即是专门向客人推销酒水的女子,她们可以为此表演,甚至可到客人家中表演,但卖艺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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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钱比大多小贩要多些,因此不断地有人做这样的活计。
可自从两月前开始,她的女儿便很少回家,回了家也只是匆匆拿些东西便走了,甚至后来,其女儿便与家中断了联系。
老妇人报了官,说是女儿失踪,巡捕营很快派出巡捕到酒楼中寻人,可巡捕们刚到,酒楼中便起了火,待他们灭了火,进去,也只寻到了尸体。
酒楼承认是他们监管不力,让她压力过大,焚火自尽,并赔了老妇人一笔钱便了事。
老妇人心痛不已,始终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可能自杀,并希望亲自将自己女儿的尸身埋葬起来,但巡捕房却以事情还未调查清楚的理由拦了下来。
然已一月有余,巡捕房始终未曾给出任何结果,老妇人着急,便到巡捕房去要说法,可次次都被告知还未查清,甚至后来连巡捕官都不再见她。
今日来到这明镜堂也实属意外,看着门口招牌上的字,她才将信将疑地进了来。
“姑娘,能不能帮帮我?”老妇人握住傅昭昭的手,带着乞求的眼神在她二人脸上来回看着,面上尽是疲态与悲伤,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同龄人更深邃些。
“好。”傅冉冉应道。
见傅冉冉应了,老妇人面上才渐渐平静了一些。
“可我们毕竟不是那些巡捕,没有经验,”傅冉冉转了话锋。“但我保证一定尽力而为。”
“谢谢。”老妇人点头感激道。
“您千万别着急,这样,我们先送您回家。”傅昭昭道。
送了老妇人回家,傅冉冉道:“有了消息我们就来告诉您。”
二人见天色已晚,便决定次日再到酒楼中调查。
在回府的路上,傅冉冉随意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却以外发现手腕上的数值竟然变成了30。
“姐。”傅冉冉惊讶地拉住傅昭昭的胳膊。
傅昭昭见到那数字亦是惊讶不已,“我们还未帮到她,这数值就已经变了?”
傅冉冉细细思量着,“我知道了,”她琢磨着道:“数值增加的关键不在帮助,而是在于真诚感谢。”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真诚感谢,那么数值就会增长?”傅昭昭道。
“应该是这样,还得再观察观察。”
府中下人见二位夫人回来,便将早就做上的晚膳端了上来。
不见程朝和程暮,傅冉冉随口问道:“程暮他们呢?”
下人惊讶于傅冉冉对程暮的称呼,却也快速应声:“回二夫人的话,两位大人时常忙公务到很晚,有时甚至不会回府。”
傅冉冉没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瞧在下人眼里却是两位夫人盼着夫君归来的思念。
“夫人若是思念大人,不如亲自为大人送个食盒?”其中一个小丫鬟试着道。
“谁说……”傅冉冉话还未说完,傅昭昭将手搭在她的手臂上,接着的道:“现在去怕是会耽误他们的公务,还是不去打扰他们的好。”
傅冉冉低着头吃饭,在脑中反省着:她差点脱口而出,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呢?让下人们知道她们与夫君感情平淡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5. 青衣男子
两人吃完饭便到院中商量对策。
“姐,明日咱们就去那酒楼看看。”傅冉冉道。
傅昭昭却摇了头,“你约是忘了,明日是回门之日。”
傅冉冉显然对这个没概念,“要回门我知道,可怎么这么快?”
傅昭昭道:“你刚来不了解,这里讲究‘三朝回门’拜见父母,明日便是第三日了。”
“这样。”傅冉冉点头,“那回门是一整天都待在家中吗?”
“不一定,只是需要做的事情繁多,即便不是一整天,估计也来不及再去酒楼了。”傅昭昭无奈道。
傅冉冉叹了口气,“好吧。”
忽地,她又想起来一件事,原书中季沅芷虽是长姐,但却是庶出,自己虽是妹妹,但却是嫡出,虽然季家不太将规矩定的那么死板,但原主可是很在意此事的,甚至不止一次拿这事嘲讽自己的姐姐,虽是被父母告诫多次,可始终不知悔改。
这就导致季沅芷的母亲非常厌恶自己,她本来就是个火爆的性格,遇到原主这么个“怼天怼地”的,两人几乎是见面就吵,那是不可开交。
“姐,”傅冉冉满面愁容地道:“明天回门,估计不会很轻松了。”
今夜程府好眠,可在绮春楼的一处游船上却是截然相反的氛围。
游船上首位坐着一男子,那男子耳侧垂下细长丝线,下坠流苏与玉珠,见着是女子多用的发饰,但衬在他身上却也不违和。他身着浅青色长袍,手持玉扇,以玄色面具遮面,可却也不难看出其相貌生的极好,脸型精致小巧,眉眼柔和。有种淡淡的神性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但他神情淡漠,眼神疏离,却给人一种冷漠的气质。
他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一持玉扇,一执青色茶碗。
船中央一个以半纱遮面的女子正手持琵琶跳着舞,身段婀娜多姿,细腰长腿,当属这楼中花魁。
这时,另一艘游船快速向这边靠近着,眼见着就要撞上这艘,却停了下来,一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从那船上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这艘船中,打断了其中旖旎的气氛。
正舞着的女子回首去瞧,吓了一跳,匆匆向一旁让去。
还不等那女子开口,利刃破空之声乍然响起,一柄短刃直冲向那女子的喉咙,瞬间血花便开在了那中年男子的脸上,那女子一脸惊恐地倒了下去,倒在了那中年男子脚边。
那中年男子瞪大眼睛,面容惊得扭曲起来,他慌忙跪下,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上首位的男子眼中起了厌烦之色,声音也冷得吓人:“可惜了。”
中年男子不停地抖着,不只是被青衣男子的举动吓的,更是……
他开了口,颤抖着道:“求公子救我!”虽然害怕,但救命之事也得说。
青衣男子轻放下茶碗,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半是讥讽半是高傲,“救你?”他一字一顿道:“我,凭何救你?”
中年男子抖得更厉害了,这话他不知如何回答,这男子属实可怕,若不是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和他接触。
他只能不断地磕头着道:“求公子救我!”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威胁这青衣男子,若是自己出事一定拉他下水,可且不说自己从没见过这男子的样貌,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就单看这男子次次见面的打扮,身上不是玉珠就是水晶发饰,绝不是简单人物。
青衣男子开了口,却是带着玩弄的笑意:“自己做事没处理干净,让人家抓住了尾巴,还有脸来求我?”
“我也没想到那小贱人会使出这么个阴招,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保证,保证没有下次了,求公子救命,日后我必为公子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青衣男子轻嗤一声:“你现在难道不是已经在当牛做马了?你这算哪门子的交换?”
这下,中年男子更是说不出话来了,可他也没起身,就在那跪着磕头。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不慌不忙地道:“我虽是无法救你,但,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请公子赐教。”中年男子急忙应声。
“那女子的尸体尚在巡捕营中押着,你若是能想办法把那尸体……”接下去的话他没再说下去,这中年男子也不是蠢人,该怎么做他定是知晓的。
中年男子一喜,他本以为那尸体因着与案件相关联,应该早已被送往刑部或是北镇抚司,可没想到……看来巡捕营也有这位公子的人。
“我明白了,多谢公子指点。”中年男子起了身就要走,只听青衣男子复又开口道:“这里,处理干净。”
“是。”
青衣男子起了身,向身后的船头走去,轻轻一跃,人便消失在夜色里了,只剩船身摇摇晃晃,在水中漾起一层层涟漪。
中年男子惊讶于此人武功之高强,心下更生敬畏,甚至亲自盯着人处理干净了游船以及那女子的尸体。
青衣男子到了湖对岸,面前迎上来一女子。
“公子,可要属下去干扰他们的调查方向?”那女子眉眼锋利,语气冷漠却又尊敬。
“不必,”声音从那男子口中慢悠悠地传出:“自己的烂摊子,让他自己收拾罢。不听话的人总要付出点儿代价。”
“会不会牵连公子?”那女子又开了口。
青衣男子转眸看向那女子,冷傲的眸子里竟也沾了温柔,他轻轻笑了一声:“不必担心,等他将尸体处理了之后,便将尸体带回来吧,这种人没有留的必要了。”
次日一早,程府,丫鬟匆匆进了门,“二夫人,该起身了。”
傅冉冉微微睁眼,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小声嘟囔道:“今日回门,怎么给忘了。”她轻拍了两下额头,快速起床收拾。
今日回门,她也有些东西要带,于是安排她们去整理那些东西,早上便没让下人来叫。
等她来到院中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正坐在一边的程暮,估计是昨夜一直忙于公务,今早才回的府吧。
程暮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嫌弃一点儿都未隐藏,“你不会是把回门给忘了吧?”
傅冉冉没搭理他的嘲讽,直接坐在另一侧开始用早膳。
见她没搭理自己,程暮轻嗤一声:“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在忙什么,你不会是日日都日上三竿才起吧?”
“喝着水还不忘说风凉话,也不怕水呛进鼻子里。”傅冉冉轻飘飘一句,程暮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刚才喝的水真的呛了他一下。
二人简单收拾收拾,便匆匆上了马车。
程朝和傅昭昭早就坐在马车中等着了,见二人上车,便吩咐启程。
今日回门,程府准备了好些礼品,几人乘坐的马车后头还跟着三驾专门拉着礼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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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其后小厮丫鬟更是无数。
一行人浩浩荡荡,十分惹眼。
街边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前两日大婚之时,我可是到程府门口看过,那嫁妆一车车地送进程府,看着也是叫人眼红。”
“你眼红个什么劲?那可是刑部尚书的两个千金同时出嫁,可不是要风风光光地大办。”
“要说这季家和程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季大人怎的将两个女儿同时嫁给程家公子了?”
“我听说这是皇帝赐婚,就是不乐意也没办法啊。”
“这还有什么可不乐意的,程家那是什么地方,那哪是想进就进得去的?”
……
季府与程府相隔不远,马车行得快,傅冉冉只觉得不多一会儿功夫马车便减了速,停了下来。
程朝、程暮二人先行下了车,傅冉冉和傅昭昭紧随其后。
程朝在车边伸了手欲扶傅昭昭,只见程暮并无此打算,直接站在一边等。
反正傅冉冉也不用他扶,二人好似打了一架的对手,谁也没理谁。
刑部尚书季成业早早便等在门口,大门敞开,身后跟着其正妻杨氏和妾氏李氏,以及无数小厮丫鬟,阵仗不必外头的队伍小。
见几人下了马车,他也是快速迎上前去。
程朝和程暮赶忙揖手行礼,微微欠身,“岳父大人安。”
季成业连忙摆手,“自家人不必客气。”复又看向两个女儿,眼中思念蔓延。
“都快些进来吧。”
几人往里走去。
今日季成业本是有公务在身的,可女儿回门之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缺席。
程朝、程暮随季成业向里走去,傅冉冉和傅昭昭则是跟在自己的母亲身边。
李氏本都已经做好要和傅冉冉吵一架的准备了,谁知傅冉冉见到她却是微微点头,“姨娘。”
这下却是把李氏搞蒙了,随即她也微微欠身。
其实在季云蝉小时候李氏对她很好,或者说季府的主母和妾氏之间关系很好,二人时常在一处,李氏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季云蝉。
只是也不知怎的,季云蝉越长大越高傲,越来越不把李氏和季沅芷放在眼里,大概是父亲同袍对季沅芷的夸赞,又加上家里对她也甚是宠爱,这才导致她养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杨氏是个明事理的,是季云蝉的错,她便不会姑息,总也告诉李氏不用惯着她,可李氏毕竟是个妾氏,不敢和季云蝉大吵,多半是落了下风的。
今日季云蝉进了门并未对她冷嘲热讽,看起来更是和季沅芷关系甚好,这让李氏深觉奇怪,还偷偷拉了拉季沅芷的袖子,悄声问道:“什么情况?”
季沅芷也只是笑笑道:“妹妹长大了。”
几人很快在屋中落座,大箱大箱的礼品往院子中搬,院子中的箱子甚至都摞了起来。
“你们来便来了,礼物带的这样多作甚?”季成业笑道。
“我们兄弟二人能娶到沅芷和云蝉是我们之幸,回礼定是不能敷衍,父亲也是再三叮嘱过的。”程朝道。
程暮此时虽是没说话却也坐的板正,这倒是令傅冉冉很是惊讶,难不成是提前被哥哥教育过了?
这时,门口的小厮进来禀报:“老爷,门口有一位锦衣卫官爷求见两位姑爷。”
6. 百酿居
“进来吧。”季成业道。
很快地,正厅门外出现一个身着飞鱼服的男子,进了门先向季成业行了礼,又快速来到程朝身边,在其耳边低语几句,便立于一侧。
程朝眉头微蹙,起了身,向季成业和杨氏行礼:“岳父、岳母,北镇抚司有要事需要小婿去办,今日失了礼数,请岳父、岳母原宥,日后定当登门致歉。”
季成业摆了摆手:“既是公务,便快些去办吧,莫要说‘致歉’这种见外的话。”
程暮也起了身,二人快速向外走去。
傅冉冉和傅昭昭也不在乎他们在这待多久,来了就行,毕竟这亲成的也没感情。
正厅中只剩下季家四人。
傅冉冉是第一次见季云蝉的父母,要不是杨氏在门口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热切,她也认不出来。
她本以为若是自己和姐姐长相是这个样子,那这边的父母会不会是自己在原世界的父母样貌一样,直到下了马车见到季成业,她才放下心来。
原世界那个父亲的脸她实在不想看见,姐姐也不想。
“到了程府一切还顺利吗?”季成业道。
“女儿一切都好。”傅昭昭开口道。
傅冉冉还在思考事情,傅昭昭回头轻唤:“云蝉。”
傅冉冉回过神来,连忙道:“女儿也一切都好。”
“有什么事情都回来同母亲说,缺什么就派个下人来一趟,母亲就给你们带过去。”杨氏开口看向二人,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是啊,千万别憋在心里,有事情就回家。”李氏也道。
傅冉冉看出来了,季家确实宠女儿,可既是宠女儿又为何要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不喜欢的人?莫非这背后也有原因?
几人闲说几句,到了晌午,下人们在正厅摆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
回门之日都是有讲究的,其中一项便是祭祖。一般来说,只需新人到府中祠堂祭奠祖先便可,但也有的人家把这件事看的很重,是需要新人到寺庙祭祖,求平安的。
用了午膳后,季成业便提及此事:“这祭祖本应该在府中祠堂便可,但你二人同时出嫁,又同时嫁到一家,祭祖此事还是到观灵寺中去。”
观灵寺在距离京城不远的福州,其住持法号为灵宣,据说取得佛道真经,只要在此诚信祭奠,祖先们便能保佑家中世代平安,因此许多人都到那里祭祖。
“是。”傅冉冉和傅昭昭应道。
“既然你二人的夫婿有公务在身,那便待到事情结束再去罢。”
季成业也没多留二人,总归都住在京城,想回家回来便是。
杨氏和李氏与二人说了许多话,最后也是依依不舍地将人都送走了。
现下天色还早,傅冉冉决定不再耽误,准备先到酒楼中去看看。
程朝和程暮二人从季府离开后,直奔北镇抚司,二人今日因着回门便身着便服,程朝一身玄青长袍,程暮则是玄色长袍镶着金边,叫人眼见着就觉得此人身份不简单。
二人皆束发戴簪,干净利落。
程暮不知发生何事,只见兄长行色匆匆也知晓事情不简单。
那前来禀报的锦衣卫便开口向程暮解释,原是郑枝意今日本不当值,于是便想着道街上买些点心,不巧,经过一酒楼之时,在后巷发现了一男子倒在地上,见他呼吸困难,口吐白沫,在地上不停抽搐。
郑枝意连忙上前查看,一把脉却是发现那人心律不齐,眼见着就要猝死,还好郑枝意有随身携带银针的习惯,连忙救治,便是如此那男子也差点丧命。
人被救了过来,便被带到了北镇抚司,校尉知道今日是二位大人同夫人的回门之日,可事情不容小觑,于是忙到季府去寻人。
程朝、程暮二人到时,那男子早已被吓得额间全是汗,呼吸也异常急促,不只是因自己刚才差点丧命而后怕,更是因为坐在了北镇抚司而恐惧。
按说刑部和锦衣卫都是断案调查的部门,但在刑部上有辩白、解释的机会,即使自己什么都不说,刑部也不敢说用刑就用刑。
可这北镇抚司却是不同,但凡进到这里的,那都是重案,那是皇帝亲批的可用重刑之地,他自己这是个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哪里是轻易能逃得过去的?
程朝和程暮先是去寻了郑枝意。
“你们可算来了。”郑枝意严肃道。
“什么情况?”程朝问道。
“我是在百酿居的后巷发现他的,那男的是中毒,”郑枝意顿了顿又道:“或者说是他自愿的。”
程朝和程暮都满是疑惑之色。
见他二人不解,郑枝意便解释道:“是大麻,具有很强的致幻作用。”
“什么?”程暮很是惊讶,此物本是药材,少量使用,有麻醉效果,便于大夫处理外伤。
十几年前京城中曾出现过商贩将大麻掺入食物中卖给百姓,以达到轻微致幻并上瘾的作用,但多食却可致人丧命,在程重道发现此事后上报朝廷,皇帝得知后,便全面禁止此种做法。
没想到,现在竟还有人敢如此做。
程朝也沉下脸来,二人直奔牢房,将那男子提了出来,便绑在了刑讯椅上。
“交代吧。”程朝问道。
“我交代我交代,我心脏不好,就刚刚在巷子里晕倒了,幸得刚才那位姑娘帮助。”那人冒了一头的汗,整个人都感觉开始发热了。
此时他还带着侥幸,若是那姑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一声嗤笑从程暮处传出,接着,那人眼见着程暮从对面慢慢走了过来,手里正转着一把飞刀,那飞刀的样式极特殊,镂空的样式雕刻的别具一格。
程暮来到那人眼前,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刑讯椅的扶手上,将那飞刀抵在那人眼角,眯了眯眼,带着不屑和嘲讽道:“睁开你的眼看清楚,这是哪。”他的眉毛随着语气轻重,微微蹙起,“你这是,找死啊。”
那人吓得止不住的颤抖,呼吸愈发急促,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他真是进退两难,若是说了,还不等酒楼被查封,自己就先要没命,可若是不说……那人心里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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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就是生不如死。
“啊,我说我说,”他声音抖动着,闭紧了眼睛,生怕下一秒这飞刀就扎进自己的眼睛里。“是大麻,大麻。”
程暮直起身,“哪来的?”眼神冷的吓人。
那人感觉眼角冰冷的触感消失后,才敢微微睁开眼睛,可一睁眼却发现那飞刀直愣愣地在自己眼前,但凡刚才稍微靠前,这利刃绝对能插进自己的眼睛里。
他“啊”的一声,眼泪都飚了出来,向后躲了躲,可椅子就那么大地方,再怎么向后也没空间了,他只感觉那飞刀都带着寒气。“百酿居,是百酿居里的。”他大喊着,仿佛大喊就可以打消对方的怒气。
程暮冷哼一声,收了飞刀,靠回对面的桌子上。“具体怎么来的?”
那人再不敢扯谎,现在是飞刀,若是自己再不交代,马上就会知道这里有几种刑具。
据那人交代,其名为赵文,是西街一家点心铺子的老板,偶然间被客人推荐到这家酒楼,这一去,立刻就对其中的佳肴美酒赞不绝口,时间一长,他便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去那家酒楼,对那家酒楼越来越上瘾。
就在几个月前,那家酒楼的老板邀他到楼上一叙,他原以为是自己花费够高,被请去做客,没成想这一去,自己便再也离不开这酒楼了。
后来他甚至在自己家的点心铺子中也掺入了大麻,顾客也是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利益驱使下,他哪里还舍得舍弃那东西。
“还有哪些店铺也是那酒楼的客人?”程朝问道。
“这,我只知道我旁边的那家茶馆老板也是,其他的我是真的不知啊。”赵文脸上表情苦涩,现下也顾不得别人了。
眼见着程朝和程暮二人脸色越来越沉,那人连忙补充道:“但我知道,他们有一个名单。”
“在哪?”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来人,将他押进大牢。”程朝道。
程朝和程暮意识到此事比自己想象的还严重,若是京城的大小餐馆都掺入大麻成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连忙来到锦衣卫指挥使司,也就是他们的父亲程都督面前禀报。
程重道年纪不算老,但自年轻时便不断为公务奔走,去别的州县也是常有的事,现在身体已经不似先前硬朗了,因此北镇抚司的事情大多都交给程朝、程暮兄弟去办。
程重道一听此事,心下也是焦急起来,便决定即刻进宫面圣,并安排二人立刻开始调查。
程朝和程暮一刻不耽误地开始着手,以防对方销毁证据,他们便先派人着常服到那酒楼中探查一番,二人则是亲自带人到那两家已知的铺子中去。
皇帝一听此事,更是大怒,原本安排调查福州矿石之事也只能延缓了,左右距离下次矿石运输还有一月时间,眼下这火都烧到眼前了,自然是这件事要紧。
这边火烧眉毛了,那边傅冉冉和傅昭昭却是身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慢慢悠悠地闲逛到了那酒楼。
二人站在酒楼正门前,抬头看向上方匾额几个大字:百酿居。
7. 被锁住的屋子
还不等二人进去,傅冉冉余光瞟到临街上行过一辆马车,马车之上挂着刑部的牌子,她快速示意傅昭昭去看。
傅昭昭一看却是疑惑起来,那不是刑部的衙役吗?“那个方向,是北镇抚司?”
“嗯?”傅冉冉也疑惑起来。
不过眼下还是酒楼重要一些,于是二人没想太多,便进了酒楼。
一进这酒楼,便有一阵香味传来,傅冉冉吸了吸鼻子,这阵香味大多是脂粉香,她奇怪起来,酒楼里若是传出香味难道不应该是饭菜的香味吗?这怎么整的跟进了花楼似的。
二人对视一眼,大概环视了一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厮很快注意到了二人,便上了前,二人照着其他客人随便点了几盘菜,不一会儿菜便上了来。
整个酒楼的布局很是大气,酒楼一共有三层,从第一层抬头望去就能看见卷棚天花,酒楼的包间绕着酒楼整体排布,一楼正中间一个宽阔的长阶,直通二楼,其他通向别层的楼梯似蛟龙盘在楼体上,富丽堂皇。
傅冉冉和傅昭昭仔细观察着大厅两侧正吃酒欢笑的人们,她们瞅着这大厅除了华贵也没什么特别的,如今得想办法到那着了火的房间去看看。
傅冉冉正想开口同傅昭昭商量,便发现就在距离自己这桌不远处,有一桌的两个客人不似其他人那样,虽是也在笑着攀谈,但两人的注意力显然根本不在对方身上,还有那桌子上的菜,怎么看都属实有点少了,只有一壶清酒和两盘小菜,并且二人几乎一口没动。
傅冉冉轻轻递了一个眼神给傅昭昭,傅昭昭也很快看向那桌,立刻明白了傅冉冉的意思。
傅冉冉稍稍凑近了些,小声道:“刑部?”
傅昭昭摇摇头,虽说她也没见过几个刑部的官员,但先前总有刑部官员到家中寻父亲探讨公务,她见过几回,这两人起码她不认识。
傅冉冉总觉得这二人她好像见过,却没想起来,想来自她穿进来之后,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人,难不成是在大街上见过?
突然,傅冉冉想起来了,她看向傅昭昭,眼中有一丝惊讶之色,她压低了声音:“锦衣卫。”她记得其中一个人是成婚当日站在她和程暮这一侧的一位男子,当是他们二人的属下。
傅昭昭也瞪大眼睛,锦衣卫怎么在这儿?是有案件发生了,在执行任务?
可她又转念一想,既是在执行任务,她们都能看出来那二人的不同寻常,别人难道会看不出?
还不等她想办法帮忙,那二人却是起了身,向二楼走去。
眼见着那二人上了二楼,正巧她们也有此意,便等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二楼比楼下更加金碧辉煌,每个房间的门板上就差镶着金边了。
傅冉冉和傅昭昭更加震惊,不管穿书前还是穿书后,她们都没见过如此富贵的地方。
不过正事要紧,傅冉冉悄声道:“那老人家是说那房间在二楼是吧?”
傅昭昭点头。
二人虽是好奇三楼长什么样子,但现下不是好奇的时候。
依着那老妇人的描述,从二楼上去之后左转,从楼廊尽头数至第三间。
二人快速向那边接近着,自始至终没发现刚才那二人的踪迹,想来是他们功夫极佳,行得快。
二楼比楼下的人少了许多,除了偶尔几个小厮丫鬟上来送东西,再没人在屋外走动。
因此,二人很轻易便到了那间屋子,二人不敢贸然进去,可这屋子里死了人,就算不是人尽皆知,那也并未掩饰,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到这间屋子里?
二人仔细透过窗子向里望去,并未有任何人影映在窗纸上。
傅冉冉伸手轻推门板,却发现里头上了锁。
若是酒楼想要上锁难道不应该从外边?这门上还留着锁扣呢,难不成这里头有人?
傅冉冉立刻拽了傅昭昭就向后退去,谁知那门突然打了开,里头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快速伸出两只胳膊,一只手把住一个人的肩膀,将二人直接拉了进去,随即,门板被合了上。
二人是被拽进去的,期间动静极小,甚至可以说只要无人特意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
她们进了门便被拽的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同时又被捂住了嘴,脖子上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刀。
二人本就没练过功夫,力气小,更何况刚才拽她们进来的那只手臂又粗又壮,显然是个男子,并且大概率是个练家子,二人是一点儿都反抗不了。
傅冉冉此时吓坏了,那刀抵在脖子上,冰凉冰凉的,似乎下一刻就能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一刀。
她此时是一动不敢动,生怕有什么动作惹得这人不高兴,抹了她的脖子。
不对,她余光瞟向傅昭昭那边,这分明是两个人。
身后其中一人开了口:“我们把手放下来,不许喊叫,你们交代清楚你们是什么人,否则抹了你们的脖子。”声音听着很年轻,却冷飕飕的,吓得傅冉冉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忽然她复又想起,刚才有两名锦衣卫也上了二楼,莫不是……她再仔细观察那人的衣摆,可不就是刚刚那两人吗。
顿时,傅冉冉整个人都松林下来,见她放松下来,身后那两人还奇怪呢,刚刚紧张的都快哭了,怎的突然就放松了?
直到傅冉冉开了口:“你们要不看看我长什么样子,说不定你们认识我呢?”
那两人虽是疑惑,但心中警惕还在,手上刀子依然抵在她们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分别按住两人肩膀,一使劲,四个人两两一组,面对面转了过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那两人心下虽是带着疑惑,可却已然凉了半截,怎的把自家大人的夫人给拽摔倒了?这可如何是好?
二人急忙松了手,直接跪到傅冉冉和傅昭昭身前,“属下不知是夫人,不敬之处请夫人恕罪。”
傅昭昭对二人的举动很是不解,可直到看到他们身上的衣着便也反应过来。
两人有些尴尬,或者说四人都有些尴尬。
两位锦衣卫尴尬的是,执行任务到一半,把自家大人的夫人给伤着了;傅冉冉二人尴尬的是,第一次正式与丈夫的属下见面,却直接被人家给按着跪地上了。
傅冉冉活动了一下被拽的酸痛的肩膀,也不能一直坐地上,她起了身,同时扶了傅昭昭一把。
这一摔,她俩的膝盖磕的生疼。
傅昭昭开了口:“起来吧,不怪你们。”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脸尴尬的起了身。
如今人都拽进来了,再出去恐生事端,这二人虽是好奇两位夫人怎的会来这个房间,又好奇她们怎么认出自己身份的,这话也不好问,于是只是开口道:“属下们正在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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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任务,现下不慎将二位夫人牵扯进来,劳夫人在这屋中等候片刻,属下们一会儿便送二位出去。”
傅冉冉二人本就有此猜测,听二人这么说,自是很乐意待在这儿,万一他们查的事情和自己要查的有关系呢?
“好,你们忙。”傅冉冉立刻道。
那两个锦衣卫探查着房间,傅冉冉二人也没闲着,开始观察这屋子里。
事情过去一个月了,这屋子里却是空的很,估计这酒楼只是将弄坏的东西拿了出去,并未换新的。
可这屋里一点儿烧焦的痕迹都没有,二人在屋中看了半天,一月而已痕迹这么快就消失了吗?
她们注意到那两个锦衣卫好像在到处寻找什么东西,她们便想着去帮忙。
可此时不好多说话,她们也只得到他们尚未翻找过的地方试着翻翻,指不定能翻出些什么对自己有需要的东西。
这边二人翻找着,没什么发现,那边两个锦衣卫却是在旁边左碰碰,右动动,时不时还轻轻用脚试探着地板。
二人对视一眼,看明白了,这屋子里别有洞天?
还不等二人凑过去看,外边突然骚动起来,跟刚才的欢声笑语不同,人们的惊叫居多。
两个锦衣卫迅速警觉,立刻回身,“二位夫人在屋子把门锁住,我二人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傅冉冉和傅昭昭将门锁好,外边的动静不小,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敢贸然出去。
傅冉冉看向一边的窗子,“姐,实在不行,就从窗户跳出去,总比在这被瓮中捉鳖强。”
傅昭昭心里虽是害怕,但也知道,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二人只能逃跑,别无他法。
她突然觉得,应当学点保命的手段,之后总不至于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傅冉冉突然想到,“姐,我看他们刚才的动作,这屋子里应该是有什么机关能打开什么暗门通到下边吧?”
傅昭昭赞同地点着头,“先找找,说不定可以借着这机关藏身。”
二人开始在屋子里到处摆弄。
在原世界,傅冉冉看过很多电视剧,如果有暗门的话,因该是有什么看似平常的东西可以转动,便能顺利打开暗门。
于是二人尝试着轻轻活动这屋中本就不多的摆件。
突然傅冉冉碰到一个烛盏,那烛盏底部并不是放在台子上的,而是和那台子连在了一起。“姐。”她轻唤了一声。
傅昭昭赶忙过来看,一看之下,二人心中一喜,居然还真让她们找到了。
外头依旧混乱异常,原本待在旁边屋子中的人慌乱之下,早都冲出了屋子,现下的走廊跟一楼产生了强烈的对比,以至于楼梯口突然出现的急促的脚步声,在傅冉冉二人耳朵中异常清晰。
外头似乎来了两个人,现下天色已晚,屋子里头为了不引人注意并未点燃烛盏,二人通过窗外的光亮才能勉强看见彼此。
此时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傅冉冉的手不停的发抖,紧紧攥住那烛盏。
好消息,外头的脚步声停了,坏消息,停在她们这屋子门口了。
傅冉冉透过清晰的影子看见外头的人挥起了长刀,她知道此时不能再等了,于是她立即旋转手中烛盏,拉住傅昭昭的手,一脸坚决。
烛盏转动的同时,门口的锁也落了地,两个人影执刀冲了进来……
8. 获得查案机会
傅冉冉定睛一看,那不是程朝和程暮吗?还不等她放松,二人脚底的木板突然向下打开,二人失去支撑,向下坠去。
一瞬间,傅冉冉快速松开傅昭昭的手,又顺势用力推了傅昭昭一把,令刚好冲过来的程朝抓住了傅昭昭的手腕,将其拉了上去。
傅冉冉身体靠前,看着眼前光滑的、没有任何东西能令她抓住的地板,大脑一片空白,这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楼梯或者斜坡什么的吗?这暗门的进入方法难不成是让人往里跳?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她抬头一看,是程暮。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将她向上拽去。
傅冉冉心悸不已,程暮力气倒是大,一下子就将她拽了上去,可问题是自己的胳膊不行,完全撑不住自己的体重,这一拉一拽差点儿把她胳膊拽下来。
直到她坐到了地上,整条胳膊都疼得很。
傅冉冉一抬头,只见傅昭昭立刻扑了过来,“你怎么样,伤着没?”说着,傅昭昭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你怎么想的?把我推上去了,你呢?这好歹二层楼的高度,腿若是摔断了该如何是好?”
边说,傅昭昭的眼泪便流了满脸,一脸责怪,却又是一脸后怕。
“不止,”程暮那调侃的声音又传进傅冉冉的耳朵,“你们看那下边。”他指了指刚才的大坑。
傅冉冉回头一看,心下更生惊惧,那下头哪是什么地板,那是有着一定距离的、却又间隔不远的倒刺。
月光打在其上,针尖泛着光,好像在昭示着掉下去就必死的结局。
程暮看见了正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傅冉冉,“吓唬一下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一天什么都不知道就往上冲。是不是,季云蝉?”
傅冉冉回头看了一眼程暮,心想:本来还挺感谢他救自己一命,可这嘴毒的,也不怕哪天舔嘴唇把自己毒死。
二人站起身,跟着程朝、程暮二人往下走。
傅昭昭逐渐平静下来,她拉着傅冉冉的手不松,心有余悸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程朝应道:“刚才那二人见是我们,便同我们说了此事。”
其实那二人只是说误将两位夫人抓进了屋子里,又说他们在屋中似乎发现了暗门。
在这之前二人便查到档案中一月前这酒楼中曾发生一起纵火案,也是程暮最先反应过来,既然那帮人在那间屋子里将那女子烧死,便不可能还将暗门安排在那,若是有暗门,那也必定是陷阱,二人这才赶忙上来救人。
“你们稍等片刻,我派人送你们回去。”程朝道。
“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傅冉冉虽然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但却也没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自然是查案。”这话是程暮说的。
“纵火案?”傅冉冉又道。
“你们怎么知道纵火案?”程暮疑惑道:“对了,还没问,你们怎么会去那个房间?”
傅冉冉其实不想说实话,可眼下不说实话,恐怕根本不可能再接触这个案件。
傅冉冉心念一动,道:“如果你让我们也参与到案件中的话,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知道。”
程暮看了一会儿傅冉冉,却是挑了挑嘴角:“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说完便再没理会二人,转身办案去了。
傅冉冉捏了捏拳头,如此肯定是不行,但程暮那个人软硬不吃的,她这小胳膊肯定是拗不过大腿,得另想它法。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来到了门前,傅冉冉二人上了马车,由下人送回了程府。
一回到院中,二人先是梳洗一番,毕竟刚才整的灰头土脸的,着实不好看。
用晚膳的时候傅冉冉见傅昭昭还是有些生气,便屏退了下人,开口道:“姐,你别生气了。”
傅昭昭道:“我怎能不生气,我知你是想护我,可你若是出事,你叫我该如何?”
傅冉冉听了这话连忙哄道:“姐,你听我说,我这个生命值它不是随着时间才会下降嘛,那证明什么?”
“什么?”
“那证明只要那数值不到零,我大概率是死不了的。”
“大概率?”傅昭昭听了更生气了,“你这是猜的?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你别生气啊姐姐,”傅冉冉一看自己没哄成功,傅昭昭反倒更生气了,连忙又道:“你忘了,我还有两次‘重生’的机会呢。”
傅昭昭想了起来,她还有个什么“新手保护”。
见着傅昭昭的脸色好了些,傅冉冉立刻笑道:“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傅昭昭道:“那你也不能乱试,什么结果你自己也不知道,知道了吗?”
