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药械商》
1. 穿越
北唐康定十年,城南姜家药铺。
初秋的雨褪去了夏雨的急躁,将巷子里的青石砖刷上了阵阵寒意。淅沥的水珠从渐黄的树梢滑下,跳到一座破旧房屋顶上,顺着破碎的灰色瓦片边缘,钻进里层的茅草上,最后滴落在一双毛了边的青色绣鞋旁。
鞋子的主人却无暇注意这簌簌落下的雨水,就算漏下来的雨水积聚成水洼,从脚底侵袭而上,都没引得主人抬脚将这沁人的凉意断开。
不是主人不想,也不是别人不让,而是她没有力气!
此时,距离她一米开外,五个体型壮硕的大汉正聚在那里,讨论着她的生死。
“三哥,咱跑吧,外边下雨,街上没人,谁也不知道是咱干的!”
“你傻啊,刚刚咱是踹开门进来的,那动静四邻八舍都听见了!”言外之意是自然有人知道今日之事是他们干的。
“要我说,直接挖个坑将人埋了,对外便称将她卖给人伢子抵债了。”另有一人提议道。
刚刚说话的两个人异口同声附和道:“这法子行!凡是经过人伢子的手卖出去的,没几个能打听到下落的。”
他们口中的王三,盯着少女的“尸体”沉默着,不搭话,他也意想不到,她竟然撞柱死了。
五人唯一剩下的那一人默了片刻后,劝道:“亏点钱,总比蹲了大狱强,咱要是真进去了,二娃才真是没救了。”
站在中央的王三仍然没说话,片刻之后飞起一脚将一旁到底的椅子踢了个支离破碎。
不远处的“尸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抖,好在几人的注意力全在那位王三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小小“诈尸”的举动。
五人在一块儿共事多年,将彼此的脾性摸得一清楚,见王三此举,其余四人便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四人中的两人走过来,抬起少女的“尸体”,冒着雨将其扔到了门口的驴车上,并用自己的蓑衣将“尸体”遮盖严实。
蓑衣下,一片黑暗,只能听到雨水打在茅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尸体”睁开了眼睛,她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在抢救时用的麻药过量产生幻觉了吗?
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紧接剩下三个人的脚步声靠近,虽然是幻觉,少女还是闭上了眼睛。
五个人都在驴车上坐稳,传来了赶驴的声音,少女认得出,这是为首那个叫做王三的声音。
王三驾车,单独穿了一个蓑衣坐在前面的车辕,其余四人挤在两套蓑衣下,将将不被淋到。
除了雨声,少女只能听到驴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哒哒”声,以及两个蓑衣下的低声私语。
“这姜大的女儿性子也够烈的,说撞就撞了。”
“可不是么!那‘砰’的一声,血花四溅,真壮观!”另一人附和。
“行了,将人家好好的姑娘家逼死不是什么光彩事!”其余两人中一人制止道。
“怎么,将人卖进青楼就光彩了?”一人反驳道。
前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几人没了声响。
驴车后方直挺挺躺尸的少女,再次睁开了眼,姜大的女儿,说得是她么?撞?撞墙么?卖进青楼...突然,少女的脑中传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随即晕死了过去。
姜青黎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姜青黎。
一个同她长相一样但不是她的姜青黎,她梦到那女孩才十五岁便死了爹娘,梦到那女孩刚安葬了爹娘被被人逼着还债,梦到那女孩四处借钱却被拒之门外,梦到那女孩还不起债日夜哭诉,梦到那女孩在还债之日被刚刚她见到的五个人抓去卖进青楼之前愤然撞柱...
姜青黎想伸手拉住她,可抓了空,她见到了那男人口中“血花四溅”的场面,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传来,原来,梦也能感同身受么...
不对!这股痛感很真实!就在她的额角,她想伸手去抓,耳边却猛然响起梦里来逼债的男人的声音。
“哎,这娘们的身子还没僵透,要不找个地儿,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这年轻姑娘到底和家里的娘们不一样,摸起来细皮嫩肉的!”
一只肥腻腻的手伸到蓑衣下面,摸上少女的脖颈,欲向下继续摸去,被人打了一巴掌,肥手吃痛,缩了回去。
可那人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少女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额角上的痛感是真实的!刚刚她以为的幻觉,是真实正发生着的事情!
她便是梦中的那个少女!
她姜青黎,穿越了!
吱呀吱呀的车轮声中,一份属于那个女孩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原主名字亦唤姜青黎,是城南一家小药铺的独女。其父人唤姜大,生性憨厚,自打原主有记忆起便苦心经营着一家药铺,呕心沥血数年日子渐有起色。
可上天不曾庇佑这家人半分,好日子刚过上没几天,姜氏夫妇二人在寺庙中上香求子时出了意外,寺庙不慎走水,整个庙宇中留宿的香客无一生还。
徒留下姜青黎这个孤女,在世间悲痛万分,好不容易强撑着办完了父母双亲的丧葬,却被上门催债的债主们逼迫得日夜以泪洗面,为了不被卖去青楼抵债,原主走投无路之下一口气撞了柱,保住了姜家的颜面。
原主的记忆像是录影厅的电影一样,一遍遍在姜青黎脑海中滚动,真实到她一抬手便能触摸到一样,可是她不敢,她现在是个可是一具“尸体”。
老天爷到底在和她开什么玩笑!
她明明是现代社会的药学高材生,博士毕业一便入职了首都Top3的三甲医院工作,勤勤恳恳工作,兢兢业业做人,唯一的爱好便是存点小钱,买点大金镯子,怎么一场医闹偏偏只有她中了招。
姜青黎打小就羡慕别人穿漂亮的衣服戴珍贵的饰品,所以在她上班挣钱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省吃俭用给自己买了一件像样的首饰,整整三十克的大金镯子啊!她可一次都没舍得戴呢啊!
网上不是说医闹的时候尽量往贵的仪器后面躲吗,这样对方不敢砸,全是骗人的呜呜呜...她的命真苦!
“就这儿吧。”王三的声音响起,打断姜青黎的回忆,“将她扔进去!”
扔哪里?姜青黎看不见,只能安静等待这这几人对自己这具“尸体”进行处置。
姜青黎感觉到驴车停了,自己被搬了起来,被运了一会儿后她听到了滔滔的水流声,感情这是要将她扔到河里去!
那这岂不是刚穿过来就要被淹死了!不行,她得活过来!
姜青黎试着动了动被人抓着的脚腕,刚动一下就被人直直地扔了下去,可抱着另一头的人还没松手,她的脚便斜插进了土里。
“你松手做什么!”头这边的人冲着脚那边的人喊。
“动了,她动了。”那人哆哆嗦嗦地往后退,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水坑里。
闻言,抱着她肩膀的人也松了手,姜青黎整个人摔进泥里。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往驴车的位置赶,王三听到动静,远远地喊了一嗓子:“怎么了?”
“诈,诈,诈...尸了!”来到王三身边,二人中的一人才敢开口。
“胡说八道!”王三身边的一人边骂边跟着王三朝河边走去,“看你们那熊样儿。”
“真的,她脚动了!”那人在二人身后喊道。
姜青黎听不清几人在说什么,无非就是她还没死的话,听见有人踩着泥巴走进,她并不打算睁眼,万一发现她醒着,又将她卖青楼里怎么办。
王三走到少女的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可惜雨太大探不出来,他又摸上女孩的脖颈,冰凉的肌肤下传来几下微弱的跳动,还活着。
可是,在姜家药铺里,他反复确认过了,人已经死了。
兴许是这么一折腾,又将人折腾活了。
“活了?”另一人道。
王三颔首,示意男人搭把手,将人再抬车上去。
重新躺到驴车上,不知道是不是姜青黎的错觉,感觉比刚才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也是,换谁搭上“杀人凶手”这个称号也不能高兴,眼下人还活着,五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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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自然比刚刚畅快。
躺在吱呀呀的驴车上,姜青黎只觉得额角的伤口在刚刚被泥水浸泡过后更痛了,要是有碘伏让她清理一下伤口就好了。
“可惜条件不允许啊!古代哪里来的碘伏。”姜青黎暗自抱怨。
“主人!我们商店里有不同厂家的消毒碘伏,需要哪一款快来挑选吧!”
突然,一道AI的声音在姜青黎脑海中响起,不等她反应,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块悬浮的电子屏幕。
“这这这...”姜青黎有些被吓到,很快反应过来,“该不会是系统吧!”
姜青黎的小心脏有些雀跃,可千万得是啊!
“主人您好,欢迎访问您的伴生医疗药械系统,小药箱!我是系统客服,药丸子...”系统的客服很热情,涛涛不觉地向姜青黎介绍着自己。
繁琐的流程,姜青黎不喜,早在听到“伴生”两个字地时候,她已经放下心来翻看系统了。这是AI为一个为医疗条件落后的朝代特意衍生的系统,而她恰好就是那个绑定系统的幸运儿。
系统商店里有各种类型的药品,就连医疗器械的种类也一应俱全,只不过图标是灰色的,姜青黎查看了一下,需要用叫做成就值的东西来兑换,姜青黎顺势点进《成就值获得途径》里,里面写的很清楚,除却系统以福利方式发放以外,另外唯一的途径便是通过用系统中的药品来救人,每完成一次救人任务,系统会根据任务难度发放相应的成就值作为奖励。
系统中不同药品的标价不同,和现代药店里标定的价格差不多,只不过等价交换的物品不再是人民币,而是成就值。至于药品兑现的方法,可根据系统主人的指令变化,既可以指定位置也可以指定数量。
姜青黎想试试,却发现系统的成就值余额显示为零,没有初始资金怎么兑换药品,如此想着也问了出来。
“现在系统处于未激活状态,无法发放新手礼包和初始成就值福利,请问主人是否现在立即激活系统?”
姜青黎没得选,只能激活。
“现在系统激活成功,特赠您新手大礼包一份,已经发放至您的背包,请您查收!”说完,系统的背包界面上便出现了一颗红点。
姜青黎点进去,里面不仅有一百个成就值,还有一些应急药品,她最需要的碘伏也在其中,姜青黎有心处理伤口但是条件不允许。
“系统激活成功,考虑到主人职业为药师,系统特意为您配备了病情诊断模块,只要将患者症状输进去,便会自动生成完整的治疗方案,快来试试吧!”客服的声音很有激情。
姜青黎将自己的症状输入进去,系统给出的诊断是因外伤伤口失血过多导致的身体虚弱,建议及时止血,养护伤口,并搭配滋补饮食,这系统还挺智能,省得她自行诊断了。
“成就值不仅可以兑换药品,还可以积攒起来兑换成您最钟爱的大金镯子!”说着,系统将页面调整到心理安慰品一栏,不同规格的不同样式的金镯子应有尽有。
姜青黎看着那一个个大金镯子眼睛直冒金光,这系统简直是她心里的小九九啊,知道她最稀罕什么。
靠卖药治病换成就值,不就相当于她现世里上班挣钱么,合着她换了一个世界打工来了。
姜青黎失笑。
突然,姜青黎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将从系统中兑换药品花的是成就值,倘若她将兑换来的药品卖出去,现实里可挣的是实打实的银子!
这么说,她!姜青黎!要发财了!
有这个小药箱在手,她不愁没药卖,而且据她的记忆里对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的了解,可比现代社会落后太多了,那她的药可堪比神药,能救很多人!
只要她肯干,到时候,她的大金镯子要多少有多少,再镶嵌几个稀有的大宝石,光想着姜青黎都险些乐出声!
可一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姜青黎乐不出来了。
往后的日子太远,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眼下,不被这几个人卖去青楼才是最重要的。
2. 用药救人
驴车晃晃悠悠走了很久,姜青黎躺在驴车上,将目前来说对她有用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这里是北唐,一个刚刚立朝十年的新兴王朝,年号康定。几百年前,她的祖先不知积了什么德,竟在这新帝定下的都城附近安了家。原本的郸城成了内城,而城外十里圈成了外城。姜家老宅阴差阳错地被划在了外城,从此,姜家一众人等从贱农摇身一变,成了平民。
姜青黎的父亲姜远山,人称姜大,是姜家兄弟中的老大,性情温顺善良。早些年,战乱频发,饥荒肆虐,为了养活尚且年幼的弟弟们,他毅然从军。在军中,他省吃俭用,年年将微薄的军饷寄回家中,一寄便是十年。直到新王平定天下,他才带着一身伤病退伍。
回到家中却发现,家中仅有的一亩地被朝廷收走了,除却父母亲住的老房子,唯一剩下的一块宅基地都让弟弟们以婚配为由分占了出去。姜大固然气愤,可爹娘的心不正,再怎么闹也没用。于是只能将宅基地旁边的牛棚拆了,圈起一个院子,搭了一个茅草屋成了临时住所。
平民有自由贸易的权利,朝廷又鼓励经商。姜大在军中结识了一位军医,学了些本事,便做起了药品倒卖的生意。
姜青黎记事时,药铺已经开张,她知道这间铺子对父亲的意义,可父亲从不允许她插手。直到父母去世,她对药铺的经营仍一窍不通。
三个月的丧期里,她心无打理那些娇贵的药材,铺子亏损数百两。丧期刚过,债主们便纷纷上门,为了还债,姜青黎将家产变卖了个干净,可仍然不够,姜家各房将她视作洪水猛兽,她上门借钱纷纷闭而不见。
王三等人亦是众多债主中的一支,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太多相关的信息,只知道几人都是城外王家庄的村民,以王三为首,这次是在山上得了一株百年的野山参,想通过父亲的药铺卖个高价。
在这个朝代,山参这种东西本就是稀罕之物,更不要说百年的野山参,要是经营恰当,卖到上百两也不为过。
谁曾想父亲收下药材后不过几日,还没来得及卖出去就发生了意外,王三欲拿回自己的野山参,却来晚一步,那根名贵的山参被前来讨债的其他债主抢去抵了债,王三众人只好将其折算成银两,限原主七天之内凑出一百两,不然就将她卖进窑子抵债。
随着还款期限的逼近,家人的冷漠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为了不被王三等人将她卖到那脏窟窿里面,她选择了死亡。
原主的记忆像是一把刀,在姜青黎地心头留下血淋淋的烙印,让她再次体会到人性的凉薄,她想到二人一模一样的容貌,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注定由她来救赎这个命更苦的姑娘。
在摇曳的驴车上不知摇晃了多久,就在姜青黎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前面传来一声天籁。
“吁~”,是停驴的声音。
几人低语了几声姜青黎没听清,下一秒她便连同她身上盖着的蓑衣一起被运下车,随即被暴力地扔进进一个臭烘烘的地方,被扔晕之前她仿佛听到了一声驴叫,是驴圈啊...
姜青黎是被一个孩童的哭声吵醒的,那孩童的哭声不似寻常,羸弱得像个小猫,潜意识起了好奇,幽幽转醒过来。
许是刚才昏迷了片刻身子上恢复了些许力气,姜青黎掀开身上盖着的蓑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找到哭声的来源。
此时已经是深夜,周围一片漆黑,只再驴圈的不远处,一个茅草屋传来一丝光亮。
安抚好受惊的驴兄,姜青黎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孩子的哭声正是来源于这间茅草屋,除此之外,屋内还时不时传来妇人的抽泣和男人的叹息。
不多时,有两个人打了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正是王三,另一位提着一个药箱,显然是一位大夫。
二人朝着驴圈的方向走来,随即旁边传来木门被打开的嘎吱声,原来驴圈的旁边是大门,王三在此送别大夫。
“早些给孩子准备后事吧!”老先生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王三站在门口,没有任何言语,通过静谧的空气,姜青黎仿佛能嗅到他的绝望。
姜青黎突然想到白日里她听到的那句话,那人说“咱要是真进去了,二娃才真是没救了”,结合现在的情况,大概率是王三的孩子病了。
姜青黎心中一动,她意识到,自救的机会或许就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治好孩子的病,但只要能让孩子多活一天,她被卖入青楼的可能性就会少一分。
于是,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王三的方向喊道:“王大哥,我有法子治孩子的病!”
王三却根本不理会,径直朝屋里走去。
姜青黎急了,再次喊道:“王大哥,孩子的病情耽误不得啊!”
王三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京城中有名的大夫都治不好,你哪里来的本事!”
姜青黎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轻声说道:“或许我救不下孩子的性命,但能让她多留些时日……也是好的。”
王三沉默了片刻,最终粗鲁地将她拎起来,拖进了屋内:“你若敢耍我,我定将你扔进河里喂鱼!”
屋内,王三的媳妇正抱着孩子默默流泪。看到王三突然带了一个陌生人进来,她惊恐地问道:“这是......”
“姜大的姑娘。”王三冷冷地回答。
“你将人绑来这里作甚!”王三媳妇害怕极了,今日不是去讨债的吗?怎么绑了人回来?这要是被人报了官,可不得了!
“卖了换钱救二娃。”王三的声音低沉而无奈。
“你疯了不成!”王三媳妇惊呼道,“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对二娃好吗?”
王三无言以对,心底里也生出一丝后怕,但他不能表露半分,只能宽慰媳妇道:“她有法子救二娃,你莫要哭了。”
听到姜青黎有救命的法子,王三媳妇立刻放下孩子,连滚带爬地跪在她面前,央求她救救二娃。
姜青黎身上没力气,拉不开连连磕头的妇人,只能越过她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她摸上孩子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掰开孩子的嘴和手心,密密麻麻的红疹触目惊心——这是典型的幼儿手足口病症状。
“孩子高热多少天了?”她一边问,一边将孩子身上厚厚的衣裳扯开,“捂得越厚,孩子身上的热越散不出去!”
她记得新手礼包里有一瓶酒精,正好派上用场。她意念一动,酒精便出现在口袋里。她将酒精倒满手心,迅速搓热后捂在孩子的前心后背,快速搓动让酒精挥发。
然而,姜青黎的身体太过虚弱,只搓了两下便感到天旋地转。她将酒精交给王三媳妇:“我身上没力气,你按照我刚才的动作多给二娃搓一阵子。”
王三媳妇依葫芦画瓢地在二娃身上搓了一会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孩子身上的高温便有了下降的趋势。她生怕自己判断错了,示意王三来摸。王三将手放在孩子额头,温度果然比刚才低了,一个大男人竟高兴得落下眼泪来。
姜青黎将二娃的症状提交到系统里,由系统将药配置好,她用成就值兑换了,再喂二娃吃下。三个人一直守到后半夜,孩子的体温才恢复正常。
姜青黎实在太虚弱了,但她不能倒下,只能从系统中兑换了好几支葡萄糖提提精神。直到孩子彻底脱离危险,姜青黎才有底气和王三谈条件。
“王大哥,嫂子,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她先给王氏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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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即话锋一转,“要是将病治好,还需要一些时日,还恳请王大哥再多留我几日。”
王三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他本不想逼人太甚,但走投无路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他媳妇更是对着王三一顿拳打脚踢,责怪他思考不周有损孩子阳寿。
王三没说话,只是去外间接了一盆清水,拿来一个干净帕子放在姜青黎面前,示意她清理一下额角。
王三媳妇知道丈夫的为人,将人卖到青楼想必也是无奈之举,她只求姜青黎能不计前嫌,医好她的乖女儿。她讨好似的拿起帕子,想为姜青黎清理伤口。
姜青黎没有作势拿乔,她乖乖坐着,任由王三媳妇用帕子一点点将她血污的额角沾干净。姜青黎将新手礼包中的碘伏兑现出来,示意王三媳妇帮她涂药,“嫂子,用这个给我消个毒吧!涂在伤口上,可以避免感染。”
王三媳妇听到姜青黎唤她嫂子,心里高兴,结结巴巴地应了,笨拙地为她消毒。她刚将黄乎乎的药涂上去,只看见那原本还血淋淋的伤口在冒出一些白泡后片刻便止了血,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十里八乡十几个大夫没医好的病,她一晚上就治好了,手里还有着治疗伤口的神药,王氏夫妇看向姜青黎的目光愈发复杂了。
姜青黎将夫妻二人调色盘似的脸色看在眼里,她大概能才出来他们心里在犯什么嘀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将人逼上绝路实属不该,王三救女心切不假,可他到底逼死了原主。
姜青黎在王家住了好几天,直到二娃的病完全好了,王三才肯说出对她的打算。
那日,王三将其他四个兄弟叫到院子里,当着他们的面,朝着姜青黎跪了下去:“姜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当着众位弟兄的面,我真诚地向姑娘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我等罪行!”
姜青黎自己也没有料到,她的身份转变来得如此之快。她本只想不被卖入青楼,却没想到成了王家的救命恩人。
“今日将各位兄弟叫来,也是告诉各位一声,姜姑娘现如今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恳请各位兄弟卖我一个面子,容许姜姑娘暂缓些时日,若有急需,来找我王三便是!”王三双手抱拳,面色坚毅。
姜青黎没有拒绝王三的好意,她现在确实需要时间去挣钱。她承诺十日之后,将欠款尽数还清。
就在姜青黎坐上来时的驴车返程时,王三媳妇追出了门。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姜青黎主动开口问道:“嫂子可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姜姑娘,能不能将你那个防止伤口感染的药,给我一些。”王家嫂嫂讪讪开口道。
是碘伏么?姜青黎思索了一番。
姜青黎思忖时的沉默让王家嫂嫂误以为她不肯给药,连忙说:“我买!我高价买!”
姜青黎看出她误会了,笑着问:“嫂嫂要这个作甚?”
“实不相瞒,我有个儿子在今年征兵的时候当兵去了,战场上难免磕碰,我见姑娘那药能治伤口,索性就厚着脸皮求上一些。”
“这样呀~”姜青黎将新手礼包中剩下的碘伏尽数拿了出来,连带着礼包中的几瓶阿莫西林一并递给妇人,“嫂子,这些药你拿着!那瓶液体外涂,这几瓶药口服,身上有外伤时外服内用,必要时能救命。”
王家嫂嫂拿了钱出来不见姜青黎身影,只好再寻个好日子让自家男人备上些好礼送过去。眼下她最重要的是将这几瓶药快马加鞭送到儿子手上,肯定能帮上大忙!
当天夜里,包裹着几瓶药和一封信的包裹便加急发往了边疆,只用了三日便被一个唤作王杰的年轻士兵拿到了手里,照着信中的用法他试了两次,此药效果确实如同母亲说得那样,治疗外伤有奇效!
3. 赚钱还债
姜青黎坐在颠簸的驴车上冒雨朝着家里赶去,还款的事项暂算有了喘息,姜青黎彻底松下一口气来。
她穿越过来不过十几个小时,她接收了原主长达十几年的记忆不说,中间便发生这么多事,她属实累坏了。
“叮~第一个救治任务完成,成就值奖励已经发放至背包中,快来领取吧!”坐在颠簸的驴车上,系统客服的声音在姜青黎脑海中响起。
姜青黎将系统调出来,查看自己拿到了多少奖励,点开链接才领取了一百五十个成就值!
这次治病将赠送给她的一百个成就值花得所剩无几,最后还搭了一瓶碘伏和几瓶阿莫西林,早知道她就少拿两瓶了,呜呜呜...跟花她钱一样,好心疼,呜呜呜...
姜青黎到家强撑着精神将家中物件清点了一遍,除却桌子、椅子以及睡觉的木板床还在,就剩下几筐受潮的药草了。
好在,这间陋室尚能遮风避雨,不愁温饱,至于那几筐草药,她断然不会扔了去,她自有法子将它们变成银子。
许是心里装着事儿,又或者是原主的生物钟,姜青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起床了。
她先是将屋里收拾了一番,没了那些值钱的物件,剩下几把破木头椅子好收拾。至于院子里,不仅仅堆满了各种杂乱的垃圾,还蒙上了一层落叶,下过雨后显得尤为凄凉,姜青黎知道这得大干一场,于是她选择先填饱肚子。
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些面粉,姜青黎做了个简单的热汤面,吃完之后身上热热乎乎的,有劲!
她利索地将所有的垃圾分了类,只要能烧的,全部打包起来放到厨房,碎石瓦片什么的全堆在房檐下,等她赚了钱得把漏雨的房屋修补修补,其余的一概丢掉。
收拾完,姜青黎站在院子里欣赏着整个院落的全貌,这间院子坐落在街道的拐角,是个典型的一进院落,整体结构坐北朝南,正屋旁坐落东西耳房,东厢房临街被父亲用作了药铺,西侧没有厢房在西墙下搭了个简易的厨房,正门原本设在南侧,开了药铺之后父亲便将南边的侧门堵上了一半将正门做了侧门。
小时候,原主还因为院子不比其他叔叔家大还闹过脾气,现在整个姜家大房只剩她一人,显得空荡极了。这间铺子是父亲毕生的心血,她一定竭尽全力将药铺继续开下去!
简单的休息过后,姜青黎便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她先拎出一袋受潮的生半夏,放在锅里煸干后加上白矾进行炮制制成了清半夏,随后又拎出另外一袋生半夏,加水浸泡后用生姜、白矾加以炮制制成了姜半夏。
清半夏既降低了生半夏的毒性又增强了其消痰和胃的功效,姜半夏性偏温燥,降逆止呕有奇效,两袋受潮的生半夏就这样让她变废为宝,不仅能挽回损失,还能大赚一笔!
得亏有系统在,里面的中草药炮制办法记录得一清二楚,她这个西药师也能吃上中医的红利!
接下来五天,姜青黎如法炮制将发潮的黄连、白芍等药材进行了炮制,制成了不同功效的药材,原本空荡荡的药铺,在她的努力之下又被塞得满满当当。
药材炮制好了,当务之急是要卖出去,现如今她药铺中的药材种类抵不上大夫们的医馆齐全,就算是配成方剂也没有医馆权威,所以她重点将自己的药材卖到医馆里面去。
姜青黎在城中接连跑了三天天,没有一家医馆肯收她这个丫头片子的药材,她只好狠了狠心,做出谁买她的药材,她便将炮制方法一同卖给他们的决定。
此话一出,有几个规模大些的医馆纷纷派人来传话,约见姜青黎。
货比三家之后,姜青黎选了一家利润高的、客流量大的医馆,将自己的药材和炮制方法以二百两的价格一同卖了过去。
北唐的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目前已有的炮制方法在姜青黎看来不过是入门级别的,她给出的炮制方法虽然新颖,但是碍于是新方,不知成效,所以各个医馆的出价并不是很高。
在古代称得上是秘方,一般不兜售都是家传,姜青黎肯这么轻易而且低价地卖出去,自然有她的道理,毕竟她有全套中草药炮制方法在手,丢失个一两个不打紧,况且只要自己的药卖出去,总用人会琢磨出来,早些经她卖出去多救一些人的性命也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姜青黎的炮制方一经出售,整个北唐的医药行业超前发展上百年。
此时,距离约定的十日还款日还有两日,姜青黎好生在家休息了个够,在第十天的清晨,一大早就雇了一辆驴车前往王家庄还钱。
敲响王三家的门,是王家嫂嫂来开的门,看见来人是姜青黎,她的声音变得雀跃起来:“王三!快出来,快看看谁来了!”
姜青黎被迎进去,刚进院子便看到王大哥抱着二娃打了帘子出来,双方已然将前几日的不快放下。
简单寒暄过后,姜青黎直接表明来意,在王三的见证下,姜青黎剩余几家的欠款尽数还清,至于王三家的二十两,王氏夫妻二人死活不收,姜青黎无奈道:“还清欠款也是家父的所期望的。”二人才肯收下。
王家二娃被姜青黎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消息,早在二娃能下床跑的时候便传得人尽皆知,姜青黎还没清完帐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王三院门口等着了,自发排着队等姜青黎看病。
姜青黎还没将系统里的药依据北唐的物价定价格,只能将系统里的标价乘以十来暂卖。也就是,系统里标价五十个成就值的药品,现实里她按五百文去卖。饶是如此低价,这一下午也挣了将近二两的银子。
给所有看病的人开完药,天色已经变暗,姜青黎拗不过王家夫妇,只好在王家借宿一晚。
饭桌上,王氏夫妇同她讲起昨日收到的儿子的来信。
“青黎啊!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王家嫂嫂将一块鸡肉放进姜青黎面前的菜碗里。
姜青黎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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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着鸡腿:“怎么这么说?”
“昨日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来信了,直夸我给他寄过去的药品好,用上了之后伤口愈合得特别快!”
姜青黎嚼嚼嚼:“那就多寄过去些,战场上刀剑无眼,切记口服的消炎药顶多吃上七日,不可多用!”
“杰儿说往日里十天半个月才能愈合的伤口,用了药之后不出五日就结痂了!”王家嫂嫂语气里尽是心安,“杰儿心中特意叮嘱我让我谢谢你!”
这下姜青黎知道系统里时不时收到的成就值来自哪里了,不过前几日她收到一笔成就值为五百的奖励,那不成王杰还用这药救了别人的命不成,如此想着,姜青黎问了出来。
“你可真是神了青黎!”王家嫂嫂双手往大腿两侧一拍,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欣喜,“我家那傻小子将奉给一位受伤的将军!那将军直接提拔我儿当了百夫长,他的军饷提升了三倍嘞!”
姜青黎根据奖励的成就值简略推断了一下,她将二娃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系统只给了她一百五十个成就值,这位将军直接给了五百个,这得多重的病啊!
战场残酷,大多都是外伤,伤口感染对戍边的将士们来说就是鬼门关,她的药竟然能阴差阳错救下一位将军,属实意外之喜。
夜里,姜青黎躺在床上不禁幻想起那位将军的模样来,要是王杰在信里写明他是谁多好,待他回京之后她还能讨上一笔药钱。
秋日的月亮又高又亮,照在边疆的军帐上,将一抹肃清带进军帐。
军帐中央坐着一个缠着绑带的将军,没由来地打了两个喷嚏,难不成是京城的母亲太过挂念了。
了却一桩心事的姜青黎在夜里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来的这一趟不仅还清了债,还看了不少病,卖了不少药,系统里的成就值积累到了一千多,现实里她还赚了不少银子,所以这一觉睡得美极了。
第二天清晨,姜青黎醒来后只感觉右眼皮跳个不停,但是她又记不清哪只眼皮跳是财,哪只是灾,一时间懊恼得很。
算了,就当是财,她姜青黎一定是今天要发财了!
吃罢早饭,姜青黎便坐着王大哥的驴车往家里走,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见门口围着好大一群人,难道都是来找她姜青黎买药的?
看来右眼跳是财呀!
可当她走近了,她才发现这人群根本不是围在她家门口,而是从她家蔓延出来的!
什么情况!姜青黎一脸雾水?
姜青黎狐疑着挤了进去,看清院中的景象差点没两眼一黑晕过去,是灾!右眼跳是灾!
她那个隔壁院二叔家的二婶正站在院中,摊上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准确来讲,只要摊上隔壁的姜家的其他人,准没什么好事!
她那个隔壁院二叔家的二婶正站在院中,摊上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准确来讲,只要摊上隔壁的姜家的其他人,准没什么好事!
4. 强占家产
姜青黎面色阴沉地进了门,周围地人群一看家主回来了,等下有热闹看,主动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走得近了,二婶赵氏尖酸刻薄的叫嚷也逐渐清晰起来:“动作都给我麻利点,拆个院墙磨磨唧唧的!”
拆院墙?拆什么院墙!该不会是两家合用的那道院墙吧!
姜青黎从人墙的缝隙中走出来,眼前景象正中她的猜想,只见横在她家和二叔家家中间那道院墙被拆了大半,她家那个后期搭起来的厨房,早就被拆得四分五裂。
刚刚她心里还嘀咕呢,赵氏怎么有她家门上钥匙开得了她家得门呢,感情是将院墙拆了从里边打开的。
这赵氏一如往日里贪婪地模样,三月丧期不过刚出半月之余,她就着手霸占她的家产了,想必早就觊觎很久了。
姜青黎心中虽然气愤,但是碍于街坊邻居都在,她的一举一动直接关系亡父,她不能直接了当指出来,省得赵氏叫屈,只能装傻:“修缮院墙是两家的事,青黎无用,劳烦二婶亲自盯着。”
院里聚集的邻人众多,院外想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姜青黎特意将声音提高了两个度。
赵氏被侄女的嗓音吓得一激灵,没好脸的白了她一眼,她正值壮年,又不聋,那么大声作甚!
姜青黎墨色的瞳孔在圆杏般的眼睛里打颤,为她的话增添了几分惶恐,她的眼神不断地与场下的邻人互动,小鹿一样的双眸仿佛在祈求能不能有好心人出来帮她说说话。
姜青黎佯装不知,像个任人揉搓的小白兔一样,让人看着可怜,可四周的邻人见惯了人心冷暖自然知道什么一回事,有人有心想挑破赵氏嘴脸又忌惮她的破皮性子,只敢私语没胆伸张。
邻人的议论多多少少进了赵氏的耳朵,她眼色狠厉地环顾一周,心里却乐开了花,她这个侄女同她那个早亡的爹一样,也是个没脑子的!
她是要将院墙拆了将两处院子并作一块儿,她却以为她好心地帮她修院墙,也就她心眼好,愿意顺带招抚她这个孤女。这么看,这件事没她想象的复杂。
赵氏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青黎呀,你莫要怪你父母狠心丢下你一个人,婶婶心疼你小小年纪独自讨生活,拆了这院墙将两家院墙打通,好方便照顾你。”
姜青黎心底轻笑,她这个二婶可真会颠倒黑白,感情父母意外去世还成了他们的错,三言两语间她落了个好人。
姜青黎假意承了赵氏的情,面上露出感激的神情,眼角的狡黠一闪而过:“二婶身子可是爽利了,前几日侄女登门二婶称病未见,实在是家中不太平抽不出身去近身照顾,现下二婶提出照顾我,侄女实在惭愧。”
一番话说得赵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明眼人都知道姜青黎口中说的“前几日家中不太平”什么意思,不就那些讨债的频频来家里闹么,姜家其余各房为了防止姜青黎借钱闭门不见。现在巷子里谁人不知道青黎将姜大的秘方卖了还的债,这债还没还清还不知道呢,这姜二家就已然坐不住了。
赵氏贪婪的吃相太难看,有几个看不过的站了出来。
“小青黎,你可得睁开眼,有些人啊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吃人不见骨头的!”