傅冉冉立刻点头称是。
傅昭昭想起今天被程暮拒绝的事,于是道:“查案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傅冉冉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她用手拄着脸,皱着眉思考着。
“去求父亲?”傅昭昭想了个办法。
傅冉冉摇了头,“就算去求父亲,可这毕竟是锦衣卫的案件,能让刑部插手?”但随即她又想到另一个办法,“不如去求父亲?”
“嗯?”傅昭昭疑惑起来。
“我是说,这位父亲。”说着傅冉冉向程重道的院子歪了歪头示意。
“他能答应?”傅昭昭道。
傅冉冉这次倒是笑了出来,“你不觉得咱们这位父亲对咱们态度挺好的吗?”
“怎么说?”傅昭昭觉得程重道对谁说话态度都冷冰冰的。
“你想想,按理说,媳妇嫁到自己家里哪有不需要给长辈请安的道理,即便祖母她老人家不在京中,那也应该要给父亲请安啊,可你看父亲什么时候让咱们去请安过,甚至新婚第二天一早都没让早起。”
“你还知道要请安?”傅昭昭调侃道。
傅冉冉无语道:“我也是看过一些电视剧的,虽然那些电视剧不是很考究。”
她接着道:“还有,前两天你看到咱屋子里放的那个夜明珠了吧?”
傅昭昭点头。
“我问了那小丫鬟,那是沄州知府进献给皇帝的,皇帝要赏父亲,让他在几样东西里选,那是他选给咱们的。”
“对了,我还想呢,回门那日程府送了那么多礼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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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程朝、程暮的心意虽有,可那么多显然更有父亲的手笔。”傅昭昭补充道。
“是啊,所以说,咱们去找父亲讲,说不定就能成功。”
“但此事不是寻常事,若是……”傅昭昭还是犹豫着。
“管他呢,先试试再说,不同意再想别的办法。”傅冉冉决定道。
“好。”
用过晚膳,见程重道回了府,傅冉冉和傅昭昭便去了书房。
“父亲。”傅昭昭在门外轻唤一声。
“进来。”程重道听见二人的声音便应道。
二人推门而入,先是微微俯身行礼,傅冉冉才开了口:“父亲,儿媳有一事相求。”
傅冉冉毕竟事后世之人,面对向程重道这样的上位者,怎么可能不紧张,但事情也得说,好不容易等到个涨生命值的机会,况且那老人家已经求到了眼前,怎能坐视不理?
程重道身上的衣服都没换,依旧穿着飞鱼服,一脸疲惫的坐在那里,他停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二人,“怎么了?”
傅冉冉看了一眼傅昭昭,“前两日儿媳出门,偶遇一位老人家,那老人家同儿媳说她的女儿被大火烧死,已经一月有余,巡捕营依旧未查出原因,又不肯归还尸体,老人家着急,但又无路可求,儿媳瞧着可怜,便说帮上一帮。”
她顿了顿,继续道:“今日偶然得知阿暮和大哥在调查此事,因此想求父亲让我二人跟着,说不定也能帮上些忙。”
她说这话也是硬着头皮的,要说帮忙,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她自觉自己不说帮忙,只说不拖后腿便是好的了。
程重道未开口,似是在思考。
这一思考,傅冉冉二人心下便没了底,不答应便不答应吧,她们心里也有数,但若是不光不答应,再将她们骂一顿,这不是……罢了,骂便骂吧。
她微微低下头,等着挨骂。
可程重道只是平静地开口问道:“若是查案,那便让阿朝和阿暮去查便是,等有了结果再来告诉你就是,何必自己去查,查案虽不比追杀犯人,但也是有危险的。”
这话听着倒真像一位老父亲苦口婆心的劝自己的儿女不要去行危险之事。
傅冉冉突然觉得程重道这话有理,自己突然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这时,傅昭昭开了口:“既是答应了人家要帮忙,自然是尽量亲自帮才算尽心。”
程重道点了点头,“既是这样,那便跟着吧,只是要听阿朝和阿暮的话,千万别逞强。”
傅冉冉一脸震惊,这就,同意了?
程重道道:“我会同他们二人说,明日你们且跟着就是。”
傅冉冉还愣着,傅昭昭连忙拉了她一下,二人行了礼便退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走得远些了,傅冉冉才敢深深喘了口气,“不来不知道,气场那是真足啊。”
“现在知道害怕了?”傅昭昭笑道,“来之前怎么想的?”
“害怕也得来啊。”傅冉冉道,好在成功了。
“现在好了,但我可告诉你,之后不论发生什么危险都不许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知道了,姐姐。”
9. 谈话
夜间,忙了一天的程朝、程暮兄弟二人回了府邸便直奔书房向程重道禀报。
“父亲,”程朝开了口,“刑部送来的尸体让郑姑娘给验过了,体内大麻含量极多,死之前必定是吸入大量大麻。”
他所说的尸体正是那老妇人的女儿,本来尸体确实是在巡捕房放着,可巡捕房每月月初是要按时向刑部递送上月的刑案缉捕录的。
就在前两天,正值月初,正是巡捕营向刑部递交缉捕录的时候,季成业发现这桩纵火案迟迟未结案,便向巡捕营参将何宥问话,何宥不知找何理由辩驳,只得挨了一顿骂,将尸体快速送到了刑部。
而季成业一听说锦衣卫在查的案件与这尸体有关,便连忙安排把尸体送了过去。
程暮又道:“今日我们将那酒楼封了起来,先将吸过大麻的人都审了一遍,关了起来,但并未找到这酒楼老板,怕是逃了。”说完他面上现出愤怒之色。
“可有松口的?”
程暮道:“有几个像赵文那样的,估计也就是几个小角色,大多都跟赵文说的差不许多,还有一些人并未松口。”
程重道点点头,“按照你们的计划继续查便是。”
“对了,让沅芷和云蝉跟着你们一起。”
“什么?”程暮听了这话更是火大,“她们跟着做什么?”
程朝也不赞同道:“父亲,查案虽说没有追杀那么危险,可她们二人且不说没有查案的经验,又没有自保的手段,实在不适合跟着。”
程重道却是道:“要你们干什么的,你们保护着她们就是了,再说,我同她二人说过了,既是跟着你们查案,那便都听你们安排,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程暮还想再说什么,程朝却是拉了他一把,冲他摇了摇头,行了礼道:“是。”便退了出去。
程暮急道:“哥,你就这么同意了?”
程朝宽慰道:“父亲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说一不二的,再说,既然让咱们看着办,寻个简单些的事情让她们做便是。”
本想着现在就回去审那些犯人,但先前刚抓住他们的时候二人就突击审了一波,现下再去,不说的依旧未必松口,程朝道:“不如先晾他们一晚上,明日再审。”
二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傅冉冉二人即便是嫁了过来,可毕竟先前根本就不熟悉,现在让他们成双成对地躺在一张床上,几人都很别扭,因此府中特意分别在两个院子中重新修缮了两个屋子。
程暮回到院子中时并未直接回房,而是来到了傅冉冉的房门前,没见外头有守门的丫鬟,屋中烛火也并未熄,便上前敲了门道:
“季云蝉,我知道你还没睡,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既要跟着查案,那明日一早便跟我们到指挥司去,若是起的晚了,耽误了时辰,到时候别怪我不带你。”
说完他便直接头也不回地要离开。
傅冉冉在屋中正发呆呢,或者说她在想今日发生的事,却被程暮突然地敲门声吓了一跳,不过现在事自己有求于人家,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听什么。
她一听程暮要走,便快速起身开了门,看着程暮的背影道:“既然已经同意带着我了,能不能先给我讲讲案件的经过?”
程暮停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傅冉冉道:“可以,但你也得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知道。”
“好,进来说。”
见傅冉冉让开位置,程暮便进了屋子里。
程暮看这屋子,早已撤去了成婚时大红的绸缎,但也不似他先前住过的那样,冷冷清清,只有些必要的家具。
他在桌边坐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屋子里的样子,很多处都添了花草,那些花草颜色不一,但也并不杂乱、非常协调,布置之人必是个心细又别具匠心的。
程暮看着傅冉冉,这些必定不是那些下人做的,不然该做早就做了,自己并不是不喜欢花草,只是打理起来麻烦不说,自己公务繁忙,在家待的时间还不如在指挥司的时间多,于是也就没安排,如今这屋里头生机勃勃的,挺好。
傅冉冉见程暮这看来看去地也不说话,于是轻轻敲了敲桌子,“说吧。”
程暮回了神,却又挑了一下嘴角,展了个笑,“既是你求我办事,那是不是得你先说才对?”
傅冉冉轻蹙了一下眉,也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我求你办事,但我的事你可知道可不知道,对你没什么影响,但案件我若是不知道,还怎么跟着你们查?”
程暮一下子也没找到反驳的话,于是道:“行吧。”
程暮便将查到大麻的事情同傅冉冉说了个明白。
傅冉冉越听眉毛越紧,起初听到大麻还在想,她记得之前看过,大麻在古代属于药物,具有麻醉作用,当时她还感叹,好好的药物,在后世却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为牟利而造出了毒品,可没成想,原来在这儿也是有人这样做的,果然“社会渣滓”不分古代还是现代。
“到你了,说说吧,怎么知道的?”程暮道。
傅冉冉也没含糊,即刻便道:“一位老妇人求到我和姐姐这儿,说自己女儿被火烧死在百酿居,但巡捕营迟迟不肯结案,尸体也不肯归还,实在无路可求,就这样。”
“没别的了?”程暮见她说的简单怀疑道。
傅冉冉想了想,“再其他的你比我知道的多,噢,还有,当时百酿居给的说法是焚火自尽。”
程暮寻思了一会儿又道:“那老妇人怎么会去求你们?”
傅冉冉皱了一下眉,歪头道:“你不知道?”
嗯?程暮这下疑惑起来,他为何会知道?
傅冉冉本以为自己和姐姐的动作应当都被程家人看在眼里,不问不代表不知道,可见这程暮的反应,却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傅冉冉点点头,“行吧,我和姐姐在南街开了一家店,叫明镜堂。”
听了这名字,程暮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挑了一下眉只觉好笑,连个经验都没有的人竟然还想帮别人查案,他笑道:“这是当上正义判官了?”
傅冉冉假笑两声,这话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回。
“行了,既然这样,明早别忘了,我可是不会过来叫你的。”程暮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还好,傅冉冉发现了一个方法,让生物钟叫自己起床,那就是今晚睡前反复暗示自己明早有事,要早起,这样到时自然会起。
名为玉茗的小丫鬟见程暮走了,便推了门进来,“小姐。”
虽然傅冉冉嫁到了程家,但玉茗和另一个丫鬟碧桃都是从小就跟在傅冉冉身边的,还是习惯称她为小姐,不过在外人面前,她们都是有规矩的。
“怎么了?”
“奴婢明早叫您?”
“不用,你休息吧。”傅冉冉也没那个被别人伺候的习惯。
“还是奴婢来叫您吧,先前在府里都是奴婢喊了您才起身,明日若是奴婢不来,您起不来怎么办?”
“你还学会打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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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傅冉冉佯怒道。
玉茗也嬉笑起来,“奴婢不敢,小姐明日几时起?”
“我想想,”傅冉冉换算了一下,“寅时吧。”
“啊?小姐怎么起这么早?”玉茗知道自家小姐从小那是根本不会早起的人。
“我明日开始就要去查案了。”傅冉冉道。
“查案这么危险,奴婢跟着您一起去?”玉茗道。
“不用,我哪有那么娇气?”傅冉冉说完这话便觉不妥,毕竟在她看到的书中,季云蝉那确实是个娇气的。
“总之,没关系,我自己能应付。”傅冉冉道。
“好吧,那明早奴婢叫您。”玉茗说完便退了下去,“您早些休息。”
第二日傅冉冉的生物钟便将她叫了起来,她看了看天花板,既然玉茗没来叫自己,那证明还不到寅时,那便再躺一会儿吧。
过了一会儿,玉茗便进了来,见傅冉冉已经醒了,惊讶道:“小姐,您怎么醒的这么早?”
见她来了,傅冉冉便立刻起了身,由着玉茗简单帮她挽了一个发髻,便叫玉茗回去歇着了,她又收拾收拾便来到院中。
可这坐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还是早起洒扫的丫鬟看见了她,疑惑问道:“二夫人怎么起了?小厨房还没准备早膳,奴婢这就叫他们去准备。”
“等一下,”傅冉冉急忙叫住那个小丫鬟,开口问道:“程暮平日都何时起?他不吃早饭吗?”
那丫鬟急忙俯身回话道:“二少爷平日不到寅时二刻便起,一般都是到指挥司去用早膳,不在府中用。”
“啊?”傅冉冉自起床到收拾再到坐在院中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不止寅时二刻了,她赶紧起身就往府门跑。
那丫鬟只听傅冉冉的声音道:“不用准备早膳了。”
还不等跑到府门口,就见傅昭昭从门口方向迎了过来,走近了,只听傅昭昭说道:“诶?你来了。”
傅冉冉跑地有些喘,“姐姐,起晚了起晚了。”
二人一同往府门口快速走去,傅昭昭道:“不怪你,是程暮没告诉你时间,程朝已经说他了。”
“也怪我没问一句。”
傅冉冉来到府门口,便见到了程府的马车停在那。
二人快速上了马车,程朝、程暮二人果然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只见程暮脸色不是很好,一看就知傅昭昭说的不错,当是被“教育”了。
以傅冉冉了解的程暮,估计是故意没说时间,应该是根本不想自己跟着,那挨说就挨说吧,不冤枉。
见二人到了,马车也动了起来。
“我先同你二人说,查案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程朝开了口。“除了调查,还包括审犯人和看尸体,我事先说好,那个场面你们未必受得了,不如就在外边等着,等要出门时再叫上你们。”
傅冉冉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尸体,只在小说和电视剧的描写中大概了解过,好奇驱使,她总想看看。
“还有,到了指挥司不要乱走动,有些机密文件更是碰都不能碰。”程暮补充道。
二人乖巧点头。
“那我们现在先做什么?”傅冉冉问道。
“不如给你们找个武师,你们先跟着练一些简单的防身的本事,查案总归不是很安全,我们未必时时都护得住你们。”程朝道。
这话正合傅冉冉的心思,她也觉得自己得去练练,不然就算是逃跑都没力气,见傅昭昭点了头,她便也点了点头。
10. 吴婉
傅冉冉原以为姐姐同自己一样,虽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体力肯定是不行的。
没想到,在二人按武师的要求围着院子跑圈时,傅冉冉已经累到坐到地上休息了,可傅昭昭却仍在坚持。
“姐,你不累吗?”傅冉冉道。
“还行。”傅昭昭虽然也有些累了,但不至于坐到地上去。
“啊?我怎么记得你体力没这么好啊。”傅冉冉想起在原世界上高中时,二人学习成绩很好,但体育一直是班级里的倒数,尤其是八百米,那是三年一直荣获倒第一、第二的。
傅昭昭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待武师让休息时,才凑到傅冉冉耳边悄声道:
“当时你还没过来,咱家毕竟是刑部尚书的府邸,虽说不用像将军府似的练武,但父亲从小便告诉我不能总是待在屋子里,要时常运动,不然对身体不好,也是这么多年练出来了啊。”
“那不对啊,我怎么还是这么废?”傅冉冉奇怪道。
“你小时候从来没听过话。”傅昭昭无奈道。
“哈哈。”傅冉冉干笑两声,这段也没在书里写出来啊。
傅冉冉感觉自己还没等休息好,就被武师催促着继续了。
这武师是程暮给找的,本名林尚序,是锦衣卫四千户中的一位正千户,也是北镇抚司里有名的“冷面”,平时大家私下里都喊他“冷公子”,因为他虽然高冷,但面容却很精致,大家都说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锦衣卫的人。
傅冉冉因为向来不擅长体育运动,因此那是见了体育老师就害怕,恨不得躲起来不干了,但那“冷公子”只是面冷,教导方式却很适用。
若是现在就让二人练武,实在困难,于是林尚序认为先将二人的体能提上来,其他的才能练起来。
另一边,程朝和程暮二人分别同时审讯两个人以提高效率。
程暮命人将昨日抓到的一名卖酒女带到了审讯室。
这卖酒女名叫梅蕊,锦衣卫去抓人的时候她正在屋中向客人推荐酒水。
梅蕊斜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一脸无所谓,甚至带了点瞧不起的意思。
程暮一看这种态度就来气,于是他开了口道:“你还是什么都不说是吧?”
想了想,程暮还是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说有什么意义?你的老板已经扔下你跑了,就算是最后没抓住他,你觉得他还会回来救你吗?”
程暮还是想先来软的,于是又道:“你若是将消息说出来,说不定还算你戴罪立功,到时指不定死罪就可免了。”如今他是撒谎都不带眨眼的,贩毒那就不可能免了死罪的,这么说,也只是审讯的手段罢了。
梅蕊依旧不为所动,更是一脸鄙夷,就这么盯着程暮,那个意思就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好得很。”锦衣卫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地方,程暮拽了梅蕊就往刑架上去,将人直接绑在了上面,露出一脸邪笑,“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从这儿平安无事地离开吗?”
他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在梅蕊的身前比划着,“该从哪开始呢?”
没想到,这下梅蕊倒是笑了出来,“我就是死,也绝不向你们这些贪官低头!”
这一句倒是令程暮心生奇怪,若是单纯讨厌或是与他们为敌,那也应该骂“狗官”,毕竟这话他也没少听。什么叫贪官?
“什么意思?”程暮微微眯起眼睛,心知这里头必定有秘密。
梅蕊心中也是害怕的,对面站着的可是锦衣卫,那是叫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
她也笑了出来,“怎么,敢做不敢当啊,原来坏事做多了也怕挨骂吗?”
看着梅蕊这副生死不顾的样子,程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晚季云蝉同他说过有个老妇人寻求帮助的事,他也没仔细问。
梅蕊看见程暮将手中的烙铁扔回了火盆中,到门口叫了一个锦衣卫说了几句什么,她也没听清,接着便抱着臂坐回了眼前的长椅上。
二人相互看着对方,谁都没再开口。
不一会儿,那锦衣卫带了一个人进来,梅蕊看见那是个女子,那女子打扮虽不算精致,但面容姣好,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自从进了这牢房里便皱着眉到处打量,还以手掩鼻,似是被这里的血腥气熏得难受。
傅冉冉确实难受,自从进了牢房,越往里走血腥气越重,就像谁将血直接泼在自己身上了似的。
刚才她正在院子里同傅昭昭休息呢,突然来了个锦衣卫,说是程暮叫她过去一趟,又将现在牢房里的情况和程暮的一些猜测讲给她听,于是她便立刻来了。
本想着,不就是牢房吗,虽说不算很干净,但也不至于怎么样,结果这一进来,她的手算是放不下来了。
见她来了,程暮起了身,二人对视一眼,傅冉冉直接上前看着梅蕊道:“你是吴婉姑娘吧?”吴婉正是梅蕊的真名。
吴婉并不惊讶傅冉冉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就算这人不是北镇抚司的人,那也绝对是被叫来说服自己的,于是吴婉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去看她的眼睛。
傅冉冉也没再废话直接道:“你认识芙蓉吧,或者说庞清。”
听到这个名字,吴婉面上不是震惊,而是愤怒中透露着悲伤,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们还有脸提她的名字?你们这群贪官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既然落在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刮随你们便!”
她一边说,一边将身体向前探去,扯动着绑住她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傅冉冉见她这个样子便向后退了两步。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傅冉冉开了口,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道:“前几天庞清姑娘的母亲找到我,希望我帮忙查一查她的事情。”
听到这儿,吴婉疑惑起来,接着却又急道:“你们怎么连老人都骗?还有没有良心?”
傅冉冉无奈了,“吴婉姑娘,你这也太着急了,我是想说,那老人家说巡捕营不给查,这才来找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婉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道:“什么意思,你们跟巡捕营不是一伙的?”
“对喽,”傅冉冉道:“巡捕营归刑部管,这里是北镇抚司。”说完了她又觉得不对,于是又道:“也不是说这事刑部不管,刑部就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一定是会管的。”
见吴婉疑心犹存,傅冉冉接着道:“这样,让你见老人家一面,怎么样?”
吴婉点头道:“只要你让我确认了这件事,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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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等傅冉冉说话,旁边观察了半天的程暮就开了口:“我马上派人把老人家接过来。”
“不行。”傅冉冉回头看向程暮,她依旧一只手掩着口鼻,另一只手拽了程暮,就将他拉出了牢房。
程暮挣开她的手,“为什么不行?”
傅冉冉刚想将手放下,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只得放弃,她微微皱眉对程暮道:“锦衣卫在外头是个什么名声你不知道?老人家多大岁数了,看见这场面还能挺住?再说,那老人家为着女儿的事,眼睛都快哭瞎了,哪里还能再去刺激她?”
傅冉冉接着道:“能不能让吴婉姑娘简单收拾一下,把她接到老人家里去?”
程暮想了想,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道:“行。”
傅冉冉回身,亲自将吴婉扶了下来,帮她简单整理一下,看向程暮。
程暮走了过来,将吴婉双手戴上镣铐,亲自带上了马车。
三人坐在马车上,除了赶马的小厮外,马车旁还跟了两个锦衣卫。
吴婉坐在马车中一言不发,始终皱着眉。
直到根据傅冉冉的指示到达了那老人家门口,程暮才将吴婉的镣铐解了开,“别耍心眼。”
吴婉点头,跟着傅冉冉下了车,程暮也下了车,跟着进了院子,不过只在门外,并未进到屋子里去。
傅冉冉亲自推了门进去,见老人家正坐在炕头发呆,放在桌上的点心盒子连包装都没拆。
“大娘。”吴婉见到那老人家便直接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是很好,方才的马车声并未听见,这会儿见两个姑娘进了屋子,又都是自己认识的,面上欣喜。
“婉儿,你怎么来了?”傅冉冉听到这声音似乎比自己前两天所听见的还要苍老、疲惫。
不过她猜的不错,吴婉的确是同老人家认识。
吴婉仔仔细细地向老人家询问了关于傅冉冉的事,老人家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还道:“昨日另一位姑娘还来送了吃的。”她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盒包装精美的礼盒和角落处放着的米。
“她是我姐姐。”傅冉冉也没想到傅昭昭竟然来送了点心,她都没注意。
老妇人看着二人,一脸希冀,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清儿的事情有着落了?”
一听这话,傅冉冉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自己答应了老人家要办事,可这一连几天了,事情都没办成。
见傅冉冉不说话,老人家也只是低了头,道:“没关系,我知道这事儿不容易……”
傅冉冉走近了道:“您放心,我找吴婉姑娘就是想请她帮忙,这件事情我们一定尽力。”她想了想还是继续道:“您可知道锦衣卫?”
老妇人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害怕起来,“我知道,那可是活阎王啊。”
一听这称呼,傅冉冉不由得看了一眼窗户映的人影,又道:“您别害怕,那也只是抓坏人的活阎王,既是活阎王,那肯定不会放过那些坏人的,这件事情若是交给他们办,一定更有成效。”
见老人家还是害怕,于是傅冉冉示意她们稍等一下。
她出了门,看向程暮,“帮个忙?”
11. 钱广
程暮面上别别扭扭的,脚步却已经随着傅冉冉进了屋中。
傅冉冉拉着他的胳膊,看向老妇人,“这位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也是我都夫君,若是有他帮忙,事情定是能办成的。”
老人家一听是锦衣卫,赶紧抓住了吴婉的手,但又听到他是傅冉冉的夫君,又稍微放下心来。
吴婉对他二人的关系也很是震惊。
程暮见状急忙将随身携带的佩刀向后藏了藏,面上也挂上温和的表情。
他微微弯腰看向老人家道:“您放心,我们一定将坏人都绳之以法。”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对外人说过最温和的话了。
老人家看着这张温和的脸,却是直接跪了下来,“既是这样,那便拜托您了,帮帮草民的女儿。”
程暮连忙上前去扶,“我答应您。”
几人从庞清家中离开,便即刻回了北镇抚司。
这下,吴婉再不犹豫,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百酿居的老板叫钱广,他通过将大麻加在酒菜中让客人逐渐上瘾。等客人彻底成瘾之后,他便会将客人带到三楼去谈事情,具体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但大约就是让他们将大麻加到自己店中或是家中,从而牟利。”越说吴婉越是气愤。
“酒楼里那个香是怎么回事?”傅冉冉问道。
“夫人当真细心,那是我们身上的香。”吴婉道:“其中也沾了大麻。”
“所以你们也成瘾了?”程暮问道。
吴婉却是摇了摇头,“我们身上哪有什么利可图,浪费大麻在我们身上没用,钱广也不会做这种事,若是我们上了瘾,他便会将我们关起来,直到戒掉。”
吴婉面上突然悲伤起来,“就在被关起来的之后,我和庞清姐姐便决定开始调查了。”
她却没多说二人之间的事,“你们应该验出来了吧,庞清姐姐死前吸入大量大麻。”说着她的眼泪掉了下来,“那是因为她想报官,可我们但凡出酒楼都有人看着,根本没机会,她只能想了这个办法,那就是带着大量大麻,焚火自尽。”
傅冉冉和程暮听到这儿,也惊讶起来。
“她竟真是自杀?”傅冉冉道。
“是,”吴婉的眼泪不停地掉,“我们二人发现那屋子里的不同寻常,果不其然,发现了大量大麻粉末,她便想出这么个办法,起初我是不同意的,可那日庞清姐姐将我支走,等我回来的时候,巡捕们已经将她的尸体抬出去了。”
“对了,在我屋子里的床头上有一暗格,暗格中藏着我将钱广的名册写下来的纸卷,还有我观察出的钱广行动的规律。你们去找,一定有帮助。”
程暮一听二话不说便起了身,“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吴婉摇了头,刚说完,她复又急切开口道:“草民从未将大麻下到过客人的酒菜中,如果可以的话,愿之后有机会照顾庞清姐姐的母亲。”
程暮点头,没说行不行,便带着傅冉冉走了。
到了院中,程暮道:“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带人去找。”
程朝那边没有别的收获,于是便同程暮同去。
傅冉冉此次没一定要跟着,于是回了院子中找傅昭昭。
傅昭昭正在一旁休息,见傅冉冉回来了,连忙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傅冉冉将经过大概将给傅昭昭听,后又问:“姐,你什么时候给老人家送吃的了?”
傅昭昭笑道:“昨日回府后我想着老人家自己不方便,便叫木莲和迎兰陪我去买了东西送过去。”木莲和迎兰是傅昭昭的贴身丫鬟。
“还得是你细心啊。”傅冉冉道。
“对了,姐,你知道这次事情和毒品有关了吗?”
傅昭昭点头,“我也没想到,我记得很久之前京城有过一次关于毒品的案件。”
“怎么回事?”
傅昭昭细细回忆着:
“当时我年岁还小,只听说当时的锦衣卫都督佥事,也就是程朝他二人的父亲,一次日常检查时,在一间小作坊里发现大量掺入大麻的糕点,当时那糕点价格还不便宜,就是母亲也不能说想买就买的。”
傅冉冉这才想起来,她在书中看到过,杨氏家里是做生意的,杨家那是富甲一方,相当有钱,就这么说吧,人人都喜欢但又不敢多买的玉制首饰,杨家的女眷那都是可以做成玉珠子挂在衣服上的。
后来朝廷在这方面加以控制,明里暗里扶持一些商户不断发展,到如今杨家虽也是有钱,但却也称不上富甲一方了,这也是朝廷的制约手段,没什么可说的。
“但有的人却还是会花高价买,因为上瘾了,戒不掉,只能继续吃,朝廷知道这件事之后立刻派锦衣卫负责此事,当时将相关的人抓了一大批,就连当时的官员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果然暴利。”傅冉冉道。
傅冉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便道:“既然庞清是自尽,那屋子里的暗门是怎么回事,是巧合吗?”
傅昭昭也道:“那晚我仔细问了程朝他们的推断,他同我说,那日之所以会那么快赶去救我们,是因为他们意识到既然庞清姑娘是被人烧死的,那么那个房间的暗门必定是假的,发挥迷惑作用,但若她是自尽,那岂不是证明……”
“证明那里本来就是有暗门的?”傅冉冉抢着道。
“是啊,否则这暗门安排的确实多此一举。”
“还记得当时咱们试着搬动那些摆件的时候吗?”傅冉冉仔细回忆着,“我记得当时左边的烛盏可以转动,这才将暗门打开了。”
傅昭昭经她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我记得当时你说那烛盏可以转动,我就没再管其他的地方,当时……”
她轻眯起眼,“我记得咱们四个人进了屋子的时候,因为我没站稳,撞得那个桌子晃了一下,但那个香炉却依旧稳稳地放在桌子上,当时着急,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想来,那个香炉似乎不对劲。”
“香炉?”傅冉冉怀疑道:“会不会太明显了?”
但好歹是个取证方向,傅冉冉随即叫来以为正在当值的锦衣卫,她也不知道这位锦衣卫是个什么职位,只是将刚才二人的想法告诉了他,并交代他向程朝二人转达。
那锦衣卫时认识这二位是两位大人的夫人的,于是二话没说便去办事了。
那边,这锦衣卫到了百酿居后赶紧向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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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报,程朝二人正巧也想到了这件事,正在屋子里找呢,没想到这便有了方向。
“还挺聪明。”程暮少见的夸了一句道。
程朝命其他人退出屋子,以防再有什么机关陷阱,他立刻转动香炉,见床铺处发出动静,二人立刻上前查看。
他们将床板掀开,发现被床板盖住的地方有一个暗门,从暗门向下看去,甚至距离只够到地面。
他们怎么可能被这种小伎俩迷惑住,拿了火药就将堵在那处的石头炸开了。
二人观察着被炸开的通道,那通道极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人,从上方向下看去,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向下延伸的、无尽的阶梯。
程暮吹起火折子,用绳子吊着将其放了进去。
二人在上边见烛火长燃不灭,便带着一队人一个接一个地向暗门中探索而去。
他二人向其中探索,其他锦衣卫也没闲着,在一位指挥佥事的带领下,分成几个队伍,其中一个留在酒楼中继续探查角落,其余人按照在吴婉屋中找到的名单挨个寻人。
程朝走在最前面,程暮则是在最后,所有人都脚步放轻,小心地向前移动着。
这暗道修的极其难缠,几处不易分辨的岔路都让几人差点儿直接拐回京城,虽然不见日光,但程朝二人方向感极好,并未失误。
几人走了很长时间,直到程暮感觉他们已经从这暗道七拐八拐地走出京城了,前方才有些许亮光透了出来。
扒开一堆杂草,几人俨然是从山上的一个山洞中走出来的。
程朝站在洞口,一眼便看见坡下不远处的河道中有三只船,除了第一只以外,其余两只船上都装着满满的箱子。
程暮眼力好。距离虽远,但依旧看出来那两只船明显比第一只矮,明显是货物太重给压的,而箱子上印着百酿居的印章字样。
几人快速移动身形,沿着河岸向已经行出一段距离的船只追去,几人动作快但动静却小,眼看着,程朝和程暮就追上了那第一只船,索性那河道不宽,二人功夫极强,很快便跃上了船。
船中除了手握船桨的船夫之外,还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个见他二人上船立刻拔剑相向,另一个还在那悠哉游哉喝茶呢。
不过那人身手虽好,却不及程朝二人,很快便被擒住,而那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手上还拿着茶盏呢,整个人愣在那,瞪大了眼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根据吴婉以及很多被压入大牢的人形容,此人正是百酿居老板钱广。
钱广被压进大牢的时候嘴里还絮絮叨叨呢,大概就是不相信自己能被抓到之类的,直到确确实实被绑到刑架子上,嘴才闭上。
前日钱广正以为自己高枕无忧,坐在屋子里喝茶呢,他知道那屋子里进了人,还是两个姑娘,他以为那假的暗门就足以将二人困住,没曾想还不等去处理尸体,一群锦衣卫就冲了进来,直接就将酒楼给封住了。
他大惊,却还是舍不下那些毒粉和钱财,没有别的容器,只得将毒粉装进印有百酿居标志的箱子中从暗道运了出去。
防止人多事多,他只带了自己花钱买的的暗卫,两个人将那些东西运出去,这才花了快一天时间才运完。
12. 当众斩首
钱广想着,庞清的尸体他明明派人掉包了,就是查,也应该不会查到大麻,但见来人是一群锦衣卫,却又在心中打起鼓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是决定跑为上计。
他觉得那暗道着实迷惑人,直到自己上了船都无人追过来,这才在上了船之后便没再着急,谁能想到,还不等走远呢,自己连带着两船的毒粉就被按住了。
程朝、程暮二人将人带回来之后,便直接将人绑在刑架上。
吴婉在答应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前还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见钱广一面,她有事情想亲自问清楚。
傅冉冉二人知道人被抓回来之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想亲眼看着这个人渣认罪。
于是,等到大牢里再来人时,钱广只觉得这牢房里全是人,而且每个人都黑着脸,一副要将自己大卸八块的样子,门口还有两名锦衣卫手握佩刀,满面狠厉,这让钱广觉得自己像是来到地狱了,阎王爷马上就要审判他。
钱广不自觉地发着抖,脸上的汗都滴了下来。
程暮直接拍了桌子,“你利用百酿居制毒贩毒、在客人酒水中掺杂大麻至人上瘾,借此机会扩散毒粉,害的许多人精神涣散、家破人亡,又逼迫那些卖酒女身熏毒香,你认是不认?”
钱广虽然人已经被绑在这处,他也知道如今人赃并获,自己如何也赖不掉了,但他还是道:“你们究竟是如何抓住我的?”
“这里轮得到你来提问?回答我,认是不认?”程暮表情更冷。
钱广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颤抖着道:“什么毒粉,那明明是助人登仙的药粉。”
“荒唐!”程朝怒道:“害人的东西,你还敢诡辩?”
“诡辩又如何,证据确凿,你就是不认,死也是死定了!”
“我是受人指使的!”眼看说不出理来,钱广突然想起那青衣男子,如今自己深陷大狱,不如再拉个人垫背。
“受谁指使,有什么证据?”程朝问道。
这两个问题将钱广问的直接愣在当场,是啊,那人的样貌自己连见都没见过,唯一能留作证据的游船和那舞女,不是被自己亲手处理掉了吗?而且处理的干干净净,连尸体都烧成灰烬了。
想到这,钱广“哈哈”大笑起来,那人定是都算好的,想来自己派人去调换的尸体,恐怕也不是那个小贱人。
程暮见此人似是疯癫,便不再和他废话,直接对着外边守门的锦衣卫道:“去请吴姑娘。”
吴婉到了牢房中,直接指着钱广问道:“你把庞清姐姐怎么了?”
先前吴婉就提到庞清一见钱广便不住的发抖,显然是怕极了,她不知为何,也或是心中已有猜测,便请见他一面问个清楚。
钱广虽然知道酒楼里的卖酒女本名是什么,但平时都是叫她们的花名,这一下也没反应过来吴婉说的是谁,开口就道:“什么庞清姐姐?”