“我呸!李大嘴你瞎说道什么呢,要不是怕吓到我们小侄女,我定撕了你张破嘴!”赵氏气急败坏地指着李大嘴骂,生怕姜青黎听信了去。
“借钱还债的时候你生病,人家着债刚还上你这病就好了,姜二家的,你这拜得哪路神仙,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你赶上!”另一个邻人道。
“就是,说出来让咱也拜拜!”
众人哄笑一团,赵氏气急败坏。
姜青黎假装听不懂:“二婶爱护之心日月可鉴,没准儿这诚意能撼动上天,特许我爹娘夜里入梦感谢二婶呢!“
恰是一阵风吹来,站在阴凉里的赵氏后脖颈一凉,她抬脚往太阳地儿挪了挪,别是院子里真有什么。
赵氏心虚的举动引得众人再次哄堂,别人胡言乱语的嘴她堵不上,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这侄女得信她,虚浮的眼神向一旁的素衣少女身上瞟去,她怎看见对方眼角一丝揶揄。
赵氏心里“咯噔”一声,可少女面色上一如既往的纯真,全然不被众人纷语所扰的模样,许是她看错了?
“青黎啊,你可别听他人胡言乱语,二婶向来最疼你,倘若日后能靠着我们二房一支能为你觅得良婿,有我们在别人断然不能轻看了你,好叫你爹娘安心!”赵氏用这个时代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打感情牌,说是心疼,同样也是威胁。
没有娘家依靠的孤女能不能找到夫家一说,就算是下嫁了出去,没有娘家帮持在婆家也是抬不起头的。赵氏正是拿捏了这一点,她才笃定姜青黎别管听没听见邻人的说辞都不敢反抗。
可姜青黎不是那个在封建社会下任人揉圆搓扁的命苦女子,包办婚姻人妻礼法全是狗屁,谁也道德绑架不了她。
可姜青黎接下来的话里,赵氏听不出来任何感激:“二婶心思周全,青黎自然相信二婶费心为侄女着想,待夜里为爹娘上香时帮二婶解释一二,二婶前几日是真的病了,绝非不是见死不救!”
姜青黎最讨厌人拿捏她,更何况赵氏戳的是她那尸骨未寒父母双亲的痛处,乃至整个天下所有女子的痛楚,也不必同她再客气。
赵氏听着这话不对味儿,寻证地对上姜青黎稚嫩地眼眸,少女薄凉的眼神令她心口一颤,不过是十五岁的女娃子,竟然有如此骇人的眼神。
现下赵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耍着自己玩的,她还真信了这小贱蹄子心思单纯,她分明同她那个狡诈的娘一个死样!
赵氏索性不装了,直接将自己的心思袒露在众人面前,她就是要将姜大的房子并到他们二房去,他们大房仗着院子临街开了个铺子占了多少好处,活该他们早死。
赵氏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丑恶的嘴脸惹得众人指点,她指着众人的鼻子:“你们嘴上看似帮那丫头,实际上不知道怎么牙痒痒这事儿怎么不摊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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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上,换成你们,这院子铺子你们谁能忍住不占!”
众人均道,疯子!
赵氏转而将矛头对准扮猪吃虎的姜青黎:“你这贱蹄子就应该同你那短命的爹娘一块死了,后继无人还想霸占我们姜家的家产,害我白白浪费口舌。”
在此之前姜青黎一直没还嘴,不是她嘴笨而是古代礼法森严,公然辱骂长辈是要吃家法的,眼下赵氏不敬兄嫂公然辱骂在先,身为女儿不为父母争辩就是她的不对了。
“二婶真是长了好大一张脸!”姜青黎想破口大骂,可碍于身份,只好儒雅了些,“父亲生性宽厚容,你将他寄回来得军饷尽数攥在手里他从不抱怨,二叔与三叔成家霸占了原本属于他的院子他也不曾说什么,他从屈身牛棚摸爬滚打到房产一处铺面一间,其中辛劳尽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脸面来抢占他的家产!”
姜青黎的话勾起邻人回忆,岁数小的不知道,可上了年岁的人可都知道姜大老大的所有遭遇,新朝未立的时候大家都是贱农,这姜老大确实命苦,投戎为了养家,退伍回来这家里竟容不下他,在牛棚成的家。这片荒地借了朝廷的势成了城中村,这姜大靠他自己盖了几间瓦房开了铺面,这姜二一家实属不要脸,净想着坐享其成。
往日秘辛被小辈揭露,赵氏脸面上不好看,作势就要耍耍长辈的威风:“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都不用姜青黎躲,赵氏肥硕如猪蹄一样的手掌还没扬起来就被一人捏住了手腕,顿时发出猪鸣似的哀嚎。
姜青黎抬眸,是王三。
原来王三停好驴车之后迟迟不见姜青黎身影,家中聚集众多邻人恐有事故,用了些时间才穿过人群看到院中情形。
见自家救命恩人险些被打,王三扬手要还回去,被及时赶到的姜家族长和姜家老太太阻拦了下来,将一众看热闹的人轰走,外人只留了王三一人。
姜青黎冷眼看着年过古稀的老太太,偏心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安然的坐在大儿子奋斗半生挣来的家产里,她不信她对此事全然不知情。
尽然,姜家族长一开口就将整件事早就是一家人提前预谋好的坐实了。
“青黎啊,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大房一支后继无人,家产是要充公了再平分的...”族长顿了顿,“考虑到青云乡试在即,这一试势必是要中举人的,你将房子腾出来为你堂哥做个书房,他日你堂哥高中状元,你也能沾光嫁个好人家不是!”
姜青黎垂眸,她这堂哥今年春天确实中了秀才不假,可中了之后他便自视清高,日日饮酒作乐,把温书的日子全用来享乐,此次秋闱他能把卷子写完都算烧高香了!
她这二婶真是画得一手好饼,倘若她这堂哥真中了个秀才回来,他族长的脸上沾光不说,他还占了今日帮未来状元夺得书房的好处,至于她个孤女,他才不在乎。
姜青黎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一旁端坐着的姜家老太太身上,可她的奶奶显然心虚至极,目光躲闪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5. 房契到手
见祖母是这般反应,姜青黎心底里最后一丝对亲情的眷恋消失殆尽,这姜家她一定要脱离出去!
有王三在,姜青黎不怕眼前的三人将她屈打成招,她的话也逐渐不客气起来:“父亲生前就被你们步步算计,眼下他死了你们都搅得他不得安宁,想占了他的院子和铺子,你们休想!”
“姜青黎我告诉你!你爹还在的时候,这家产分成了三份不假!可房契始可是牢牢抓在老太太手里的,我们姜家的院子自然不会便宜了别人!”赵氏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要怪就怪你爹没本事,没留下个男丁守住这份家产。”
赵氏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她的父亲,姜青黎忍不得一点,不再顾及礼义廉耻平等创翻所有人:“那就别怪我一纸状书告到开封府,好叫世人知道知道姜青云这个秀才有个强取豪夺的恶霸娘亲,有个是非不分偏袒偏私的祖母,至于您这位姜家族长名声臭不臭不知道,但是这顶帽子您怕是戴不下去了!”
赵氏是个没脑子的泼妇,听到“开封府”三个字就叫嚷开了:“报官就报官,我们还怕你不成!”
姜家老太太也是个抓不住重点的,听见孙女要报官抓自己,当即抡圆了拐杖要打死姜青黎这个不孝子孙。
有这样的猪队友姜家族长头痛不已,他心中恼火还得制止眼前的闹剧,如果姜青黎真的去递了状纸,坏了他的名声是小,万一因此让青云在考官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青云就算再有才学也登不了大雅之堂,更别谈什么光宗耀祖了!
这官司打不得!
姜家族长使出了毕生的威严才将跳脚的婆媳二人按压住,两个蠢妇连其中的利害关系都想不到,张口就是谁怕谁,他现在甚至有那么一丝丝为青云担忧,就算姜青黎不去告,他的名声也会因她们受累。
为了稳住姜青黎,姜家族长只好做出让步,提出让姜青黎将院子借给青云几年。他才不在意这个院子是谁的,横竖不是他的。
赵氏可不愿意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她率先提出了反对,这院子必须是她家的。
一时间,同一战线的二人反而先干起了仗。
一连串的变故早在姜青黎意料之中,她也并非是要报官,她就是要离间二人,好在她提出解决办法的时候,有人能制衡住一心盯着房子的二婶。
“我要守住父亲的心血,二婶要平分大房家产,所以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姜青黎道。
此时,意见不合的二人也安静下来。
姜青黎:“我出钱将这间院子买下来,有了银子堂哥可以进书院读书,有先生指导定要比自己温书效果好。”
姜家族长摸着自己的络腮胡,能进书院学习自然是好的,事半功倍。
可赵氏眼界没那么长,青云高中光耀门楣着实不假,但那主要是哄着族长来助她收回家产的,她才不在乎门头上发不发光呢,她看重的是临街的这间房子,能给青云做婚房!
姜青黎知道赵氏心中所想,无非就是眼馋父亲开铺子挣的钱,所以她说出了一个赵氏极为心动的价格:“二百两,我买下这间房子的房契。”
姜青黎开出得价格很诱人,赵氏虽有些心动,但是她还是钟情于实实在在的房子。
姜家族长将她拉至一旁:“你蠢啊!这二百两比市场价高出了整整五十两!你又不似姜大有本事,得了铺子也是租出去,就算租出去五十年也挣不来二百两啊!”
赵氏:“可是,青云日后成婚没有婚房咋办?”
族长:“你还真是蠢,他日青云高中,朝廷自然给他发房子,那里用得着你准备的!”
族长:“你用这钱将青云送进书院,再多买些书,青云名次越靠前,分得的房子越大!”
族长一脸为你好的表情让赵氏固执的己见有所松动,她可以答应,但她姜青黎能拿的出这二百两的巨款么。
“眼下我确实没钱,但是我可以给二婶打欠条,二百两银子分期五年,利息高于市场半个点,五年时间定将账目还清!”姜青黎又抛出一块儿肥肉,她就不信贪财的赵氏不咬钩。
要说刚刚赵氏还不情不愿的,现在她彻底知道她该选择哪一边了,现在市场上借贷的利息是一点五,再加半个点是两个点,二百两分五年还清,光利息她每年都多得四两,还是将房契卖于她划算!
姜青黎给出的利润让痴迷于光宗耀祖的族长都眼红,不过只要能说服赵氏将青云送进书院,他也算目的达成。
生怕姜青黎反悔的赵氏催促着姜家老太太回家拿了房契,姜青黎则委托王三去请了房管处的官爷。
姜家老宅虽近,但是翻找房契废了一番功夫,两波人近乎是同时返回小院的。
虽然还完债还剩下不少银子,可那银子姜青黎有别的用处,所以她一文钱都没提前拿出来,房子的本金加上利息一共是二百二十两,算下来姜青黎每年需还四十四两,她提议过年那一个月容她喘息一下,其余十一个月份月还四两,赵氏也不为难她,答应了。
在房管处官爷的见证下,姜青黎打下欠条,官爷将原先的房契作废,在新房契中归属人的落款处赫然写下了“姜青黎”三个大字。
随着官爷的笔放下,姜青黎一直提着的心也落回实处,这间房子是父亲心血,她甘愿用自己最稀罕的银钱来换。
姜青黎和赵氏二人分别将新房契和欠条收入囊中,一齐站在门口目送官爷离去。
赵氏捏着荷包里的欠条,另一手扶着老太太乐乐呵呵地往外走,得了远比房子价值高的多的银钱,她怕是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当然,这银钱她也不怕老三家的来抢,将老大的房子要过来给儿子读书是老太太同意了的,老三家有意见就尽管找老太太闹。
将房子换做银钱也好,她不识字特意让官爷看了欠条上的内容,收债人那一栏写的是她赵春花的名字,这二百多两可是她自己的钱。
姜家族长背着手走在二人前面,背影里尽是得意,他姜家即将要出一个状元那是何等的光耀门楣!
姜青黎也是高兴的,能和姜家断绝关系,使再多的银子她也愿意!更让她开心的是手中的房契,古代人到底没见过都城的房子涨价有多凶,几年过后这边的房价必然翻倍。花二百一十二两在都城南部买了一个一进式四合院,她稳赚好不好!
周围邻人虽先前被赶了出去,但都为了看热闹围在药铺门外没走,房管处的官爷一来一去,原本嚣张跋扈的赵氏也乐呵呵的,好奇坏了,难不成这姜大的家产真让她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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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黎不紧不满的澄清,她打了欠条将父亲的家产买了下来,自此后她姜家药铺与城南姜家一刀两断,姜家药铺不日后重新开张,还恳请他们多多关照。
姜青黎自立门户,王三自然为她开心,但又心疼她小小年纪独自讨生活,所在在姜青黎提出让他帮她找盖房的泥瓦匠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主动挑起了监工一职。
王三回去之前,执意要将赵氏摧毁院墙重新盖起来才肯走,姜青黎以后期还要重新盖为理由制止了很多次,可没有什么效果。
显然,王三这是在保护她,生怕没有院墙不安全。姜青黎将这份爱护记默默记在心里,他日王三一家有难她定会鼎力相助。
夜里,姜青黎仔细盘算了一下自己还完王家庄的债务后剩下的银两,卖药一共挣了二百两,还债用去了一百两,加上昨日帮别人开药挣了不到两,她现在手里还有一百多两银子。
这一百多两银子,姜青黎简单规划了一下,她得拿出五十两来修缮这个历经讨债砸抢、婶娘拆墙的破房子,十几两用来修整将日后要开的药铺,添置几个放药的柜子,还要将月底还二婶的四两银子提前留留出来,能剩下供她日常开销的银子所剩无几。
而且京城开销大,光吃喝一个月都得用去二三两,看来在月底之前月底她必须得将药铺重新开起来,并且能正常运转,有进帐。
简单规划好这几日的行程,姜青黎才安心的昏睡过去,大抵是生前写实验计划习惯了,非得提前计划好了她才能睡个踏实觉。
第二日清晨,姜青黎早早就睁开了眼,今天是修缮房屋的第一天,她得将自己的设计安排同泥瓦匠们说清楚了。
王三带着修房班众人到的时候,姜青黎已经将自己的需求写在了纸上并贴在了需要施工的地方。
正屋的修缮首当其冲,虽说这几日天气好不曾降雨,单是晚上漏风屋顶掉土渣这一点就已经让轻微洁癖的姜青黎颇为头疼。她还计划着将自己的闺房搬到正屋的次间去,她原先住着的西耳房,房间昏暗不说还极为阴冷潮湿,舒适感实在太差。
西耳房居住条件不善,就算是设做客房让人住着也不舒坦,所以姜青黎将父母遗物搬了进去,并开了香案,供奉父母双亲。东耳房原先是父亲用来算账的帐房,她简单改了改,打算用做书房。
在西边的院墙正中央,鲜艳的红纸上写着三个大字“西厢房”,底下还配了草图,在西厢房南边多画了一间耳房,标注是“厨房”。
南边的侧门姜青黎也做了规划,图纸上画着她打算加盖一溜门房,靠西南角那里当做净房,门东边那里盖上两间屋子,当做下人房,万一她日后铺子开大了忙不过来,聘用几个伙计也有地方住。
至于设成药铺的东厢房,姜青黎没做任何规划,父亲在世的时候将整个药铺的布局设置得很好,冷藏区、阴冷区和常温区一应俱全,她只需添置几个药品柜,就是她满意的西药铺模样。
整体规划已经有了,具体要求也写得清楚明白,盖房班经验丰富,有王三带头不多时就分好了工,姜青黎拿出二十两银子交予王三,让他依着情况采买东西,不多时工人该买砖的买砖,该打地基得打地基,房屋的修缮开始动工。
6. 止血散
王三带来的盖房班成员们均是能工巧匠,第一天就将正屋的屋顶修补得差不多了。清一色的青灰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屋顶上,再也看不见一处破瓦。
这下姜青黎再也不用发愁晚上睡觉的时候被雨淋了。
匠人们盖房子的时候,姜青黎也没闲着,上午她主要是上街买菜准备匠人们一天的吃食,她的厨艺还算不错,尽管守孝期内见不得荤腥,均是素菜也让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下午她仍然上街溜达,专找一些看不起大夫的患者卖卖药,刷刷系统任务攒攒成就值,要想将药铺再开起来,她得先从系统中兑换出来很多药,需要很多成就值。
到了晚上,她就开始专心绘制药品柜的草图,早点画完她好早点找木工打出来。
一眨眼,七八天过去了,西面的厢房和南面的门房主体已经筑好,屋顶上也用厚厚的稻草封了,只剩下在其上面铺上瓦片一项活了。
第九日清晨,王三带着匠人们早早来了,想着早点将剩下的活计干完。
姜青黎也起了个大早,昨天晚上她终于将药品柜的成稿定了下来,她打算今日上午去木匠行看看,找个手艺好的木匠,早点将柜子打出来她也好早日开张。
集市整体从南到北呈井字分布,同种类型的卖品集中分布,占据横向或者竖向的一条街形成不同的市集,现有菜市、布行、铁行、肉市、酒肆等,至于姜青黎要找的木匠,统一分布在最南边的东西街上。
来到木匠聚集的街上,一个个木匠站在街道两边,前面摆着各自擅长打造的器具。
姜青黎找了几个面前摆着柜子的木匠,分别问了问价钱和所用的木材,最后选了一家用料好,价钱还合理的一家,将图纸递过去,再付过一两定金,她便提着篮子便朝着处于整个集市中心的菜市走去。
今日的菜有些涨价,姜青黎挑挑拣拣了好些家才将今日需要的菜品买齐,将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一声惊呼从院里传来。
“啊!”包括姜青黎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声惊呼吸引,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房顶。
紧接着院里相继传来梯子倒塌和重物落地的声音,有人从房顶摔了下来!
姜青黎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不顾形象地撩起裙摆就往门里跨。来到院里,她手上已然没了菜篮子的身影,换成了一个檀木色的药箱。
来到王顺身边,姜青黎率先检查了他的脑袋有没有磕伤,又检查了四肢和肋骨有没有折断,紧接着又排查了身上有没有严重出血点。
许是高空作业的匠人们多多少少都掌握着一些防跌伤小技巧,王顺身上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上有几处被瓦砾划伤正咕咕冒血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受击错位的脚踝。
王顺整个人被摔懵了,但是以往也有一些跌落的经历,缓了片刻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看见姜青黎紧绷的神色,一时间以为她和以往他遇到的那些东家一样,因为他失手打碎了砖瓦生气,连忙挣扎着要跪起来赔罪:“东家勿怪,损坏的瓦片我定会自掏腰包补上。”
“别动!”姜青黎按住他,“先处理伤口。”
姜青黎从药箱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剪刀,两三下将伤口处的衣物剪开,露出血色狰狞的伤口,紧接着又拿着一头绑着棉花的木棒,在一个棕色小瓶中沾了些药水,像给烤鸭刷油一般,将棉棒上的药液来回均匀地涂抹在王顺胳膊的伤口上。
王三一眼认出这瓶药水是什么,他按住挣扎不断地王顺:“姜姑娘正给伤口消毒呢,你老实些。”
“有些疼,你稍微忍着点。”姜青黎也宽慰道,温柔的话像是一记安抚的神药,王顺原本还有些恐惧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
给伤口消完毒,姜青黎取来止血散均匀地撒在伤口上,说来神奇,撒上药不过片刻,原本咕咕渗血的伤口不再冒血。
王顺跌落后,其余匠人纷纷凑上来观察他的情况,此时都围在王顺四周,将这止血的一幕看在眼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这世上还有如此灵丹妙药?
待伤口处的血液凝固得差不多,姜青黎才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随即,她用同样的方法对王顺腿上几处擦伤进行了消毒止血,不同的是,腿上的伤口浅表不用包扎。
姜青黎端详着王顺扭伤的右踝,此时已经高高肿起,上手摸一下,骨头没有错位,不需要正骨,情况在可控范围之内。
“脚踝扭伤不似其他外伤,前两日只能冰敷。”姜青黎从药箱中取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冰块,用布包了放在王顺的脚踝处。
这时,众人的视线被姜青黎身边那个不大不小的檀木色药箱吸引,从药箱中拿出药来不足为奇,可这易化的冰块又是怎么从药箱里拿出来的?
察觉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姜青黎有些心虚地合上了药箱的盖子,刚刚所有人都在关心王顺的伤,应该没有人看到她从药箱里拿出的东西都是凭空出现的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姜青黎给周遭的众人一一派了活。
“你们两个!看着冰块儿别掉了。”
“你们两个估摸着时辰,冷敷一刻钟就把冰块撤了。”
“你们去找两个这么长的木板来”姜青黎用手比划了半条腿长的距离,“等下给他脚踝固定上。”虽然不知道做什么用,剩下的两个人也老老实实去了。
“王大哥,今日你再辛苦一下,等会儿劳烦你将他送回去。”
王三闻言,起身就去套驴车,不用姜青黎吩咐,他也要将人送家里去的。
吩咐完,姜青黎提着药箱假模假样地进了东厢房,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东西会根据她的指令出现在她想让它出现的地方,前几次她都是将兑换出来的药品放在袖口,今日她今天进门地时候特意将前几日填写问卷领取地小药箱兑换了出来,谁知今天第一次用就险些露出马脚。
日后还是谨慎些好!
在空荡荡的药柜里装模作样地翻了半天,约摸着冰敷时间差不多了,姜青黎才拿着一个药瓶走出去。
冰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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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刻钟,王顺已经感觉好多了,接下姜青黎递过来的药瓶,任由姜青黎用刚刚找来的两个木板将脚踝固定。
“你身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脚踝严重些,得修养几日。”姜青黎力气小,绑不牢稳木板,示意赶来的王三帮忙,“回家之后,时不时地用冰块冷敷一下,等第三天的时候再抹上我给你准备的药酒!”
“你这样的情况指定不能再做工了,这是你这几天的工钱,加上受伤的赔付,拢共是三两银子,你数数。”姜青黎将一个装着碎银子的小钱袋子放进王顺手里,她虽然抠门,但是她断然不会克扣工人的工钱的。
王顺没有动,反而几滴热泪从眼眶中砸落下来,这次摔伤是他自己不小心,他原本还担心会赔钱,谁知道姜姑娘竟然不怪罪他,还为他配药治伤,工钱一文不少不说,竟然还有赔付,这样的东家整个京都找不出第二个。
原本还为王顺惋惜的几位匠人纷纷羡慕起王顺来,都希望受点皮外伤的人是自己,受点痛不假,但能多拿一两银子,他们也是愿意的。
众人合力将王顺抬到王三的驴车上,出发之前,姜青黎特意叮嘱王三送完他之后不必再过来了,她亦将一个钱袋子递过去,里边还特意多装了半吊钱作为答谢,可王三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死活不收。
意识到姜青黎是个靠谱的东家,不用王三监工,剩下的几位泥瓦匠主动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半日之内一连铺设了西厢房和南门房两座屋顶,质量好速度块。
完工后,姜青黎痛快儿地结清了众人的工钱,见东家如此豪爽,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帮她收拾了杂乱的院子,只求他日再有修缮房屋的活儿时她能记起他们兄弟几人。
临走时,各位匠人还特意从姜青黎手里买了点他们一致认为的好药:止血散。做他们这种营生的难免有所磕碰,止血散对他们最有用处。
夜里,姜青黎将剩下的银两全部拿出来,仔仔细细盘算了一遍重铸房屋以来所有的支出。
她先是给了王三二十两作为采买的费用,后来他又问他要了二十两,也就是买砖瓦、木材、泥沙和稻草等建材花去了四十两,各房的窗户是她找人定制的花了十两,工人的工钱和这几日的饮食共花费十八两,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耗费六十八两,没有超出她的预算。
药品柜她虽只付了一两定金,但总费用是十五两,她再留出来十四两,加上月底四两的还账,眼下能供她支配的剩下不到十五两。
姜青黎沉思,家具的采买可以放放,眼下最重要的将药铺的一应事物准备齐全了。
这些日子,她积极完成系统中的任务,已经积攒了两千多个成就值,完全够兑换一些常见药品了!
缮房屋的事情忙完,姜青黎心头的石头也算放下了,现如今后方战场已经准备好了,等药品柜一到,她便可以大赚特赚了!
建房子这几日姜青黎虽然没出什么力气活儿,但是劳废了不少心神,简单地擦过脸洗漱一番姜青黎便沉沉睡下了。
7. 集市抢救
一连几日,姜青黎都未曾踏出那座刚修缮一新的小院半步。
非她不愿出门,实是登门求药之人络绎不绝,让她无暇分身。虽说药铺尚未正式开张,但有钱不赚,岂非成了傻子?于是,姜青黎关上侧门,重开那扇久闭的药铺大门,暂且接待那些慕名而来的买药客。
她的名声最初从王家庄传开,村民们或是驾着驴车,或是赶着牛车,来城南姜家药铺,只为求得一包价廉且神效的药丸。几个好奇的邻里向他们打听缘由,村民们便将姜青黎在王家庄的传奇事迹一一道出,一传十,十传百,姜青黎的名声也在城南街巷中小小地响亮了起来。
当然,上门求药的人虽多,却还不至于让她忙得连门都出不了。姜青黎主要将时间花在了重新规整药铺上。
药铺不同于医馆,以卖药为生。原先铺子里陈列着一排排药柜,每个柜子分成上下四层、左右四列,共十六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摆放着一小麻袋药草,每一列是一个品种,由上到下,品质依次递减,供顾客自行挑选。这是姜父在世时精心设计的格局。
这日午时,姜青黎刚为一位邻里开完药,门外便传来木匠的声音,原来是她前几日定制的药品柜送到了。
她早已规划好柜子的摆放位置,将先前的草药柜统一挪到西墙根儿,空出的地方恰好能放下她精心设计的西药药品柜。药铺中央的柜子虽多了些,但格局却更加清晰明了:所有药柜分成两列,草药柜在西,西药柜在东,一排两个柜子,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样的布局正合姜青黎之意,她花费了数个夜晚精心设计这些柜子,如今终于得以实现。接下来,她只需找一位风水先生,算个黄道吉日,便可正式开张大吉了!
送走送货的木匠,姜青黎正准备关门去街上寻风水先生,却被远处传来的急促马蹄声吸引住了目光。她所在的盛英巷距离主干道有两条街之遥,按理说不该有马在此疾驰。
那特质的铁蹄踏在巷中的青石砖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声,虽好听,却也危险得很。万一有人不慎跌落在马蹄之下,定会落得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姜青黎素来惜命,赶忙将门打开,闪身躲进门内,只露出个小脑袋向外张望。
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马背上的人也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姜青黎只见为首的那匹马上坐着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士,气度不凡,却看不清容貌。
周围的邻里在马匹远去后纷纷议论起来,姜青黎也听了几句。
“这人怎敢在干道之外的街巷驰马,若伤到人可如何是好!”有人愤愤不平,按北唐的规矩,除都城内主干道可骑马外,其余街巷都需下马牵行。
“你可小声些,这可是定远侯世子,裴小将军。盛英巷尽头便是侯府,他走这里也不稀奇。”
“不是说定远侯世子在先前一役中被人一剑穿胸,快死了吗?”
“瞎说什么呢,咱离侯府这么近,你可曾见过侯府挂白?”
“快别说了,当心掉脑袋!”有人赶紧制止了众人的议论。
众人噤了声,姜青黎抬眼望向马匹消失的方向,幽深的巷子尽头,竟是定远侯府。自她醒来后,还从未关注过这些达官贵人的情况,更别提内城里的那些天家人了。
姜青黎只想一心挣钱,将这些当个热闹听听,听完便继续忙自己的事。这时,巷子那头传来一个老妪的哭喊声:“姜药师,救救我姑娘!”
前些日子来求药的人都唤她姜大夫,可她毕竟不是大夫,便叮嘱别人唤她姜药师。听到有人叫自己,姜青黎停下脚步。
老妪来到跟前,对着姜青黎就磕了个头,声泪俱下地讲述起她女儿的病情。
原来,娘俩听说裴小将军回京,想一睹小将军风采,却不料人群拥挤,女儿被人挤晕了过去。她虽立即请了大夫,但大夫却说已无力回天。人群中有人听说过姜青黎在王家庄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事迹,便提议她来盛英巷请姜药师。
情况紧急,姜青黎提起药箱便走,心中疑惑,这得挤成什么样才能将人挤晕了。
“你女儿可有什么旧疾?”
“不曾有。”
姜青黎脚步匆匆,心中满是疑惑:“之前可有晕倒过?”
“从来没有。”
“除了被人挤到,中间可还发生了其他事情?”姜青黎眉头微蹙,追问着关键细节。
老妪支支吾吾,似乎有些犹豫,见状,姜青黎停下脚步,语气严肃:“不说清楚为何晕倒,我怎么用药,你若继续隐瞒便会害了她!”
老妪面色一紧,终于开口:“中...中间姑娘的香囊掉在了裴小将军身上,裴小将军把香囊还回来的时候,小女就...”晕倒了。
姜青黎有些无语,原来是因为花痴导致情绪太过激动晕倒的,却被说成被人挤晕,这岂不是白白冤枉了周围的看客。
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姜药师来了”,围在四周的人群瞬间为她让开一条缝隙。姜青黎快步走进去,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有些人不认识姜青黎,更没听说过她在王家庄的传奇事迹,不少人都以为这个姜药师是个七老八十、经验丰富的老药师,可谁曾想,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一时间,人群中大半人的眼中都充满了质疑。她这一身的骨头,估计还没她手里那个檀木药箱重,她能有救人的本事吗?
有人的轻视藏在心里,也有人的轻视直接表现在嘴上,质疑声此起彼伏。
姜青黎却无暇理会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她礼貌地从那位大夫手中接过晕倒的女子,用手探了探鼻息和颈动脉,均无明显波动。
先前请来的大夫将女子的人中掐得都快烂了,也不见女子有什么反应。
说实话,姜青黎心里也没底。人窒息了这么久,她才赶来,能不能救过来,实在不好说。
但她不能放弃,从药箱中取出一粒救心丸放在女子舌下。随后,她让女子平躺在地上,挽起袖子,双手交叠放在女子胸前,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按压。每按压三十下,姜青黎就低下头,向女子口中渡气。姜青黎记不清自己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只觉得交叠的双手早已发软到颤抖。
终于,她的掌心下传来几声微弱的震动,昏死的女子幽幽转醒。
姜青黎累得很,顾不得脏污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万幸,人救过来了。
见女儿醒来,老妪激动得疯狂朝着姜青黎叩头,嘴里不住地喊着感谢救命之恩。
姜青黎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整理衣裙站起来,将老妪扶起:“她刚醒过来,切忌大喜大悲,伯母您也莫要哭了,省得连累孩子。”
她心里其实想的是,还不如多给我几钱银子,比磕破了头强多了。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姜青黎站起身,给母女俩留下相拥而泣的空间。
周围的人群却更加好奇她的身份,不顾她还在场,纷纷向知情人打听起来。
先前提议去请姜青黎的那人,缓缓将她的家世和救下王家幺女、为村民治病的事迹一一道出。
“原来是姜家药铺的孤女,他爹是个老实人,没想到闺女这么有本事!”
“救下王家幺女那件事我可以作证,我娘家就是王家庄的。据说这位姜药师只用了一粒药,那王家幺女身上的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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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退了,真是一条命捡回来了!”
“我还听说前几日她家盖房子,有工人受了伤,她拿出一包像白面一样的药撒上去,登时就不流血了!”
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姜青黎再装作听不到就说不过去了。
她转过身,面朝身后的人群,微微福神:“我乃盛英巷姜家药铺姜青黎,承蒙家父教导,学得用药之术。不日后,姜家药铺将正式开张,开张后义诊三日。各位若有病痛,不妨来店里瞧瞧,说不定有药能解各位之忧。”
她落落大方的仪态,引得众人一片叫好,加上她刚才的表现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她。
却见老妪沉溺于与女儿抱头痛哭,似乎没有付钱的意思,姜青黎与刚才的大夫对视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
大夫:虽说没将人救下来,但出诊费她们总得付吧!
姜青黎:那将她磕给我的几个响头送予你吧,我怕折寿。
姜青黎拎起地上的檀木药箱,往回走去,心里腹诽道:怪不得裴小将军从盛英巷骑马回家,原来是他干的好事,把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不过,这裴小将军也真是的,把人撩拨晕了自己就跑了,一点都没有将军的风范,还得让她为他的“风情”买单。
不远处的定远侯府,刚刚沐浴完的裴小将军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看了看浴室的窗户,明明关着...
姜青黎将药箱跨在肩膀上,活动着手腕,双手还因为刚才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她辛苦了半天,手腕都要断了,还搭上了一颗价值不菲的救心丸。若不是有系统的奖励安慰她,她真能在母女俩面前站到她们给钱为止。
这裴小将军真是个不会办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派个人在现场盯着,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不顾百姓死活。
与此同时,定远侯府裴小将军的浴室和姜青黎的身后,同时响起两声喷嚏。
姜青黎回头,只见一个侍卫装扮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男人见姜青黎看过来,不好装作看不见,朝着她走来,作揖道:“在下是裴小将军身边的护卫,六一。”
姜青黎面色一僵硬:人家是留了人善后的,还好刚刚没骂出口。
“姑娘妙手回春,为我家世子避免了一桩祸事,在下代世子提前谢过姑娘。”六一语气诚恳。
姜青黎摆摆手:“嗐,救人性命本身就是我的职责,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紧接着后面还跟了轻描淡写的半句话,“将医药费付了就行。”
听完前半句六一心中一喜,这位姑娘果真如刚才众人所说,通情达理,他刚准备夸赞几句,却听到姜青黎的后半句话,顿时把想说的话都噎了回去。
姜青黎:正愁没人付医药费呢,你就撞上来了。
六一捏着自己的钱袋子,里边装着的是他这个月刚发的例银,也不知道他付了钱之后世子会不会补给他。
姜青黎盯着他手中鼓囊的钱袋子,假意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惋惜:“那颗救命的丹药虽然价值不高,但是亡父留下的...”