吴婉这下更生气了,这时候她也不怕了,拿起烙铁就往钱广身上按去。
按理说,吴婉绝没有用刑的权力,但此时不论是程朝四人还是门口守着的锦衣卫,都将钱广恨了个透,那两个锦衣卫正是去调查那名单队伍中的人,亲眼看见了为了个毒粉将家产变卖、甚至卖了妻女的人。
反正只有他们几人知道,用刑就用刑呗,他们还怕别人祸害钱广?
也就是傅冉冉和傅昭昭没见过这场面,一直皱着眉,其他人连个表情都没变。
钱广疼得呲牙咧嘴,面部肌肉都抽搐了,可吴婉根本不解恨,仍旧用力按着烙铁,不一会儿钱广就疼晕了。
程暮一个示意,门口的锦衣卫立即打了水来,一盆水就泼在了钱广脸上。
钱广一激灵很快悠悠转醒,虽说自己是死定了,可死之前再受苦实在没必要,于是他大喊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庞清姐姐是谁啊!”
吴婉冷哼一声,语气冰冷,但却是忍不住气得全身发抖,她开了口道:“不认识?那芙蓉呢?”
钱广一听这个名字反应过来了,可一想起来这个人他就气得牙痒痒,“那个小贱人……”
还不等他说完,吴婉怕再一个烙铁将人给烫死,于是转身拿起桌子上的鞭子,照着钱广的脸就直接抽了上去,“放肆,庞清姐姐也是你能骂得?”
钱广这下不敢骂了,哆哆嗦嗦地道:“芙蓉我知道,我知道。”
吴婉继续忍住杀人的冲动,咬着牙道:“你对她做什么了?”
钱广本来是害怕的,但想到自己既然被锦衣卫抓回来了,哪里还能有命活?他又觉得死之前将对方气死一个也算痛快。
于是他奸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想知道吗?别看她平时干干净净的,其实早就被我玩腻了,”他又笑了两声,可伤口实在疼,笑完又呲牙咧嘴起来,“如果你想听听我和那芙蓉的房中事,我倒是可以与你探讨一二。”
听了这话,傅冉冉心念一起,转身出了牢房。
吴婉一听这话便气上心来,本就在牢房中休息不好,身体更是孱弱,这一气,倒真叫那钱广给气得嘴角溢了血,直骂道:“畜牲!”
傅昭昭连忙上去扶,将人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歇着,自己转了身回来道:“怎么,觉着你已经无生路可走,便想着说这些诨话来气人?你当真觉得这北镇抚司刑具会少了?”
傅昭昭虽也是穿书而来,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从前那些语言、习惯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自小的培养让她说不出来太难听的话。
钱广被傅昭昭说的有些惧色,但还是大笑起来,“你个小姑娘又能奈我何?”
程朝起了身,道:“小姑娘?本官今日便让你看看她能奈你何?”他指向旁边放置的一排刑具对着傅昭昭道:“今日夫人来挑,挑中哪个为夫就用哪个。”
这时,刚刚离开的傅冉冉回了来,却是手中拎着一桶水,缓缓走向钱广,“砰”的一声将水桶放在地上。
只听她道:“姐姐从小就知书达理、温婉谦良,如何能因为你个渣滓脏了手,我就不同了,这京城人人皆知我季云蝉向来是个不好相处的,若是谁动我一分,我是要还上三分的。你如今已经罪不容诛,却还要来惹人厌烦,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拿起桌子上带着倒刺的鞭子,在那水桶中沾了一圈,直接抡在那钱广身上。
虽然傅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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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从小便运动细胞少,但也不是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用力挥出的一鞭也绝对能让对方皮开肉绽。
“这一鞭,打你谋财害命、吃人血馒头!”
再一鞭,“这一鞭,打你色欲熏心、市井腌臜!”
又一鞭,“这一鞭,打你污言秽语、口出狂言!”
还一鞭,“这一鞭,打你恶贯满盈、猪狗不如!”
四鞭打完,傅冉冉将鞭子仍在桌子上,拎起剩下的水,泼在了钱广身上。
程暮在傅冉冉进门时便看见了,她手里是一桶辣椒水,再看那钱广,已经奄奄一息,就剩一口气了。
“废物,四鞭子就不行了。”程暮幽幽地道。
傅冉冉转身看向吴婉,“吴婉姑娘,他绝不会轻轻松松就死了。”
吴婉眼中含泪,点着头。
傅冉冉扶起吴婉,又拉了傅昭昭,看向程朝二人,“我们就先走了。”
程朝点头,只道:“找个大夫瞧瞧。”
因为此案未结,吴婉还不能离开,傅冉冉便叫了大夫来牢房中为她诊治。
“这位姑娘只是郁结于心,老朽已经为姑娘诊治,再好好休息就是。”那大夫本就是北镇抚司的大夫,自是瞧上一眼便知道吴婉那是急火攻心,因此用银针扎了几处穴道,吴婉便好多了。
“有劳。”傅昭昭道。
送走了大夫,傅冉冉看向吴婉道:“你不必太过忧心,就算你为那百酿居揽了客,但也为此案调查立了功,功过相抵,刑罚应该不会太过严重,至于钱广,他活不成。”
吴婉只是点了点头道:“多谢夫人。”
傅冉冉拉着傅昭昭便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傅昭昭看着傅冉冉道:“方才你在牢房说的话,姐姐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也想同你说,虽然我来这儿的时间早,在这规矩的生活的十几年,但不代表我不能挡在你身前,若是再来一次,姐姐也定不会让你受伤。”
傅昭昭知道,傅冉冉再见到自己,内心愧疚大于欢喜,因此总是想事事都护在自己身前。
傅冉冉确实如傅昭昭所想,原世,姐姐拼死挡在自己前面,被活生生打死,再见到姐姐,她怎能不愧疚,因此她总想再坚强些,让别人不能伤姐姐分毫。
傅冉冉看着傅昭昭,半晌道:“好。”说完便靠在她的肩膀上,偷偷红了眼眶。
另一边,钱广在牢中受尽折磨,直至最后签了认罪书。
钱广被判当众斩首,本应该判诛九族,可那钱广家中早就无人,也没法诛。
行刑当日,百姓齐聚,大家哄闹着,无一不是将钱广骂的体无完肤。
百姓后头横着一辆马车,马车两边各站着一名锦衣卫,马车中坐的正是吴婉、庞清的母亲以及傅冉冉二人。
本来不应该让老人家见这血腥的场面,但老人家执意要来,便让她二人带着,同吴婉一起。
念着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傅昭昭便同她说,庞清是被钱广迷晕后杀害的,没受大苦,反正也没冤枉他。
傅冉冉掀了帘子,吴婉和那老妇人向外看去,直至钱广人头落地,百姓声声叫好。
13. 庞清
吴婉依着规矩是要送回牢中的,傅冉冉寻了个“还要她帮忙查找未抓捕归案的制毒师”的由头让庞清的母亲先行回了家。
总归吴婉只关几个月就出来了,老人家便安心回了家。
二人送吴婉回了北镇抚司。
吴婉想了想,趁着傅冉冉和傅昭昭还未走出去,回了身道:“二位夫人,草民还有事情想说,望二位夫人拨冗一听。”
傅冉冉同傅昭昭对视一眼,便一同来了□□中,二人同坐在桌边,看向吴婉。
傅昭昭道:“吴婉姑娘想说什么?坐下说吧。”
吴婉双手紧握,皱着眉,却是跪了下来道:“耽误夫人时间了,但草民还是想为庞清姐姐陈情,还望二位夫人恕罪。”
“快起来,想说什么你说便是。”傅昭昭虚扶一把。
吴婉起了身,坐到一旁,终于将先前审讯时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庞清进到酒楼做卖酒女的时间比吴婉早一年,庞清得名芙蓉,吴婉得名梅蕊。
到百酿居做卖酒女并不是一开始就可以直接向客人推售酒水的,需要先跟在有经验的卖酒女身边做半年丫鬟学习本领以及积累经验。
而吴婉正是跟在庞清身边做丫鬟。
庞清是个文静又温柔的姑娘,吴婉却是个急性子,做事情容易毛毛躁躁的,好在有庞清在旁提点,这才保住了工作。
就在吴婉马上就要成为卖酒女的时候,庞清突然向酒楼的管事递话,说吴婉做工时不认真,才艺也总是学不好。
但此事并不由庞清决定,管事只是找到吴婉问话并告诉她如果日后不改正便要辞工。
起初吴婉得知此事很是震惊又有些愤怒,只觉恐怕是庞清担心自己日后做的更好了会阻碍她,但又想了想,先前她也很是照顾自己,虽说自己是她的丫鬟,但她几乎从未派给过自己杂活,都是带着自己熟悉卖酒女的事务。
因此,她也意识到庞清是有事情瞒着她。
她被调离了庞清身边,直到真正成为了卖酒女。
时间久了,吴婉便觉身体有异样,对屋中的熏香越来越上瘾,每日都要熏,且越熏越多。
有一次甚至晕厥在屋中,被人关到了一间暗室里,她这才知晓这百酿居做的是什么生意。
从暗室出来后,她便行动受限,就连出门采买都有人跟着。
好在只要在这酒楼里时,便没人再看着她们了,因着庞清资历深些,有属于自己的屋子,于是吴婉便趁夜间休息之时,来到庞清屋中。
“当时庞清姐姐就同我说,她来想办法,送我离开,”吴婉放在桌上的手臂微微发着抖,手掌紧握成拳。“但我明知庞清姐姐也身处危险之中,怎能弃她于不顾?”
吴婉下定决心要帮庞清一同调查,庞清见拗不过她,便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一一告知,吴婉听后更是气愤,但也知此事靠她们二人肯定是不行,于是便也帮助庞清暗中调查,逐步获取钱广的信任。
一次门外偷听,让庞清得知钱广有一份名单藏于三楼的房间中,只是她们根本没机会进那屋子。
“那日姐姐安排我去取那名单,说是自己会想办法把钱广支开。”说到这儿,吴婉止不住呜咽起来,“可我没想到是那种方式。”
眼见着吴婉又开始急火攻心,傅昭昭连忙安抚道:“庞清姑娘大义,是为民牺牲。”
说着吴婉突然激动起来,“可那该死的畜牲在庞清姐姐死后在外大肆宣扬这件事,说是庞清姐姐蓄意勾引,也就是大娘家在角落,消息传得慢,否则定是要气出事儿来。”
说罢,吴婉哭着跪了下来,磕头道:“草民将此事说出来,是斗胆想请二位夫人还庞清姐姐清白。”
傅昭昭连忙去扶她,道:“此事好说。”
傅冉冉也道:“就是,传个话,他会咱们也会。”
“对了,草民突然想起来,着火的那个屋子原先也是住着以为姑娘的。”吴婉又道。
“你知道是谁吗?”傅冉冉问道。
“好像叫……”吴婉想了想,“叫桃夭。”
“你可知她长什么样子?”傅昭昭追问道。
吴婉点头。
傅冉冉立即叫了北镇抚司的画师来,照着吴婉的描述将人画了下来。
“好,我们知道了。”傅昭昭立即叫了一名锦衣卫,将画像交给程朝、程暮二人。
吴婉一再磕头感谢,二人也将此事应下,便离开了北镇抚司。
“姐,我想到一个办法。”傅冉冉在马车上便道。
“什么?”傅昭昭附耳去听。
听后便也点了头道:“良策。”
回了府,傅冉冉便叫来玉茗,给她些银子,交代她去办事了。
次日,京城百姓间便都流传起自一酒楼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百酿居被火烧死的姑娘是为民牺牲,那钱广是死有余辜。
虽然钱广已经捉拿归案,百酿居也已经查封,但在锦衣卫的全面搜索下,并未发现制毒之人身在何处,此案尚未完全告破。
刑部也向巡捕营下达任务,增加巡逻次数,抽查餐馆酒楼,防止此事再次发生。
福州的事情耽误不得,抓捕制药师的事情只得交给其他人去做,程朝和程暮便要即刻前往福州调查。
程朝将北镇抚司的事务暂交给指挥佥事岑其。
就在出发前一天,傅昭昭和傅冉冉向他二人提起此事,祭祖本不是必须到寺庙中去,但季成业既然说了,二人只得照办,傅冉冉还在想程暮未必答应,她也只是来说一声,没想到程暮一听,丝毫没由于便答应下来,傅冉冉还奇怪呢。
程暮与程朝一讨论,新婚夫妻本就有祭祖的安排,而观灵寺恰在福州,此事既然是暗中调查,便借着这个由头去也好。
隔了一日,四人便从京城出了发,去往福州。
福州偏南,气候比京城热些,此去,四人都带了些轻薄的衣衫。
傅冉冉这一路上都有些兴奋,毕竟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旅游,这算第一次,一路上都和傅昭昭说说笑笑,停不下来。
程暮嫌她吵,几次想换自己骑马都被程朝拦下,“中途单独出去骑马像什么样子?”
程暮生着气,竟是直至客栈都再没说过话。
福州距离京城不远,但也需要些脚程,又带着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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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便决定先在中途歇一晚。
四人是两对夫妻,不能叫旁人看出异样,好在订两间房很合理,便姐妹二人一屋,兄弟二人一屋。
此次出门,傅昭昭带了丫鬟迎兰,傅冉冉带了丫鬟碧桃,至于玉茗和木莲,二人将明镜堂交给她们打理了。
傅冉冉二人并不知道矿石的事情,只觉这次福州之行不简单,程朝、程暮必定有其他事情要办,否则程暮定会找个理由推了去。
傅冉冉抬起手腕看了看,数字自昨日便涨到了37,这样下去,命数岂不是有望。
二人直接来到程朝和程暮的屋子,敲了门便进去了。
一进去便发现二人坐在桌边,桌子上没有茶也没有小菜,二人一看就是在谈事情。
傅冉冉心下了然,怕是自己猜对了。
于是直接上前去,也坐到了桌边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们去福州是有事情要办吧?”
二人一愣,程朝反应很快,道:“自然是有事情,我们不是要去祭祖吗?”
傅冉冉笑道:“你们清楚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们去福州是有案子?”
二人表情未变,程暮的无名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你从哪听说的?我们就是去祭祖的,没有案子,你一天天盼我们点儿好吧。”
“你们不说那我们就自己猜喽。”傅冉冉道:“姐,你说福州都有什么有名的啊。”
傅昭昭立刻搭腔:“除了那观灵寺,我记得那里有个矿山。”
“矿山啊,那岂不是个宝库?”傅冉冉语带夸张地道。
“对啊,我听章小姐说福州每月都要往京城送矿石,她爹每月月中都很忙。”傅昭昭应和着。
京城每年都会举办百花宴,邀请京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或夫人赴会,大家偶尔讲上几句家常,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没什么稀奇的。
“像矿石这种东西岂不是很容易被歹人惦记?”傅冉冉压低了声音,向前凑了凑,看向程暮,挑了挑眉道:“莫不是,矿山出了什么事?”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就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程暮的表情从原先的平淡无波到现在的微微诧异,但还是嘴硬道:“你们怕是话本子看多了。”
程朝却是低了头,挑了挑嘴角,“罢了,又能瞒住几时?”
就算现在不告诉她们,等祭祖之后,二人不管用什么理由留在福州,她们都能肯定自己的猜想。
“哥?”程暮看了一眼程朝,但他也知道就算瞒得了一时,之后又该怎么圆回来?
“怎么猜出来的?”程朝轻笑了一声。
傅冉冉看了一眼程朝,心下生疑,但也没声张,回话道:“昨夜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一些,再就是福州这个矿山实在显眼,这也是猜的。”
程朝先是慢慢抬了眼,后又缓缓抬头,看向傅昭昭,“都说季大小姐璞玉浑金、规行矩步,可见传闻未必可信啊。”
傅冉冉蹙眉,心中疑惑更甚,她是感觉错了吗?她怎么觉得这程朝脸上挂的那个笑那么瘆人呢?
但她决定装作没注意到,“既然不打算瞒我们了,不如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些忙。”
14. 练功
“好。”程朝颔首,示意程暮去讲。
程暮是极不情愿的,他知道,只要她二人了解了事情前因后果,定是要跟着的。
但他还是依着程朝的意思,将事情讲了出来。
“你们若是想跟着便跟着吧,但要听命行事,不让你们做的,万不能做。能做到吗?”程朝道。
“能,你们放心,林师父教我们的功夫我们日日都练着,如果遇到事情,我们一定不拖你们的后腿。”傅冉冉立刻保证道。
“说的好听。”程暮撇了撇嘴。
“那我们先走了。”傅冉冉拉着傅昭昭快速出了屋门。
由于客栈人多,两间房并未安排在一起,中间隔了两个屋子。
直到回了屋子,傅冉冉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房门关紧,拉着傅昭昭在桌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傅昭昭疑惑道。
“姐,你不觉得程朝不对劲吗?”傅冉冉低声道。
“哪里不对劲?”傅昭昭倒是没注意。
“你没看见他刚才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怎么说呢,”傅冉冉想了想,形容道:“就像在看两只他随时随地就能踩死的蚂蚁。”
“是吗?”傅昭昭没有傅冉冉心思敏感,她说的这些,自己感觉不出来。
“是啊,”傅冉冉严肃道:“虽然我穿过来之前这本书还没看完,但前边对程朝的描写也有,但他毕竟不是男主,描写不是很多,但在我看来怎么也算个谦谦公子吧。”
“谦谦公子?”听到这话,傅昭昭却是轻笑出来,“你真这么觉得?”
傅冉冉点头道:“当时看书时只直到他说话的方式,但毕竟没有语气,可真正见到他了,起初我也只觉得他声音稳重、低沉,并未多想,可今日……”
傅昭昭道:“他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那哪是轻易就能坐到的位置?那都是血海里杀出来的,再怎么也称不上谦谦君子吧。”
傅冉冉歪头道:“血海?他又不用上战场,哪里来的血海?”
傅昭昭轻点了一下傅冉冉的头,“查案不也有追逃犯的时候?不也有陷入险境的时候?对方若是人多,可不就得拼命?再说……”
傅昭昭顿了顿,“传言很久以前程夫人便去世了,自那以后,程朝性格大变,其父也对他甚是严格,每日训练都是一身伤,后来便也很少露笑了。”
“那程暮怎么回事,我看他倒是活泼。”傅冉冉道。
“自程夫人去世后,程朝便时刻保护着这个弟弟,程暮的功夫都是程朝交出来的,他也事事挡在程暮身前。”傅昭昭解释着。
“可咱俩出嫁那天,甚至回门那天,程朝可都是一副规规矩矩、恭谦的模样。”傅冉冉回忆道。
傅昭昭摇了头,“看人不能只看一面,他就算再怎么样,那也是知道规矩的,长辈面前自然要恭顺,若是对谁都冷若冰霜,那他便不可能坐稳这个位置。”
“但他也绝非善类,”傅昭昭严肃道:“毕竟,程朝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之后,坊间便传出那北镇抚司是阴曹地府,而那程朝正是活阎王。”
“怪不得那大娘一听见锦衣卫便吓得大惊失色。”傅冉冉琢磨着道。
“不过……”傅昭昭又寻思着开了口:“我观他的言行举止,这人只是性子冷些,本性不坏。”
傅昭昭还是看着傅冉冉嘱咐道:“少招惹他便是。”
“姐姐,咱们日后行事,更要小心。”
傅昭昭叹气道:“咱俩那点儿小心思,他怕是早就看透了。”
次日一早,两个丫鬟便进了屋中叫二人起床,祭祖赶早不赶晚,都是上午或早晨祭奠先祖,因此几人须得早点儿出发,那观灵寺在一座山山顶,因为寺庙的名望,那山便被起名为观灵山。
车夫快马加鞭,不到午时便赶到了观灵山山脚,傅冉冉二人各自带着贴身丫鬟,其余马车、下人们便都去城中宅院收拾了。
那山不高,既然傅冉冉二人要练武,此时哪还有乘轿的道理,几人便徒步上山。
上山的达官贵人大多都乘轿,这倒显得几人有些格格不入。
登上山顶傅昭昭倒是没感觉很累,但也微微喘着气,傅冉冉就不太好,呼吸急促,弯着腰,扶着膝盖,就差坐地上了。
“你这不行啊。”程暮又开始笑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习几年武了,我才练几天?”傅冉冉不停喘着气,也不忘怼回去。
“你要是求求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教教你。”程暮又摆出一副傲娇的表情。
“不,用!”傅冉冉用力说道。
因着要祭祖,几人前几天便开始斋戒,其实傅昭昭和傅冉冉也没那个习惯和说法,不过府里近几日连肉都不买,不戒也得戒。
祭祖既然定在寺庙,按理说应该比较重视,大多都是全家出动,规矩是一个不能少的,但念在此次只这四人,还有其他要事,便一切从简,只迎神、上香、焚帛。
简单祭拜后,几人便凑到一处商讨案情去了。
“你二人去守着门口,不许人进来。”傅昭昭吩咐两个丫鬟。
二人称是,便守在了门口,几人在屋中桌边坐下来。
“说说你们的想法。”程朝看向傅冉冉二人。
傅冉冉犹豫着先开了口:“我觉得要先确认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准备怎么查?”程朝继续问道。
“挨个查。”
这话一出口,程暮便反驳道:“挨个查?耗时耗力,你确定是个好法子?”
“那怎么办?没法确定哪个环节一定没问题啊。”
“那是你脑子不够用。”
傅冉冉无奈地点了点头,竟没跟他吵,而是挂了个假笑,道:“那您来说说呢?”
“矿石开采无非就是采矿、筛选、运输,采矿无非就是矿工把矿山上的矿石采出来,不管是露天还是地下,现在做了手脚,那筛选那步岂不是就暴露了?”
“那如果筛选的人也是那些偷梁换柱的人其中之一呢?”
程暮摇了头,“如果对方能在采矿和筛选中都安插人手,那还偷梁换柱干什么,直接每次少运一些,岂不是更不容易被察觉?”
傅冉冉思索起来,是自己刚才卡进死胡同里了,她道:“有道理。”
傅冉冉鲜少认同程暮的话,多半时候都是同他怼来怼去,这番请教和认同倒叫程暮有些不适应。
“接着说。”程朝道。
“什么?”傅冉冉显然不懂查案那一套。
“若是查到哪个环节有问题之后呢?”程朝好似在引导二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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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昭昭回了话:“审问负责的人?”
程朝又问道:“怎么审问?”
“你们锦衣卫不应该有的是手段吗?”
程暮轻笑一声,“对,直接将人抓走,一番酷刑,做了什么全都招了对吧?”
傅冉冉皱了眉,这显然是句反话。
“打草惊蛇,”程朝总结道:“负责这些环节的人显然不是背后主谋,他们有那个胆子?”
傅昭昭一思量,确实是这个道理,“程大人说的是,还是我二人对查案之事不精通,之后烦请多多指教。”
程朝声音淡淡,“既然对查案之事不精通,那便多听少说多做,这样才能如你们所说的‘不拖后腿’。”
傅昭昭颔首。
“此事是暗中调查,借着祭祖的由头在福州多待些时日,免得惹人怀疑,晚些时候我们先去矿山探查一番,你们在客栈等着便是。”程朝安排道:“对了,既然你们的武师不在身边,那便由我们暂代,早些学会保命的本事,省得连自己都护不住。”
傅昭昭道:“好。”
程朝想了想,舞刀弄枪对她们来说有些难了,便决定先教她们练些简单的,他看向程暮,“把你的飞刀拿来给季二小姐用用,再教会她用法。”
“为什么?”程暮一百个不乐意。
“你那些飞刀磨得钝了,给她练习正好,之后我再到神机营给你做副新的。”
程暮这才将一个挂袋拿了出来,递给傅冉冉。
程朝道:“你先练练这个,同时基本的练功也不能落下。”
他又看向傅昭昭,“我记得岳父同我说过,你练过一阵短刀?”
“是。”傅昭昭应道:“只是已经近一年未练过了。”
“那便继续练着吧,我这儿有把前些日子打造的一副短刀,你先用着,之后若是可以,再做个趁手的。”程朝也拿出一个挂袋,上头插着紧挨在一起的两把短刃。
“好。”
他四人要在寺中住上一晚,这是几天前就安排好的,寺里将其中一个小院子借给了他们,院子封闭,在里练功也不会让旁人觉得奇怪。
程朝用杂草简单给傅昭昭做了一个草人,他拿起一柄短刀,另一柄让傅昭昭握在手中,“我演示一遍,你且看着。”
傅昭昭点头,仔细观察着程朝的动作。
由于她不会拳脚功夫,程朝便教她了一套简单、灵活的招式。
傅昭昭看得仔细,一个动作都不曾落下。
“学一遍我看看。”程朝演示完,便停下来看向傅昭昭。
动作不难,再加上她有些基础,学起来不费事,即使有些动作不标准,在程朝的指导、纠正下,也能迅速改过来。
看着动作被傅昭昭记得差不多了,他便叫了停,说道:“季大小姐可知,若是要暗杀,将刀插在哪里最好?”说这话时,程朝微微弯了腰,靠近傅昭昭,眼神像一只盯紧猎物的狼。
傅昭昭咽了一下口水,毕竟是别人口中的“活阎王”,虽然他对自己没怎么样,但不代表这个人就是个温和的。
她试探开口:“脖子?”
程朝微一皱眉,摇了摇头,突然握住傅昭昭的手腕,带着她将短刀插进那草人的胸口偏侧下的位置,声音自傅昭昭耳边幽幽地传来,“是肺。”
15. 孙良
程朝放开傅昭昭的手,分开些距离,“你可知是什么原由?”
傅昭昭后退两步,慢慢用力将刀从草人身上拔下,手臂缓缓放下,眼睫微微颤抖地看着程朝的眼睛,摇了摇头。
“因为若是将刀插进敌人的脖子,一来对方很可能会下意识保护脖子,不易得手,二来,他很有可能喊出声来,你便会暴露,可若是将刀插进肺里,血液涌进咽喉,他是喊都喊不出来的。”程朝顿了顿,“你记住了吗?”
傅昭昭抿紧嘴唇,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你且练着,我希望等回了京城之后,能见到些成效。”
再看另一边的傅冉冉和程暮显然就不是很“和谐”了,程暮那是极其的没耐心,从来没教过别人武功,更何况是个一点儿基本功都不会的人。
他用废木桩子做了个简单的靶子,拿起飞刀,向靶子处一甩,利刃破空,只带的风声一簌,正中把心。
程暮翘了翘嘴角,扬了扬下巴,“试试?”
傅冉冉尴尬地拿着飞刀,她完全不会用啊,“你先告诉我怎么用力。”
程暮将飞刀从傅冉冉手中拿过,道:“就是手腕用力,像这样。”他前后翻动着手腕,“看准目标,手扬出去的同时松手。”他又将第二支飞刀甩了出去,稳稳扎在前一支旁边。
“这个得长时间练,手腕才能有力,不然再好的刀也飞不出去,手腕有力了,就是一根树枝也能飞出去。”
傅冉冉点了点头,站得离靶子近了些。
“停停停,”程暮制止道:“你直接站在靶子旁边往上插得了,回来点儿。”
傅冉冉往后退两步,开始学着程暮的样子往前甩手,可惜没甩准,力气又小,飞刀没扎在靶子上,却是掉到了地上。
傅冉冉接着练,直到将所有飞刀都扔了出去,再将它们捡回来继续。
这时,靠在一边的程暮开了口:“你那胳膊软趴趴的,是在跳舞吗?”
“什么?”傅冉冉回头去看。
只见程暮将一个把玩着的玉佩放进衣袖中,缓缓走了过来,“你扔一下自己感受感受。”
傅冉冉又拿起一个飞刀,再次向前甩去,结果还是一样,掉在了地上。
还不等她将胳膊放下来,程暮直接抬起手,用两个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胳膊,傅冉冉的胳膊就直接被敲得晃了两下。
“你看,你这用力了吗?我就这么轻轻一敲,你的胳膊就被打落了,那飞刀能飞出去才怪。”程暮背起手,真像个老师似的悠悠地走了回去,“你中午不是吃了一大碗饭吗?”
傅冉冉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眨了两下眼睛,克制住怼人的冲动,又没吃你家饭!
傅冉冉胳膊用力,再次拿起飞刀,大臂带动小臂,再用手腕用力,飞刀飞了出去,虽然还是没扎上靶子,但已经碰到了,只是差些力气。
就这么练了一下午,期间虽然休息过一阵,但傅冉冉的胳膊还是酸的要命,抬起来都直发抖。
“行了,别再练废了。”程暮叫停。
夜色渐深,程朝二人也准备动身了,交代了几句之后,二人从后门,趁着夜色,跃了轻功,快速离去。
傅冉冉只是胳膊累,傅昭昭就不一样了,她是全身都累,二人虽然很饿,但连拿筷子的力气都快没了。
碧桃和迎兰在一旁道:“要不奴婢们喂小姐们吃?”
傅冉冉摆了摆手,“没事,来,一起吃。”
她们的贴身丫鬟从小同她们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因此私下里都是可以与小姐们同桌吃饭的,此时她们听了这话也不含糊,便在一边坐了下来。
“小姐,这是何必呢?”碧桃心疼道。
傅冉冉只是道:“强身健体嘛,反正不是坏事。”
晚膳过后,二人小憩一阵,傅冉冉便说到院中活动活动,扎扎马步什么的。
傅昭昭笑道:“以前从没见你这般积极。”
“保命啊,查案这么危险的事,谁知道如果受伤,那个生命值保不保的住我的命。”傅冉冉叹气道。
“对了,姐,你还练过短刀?”
一提这个傅昭昭便又想到程朝那个样子,她缩了缩肩膀,“小时候好奇练着玩,后来嫌累就没再练了。”
傅冉冉看傅昭昭的样子,一脸困惑,“姐,你冷吗?”
傅昭昭摇了摇头,“你是没见着程朝刚才那个样子。”
“怎么了?”
“他告诉我暗杀要想不被人发现就要将刀插进对方的肺里,这样血液上涌,那人便出不了声了。”傅昭昭目光不再聚焦在傅冉冉脸上,而是回忆起当时的状态,“他握着我的手将刀子插进那个草人的身体上,你都不知道有多吓人,他那个眼神……”
“啊?”傅冉冉张了张嘴巴,“本性暴露了。”她总结道。
傅昭昭闭了闭眼,“从前没感觉,这人心思这么深沉呢。你说,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傅冉冉微微摇头,“既然他心思深沉,那就不是轻易能被看透的。”
“对了,姐,我突然想起一事,”傅冉冉连忙拉着傅昭昭到屋中去,“赶紧把这边行礼的规矩什么的交给我,不然早晚露馅。”
夜间,二人躺在一处,练功的乏累让二人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日,四人便要去福州城中,此次来福州,几人穿着素净,家仆带的也少,并不惹人注意,再加上几人很少出京城,就算是此处的官员也未必一眼就能认出他们。
更何况傅昭昭和傅冉冉二人,或是说季云蝉、季沅芷二人从小便待在京城之中,外城的人很难认识她们,因此他们在一处宅院中住下,倒是清净。
刚到福州城中,傅冉冉觉得要先熟悉一下城中风土人情,便带着傅昭昭和两个丫鬟到街上逛了一圈。
四人在石桌边坐下,程朝道:“昨夜探查得知,负责矿石筛选的竟是工部主事孙良。”
傅冉冉对这官员名称和职责并不清楚,因而并未发表言论。
倒是傅昭昭开了口道:“怎的是主事?我记得父亲说过,此事应当是工部员外郎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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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朝点了头,“确实,可见这章晟倒是有意抬举孙良。”
傅昭昭起疑:“这孙良就是个可造之才?还是他家中有势力?”
“家中若是有势力便不可能只做个六品工部主事。”程朝道。
“难不成真是个可造之才?”傅昭昭轻笑一声,显然这话她自己是不信的。
“或许呢。”程朝挑眉看向傅昭昭。
傅昭昭双手搭在腿上,扫了一眼程朝,“若是真器重,那在京中谋个能在各位大人甚至陛下面前露脸的差事,岂不是更好?”
程朝点头,“此话甚是有理。”
傅冉冉岔开话题道:“你们昨夜可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程暮撇了嘴:“大晚上的筛选,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里头有猫腻。”
“眼看着就要到月中了,他恐怕是有点儿着急。”傅昭昭推测道。
“这话怎么说?”程暮和程朝都没明白孙良为何要着急。
“你们只顾着查案,有时看似无关紧要的人往往牵扯更多秘密。”傅昭昭道:“吴婉姑娘因为事态紧急,这才长话短说,只捡了重要的。前几日吴婉姑娘托我和妹妹还庞清姑娘清白,她还提到一事,那就是百酿居背后的受益人绝不止你们抓到的那么简单。”
傅昭昭继续道:“今日你们提起孙良我才想起来,当时抓到的那批犯人中有个叫王立的,此人正是孙良正妻王氏的亲哥哥。”
傅冉冉补充道:“这么说,孙良很有可能因为王氏哥哥的事耽搁,所以矿石的事情便一拖再拖。”
这也太细节了,要是别人不问,恐怕吴婉也会将此事直接略过。他们查案也从不会关心犯人在案情之外有什么故事。
程朝此时倒是高看傅昭昭几分。
“不管怎么样,此事必得抓个现行才行。”程暮道。
傅冉冉此时突然想到一事,“我记得刚才在街上时,听一位夫人好像是说说后日孙家夫人,就是王氏吧?她要在府中举办品茶宴,这会不会是个好时机?”
傅昭昭点头,“是她,恐怕福州再没有哪家姓孙的人家能举办的起宴会了。”
程暮却是道:“没有拜帖你们如何进去?”
傅冉冉笑了笑,“这几日,二位大人还是不要在外边抛头露面了,我们要借二位大人的名望一用。”
次日,福州便传开消息,京城程府的二位娘子到了福州祭祖,要在福州小住两日。
不到晌午,便有小厮来别院中递了帖子,恭请二位夫人赏脸,明日到孙府品茶。
傅冉冉拿到拜帖,在程暮面前晃了两下,“怎么样?”
程暮看了一眼那拜帖,撇了撇嘴,没说话。
谁知,还不等傍晚,小厮便来禀报:“门口来了一位大人,那大人自称姓孙,前来拜访。”
此次带出来的小厮、丫鬟都是机灵的,并未说这院中谁在谁不在,只说进去禀报。
那孙良站在院外,身后那是成箱的礼,但也控制好数量,任谁看了都挑不出错来。
16. 赴宴
“你俩在屋里别出来,我还不信他能来搜屋。”傅冉冉拉着傅昭昭便迎了出去。
程朝和程暮自然不能就这么在屋中耽误时间,此时孙良来别院拜会,那正是去探查的好机会,程朝道:“没事,我们出去探查一番,他若是想派人查看,便让他查,记着,不着痕迹些。”
傅昭昭侧过脸,微点了一下头。
傅昭昭没让碧桃和迎兰跟着,二人独自去了前院。
小厮得了命,早将孙良请进了前厅看座,礼也抬了进来,却是无人上茶,把他晾在那了,让孙良好生尴尬。
“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客人来了却不上茶,如此没规矩!”孙良没说话,倒是身边跟着的小厮开了口,教训起人来了。
这时,一道沉稳又气势十足的女声传来,“孙府好规矩,竟由的个下人指手画脚。”
紧接着,另一道明亮又悦耳的女声传来,“是啊,孙府下人都是如此规矩,恐怕府中主子必定更胜,姐姐,明日的饮茶宴可是不能去啊。”
孙良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恼怒,以为是哪个丫鬟胆子如此之大,敢妄议官员,他直接站了起来,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确实是两名女子,可这两名女子身着锦缎丝绸,头戴金玉发簪,举手投足间都是富贵之相。
他暗道不好,定是二位夫人到了,这帖子已经下了,二位夫人若是不来,那孙家可成了热脸贴屁股的笑话了。他随即瞪了一眼那说话的小厮,那小厮连忙低头不敢出声了。
孙良俯身施礼,“下官见过二位夫人,家中下人不懂规矩,惊扰了夫人,是下官的不是,内人精通茶道,还请二位夫人赏脸前去。”
要说程家两位公子确实年少有为,小小年纪便做了高官,他二人的夫人自是应当敬重,更何况,这二位夫人也不简单,那是刑部尚书的两位千金,身份更是抬了不知多少。
傅昭昭和傅冉冉来了,便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孙良,直接坐在了对面,她们没说话,孙良也没敢起身,就这么施着礼。
程暮正趴在不远处的墙头上,听了一会儿便一跃而下,看向他哥道:“她俩倒是会演。”
“好了,看也看过了,走吧。”程朝无奈地摇了摇头。
孙良见二人不说话,于是便又开口训斥边上的小厮,“口出狂言,还不赶紧向二位夫人赔罪。”
那小厮直接跪在地上,连忙磕头,直道:“小的知错,二位夫人恕罪。”
“孙大人怎么还施着礼呢,快坐吧。”傅昭昭开口道。
孙良微微起身,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斜睨了那小厮一眼,那小厮连忙连滚带爬地出了院子。
“孙大人此来可是有事?”傅昭昭道。
孙良向二人来的方向看了看,怎么也没看见程朝和程暮的身影。
傅冉冉见这孙良这左顾右盼的就是不回话,便起了身直接挡在孙良面前,弯了腰道:“孙大人看什么呢,那边可是后院,孙大人是对女眷的后院感兴趣?再者,我姐姐问你话呢。”
孙良连忙收回视线,讪笑两声,“夫人多虑了,下官只是听说程指挥使和程同知来了福州,便想着来拜访,只是,怎么不见二位大人的身影?”
傅冉冉坐了回去,手臂搭在椅子的把手上,嘴角挂着笑,眼中却尽是嘲讽,她懒洋洋地道:“孙大人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此行却是夫君陪我二人到庙中祭祖,可夫君和姐夫早就回去了,大人不知?”
孙良装傻道:“二位大人的行踪哪是下官能知晓的。”
傅昭昭道:“那你今日是如何知道来这儿来拜访的?我们先前可从未说过此行是与夫君同行。”
孙良眼睛都不敢抬,只含糊道:“下官、下官也是猜的。”
傅冉冉突然提高音量,“猜的啊,那孙大人可真是玲珑心思。”
孙良点着头,陪笑几声。
傅冉冉注意到,门口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厮,朝孙良摇了摇头,孙良虽是低着头,但目光却向那处瞥去。
傅冉冉勾了勾嘴角,趁着孙良眼神还没收回来,突然开口,“孙大人。”
孙良吓了一跳,眼睛差点儿没抽筋了,连忙起身回话道:“夫人有何吩咐?”
傅冉冉直接笑出声,“孙大人这是怎么了,吓这么一跳,做什么亏心事了?”
孙良头更低了。
傅昭昭却是开口道:“云蝉,不许胡说,孙大人那是正直的好官,能做什么亏心事。”
孙良连忙道:“夫人谬赞。”
“既然没别的事了,孙大人不如先回,这天色也晚了,宅中不便留客。”傅昭昭直接下了逐客令。
孙良就等这个台阶呢,见傅昭昭开口了,直接道:“下官告退。”
刚要走,只听傅冉冉又道:“那些个礼,孙大人还是带回去吧,宅中什么都不缺。”
此时孙良也顾不上礼不礼的了,应了话便叫人将礼又抬了出去。
等孙良走远了,宅门一关,傅冉冉直接笑得更大声了,“姐,你看他那个样子。”
傅昭昭轻点了一下傅冉冉的脑门,“你啊。”
傅昭昭拉起傅冉冉道:“行了,既然没什么事,便再练会儿功吧。”
傍晚,程朝和程暮回了宅中,见傅冉冉和傅昭昭正在用晚膳,便叫下人拿了碗筷,坐了下来。
“查着什么了?”傅冉冉见他二人回来,看向程暮道。
“那筛选完的矿石都送上船了,等着往京城运呢。”程暮道。
本来从京城到福州可以直接乘船,耗时少些,但观灵寺在福州以北偏西,坐船反倒远了,因此四人才坐马车来的,但矿石运输从来都是从海上走。
“从海上走?”傅冉冉第一次听说。
“对啊,那么多矿石,靠马车得累死几匹马才能送到?”程暮道。
傅冉冉问道:“矿石已经被调换了?”
“嗯,我们查过了,看来就是这个孙良无疑了。”程暮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他要这么多矿石干什么?我没搞明白,他想怎么用那个矿石?”傅冉冉只知矿石可以建造房屋、制作武器。
“这就不知了,许是做些器物首饰,又或是有机会开出好的玉石,那可是能卖上好价钱。”程暮猜测道,“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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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调查的好时机。”
“会不会再大胆一些?”傅昭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这是程朝问的。
傅昭昭低声开口:“若只是私藏矿石,他那点儿数量罪不至死,可若是私铸铜币呢?”
程朝眯起眼睛,看向傅昭昭,“你倒是敢说。”
傅昭昭笑道:“明日孙府可热闹了。”
傅冉冉虽然对刑罚不了解,但也学过历史,在古代私铸铜币那是死罪。
晚间,二人躺在床上,傅冉冉问道:“姐,你才说过程朝是个城府深的,可我怎么见你顶风而上呢。”
傅昭昭道:“他确实城府深,可不是个恶人,也是讲理的,查案而已,我又没跟他对着干。”
“好吧,明日又要演戏了。”傅冉冉望着天花板。
“是啊,不然怎么找证据。”说到这儿,傅昭昭便道:“你那个生命值怎么样?”
傅冉冉抬手看去,眉心一紧,抱起胳膊,叹了口气,“掉了。”
“怎么回事?”傅昭昭立刻紧张起来,“掉的多吗?”
“没事,之前钱广被捕之后,我见数字是37,现在36,身体也没什么异样。”
“别担心,这次破案之后,应当会涨些。”傅昭昭安慰道。
“好。”傅冉冉看得出来,这件事,傅昭昭比自己紧张。
次日一早,二人便起来打扮,这次到孙府去,不能就干坐着,又不是真的去品茶的。
这次出来二人一直穿的简朴,布料虽好,但款式并不新颖,昨日特意遣迎兰和碧桃到街上去买了两身回来。
傅昭昭身着青色上袄长衣,云纹绣样,下裙白色马面,青韵流芳;傅冉冉则是一身桃色长衣,灵芝纹绣样,下裙则是鹅黄马面,玉缕金纹。
福州地界不大,服饰也不比京城绣样繁多,这已经是两个小丫鬟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带着两个小丫鬟,二人便坐着马车到孙府去了。
孙夫人王氏早早便等在门口,不管二位夫人来不来,她的态度要摆出来,在福州,孙良虽不是品阶最高的官,上头还有个福州知州,但就连福州知州魏自谦见了他也是摆不出架子的。
马车上虽然没挂牌,但王氏也是京城出来的,自然看得出这马车的不同,见马车停下,便直接迎到了马车前。
两位丫鬟先下了车搀扶,傅昭昭先行下车,紧跟着的就是傅冉冉。
她们一出来,直叫围观的百姓和还未进府的宾客惊叹。
两个人生的美,在原世界这种美虽然也会被成为美女,可到底人们更喜欢高鼻梁、眼眶深邃的长相,她二人属于淡颜,因为身材较好,所以脸上也很紧致,显得骨相突出。
二人长相都大气,端庄,傅冉冉与傅昭昭不同的是,傅冉冉的眼睛更灵动,睫毛又长又翘,像两只蝴蝶似的扑闪。
王氏连忙笑脸相迎,要说同是已经嫁作人妇,相比王氏来说,二位夫人像她的小辈似的,这让她颇为嫉妒。
“二位夫人万福,二位夫人光临寒舍,是我孙家的荣幸。”王氏低头施礼,卑顺谦恭。
17. 入府找证据
傅昭昭点了头,王氏便起了身,笑着将人迎进府。
傅冉冉靠近傅昭昭耳边道:“姐,她哥刚被流放,怎么不见她伤心啊。”
傅昭昭微微侧过脸道:“就算伤心,表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傅冉冉点头,“你说她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谁知道呢,且看看再说。”傅昭昭倒是觉得王氏未必“干净”。
傅冉冉实在没经历过这种被捧为上宾的场面,人一多,她还有点儿不适应。
她只得跟在姐姐身后,总归几乎不用她应付。
二人被请到院中,本来就是个随性的场合,也没安排多隆重的场面,王氏便将二人带到小亭子中,在中间落座。
这一路上傅冉冉可是没闲着,她姐姐在前边应付,她就在后边观察。
她对这古代的房屋也没研究过,可看着这孙府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比的。
虽然跟程府跟季府比还是差一些,但这府中庭院可是不小,远远望去,范围开阔,布置精致,池子中开的莲花看着也不是平常种类。
王氏去准备茶水,亭中只剩傅昭昭和傅冉冉二人以及两个小丫鬟。
傅冉冉凑近了傅昭昭,“姐,”她示意傅昭昭去看院中的布景,然后皱了皱脸说出四个字:“真奢华啊。”
她又接着道:“孙良就这么把‘有钱’这两个字‘写脸上’?”
“有钱不就是为了花,不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傅昭昭也小声道。
见王氏回来了,二人闭了嘴。
“二位夫人久等了,妾身现在就为二位夫人烹茶。”王氏面上笑盈盈的,但就是看着很假。
以往这品茶宴来的都是福州一些小官员家的夫人、小姐,基本都是来与王氏攀关系的,斟茶也绝不劳她亲自动手,都是丫鬟们将茶煮了分发下去,王氏也惯是享受别人的吹捧,。
今天却来了身份不知比王氏高出多少的人,还是两个,大家的注意力基本都汇聚在二位夫人身上。
不过,王氏倒是不后悔今日请了二位夫人,若是能和京城,甚至是在京城都称得上高官家的夫人攀上关系,那绝对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王氏脸上始终挂着笑,很快便斟了两盏茶,端到了傅昭昭和傅冉冉面前,“家中粗茶,得二位夫人品啜,是我孙家的荣幸。”
傅昭昭端起茶盏,只沾了嘴唇,微微一笑道:“茶不错,就是孙夫人手艺不太行,白白浪费了这好茶。”
听到这话,王氏挂在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她分明看见了,那茶都没怎么喝,说这话明显就是下她脸面呢。
还不等王氏说话,傅冉冉也开了口,“可能是孙夫人平时也没有沏茶的习惯,平时这些活都是下人在做吧。”
王氏一看傅冉冉更是生气,她甚至连茶盏都没端起来,这番话是说自己在她两人面前跟下人一样了?
但她也只能陪笑道:“二位夫人说的是,是妾身沏茶的功夫不到家,是妾身的错,还请二位夫人原谅则个。”
“既然功夫不到家,便还要练,对吗?”傅昭昭开口道。
王氏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现下其他家的夫人、小姐也都到齐了,王氏作为主人自然要主持场面,于是她起身道:
“诸位,这两位是程家的二位夫人,今日肯赏脸来我孙家的品茶宴,实在荣幸,”此时她还是想给自己再长长脸,各位夫人、小姐不知道她二人长什么样,但却是听过程家的名号的,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也是王氏想要的,刚刚的坏心情也消失了大半,她接着道:“这茶是从江南那边新采的春茶,下人们手笨,今日便由我亲手给大家沏茶。”
说完,王氏还转过来看了一眼傅昭昭二人,那意思是自己已经照做了。
傅昭昭二人却是没理会,留的王氏一人尴尬。
王氏在一边沏茶,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却是讨论了开:
“今日是怎么回事,以往哪有孙夫人为咱们沏茶的道理?”
“是啊,往日就差客人给她这个主人沏茶了,今日这是转性了?”
“我看是亭中那两个夫人的缘由吧。”
“那二位是什么来头啊,我刚刚可在府门口见到了,孙夫人对她们那是笑脸相迎、卑躬屈膝,就差把‘谄媚’二字写脸上了。”
……
傅昭昭二人离得近,再加上这几日练功,也不知怎么的,五感更加敏锐了,方才那些夫人、小姐们说的话,她们竟听了个大概。
傅冉冉听着这些话,想笑又不好这时候笑,只得憋着。
她跟傅昭昭对视一眼,明白彼此眼中的意思:这孙夫人在福州只怕是并不受尊敬。
今日来的夫人、小姐们不算多,但孙夫人一盏一盏茶沏下来,也着实忙出一头汗,等所有茶都沏好了,王氏坐在一边直用手帕拭汗。
“这样练下来,夫人定然不会辜负这等好茶了。”傅冉冉轻歪了一下头道。
王氏干笑两声,“是。”
傅冉冉端起茶盏,将茶饮尽,看向孙夫人道:“夫人不如再为我添一盏,我觉得夫人的手艺定是进步了。”
王氏连忙起身,走近奉茶。
傅冉冉手中捏了一颗小石子,待到孙夫人倒茶时,将那石子放在拇指和中指之间,轻轻一弹,石子打中了孙夫人的小腿,孙夫人吃痛,手一歪,茶水洒了出来。
“啊!”傅冉冉装作惊呼一声,连忙站了起来,碧桃也赶忙上前去扶,那石子就是碧桃给傅冉冉捡的,她哪能不知道这是小姐的手笔。
“孙夫人这是干什么,若是烫伤了我家夫人如何是好?”碧桃瞪向王氏,直接道。
傅昭昭也站了起来,上前查看,却感受到傅冉冉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手。
王氏心下一慌,也没反应过来一个小丫鬟冲自己喊的事,她倒是没觉得是有人用石子打中了自己的腿,还以为是自己方才沏茶站的久了没缓过来,于是连忙道歉:“都是妾身手没拿稳,伤了夫人,妾身有罪。”
傅冉冉皱着眉,一脸厌烦,她没说话,碧桃开了口道:“孙夫人还是寻个地方让我家夫人去处理一下的好。”
王氏连忙称是,指了一个小丫鬟,“你,带程夫人去主院的偏房。”她特意强调主院,便是想体现自己的尊敬,不曾想这正中傅冉冉下怀。
那小丫鬟领了命便引着傅冉冉到偏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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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打发了那小丫鬟,看向傅冉冉道:“奴婢就在这儿守着。”她虽然不知道傅冉冉要干什么,但她知道傅冉冉肯定不是去处理衣裳的。
傅冉冉笑着点了头,暗道这小丫鬟真是太机灵了。
傅冉冉将房门一关,碧桃便守在门前。
她当然不是来处理衣裳的,她是来找证据的,本来程朝不是这么安排的,他是说,孙良此刻定然趁着机会去安排矿石了,由傅昭昭和傅冉冉负责拖住孙家的人,程朝负责去看着孙良,程暮负责到府中找证据。
但傅冉冉还想再多一层保障,自己也跟着找,自然快一些。
于是她直接从窗子翻了出去,悄声向主屋靠近。
主院自然是孙良和王氏居住的院落,若是真有什么重要证据,在这儿的可能性大。
傅冉冉没走正门,而是在仔细观察后从后窗翻进了屋子里。
她轻轻放下窗子,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去,眼看着再经过一个柱子就要到书桌前了,突然身后一阵凉风,一把匕首挡在她脖子前边,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傅冉冉吓得一身冷汗,但这手法怎么这么熟悉呢?
身后之人幽幽地开了口:“莫要出声,否则抹了你的脖子。”那声音冷的吓人,似冰寒冻霜,裹挟了人就不撒手。
傅冉冉微微点头,那人便要松手。
就在此刻,傅冉冉突然一个用力,一只手抵住刀柄,另一只手握紧那人尚未放下去的手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只听身后之人闷哼一声,向后退去,傅冉冉连忙回身,向门口退去。
这一回身却是瞪大眼睛,怎么是程暮?
傅冉冉站在了原地,程暮也站在了原地,二人四目相对。
程暮咬了咬牙,悄声道:“你干什么?”
他原本听见动静,便直接跃了轻功躲在了房梁上,却见来人不止脚步略重,而且还是自己认识的,于是便存心吓一吓她,谁成想吓是吓到了,自己也没捞着好,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口。
傅冉冉瘪了瘪嘴,一脸歉疚,也悄声道:“我不知道是你。”
过了一瞬她反应过来,“刚才如果来的不是我,你是不是要将人杀了?”
“怎么可能?我就算是锦衣卫也不能说杀就杀啊,再说了,将人杀了岂不是很快就暴露了?”
傅冉冉点点头,随即她反应过来,“你是存心吓我?”
程暮努了努嘴,没答话。
傅冉冉瞬间不歉疚了,“那咬着你也是活该。”她刚才确实吓得都快迈不动步了,但她没注意,原本抵在她脖子上的就不是刀刃。
两人不约而同地分开翻找起来。
外头日光正盛,屋内光线也充足,二人视线清晰,找东西也快。
现下已经肯定是孙良在背后搞鬼,只是怀疑他背后还有主使,因此二人开始翻找书卷,或是可能存在的隐形机关。
傅冉冉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毕竟是他人府邸,碧桃那边未必守得住。
很快程暮在一处细小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卷轴,他俯身去掏,可惜他的手臂太粗,进不去。
于是他轻声道:“季云蝉,来帮个忙。”
18. 卷轴
傅冉冉还是听不惯别人叫她“季云蝉”,但也快速回身来到程暮身边。
“那里头有个卷轴,我胳膊伸不进去,你试试。”程暮指了指那个缝隙。
傅冉冉蹲下身,看着那个缝隙,是夹在床板和墙体中间,向下挖了一个小洞,塞进去的。
“他还挺能藏。”傅冉冉侧过来,撸了袖子,伸胳膊去掏,她的胳膊细,伸进去便拿到了卷轴。
傅冉冉将卷轴握在手中,晃了一下,轴杆里是空的,她又试了试,打不开这东西,便将它直接交给程暮。
“我得回去了,时间太长了。”傅冉冉说完便再次从窗户翻了出去,只是这动作在程暮看来实在笨拙,令他不由得面上挂了笑。
另一边,碧桃远远地便看见了孙夫人带着方才领路的小丫鬟走了过来。
她握紧双手,定了定心神,在人来到门前时,伸出手臂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眼见着孙夫人一只脚踏上了台阶,碧桃先开了口,“我家夫人还在里头收拾。”
王氏也不敢直接闯,只得将脚收了回去,道:“这么长时间了,程夫人还没收拾好吗?”
“孙夫人方才将我家夫人烫着了,我家夫人自然收拾的慢,还请孙夫人耐心些。”碧桃也是毫不相让。
王氏笑着道:“方才是我不小心了,可程夫人,”她提高了些音量,是想说给傅冉冉听的,她感觉屋里好像根本没动静,“外头的人都等着夫人呢。”
碧桃微微蹙眉,她也不知道小姐回没回来,不得吩咐,她就守在这儿。
王氏上了一步台阶,“程夫人,妾身没有催您的意思,可妾身委实担心,不如妾身进去帮您?”
“孙夫人,这不合适吧?”碧桃仍旧拦在那处,“我家夫人还没收拾好,孙夫人您还是不要进去打扰。”
眼看着碧桃就要拦不住,里头却传来傅冉冉的声音:“碧桃,进来。”
碧桃暗自松了一口气,推了门便进去了。
里头傅冉冉一边抖了抖衣裙上的灰,也不知这窗子多长时间不清理了,埋汰的很,一边又拉住碧桃,“外边什么情况?”
碧桃连忙小声道:“您可算回来了,孙夫人带着个小丫鬟在外头候着。”
傅冉冉点了点头,“干得漂亮。”她夸道。
碧桃连忙扶着傅冉冉出了去。
王氏见傅冉冉出来了,便后退几步低头施礼道:“妾身是担心夫人,这才前来看看。”
傅冉冉睨了王氏一眼,“孙夫人这是着的什么急?怎么,这屋子里待不得人?若是待不得人早说,我和姐姐马上就走。”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冷意,虽说算不上气势压人,但也着实让王氏有些害怕。
“夫人您真是误会妾身了,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还有,‘外头的人等我’是什么意思?等我做什么?”方才王氏说这句话的时候,傅冉冉正翻窗子呢,听了个正着。
王氏一听这话连连欠身,她说这话就是顺嘴说的,想寻个理由让傅冉冉出来,此时傅冉冉问了,她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妾身……”她有点儿磕巴,“妾身的意思是,方才外头的人都瞧见妾身不小心烫着您了,都很是担心,才叫妾身来看看。”这理由倒是找的合适。
傅冉冉知道王氏这是怕自己一直不出来,让外头那些宾客误以为自己被她给烫伤了,那可定是要落人口舌了,她冷笑一声,“那还不快走。”
王氏应是,连忙跟上。
傅冉冉回到小亭子里,坐回桌边。
傅昭昭见她来了,便问道:“怎么样,可烫伤了?”
傅冉冉看着傅昭昭,点了点头,又装作被烫疼了、忍着的模样道:“有点儿,不过姐姐别担心,没什么事。”
傅昭昭知道这是傅冉冉在告诉她,事情办妥了,于是便配合着皱起眉,道:“竟然烫伤了?”她转而看向王氏,“小妹烫伤了,也不便再留在府中做客,今日之事,还请孙夫人给个说法。”
王氏傻眼了,方才看着傅冉冉的样子,分明没什么事,这怎么到这儿来却说自己烫伤了?
但人家说烫伤了,那便是烫伤了。
傅昭昭扶起傅冉冉,碧桃在另一边也搀扶着,好像傅冉冉被这一烫给烫的走不了路了。
二人扶着傅冉冉往外走去,一众宾客也起了身,施礼相送。
还不等王氏说话呢,下边以为夫人道:“孙夫人,这程夫人既是您请来的贵客,怎么好把人烫伤了啊?”
另一位夫人也插了话:“是啊,孙夫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贵客请来便是要敬着的,实在太失礼了。”
“程夫人都烫伤了还说没事,人家这是心善,怕您下不来台呢。”
……
这些夫人一人一句,就差指着王氏鼻子骂了,而在这一声接一声中,傅昭昭和傅冉冉很快便离了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王氏。
直至上了马车,傅昭昭才无奈地看着这个妹妹,“数你最机灵了。”
傅冉冉笑道:“姐,怎么样,演的还行吧?”
傅昭昭也跟着笑道:“找到东西了?”
傅冉冉这才想起来程暮,于是道:“刚刚碰见程暮了,我把东西给他了。”
“这么巧,就碰见他了?”傅昭昭道。
“不巧,那是主院,他估计也是第一时间就去那了。”
二人回了宅子,这一上午竟端着架子了,傅冉冉有些不适应,在院中活动着,傅昭昭则是坐在一边喝茶。
傅冉冉没见着程暮的身影,“程暮没回来?不应该啊,他应该比咱们快才对。”
“估计是去寻程朝了。”傅昭昭猜测。
“对了,那王氏今日将茶倒洒了是你做什么了吧?”傅昭昭微微眯起眼,笑着问傅冉冉。
傅冉冉一拍手,道:“还说呢,我原本是想把那个石子弹她膝盖上,没想到弹歪了,不过还好结果是一样的。”
傅昭昭轻笑出声,“再练练,下次就准了。”
“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一个张扬的声音响起。
傅冉冉听出来了,是程暮。
她头都没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果然,程暮道:“练功不到家啊,这都能打偏?”
傅冉冉嗤笑一声,“今日若不是我,某人得把床板子劈了才能拿到东西吧?”
程暮轻哼一声,确实也没话反驳。
“轴杆里头的东西我看了,证据确凿。”程朝开了口,将取出来的字条递给傅昭昭。
傅昭昭接过纸条,展开与傅冉冉同看。
上头的字傅冉冉也看不懂几个,大概是孙良吩咐底下的人明日偷换矿石,甚至还盖着他的私印,只是还不等送出去,便被截胡了。
傅冉冉了解了这字条的内容,却是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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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他上头有人指使?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有主使这事也是猜测,找到这字条,孙良便是死罪。至于主使一事,没有证据也不能妄加揣测。”程朝解释道。
“好吧。”
程朝道:“我们之前观察过了,这孙良是派人将这卷轴放在矿山后头,那里有个草屋,届时会有人来取,换矿石的不超过五人。”
“那不如将这卷轴再放回去?到时抓他个现行?”傅冉冉提议道。
“现在那王氏没人拖着,有可能对你离开的时间有所怀疑,虽说我去肯定是能再放回去,但没必要,还有更好的方法。”程暮扬了扬卷轴。
傅冉冉却是摇了摇手指,道:“她现在恐怕没那个心思。”
说完,她又与傅昭昭对视一眼,二人皆笑出了声。
程暮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应当是二人走之前搞了鬼,他也没问,只道:“咱们兵分两路,那孙良回家看见卷轴没了定是要跑的,得把人抓住了;另一边,既是今晚要送信,那便就将信给那帮人送过去,明日抓个现行。”
傅冉冉点点头,确实是好方法。
“怎么分?”傅冉冉认真道。
一问这个,程暮倒是愣住了,这怎么自己想了个方法把自己绕进去了,让傅昭昭和傅冉冉二人一道肯定是不行,以她们现在的武功,两边都够呛能按住。
那只能他和程朝一边一个,那还能怎么分?
“我和季大小姐,我们二人先去送信,明日去抓那五人。程暮,你和季二小姐今晚便去抓孙良吧。”程朝直接了当地分配好了。
说实话,程暮确实有些嫌弃她二人拖后腿,但总归这两件事就算只有他和程朝二人,也能办好,就当带徒弟了。
傅昭昭点了头。
傅冉冉也点头道:“行。”
“走吧,送信去。”程朝看向傅昭昭。
“小心点。”傅冉冉也看向傅昭昭。
傅昭昭点了点头,便跟着程朝走了。
“要不咱俩直接堵门去?”傅冉冉问程暮,“省得还得追。”
程暮看傻子一样看向傅冉冉,“孙良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跑没跑也不知道,若是咱俩去堵门,能不能堵到且不说,你能保证他就没个暗道什么的?”
“那还怎么追,四面八方的,谁知道他往哪跑。”
“所以啊,先推测他跑的方向,然后抄近路,这样堵他才堵得着。”
“盲区了,我推不出来他要往哪跑,总之不是往京城方向就是了。”傅冉冉无奈道。
程暮没明白“盲区”是什么意思,但后面是听懂了的,道:“孙良现下最不缺的就是钱,但只有钱不行。”
“就是说他没法躲在山里?”
程暮点头,“嗯,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福州沿海,他会不会坐船逃跑?”
“福州虽沿海,但官船横运,乘船不是个好选择。”
傅冉冉仔细思考着,在原世界她倒是喜欢看推理小说,但自己真的要查案的时候还是很吃力,思路总是跟不上程朝兄弟二人,这让她有点儿挫败。
她紧皱着眉,绞尽脑汁却也没什么思路。
程暮却是想了想便道:“福州有两条河道,一个往北也就是京城方向,一个南下,最近的州县也就是涸州,而涸州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19. 抓捕(1)
“所以,他们会去夷州吗?”傅冉冉问道。
程暮仔细思考道:“未必,夷州是个躲藏的好地方,但很容易被猜到,时间紧迫,他们未必会选择长时间赶路。”
“他们会半路改变方向?”傅冉冉推测道。
程暮点点头,“咱们对这边不了解,附近小村子多,还是找个明白人问问。”
既然已经要抓人了,那么就该通知一下知州,方便抓人。
程暮随即准备到州衙找福州知州魏自谦。
“走吧。”程暮起了身,“咱们骑马,快些。”
傅冉冉刚想答应,听到后半句却又尴尬的坐了下去。
“怎么了?”程暮疑惑道。
“我不会骑马。”傅冉冉尴尬地含糊道。
但程暮还是听清了,他瞪大眼睛,“你,”程暮直接翻身上马,伸出手道:“上来。”
傅冉冉也是二话不说,立即伸了手。
程暮稍一用力便将傅冉冉带到了马背上。
傅冉冉本身是不太愿意与别人亲近的,同乘一匹马必定是身体挨在一起,但此时她脑子里全是案件的事情,也没顾得上。
反倒是程暮手臂环着傅冉冉时有些不自在,原本应该微微前倾的身体,如今却挺得笔直。
他迅速策马,福州地界小,州衙也不算远,很快便到了。
程暮一个翻身下马,顺便又将傅冉冉拦腰抱了下来。
二人来时行色匆匆,州衙门口的衙役早就看到了二人,在二人上前时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何人?此乃州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其中一个衙役虽然语气严肃,但却没有任何狐假虎威的意思。
程暮直接举了令牌,“锦衣卫同知程暮,要见你们徐知州,劳烦通禀。”
那衙役有气势,程暮自然比他更加威严,瞧着就是上位者才有的姿态。
那衙役二话不说便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官服,头戴官帽的男子从里头小跑着出来了。
魏自谦一听说是京城的程同知来了,他起初是不信的,可他又想起孙府组织的饮茶宴,自家夫人也是去了的,说是那王氏请来了京城程府的夫人,可那二位夫人却是半途便走了,且是那王氏惹了那二位不快。
这么一想,魏自谦便又觉得自称是“程同知”的人来找自己也是有可能的,于是便快速出来迎接。
到了门口,魏自谦一见到程暮,便知道自己没猜错,就是程同知来了,他是在京城见过程暮的,自然是不用令牌也知其身份。
他赶忙上来行礼,“下官见过程大人。”
他又看了一眼傅冉冉,又道:“下官见过夫人。”
魏自谦是从五品官员,而程暮则是从三品官员,官大一阶都压死人,更何况程暮对魏自谦来说那算高官。
程暮也不讲那些虚的,直接迈了步子进了州衙,“进来说,本官有话问你。”
傅冉冉跟着程暮,她从未瞧见过程暮这副样子,以往她见到的程暮总是毒舌又自大,算是个傲娇的,方才那副神情倒真是颇有威严。
进了正厅,程暮往椅子上一坐,又示意傅冉冉也坐下。
魏自谦没敢坐,就在一边候着。
程暮了当道:“福州往夷州的路中间有没有小村子,或者有人聚居的地方?”
魏自谦一听这话还有点懵,也不知道程暮问这个是要做什么,不过人家问了他就得答,不用他知道为什么。
“回大人的话,下官只知在通往夷州的河道中段附近有几个小村子,不知大人是要问哪一个?”
“都说说。”
魏自谦听他问这话,猜测是否是程大人要带着夫人到此处游玩,才来问问情况,可看他二人神情严肃,也不像啊。
他开口道:“据下官了解,马头村是那附近最大的村子了,但也仅有区区十几户人家,大多都是农户,自己种了菜到城中卖了换钱,以此谋生;还有个比它小些的村子,叫生木村,那里的人家原本大多也是种地的,但上月一场大火将那里烧了个干净,尚未复原,因此现下剩下的人家,多是养活牲口为生。”
魏自谦一边看着程暮的脸色,一边继续道:“至于剩下的一些小村子,说是村子,实际只有几户人家,村名大多也记之不详,几乎都是屠户。”
“魏大人与孙大人熟悉吗?”程暮突然转了话题,仔细观察着魏自谦的表情。
魏自谦一愣,被这突然调转的话题猝不及防,但也立刻回话道:“大人说的可是负责矿石采运的孙良,孙大人?”
程暮微微点了一下头。
魏自谦道:“下官只知他是工部主事,派来看守矿山的官员,要说交往,也只是孙夫人办的宴会,贱内会去上一去,至于熟悉,实在谈不上。”
程暮观察这魏自谦,他虽然因为突转的话题而惊诧,但眼中并无慌乱与撒谎的迹象,程暮对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有自信的。
程暮点了头,看向傅冉冉,其实他只是习惯查案时旁边坐着程朝,如此一个眼神,对方便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如今身旁坐着的是傅冉冉,他倒是没反应过来。
傅冉冉一直在仔细听着程暮与魏自谦的对话,同时也在思考着孙良一家有可能去的地方。
既然孙良不会直接去往夷州,那么必定会在这些途经的这些村子中选出一个,但他们会选哪个呢?
傅冉冉仔细思索着,没注意到程暮看来的眼神。
程暮回过头来,正准备带了人去抓人,傅冉冉突然开了口:
“魏大人,你知不知道孙家有没有人住在那些村子里?”
魏大人连忙偏了身回话:“下官不知。”
傅冉冉皱起眉。
这时,程暮倒是开了口:“孙良本就是京城人,至于王氏,家中不是福州的。”
傅冉冉盯着程暮,眉头很快便舒展了,她带着试探的语气道:“生木村?”
程暮抬了抬眉,肯定地眨了下眼睛。
傅冉冉起了身,“我不会骑马就不跟着去了。”
“魏大人,派些人跟着。”程暮吩咐道。
随即他冲傅冉冉摆了摆手,“你在这儿等着就是。”
“是。”魏自谦虽然不明白事情的缘由,但想必是与孙家有关,他立刻派了一对人马跟着程暮,向南奔去。
傅冉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次的案件,自己除了帮忙拿了一个卷宗,充当了一下工具人之外,好像更像个摆设。
傅冉冉思来想去,她总觉得还是有必要到孙府上一趟。
这件事总透露着古怪,但她实在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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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浅薄,发现不出什么具体的端倪。
她看向魏自谦,“魏大人可有马车?”
魏自谦连忙派了车夫驾马,送傅冉冉离开了州衙。
人都走了之后,先前禀报的衙役看向魏自谦道:“那位真是京城的锦衣卫?”他们虽然在福州当差,但也是听过锦衣卫的名号的,心中自然敬畏。
魏自谦点了点头,双手叠握在身前,“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说那锦衣卫都是不好招惹的主儿,大人何不闭门谢客?”
魏自谦瞪了一眼那衙役,“那可是锦衣卫,是我说不见就真能不见的吗?”他琢磨着又开口道:“倒是那程夫人,看起来客客气气的,倒是个脾气好的。”
“你去,去查查程大人干什么来了?”