六一:......
姜青黎:“仅剩那一颗,为了救人我都舍得用了...”
六一:“多少钱。”
姜青黎:“三两银。”
六一做出一个你怎么不去抢的眼神,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将钱袋子递了过去。
姜青黎接过钱袋子数了数:“三两银,正好。”收了银子又将钱袋子扔给他。
六一看着姜青黎明显比刚才更加愉悦的背影,总觉得要是他不给这银子也行,心中暗暗发誓:等下回去就算挨世子的打,他也得让世子把这三两银子报销了。
8. 三日义诊
六一捏着瘪瘪的钱袋子,一脸仇怨地回到定远侯府,来到世子书房外。
见他回来,候在门外的小厮赶忙进去通报。
“进来!”书房内传来世子裴牧行清冷的声音。
六一没等小厮出来传话,便推门走了进去。
裴牧行正坐在书桌前,目光落在挑了帘子进来的六一身上,静等着他开口。
六一将世子离开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说到姜青黎救人时,更是将她是如何救人的动手演示了一遍。
裴牧行听到那位姑娘并无大碍,微微松了口气,又听侍卫说大夫诊断是因情绪激动晕倒,他长舒一口气。
他本还担心自己将那姑娘砸死了,那姑娘的香囊里不知装了什么,砸得他胸口生疼。他本想让那姑娘尝尝用重物砸人的滋味,谁料她竟晕了过去。若真出了人命,老头子回来,又该唠叨他了。
裴牧行这番心思,六一哪能知晓。他只看到主子听完那姑娘晕倒的原因后,脸上竟露出一丝快意?
往日里,主子不是最讨厌那些花痴女人吗?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一剑,让主子转了性子?
“那救人的药师家住盛英巷?”裴牧行望向侯府南侧,他今日回府时,走的正是盛英巷。
“我一路跟着那女子,亲眼见她进去的。”六一如实回答,心里却在琢磨,主子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
“姜家药铺......”裴牧行对那块牌匾有印象,因为当时门牌下站着一位只敢露出头朝外看的姑娘。
想到这儿,裴牧行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那姑娘胆子小,却偏爱凑热闹,若是遇到更危险更热闹的事,她还会不会凑过去看?
六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这是看到自家主子笑了?
察觉到六一的目光,裴牧行迅速敛起笑容,冷声道:“既然没事了,你便退下吧。”
六一却犹犹豫豫,不迈步子。
裴牧行皱眉问道:“还有事?”
六一吞吞吐吐:“小的跟着那药师回家时,被她发现了......”
裴牧行无言。
六一接着道:“小的自作主张替主子您道了谢。”
裴牧行摆摆手:“无妨。”
六一又道:“还帮您付了医药费。”
裴牧行挑眉。
“三两。”六一小心翼翼地比出三个手指头。
“三两!”裴牧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他这个蠢侍卫的月银才五两吧。他转念一想,又狐疑地看着六一,“莫不是你故意把价钱说高,想赚我银子?”
六一“扑通”一声跪下:“小的对天发誓,那姑娘就是要了三两!”
裴牧行脸上露出不耐:“不是就不是,动不动发誓做什么!”一点男人的英雄气概都没有。摆摆手,“去库房领银子吧。”
六一刚迈出门槛,又被裴牧行叫住:“让你打听那药出自哪家药铺,别忘了。”
“小的记着呢,下午就去王家庄。”六一欢欢喜喜地走了,留下裴牧行独自对着肩膀的伤口陷入沉思。
距离定王侯府一个巷子远的姜家药铺。
姜青黎才不知道那大宅院里发生的事情,她将今日得来的银子锁进她卧房柜子里的钱匣子里,里面沉甸甸的,已然有了些许分量。
姜青黎放了二两银子进去,留了一两放在身上,这有钱人的银子就是好赚,她花了三十个成就值从系统中兑换了一瓶救心丸,一瓶一百粒,她只用了一粒就挣了三两银子,所以以后这有钱人的钱得多挣点。
有钱人:我们是有钱,可是不会像裴小将军的那个护卫一样蠢好么。
姜家药铺开张之日,将近半个城南人都来了。
至于为什么是将近半个,是因为在京都,别管城南还是城北,均是达官贵胄,他们倒是因裴小将军对这间药铺有所耳闻,但是他们看不上盛英巷这间小小的药铺。
有钱人不稀罕义诊,所以来的大多都是贫苦人家。这一点,姜青黎也看出来了。
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轻看那些穷苦之人,她热情对待每一位患者,将他们的病症一字不差地输进系统里,由系统给出最优的治疗方案。
不是她姜青黎偷懒,不愿用毕生所学为患者开药,而是今日来看诊的人实在太多,她要是每一个都亲历亲为的话,用不了半日,她都能累晕过去,更别提义诊三日了。
用系统更重要的一点是,速度快、效率高,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看诊更多的病人,所以姜青黎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第一日义诊下来,姜青黎累得摊在床上不愿动。
“药丸子,汇报今日成绩。”她今日才发现,有很多程序不用她自己去点,只要将指令发布给系统,它自会帮你总结好。
药丸子:“尊敬的主人,今日一共看诊一百六十三人,共挣银子二十一两,获系统成就值两千五百个。”
姜青黎:“今日病症都有哪些种类?”
药丸子:“秋季昼夜温差大,主要病症集中在伤寒、结膜炎、腹泻等,其中伤寒表征以呼吸系统症状居多。”
姜青黎点头:“那就根据今日的患者数量,备好相应药品,兑换完成后摆在相应货架上吧。”
药丸子一一应下,绝对服从。
“将今日账目记账存档吧。”姜青黎又补充一点,有系统在就是方便,连账本都不用记了,有需要的时候直接调取当日流水即可。临睡前,姜青黎还在想,它比真人侍卫能干多了。
某处的六一:阿嚏。
义诊的第二日,药铺内来了一位姜青黎意想不到的人。
是那日她替裴小将军救下来的姑娘。
姜青黎望闻问切了一番,发现姑娘并无什么不妥。
就在姜青黎疑惑的时候,那位姑娘珠绢掩面羞涩地开了口:“那日裴小将军将我的香囊还回来的时候,砸在了我的胸口上...”
看着她那股矫揉造作的样子,姜青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现在药铺里没有其他病人,不然她可能真有借口先诊治别人,忍下心底的不适,姜青黎问:“可有淤青?”
姑娘:“有是有.....”
“无妨,这里有除青消肿的药膏,抹个三五日就好了!”姜青黎起身就要去拿药。
“不是~”姑娘轻轻晃动身体,做撒娇状,“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法子将这青痕留下来~”
姜青黎顿生恶寒:“留着作甚?”
姑娘:“这是裴小将军...也就是裴世子给我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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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能将它弄丢了!”
姜青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姑娘也太癫了吧。
姑娘见到姜青黎的反应亦如她从其他人脸上看到的那样,自发为自己辩驳道:“倘若这不是定情信物,那么多女子丢香囊给他,他为何偏偏将我的丢了回来,定是当时人多他不好回应,只能用力的丢回来,在我身上留下印记,还...还偏偏是胸口...”
她还害羞上了!姜青黎内心狂吼!这难道没人告诉她这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看到她来,姜青黎还有些意外,本来还想通过今天的诊治将那日的医疗费给收回呢,即便是她已经从裴小将军那里要过了。
但是她现在只想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只求她再也别来。
这日夜里,在姜家药铺外蹲守一天的六一回到侯府,自从前几日下午他从王家庄得来的消息汇报给主子之后,他便被派到了姜家药铺外监视姜青,每日夜里都要汇报她的一举一动,今日也不例外。
在说到那名女子将胸口的青痕视作与裴世子的定情信物,要求姜青黎用药将它留下来的时候,话里的男主人公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尽数喷了出来。
“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丢得远远的!”
他真后悔当日将那个香囊丢回去的时候,没将她砸死。
义诊第三日。
今日来看诊的人少了很多,姜青黎早有预料。
她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义诊,一方面她是想通过义诊将姜家药铺的名号打出去,另外一方面就是她想积攒一定的回头客,那些较为贫苦的人家用过她的药后,自然不会再将费用昂贵且治疗时间长的中草药作为首选,这次义诊过后,她的药铺定能站稳了脚跟。
当然,她也不会因为她的药只有穷苦之人来买而妄自菲薄,她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将自己药卖到那些达官贵族手里,只不过时间久一些罢了。
姜青黎思考东西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巷口的转角处,一个衣着破烂的难民站在那里踌躇了良久。
在房子转角处的另一边,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守在一旁。
“你确定我这身装扮,没人会认出我来?”难民问。
“这片区域里,最认识您的人已经被在下连夜送出城了。”侍卫道。
难民:......
“您要是实在担心被认出来,属下就将自己身上划个口子,去药铺里求药,买来的药全部献给您。”
难民眼中露出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你如果舍得在身上穿一个跟我的一模一样的洞,那我便考虑考虑。”
这个身衣着破烂,难民打扮的人,正是与姜家药铺隔了一条巷子的侯府里的裴世子。旁边站着的也正是他那名脑子不太够使的侍卫,六一。
裴小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伤,世人皆知,但只有几人知道,他是靠着姜青黎的药,保住了性命。
他重伤未愈的消息不方便他人知晓,他只能装扮一番,自行亲自前来。还有一个必须他亲自来的原因是他必须找机会留在姜家药铺,留在姜青黎身边,有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他需要亲自求证!
扮成受伤的难民一步步接近她最合适不过的。
不理会自己那名蠢得要命的侍卫,裴牧行捂着胸口来到药铺门前...
9. 难民伙计
义诊三日,姜青黎整个人早已经疲惫不堪,当她看到门前来了一位难民一样的患者,姜青黎有些想提前结束今日义诊了。
实在不是她吝啬,舍不得为他免费治疗,而是那人实在卫生条件堪忧,隔着一道门都将她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难民兄挣扎着进来了,此时要是再将人撵走的话难免会被人指责姜家药铺区别对待患者,那样她前两日付出的辛劳将会白费。
强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的不适,姜青黎用意念将自己的腿牢牢“钉”在问诊台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这位兄台,您哪里不适?”姜青黎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
这位特意两三天没有漱口的难民兄回答道:“逃难的路上被官爷用□□穿了肩膀。”说着,拉下破烂的上衣,露出胸前的伤口。
那伤口有将近十公分长,虽然已经溃烂化脓,但也不难看出切口整齐,姜青黎想到古时候难民都是被各地的官兵赶来赶去的,一时间信以为真。
姜青黎搬了一个矮凳放在药铺门口,示意难民兄坐过去,对方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仍然照做了,但是对方开刀阔斧一般的坐姿总让她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她将这种感觉归咎于自己心底的嫌弃,不再多想。
姜青黎让他坐门口是有原因的,一是他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户外空气流通不至于折磨她的鼻子。二是因为她救治了这样一号人厌狗嫌的病人,更能体现她一视同仁、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
将碘伏、消炎药和纱布等一应物品准备齐全,姜青黎开始进行救治:“刚开始可能有一些痛,你稍忍忍。”
男人点头“嗯”了一声,雄厚低沉的声线与他此时的形象十分不符,男人意识到,透过脏乱如杂草一般的头发观察眼前之人的反应,没有任何异样,遂放下心来。
可他完全估摸错了,听到那声“嗯”时,姜青黎第一反应是:这位兄台的声音还蛮性感的。古人思想保守,这样的心思万万不可显露在脸上,所以姜青黎的面色不曾有一丝变化。
将伤口处的白脓用棉棒尽数擦去,消过毒后再敷上一层厚厚的消炎药,最后用白色的绷带缠了,做好固定。
谁都没有注意到,姜青黎在清理伤口的白脓时,将一根沾有脓液的棉棒快速收入袖口,就连距离最近、观察最是敏锐的裴小将军都没有发现。
姜青黎将这根棉棒送入了系统中做检测,根据检测的结果为他配置最合适的药物。
是了,姜青黎又学会了递送检验样本的技能,这系统使用得越来越得心用手。
一番治疗下来,男人没有叫一声痛,就连最基本得抽气都难听几声,姜青黎不禁对眼前的男人生出一股敬意,她总算知道刚刚的不对劲来源于哪里了。联合他适才豪爽端坐的坐姿,姜青黎可以认定,此人定是习武之人,寻常人哪里会有如此坚定的心智。
姜青黎伸手摸上男人破烂衣袖下的手臂,坚硬结实的触感验证了她内心的猜想,她赞叹道:“练得不错。”只可惜这人身上过于脏污,不然就让他脱下衣服展露一番了。
姜青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和想法有什么不妥,面色如常得迈进药铺,净手、抓药。
裴牧行在姜青黎上手摸他的时候就下意识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女人,随意触摸陌生男子的身体!就算她是大夫也应该提前表明再上手触摸!她竟然还做出了评价,简直惊世骇俗!
裴牧行愈发觉得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想留下来的心思更坚定了。
不远处的六一正隐匿在暗处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他将姜青黎上手摸他家主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有些震惊地腹诽道:他家主子牺牲这么大的吗?
将配好的药出来,姜青黎便开始交代用法用量,语气中没有一丝尴尬:“红色瓶子每日一颗,蓝色瓶子每日三颗,可记住了?”
裴牧行点头,表示记下了。
“记住那就走吧。今日义诊结束了。”姜青黎开始撵人。
裴牧行:这人变化也太快了,刚摸完就要撵走?
姜青黎:这人还愣着干什么,她说得不够清楚吗?
裴牧行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在少女的注视下艰难地从坐着的矮凳上站起来,这完全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刚刚姜青黎为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连麻沸散都没用,痛得他右半个身子没了知觉。
做戏得做全套了,裴牧行没有着急离开姜青黎的视线,他走到刚才站着的转弯处靠墙坐下,全然一副无家可归的样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裴牧行用眼神示意暗处的六一不得妄动,暗自消化伤口处传来的滔天痛楚。
裴牧行一直在那个角落待到姜青黎不再出门,他才趁着夜色,回到了不远处的侯府。
定远侯府,世子书房。
太医李云天挑了帘子进来的时候,裴牧行正坐在书房中的小塌上吃小厨房送来的小馄饨。
见到来人是自己好友,裴牧行连站都没站起来应付一下。
“听说我们世子今日扮成了难民去求的药。”李太医揶揄道。
将最后一个小馄饨咽进肚,裴牧行才回应他:“赶紧来看看这药有没有效果!”
李云天不再打趣裴牧行,小心翼翼地揭开有些渗血的纱布,为他查看伤口的情况。
“这姜姑娘的药确实有效,同今日早晨的状况相比,你这伤口处的溃烂红肿已经被抑制住了。”李云天道。
其实不用他说,裴牧行自己也能感受出来,虽说下午治疗时疼痛难耐,但是治疗过后他能感觉到伤口没有往日里那么痛了。
李云天的话不过又将他心里的猜想又证实了一遍,可见那个姜青黎手中的药,确实对外伤有奇效。
这药既然有效,那剩下需要查证的便只剩下人了。裴牧行盯着不远处的烛火,狭长的眼睛微眯露出一丝狠厉,这样的人才是他们的人最好,倘若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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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牧行没在往后想,只能期望他能能留在姜青黎身边待些时日,好让他仔细探查一番。
将李云天送走,六一回到裴牧行的书房。
他盯着自家主子的匀称的胳膊看了又看,他特别想知道姜青黎摸上主子胳膊的时候,他怎么忍住不动怒的。
许是六一的眼神太过炽热,裴牧行只觉得自己被姜青黎摸过的胳膊总有一股异样感。
一记眼刀飞过去,六一惺惺退下。
夜里,躺在床上,裴牧行心里默默地给姜青黎贴上了一个标签:轻浮。
接下来,一连几日姜青黎都能在巷口的转角处见到瘫坐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上的伤势依然很重,姜青黎和自己的内心做了好几番争斗,才好心帮他免费治疗了几次。
许是挂念男人身上的伤势,姜青黎时不时都要从药铺里走出来看看他的情况。
这日,姜青黎竟然发现拐角的男人一改往日的邋遢形象,杂乱的头发变得通顺,乖乖被他用布条束在脑后,露出硬朗刚毅的面庞,不过最吸引她目光的是他那身破烂的衣服被他改成了无袖的短衫,露出那日她摸过的胳膊。
兴许是伤口愈合,体力恢复了,有力气修整自己的形象了。姜青黎心中猜想,眼睛却控制不住的往吗一双小麦色的胳膊上看了一眼又一眼。
其实不尽然,是裴牧行经过多日的观察,她这位芳龄不过十五六的药铺东家,好似对身材好的男性格外的感兴趣。
六一也奇怪,这么冷的天,主子穿无袖的短衫竟也不觉得冷。他好心问一嘴,却无端遭受了主子几个白眼。
在又一次姜青黎盯着他有意无意展露的肱二头肌目不转睛的时候,裴牧行觉得时机到了。
“姑娘,这些日子承蒙您照顾,小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裴牧行走到药铺门口的少女跟前儿,作揖道谢。
他这是要走了?姜青黎看着男人肌肉分明的手臂,心中一阵惋惜,她这才看了几眼,都不够付为他诊治的医药费呢。
“小人恳请姑娘,给在下一个报答的机会,同时也是赏在下一口饭吃,小人甘愿在姑娘手下当个伙计尽犬马之劳。”裴牧行将身子压得更低,若有若无的将胸肌露出来。
这样一个动作,姜青黎有点顾不上听他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男人弓下身子从领口处露出的胸肌。
姜青黎:真好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行。
裴牧行勾唇。
就这样,裴牧行化名牛二,以药铺伙计的身份,入住了姜家的门房。
姜青黎有先见之明,在建门房的时候她就考虑到日后她招的伙计如果是男的,于她来说不安全,所以当时她命王三将门房的门留在了院子外边,院里边一道窗户都不留。
没想到这么快就排上用场了。
一想到以后有个肌肉型男在自己眼前晃悠,自己只需要给他一口吃的,还不用给工钱,姜青黎就觉得自己赚翻了!
10. 使唤伙计
招了一个身强力壮的伙计,姜青黎现在每天需要做的便是发号施令。
“牛二啊,去东边第三排药架上将止咳灵给这位患者拿上两瓶!”
“厨房水缸里没水了,牛二啊你去挑上两桶水!”
“这个晾衣服的绳子你绑得太高了,你自己给我挂上去啊,牛二!”
......
起初从男人口中听到“牛二”这个名字的时候,姜青黎还有些惋惜,如此一个身姿挺拔的帅小伙儿竟然叫了这么一个粗俗的名字。可在药铺里做了几天工之后,姜青黎觉得他还蛮符合这个名字的。
牛这个动物最大的特性便是体质强壮、任劳任怨,这些品质牛二身上全有。
在姜青黎看来,牛二全身上下最不值得一提的就是他那张脸了,他的面庞不似那些玉面书生柔和,他五官立体、面色刚毅,麦肤墨发、斜眉剑目,俨然一副画里的少年将军模样。
可这样一张脸,鲜有勾获姜青黎心神的时候,看着牛二的时候,姜青黎的目光大多都落在他宽阔而厚实的肩膀上,粗壮而有力的胳膊上,健硕而紧实的腰腹上以及修长而分明的手指上。
姜青黎最爱看他做工时将袖子挽上去、衣摆掖进裤带里的样子,身体各处的线条都能恰到好处的显出出来,既让她过足了眼瘾,又让他不失了体面。
牛二老实话少,不似别人家那些溜奸耍滑的帮工,姜青黎交待给他的事情,向来能做得称她的心意,所以,姜青黎很爱使唤他干各种杂活,尤其一些脏活累活,需要将上衣脱了露出胸肌和腰膀的活计。
可化身牛二的裴牧行很不愿意,他虽在军中摸爬滚打,但他可是侯府世子,像这样被呼来喝去的使唤还从来没有过。好在,他从不矫情,为了早日将心中的谜团解开他可以忍。
这日,姜青黎又使唤牛二将厨房里的水缸挑满水。
牛二接到指令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提上厨房里的木桶,从侧门出去了。
姜青黎:两个空桶而已,深呼吸攒什么劲,不过她爱看,胸肌不错。
不一会儿,牛二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一桶水从院外进来了,脚步扎实,胳膊稳健,桶里的水花虽随着走路晃动,可一滴水都没溅出来。
来到厨房,牛二将一手的水桶放在地上,另一手将水桶提高至水缸口,空出来的手对着桶底一抬,澄净甘甜的水听话地跳进水缸里。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牛二麦色的肌肤上,胳膊的线条愈发明显,修长且宽大的手掌托着桶底边缘,小臂处的肌肉微微隆起,蜿蜒的青筋盘踞而上若隐若现,大臂的肌肉随着力道的大小不断起伏,仿佛绵延的山丘,充满了力量感。
姜青黎拎了一串葡萄斜依在东厢房的门口,贪恋的看着牛二挽着袖子将木桶提起又放下:“牛二,你日日做这么多的工作,可曾怨恨我不给你开工钱呀?”
裴牧行强忍着想把手里木桶捏碎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姑娘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能为姑娘分忧已然是小人荣幸,不可再拿姑娘一文银钱。”
“确实,当初你臭得和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我都忍下嫌弃将你救了下来。”姜青黎认同地点头,当时他的情况很不好,感染了很多并发症,她现在能每日饱眼福也得亏她当时没放弃。
“你既心存报答之心,我也不想苛待了你,以后每月初八,我会给你发一两的月钱。”姜青黎才不会告诉他,这是对他身上优美的肌肉线条的打赏,不然人家撂挑子不干了,她去哪里找这么养眼的伙计。
“谢过姑娘!”裴牧行低头行礼,恰好掩住了眼底的疑惑,这“下水道”是何物,难道是她们国家的对老鼠窝的称呼?在心底将这个次作为证据,暗自记了下来。
这日夜里,姜青黎早早睡下了,裴牧行听着正屋那边没了动静,他悄无声息地掩上了门房的门。
六一早就候在一旁良久。
“去派人查查,西夏国可有‘下水道’这个说法,一有消息立即来报!”裴牧行吩咐道。
六一领命,走之前,问自家主子:“是否需要属下在夜里提前将水缸里的水满上。”
裴牧行不做声给了他一个白眼,他作为一个驰骋疆场的将士,在军营里社么脏活累活没干过,现在却矫情起来,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六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灰溜溜地走了。
裴牧行一如往常一样,在姜青黎睡着之后自己再回侯府,在第二日清晨她还未醒的时候再回来。将门房的门窗设置在院落外面着实给了他不少方便。
当然,他也不是非得要回侯府的,实在是姜青黎这人太过小气,空荡荡的门房里只在地上铺了几个木板当作床,在军中再条件多艰苦的床他都能睡,可这不是在边疆的军帐里,他不用委屈自己。
走在冗长的盛英巷里,裴牧行回想起白日里姜青黎提起发月钱的事情,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说来的话却老气横秋,与她如花似玉般的年岁不符。
想到这里,裴牧行的面色上又显露出些许古怪来,说到她做出与年纪不相称的事情,最要数她每日盯着自己的眼神了,寻常家的姑娘都是恪守本分、知书达理,怎么偏偏她目光赤裸,丝毫不加掩饰。
虽说请求她收留那日,他确实使了一些手段才留下的,可不代表他甘愿以色侍她!
白日做工的时候,他有意同邻里街坊们套话,得到的答案均是姜青黎乃姜大独女,年岁、模样都符合,断然不可能是别人假冒的。
可姜青黎的行事风格偏偏与寻常女子不同,还时不时冒出几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让他很难下定论,如此情形下,他只能再委屈自己些时日。
回到侯府,来到行云轩。
没想到,有人早早等在了那里,是裴牧行的母亲,吴氏,贴身大丫鬟彩云提着一个食盒候在一旁。
“你这天天早出晚归的,都在做些什么!”吴氏的语气虽然严厉,但充满了难以忽略的担忧,眼神示意彩云将食盒里的汤拿出来,“穿得跟个武夫似的,你莫不是去做苦力去了。”
“军中的事,跟您说了也不懂。”裴牧行在对面另一张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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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将食盒放在母子二人中间的桌子上,将里面的汤罐拿出来,用青瓷白碗盛了,端到世子面前。
裴牧行也没拒绝,这几日他在药铺吃得虽然不差,但是对他这个重伤未愈的伤员来说,还是不够滋补的。
“你父亲将你派回来,是打算让你回来养伤的,你却不得消停。”吴氏看着儿子吃得津津有味,有些后悔没早几日来送。
“孩儿的伤已将好了。”裴牧行将剩下的汤一口饮尽,示意彩云再来一碗。
吴氏起身接过彩云手里的汤匙,自己亲自为儿子盛上一碗端与跟前儿,一副你不让我看看伤口她就不走的样子。裴牧行拗不过,只好将领口拉低,露出胸前已然结痂的伤口。
吴氏凑近仔细看了,看见褐色的血痂便放下心来,不禁感叹起来:“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神奇之药,在短短几日就能让溃烂的伤口愈合。”
裴牧行盯着母亲亲自盛来的一碗汤,眸色晦暗不明,这药有奇效已然明了,可用药之人的身份到现在还是个谜题,是敌是友尚不可知。
一番心思不便让母亲知晓,裴牧行以困倦为由将母亲请了出去。
送走母亲,裴牧行躺在内间宽敞的架子床上,将这几日的经历如老牛反刍般进行反复思索。
这几日在姜家药铺做工以来,他发现姜青黎手里不仅有治疗外伤的药,对抗各种顽疾的药应有尽有,且卖药的客户并没有他预期的那样针对军中的士兵,反而是谁的钱都挣,没有任何规律可言,让他颇为郁闷。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裴牧行抚了抚钝痛不已的额头,可她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反常。
怎么偏偏在他重伤的时候,治疗外伤的奇药就通过王杰的手送到了他的帐外,王杰那厮已经提了百夫长养在眼前了,姜青黎也由他亲自盯着,这么多天没有任何线索实在让他这个驰骋疆场的小将军感到挫败。
据他观察,姜青黎从不跟别人有什么深切的来往,除却王家庄王三那一家,她对任何人都带着淡淡的疏离,当然,那些身型高大身材健硕的人除外,每每有那样的人来抓药,她总要同人家多攀谈几句,就算是路过的人,她也要多看上几眼。
裴牧行轻哧一声:迂腐!
眼下,只剩下姜青黎的闺房他还从来没有进去探查过,想尽快确定姜青黎的身份,他必须再同她亲近些。
次日,天还未亮,六一回来的时候,裴牧行已经在院中打完一套拳了。
趁着裴牧行落汗的功夫,六一将他调查的结果汇报给他。
“不是西夏国的语言?”裴牧行皱眉。
六一:“西夏国的俘虏整整三百人,‘下水道’这词无一人听过。”
裴牧行点头,表示他已知晓,将一个新的任务交代给他。
六一欲言又止了半天没敢开口:主子,你要不看看我这熬了整晚的黑眼圈呢。
裴牧行将擦汗的巾子扔给他:“任务完成后自去库房多领一个月的月银。”
六一捏着蹦蹦跳跳地走了,主子擦的汗都是香的!
11. 妇人闹事
清晨,姜青黎起床后,脸上顶了一个巨大的黑眼圈。
这些日子自打将买菜的活交给牛二之后,她清闲了许多,闲逛时候逛到了卖话本子的小摊上,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古代的小说里虽然没有总裁的霸道,但是展现了许多硬汉的柔情。最重要的是里面的插画很大胆,看得她总是面红耳赤的,谁说古人封建的,明明赤裸得很!
姜青黎穿戴整齐之后,来到院子南边的侧门之下,先是在牛二住着的门房的墙壁上轻锤两下,后将侧门的门闩松开。
不多时,牛二提着一个小菜篮子进来了。
二人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默契十足地进了各自的屋子。姜青黎回到正屋的卧房内擦脸洗漱,牛二提着今日的菜进了厨房。
吃罢饭,姜青黎率先进了药铺。
开张时候的三日义诊确实给姜家药铺带来些许名气,其中“便宜有效”首当其冲,开张后光顾的都是些穷苦人家,姜青黎便将价格定得低了些。
现在得客流量虽然不比期待得那样,但也说得过去。
上午来买药的顾客不多,姜青黎便把清点药品的活放在上午。
“昨日卖出了碘伏三瓶、伤寒药五瓶、咳嗽药十二瓶...”将空缺的药品汇总成一个列表,交由牛二去储藏库里一一捡出来摆到货架上。
姜青黎趴在柜台上看牛二往药品架上补货,他身上的短衫随着手臂的动作起落,衣摆处时不时露出男人绷紧的小腹,姜青黎突然想起昨日里话本子里的插图,脸颊上一暖。
听到门外有动静,姜青黎才恋恋不舍地挪开眼睛,朝着门外走去。
门口来客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女童。
姜青黎在门外台阶上站定,招待顾客的热情在看清那位妇人脸上的不善之后熄了下去,但她还是耐心地招呼着:“敢问,孩子这是哪里不舒服?”
姜青黎没问话之前,那妇人还只是抱着孩子气鼓鼓地瞪着她,她刚问完,那妇人却将怀里的孩子往她脚下的台阶下一放,滔天的叫骂瞬间淹了过来。
“你这个黑心眼的,店铺里摆的不是救命的药而是害人的毒吧!”妇人在孩子身边坐下,朝着四周的邻人哭诉,“大家都来看看,就是吃了她姜家药铺卖的药,我这孩子便满身红疹,昏迷不醒啊!”
“我这命苦的孩子啊!”
邻人们、路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在哭喊的妇人身边形成一个包围圈,连带着另一个主人公一齐包了进去。
众人议论纷纷,场面一片杂乱,早有眼红姜青黎赚钱的邻人趁乱低声撺掇妇人哭得大声些。
医闹的场景重现,姜青黎脸上早没了往日里的和善,她斥声道:“孩子昏迷不醒,你不是立即找她看大夫,反而带她坐在我的门口哭,分明是有不良居心!”
“我家仅有的几百文钱前几日在你店里抓药的时候已经花光了,你将我孩子害到如此地步,当然得你拿了银子去别处更有名气的医馆医治。”
姜青黎有些怀疑这妇人是别家医馆派来搞坏她的名声的,可来她药铺买药的人目前仍然只是一些吃不起草药的贫苦人家,断然威胁不到那些医馆的利益。
如此一来,这妇人来此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想借机敲诈一笔,这地上昏迷的女娃,大概率也是假的!
不过片刻之间,姜青黎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原由,刚才因担忧女童安危而提起来的心也安然放回了肚子里。
姜青黎板了脸:“你口口声声说吃了我家的药导致你女儿满身红疹、昏迷不醒,那我问你,你何时来我家抓的药?”
妇人:“前两日。”
“前几日?”姜青黎追问。
妇人含糊其辞:“大概两三天前。”
姜青黎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再问你,这孩子是何时出的红疹,何时昏迷的?”
“今日早饭过后吃的药,吃了药便出了满身的红疹子!”妇人撸起女童的衣袖,扯开她的领口,将她的胳膊和脖颈暴露在众人面前,“你们看看这红疹子,密密麻麻得跟小山丘似的,都是她的药害的。”
周围的指责声如潮水一般,瞬间将姜青黎的小身板淹没。
“她的药卖这么便宜,指不定用的什么材料呢!”
“哪个药铺不是希望将药往多了卖,她每次就卖几次的量肯定有猫腻!”
“她挑着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卖药,怎么不见她卖给那些有钱人,指定是人家不好糊弄呗!”
“我日后就算是吃不起药病死,也不会从她药铺里买药了!”
一些见不得别人挣钱的人顺势喊起了“抵制姜家药铺”的口号,不知是谁,竟然捡起了一旁的石头,砸向药铺门额上的牌匾,而姜青黎正站在牌匾之下。
“小心!”
就在那石头要落在姜青黎头上的时候,从门内伸出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握住了姜青黎的手腕,将她带向自己的怀里。
一切变故来得太快,姜青黎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自家小伙计胸前,这是她第一次摸到这处凸起,鬼使神差地捏了一下,想看看这里是否同话本子上说得一样,坚硬如铁。
姜青黎的举动,实在有违礼数,裴牧行故作镇定地将她摆稳身子,一时间不知该生气被吃了豆腐,还是该庆幸他宽厚的臂膀将别人的视线阻挡得严严实实,没有让她丢了脸面。
这女人!该感激他的时候不感激也就罢了,眼睛里贪念竟然比往日里更甚!裴牧行在心底暗自吐槽,面上一如牛二往日的憨厚。
姜青黎被自家小伙计英雄救美,心里是存了感激的,可看见小伙计因她的动作而羞红了耳垂,心底里生出极大的满足,可惜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再将其调侃一番,她理所应当便将这心中的火气转移到了那个胡说八道的妇人身上。
“各位!”姜青黎重新站在门匾之下,提高声音对着嘈杂的人群道,“安静!”
见鼎沸声止,姜青黎反问了众人一个问题:“在座的各位中可有吃了花生或者蜜桃之后,呼吸不畅,身上红疹的人吗?”