“小的这就去。”那衙役应了话便快步离开。
到了门口,傅冉冉发现孙府大门紧闭,这府里看起来非常暗,一盏灯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看来程暮说的不错,孙良怕是带着一家子逃命去了。
她绕到后门,后门照样紧闭。
来都来了,总归是要进去的。
那么高的府墙,自己肯定是翻不过去,算了,傅冉冉握紧腰间的挂袋,虽然这飞刀练了没几日,但距离近些自己还是有点儿把握的。
她直接推了门,随着“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院中随着夜色很是幽暗,但也不至于看不清楚路。
傅冉冉向里走去,自己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傅冉冉之所以来到这府上,是记得傅昭昭说过,孙良偷梁换柱很有可能是要私铸铜币,她想来想去这铜币铸完总要送来府上吧,她不如来找找。
推开主院的门,里头仍旧是一片昏暗,树枝在晚风中微颤,细细簌簌的,好似在傅冉冉耳边低语。
傅冉冉上次观察过院里的房屋,院中一共三个独立的屋子,一个是主屋也就是上次拿到卷轴的地方,另两个她还没去过,于是傅冉冉决定从那个较大的入手。
她轻轻推开无门,屋中的光线较外边就差了些,几乎就要看不清里头的陈设了。
傅冉冉拿出刚才她灵机一动带着的火折子,吹燃,将屋中的烛盏点亮了几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电视剧看多了,在哪都总想找找暗门,不过,如果孙良私铸铜币,那也不可能明晃晃地放在明面上,有暗室也是合情合理。
傅冉冉又开始在屋中到处尝试,她看这屋内布置,这里应该是书房,虽比程府的差些,但大体是一样的。
她又习惯性去试一个个烛盏,可惜都没有机关。
她又将目光放在书架中的摆件上,这里也很容易藏机关。
傅冉冉摸索着,这块玉雕不是,这个陶瓷花瓶也不是,这个佛像还不是……
这摆件都让她给试了个遍,怎么都不是?
傅冉冉心想,既然推不出来哪个是,那就用最简单的办法。
她开始快速翻动书架上一排排书和木简,直到手经过其中一个木简时,那木简纹丝不动。
傅冉冉心中一喜,找到了!
她看向那个木简,虽然找到机关了,可往哪边拨动她也不知道,不过试试就行了,她蹲了下来,用力向右拨动木简。
突然,一支利箭从书架后射了出来!
20. 抓捕(2)
傅冉冉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箭朝自己飞来,她仓促躲避,可根本躲不及,太近了。
那利剑擦着傅冉冉的肩膀射了出去,钉在另一面的墙上,没入三分。
她肩膀火烧一般的疼,似乎骨头都跟着裂开了。
只一支利箭,傅冉冉惊魂未定,若不是自己刚刚蹲下来拨动木简,若她只是弯腰,那么利箭就会直接射进她的心脏,那便是必死无疑了。
虽然她还有两次复活机会,可鬼知道复活之后会是什么场景,是会时光倒流?还是跳过这段情节?亦或是要付出些代价?都是未知。
而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她心脏砰砰直跳,她咽了咽口水,头上冒了虚汗,握紧木简向左偏去,书架一阵晃动后,向两侧打开了。
她肩膀疼得厉害,虽然那箭只是擦过肩膀,但就差一点儿就要插进肩膀里了,因此伤口不小,往外渗着血。
书架后边是一个密道,傅冉冉举起一个烛盏,向里走去。
走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便来到一间屋子,那屋子里点了一盏烛火,显然方才屋子里是有人的,那里头有床有桌子,最重要的,里头还有八个木箱。
傅冉冉觉得她找对地方了,向里走去。
走的越近,她越觉得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越近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越重,意识也渐渐模糊了,她支撑不住,跪到地上。
这时那屋中另一侧打开了一个石门,里头走出来一个人。
傅冉冉眼前发黑,隐约看见那人应当是个男子,身形与孙良很像,但程暮不是说孙良应该已经往南边逃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她撑不住了,闭上了眼睛,临近昏迷前,听到那男子道:“怎么是你……”
再之后,她便什么都听不清了。
另一边,程朝带着傅昭昭来到之前探查到的地方。
“现在去吗?”傅昭昭问道。
程朝摇了摇头,“夜深了再去。”
傅昭昭点了点头没问原因。
二人就这么蹲在附近的小山坡上,借着树林的掩护,外边的人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二人就这么待着,所幸夜深的快,傅昭昭腿都要蹲麻了。
天色昏暗时,程朝道:“时间差不多了,去吧。”
傅昭昭确实一愣,“我自己?”
程朝微微蹙了眉,不容置疑道:“自然。”
傅昭昭虽然身法比傅冉冉强上很多,但实在也没有多厉害,现下她自己去,也是有些害怕的。
她将卷轴握紧在手里,“好。”她也皱起眉,却是紧张的面部肌肉也有些僵硬。
她在原世界就怕黑,就是晚上睡觉也要点一个小灯,可父亲不允许,还好傅冉冉不怕,于是她便一直靠着傅冉冉睡。
到了这边,倒是没人不准她点灯了,于是自她穿来之后,便日日在屋中留一盏烛火。
她尽量轻手轻脚地靠近了草屋。
她在门前没直接进去,而是侧耳听了一阵,里头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微微推门。
那门也不知多久没修缮了,微微一动便发出摩擦的“兹拉”声。
傅昭昭一听到这么响,立即停了手,闭上了眼,她深呼吸,里头一丝光亮都没有,她实在害怕。
很快,她继续推了推门,直到自己勉强能通过时,她立刻止住这老旧的门,侧身慢慢挪步进去。
还好,屋子里有一扇窗子,外头月光微微洒进来,起码她能看清屋里的桌子。
据程朝所说,将那卷轴放在桌子上即可。
她轻轻将卷轴放下,生怕发出声响。
放好后,她又更加小心翼翼地走出草屋,回到程朝身边。
程朝无语地看着傅昭昭这一系列动作,但也没说什么。
夜色渐深,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二人心知:人来了。
只见三个体型壮硕、虎背熊腰的男人迈着步子走近了那屋子。
其中领头的男人道:“就快到日子了,都小心些,若是事情办砸了,我拿你们是问!”容貌凶神恶煞,表情狰狞。
身后的小弟连忙点头哈腰地称是。
程朝和傅昭昭紧盯着那几人的脚步。
待那几人离得近了后,傅昭昭便动了身,她轻轻从身侧抽出短刀握在手中。
其实她心里也是紧张的,毕竟她从未将短刀用在真人身上。
她这一动,草中传出的动静在这片寂静里格外突出,为首的男人也听见了,他立刻回头,警觉地看向四周。
傅昭昭意识到自己心急了,但无奈已经打草惊蛇,不动手恐怕人就得跑。
她握紧短刀,呼吸放轻,从那丛草中突然窜出。
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那三人冲过去了,可其余两人先不说,只那领头的并非是个半点儿武功都不会的,他反应也极快,迅速也从身侧抽出一把刀,只是那刀比傅昭昭手中的长一些。
傅昭昭挥刀,与那人的刀撞在一处,发出“铛”的一声。
程朝皱了眉,虽然那三人必定跑不了,但此时动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不过,此时也是锻炼她的好时机,他便没立刻出手。
傅昭昭跟为首的那男人打的尚且吃力,更是顾不上那两个小喽啰。
傅昭昭相比那男人,身形灵活,但那男人力气极大,光是两刀相撞便震得傅昭昭胳膊疼。
剩下两人进了屋去拿卷轴,那两人出来后竟是根本不顾那正在与傅昭昭缠斗的男人,直接分散跑开。
眼见着剩下两个人要跑,傅昭昭皱着眉喊道:“人都要跑了,你确定还不动手吗?”
那男人一听暗道不好,来的竟不止一人。
程朝当然不可能让那两人跑了,见傅昭昭实在顾不过来,便身形一晃,下一刻便来到了手拿卷轴的那人面前。
程朝单手成掌,一掌打在那人胳膊上,那人胳膊瞬间卸了力道,松手,卷轴脱落,稳稳地落在程朝手中。
接着程朝伸腿一踢,这人便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至于剩下那个自以为逃过一劫的人,却被程朝随手扔出的石子击中脑袋,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那边傅昭昭还在跟那壮汉打着架呢,这边程朝已经将那二人绑在了一起,边玩弄着手中的卷轴,边靠在一边看着傅昭昭。
傅昭昭一边想办法攻击那壮汉,另一边却看见程朝已经闲下来了,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帮忙啊!”傅昭昭喊道。
程朝却是无动于衷,“我只保你不残不死。”
傅昭昭没再说话,她知道程朝是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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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再怎么说也是无用,靠人不如靠己,她快速在脑中想着对策。
现在看似二人打成平手,实际自己的体力消耗巨大,再这么耗下去,对自己完全不利。
对方体型高大,虽然力道强,但动作笨重,挥刀速度不如自己快,自己可以利用这个优势。
傅昭昭快速与对方拉开距离,将短刀握在了左手。
那男人虽是与傅昭昭正打着,但也不是完全没看到程朝的身手,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二人放倒了。
那二人虽然武功不强,但并非完全不会,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远在他之下,幸而那男子当下没有相助的意思,自己只要快速杀了这个女人,再逃跑就是。
想到这儿,他看向傅昭昭的目光更加凶狠。
傅昭昭深知,自己虽然练过一阵短刀,但那也只是单刀,左手对刀的掌握并不灵活。
她看准那男人的脖颈,左手握刀,以最快地速度冲向对方。
那男人还以为傅昭昭是打累了,右手使不上力才被迫换了左手,于是心里还有些高兴,自己只需要挡下这致命一刀,便能逃过此劫。
眼见着傅昭昭冲了过来,那男人也挥起短刀,作势抵挡,他有信心,能挡下这一刀。
就在傅昭昭的短刀与男人的刀就要相撞的刹那,傅昭昭突然松开了左手,那短刀便也卸了力,向斜下掉去。
而此时傅昭昭的右手却是又出现了一把刀,她握着这把刀狠狠地插在男人的右肩上,可这男人却是没有第二把刀了。
他这把刀就像砍在了空气上,没有阻力,力气又使得过大,将整个身体都带了过去。
而傅昭昭瞅准机会,左手抓住男人的大臂,借力将身体微微侧过来,左腿用力踢在男人的左腰上,那男人更是向前栽去,直接脸着地,摔在了地上。
而傅昭昭也是没力气了,她用力将刀从男人身上拔下来,自己也是受到向后的力,保持不住平衡,后退了好几步,站了住。
她大口喘着气,是累的,也是紧张的,她其实没有完全的把握将人放倒。
程朝此时上前来,瞥了一眼那男人,手中拿着石子又给他脖子来了一下,这才捡起方才被傅昭昭扔到地上的短刀,向傅昭昭走来。
他将短刀擦了擦,插回傅昭昭身侧的挂袋上,“做的不错,走吧。”
傅昭昭也将另一柄短刀擦了擦,插回挂袋。
她抬眸看了一眼程朝,眼中的意思程朝明白,他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将那三人绑在一处。
“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牵匹马回来。”程朝道。
“啊?”傅昭昭一听这话便有些不愿意,她倒不是因为怕鬼才怕黑,毕竟她从来都是无神论者。
原世界她就是唯物主义,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奇了怪了,除了过节祭祖这种事以外,季家也没人信佛,她自然更不会被教导信佛。
“怎么?”程朝一脸疑惑,又道:“他们现在跟死人没区别,你怕什么?”
“行吧。”傅昭昭点点头,她也没解释自己不是怕这三个人。
程朝便跃了轻功,一眨眼就消失了。
傅昭昭守在原地,想了想,她又向后走去,把那草屋的门关上,将身体靠在门上,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晕厥的三人,警惕地注意着周围……
21. 抓捕(3)
程暮追到河道边,顺着河道继续向南追去,很快便看到了河道停着的小船。
程暮将马绑在一边,跃了轻功,直奔小船而去。
可等到上了小船,程暮掀了帘子,里头早已没了人影。
程暮回到对岸,唤了一个跟着的衙役,“生木村,带路。”
那衙役施礼道:“大人,生木村在河岸那便,若是骑马得需绕一大段路,小的会些轻功,不如小的先随大人过去,其余人骑马,尽快赶去?”
程暮点了头,那衙役吩咐了一句后,二人直接踏水到了河对岸。
跟着那衙役,虽然路途不算轻松,但也很快便看到了那个小村子以及一大片烧黑了的土地。
程暮进了村子,此时已是申时,天色较暗,村中人家都点起了烛火。
虽然生木村家户不多,但一个个排查也属实浪费时间,于是程暮便开始观察起来。
生木村村子闭塞,几乎不与外人往来,也就村中人带着牲畜到城中买卖时才会与外人交流。
随着程暮和那衙役的到来,许多家都有人掩着门向外探望,见二人走近,又快速关上了门。
直到走到偏后的一户人家时,那屋子虽然也点着烛火,但其中格外安静,也无人掩门探望,程暮直接停在那家门口。
带着那衙役推了门便进去了。
屋中桌上一盏烛火,桌边坐了一位妇人与一个男童。
王氏被程暮的出现吓了一跳,立刻拽紧了儿子孙棋,警惕地看向他。
程暮环视一周,皱了眉,“孙良在哪?”
王氏的手不停发抖,眼神害怕,但嘴上还是道:“不知道。”王氏也意识到,这人自己虽然不认识,但绝对就是孙良要躲的那人。
程暮盯着王氏,眼神带着看透一切的样子,盯的王氏害怕更甚。
就在王氏咽了好几次口水之后,程暮突然眉目舒展,靠近了王氏,挑了挑眉,“孙良还在府中是吧?”
王氏瞪大眼睛,但什么也没说,可这足以令程暮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程暮吩咐那衙役,“你在这儿等着,你们将人带回州衙。”
他则是快速原路返回,翻身上马,向孙府奔去。
此时程暮的表情却不似刚才那样轻松,虽然他猜测孙良尚在府中,他也知道孙良说不定就是为了等着追查他的人过去后,与之同归于尽。
但他想的是,傅冉冉会不会去了孙府。
要说傅冉冉有多聪明,他觉得不见得,她未必能想到孙良尚在府中,但说她笨也谈不上她很有可能觉得孙府还有证据而自己去找,而后很可能就落入了孙良的圈套。
程暮俯身,加快速度朝孙府前进……
傅冉冉感觉自己的头很沉,眼前更是模糊,她尝试张了张嘴,却发现嘴上紧紧绑着布条,根本张不开。
她微微睁开眼,眼前是昏暗的,空气里还有非常难闻的气味。
她想强迫自己清醒一些,但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绑住、动弹不得。
她的两只手被绑在后边,索性两只手挨在一起,于是,傅冉冉便用力用右手指甲抓住左手手背,阵阵疼意传来,这才令她清醒一些。
傅冉冉缓缓抬起头,看清了自己处在什么境地:
她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四周都没有窗户,甚至连门都没看见。周围也没有旁人,偶尔传来的几丝风让她感到阵阵凉意。
她一边尝试活动着身体,一边思考,她晕倒之前听到的那个男声,她猜测是孙良。
可问题是她和程暮已经推断出孙良一家应该会逃往夷州,孙良怎么还在府中,难不成是有什么更多的证据要销毁,可这也不对啊,都已经暴露成这样了,若是想销毁证据,直接一把火将府邸烧了不是更省劲?
还不等她想明白,左后方便传来门板被推动的声音,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傅冉冉觉着就算自己想装晕估计也是不行的,很难演不说,她还是睁着眼看清自己的处境的好。
那人举着烛盏进来,绕到傅冉冉面前,将烛盏靠近傅冉冉的脸。
傅冉冉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
见她醒了,孙良开口道:“程二夫人真是好胆量,暗室也敢独闯。”
傅冉冉说不了话,只得皱起眉盯着孙良的脸。
孙良笑了几声,“程指挥使和程同知也来福州了吧?只是那天我没见着罢了。”
傅冉冉没给他任何回应。
孙良也不生气,绕到傅冉冉身后,将绑在椅子上的绳子解了下来,拉住绑着傅冉冉双手的绳子,自顾自地道:“走吧,到前院去,我在那里藏了好些惊喜。”
他扯着傅冉冉,向门外走去,“程大人应该很快就会找回来吧?没关系,咱们一起等他,”他又顿了顿,“还是,他们?”
他“哈哈”低笑几声,又阴恻恻地道:“程二夫人的飞刀不错,下官就笑纳了。”
傅冉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挂在身侧的挂袋不见了,她偏头看向孙良,眼神冰冷,心里却不似表面冷静。
孙良拉着她来到院中,他将烛盏搁在屋里,把傅冉冉绑在柱子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一把弩,站在傅冉冉斜后方,指向了她,再没有一句话。
有着柱子的遮挡,他又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傅冉冉的小动作孙良很难注意到。
她观察到屋外这柱子间有栏板,自己的手离栏板不算远,若是将簪子掉到栏板上,再用手捡起来,便有机会将绳子弄开,这个难度不小,但试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于是她微微晃动着头,借着与柱子之间的摩擦,将后脑插着的簪子微微向外挪着。
挪的差不多了之后她便不再动作,只等着有人进府,起码弄出些动静来掩饰一下。
傅冉冉感觉自己等了没多一会儿,府门外便传来了马蹄声。
“终于来了。”孙良在身后开口道。
很快,府门被推开,程暮提着刀进了来。
他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傅冉冉和在她身后举着弩的孙良,没直接冲过来,而是一脸警惕地盯着孙良的动作。
“就你一个?”孙良道。
“对付你,我一个还不够?”程暮始终盯着孙良,表情却是轻松。
“真是浪费了我的礼物。”孙良摇了摇头,语气里却没有失望。
傅冉冉方才就一直在想,孙良所说的礼物是什么,她当然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但在来到前院之前,她还以为是机关箭羽什么的,可到了院中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再次仔细观察,却发现地面好似有几处地方像年久失修一样,跟周围形成对比,她才意识到,或许这个礼物是炸药?
于是她看向程暮,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他的脚与地面,又尽量轻地摇了摇头,见程暮只是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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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反应,傅冉冉就有些着急了,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万一程暮哪一脚没踩对怎么办?
“说说吧,想要什么?”程暮问道。
孙良始终躲在傅冉冉身后,只微微露出一只眼睛,道:“我知道我跑不了,本想拉着程大人下水,可惜了,今日先到我孙府的竟是程夫人,不过,没关系,多拉一个人也无妨。”
程暮表情还是没有很紧张,道:“王氏和孙棋呢,你不管他们了?”
孙良笑道:“他们早就不在府中了,程大人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夫人吧。”
“是啊,在生木村呗。”程暮漫不经心地道。
孙良瞳孔放大,手也跟着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傅冉冉感觉到孙良整个人陷在巨大的恐惧与震惊中,此时正是个好机会。
傅冉冉立刻微微歪头,将头上的发簪挪动着,就在发簪脱离头发时,傅冉冉用头与柱子将发簪按住,努力调整着位置,但她实在看不见栏板在哪,只能凭感觉。
她突然想到,若是直接将簪子向下掉落,顺着后背,用手接住岂不是更方便?
于是傅冉冉歪头,将簪子彻底松动,簪子也如她所愿向下掉去,但由于孙良绑确实紧,簪子卡在了后背与柱子之间。
孙良激动起来,紧接着不自觉地将箭弩指向程暮,嘴唇发抖,“你把他们怎么了?”
程暮却是笑起来,“没怎么啊,还能怎么?该抓的抓,本官到时,他们好似饭都没吃上呢,那小孩不停地哭,简直烦得要死,你说我该不该直接抹了他的脖子?”他看似毫不在意,实际眼睛从未离开过孙良的手。
若是别人,不管是衙役,甚至是京城的刑官,说要因为孩子哭闹就要杀人,孙良是不信的,可偏偏站在自己面前说这话的是锦衣卫,还是程暮,这话他说得出,也绝对做得出。
孙良气极,直接向前走了两步,握着箭弩的手不停发抖,声音也抖得厉害,“你怎么敢!”
“怎么?生什么气,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提前死一个怎么了?”程暮继续带着嘲讽的语气道。
傅冉冉瞅准机会,用力向前倾,试图将后背和柱子分开一些空间,令簪子靠近自己的手,但她上身被绑得紧,肩膀又受了伤,实在困难。
但困难也比死了强,现在再疼都得忍着。
她用尽力气,将身体稍微离开柱子一些缝隙,簪子顺利掉到腰部。
傅冉冉实在没力气再向前倾,她快速思考着解决办法,虽然此时夜风不轻,但她额间还是见了汗。
很快,她便想到,她可以微微绕着柱子挪动一些身体,让簪子从侧面落到手里。
这么想便这么做,只是微微挪动一点儿,不会很困难。
傅冉冉向右斜着身体,簪子很快便被让了出来,她又微微挪动胳膊,手呈托碗状勾起,顺利接到了簪子。
幸亏今日带着的是个银簪,若是玉簪,别说绳子,就是块布估计也捅不破。
簪子握在手中了,可她该怎么割绳子?
她的手臂不可能插到身体与柱子之间,手臂更不能反向弯折。
一阵阵绝望进入傅冉冉的心中,难道今日就是赌命的时候了?赌这破系统说的保真,真的还有两次“重生”的机会?
此时令傅冉冉更绝望的来了,只听孙良大喝一声,“你杀了我的儿子,那我就先拉你的夫人陪葬!”
22. 抓捕(4)
说着,孙良直接转了身将箭弩指向傅冉冉,傅冉冉大惊,但此刻也只能拼命向一侧扯动绳子。
就在这时,程暮趁着孙良回身的功夫,瞬间扔出一把短刀与一个石子,短刀将绑住傅冉冉的绳子划断,傅冉冉没收住力,直接摔跪在一边地上。
石子直冲箭弩,将其打歪。
而孙良的箭已经射出,可惜早就注定射不到傅冉冉了,短箭扎在了正厅的窗框上。
同时,程暮也动了身,借着一旁小花圃的围栏,踏着轻功,直逼孙良。
他也不确定地上哪里被动了手脚,只得绕了一下,从侧边靠近。
还不等孙良拿出第二支短箭,就被程暮直接摁在了地上。
傅冉冉双手撑地,抬眼去看孙良,却看到其已经被程暮控制住,顿时松了一口气,随之坐到了地上,没力气再起来。
程暮见傅冉冉始终低着头,沉重的呼吸使其身体起伏着,觉着她应当是被吓坏了,虽然胆子小些,但反应速度尚可。
傅冉冉冷静了片刻才想到,方才自己觉得孙良在院中埋了炸药,这个想法实在荒谬,那种踩了就会爆炸的炸药是古代人能做出来的吗?自己也是心急,这才忽略了这点,可孙良说的“惊喜”会是什么?
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傅冉冉顿觉肩膀的伤很疼,方才手臂和腰部与绳子摩擦也很疼,总之哪哪都不对劲。
傅冉冉想撑着地站起来,可实在腿软,还需要再多缓一会儿,程暮将孙良绑住,也不搭理孙良的叫嚣,直接一巴掌把他劈晕了,丢在一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地面,天色太黑了,视线实在不清晰。
看清没有机关后,程暮大步向傅冉冉走来。
傅冉冉微微抬头,程暮便看见一张皱着眉、嘴唇发白带着点儿可怜兮兮的表情的脸。
其实傅冉冉没有摆出可怜的表情,她只是有些后怕,此时她头发散下来几根,衣服也脏兮兮的,再加上伤在身上确实疼,这副狼狈的样子让程暮看见了有些尴尬而已。
程暮在控制孙良的时候就看见了原本属于傅冉冉的挂袋却挂到了孙良身上,于是扯了下来,此时便伸出手递给傅冉冉。
“喏,自己的东西收好。”
傅冉冉伸出手去接,现下她缓过来一些了,但因为肩膀受伤,还是有些费力。
见她费力,程暮又将挂袋往前递了递。
“谢谢。”傅冉冉习惯性地道。
“是该好好谢谢我,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的小命就不保了。”程暮微微探身道。
虽然程暮这话说的有些臭屁,但说的确实没错,傅冉冉知道,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保不齐今天就要交代了。
在州衙时,她就觉着自己就像个摆设,现下更是认为自己实在拖后腿。
“走吧,把人带到州衙去。”程暮伸出手想扶她一把。
但傅冉冉却是没好意思搭手,自己站了起来,“好。”
程暮缩回了手,微微握了一下拳,食指和拇指摩擦了几下,拽起孙良,拖着,与傅冉冉一起朝门口走去。
“就这么拖着?”傅冉冉觉得要是就这么拖到州衙去,还不等上刑,这人就得脱一层皮。
“对啊,难不成他还想让我扛着?”程暮“切”了一声,“我美的他。”
傅冉冉点点头,也是,这人方才还绑架自己,差点就要被他害死了,脱一层皮就脱一层皮吧。
程暮是骑马来的,但一路飞奔,从城中到河道又从河道跑回城中,那马一口水没喝,一口草也没吃,现下是累的怎么拽也不走了。
“这儿的马就是不行,若是北镇抚司的马,绝不可能就这点儿体力,罢了,反正也不远。”说着,程暮回过头来看向傅冉冉,“你还可以吗?”
傅冉冉点头,“可以。”
“那便走过去吧。”
傅冉冉因为受伤加上惊吓,现下也走不快,于是程暮也放慢脚步走在她身侧。
“你怎么回去了?”程暮问道。
“之前咱们不是推测孙良私藏矿石是为了铸铜币吗,我觉得孙府说不定有证据,于是就想着回去找找,没想到孙良竟然在那守株待兔。”傅冉冉皱着眉瞪了一眼被拖在地上的孙良。
“你倒是胆子不小。”程暮忽然坏笑了一下,悄声道:“你就不怕夜黑风高,鬼魂作祟?”
傅冉冉眉毛舒展,扬了一下头,“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别想吓唬我。”
程暮没听懂,于是便问道:“什么叫唯物主义者?”
傅冉冉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顺嘴了,古人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唯物主义”,她只含糊解释道:“总之我是不信鬼神的,别想用那种东西吓唬我。”
程暮看了看傅冉冉的侧脸,也没追问,二人安静下来。
二人走了一阵儿,傅冉冉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王氏真在生木村啊?”傅冉冉在孙府时听到程暮对孙良说的话了,但还是想再问问。
“嗯,就在生木村一间屋子里坐着呢,还有她儿子孙棋。”
“这么明目张胆?”
“是啊,也不知道藏起来,真以为我们能找不到她了?”
“孙棋真被你杀了吗?”傅冉冉看了看程暮问道。
程暮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那是我激孙良的,我哪有那么暴力?”
傅冉冉想了想,换了话题,问道:“在孙府的时候,我给你递眼色,你是没看懂吗,还是没看见?”
“看见了,也看懂了。”程暮答道。
“那你怎么没什么反应?”傅冉冉疑惑道:“并且你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看懂了?”
程暮看向傅冉冉,“我说季二小姐,你好歹跟着我们办了几天案子了。孙良一直盯着我看,咱俩在那眉来眼去的,他能不怀疑?再说,我理解能力那么强,虽然你的眼神非常晦涩难懂,但我还是能看明白。”
傅冉冉冲他假笑了一下,又嘟囔道:“什么眉来眼去。”
“嗯?”程暮没听清。
“没事。”傅冉冉看了一眼前面,“快到了。”
二人来到州衙大门口,守门的衙役一眼便看见了程暮拖着一个人,瞬间大惊,连忙上前行礼,“小的见过程大人,这人……”
“押进牢里,本官要好好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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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暮扔出几个字,又回头看向傅冉冉,“我叫人送你回去。”
“我想一起审。”傅冉冉拒绝道。
“行。”程暮二话没说便同意了,随即又在衙役耳边耳语几句,那衙役便揖手离开。
原本另一个衙役见傅冉冉走得慢,想上前搀扶,傅冉冉只是摆了摆手,她虽然受了伤,走得慢,但不至于上不了台阶。
衙役将人抬进了牢房,魏自谦听到动静也赶忙出来迎。
几人到了正堂,程暮却是坐了下来。
傅冉冉道:“不是要去审他吗?”
“等下再去,先给你这小伤处理处理。”程暮又看向魏自谦,“我家淑人受了些伤,已经吩咐了大夫,劳魏大人给找个屋子。”
魏自谦立刻作揖道:“下官这就带夫人去厢房。”
“夫人请随下官来。”魏自谦又冲傅冉冉作揖道。
傅冉冉微微颔首,跟着魏自谦走了。
州衙中没有女大夫,程暮在门口时便问过了,于是他便吩咐那衙役到外头给找个女大夫。
女大夫很快便来了州衙,这女大夫是个游医,上月恰好到福州行医。
其医术很高,在城中很是出名,衙役也时常会请她到州衙看病,因此程暮问时,那衙役二话不说便提到了这游医。
女大夫进了厢房,衙役便在外头守着。
傅冉冉见来的是个女大夫,很是惊讶,在现代倒是没什么,可古代女大夫实在不常见。
“你是州衙的大夫?”傅冉冉问道。
“不是,”女大夫道:“草民是名游医,恰好行医至此罢了。”
“夫人何处受伤?”她接着问道,来之前那衙役早就告诉她,受伤的是位官家夫人。
“肩膀。”傅冉冉说着扯开衣领,将伤处露出。
那女大夫看了一眼伤处,便立即回身在药箱中拿出一瓶药膏,用药匙取出一些小块,涂抹在傅冉冉的肩膀上。
那药膏触感冰冰凉凉的,令伤处缓解不少。
处理完肩膀上的伤,傅冉冉便起了身,道:“多谢大夫了。”
女大夫看了一眼傅冉冉的动作,道:“夫人可是还有伤处?”
傅冉冉惊诧,“这都能看出来?”转而她又道:“那些都是小伤,养养就好了。”
女大夫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方才给傅冉冉用的药膏分出一部分,装在一个新的小瓶子里,递给傅冉冉,“这药每日涂抹两次,七日后,伤处就能彻底好了。”
傅冉冉接过药瓶,“不知大夫叫什么名字?”她知道既然州衙请了这女大夫来,必定是会给银子的,不用自己再给,于是便想问问她的名字。
那女医却是摇了头,“草民乃江湖游医,不露名讳,夫人恕罪。”
人家有人家的规矩,既然不说那傅冉冉肯定不会再问,于是只道:“今日多谢大夫了,他日如果有需要,可以到京城的明镜堂来找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女医点了点头,行礼走了出去。
傅冉冉将衣服整理好,将头发大致理了理,虽然这么复杂的发型她也理不明白,便回去找程暮了。
23. 谈心
“伤都处理好了?严重吗?”程暮见傅冉冉走进来,也起了身。
“嗯,不严重。”
“程大人、程夫人请随下官来。”魏自谦知道二人这是要去审人了。
“派人去孙府搜,着重搜查暗室。”程暮吩咐道:“还有,前院有可能埋了东西,别乱踩。”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魏自谦将带二人到了牢房,便亲自带人到孙府去了。
……
程朝原本想着把人直接带到州衙去,但又觉着不如直接叫衙役们把人带回去,于是程朝快速去了州衙。
到了州衙门口,程朝直接将令牌拿了出来。
守门的衙役一见到这令牌,这次他倒是没拦着,程暮的令牌他也见过了,程朝的令牌上除了从“同知”的字样变成“指挥使”外其他的没有任何区别。
可这锦衣卫同知刚来过,一个来不够,这下指挥使也来了,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的见过程指挥使,方才程同知来过了,吩咐我们大人去孙府搜查了,现下还没回来。”
程朝点头,道:“给本官两匹马,你们去把人带回来。”
“是。”那衙役牵来两匹马。
程朝骑着一匹马又拽着一匹马先行,衙役们在后不远处跟着。
距离不远,程朝骑马行得快,傅昭昭没等多长时间,就见程朝回来了。
“上马。”程朝将另一匹马上的缰绳递给傅昭昭。“我叫了州衙的人来。”
傅昭昭点点头,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她是会骑马的,刚穿来的时候什么都很好奇,包括骑马,季成业肯定是依着孩子想干什么,只要合理,都是会满足的。
傅昭昭叹了口气,这次真是她第一次和人打架,到现在脑子还不算很清楚,刚才的高度集中注意力让她现在还有些疲乏。
虽然吹了一阵的凉风,但傅昭昭觉得自己的头还是有些发热,脑袋有点儿重。
二人骑马向城内走去。
程朝见傅昭昭骑马时几乎都是低着头,总跟自己落了半个身位,于是也放慢速度,道:“怎么了?”
傅昭昭听见声音,缓缓抬头道:“没事。”
程朝要是跟人打一架倒是没什么,但想到傅昭昭大概是第一次,于是道:“我要到州衙去,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好。”
傅昭昭确实感觉不太舒服,于是二人在岔路分手,一人去了州衙,一人回了宅院。
程朝从衙役口中得知程暮已经在牢中开始审问孙良了,于是便也来到牢中找他。
程朝进去的时候便看见傅冉冉坐在一边,微微低着头,时不时看一眼孙良,一名衙役拿着鞭子站在一边,程暮站在孙良面前,右手转着一把飞刀。
而孙良身上全是被鞭子抽过的痕迹,两只手臂上各钉着一把飞刀。
程朝往里走,“他不交代?”
傅冉冉见程朝来了,于是站了起来,脸上表情有点儿怪,道:“不是。”
程朝疑惑地“嗯”了一声。
傅冉冉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只道:“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总之就是我们抓他的时候他不太老实,现在上点儿手段。”
程朝点了点头,又道:“你姐姐回宅院了。”
傅冉冉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审的差不多了,那我也先回去了。”
“好。”
程暮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哥,你来了。”
“嗯,那边我也抓到人了,已经叫人带回来了。”
“姐姐回宅院了,我也先走了。”傅冉冉对程暮道。
“嗯,”程暮又道:“飞刀等之后再给你一套新的。”
“好。”
程朝看向插在孙良身上的飞刀,“这飞刀虽然钝,但还算好用。”
“再做套新的吧。”程暮还是坚持。
“这边审的差不多了,换换地方。”程朝道。
二人带着那衙役又来到了另一边的牢房。
……
傅冉冉回了宅院,其实走到州衙大门的时候,守门的衙役要叫人送她回去,但傅冉冉还是想走一走,于是只要了盏灯笼,提着回宅院了。
下人们见傅冉冉回来了,于是便说要准备些小食,但傅冉冉拒绝了。
碧桃上前道:“小姐,大小姐回来之后脸色不太好,说是想自己待一会儿,奴婢们没进去打扰,小姐进去看看吧。”
“姐姐怎么了?”傅冉冉一听便加快脚步。
“不知道,大小姐不让奴婢们进去。”
傅冉冉见屋里点着烛火,便轻轻推开屋门,“姐?”
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嗯,你回来了。”
傅冉冉关了屋门,快步走到床边,见傅昭昭看起来确实不舒服,道:“你怎么了?碧桃很我说你回来之后脸色不好。”
傅昭昭不想让她担心,于是道:“有点儿累了,想休息就没让她们打扰。”
傅冉冉拉住傅昭昭的手,“姐,你不舒服我能看出来,告诉我吧,你怎么了?”傅冉冉很了解傅昭昭,她现在穿着外衣,也没收拾,就躺在床上了,肯定不止是身体不舒服,心情应该也很差了。
傅冉冉看了看傅昭昭,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不说滚烫,但绝对不是正常体温。
“你发烧了?”傅冉冉扶着傅昭昭,“你先躺着,我去找大夫。”
“不用,我没事,你别叫大夫。”傅昭昭连忙拉住傅冉冉。“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傅冉冉向来拗不过傅昭昭,于是道:“那你先躺着,总得用降降温吧,我去给你准备毛巾。”
“好。”
傅冉冉开了门。
守在门口的迎兰立刻道:“二小姐。”
“哪有毛,呃不是,巾帕,有巾帕吗?”傅冉冉问道。
“奴婢这就去取。”
迎兰刚要走,傅冉冉又道:“再帮我打盆温水。”
“是。”
傅冉冉回了屋子,坐到床边,“姐,跟我说说,怎么了?”