起初,没人敢答话,一个心直口快的孩童应了声:“我是!”一旁的家长赶紧捂住孩子的嘴。
众人的视线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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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那家长身上,看得那家长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索性装作没捂住,让孩子说了个痛快。
“我一吃桃子,便会浑身起红疹子,娘亲从来不让我吃。”
姜青黎:“那你是吃了立即长红疹呢,还是吃过几次才会长?”
“一吃就长!”
姜青黎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牵着他的手走到躺着的女童身边,指着她身上的红疹问:“是这样的吗?”
孩童轻呼:“就是这样!这红疹奇痒无比,这位姐姐真有能耐,竟然忍得住痒不去抓!”
姜青黎将孩童牵回大人身边,环视众人,嘴里的话确是对着地上的母女:“是啊,大娘!与其诬陷我,还不如想想今日给孩子吃了什么吃食,以后可别在犯同样的错了!”
这下,围着的众人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妇人刚刚说过话他们都听见了,这药前几日抓回家的,吃了两三日都没出现问题,现在拿过敏的疹子来倒打一耙,怕不是咳嗽好了,想把前几日的药钱要回去!
坐在地上抱着女儿哭号的妇人,刚刚还用眼角偷偷看姜青黎的笑话,怎料那小贱人三言两语就让自己落了下风,刚才帮自己说话的人都见风使舵,将矛头一转指责起了自己。
妇人既然有脸皮来闹,自然是不怕他们这些言语上的攻击,索性将孩子往旁边一拨,自己往地上一趟,玩起了撒泼打滚那一套。
躺着的女童脸皮儿薄,顶不住众人的嘲笑,先一步爬起来,边抓痒边哭着恳请母亲快些回家吧。
一场闹剧,众人哄笑不止。
姜青黎看着在地上来回滚动的妇人,并不觉得好笑,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女儿安危,甚至公然扯开女儿领口,任由他人践踏女儿的尊严,这样的人不配做母亲。
姜青黎用眼神示意站在门内的伙计端一杯茶水过来,拿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童身边,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从袖中拿了一颗药丸扔进去,轻声哄着女童喝下。
众人见姜青黎如此举动,纷纷称赞她豁达的胸怀,姜青黎娇笑着向众人道谢,丝毫不受刚刚众人谩骂的影响。
只有刚刚给姜青黎递了茶水的小伙计,盯着刚刚捏着药丸的手指眸色逐渐加深。
没了热闹看,众人纷纷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姜青黎也带着自己的伙计回了药铺。坐在椅子上,姜青黎回想起刚才的慌乱里那丝坚硬的触感,回忆般得动了动手指,她还得感谢那妇人,给了她一个品鉴胸肌的机会。
不一会儿,药铺门口的打滚声也没有了,药铺门口的巷道里一如往常。
不远处,无人在意的转角,响起刚才撒泼妇人的声音。
“爷,我这戏演完了,该结银子了吧!”
某一沉默着将二两银子扔到女人手上,不断摆手示意妇人快走。
牛二拿着扫把清扫着门口的脏乱,眼神扫过那处转角的时候,默默扔了一个眼刀过去,办事不利的蠢货!
某一委屈不已:不是您吩咐的嘛,制造些混乱,必要时刻让他将人护在身下,以拉近二人之间关系...我那一记石头扔得挺准的呀。
12. 神秘话本
白日里,被闹过一通的姜家药铺,生意不断不减,反而有顾客增加的趋势。
所以一整天,姜青黎都是乐呵呵的,甚至在晚饭的时候,她还颇为大方的从酒铺里买了一坛酒回来。
“看来今日掌柜的兴致不错。”牛二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样子,罕见地打趣起姜青黎。
“今日的销售额比前两日都好,庆祝一下。”姜青黎扯着嘴笑,她每次这样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显露两个酒窝,配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格外喜庆。
裴牧行打小儿在军营里长大,身边清一色的大小伙子,娘亲也没给他生个姐姐或者妹妹,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相处。
起初打定注意来试探姜青黎底细的时候,他只将这件事当成一个任务,谁知道真正实施起来,可谓寸步难行。
就好比现在,姜青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一同往日地抬手挠挠后脑勺,发出两声憨笑:“嘿嘿。”
姜青黎算是发现了,别管她对他这位小伙计说什么,他给出的反应只有两种类型,要么沉默不语执行命令,要么就如刚才那般憨笑。
幸好他长了一副好身子,还算有点资本,不然就他这副憨样,想取媳妇都难。
“将桌子搬出去吧,咱今天在院子里吃。”姜青黎一手拿了两个青瓷碗,一手提着酒坛,吩咐道。
牛二照做。
“酒铺的掌柜跟我讲,这是今年春天他酿的桃花酒,沉淀了整个夏天,此时的味道极好。”姜青黎将青瓷碗斟满,其中一碗端到牛二面前,“可惜我不会品酒,你尝尝。”
牛二憨笑:“嘿嘿,好。”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院子里不用掌灯都亮堂堂的。姜青黎端着酒碗小口小口喝着,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牛二端起酒碗,仰头饮尽。
放下酒碗,牛二难得没有憨笑,一本正经地称赞道:“好酒。”
裴牧行看得出姜青黎不似她表现得那样高兴,她虽然扯着嘴角笑着,可那笑不达眼底。
一时间,他竟然有那么一丝心软,如果她真的只是姜家的孤女,他却做出一系列事情来试探她,照她的性子,就算难过也不会表现出来吧。
一如她今日上午那样,就算千夫所指,也要倔强地站在药铺门前。一如现在这样,就算眼睛里盛满了难过,也要扯了嘴角使劲儿笑。
那就和她赔罪吧,六一每次惹了他不痛快,总是第一时间认错的,别管她到底是谁,他终究是骗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所以,姜青黎就看到自家的大块头伙计,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满眼歉意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嘴,她“噗嗤”一声,笑了。
姜青黎:“你这是干什么?”
大块头伙计:“道歉。”
姜青黎存心想逗逗他:“怎么,道歉不该将胸肌练得那么诱人?”
大块头伙计也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一幕,胸前分明没有被她那个小的可怜的手抓着,却传来一样的酥麻感。
见男人的耳垂一如白日那样染了羞涩的红,姜青黎再也忍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怪不得那些画本子里的好色之徒偏爱调戏那些脸皮薄的小娘子,确实快活!
对于她这个伙计的身世,姜青黎从来没有过问过,也不打算问,只知道他是难民,何必追问揭人伤疤,只要知道他不会害她就是了。
他帮她做工,她付他工钱,这种关系对姜青黎来说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她喜欢看他的身子,更喜欢逗得他脸红,就像现在这样。
姜青黎学着画本子里的登徒子,大口饮了两口酒,谁知这坛桃花酒不似它闻着那般清冽,不过下肚片刻,她便感觉脸上如火烧,周围的声音都小了起来。
姜青黎双手托着脑袋,望着天上的月亮,她竟然有些好奇她那异世的爹娘,得到她那笔意外赔偿金,是第一时间给弟弟买套房子呢,还是先去胡吃海喝享受一番,应该...不会为她的离世伤心吧。
“牛二,刚才为何要道歉呢?”姜青黎重新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小的觉得掌柜的您不开心,定是小的哪里没做好,惹您不高兴了。”裴牧行借用了六一经常说的一句话。
姜青黎没有动,仍然保持着看月亮的姿势,过了许久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发现您真正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是没酒窝的。只有扯着嘴硬笑的时候,才会因为肌肉的拉扯出现两个凹陷。”
姜青黎诧异伙计竟然有这么细致的观察力,使劲儿露出两个酒窝辩驳道:“胡说,从小别人都夸我酒窝好看。”眼睛却不朝男人的方向瞟一眼。
自打姜青黎记事起,她便已经这样笑了,哪个亲戚见了她不得夸一句她那对儿酒窝生得好,他才认识她几天呀,竟然敢这么下定论。
不许伙计再说话,姜青黎提起放在桌子中央的酒坛子塞进伙计怀里,兀自将人从侧门推出去,从里面落下门闩。
第二日,姜青黎找了一堆的活派给自家的小伙计,使唤得他团团转,省得他太闲再整什么发现。
裴牧行有点摸不准他和姜青黎之间得关系,到底是近了还是远了。
说近吧,他今日干活得时候特意凹了几个造型她连看都没看;说远吧,她又使唤自己来擦正屋的窗户,往日里他可连正屋的台阶都没踏上过。
用扫把将正屋屋檐下的蛛网扫掉,裴牧行自己也愤懑起来,他这个侯府的世子来给她当小伙计,实在有些窝囊,可又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关乎到边疆所有战士的安危,只能安慰自己再忍忍。
“窗户擦完了还有屋里的桌子椅子,总之,别让自己闲着。”姜青黎训完话便进了东厢房位置的药铺。
身为伙计的牛二自然会应下,身为侯府世子的裴牧行咬了咬牙应下了。
这些日子,裴牧行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药铺和厨房,正屋里他虽然趁姜青黎不注意的时候探查过一二,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
眼下,姜青黎给了他一个明目张胆进正屋的机会,裴牧行自然不会放过。
他知道姜青黎喜干净,特意在药铺敞着的后门正中央换了一方干净的巾子,他试验过很多次,他站在这里,正好能出现在姜青黎视线的范围里。
木盆里,盛满了洗涮巾子的清水,裴牧行轻而易举地将其端进了正屋。
裴牧行双脚踏进正屋地上的一瞬间,双耳也束了起来,虽然有六一在外面打呼应,可他知道他这个侍卫向来是不靠谱的。
他快速扫过屋内所有物品的位置,同脑海里装着的前几日的布局一一对应,好似没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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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只有一个东次间,作为姜青黎的闺房,裴牧行上次没有机会进来,这次他第一个搜的便是这里。
裴牧行粗人一个,他才不管这里是不是女子闺房,尽管在姜青黎的闺房里翻找起来。
衣柜、妆台以及姜青黎大大小小的柜子,别管带锁的不带锁的,他都翻了一个遍,任何和西夏国有关的东西他都没有找到。
裴牧行连姜青黎最隐私的衣服都翻出来看了,一个人的口音、生活习惯在一些独特的训练之下与之前大相径庭,可贴身穿的衣服往往不会有大的改变,就算款式有所变化,但是衣服的材质大多会沿用以前穿惯了的,因为这是身体的选择。
西夏国的女人们喜穿纱,贴身的衣物她们往往喜欢穿丝,所以西夏国的女人们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风情。北唐的风俗不一样,不论男女,人们均喜欢穿布衣。
裴牧行捏着他从衣柜深处翻出来的小衣,用指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是布衣。
为了以防万一,他来到窗户跟前儿,将手里的小衣举过头顶,透过阳光观察线的粗细。布衣的线比较粗,制成衣服后透光比较严重,而丝线细,制的衣服不会透光。
两次确认的结果均是布衣,裴牧行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确实想得太多,冤枉她了。
将所有的物品放回原位,裴牧行又化身成唤作牛二的小伙计,老老实实擦着掌柜的交代的任务。
隐在暗处的六一虽然不知道主子在姜小姐的闺房里找到了什么,他只知道,自打主子从姜小姐的闺房里出来后,一直到打扫完正厅的卫生,他的耳垂上的红艳艳都没消散。
正厅打扫完了,裴牧行端着木盆来到正屋的东耳房外,也就是姜青黎的书房。
寻常人家的书房要么摆满了书架,要么挂满了字画,她姜青黎的书房里,只在正中央摆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窗边摆了一张小塌。
书桌上还摆着几个账本,那些账本他早就让人核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再进来,裴牧行唯一发现的不同之处便是窗边的小塌上,摆着一个没有封面的话本。
他正要伸手将那本子拿起来查看,就听见刚才还和顾客聊得热火朝天的姜青黎尖叫了一声,冲向这里。
裴牧行赶紧收回手,拿起扔在一旁的巾子,假装正在擦拭书桌。
姜青黎“噌噌噌”跑进来,她先是看了看自家的小伙计在干什么,又看了看小塌上的本子有没有挪动的痕迹,确定小伙计没有发现这个小本子之后,一把将本子塞进袖子里。
许是喝了两碗酒的缘故,她昨日看话本子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燥热,在书房里的小塌上看正好,可看着看着睡着了,今日起床后她只顾着找小伙计的茬,将小塌上的话本子忘了个干净。
适才,她看见小伙计进书房,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妥,可又想不出来,恰逢来了一位顾客来买降噪去火的药,她才反应过来。
虽说她日日以欣赏自家小伙计的身体为乐趣,可偷看话本子这种难为情的事情还是不要被他人知道的好。
幸好她家小伙计是个憨厚老实的,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
姜青黎自顾自地走了,全然没注意到那个背对着她的小伙计,眼底的思绪突然加深。
那本子里到底有什么,才能让她如此慌张!
13. 乞巧庙会
自那日,话本子险些被发现之后,姜青黎便给自己定了一个奖惩制度,以后再有因粗心大意犯下错误的时候,她便花十两银子买米施粥,这次念在她第一次,便惩罚自己十天不准看话本子。
十两银子、施粥,这两个词怎么组合到一起都会惹人笑话一番,可这对她姜青黎来说不一样,走路上掉半吊钱都能让她心疼得十几天睡不好觉。施粥一次十两银子太少,那就攒着,人非圣贤,总有犯错的时候。
姜青黎这边奖惩分明的制度给自己安排上了,可咱裴世子不知道啊,这几日里借着打扫卫生的由头,都快将整个姜家翻个底朝天了,还是一无所获。
既然那本子不在家里,那唯一能藏的地方便是人身上,裴牧行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和姜青黎来个身体接触,两天之后的乞巧节是个契机。
于是,裴牧行将六一唤过来,欲将他的安排交代给他。
六一打了帘子进来的时候,发现李太医也在,正在和主子下棋,恭恭敬敬地朝着二人行了礼,便等着裴牧行的命令。
裴牧行将自己手里的黑子落下,才简单将那日的安排交代了一下,特意叮嘱六一找个靠谱的人来办。
棋盘上,一枚白色的棋子落下,将黑子的去路挡住,李太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上却打断对方的动作:“为何不在药铺里随便制造个意外,伺机搜了她身子。”
裴牧行执子落下,丝毫不为刚才的白子所扰:“我这伙计的身份当了有十天了,期间翻找数次,没有找到一丝关于她和西夏国有关联的证据,可见她这个人是极为谨慎的。刚发现端倪就制造意外,难免打草惊蛇。”
李云天毫不客气地将黑子的进攻挡下:“有没有可能原本就是你猜错了,她只是姜家一个小孤女而已。”
“我有过这种想法。”裴牧行喝了一口母亲特地差人送过来的玉竹秋梨汤,“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那个本子就出现了。”
“可看清长什么样子?”
“不曾,书皮是白色的,里面的纸张发黄,用料极为粗糙。”
“输了,甘拜下风。”李太医将手心的白棋放回棋盒,也端起面前的斗彩莲花瓷碗,揶揄道,“还是裴世子受宠,马上二十岁了还有娘亲给炖梨汤败火。”
“少打趣我,你李太医身边可不缺送梨汤的人,你要是收,第一个来的便是我们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裴牧行也不惯着他。
裴牧行虽是侯府世子,但实际上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可惜那个哥哥命实在不好,长到八岁不幸夭折,世子的位子顺势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下边还有一个弟弟,大名鼎鼎的探花郎,从小在侯府里娇养着长大。
而裴牧行,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被娘亲照料的日子少之又少,这次是受了重伤奉命回京养伤来了,他才有机会喝到将军夫人炖的梨汤,寻常哪能有条件喝到。
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现在日日有人送汤盅过来,他反而有些不习惯,相对来说,他反而更乐意在药铺呆着。
次日,药铺开门后,姜青黎端坐在柜台里核对昨日的账目,将系统里的记录和纸质账目上一一核对。
以前,姜青黎是不愿意写纸质账本的,浪费纸不说还耽误时间,自从那日那对母女来闹之后,她便要求自己学着父亲的样子,账本上事无巨细均记载清楚。
什么人,什么病,什么时候来的,抓了什么药,花了多少钱,均记载清楚,万一日后再有人诬陷她,这账本便是证据,只靠系统的话等有纷争需要自证的时候,她百口莫辩。
将需要补货的药品种类和数量汇总到一张纸上,递给早就等候多时的小伙计,姜青黎道:“今天需要摆的药多一些,你且小心些。”
伙计应了,身影消失在库房门口。
姜青黎发现小伙计往药柜上摆药的时候,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她这边瞟,看样子有事,知晓自家伙计性子憨实,她率先开了口:“是有什么事情想同我讲?”
小伙计在原地踌躇了两下,才将原委道来:“明日是亡母的生辰,她生前最爱逛庙会看花灯,我想明日下了工,去河边为她点灯祈福。”
姜青黎眼中的目光由探究转为诧异,实在想不到在他如此高大雄壮的身型下竟有着一颗极其温暖的心,她从怀里拿出半贯铜钱放桌上:“给伯母买最好的花灯,好叫老人家知道你过得不差!”