傅昭昭翻身转过来,她用手腕挡住脸,另一只手搭在一边,呼吸声很重。
傅冉冉将被子扯过来给她盖上。
傅昭昭转了话题,“你觉不觉得这次好像很轻易就抓到人了?”
傅冉冉想了想,“似乎是,但咱们也是一步步从推测到找证据,其中没感觉落了哪一环。”
“但我就是觉得奇怪,”傅昭昭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我也想不明白,毕竟没查过案,等他们回来,你去说一声。”
“好。”
这个话题结束了,屋子里安静了许久,傅昭昭见傅冉冉仍旧担心地看着自己,于是她还是开口了:“方才去抓了三个人。”
傅昭昭一边说,傅冉冉一边嗯声。
“我跟其中一个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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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起来了?受伤没?”傅冉冉关心道。
“没,”傅昭昭叹气,“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第一次打架,有些累罢了。”
傅昭昭还是没说实话,她其实内心的想法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只跟一个看起来武功就不高的人打起来,自己甚至占不到上风,有些焦虑,又有些着急。
她知道妹妹要在这里活下去是要完成任务的,她们不是没试过,比如在街上扶摔倒的老人或者给街边的乞丐银子,可做这些生命值长得太少了,甚至增长速度比下降速度还慢,根本不够用,这才开了明镜堂去调查案件。
可既然开了明镜堂,开始查案了,那么就意味着会有危险,所以在程朝提出让两人练武的时候,傅昭昭丝毫没犹豫就尽力去练了,她怎么说也比傅冉冉有基础吧,怎么说自己也是姐姐,是想要保护妹妹的姐姐。
傅冉冉看出来了,傅昭昭不止是因为累了才生病,她心里还有别的事,“姐,”傅冉冉眼睛红了红,“都是因为我你才生病的。”
“对不起。”傅冉冉始终很愧疚,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姐姐好像都是因为自己才一直受伤。
“没有对不起,别说对不起。”傅昭昭将手放下来,握住傅冉冉的手,“你没有对不起我。”
傅冉冉有些后悔了,“生命值”这件事如果一开始就不告诉姐姐就好了。
傅昭昭歪头,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后悔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嗯?”傅冉冉惊讶地看向傅昭昭。
“惊讶什么?我还不了解你?”傅昭昭道:“即便你不告诉我,你自己去查案或者做什么,我会看不出来吗?即便不知道有‘生命值’这回事,但也绝对能猜出来你有事情瞒着我。”
傅冉冉瘪了瘪嘴,“可是如果不是我,你肯定不会这样了。”她有些哽咽。
“哎呦,”傅昭昭轻轻晃了晃傅冉冉的手,“若是所有事情都你自己去承担的话,那我这个姐姐也太不称职了,对不对?”
“才没有。”
“你看,有事情应该我们一起去面对,你就觉着一直是我挡在你前面,但是若是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会不护着我吗?”
“当然不会。”
“对啊,咱们一直都是相互保护的,对不对?”
本来是傅昭昭看起来不太好,傅冉冉过来关心她的,结果现在倒是傅昭昭反过来安慰傅冉冉了。
“那你跟我说你今天怎么了?”傅冉冉也意识到这点了。
“真的没什么事,”傅昭昭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焦虑带给傅冉冉,“第一次打架,还不太适应罢了。”
“好吧,”傅冉冉又将被子给拽上去一些,“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点儿粥喝呗?”
“嗯。”傅昭昭点点头。
迎兰接了水回来,在门口遇见出来的傅冉冉。
“迎兰,你帮姐姐把巾帕敷着,我去熬点儿粥。”
“是。”迎兰端着水快速进去了。
“小姐,奴婢给您敷个巾帕。”
“好。”
“小姐发烧了?”迎兰皱起眉来,“奴婢去请个大夫吧。”
“不用,你下去吧,我歇一会儿。”傅昭昭觉着自己就是心里着急,加上刚刚精神过度集中才导致的发烧。
“是。”迎兰也很担心自家小姐,于是将巾帕搭在傅昭昭额头上后,轻声关了屋门,便也去了小厨房。
24. 背后有人
程朝带回来的三个人,依他吩咐分别被关押进三个牢房。
“孙良怎么回事?”二人没着急去审那三人。
“他啊,”程暮讽刺一笑,“他本来想跟我们同归于尽,没成功呗。”
“看来真是藏了不小的秘密。”程朝道。
“进来之后,他便交代了,承认私藏矿石,也承认他安排了人,只要收到他的消息就开始动手。”
“一开始要同归于尽,进来就交代了?”程朝对此很是怀疑。
“是啊,我也怀疑呢,但不管怎么问他还有没有同伙或者有没有人指使他,他倒什么也不说了。”
程朝仔细思索起来,“他私藏矿石要做什么?”
“私铸铜币。”
还真让季沅芷说着了,程朝心想。
“他既然愿意交代,那还演什么同归于尽?”
“是啊,”程暮只顾着审问别的事情了,这逻辑不对都被他给忽略了。“为什么呢?”
“或许是想诈死。”程朝猜测道。
“我吩咐魏自谦去孙府搜查了,等他回来便知。”程暮道。
那三人既然押回来了,那便要审。
二人又转战另一间牢房了。
那三人还不如孙良,孙良好歹还知道“争取”一下,只不过没什么用罢了。
衙役用水将其中那个高个子泼醒。
他抖了抖脸,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沉闷的牢房与两张阴沉的脸。
虽说刚遇到程朝和傅昭昭时,他还存着侥幸心理,觉着自己有逃跑的机会。
可如今人都进到牢狱中了,哪里还有机会?
既然卷轴都让人家拿到手了,孙良那边便自身难保,哪里会保得住自己?
“我交代,我都交代!”
……
自程朝从州衙骑马走后,衙役便到孙府去了。
魏自谦一听说指挥使也来了,心里更是慌张,刚刚他的人还在屋子里搜到了一具尸体。
要说这孙府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论做了什么也与自己没关系,更何况他也管不了孙良,即使他比孙良高了半个官阶。
但说到底这事情发生在福州,自己无论如何没法说毫无关系,起码人家要是治他个失察之罪,他也无法辩白。
魏自谦连忙吩咐道:“都给我搜仔细了,任何角落都不准放过。”
他带的人多,就算一个屋子里派十人都足够了,因此搜得也快,但魏自谦不放心,着人搜了两次。
果不其然,不止第一次在屋中搜到的尸体,在暗室里竟还发现八箱铜币,且全是假的。
一听到这个,魏自谦差点儿没坐到地上去,这该死的孙良,竟敢私铸铜币!这不止是要诛他孙良的九族,魏自谦自己的官帽怕是也要戴不住。
“这天杀的孙良!”魏自谦暗骂道。
这满也瞒不住,终究定是要将赃物都带回去的。“走!”魏自谦心里将孙良骂了千百遍。
魏自谦带着东西和尸体,快速赶回州衙。
进了正厅,还不等衙役禀报,魏自谦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里头的程朝和程暮。
魏自谦心脏直哆嗦,快步走到二人面前,直接便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指挥使、同知大人明察,那孙良私铸铜币实在与下官无关啊!”
程暮道:“魏大人这是做什么?”
魏自谦还是不停磕头道:“同知大人啊,下官自任职以来勤勤恳恳、从无懈怠,谁知这孙良竟犯下此等祸事,可孙良自来了福州便不归下官管着,下官但凡多嘴,都定是要被他一句‘不受所制’就给下官顶回来了,下官实在冤枉啊!”
“冤枉你什么了,你就在这哭天喊地的。”程暮顶烦这种人。
“魏大人还是不要急着喊冤,本官只讲事实说与陛下,至于其他,都凭陛下圣裁。”程朝开口道。
魏自谦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就是说自己这官帽戴不戴得住跟他们没关系,可怎么会没关系,他们在陛下面前如何说很是重要,可人家都发话了,自己再求未必有用,甚至会惹人厌烦。
于是魏自谦也不磕头了,一挥手命人将搜到的证据全都抬了进来。
程朝二人一看那尸体便明白了,孙良确实是想寻机会诈死,这尸体不论是体型还是穿着,都与孙良差不许多。
原本二人是怀疑孙良上头有人指使,可无论怎么怀疑,只要没证据就只是猜测。
“既然证据确凿,明日押人进京即可。”程朝发了话,二人便离开了州衙。“对了,魏大人得记着给那死者家属银两作赔。”
程朝一看便明白,孙良是采矿的监工,想在采矿的工人中找个与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替死鬼不难。
“是,下官明白。”
魏自谦擦了擦额间汗,发生这种事,自己必是要进京面圣的,于是魏自谦也快速安排起来。
程朝和程暮二人回了宅院,四人也要收拾收拾回京了。
可二人回去了也没休息,只坐在屋中的桌边。
“我反复想了想这件事,总觉着不太对。”程暮道。
“嗯。”程朝也点头,“太轻易就找到证据了,确实奇怪。”
二人正讨论着,便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傅冉冉轻声道:“我有些事情想说,可以进去吗?”她从下人口中得知他们回来了,将粥端给傅昭昭,吩咐迎兰看着她喝,便过来寻他们。
“进来。”程朝出声道。
傅冉冉将门拉开,走了进来。
“怎么了?”程暮问道。
“姐姐跟我说,她觉着这个事情不太对,好像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就想着问问你们。”傅冉冉也在桌边坐下来。
程朝与程暮对视一眼。
“我们也在说这件事。”程暮道。
“真的不对劲吗?”傅冉冉问道。
程朝没回答,反倒是问:“你姐姐怎么没来?”
傅冉冉看向程朝,“姐姐不舒服,休息了。”
“可找大夫看了?”程朝想着傅昭昭回来的时候确实看着脸色不太好,看来是身体不舒服。
傅冉冉摇头,“姐姐说不用。”
“明日便启程回京了,回去找个大夫给瞧瞧罢。”程朝道。
“明日就走?”傅冉冉寻思道:“不如你们先走,我在这儿照顾姐姐,等她好一点儿了再走。”
程朝确是摇了头,“她不舒服或许有很大原因是水土不服,你们马车可以走的慢些,但还是尽早回京。”
傅冉冉一想,确实也有道理,便也点头,“好,我不放心姐姐,先回去陪着了。”
“那这个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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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冉冉临走前道。
“只是怀疑的事,并无证据,此时不宜再拖,先将孙良押回京,其他的再查罢。”程朝道。
傅冉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离开了。
“哥,虽说没证据,但确实……”程暮依旧保持怀疑态度。
“是,之后还得再查查同孙良熟识之人。”
次日一早,魏自谦便亲自押着所有相关犯人,等在城外不远处候着,若不是怕引起惊慌,魏自谦恨不得一早便带着人直奔四人住的宅院。
这边四人也收拾好了。
傅昭昭还未退烧,于是程朝和程暮二人骑马,傅冉冉和两个丫鬟在马车中照顾傅昭昭,几人慢行。
程朝早已安排了锦衣卫在途中接应,福州衙役只需负责将人在途中交接给锦衣卫,便可回去了。
只是魏自谦要面圣,于是独留他与几人一同进京。
几人快马加鞭先行,锦衣卫们倒是不要紧,他们个个身体素质强健,自然也不用顾及犯人。
倒是苦了魏自谦,他就是个知州,到了现代就是属于那种坐办公室的人,哪里受得了长途跋涉,再加上他心里紧张,途中甚至有一次差点儿栽下马去,还是程朝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程朝二人到了京中,吩咐了人将犯人押进诏狱,便进宫述职。
魏自谦也跟着二人进宫,却是没进殿,而是直接跪在了外头。
听了程朝、程暮的回禀,皇帝道:“事情办的不错,既然你们说还有怀疑,那便继续查吧,不过也不用太着急,此事即便还有人指使,但查出孙良已经打草惊蛇,余事暗中调查即可。”
“是。”二人说完便出了正殿。
晌午已过,李锦,也就是皇帝身前的大内总管李公公来到皇帝身边,“陛下,这魏大人还在外头跪着呢。”
“呦,”皇帝放下奏折,“朕都把他给忘了,宣他进殿吧。”
“是。”李公公到外头一看,魏自谦跪都快跪不住了,便差了个小宫人去扶。
在他负责的福州出了这种事,他肯定是跑不了,不过皇帝心知此事与他没什么关系,但治罪还是要治的。
福州先前的事,皇帝也不是不知道,魏自谦有点儿小聪明不假,但尚是个好官,若是因为监管不力便下旨流放或是砍头,那也委实严重了些。
程朝二人对魏自谦也有调查,述职时也如实禀报了这一点,并猜测若是孙良背后真的有人指使,或是有人密谋,魏自谦被罢官或许也是其中一环。
皇帝觉着有理,便在说了他一通后,下旨令其领了一顿板子,便打发走了。
傅冉冉这边脚程慢些,晚了两日才回京城。
回了京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让程朝说中了,许是真有水土不服的原因,傅昭昭回京之后便好多了,休养了两日也就没什么事了。
……
“公子,孙良被押回京城判罪,但魏自谦只是领了顿板子便出宫了。”另一男子低头禀报着。
“什么?”年轻男子皱了皱眉。“好一个重拿轻放,难不成事情露出破绽了?”
“孙良此人不宜久留,福州牢狱不比诏狱,人若是进了诏狱,恐怕就不是愿不愿意说的事了。”年轻男子又道:“你去,递个口信,我保他儿子的命。”
“是。”那人快速闪身离去。
25. 大将军回京
程朝、程暮二人到福州去自然不只是查矿石一案,他们屡次出院探查,乌头毒的事,他们也顺带调查了一番。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从宫里出来后,程朝叫来了郑枝意一起探讨。
“福州确实有人种植乌头。”程暮道:“但种植量极少,别说制毒,麻醉一次都得把那些全用了,没有异样。”
“当然,我们并未探查的很彻底,但若是大肆调查怕是不妥。”
郑枝意思索着,“能种植大片乌头的地方肯定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说不定就在那些角落里。”
二人认同地点点头。
“罢了,此事再派人往那边去一趟,慢慢查吧。”程朝道。
“不如,我去?”郑枝意道:“我对乌头了解不比你们多?”
程朝想着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见两人不说话,郑枝意便起身道:“我去吧,反正最近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回去收拾收拾就出发。”
既然郑枝意愿意,她去查,确实更有优势,程朝便同意了。
……
这几日明镜堂有几个人来寻求帮助,但都是些小事,比如谁家的鸡丢了、哪个妇人新买的镯子丢了,也就是事情太小,巡捕营不乐意管,大家这才到明镜堂来试试,于是明镜堂也在百姓间小范围传扬开。
虽然事情小,但傅冉冉二人也没推脱,都一一帮忙,大家也不知道二人身份,毕竟两人没什么架子,因此百姓们与二人关系也很是亲近。
一天傍晚,一个大娘拎着一篮子鸡蛋到明镜堂来感谢二人。
虽然二人推脱了一番,但大娘实在热情,只是一篮子鸡蛋罢了,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二人便也收下了。
见二人不再推脱,大娘也乐呵呵地坐了下来,与二人闲话起来。
“大娘,这几天我见街上好些人都在买些东西置办,是有什么事情吗?”傅冉冉问过傅昭昭了,近期没什么节日。
“你们不知道吗?”说到这个大娘兴奋起来,“大将军要回来了。”
“大将军?”傅冉冉对其他人和事什么也不知道。
傅昭昭倒是知道这么个人,“是上官将军要回京了?”
“对啊,”大娘乐起来,“自从大将军带兵打仗,从来没输过,次次送回的都是喜报,是个相当厉害的人呢。”
“大家伙都是为了庆祝上官将军回京才做的准备?”傅冉冉问道。
“是啊,”说到这儿,大娘忽地站了起来,“对了,我还想起来,东西还没置办好呢,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啊。”
“好。”傅昭昭二人本来也准备回府了。
“姐,上官将军是谁啊?”傅冉冉好奇道。
二人一般喜欢傍晚一起走走,因此回去只两个丫鬟陪着,不安排马车。
傅昭昭道:“上官大将军名叫上官明煦,大概五年前吧,被封为一品大将军,在外驻守。”
“那他年纪很大了吧?”
傅昭昭摇头,“他二十一。”
“啊?”傅冉冉惊讶,“虽说在古代二十二早该结婚了,但在现代他还是大学生呢,更何况五年前他才十七,这么厉害。”
“嗯,”傅昭昭肯定道:“其实原本他是个从三品的将军,但五年前他的父亲,也就是原本的大将军战死沙场了,陛下追封其为靖边公。但战事吃紧,上官明煦孝期还没过,便请命领兵上阵,陛下升其官职为一品大将军,此后一场仗没输过。”
“有勇气、有担当,当得起大家的爱戴。”傅冉冉夸赞道。
“对了,上官明煦既然回京了,咱们和他早晚会碰见,还是得多让你再了解了解他。”傅昭昭准备多说一些。
傅冉冉点头听着。
“其实,他还有个妹妹,叫上官明烛,很久之前我见过她一面,现在都记不清长相了。”傅昭昭回忆着。“我记得她从小就喜欢琢磨药材、针灸什么的,当时大家都叫她小医女。”
说着,傅昭昭面上露出惋惜之色,“后来她的父亲战死,母亲重病,兄长又上阵杀敌,她与家里大吵一架,后来便离开京城,再没回来过。”
傅冉冉琢磨着道:“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放弃医术。”
这几天,她们上午到北镇抚司去练功,下午到明镜堂忙活,每天都过得很累但也很充足。
程朝和程暮看似没有案件需要调查,但其实他们也是有其他公务要忙,比如,就在他们将犯人孙良押到诏狱的第二天晚上,孙良便在墙上留下血字,畏罪自杀了。
孙良是直接将送饭的碗打碎,划了脖子,等狱卒听见动静赶来时,人已经不行了。
而孙棋也是口吐白沫,没了呼吸。
仵作验过后,称孙棋是中毒身亡,但送进去的饭菜中并未查出什么。
“当真是奇了怪了,我就不信孙良这时候会突然畏罪自杀,然后恰巧孙棋就中毒死了?”程暮语气愤怒。
“绝不是巧合。”程朝道。
二人刚从北镇抚司出来,准备回府,就见狱卒慌张地跑出来报信。
“这孙良的死怕不是上头的人怕他说出来什么,于是灭口了?”程暮推测道。
“很有可能。”程朝道:“他既然能甘愿赴死,证明那个人许诺他什么了。”
二人对视一眼,“孙棋的命。”
于是他们再派仵作去验,可仵作验了半天,也没验出来什么异样。
郑枝意今天上午便出发去福州了,她若是在,说不定能验出来什么,不过也不一定非要她回来。
“咱们不如守株待兔?”程暮道:“即使孙棋真的吃了什么查不出的药物,总得有人来带走他的尸体不是?”
“好。”
……
日子过得很快,本来距离上官明煦回京就没几日,四人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日子似乎过得更快了。
明镜堂虽说开在角落,但也不是“人迹罕至”,上官明煦回来的动静实在热闹,百姓夹道欢迎,撒花的、欢呼的,像过节了似的。
傅昭昭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傅冉冉倒是一直向外张望,“姐,我是感受到了,他确实受欢迎。”
远远看去,上官明煦骑在马上,英姿飒爽,本应年轻欢快的脸庞却是沉稳老成,又带着破敌之势,身姿笔挺、目光如炬,实在威严。
他身披银色鱼鳞身甲,甲片呈“山”字纹,腰配鎏金腰带,胸前的护心镜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光。
别说傅冉冉这种一次都没见过古代将军的,就是那些见过其他将军的百姓,也着实震撼于这股气势。
就是撒花也只敢撒在地上,连马的身上都没碰上一点儿。
傅冉冉倚在明镜堂的门框上,看着上官明煦的气势,都不自觉地微微向后掩了掩身形。
傅昭昭坐在她身后,也向上官明煦递去目光。
她自从当年在宫宴上匆匆见过他一眼,再没遇到过他,都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傅冉冉看上官明煦是好奇更多,又带着些敬畏,傅昭昭则是探究居多,带着些赞许。
这两道目光确实与旁的不同,以至于即使上官明煦离她们很远,却也注意到了。
他微微偏了目光,朝这边瞥了一眼,这一眼,带着凌厉,眉峰扬起,傲睨着二人,但也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傅冉冉一惊,虽然她也没做什么,但,“姐,他这么敏感吗?”
“那好歹是十七岁就上了战场的将军,敏锐力还是很强的。”傅昭昭也收回目光。
“按说程朝和程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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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百里挑一出来的,我看他们都没有刚刚的感觉。”傅冉冉微微皱了皱眉。
不远处的茶楼上,一女子身着素色长衣,头戴玉珠青簪,愣愣地望向下方的人,手捏在茶盏两侧转了又转,“采薇,你说,他还记得我吗?”
“大将军一定记得您的。”采薇双手交握,宽慰道。
那女子不再言语,目光却追随着上官明煦愈来愈远。
上官明煦回京自然要先到宫中去拜见皇帝。
上官明煦得召见后,撩了披风,单膝跪到地上,“臣,上官明煦,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声音铿锵有力、气势如虹。
“爱卿平身。”皇帝笑着地道。
“谢陛下。”上官明煦依旧保持着进京时的表情,严肃而沉稳。
“爱卿一路辛苦,边境战事频发,爱卿身先士卒、殚精竭虑,这才稳住了局面,实乃朕之肱骨,后日,朕将在祥和殿为你设宴,论功行赏。”
“谢陛下。”上官明煦行礼。
“爱卿年纪也不小了,朕听说你一直不曾娶妻?”
“臣忙于公务,不曾考虑成婚之事。”上官明煦道。
“你这是在怪朕给你压力了?”虽然话说的严厉,但皇帝表情却是笑着的。
“臣不敢。”上官明煦还是话不多。
“罢了罢了,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告诉朕,朕为你二人赐婚。”皇帝也不再催促。
“谢陛下。”上官明煦后退几步,行礼告退。
待上官明煦走了,皇帝叹了口气道:“李锦,你说,这孩子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是不是朕耽误他了。”
李公公连忙哈腰道:“陛下多虑了,大将军为国征战,是他的责任,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李锦当然知道,皇帝指的是在上官明煦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让他作为将领出战边疆,给他的担子确实有些重了,但陛下如此想,自己当然是要宽慰一番的。
……
上官明煦回京自然要住回大将军府。
如今的大将军府,除了上官明煦的母亲陈氏,几个丫鬟、婆子和小厮外,再无他人,府里显得有些冷清。
上官明煦此番回京除了十个随行士兵,就只带了一位副将,毕竟他也不在京中常住,很快就要回边境了。
上官明煦在府中换了常服,来到了陈氏屋中,“母亲,我回来了。”
陈氏半靠在床边,见上官明煦进来,连忙招手道:“快过来,让母亲瞧瞧。”
上官明煦回京前早就让人传信回来,陈氏早就在盼着了。
“明煦啊,你受苦了,”陈氏眼眶里早就蓄了泪水。“回京累不累,你都瘦了。”
“儿子不累。”上官明煦上前,握住陈氏的手,面对母亲,他的话也不多。
陈氏反复打量着他。
上官明煦确实憔悴了不少,模样也比同龄人沧桑。
陈氏问了很多关于他带兵打仗的事,但上官明煦也只是三言两语,简单说说,自然也避开那些危险的事情。
“母亲的病怎么样了?”好不容易插上句话,上官明煦便关心起陈氏的病情。
“好些了。”说到自己的病,陈氏也不想他忧心,于是马上岔开话题道:“明烛她……”
可这话题却岔的不好,上官明煦眼神暗了暗,“儿子没找到她。”
当年上官明烛离家的时候才十三岁,陈氏与上官明煦自然着急,上官明煦多次派人去找,可始终杳无音信。
陈氏一听这话,心下着急,这一着急,便开始不停地咳嗽,一会儿便咳出血来。
“母亲!”上官明煦着急地吩咐一边的丫鬟道:“去找府医!”
丫鬟领了命便快速跑出屋子,可再进来的,却是一名手提药箱的女子。
26. 户部侍郎身死
那女子直接将药箱放在桌子上,从中取出银针,向陈氏走去。
上官明煦见来的是一名女子,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府中新请的大夫,可待到女子走近,坐到床边,上官明煦再次朝她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的眉松动了一瞬,
他将这女子认了出来:
“明烛?”上官明煦试探开口,虽然他基本能断定,这就是自己的妹妹,可妹妹离家五年,他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嗯。”上官明烛点头,眉头皱紧,用银针在陈氏几处穴道上扎去,又捻了几下。
陈氏呼吸渐渐平缓,微微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除了儿子的脸,还有一张她无比熟悉又无比思念的脸。
陈氏不敢相信地直起身,眼泪更加汹涌,她颤抖着手向上官明烛探去。
“明烛!”她紧紧握住上官明烛的手,情绪不断翻滚,“你回来了?”说完她还不确定地看向上官明煦,仿佛在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母亲。”上官明烛看到母亲的病情心中一紧,身体前倾,注视着陈氏的眼睛,“女儿回来了。”
起初,陈氏是有些责怪上官明烛的,但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地回来,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千言万语,陈氏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上官明煦也道。
但上官明烛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其实当年她离家,就是因为她接受不了父亲的死,以及兄长甚至身处孝期便抛下母亲上了战场。
但同时她也不是仅是个意气用事的人,母亲的病不论是太医还是民间的大夫,无人能彻底将其治好。
她对医术有些研究,便决定以一名游医的身份四处寻访,都说高手在民间,说不定她出去能找到法子,一找到法子,她便立即回了京,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今日回京。
上官明烛拉住陈氏的手,“母亲放心,您的病,女儿已经找到法子了。”
陈氏听到这话也并未表现得很激动,毕竟这么多年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她也很难相信她的病能医好了。
但她还是点点头,“好,母亲相信你。”
上官明煦见自己也插不上话,他知道妹妹还在怪自己,但此时不是解释的好机会,此时应该让她们母女叙旧,既然妹妹不想理自己,那自己不如去做些别的事情。
“可有药方,我去煎药。”上官明煦看向上官明烛道。
“有。”上官明烛道,说完便起了身,到桌子上的药箱中拿出一个折好的纸,递给上官明煦,复又坐到床边。
陈氏眼睛始终没离开上官明烛的身上,生怕女儿又走。
“母亲,那我去煎药。”上官明煦捏住药方。
“好。”陈氏看向他,点点头。
上官明煦看了一眼上官明烛,便出了屋子。
陈氏拉着上官明烛不放手。
“今日,女儿就在这里陪母亲。”上官明烛虽然是出门找治病的法子,但五年没陪在母亲身边,她心中很是愧疚。
陈氏因着生病,胃口不好,上官明烛亲自给她熬了粥,她也只喝了一点儿。
等陈氏睡着后,上官明烛便悄悄退出屋子,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虽然她离家五年,但她的院子始终都有人打扫,与五年前差别不大。
还不等回去,上官明烛半路上便碰见了正往外走的上官明煦。
上官明煦快走几步想上前搭话,虽然他也不知道现在能说什么。
但上官明烛显然不是很想和他搭话,于是也快走几步,从他身边略过,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上官明煦看着妹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现下自己也是着急办事,解释的话日后有机会再说也罢。
于是他便也没追上去,快步出了府。
……
夜幕低垂,深夜如酽墨,悄然泼于京城寸土,寒风凛冽,呼啸着穿过街巷,吹得街畔的幌子瑟瑟。
几盏昏黄的烛光摇曳,好似随时都会被吹灭,映的青石板路上光影斑驳。
夜深之时,不知从哪处,雾气大起,将京城包裹在浓重的迷雾中。
夜里,各家各户都熄了烛火,唯有户部侍郎齐致远的府邸中,书房发出昏暗的烛光。
齐府的管家提着灯,应主母要求,到书房来寻齐致远。
“大人,时候不早了,夫人差老奴过来服侍大人就寝。”管家说完便守在门外。
这时,门被从里打了开。
一个身形高大、表情复杂的人映入管家眼中。
管家一瞧见这人,却是皱了眉,“大将军您怎么……”
可还不等把话说完,管家往屋里一瞥,却瞧见自家大人倒在血泊中,仰面朝天,心脏处还插着一把匕首。
管家吓得手一抖,将提在手中的灯笼扔在了地上。
他惊慌地看了一眼上官明煦,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杀人了!大将军杀人了!”
府中下人们听到动静都纷纷跑了出来,无一例外,全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有个小丫鬟甚至直接吓到晕了过去。
管家立刻跑到齐夫人的院子。
齐夫人身边的小丫鬟早就听到了动静,正好出门查看。
管家立刻告知情况,到现在他的双腿还在发抖。
齐夫人一听,慌乱地从床上下来,下来时还差点绊倒,幸亏被丫鬟扶住。
她本想直接冲到书房去,但一听说上官明煦还在那里,又不敢直接去,于是慌忙吩咐管家,“快去报案,快去!”
管家领了命便朝外跑去。
现在府中下人无人敢靠近书房,尤其是上官明煦就那么站在那,更是吓得大家瑟瑟发抖。
管家一路狂奔,跑到巡捕营便哭喊着说府上大人被杀了。
值班的巡捕们一听这情况,一边派人去喊何宥,一边跟着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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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往齐府去。
何宥一听说是户部侍郎死在家中了,床肯定是躺不住了,换了衣服就也往齐府奔去。
户部侍郎乃正三品官员,且此事还牵连刚回京的大将军上官明煦,何宥知道事情不小,于是又派人到季府去禀告。
季成业带了人赶往齐府。
很快地,齐府灯火通明,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从府门口向里传去。
齐夫人见巡捕营和刑部的人来了,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书房走去。
众人很快便来到了书房。
齐夫人本来想直接往书房里冲呢,结果还不等靠近,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上官明煦,一下子就被吓得不敢动了。
巡捕们各各手握刀柄,紧盯着上官明煦。
何宥上前一步,神情严厉地看向上官明煦,“下官见过大将军,还请大将军移步刑部,配合调查。”
上官明煦始终皱着眉,一言不发,听见何宥的话也只是僵硬地点头,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齐夫人害怕,远远地绕开上官明煦,后又冲进书房,跪在齐致远旁边哭喊起来,她的丫鬟也在一旁哭。
虽说何宥派人带上官明煦到刑部大牢去,但没人敢上前押送,只是在前后守着,毕竟,若是这位大将军想逃,他们必然是打不过的。
上官明煦一路也没有逃跑的架势,就跟着巡捕去了刑部大牢,负责看管他的狱卒也松了口气。
季成业从府上直接赶往齐府,也派了人到刑部去报信。
等他到了齐府的时候,齐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何宥虽然已经安排人在屋中探查起来,但府中下人晕的晕、慌的慌,见到齐致远尸体的几个下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几个巡捕也问不出什么。
“大人。”何宥见季成业到了,便上前施礼。“卑职已经派人把大将军送到刑部了。”
季成业点点头,虽然他对大将军在别人府中行凶一事不大相信,但对于上官明煦,他也很多年没见过了,对此人不熟悉,不能臆断。
“怎么乱成这个样子,你是怎么做事的?”季成业瞪了一眼何宥,又问道:“齐夫人现在何处?”
何宥低下头,不敢看季成业,“卑职这就给您带路。”他连忙弯腰,朝一个方向走去。
齐夫人原本在书房不肯出来,一直哭喊着要上官明煦给她家大人偿命。
直到何宥上前劝说,才叫人将她扶了出去。
季成业来到前厅,只见齐夫人坐在椅子上,靠着丫鬟不停地哭,神情悲凉又怨恨。
见季成业进来,齐夫人立刻起身,朝这边扑了过来,她跪在地上,不停地朝季成业磕头道:“求季尚书为我家大人讨回公道!”
她边磕头边哭,整个人无比狼狈,“他上官明煦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就能直接到我齐府上门杀人?他怎么能如此肆无忌惮,我家大人与他是什么仇、什么怨,季大人,您一定要为我齐府主持公道啊!”
27. 人是大将军杀的?
季成业连忙弯腰搀扶,“你莫要激动,本官自会主持公道。”
齐夫人被丫鬟扶起,倒在一边不停地抽泣。
季成业想了想,官员在家中被谋杀,此事定是要上报朝廷,时候不早了,他得快些回去准备。
于是季成业了解了现场的大致情况后便快速回了刑部衙门。
夜里动静太大,次日一早,此事便在京中传扬开来,街上不少百姓讨论起此事。
傅昭昭和傅冉冉便也听说了。
“一夜之间啊,昨天大家还兴高采烈地欢迎大将军呢,今日我就听到有人骂他了。”傅冉冉撇嘴道。
“向来如此。”傅昭昭不置可否。
“这个案件是刑部负责吗?”傅冉冉问道。
“是。”
“不交给锦衣卫?”
“如果是陛下亲派,那便是锦衣卫负责。”傅昭昭解释道。
傅昭昭转念一想,满带怀疑地看了一眼傅冉冉,“你想查这个案件?”
傅冉冉没点头,也没摇头,“就算我想查,锦衣卫不插手我也查不了啊。”
傅昭昭却是道:“那就别掺和了,这种事还是离远一些好。”
季成业递了折子,朝堂上,群臣便以此事争执起来。
“陛下,”其中一个朝臣站出来道:“大将军得胜归来,我等着实钦佩,可这也不是他能随便杀人的理由!”
“这位大人言重了罢,大将军只是出现在齐府,身上既无血迹,怎么能证明人就是他杀的?”另一位朝臣反对道。
“那他半夜到齐府是做什么?还是在门房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溜进去的。”
“即使这样,也不能断定大将军就是凶手,大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有什么理由杀害齐侍郎?”
“你这是凭空臆断!”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
“陛下,臣有一猜测。”户部尚书田曷站了出来。
“说。”皇帝被两人吵得心烦,有个有确实想法的,便让他说,也好清净一下。
“齐致远此人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其向来是个刚正不阿的,”田曷道:“不论他是不是大将军所杀,他的死一定另有隐情,臣斗胆,请陛下谴北镇抚司去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此话一出,还不等皇帝开口,站在最前面的一年轻男子转过身,面向田曷,率先开了口,“田大人这是何意,此案已交给刑部去办,田大人这是觉得刑部办事不利?”
“下官并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国公大人不要误会。”田曷道。
开口说话的年轻人正是当朝镇国公——白松。
白松今年不过二十岁,在这群朝臣中实在算是小辈,一些朝臣表面不显,背后却是有些看不起他。
年纪虽不大,但其说话时候的气势却是丝毫不让。
“我记得齐致远死前正在调查军饷一事,田大人可知?”白松又开口道。
田曷一下子噎住,此事他自然知道,但并未向皇帝禀报,是因为自齐致远提出军饷有问题后一月有余,尚无定论,自是不敢向皇帝提及。
可现下白松提出来了,自己也不能否认,田曷只得道:“下官知晓。”
“既然知晓,此事,可查出什么眉目?”
“这……”这件事情田曷虽然知道,但因为实在没什么证据,便全都交给齐致远调查了,他还等着调查结果出来,向陛下邀功呢,谁成想齐致远就这么死了?
“田大人既然说不出来就不要再说了,”白松转而面向皇帝,“陛下,臣相信刑部定会查出凶手是谁。”
“陛下,臣怀疑大将军就是因为自己贪墨了军饷,怕齐大人查出来,因此杀人灭口。”一位大臣开口道。
瞬间,大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也有人站了出来道:“陛下,臣附议。”
皇帝发话道:“好了,此事就交给刑部去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季成业上前道。
“朕听闻你的两个女儿在不久前,曾帮助程朝调查了两个案件?”皇帝再次开口道。
“陛下恕罪。”季成业跪下来道:“小女们深知此案关乎社稷,忧心朝廷事务,竟贸然跟着调查。她们绝无僭越、干扰办案之意,虽行为失当,但望陛下念在她们并无恶意,宽恕她这一回。”
“陛下!”还不等皇帝说话,兵部尚书刘应却急忙道:“朝廷从未有过女子查案之事,更何况两位季小姐,不对,是程夫人,竟私自去查案,这成何体统,请陛下严惩!”
季成业淡淡地看了一眼刘应,什么也没说。
“行了。”皇帝瞥了一眼刘应,“朕什么时候说要罚她们了?”
说完他又看向季成业,“你起来吧,朕没有怪她们的意思,既然查案有功,那就要赏。”
“臣代小女们谢陛下赏赐。”季成业谢恩、起身。
而刘应也接收到了来自前方递来的一道视线,在别人看来只是无意一眼,可刘应知道,那是警告,吓得他再不敢说话。
“好了,既然无他事,那便退朝吧。”
李锦尖着嗓子喊道:“退——朝——”
众朝臣各自散去。
京城一街角,一辆马车停在中间,刘应弯着腰、低着头站在一侧。
马车中人似乎喝了一口茶,后又道:“你看不出陛下根本没有责罚的意思?季成业请罪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没看见?”那人将茶碗放下,碰出一声脆响,“若是再犯蠢,我不介意怎么把你抬上去的,再怎么把你拽下来。”
不等刘应回话,马车便直接离去,扬了刘应一脸尘土。
刘应依旧弯着腰,待到马车彻底离去后才慢慢直起身。
“大人。”远处候着的小厮连忙上前。
刘应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重重道:“回府。”
将军府。
“明烛,”陈氏道:“怎么不见你哥哥回来?”
陈氏久卧在床,外头的消息自然传不进她的耳朵,可上官明烛是知道原因的。
“许是有公务。”她只得编了一个由头。
“公务?”陈氏却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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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道:“他在京中有不用练兵,还有什么公务?”
“也或是去见朋友了。”上官明烛又改口道。
“母亲,您就别担心了,他能出什么事?”
陈氏叹口气,“你还在和你哥哥生气?”
上官明烛心不在焉地道:“没有。”
“有时间与他好好谈谈,一家人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好,”上官明烛应道:“您先休息吧,女儿去煎药。”
陈氏见上官明烛似乎也没听进去,罢了,儿女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陈氏这样想着,便依上官明烛的话,躺下歇息了。
上官明烛出了屋子,却是没去煎药,而是叫来一个小厮,“你去,去外头打听打听哥哥的事。”
“是。”那小厮应了话就要往外走。
却见大门处迎面走进来一男子,上官明烛不认得,但小厮却是知晓的。
“小的见过范副将。”小厮连忙行礼。
范崚却顾不得他,皱着眉,疾步朝上官明烛走来。
“卑职见过小姐。”范崚施礼,却也不等上官明烛说话,便开口又道:“将军他……”
上官明烛连忙示意他住嘴,将他带远了道:“哥哥怎么了?”
范崚急道:“将军去了齐府找齐大人去谈事情,可齐大人被杀了,将军正好被堵在了屋里。”
“这我知道,还发生什么事了?”上官明烛心觉此事不简单。
“今日朝堂上有人弹劾将军,说将军是因为贪墨军饷,怕齐大人查出来才杀人灭口。”范崚气愤地握紧拳头:“简直是胡说八道!”
“荒唐!”上官明烛的眉越皱越紧,双手紧紧相扣。
“现在怎么办?”范崚此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得来与上官明烛相商,虽然他没见过上官明烛,但上官明煦平日里总提到这个妹妹,范崚对她也有一定了解。
上官明烛脑中不停地想着对策,忽地,她似是想起什么,道:“你继续打探消息,了解事情走向,随时告诉我,我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帮忙。”
“好。”范崚重重点头,二话不说便离开了。
上官明烛不再耽搁,吩咐一个小丫鬟:“你去给母亲煎药,若是母亲问起我,便说先前京中的小姐妹来找我叙旧,我去去就回。”
小丫鬟应“是”,便下去忙活了。
上官明烛快步出了府。
……
傅昭昭和傅冉冉上午在北镇抚司练功,一日不曾落下,中午就在北镇抚司用膳,有时也能碰上程朝和程暮,四人便一同用午膳。
程朝二人忙,吃饭也快,几口的功夫便吃完,接着就去忙活了。
傅昭昭二人就不太着急,总归明镜堂没那么忙,未时再去也来得及。
二人还不等来到明镜堂,远远地便瞧见一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在明镜堂门前来回踱步。
离得远傅冉冉也没看清,只知道应是是有人要找她们,于是二人快步走了过去。
走近了,傅冉冉看清那女子样貌,她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28. 上官明烛
那女子一见傅冉冉,便要下跪。
“诶,”傅冉冉立刻扶住她,“是不是遇到难事了?进去说。”
傅昭昭连忙去开了门。
傅冉冉拉着上官明烛便来到了屋中坐下。
“姐,”傅冉冉介绍道:“这就是在福州给我治伤的医……”傅冉冉差点儿又脱口而出了,她连忙改口:“大夫。”
“这是我姐姐。”傅冉冉又向上官明烛介绍傅昭昭。
上官明烛冲傅昭昭点了头,接着又执拗地跪下磕头道:“求二位夫人帮帮忙,我哥哥被怀疑杀人抓到刑部大牢去了。”
傅昭昭看着上官明烛只觉熟悉,再听她这么一说,便猜测道:“你哥哥是大将军上官明煦?”
“是。”上官明烛焦急地点头。
“你先起来。”傅冉冉去拉她,“你是上官明烛?”
“是。”上官明烛被扶起,坐到一边。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傅昭昭心下生疑。
“是我告诉她的。”傅冉冉解释道。
接着,她又道:“大将军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但具体是什么情况?”
上官明烛了解的也不完全,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我只知他半夜去了齐府,却正好遇到齐大人被杀害,被管家堵在屋子里了,可我相信哥哥绝不可能杀人!”
上官明烛视线来回在傅昭昭、傅冉冉二人脸上看来看去,似是担心她们不相信,于是又道:“就算我哥哥与那齐大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至于傻到去人家里杀人!”
上官明烛情绪激动,手微微颤抖着。
傅冉冉想了想,“这样,你先别激动,你放心,这个忙我们尽力帮。”
上官明烛知道,按说自己只是帮程夫人治了一点儿小伤,况且福州衙门是付了银子的,但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不知道还能再去找谁,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找她。
“多谢二位夫人。”上官明烛施礼道谢。
“你先回府,有消息了,我派人去告诉你。”
送走上官明烛,二人又坐回椅子上。
“看来这件事情比咱们想象的严重。”傅冉冉道。
傅昭昭看着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本来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中,一个大臣被人在家中杀害,事情肯定不是小仇小怨那么简单,不知道又是动到了谁的利益。”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掺和,她帮你治了伤,州衙也付了她银子,这已经两不干涉了。”傅昭昭知道,这件事她这么想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她觉着此事还是袖手旁观更有利。
“姐,”傅冉冉道:“帮个忙而已,咱们也不是明目张胆地去查。再说……”
傅冉冉用手托着脸颊,道:“说实话,虽然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感觉穿到这里很不现实,这里的人对我来说,还是更像纸片人一些,帮了她,我的生命值也会增长,无论怎么说,利大于弊嘛。”
傅昭昭无奈道:“好吧,千万不能逞强知道吗?”
“知道啦,我肯定不会赌自己不确定的事。”傅冉冉撒娇道。“要不是这该死的生命值,我宁愿游手好闲、过清闲日子去。”
傅昭昭看着傅冉冉的笑脸,心里却想到,就算没有生命值这回事,傅冉冉也不可能过清闲日子,到了年龄就会被安排嫁人,大概率嫁的还不是自己喜欢的,这算什么好日子。
不过这些已经不可能发生了,也没有说的必要。
“好吧,讨论讨论,”傅冉冉开始思考起来,“既然是刑部负责这件事,咱们会不会方便一些?”
“未必。”傅昭昭否定道:“要是锦衣卫负责,或许更方便一些。父亲虽然是刑部尚书,但案件的事情,他不可能让我们插手。”
傅冉冉想了想,“那能不能想办法让北镇抚司来查这个案件呢?”
傅昭昭摇头道:“不妥,且先不说这件事靠我们两个人能不能办到,就说这件事原本是刑部负责,却又交给北镇抚司,一次两次的,岂不是显得刑部无能?”
傅冉冉想了起来,百酿居的事情就是刑部转手交给北镇抚司去查的。
傅冉冉发愁起来。
还不等二人商讨出什么结果,木莲便快步进了明镜堂。
“大小姐、二小姐,”木莲微微喘着气,明显着急赶来的,“宫里一个小公公到程府来了,说是让您二位去接旨。”
二人对视一眼,接旨?
“接什么旨?”傅冉冉一边问,二人一边随着木莲上了马车。
“奴婢也不知,那小公公带了几个箱子来,但奴婢瞧那小公公的脸色,应当不是坏事。”
“回去就知道了。”傅昭昭道。
二人快速赶到府门口,进了门,便看见放在前院地上的四个箱子,以及站在最前面乐呵呵的小公公。
“二位夫人可算是回来了,”他笑道:“二位夫人接旨吧。”
以傅昭昭和傅冉冉为首,一众丫鬟小厮也跪了下来。
只听那小公公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季家长女季沅芷,次女季云蝉,巾帼不让须眉。于办案之际,巧用谋略,助力突破困局,与夫君并肩作战,为案件侦破立下汗马功劳。其勇毅聪慧,不让须眉,朕心甚慰。特赐二人香云纱若干匹,点翠玉步摇两对,琉璃发梳两只,玉珠挂饰若干。钦此!”
“臣妇季氏谢陛下隆恩。”傅昭昭连忙伸出手去接圣旨。
小公公将圣旨双手递去,后又笑道:“二位夫人快请起,这几箱都是陛下的赏赐,陛下说了,二位夫人想来是不缺首饰的,但首饰哪有嫌多的不是,便将这些东西送来了。”说着,一边跟随的小太监便将箱子打了开。
里头绫罗绸缎、玉钗钿合,确实精美。
“臣妇多谢陛下赏赐。”傅昭昭和傅冉冉再次行礼。
傅昭昭示意木莲给那小公公塞了一包碎银子,那小公公乐呵呵地走了。
“我的天,这么多。”虽说府中确实不缺首饰,但傅冉冉平日忙,基本上顾不上研究那些首饰。
“既然陛下这么说了,之后只要不大张旗鼓的,跟着查案便不会落人口舌。”
“那这圣旨怎么处理啊?”傅冉冉倒是好奇这个事情。
“当然是供着呗。”傅昭昭将圣旨递给木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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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莲赶忙接过,拿到正厅中交给管家了。
两箱子珠宝抬进了二人的院中,二人便没再管。
现在怎么办二人也没了主意,但好歹得先了解了解情况,毕竟现在二人已知的条件太少了。
“先去刑部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应该不难吧?”傅冉冉提议。
“既然陛下都不排斥这种做法,想来未尝不可。”傅昭昭赞同道:“但也只能说是试试,父亲未必同意。”
“好,现在就去。”
二人不耽误功夫,立刻去了刑部衙门。
守门的衙役倒是没拦着她们,痛快地就让她们进去了,并亲自带路,到了季成业办公务的屋子。
可二人进去说明了情况,果不其然,季成业并未同意。
“父亲,”傅冉冉争取道:“陛下既然并未禁止,说明这种做法可行啊。”
“我也没说做法不行啊,”季成业道:“查案危险,再说,此事牵连众多,你俩还是少掺和。”
“父亲,”傅昭昭也开口,“自成婚之日后不久,我和妹妹便勤加练习武功,一日不曾懈怠,基本的自保是能做到的。”
季成业看向傅昭昭,“沅芷啊,妹妹折腾,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这件事情我不许你们插手,回去吧。”
“父亲。”傅冉冉还是想再争取一次。
“罢了。”傅昭昭拉了一下傅冉冉,“回去吧。”
刚出了大门,迎面便撞上了正欲往里走的程朝和程暮。
四人对上视线后,傅冉冉立即上前,“这个案件你们是不是要接手了?”
程暮看着她,微微退了半步,“想干什么?”
“当然是申请加入。”傅冉冉道。
“你又要跟着一起?”程暮道:“你别告诉我又有人找你了。”
傅冉冉竖起大拇指,“猜对喽。”
“你不是骗我的吧,怎么这么巧?”程暮满眼怀疑。
“怎么可能,哎呀,先进去呗,之后再跟你解释。”傅冉冉凑近道。
程暮微微向后仰了一下,快步朝里走去。
“你是不是要去见父亲?等等我啊。”傅冉冉跟着再次进了去。
程朝则是自然地跟在身后。
傅昭昭也没傅冉冉那么着急,走在了程朝身侧,“你们真的要接手?”她低声问道。
“不相信?”程朝道。
“不应该吧。”傅昭昭摇头,嘀咕道:“不会遇着个案件就转交你们啊。”
她又想了想,“是不是有别的事啊?”
“你觉得是什么事?”程朝充满兴致地问道。
傅昭昭推测,“我听说今日朝堂上有人说有理由怀疑是大将军杀的人,虽然我不知这理由是什么,但这件事是不是还牵扯别的事了?你们是要查另一件事?”
程朝看向傅昭昭,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对这番话颇为赞赏。“猜对了大半。”
“真的?”傅昭昭微微翘了一下嘴角,语气也微微扬了一下,“所以是要查什么?”
“他们给的理由是怀疑大将军私吞军饷,怕齐致远查出来,所以杀人灭口。”
29. 许允之
“私吞军饷?”傅昭昭面露讶色,惊道:“这会不会荒唐了些。”
“确实荒唐,可确有这种可能,尽管微乎其微,也确有人信。”程朝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笑意。
“原来你们是要查此事。”
“你们为何总要跟着查案?”程朝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府中也是无事,倒不如外出走动,”傅昭昭看着程朝的眼睛,“我们好歹也能帮衬一二吧?”
程朝目光扫过傅昭昭,旋即目视前方,只应了声“嗯。”
傅昭昭凝视程朝片刻,也回过头,勾了一下嘴角。
程暮早已在里头等候,傅冉冉仍在一旁絮絮不休。
见程朝走来,她才住了口。
衙役早已前往季成业处通报,于是程朝、程暮二人很快便进了去。
傅冉冉目送二人进去,转头看向傅昭昭,撇了撇嘴,“这人怎么软硬不吃啊?跟着他查案,还不等查就先得被‘气死’。”
“好歹能学些本事不是?”
傅昭昭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傅冉冉听。
“原来如此。”傅冉冉颔首应道。
“虽说查案方向有别,但两桩案子关联这般紧密,又有谁能厘得清界限?”傅昭昭道:“总之,只要能参与其中,要查齐大人之死,便非难事。”
二人一直在屋外静候,程朝二人进去许久才出来。
傅昭昭突然意识到什么,抬步便要往屋内走,恰在此时,程朝拉开门,二人险些撞个满怀。
程朝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傅昭昭也同时侧身避让,二人这才没撞到一处。
傅冉冉不明所以,也上前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还未等傅昭昭作答,季成业从里头走出,说道:“怎的如此毛毛躁躁。”
傅昭昭面露疑色,瞧了眼程朝,又看向季成业,欠身行礼:“父亲。”
季成业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要查案,务必要护好自身,莫要受伤。若有难解之事,便告知为父,莫要逞强。”
傅昭昭眼中怀疑之色稍减,应道:“是。”
傅冉冉面带喜色,也行礼道:“是。”
季成业点点头,便又进了屋子。
几人往外走去,程暮道:“先去查看齐致远的尸体,再寻齐夫人问话。”
“好。”傅冉冉跟着程暮走在前面。
傅昭昭此番并未与程朝并肩,而是跟在傅冉冉身后。
程朝走在最后面,饶有趣味地看着傅昭昭的背影,他心里明白她为何突然来到门外了。
倒是个多心的,他暗自思忖。
程暮步入殓房,唤来刑部仵作,“都验出些什么了?”
“回程大人的话,死者心口有一利刃创口,创口呈圆形,一寸有余,与插在其心口处的短刃形状吻合。其伤口深可及心,血液外溢,面色苍白、唇色乌青,乃利刃刺入心脏致死。”那仵作认认真真将自己验出的信息一一回禀。
“就这些?”程暮皱眉道。
“小人,小人验出的就是这些。”那仵作迎上程暮的目光,说话便有些哆嗦。
“凶手是如何持刀的,是如何将这短刃插进死者心脏的,又是从什么方向将短刃刺入的,这些,你别告诉我,你全然不知?”程暮目光冷冽,眉眼锋利,直瞪向那仵作。
那仵作当即跪下来,连称:“大人恕罪。”却再也无法辩驳。
“刑部还有其他仵作吧,一并唤来。”程暮下令道。
不多时,刑部的仵作便在殓房中站了一排,共十一人,每个人都缄口不言,垂首不敢看四人。
程暮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殓房中一时静谧无声,几个仵作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除了你,”程暮指向方才说话的仵作,“其余人,给我仔细勘验,边验边说。既然一人不行,那就集众人之智,看一群人行是不行。”
言罢,程暮便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指轻轻点着脸颊。
余下的十人纷纷取出工具,仔仔细细地开始验尸。
尸体气味实在难闻,傅昭昭和傅冉冉虽说并非初次见尸体,却依旧难以适应,刚进来,便以手掩口鼻。
可那气味岂是用手就能挡住的,腐败的味道穿过手,直直钻入二人的鼻腔,二人皱着的眉始终展不开。
这群仵作知晓程朝和程暮是什么人,自是连面都没见过便心生惧意。
以往,两位小姐只会令他们尊敬,却不足以令他们害怕。
可现下却是不同,傅昭昭和傅冉冉也在观察着尸体,虽然因着气味难闻,用手挡住下半张脸,可眉眼的姿态瞧着却是无比严肃,那直勾勾的眼神是这群仵作见也没见过的。
仵作们额头纷纷沁出冷汗,以往稳稳拿住的手,此刻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第一个仵作仔细端详伤口,开口道:“伤口呈圆形,约一寸……”
程暮用指关节重重敲击两下椅子扶手,“停,”程暮翻眼盯着说话的仵作,他再次启唇,声音低沉,字字都裹挟着寒气,刺入这群仵作的耳中,“你们是如何进的刑部,作弊吗?”
这话说得重,再加上他脸上似有若无的轻蔑与不屑,沉重的压迫感席卷着每一寸他们能呼吸到的空气。
每个人都好似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张嘴呼吸,脸憋得通红。
“大人,”这时,其中一个仵作上了前,向程暮行礼,“小人可否一陈己见。”
其他人虽未抬头,可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有个傻子自己冒出来当出头鸟,他们不就轻松了?
此人名叫许允之,在这群仵作中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不说经常受欺负,但却也是没人愿意搭理他的。
一来,在众人之中,唯有他家境贫寒;二来,当年与他一同考进刑部的这批仵作里,他的本事堪称首屈一指。
他的本事虽好,但资历尚浅,便由刑部一年长些的仵作带着。
这年长些的仵作是负责招揽仵作的其中之一,他承认自己的水平也在许允之之下,因而从未把任何一个案件单独交给过许允之,哪怕是个意外坠亡的案件,许允之也只能做个协助。
功劳自是从不会算在他头上。
这次却是个意外,程朝和程暮的到来给了许允之一个机会,展现自己的机会。
于是他选择主动站出来,别人把他当个“傻子”又何妨?
程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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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眉,轻歪了一下头,“说。”
许允之再次行礼,走上前,拿出工具,仔细验了起来。
就在剩下的仵作准备看戏的时候,他开口道:
“凶手右手持短刃,正对着死者,将短刃直直插进死者心脏。伤口表皮位置比内里位置稍低,由此推断,凶手或许比死者矮上些许。看这伤口深度,凶手应当是个习武之人。”
许允之说得投入,竟没发现,程朝和程暮一前一后已经站在了尸体另一侧。
他又观察起齐致远的面部,“死者面部略微青紫,”他用手轻轻掀开齐致远的眼皮,“瞳孔有些许散大,许是被人下了迷药,且下的不少,否则过了这么多时,这些变化很难反应在尸体上。”
许允之说完又要将遮盖在齐致远身上的布掀开,突然他手一顿,看向傅冉冉和傅昭昭的方向。
没等看见二人,先是注意到了突然离自己很近的程朝和程暮。
他微微一愣,一只手还抓在白布上,掀也不是,不掀也不是。
程暮没反应过来,道:“继续。”
程朝却是看出来许允之的顾虑,于是回头看向傅昭昭。
傅昭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微点了头,程朝了然,也道:“其余人出去,你继续。”
待到其他仵作都出了殓房,许允之再不顾及,将白布掀了开。
傅昭昭二人第一次见到裸着的尸体,即使是现代人的思想,可仍不能完全适应,于是二人微微偏了眼神,只听着。
许允之仔细检查着齐致远的尸体,不过就算他检验的再怎么仔细,能得到的信息也不会再多了。
许允之又将尸体侧过来,检查尸体背部,“死者应当是仰面倒地,撞到一处有棱角之物,致使背部淤青。”说着他指了指那处淤青,确是横着的长条形状。
一边听许允之说,傅冉冉一边小声对傅昭昭道:“是不是应该让他去现场看看?”傅冉冉是爱看推理小说的,一些关于查案的事情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傅昭昭明白她的意思,见许允之该说的都说过了,于是道:“不如请这位师傅到齐府看看,也好对照死者身上的伤处。”
程朝点头表示赞同,复又看向许允之,“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许,名允之。”
“随本官一道去齐府。”程朝吩咐道。
“是。”许允之拿上工具,跟着四人出了刑部衙门。
齐府那边本就有刑部的衙役看着,程朝接到皇帝的旨意后也立刻派了人去齐府,禁止任何人出入书房,就连齐府的下人想出去采买都需先行禀报。
因此,书房与齐致远被杀死当日没什么差别。
齐夫人自齐致远死亡当日便一病不起,日日都要府中下人熬煮汤药。
一踏入齐府,傅冉冉和傅昭昭便被其中悲凉的氛围所感染,傅昭昭还好,她只觉府中不止下人全头系白带,府中凡是能挂东西的地方也全都飘着白带,实在夸张。
傅冉冉则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现代人去世,家中不论是办葬礼还是去火葬场,人人都只是身着黑衣,满家挂白带她是第一次见。
加之这几日天色不佳,鲜见阳光,更添几分阴森之感。
30. 有所隐瞒
在傅冉冉看过的推理小说中,案发现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需要穿鞋套、戴手套,防止破坏现场痕迹。
可如今情况不同,其一,巡捕营之人早已捷足先登,现场早已被搅得一团糟,不复原貌;其二,这古代哪有那般先进精妙的检验之术,便是细微痕迹留存,也难以察觉分毫。
不过,细微之处难以辨识,若是有个脚印之类的,倒还是能看见。
于是傅冉冉踏入书房,也顾不上身后那四人,径自细细打量起周遭环境。
书案之上的血迹虽已干涸,但痕迹仍旧明显,实在令人一眼便能注意到。
傅冉冉跟在最后面,很快也被那飞溅出的血迹所吸引。
许允之进了书房便开始观察起来。
他俯身蹲下,停在那飞溅血迹之旁,脑海中仔细比对尸体心脏处伤口的模样。
血迹飞溅在书案侧面,正对着书房的门。
“奇怪。”许允之喃喃低语。
“现场血迹怎如此之少?”还未等许允之将心中疑惑道出,傅冉冉已抢先小声开口。
她本像是在对自己嘀咕,可在场其余四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程暮回头瞥了她一眼,“说说?”
许允之原本欲言之事被傅冉冉先说了出来,也不禁抬头望向她。
他原本只当两位官家小姐跟着查案,不过是出于好奇罢了,毕竟她们皆是娇生惯养之身,只要不搅乱办案便谢天谢地。可傅冉冉此言一出,许允之心中想法倒是悄然生变。
“啊?”傅冉冉不过是顺口一说,没料到程暮竟真要听她见解,于是应了一声,说道:
“齐……”她稍作停顿,一时还改不过平日的语言习惯,“齐大人是心脏被人用刀捅了,一刀致死的,对吧?”说着,她看向许允之。
许允之并未笃定点头,反倒略带迟疑地摇了摇头。
他这般反应,恰是傅冉冉心中所想,于是她接着道:“刀捅进心脏肯定会大量出血,怎么也不可能只有这点儿血迹,这都不抵手指划道口子出血量大。”
傅冉冉所言虽有些夸张,却切中要害,现场出血量着实太少,与心脏受伤出血的常理大相径庭。
许允之站起身来,眉头紧皱,说道:“小人记得死者身上伤口颇深,若是心脏中刀,定会有喷射而出的血迹,虽说未必溅到凶手身上,可四周理应溅上不少。然而,这附近却仅有书案上这寥寥几滴,实在反常至极。”
“要么此处并非最初案发之地,要么死者并非死于刀伤。”程暮总结道。
“季沅芷,你二人留在此处。”程朝开始安排,“阿暮,走吧。”
兄弟二人默契十足,程朝虽未明言,程暮却心领神会,知晓兄长之意是该去会会上官明煦了。
傅昭昭点点头,“好。”
“此处许多细节有待深挖,好好查。”程朝临走前又对傅昭昭嘱咐道。
傅昭昭愣了一下,慢慢地点了两下头。
“季云蝉,好好查。”程暮学着兄长的口吻,一字一顿地对傅冉冉道。
“知道了。”傅冉冉没注意程暮的语气中的打趣之意,已经开始围着书案观察起来。
程暮嘴角含笑,追着程朝离开了。
虽说程朝二人对上官明煦其人了解有限,但就目前所知,“明目张胆持匕首潜入人家中杀人”这等事,以上官明煦的性子,怕是干不出来。
可仅凭揣测远远不够。
上官明煦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程朝二人赶到时,正瞧见他背对牢门,一言不发,一只手臂随意搭在弯曲的膝盖上。
“大将军。”程朝示意狱卒将门打开,站在门口道。
上官明煦微微偏身,见是程朝,便单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说在牢中一晚,可他身上气势丝毫不减,上官明煦笔挺地站在那,英姿依旧。
“程指挥使、程同知。”他微微颔首,嗓音低沉有力。
对方毕竟身为大将军,官居正一品,即便此刻身负杀人嫌疑,也不能贸然动用刑罚。
于是二人迈步进去,程朝开口道:“上官大人,今有户部侍郎在家中被杀一案,现下审问乃下官职责所在,望大将军如实相告。”
“本将绝不是那诡辩奇辞之人,定然如实相告。”上官明煦道。
狱卒十分机灵,原本以为这大将军沦为阶下囚后便失势了,可见今日二位锦衣卫大人的态度,显然并非来问罪的。
于是,狱卒赶忙搬来三把椅子,恭恭敬敬地请三人就座。
三人也未挪地,顺着狱卒搬来的椅子坐了下来。
虽说三人在朝中皆为官职颇高的武官,可气场却截然不同。
程朝坐姿沉稳,双腿稳稳分开,间距略宽于双肩,双脚平行着地,仿若深深扎根于地面,沉稳得不可撼动。双手交叠放在扶手之上,微微前倾身子,头略低,瞳孔上抬,神色深沉莫测,叫人全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程暮则将身体完全靠在椅背上,右手随意搭在一旁,手中还把玩着一把精致飞刀,微微抬起下颚,眼神中透着傲气,又满含认真。
而上官明煦与二人感觉大相径庭,他双腿分开,双臂伸直,双手搭在两侧膝盖之上,背脊挺得笔直,神情威严庄重,姿态端方正直。
“据齐府的管家所言,是他恰好撞见大将军夜里现身于齐府书房之中,且彼时齐致远已然中刀倒地,此事是否属实?”程朝问道。
“属实。”上官明煦答道。
“齐致远可是大将军所杀?”这个问题程朝心中早有预判,有此一问不过是想观察上官明煦的神色反应。
“齐大人并非本将所杀。”上官明煦神情不变,始终看着程朝的眼睛,并未有一丝慌乱,只是眼中有一丝着急,被程朝捕捉到了。
程朝微微点头,“那大将军可否告知下官,夜里到齐府的书房所为何事?门房可是说大将军并非自正门而入。”
官明煦眼神瞬间闪躲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不像先前那般毫不犹豫地开口作答了。
程朝和程暮心里明白他在犹豫什么,程暮微微一笑,说道:“大将军,下官知晓您在顾虑什么。不过,此事陛下已然知晓,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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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盘托出,方为上策。”
上官明煦瞬间抬头看向程暮,“你说什么?”他双手紧紧按住膝盖。
“大将军,”程暮道:“您先别慌,不然会让人误以为,真的是您杀人灭口了。”
“并非如此,”上官明煦急忙说道,虽说着急,却也并未直接道出实情,而是问道:“陛下将此案交由锦衣卫查办?”
程暮并未正面回应,只是说道:“不管是刑部还是北镇抚司,大将军,您该怎么说就如实说便是。”
上官明煦犹豫再三,可现下除了眼前的二人,他也无任何人可以求助。
不过此二人他也不甚了解,难以完全信任。
上官明煦斟酌一番,开口说道:“本将察觉军饷出了差错,便修书与齐大人商议。我二人一直有书信往来,此次回京,一来向陛下述职,二来便是为与他相见。”
“那大将军既发现军饷有误,为何不直接上报朝廷,或是告知户部尚书,却偏偏找上户部侍郎呢?”程暮知道上官明煦有所隐瞒,不过他并非狡诈之辈,编造谎言对他而言并非易事,想来只是略去了一些关键之事罢了。
上官明煦明显紧张起来,他自幼习武,更是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作战、指挥他在行,但与人相交、官场话术他却是不行的。
此刻,上官明煦表情有些僵硬,一时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不再言语。
程暮心知,这般僵持下去不行,于是道:“下官不妨将现在的情况与大将军说说。”
程暮、程朝始终盯着上官明煦的眼睛。
虽说上官明煦身为正一品大将军,按官阶来说,二人在其之下,理应言辞恭敬谦卑。可锦衣卫本就特殊,虽说品阶不及上官明煦,却直接受皇帝统领,除了皇帝,无人能随意调遣,这也成了他们在他人面前的底气所在。
程暮接着道:“今日早朝,一众官员纷纷上奏,称您仗着年少有为,打了几场胜仗,不仅贪墨军饷,还不将个小官员放在眼里,说杀便杀,此事已然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了。”
上官明煦的脸色愈发难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攥紧拳头,低低怒声传出:“简直放肆!”
“确实放肆。”程暮不似上官明煦语气那般激愤,他只淡淡道:“可若是真相再不查清,莫说您的名声受损,将军府的名声,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官明煦瞪着眼睛,眉头紧皱,“可我如何能信你们?”
程暮身子前倾,认真地凝视着上官明煦的眼睛,说道:“首先,我们是为数不多愿意相信您的人。毕竟,虽说大家都清楚大将军没蠢到拿着匕首冲进人家中杀人,可因‘人言可畏’四字而身败名裂的人,也不在少数。”
说完这话,见上官明煦只是微微动摇,程暮又道:“再者,我可以让您见见你妹妹,她的话您总该信吧。”
一提到自己的妹妹,上官明煦眼中惊诧一瞬,这才道:“可以。”
程暮身体缓缓靠后,又道:“其次,现下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您呢?”说这话时,他的表情不似前一句话时的认真,反倒带上了几分戏谑之色。
31. 有所隐瞒
上官明煦心底明白,程暮所言句句在理,当下自己确实别无良策。“也罢,”他沉声道,“待我见着妹妹,定将此事原原本本道来。”
……
傅冉冉尚在齐府中仔细查找证据。
齐府之内,一片死寂,唯有几缕残阳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许允之仍俯身于那滩血迹处,专注查验。
傅冉冉不通药理,即便依先前推测,齐志远并非一刀致命,她也瞧不出端倪,遂转身在书案处探寻起来。
书案是上好的紫檀木制,颜色颇深,尽显陈旧之态,一看便知是用了很长时间了。
傅冉冉拿起书案上的茶碗,碗中茶水早已干涸。
她将茶碗拿近了一些,仔细看向其碗底,她缓缓转动茶碗,在光线的变换下,茶碗几道浅浅的划痕若隐若现。
她不懂烹茶,许是斟茶时会蹭出这种划痕?长时间积累导致划痕显露?
不等她询问,傅昭昭那边倒是先发现了什么。
“你们来看。”傅昭昭蹲在书案一角,指着地上一滩干涸地只剩水渍的液体说道。
许允之听闻,即刻拿起工具箱,快步来到傅昭昭身旁。
傅冉冉也放下手中茶碗,蹲至近前。
许允之俯身细细端详那处污渍,又凑近轻嗅,道:“小人闻着,其中似有蠹鱼香与铁腥之气。”
说罢,他在箱中翻找出一个个片型菲薄、弯曲光滑的不规则长条状物,将那物触及那片污渍。
长条状物边缘立刻泛起透明的霜状物质。
他复又拿出银针扎向污渍,银针泛起晦涩的蓝黑色。
许允之点点头,笃定道:“经小人以犀角片及银针查验,此污渍乃鹤顶红所致。”
“也就是说齐大人被下了毒。”傅昭昭道。
傅冉冉没见过鹤顶红,但还是听说过的,知道那是一种毒。
她复又想起自己方才查看的茶碗。
她唤道:“姐。”
傅昭昭闻声回过身来。
傅冉冉将茶碗递出,道:“姐,我不懂,长时间使用的茶碗会有这种划痕吗?”
傅昭昭也拿起茶碗缓缓转动,映出那几道划痕。
傅昭昭摇头,“正常斟茶不会出现这种划痕。”
傅冉冉皱着眉,她想到什么,于是拿起茶碗,仔细闻了闻,果不其然,茶碗里也有一股铁锈味。
她将茶碗递给许允之,“这茶碗里是不是也有鹤顶红?”
许允之双手接过,再次查验一番,虽反应不如地上那处污渍明显,却也有迹象显现。
“是鹤顶红。”许允之道。
傅昭昭想到那划痕,反应过来,“凶手将鹤顶红下在茶中,在齐大人将茶喝下后,防止茶碗中沉淀被人查出,将碗底茶渍刮干净了。”
傅冉冉深以为然,这无疑是个重大发现,至少证实了几人先前的猜想。
“凶手用了毒,更加证明,此事并非大将军所为。”傅昭昭道。
傅冉冉转而看向书案上那支沾染墨汁的毛笔,却不见有书写过的宣纸。她此前便觉奇怪,毛笔沾墨却未写字,亦未清洗,笔头却呈怪异弯折之态,显然是执笔之人曾重重按压所致。
傅冉冉看向傅昭昭,“这里先前是不是被刑部勘察过了。”
傅昭昭站起身,“是。”
傅冉冉指向那毛笔,“姐,这里是不是少了一副字啊。”
傅昭昭看向毛笔便明白了傅冉冉的意思。
傅昭昭皱紧眉头,“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办事的。这样,你们在此等候程大人,我回刑部衙门,向父亲禀明情况。”
“好。”
虽说那茶碗的细微痕迹与地上隐秘的污渍,乍一看确实不太容易被察觉,可不管是巡捕营里经验丰富的捕快,还是刑部专业的仵作,哪个不是经过层层筛选、考核才得以当值的。
这些关键线索他们居然毫无所觉,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做事不够认真仔细。若是能力水平尚有欠缺,那倒还有学习提升的空间,可要是态度出了问题,就必须得从自身好好反省了。
此事傅昭昭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傅昭昭脚步匆匆赶回刑部衙门,刚踏入大门,便与一名被程朝派遣出来的衙役撞了个满怀。
那衙役身形一矮,急忙侧身行礼,动作间带着几分匆忙与局促。
傅昭昭本就满心忧虑,此刻不过是随口一问:“你这是去做什么?”
那衙役忙不迭挺直身子,毕恭毕敬地回道:“程指挥使派小的去请上官小姐。”
傅昭昭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衙役得了指令,如获大赦,快步朝着目的地跑去,脚步匆忙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她找到季成业将情况一一说清。
季成业深叹一口气:“此事为父知晓了,巡捕营那边为父会去约束。”
傅昭昭继续道:“女儿还需查验那证物。”虽然傅冉冉只是怀疑有一张字画被巡捕营带走了,但傅昭昭觉得此事十有八九。
季成业答应道:“可以。”说着递了一块令牌给她。
傅昭昭接过令牌,刚准备告辞离开,只听季成业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二人一同去查案,为父只当是你们年轻气盛,对断案之事感兴趣。不过你是姐姐,在外行事,可要多照顾妹妹一些。”
傅昭昭应道:“女儿记下了。”
其实不用季成业说,若是原先的季云蝉,傅昭昭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可如今是傅冉冉了,自己自然是会护着她。
季成业待傅昭昭离去后,面色阴沉,再次派人火急火燎地将何宥“请”了过来。
且不说何宥到了之后,被季成业劈头盖脸一顿责骂,那斥责声隔着老远都能隐约听见,最后还被毫不留情地扣了俸禄。
傅昭昭从刑部衙门出来,微风拂面,却没能吹散她心头的思绪。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之前那衙役提及要去办的事,心中一动,脚步一转,毅然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
程朝二人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有重要的线索,自己何不去探探,也好多了解一些信息。
程朝一回头,发现来人并不是自己要等的上官明烛,反而是傅昭昭。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疑惑,也没问她为何来此,只略微点了一下头示意。
傅昭昭走进牢房中,再次见到了上官明煦。
牢房内阴暗潮湿,几缕微光从狭小的天窗透进来,映照着上官明煦略显疲惫的面容,与前些天在街上匆匆一眼大不相同。
“大将军。”傅昭昭行礼道。
上官明煦心中思虑万千,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曾在街上扫见过这女子一眼。
他只是略微点头,也没问其身份,左右不过是谁的下属吧,自己离京多年,没见过也实属正常。
但衙役是见过傅昭昭的,自然知道她是谁,于是又连忙搬了椅子来。
没过多久,官差便将上官明烛请到了刑部衙门。
起初上官明烛是非常警惕的,兄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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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事,又有刑部的官差来请自己,她始终有不好的预感,但无奈,总也不可能躲着不去。
于是她将家里安排好,和陈氏扯了个谎,防止自己接连几天都回不来,又差人往明镜堂去,给傅冉冉捎了口信,这才跟着那衙役到了刑部衙门。
可谁知到了大牢,她不仅见到了兄长,还见到了傅昭昭,于是她又觉着,事情可能没自己预想的那么差。
傅昭昭见上官明烛到了,递给她一个平静的眼神,上官明烛便稍微放下心来。
上官明烛没见过程朝和程暮,但她了解过傅昭昭的身份,于是猜也猜出来了。
她屈膝行礼,“程指挥使、程同知。”
程朝二人微点了一下头,又转而看向上官明煦。
上官明煦忙起身拉住上官明烛的手,“你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上官明烛虽然与兄长之间有误会,但此时不是计较那些事情的时候了。
“家里一切都好,阿兄你怎么样?”上官明烛急道。
上官明煦好久没听到妹妹喊“阿兄”了,一时有些眼眶泛红,“阿兄没事。”
“他们怎么把我带过来了?”上官明烛问道。
上官明煦便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上官明烛边听边点头道:“确是我去求了二位夫人……”
上官明煦边听边看向程朝二人,眼中怀疑之色渐渐消散。
“既如此,”上官明煦道:“此事便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程朝再次唤了那衙役来,“送上官小姐回府。”
上官明烛确实想知道事情真相,可她一直待在这儿确实不合规矩,她见傅昭昭还稳稳地坐在那处,便也不在焦虑。
临走前,上官明烛回头对上官明煦道:“唐姑娘来找过我。”
上官明煦一听到这个人,眼睫一颤,他蹙眉冷脸,只道:“此事与她无关。”
上官明烛知道当年之事,不止上官家内部有误会,上官明煦与这位唐姑娘也有误会,见上官明煦如此态度,她也只得作罢,随着衙役出了衙门。
上官明煦沉了一口气,道:“此事还要从一月前说起……”
一月前,齐致远在核对军饷账目之时,由上官明煦统领的神威军的饷银支出让他顿生疑窦。
他逐月翻查,竟发现连续数月,该军饷银支出的零头尾数如出一辙。
在正常的薪资核算里,士兵籍贯不同、级别各异,饷银数额千差万别,尾数理应杂乱无章,这般整齐划一,绝非巧合。
齐致远心中警钟大作,他深知,哪怕是细微的账目异常,背后都可能隐藏着惊天贪腐。
顺着这条线索,他继续深挖,当查阅到粮草采购费用的报销凭证时,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
一叠叠泛黄的票据上,发票编号竟然连号。
稍有常识的人都清楚,正常采购中,供应商来自四面八方,采购时间跨度大,发票编号绝不可能如此规律。
齐致远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当即唤来下属,命其火速调查这些发票对应的供应东家。不出几日,下属回报,这负责供应的东家的经营资质漏洞百出,信息模糊不清,实际经营地址更是查无实据,极有可能是个空壳。
饷银尾数蹊跷、发票连号、供应商资质存疑,种种迹象相互交织,一条虚报军饷、套取经费的黑幕轮廓,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这绝非简单的账目混乱,而是有人蓄意为之,妄图蚕食国家命脉,他必须尽快彻查。
32. 将齐夫人“请”出来
此事既与上官明煦关系匪浅,那便较为方便了。
齐致远的叔父曾在神威军中任职,前些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无奈之下才被迫回京养病。他在军中威望颇高,亦是上官明煦极为信任的将领之一。
因此,齐家与上官明煦往来密切,关系颇为紧密。
齐致远一封书信送至上官明煦的营帐中,令上官明煦盛怒。
他立刻派人在军中调查。
不出几日,范崚匆匆来报。他私下寻到一位老兵,一番恳切问询之下,才得知这近几月军饷发放之事暗藏玄机。
军饷虽名义上足额下发,可士兵们到手的银子,成色却差了许多,质地灰暗,敲击之声亦不如足银那般清脆悦耳。士兵们私下里怨声载道,只是畏惧权势,皆不敢明言,只能暗自叫苦。
上官明煦立刻书信一封,送往京城。
齐致远得到消息却不敢贸然向户部尚书田曷直言此事,他也不敢确定此事到底是谁的手笔,只得自己私下调查。
此后十几天,齐致远不辞辛劳,四处奔走查访。
终于,他发现事情真相远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不仅士兵到手的银子成色有问题,就连兵部的伤亡统计与开支核对也对不上号。抚恤开支远超实际伤亡情况。
显然,有人利用伪造的伤亡信息,大肆冒领军饷抚恤款,中饱私囊。
上官明煦与齐致远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声张。二人只能私下通过信件往来交流调查进展,每次通信之后,往来信件也尽数被销毁,生怕留下任何证据,徒增危险。
直至上官明煦回京述职,二人才约着见上一面详谈,可没想到还不等二人说上一句话,齐致远便死在了家中。
“大将军可见到过凶手?”程暮问道。
“未曾。”上官明煦长叹一声,眼中满是痛惜与愤怒,“等我到时,齐大人已经遇害了。”说着,他的表情愈发扭曲,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通过紧握的双拳发泄出来。
“还请大将军将当晚情形仔细道来。”程暮道。
上官明煦思索起来,他边想边道:“当晚我按照约定前往齐府,我们怕惊动他人,特意选择在丑时于书房见面。”
“我从后院翻墙进入齐府,当时府中并无他人走动,我到书房也能方便些。我担心屋中有别人,还在外头听了一阵,但屋里安静异常,甚至连正常的呼吸声都没有。我便察觉不对劲,立刻从窗子翻了进去,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齐大人。”
上官明煦皱着眉,好似当晚的场景于脑中再现。
“我正欲探查他的呼吸,便听见门口管家的声音,接着他就推了门进来,之后我便被带到这里了。”他神情严肃又不屑,“必是幕后之人想要陷害于我。”
程暮对此未表态,继续问道:“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上官明煦低下眉眼,面露纠结之色。
程暮偏了头,“大将军不是方才还说要将事实一一道明吗?现下可是反悔了?”
上官明煦摇了摇头,“并非反悔,只是我们确实查到一人。”他犹豫半晌还是道:“是神威军校尉吴绪。”
二人知道上官明煦为何不愿说出口了。
“此人可跟随回京了?”程朝问道。
“不曾。”
二人稍加思索,程朝道:“既如此,那今日的谈话就到此结束了。”说完二人便站起身,准备离去。
上官明煦的眼神仍旧停留在二人身上。
程暮笑了笑道:“下官一定尽力。”
傅昭昭此间未发一言,只在一旁听着,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便也随着二人出来了。
“怎的突然来此了?”出了牢狱,程朝问道:“不是叫你们在齐府查验现场?”
不等傅昭昭应声,程暮率先开口道:“季云蝉呢?也来了?”
傅昭昭道:“妹妹还在齐府,我此来是来找父亲讨要令牌,我们方才发现一些线索,只是有一证物似乎被巡捕营带走了,我正想去拿。”
“是何证物?”程朝问道。
“应当是一副字画。”傅昭昭答道:“我先去取东西,再到齐府与你们会合。”
傅昭昭翻身上马,朝巡捕营去了。
程朝看了看傅昭昭离开的方向,与程暮也上了马,向齐府而去。
傅昭昭到了巡捕营因着有季成业的令牌,再加上何宥刚被季成业叫到衙门骂了一顿,现在更是老实得如同霜打的茄子,因此她的事情办得很是顺利。
程朝、程暮二人到了齐府便叫上傅冉冉,直奔齐夫人冯氏的院落。
至于许允之,程朝希望在几人回去的时候,他能给出更详尽的验尸格目。
起初,冯氏并不配合,只派了个小丫鬟来传话,只说身体不舒服,无法来见几人。
冯氏有想要隐瞒之事,若是外头来的是巡捕营的捕快,她倒是会配合,可来的人是锦衣卫,她心里是没底的,若是自己有一处表现不妥,怕是人家就能看出来,总归外头就是两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硬闯?
齐府的管家和门房早就到后院去了,傅冉冉和傅昭昭来的时候,迎着的都是北镇抚司和巡捕营的官差,齐府的下人是不知查案的还有两个姑娘的。
小丫鬟出了院子才瞧见站在程暮身边的傅冉冉,顿时心里一紧,自家夫人的计划怕是要泡汤,谁知道一同查案的还有一名女子啊?
小丫鬟递了话就要往回走,程暮却是开口,声音不大却颇有威压地道:“站住。”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缓缓回过身,弓着腰道:“大人可是还有吩咐?”
程暮没搭理她,反而看向傅冉冉道:“此事你去最合适了。”
傅冉冉皱了一下眉,没反应过来程暮是什么意思,疑惑道:“我?去哪?”
程暮凑近,在傅冉冉耳边耳语几句,说罢还挑了挑眉,意思是:你明白了吗?
傅冉冉脸上浮起无奈之色,她抬了抬眉,深吸一口气,此事确实不好叫两个大男人去做。
“行吧。”傅冉冉轻咳两声,抬步就朝院里走去。
那小丫鬟见状想上前阻拦,却被程暮一把拽住胳膊,将人拽到一边,“哎,你就在这儿待着。”
那小丫鬟更是不敢反抗,只得焦急地往里看去,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程暮事先了解过齐府府内构造,自然知道冯氏是住在哪个屋子里头的,他将此事告诉了傅冉冉,于是此时,傅冉冉按照程暮描述的路线,一路无阻,来到了正屋门前。
屋内,冯氏正坐在桌前用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香气四溢。她身旁的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拨着水果,冯氏一脸惬意,完全没有“丈夫去世”的悲痛模样。
傅冉冉在门外听了一阵,嘴角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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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扯动,还真叫程暮猜对了,这冯氏是故意不来见他们的。她只觉好笑,好歹等人走了再说吧,是装都不愿多装。
傅冉冉“砰”的一声将门推了开,吓得里头的人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
“齐夫人好兴致啊,吃上了?”傅冉冉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笑着,可这笑看在冯氏眼里却带着满满的嘲讽。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齐府后院,来人!”冯氏站了起来,急喊道。
几个婆子听见动静,立刻从一旁的屋子冲出来,气势汹汹地想要上前拿人。
却只听傅冉冉喝了一声:“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
冯氏根本没往别处去想,眼下她心急如焚,生怕动静大了将外头刚打法了的人引来。
“我管你是谁!拿人!”冯氏厉喝道。
几个婆子也是听话,上前来就要抓人。
冯氏本来都坐下了,刚想叫身边的小丫鬟再去拿一副碗筷,却看见原本应该被几个婆子押住的小姑娘身法敏捷,如同一只灵动的燕子,巧妙地躲过几个婆子伸出来的手,几招便将她们打得东倒西歪,趴在了地上。
虽说傅冉冉也是三脚猫功夫,但对付几个婆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稍微花了一些力气。
傅冉冉心道:学功夫是好啊,自己往后要再多学几招。
冯氏瞪大眼睛,抓了旁边的小丫鬟就往自己身前拽,“你是什么人?”
“很好,终于肯听我说话了?”傅冉冉抖了抖衣角,“我叫季云蝉,家父刑部尚书季成业,外头刚刚被你搪塞敷衍之人正是我的夫君,程暮,以及我的姐夫,程朝。”说罢又眨眨眼睛,“你认识我吗?”
冯氏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全京城的权贵哪有不认识她的,即使没见过,名字也是知晓的。
不论是自家的身份地位,还是夫家的身份地位,她都是绝大多数人惹不起的,更何况一个三品户部侍郎的夫人?
冯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脸惊恐,“什么?”
她哪里知道傅冉冉会跟着查案,还如此身手了得。
“看来是认识。”傅冉冉上前,走到冯氏身边,单手撑在桌子上,凑近冯氏,挂上一个善意的微笑道:“不如请齐夫人您,到前厅坐坐?”
冯氏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按规矩给傅冉冉行了万福礼道:“季二小姐万福。”
“齐夫人还是换套衣衫跟我走吧,需要我帮您吗?”傅冉冉道。
冯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妾身自己来。”
冯氏脸上挂着假笑,拉着个小丫鬟就往里头拽,“还不为本夫人更衣。”
见冯氏换好衣衫,傅冉冉也是二话不说,右手抓上冯氏的胳膊,“那就走吧,齐夫人。”
冯氏还没反应过来,毕竟也没听说谁家小姐动作如此鲁莽。
冯氏自然不肯出去,但又不敢反抗,只得半推半就地跟着傅冉冉走。
屋子里原有两个小丫鬟,其中一个跟着冯氏,另一个却是慢慢放缓脚步,落远距离后,朝另一个方向小跑而去。
傅冉冉借着回头看冯氏时,余光瞟到那小丫鬟的行径,心中暗自生疑,却也没开口询问。
冯氏被拉到程朝、程暮面前,傅冉冉才松了手,站到程暮身边。
冯氏的表情立刻挂上忧伤之色,再次行礼道:“程指挥使、程同知万福。”
33. 棠香
暮春的柳絮裹着槐花香掠过齐府朱漆门,程暮望着檐角垂落的铜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牌。冯氏佝偻的脊背在廊下投出颤巍巍的影子,倒比檐下那株病弱的海棠更显凄惶。
“看来齐夫人的身体好转了?”程暮嘲讽一笑。
冯氏弓着腰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走吧。”程暮冷笑一声,玄色衣摆扫过青石阶,惊起几串细碎的虫鸣,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
傅冉冉险些没跟上他的步子,她攥着裙摆小跑跟上,绣鞋踏碎满地斑驳树影,“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她想了想,觉着把那小丫鬟的事情告诉程暮就好。
程暮放慢脚步,微微低头。
傅冉冉她压低声音,鬓边的银蝶步摇随着动作轻颤,“你猜的不错,齐夫人正在屋子里头吃的正欢呢。”
靠得近了,傅冉冉闻见程暮衣间有股子很好闻的气味,不是寻常香,倒是有些像草药,不过傅冉冉对这种气味很喜欢,因此不觉得别扭。
听到这话程暮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傅冉冉没接话茬,接着道:“有个小丫鬟在我们身后,走着走着落了几步,我猜是从后门走了。”
程暮皱了皱眉,“好,我知道了。”
几人到前厅一一落座,冯氏规矩地坐在椅子上,姿态放得极低,不时还有几声抽泣,用帕子按着眼角,表现出痛失丈夫的悲伤。
“齐夫人。”程暮开口,冯氏肩膀微抖,微微抬眼瞧去。
程暮食指和中指按在额头上,拇指轻搭脸颊,撑着脑袋,眉毛被轻推扬起,眼神淡漠又轻蔑,就这么看着冯氏,却没再开口。
傅冉冉看不下去了,翘起腿,一脸“无语”地直言道:“齐夫人,您觉得现在装还有用吗?”
方才在院中已经被人看了个透,现下再装又如何能不叫人怀疑?
冯氏的指尖骤然掐进掌心,绢帕上的并蒂莲都被揉得变了形。她勉强扯出个笑,胭脂晕染的脸颊却比死人更显青白:“程夫人说笑了......”
程暮看了一眼傅冉冉,浅翘了一下嘴角,无人察觉。
他冰冷的目光直射向冯氏,“齐夫人不如给本官解释解释,夫君被杀害,夫人倒是不见伤怀,难不成,此事与夫人有关?”
程暮说这话也并非是怀疑冯氏,只是想施加些威压,方便之后的问话罢了。
冯氏果然慌了神,眼珠子乱转着,面上就差写着“我正在想法子圆谎”这几个字了。
三人皆在心中鄙夷。
冯氏窘迫地开口道:“妾身并非是不伤怀,只是夫君虽然身死,但妾身作为府里唯一的主人,还是要将府中大小事务操持好。”
傅冉冉嗤笑一声,“有点假说实话。”她声音不大,但足够冯氏听见了。
冯氏的表情僵了僵,手指握紧扶手。
“好了,本官没工夫陪你演戏,”程暮直截了当道:“齐致远死的那天晚上,齐夫人在做什么?”
冯氏好似在拖延时间,沉默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冯氏。”程朝开口了,声音极具压迫感,与程暮嘲讽、不以为然的语气不同,他的气势强烈,一字一句都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冯氏吓得立刻开口道:“我、我在屋子里休息。”
“是吗?”程暮倒是没再揪着这个问题问下去。
转而,他琢磨着开口道:“那本官想知道,你是如何肯定大将军就是杀害齐致远的凶手的?本官可是听说,当晚你坚决指控其是杀人凶手,还说要滚钉板告御状也要让其赔命。”
冯氏始终没抬眼过,她紧盯着地面,微颤着开口道:“当时管家亲口禀明,看见大将军在书房且我家老爷就倒在地上,人自然就是他杀的。”
程暮盯着冯氏的脸,“你自己听这话可不可笑?”
“冯氏,”程朝脸色更加阴沉,“胡乱攀咬可是要赐杖刑的,”他忽然一脸唏嘘地看向她,“还是到北镇抚司坐坐,说不定你就想把真话讲出来了。”
冯氏抬眼,正撞上程朝那副看将死之人的表情,忽感一阵寒风直灌入她的身体里,冻得她心都在打颤。
“不不不,”冯氏急得直接跪了下来,“那晚我确是在屋中休息,得知老爷死讯才急匆匆往书房赶去,大将军就站在书房里,妾身那时也是急昏了头才说大将军就是杀人凶手,绝无攀咬之意,程大人明察。”
傅冉冉注意到,冯氏的目光一直在往门外看,似乎在等……对了,那个小丫鬟。
难不成她真的是去搬救兵了?可她能去找谁呢?这件事也有幕后黑手?
傅冉冉揉了揉太阳穴,果然真正办案跟看的推理小说不一样。
程暮余光注意到外头角落站着个小丫鬟,向冯氏使了一个眼色,便悄悄退下了。
程暮也没管二人之间的眼神,又问道:“当晚府中可有其他人?”
冯氏看似规矩地答道:“除了一应奴仆和妾身,并无他人。”
“撒谎!”
不等几人说话,廊外忽有银铃声清脆,一道月白身影旋即而入。
冯氏本就紧张,这一声更是吓她一跳。
她只觉其经过自己身边是带来一阵冷风,那女子面相温柔,语气却颇有气势,顶着和季家大小姐极为相似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这次不用傅冉冉提醒,冯氏知道此人是谁了。
却不等她行礼,傅昭昭将拿回来的一个卷轴递给傅冉冉,又自手中递出一个香囊,挂在指尖,在冯氏眼前晃着。
那香囊以淡雅柔粉绸缎为底,外侧晕染渐变色调,面向冯氏的一侧绣着海棠花式的的图样,花瓣微微上卷;其底部挂着珍珠流苏,一摆一摆,柔软灵动;一股淡香飘出,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是捕快在书房中搜到的证物,请齐夫人解释解释,这是何物啊?”傅昭昭腰都不曾弯一下,就这么斜睨着冯氏。
冯氏匆忙解释道:“这自然是妾身的香囊。”
傅昭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将香囊调转方向,香囊另一面以深粉色丝线绣着两个字:棠香。
她道:“这‘棠香’,是齐夫人小字?”
冯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毕竟任谁都能听出来,这二字明显是青楼里姑娘的花名。
冯氏手中的帕子不断搅动,涨红着脸也不知说什么好。
傅昭昭嘲讽一笑,“齐夫人还是快些起来,别装的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
冯氏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好意思坐,起了身,站在一边。
傅昭昭悠哉地挨着傅冉冉坐了下来。
程朝的目光停留在傅昭昭身上片刻,接着道:“冯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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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现在说,还是我将府中下人,包括您都带到北镇抚司去再说?”
冯氏指甲险些扣进肉里,她斟酌半晌,一咬牙,道:“当晚府中确有他人。”
“就是那个香囊的主人,棠香。”
“她是何人?”
冯氏缓慢开口道:“是我家老爷前些日子从外边带回来的姑娘,妾身么见过几面,也不认识。”
冯氏此话一出,程朝二人深觉奇怪,齐致远平日为人正直,从不沾染烟花柳巷之地,更别提会带回家一个外室。
“作为当家主母就任由一个没身份的女子被丈夫养在家中?”傅昭昭狐疑道。
“自然不是。”冯氏又流露出一丝哀怨,“可家中自有老爷做主,妾身也是实在没法子啊。”
“因此你就对齐大人产生了恨意?”傅昭昭紧着追问道。
“不是!”冯氏急得向前迈了一小步。
“据本官了解,齐大人并非是好色之人,这女子当真是他带回来的?”程暮仔细盯着冯氏的眼睫。
“千真万确,”冯氏直视着程暮,语气肯定,“程大人若是不信可去问府中下人,妾身派人打听过,老爷是自西街将人带回来的,妾身不是没有反对过,可老爷却说妾身善妒,妾身也不好再言其它。”说着脸上倒真现了委屈之色。
在二人询问冯氏期间,程朝将傅昭昭带过来的卷轴打了开,一副称得上是乱七八糟的字呈现眼前。
程朝仔细辨别着其上字迹,右侧起笔时笔锋有力,一看便知其人有相当优秀的毛笔字功底,只是所写内容似乎并不认真,只是胡乱几笔,甚至连不成意。
从第二个字开始,握笔之人手上力道便有松懈,甚至第二字还未写完,墨汁便随着毛笔的掉落,在纸上划上一道印记,和几滴滴落的墨汁圆点。
看来傅昭昭和傅冉冉所猜不假,齐致远应当是中了毒。
几人懒得搭理冯氏的装模做样,即使她并未完全实话实说,也不能就此将人带回北镇抚司,这不合规矩。
倒是冯氏所说的这个“棠香”需要好生查查。
于是,程朝、程暮率先站起身,“即是如此,齐夫人在府中等候结果便是。”扔下一句话,几人便离开了齐府。
冯氏腿一软便坐回了椅子上。
那小丫鬟连忙上前搀扶。
冯氏瞪着她道:“那人是怎么说的?”
小丫鬟在其耳边耳语几句,冯氏翘起嘴角,“那便好。”
还不等冯氏松口气,外头门房匆匆跑了进来,慌张道:“夫人不好了,那几位大人将管家和书房的洒扫丫鬟们都带走了。”
冯氏一听,一口气没上来,重咳几声,自己在一旁喘上了。
程暮几人出了齐府,相关的人都问过一遍了,接下来就是调查。
程朝看向傅昭昭,“你不如将此次调查结果告知尚书大人,也好协助刑部断案。”
傅昭昭看着程朝,“程大人,咱们都快将这案子查的差不多了,您就这么拱手相让?”
程朝听到这话,轻笑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傅昭昭,“自家人,不必客气。”
傅昭昭坦然一笑,“好。”
这副坦然之态倒是令程朝愣了一瞬,寻常女子听到这话,难道不应该是害羞之色?
他又不由得瞧了傅昭昭两眼。
34. 阻挠
傅昭昭自然不会与他客气,此事对刑部有利,换言之就是对自己和妹妹有利,这时候客气的是傻子。
齐府众人被押解至北镇抚司那日,叶子簌簌地往下飘落。
任那些下人们牙关咬得再紧,当拶子收紧、夹棍压下时,凄厉惨叫混着刑具碰撞声,惊飞了满院寒鸦。到底是皮肉凡胎,不消半日,该吐的实情、不该说的隐事,皆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
毕竟杀人案是刑部负责,北镇抚司只负责将军饷一事查清。
因此,北镇抚司将人审完便都给送到了刑部,只是刑部也无需再审,只将人收押着就是。
事实上,除了齐府管家何武有所隐瞒外,其余丫鬟、小厮对此事毫不知情,也没必要将人关起来,便都放回齐府了。
……
第二日卯时三刻,晨雾未散。程朝、程暮兄弟正欲动身追查新线索,却见宫中小太监举着明黄仪仗匆匆而来,宣二人即刻入宫。
兄弟俩对视一眼,程暮握刀的手不自觉收紧,程朝眸中闪过一丝阴霾——早朝刚散便被宣召,绝非吉兆。
恰巧那小公公来时,傅昭昭二人也在,二人本想跟着去,程朝却是摇了头,趁那小公公回身之时,俯身在傅昭昭耳边道:“保不齐是齐府或是将军府出了事,你们不必跟着。”
傅昭昭明白他的意思,拉住傅冉冉,目送二人离开。
“姐,”傅冉冉听到了程朝的话,“齐府近一点,先去齐府?”
二人立刻上马离开。
……
宫内的鎏金兽炉飘出龙涎香,待二人进来时,皇帝正漫不经心地翻着奏折,指节在紫檀木案上轻叩。
“听说你们审个案子,倒把那冯氏吓出了病?”
白松垂首时,蟒纹补服滑过青玉座,面上浮起忧心:“两位世兄查案勤勉,只是那冯氏年近四旬,本就胆小,如今闭门不出也是情理之中。”
他忽而抬头,目光扫过二人腰间泛着冷光的绣春刀,“我已命府中嬷嬷送了安神汤去。”
工部尚书章晟上前道:“陛下明鉴,下官前日登门探望,亲眼见她倚窗垂泪,药碗都凉透了,如此弱质女流,怎能经得起这般惊吓?”
程暮斜睨着章晟发颤的袖口,绣春刀鞘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章大人这双眼睛怕不是镶了夜明珠?我们前脚刚走,后脚您就摸进寡妇院里,比那八百里加急还快。”
他嗤笑一声,“我们办案那日,冯氏虽有些害怕,可也条理清晰地回了话。怎的章大人一去,她就虚弱成这样?莫不是这‘探望’,另有玄机?”
程朝负手而立,乌木腰牌泛着冷光:“自我们查案那日起,冯氏从未踏出府门半步。”他忽然逼近章晟,寒星般的眼眸映着对方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倒是有些‘好心人’,三番五次往她院里送安神汤。”
他瞥了一眼白松,“听说送汤的小厮,昨儿刚领了国公府三倍月钱,怎的那安神汤,喝了便身体抱恙?”
昨夜他便接到探子来报,齐府门房接待了三个前去关怀冯氏之人。
白松依旧面带温笑,“程指挥使这话奇了,送汤药本是善举,难不成在您眼里,关心百姓也成了过错?”他转向皇帝,眼底泛起委屈,“臣一心为陛下分忧,不想竟被如此猜忌……”
说着,白松从袖中取出烫金拜帖:“陛下,这是冯氏亲笔书信,恳请朝廷主持公道。”纸张展开时发出沙沙轻响,“臣斗胆请旨,为保朝廷威严、安抚民心,此案应交由刑部重新审理。”
皇帝看着书信,眉头紧皱,良久,沉声道:“此案本就是刑部受理,你二人不得再插手。”
说到这儿,章晟和白松面上不显,眼中却是满意之色。
不曾想,皇帝接着道:“军饷一事,待此案了解你们接着查就是。”
白松神情僵了僵,眼中冷色划过,行礼道:“陛下圣明。”
章晟还想再说什么,被白松一个眼神制止。
出了殿门,程朝慢步走着,似乎这决定对他丝毫未造成影响。
程暮跟在他身后,目光直视前方,眉尾抬了抬。
“章大人当真是与齐大人交情颇深,齐大人身死之时不见您为其悼念,偏偏等到下官向冯氏问话后,才去探望。”程暮嘲讽道。
虽说章晟官阶在二人之上,可不代表他就压二人一头,反倒是章晟见到二人需得给几分面子。
章晟自知耍嘴皮子自己定是要输,也不搭话,低着头,匆匆走了。
白松并未与几人同行,倒是被二皇子叫去了康贵妃宫中去了。
白松自小与二皇子朱靖祈一同长大,是他的伴读。
在白松十三岁时,其父白愈为保护太子魂归九泉。满朝文武,感念白愈之忠烈,亦察白松之贤德,遂于金銮殿上,纷纷上表,恳请圣上降旨,允白松承袭白愈之爵位,以彰忠良,承其遗志。
白松这才年纪轻轻便是当朝正一品镇国公。
白松进宫后,向二人行礼,“臣见过二殿下、康贵妃。”
康贵妃微微点头,偏头示意宫人们都下去。
云锦殿门关上,掌事姑姑明玑守在门外。
朱靖祈坐在软榻上,斜靠扶手,右手中的黑子“啪”地落于云纹棋盘,震得边角一枚白子骨碌碌滚到康贵妃脚边。
康贵妃坐在对面,正襟危坐,被惊得抖了抖,手拿两枚白子落于棋盘外侧。
朱靖祈这才抬眸看向白松,身形未动,他缓缓开口:“镇国公来了,免礼。”
朱靖祈瞥了一眼康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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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这‘双飞燕’走的绵软,倒向是春日拂柳了,叫人提不起兴致。”
康贵妃垂眸敛袖,指尖绞着帕子,轻声开口:“妾身不如殿下天纵奇才……”
“既知天分悬殊,该多练,父皇最喜同您下棋了。”
康贵妃知晓朱靖祈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让自己拢住皇帝的心罢了。自己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在康家也只是一个姨娘所生的庶女,不过是姐姐在宫中病逝,自己与姐姐样貌最为相似,家族才让自己进宫顶上,在朱靖祈眼中,与蝼蚁无异。
“殿下教训的是,妾身记住了。”
“还是镇国公来陪本王下一局吧。”朱靖祈懒洋洋地道。
康贵妃立刻起身让开位置,但她也没坐下,只立于一旁。
白松上前,跪坐与榻上,将原本放在各处的黑白子收入描金漆雕棋奁中,顺带将两个棋奁调换位置。
朱靖祈满意地笑了笑,“还是镇国公懂事些。”说完又瞪了一眼康贵妃。
“父皇是如何说的?”朱靖祈将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之上,问道。
“回殿下的话,”白松也拿起黑子落于棋盘之上。“陛下令程指挥使和程同知不得再插手齐大人身死一事,但军饷一案仍旧交于他二人查办。”
“父皇还真是偏疼他。”朱靖祈手里紧握着一枚白字,“事情办的如何?”说完,他将这枚白子重重落于棋盘之上。
“臣已将棠香软禁,只待他们查到她之时,便将人抛出去。”白松边说边将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至于军饷一事,”白松顿了顿,“请殿下放心,齐致远所能查到的已然是尽头,如今人一死,证据早已被臣销毁,他们所能查到的只是殿下希望他们看到的罢了。”白松眼中尽是恭敬。
“很好。”朱靖祈眼神锐利,他笑道:“镇国公深得本王之心。”
白松微微低头表示敬意。
“陛下那边……”白松知晓,皇帝是事情最大的阻碍。
朱靖祈瞪向康贵妃,“你听到了吗?要是敢给本王拖后腿,”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冷宫多你一个不多,康家少你一个不少。”
康贵妃身形发抖,立刻俯身行礼,“妾身记住了。”
“本王还有事情与镇国公相谈,你下去吧。”朱靖祈是真的没把康贵妃放在眼里,对她与对下人几乎没有差别。
康贵妃退出殿外,由明玑扶着到了偏殿,门外自有朱靖祈的人守着。
“娘娘,”明玑扶着康贵妃到桌边坐下,阳光漫过飞檐,将明玑的影子拉得老长。“殿下给您请了棋师,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请进来吧。”康贵妃叹了口气,这宫中不论是宫女还是太监,没有一个能让她倾诉的,个个都是朱靖祈安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