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裴牧行没想到一向抠门的她竟然能拿出他目前月钱的一半给他买花灯,憨笑两声:“嘿嘿,谢过姑娘!”
姜青黎打趣他:“明日可是乞巧节,点花灯的姑娘有很多,你顺带相看相看。”
说完就朝着小伙计的耳垂看,果然红了!
“姑娘要是有时间,何不与我同去,有我在,可以保护姑娘。”
姜青黎思索片刻后点头应了,这是她穿过来之后第一次过节,反正没有话本子看,出去逛逛也不错。
第二日傍晚,药铺早早关了门,裴牧行正站在院里等姜青黎梳妆。
其实,也没有什么金银首饰供她挑选,西厢房的家具还没准备,牛二仍睡在木板上,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姜青黎只给自己添置了两件秋装。
由于还在孝期内,姜青黎今日选了一身软蓝轻罗素锦裙,腰间配了一个淡紫色的腰带,将泼墨似的黑丝披在身后,只用一支碧色的玉簪在脑后簪了个小髻。
裴牧行第一次姜青黎穿除了白色以外的衣服,她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让他想到一个词:步步生莲。大概是她的裙摆过于飘逸了些。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粉黛未施,只透着原本的红润,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呀眨,跟个福娃娃一样,裴牧行不自然地别开眼,分明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还老是称呼他为小伙计。
此次的乞巧庙会布置在了城东如意湖边上,此湖形状恰如其名,所以当今圣上特赐名“如意湖”。
姜家的铺子位于城南,距离如意湖还有一段距离,二人打算早点出发,生怕去得晚了玩得不尽兴。
二人来到如意湖边上的时候,天还未完全黑下去,天边布满了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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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极了牛郎和织女的鹊桥。
各式各样的花灯一望无际,姜青黎的眼睛都快要忙活不过来,每每走过一处,她都要感叹一下,古人手艺的精妙!
裴牧行亦步亦趋地跟在姜青黎身后,看着她被庙会上各种新鲜物件吸引,站在花灯长廊下,她那闪烁的眼眸仿若银河,目光所及皆是星海。
他险些都要忘了,今日带她来逛庙会的真实目的。
“小伙计,快来,那儿有放河灯的!”姜青黎朝着不远处众人聚集的地方,欣喜地指给她看。
此时天色还未暗,不适合动手,裴牧行摇摇头,一本正经同她讲,灯得天黑了点他娘才能看得见。
姜青黎做出一个妥协的表情,心里暗想:肌肉发达的小伙计还挺迂腐。
她的目光逐渐被下一个人群吸引,只见人群的正中央搭着一个华丽的圆台,台子上摆着几个画架。距离这个圆台不过百米的距离,摆着同样的圆台,只不过这个台子上摆着的是书案,姜青黎踮起脚,欲要往更远处看去,可惜个头不够高,被熙攘的人群挡了个严实。
裴牧行看出她的好奇,耐心解释道:“这处是一年一度的乞巧才艺比拼的赛台,特意为天底下的女子们所设的,分设‘琴、棋、书、画’四个赛台,每年的今日都会选出各个领域的前三名,获得宫里娘娘的奖励。”
姜青黎轻嗤:“说得可真好听,为天下的女子们设的,除了京城里的贵女们,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都忙着生存,哪有时间和精力谈论风雅。”
裴牧行不语,往日里他并不关注这些,只将比拼的结果当个乐子,听一听也就过了,谁知今日能听到如此不同寻常的言论。
嫌弃归嫌弃,可热闹还是要看的,姜青黎对书画方面没有什么品鉴,于是选了比琴的台子。
她力气小,挤不过那些想一睹世家小姐真容的人,于是带着自家的小伙计来到赛台的后面,在一处假山下找了一处安稳的地方,坐了下来,听曲又不用眼睛,在哪里听不是听。
可就在姜青黎刚坐下不久,从假山的侧面,传来一阵低语。她好奇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围在一起,眼神里透着狡黠,她们在低声密谋着什么,还时不时提到一个名字——尚清华。
“上清华?”真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名字,这个人是谁,她怎么感觉那几个贵女要害她,“你知道谁吗?”
裴牧行的心思也被那几人吸引,只不过习武之人的耳力比寻常人要好,那几人密谋的事情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姜青黎问话的时候他有些分心,顺势答了:“户部尚书之女。”
“你怎知晓?”姜青黎追问。
“刚才听到的。”确实是实话,他刚刚确实听到了,只不过他也认识罢了。
“她们要对尚清华干什么!”
“让她把琴艺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以及让她出丑。”
虽不知全貌,也不知内情,可因为这个名字,姜青黎没由来对这位“上清华”同学有了一丝好感,自动将那群密谋的贵女归为恶人。
14. 止泻药丸
穿越至今,姜青黎唯一有过接触的名公巨卿,便是不久前从药铺门前疾驰而过的裴小将军。虽只是匆匆一面之缘,但她曾帮他化解了一场纠纷,也算是对他有恩。
眼前这几位贵女,虽出身名门,却心怀叵测,正密谋加害她颇为欣赏的尚书之女尚清华。可惜身份悬殊,若她贸然跳出来戳穿她们的阴谋,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们打算怎么害尚清华?”姜青黎好奇她们究竟会用什么手段。
“好像是在尚小姐的茶水里下了巴豆粉,打算在比赛开始前骗她喝下去。”裴牧行复述道。
“只会使阴招,真是下作!”姜青黎瞪着前方那几个笑作一团的女人,小声愤愤道。
裴牧行看向姜青黎,此时的她双眼圆瞪,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宛如一条气愤的小金鱼。
裴牧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为何如此关心尚清华?
他从未听说过她们之间有任何交集,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她们要害尚小姐,你为何如此气愤?”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善妒的贵女们,大半是要进宫当娘娘的,若再养出几个品行不端的王爷,那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岂不是要跟...”遭殃...
姜青黎话未说完,就被小伙计捂住了嘴。他的眼神仿佛在轻斥她:“莫要胡言乱语!”姜青黎也不恼,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微凉,而他的指尖却滚烫。
姜青黎觉得今日的小伙计与往日有些不同,竟敢直接对她动手。念及他是为维护自己,她便不与他计较。
裴牧行自己也感到困惑,姜青黎那微微翕动的嘴唇似乎有一种魔力,竟让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覆在少女微凉的肌肤上,他才惊觉她的脸竟不及他半张手掌大。
少女纤细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拂开了他的大手,眼神中满是嗔怪,仿佛在无声地责备他的无礼。
裴牧行只觉得一股燥热从少女的指尖传来,瞬间蹿至距离少女只有一拳距离的小腹,顽皮地盘踞在那里。他后退一步,将身子贴在身后的假山上,试图借助石头的凉意驱散那股不听话的热浪。
好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那边的几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有只愤怒的金鱼和贴壁的章鱼。
此时距离比赛开始的时间还有一刻钟,前来参赛的各家贵女们纷纷在自家丫鬟和侍卫的陪同下,款款而来。
此时,姜青黎和小伙计所在的赛台后方俨然成了一个巨型的备赛现场,衣着华丽的世家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身后的丫鬟们怀里抱着的是等下比赛是要用的琴。
不多时,今日各项比赛的彩头由皇宫里的公公在禁卫军的护送下抵达了现场,各项比赛依次拉来帷幕。
裴牧行有心趁乱执行自己的计划,可惜从这里通向如意湖边只有一条小路,此时小路上还站满了参赛的贵女们,虽他有意用发型遮挡住部分容貌,万一碰上个熟悉一点的,被认出来就不好了,等到她们都参赛离开了也不迟。
姜青黎可不知道自家小伙计一心算计自己,她竖起耳朵扯长了脖子,想凭运气将那户部尚书之女找出来。
今日她的运气实在是差了点,找不到一丝和尚清华有关的信息。
这时,主持这次赛事的公公发话了,他令参赛者们按照预赛的名次,倒序排队一次站好。
姜青黎这才知道,今日的比赛是总决赛,只选了预赛中的前三十名进入决赛,她看着众多姑娘们一个个从丫鬟手里接过琴盒,背在自己身上,按照要求排起了队。
如果队伍按倒序排列,而尚清华恰巧是预赛第一的话......于是,姜青黎朝着队伍的最末端低声喊道:“尚清华!””
排在队尾的几人纷纷回过头来,好奇地张望。唯有最末端的女子,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来回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究竟是谁在呼唤她。
确认过眼神之后,姜青黎将自家的小伙计留在原地,只身来到队伍的最末端。
见有陌生人靠近,尚清华的贴身丫鬟抢先一步拦住了她:“你是谁?为何要打扰我家小姐?”接着将刚刚听到的有人欲加害尚书府千金的消息如实相告。
小丫鬟无法分辨真假,便让姜青黎留在原地,自己去禀报小姐。
小丫鬟将两人的对话在尚清华耳边复述了一遍。尚清华思索片刻,没有叫姜青黎过来,而是亲自走向她。
“你可知那几人是谁?”尚清华声音温温柔柔的,听着很是沁人。
姜青黎摇头,不知。
“她们打算如何害我?”尚清华又问。
姜青黎将小伙计描述给她的话又复述给眼前的少女,还没说完,那姑娘就已经气红了脸。
是了,拿不拿“琴艺第一”的名头不重要,倘若尚清华真的在台上出了丑失了态,那才是真正的名声尽毁。
姜青黎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里面装着几粒药丸,这是她刚刚从系统中花了五十八个成就值兑换来的止泻的药丸,虽然心痛,但她不忍在明知实情的情况下,白白断送他人前程。
她递给尚清华:“这是对抗巴豆的特效药丸,只要你提前服下,她们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我怎知你是不是和她们一伙的。”尚清华没动。
“我是姜家药铺的掌柜,姑娘可以差人去问,倘若我骗了姑娘,以姑娘的身份大可以带人拆了我的铺子,要了我的项上人头。”姜青黎目光里闪烁着坚定。
尚清华半信半疑地接过瓶子,她自己也明白,就算她没有喝下那杯投了巴豆粉的茶水,敌人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吃下去。
见对方接过药,姜青黎不再多说,转身回到了暗处小伙计的身边。
不理会小伙计探究的目光,自顾自靠在假山上长舒一口气。对方信也好,不信也罢,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横竖那是别人的脸面和成绩,与自己不相干。
尚清华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心中暗自思量,这位蓝衣女子口中所说的几人,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是谁,她在明,敌人在暗,稍不留神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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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中了敌人的计谋。
想到还有一阵子才轮到自己表演,尚清华抬手示意丫鬟过来,低声吩咐她派人去求证一下少女口中的姜家药铺掌柜的身份。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只有几个做贼心虚的少女时不时从队伍中探出头来,查看队伍末端的动静。
见尚清华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倨傲,几人对视一眼,看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钟声响,众参赛者上台。
姜青黎看着各位小姐抱着各自的绝世好琴在台上落了坐,又嘟囔起来:“这是拼琴艺呢吗,这是比谁家有钱呢!”
裴牧行耳力灵敏,将姜青黎和尚清华的对话听得清楚,当时他以为姜青黎是出于女子之间的惺惺相惜才出手相助。
现在来看,显然不是,刚刚这句话,再加上她第一次点评比赛时的口无遮拦,均透露着她赤诚的内心,她竟觉得这世道不公?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通透之人,还是一个女子。
可惜,她极有可能是西夏的奸细。裴牧行心中叹息,若是品行如此之人,倒真值得与之共饮一番。
姜青黎只觉得一旁站着的小伙计的目光里频频散发出丝丝惋惜,权当他因刚才听到的事在为尚清华担忧,劝慰道:“有我出手,你就放心吧,只要她技术没问题,这次琴艺比赛,她肯定还是第一。”
裴牧行一本正经的扯谎道:“我是担心有掌柜您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在,我能活多久。”
姜青黎:......
眼前的这个还是她那个憨憨小伙计么,怎么比她还毒舌。
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呼,比赛正式开始了。
姜青黎自知对音乐的品鉴不深,一直恹恹地靠在假山上,站在身旁地小伙计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到第几个了?”姜青黎问。
“十八个。”
“可曾看到有人频繁出来净手?”
裴牧行:......
“问你话呢!”
“没有...”
姜青黎担忧的人儿此时正端坐在台上,调试着琴弦,她的目光不时在台下徘徊,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早点出现。
嗓子干哑发痛之际,小丫鬟终于出现,打出了两人事先约好的暗语。尚清华安心地从袖中取出药瓶,就着桌角那被加了料的茶水,悄无声息地将药丸送入腹中。
刚放下茶杯,尚清华身后不远处便传来几声嬉笑。她嘴角微微上扬,心想:今日如意算盘落空的另有其人了。
姜青黎最后是被自家的小伙计叫醒的,虽然忧心尚清华有没有中招,可是周围嘈杂的环境宛如白噪音,实在是催眠。
小伙计像是知道姜青黎心思似的,比了一个手指,示意第一。
姜青黎双眸中迸发出光亮,她不仅为尚清华感到开心,更因自己勇敢帮助他人而喜悦。此时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大半,姜青黎牵起小伙计的衣袖,往街上跑:“今天姑娘高兴,这市上的花灯,想要哪个给你买哪个!”
15. 清华致谢
此时已经巳时,街上看灯的人与刚才比已经少了大半。
姜青黎扯着自家小伙计的袖子兴冲冲地向前跑,路过一个昏暗的转角,被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姜青黎稳住脚步,眼神中露出警惕,大半夜的从暗中跳出一个人,你是想吓死谁!
却见小丫鬟福了福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姑娘在此已等候多时,请姑娘赏脸,移步一叙。”
顺着小丫鬟手指的方向看去,姜青黎的目光穿过夜色,落在巷子深处的马车上。一辆由两匹骏马搭载的豪华车架正隐在黑暗之中,隐约看见车架的造型精美,尽彰显主人的尊贵与奢华。
车厢的一角挂着一个六角灯笼,灯笼里散发出微弱的光,那光芒虽弱,却恰到好处地将笼纸上的“尚”字照亮。
姜青黎和自家小伙计对视一眼,是尚清华的车架。
将小伙计留在原地,姜青黎朝着马车的方向迈步,许是马车里的人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动静,姜青黎走到跟前,尚清华也刚好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姜青黎看着尚清华那张清冷透彻的脸,只觉得此时的她好似月宫的嫦娥下凡,清冷而雅致。
见等的人儿已经到来,尚清华将手搭在丫鬟的掌心,轻抬莲步,缓缓走下车来。
尚清华因何约见自己,姜青黎心知肚明。
果然,尚清华开门见山,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并将那几人期望落空后的不甘描述了一番。
尚清华的直爽甚对姜青黎胃口,婉拒了对方登门拜谢的请求,只道她出手想帮只是出于女性之间的惺惺相惜,绝非没有想通过此举自抬身份的想法。
她只是一家小小药铺的老板,眼下才开张不过半月,服务的群众目前主要是那些抓不起药草的穷苦百姓,倘若真让尚书之女备着谢礼登了门,不出一日便会卷入一众京城贵女的谈资里,届时那几个小人势必会将今日奸计未得逞的怒火烧到她的身上,那时她的药铺要面对的绝非是水涨船高,而是灭顶之灾了。
面对姜青黎的疏离,尚清华也不恼,她明白二人身份悬殊,贸然相交于二人来说都是一种负担,此时的她本就处在京城的舆论中心,何必将她牵扯进来,徒增烦忧。待日后,差人送去些金银首饰,聊表谢意是最妥当的方法。
姜青黎站在昏暗的巷子中,看着远去的马车将黑暗中唯一一丝光亮带走,直到整个人再次被黑暗吞没。
此事对姜青黎来说就像生命中的插曲,虽然短暂,但是很有意义,她有意将药铺做大做强,但不是现在。
二人之间的交谈,裴牧行听得真切,早就听闻尚书府独女自去年落水之后性情大改,此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方马车驶离巷子良久都不见姜青黎身影,他只好自己自己寻了过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姜青黎回头,是自家的小伙计。
“走吧,去放花灯”姜青黎转身,朝着巷口走去,她记得桥下转角那家灯摊上,花灯的样式最全。
站到灯摊面前,姜青黎率先相中了一盏老虎灯,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临结账的时候又换成了最便宜的莲花灯。
小伙计不解,问道:“姑娘不是喜欢那盏老虎灯么,怎么换了。”
姜青黎暼了摊主一眼,见他忙着招呼别人,注意力不在这边,才与小伙计道明原因:“放灯嘛,图得就是一个心意,就算是五十两一盏的花灯最终的下场同这五十文的莲花灯一样,都要沉入湖底,浪费这个钱不值当。”
闻言,小伙计也拿起一盏莲花灯,示意摊主结账。
姜青黎:“不是说今日我买单么,你挑个华丽点的呗。”
“姑娘说得对,心意到了就好,娘会明白的。”小伙计憨厚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跟那盏老虎灯似的。
姜青黎看向他的目光愈发柔软,看看她招来的伙计,身材板正不说,十分还节俭,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一个这么优秀的伙计。
虽说看灯的人少了,可放灯的人依然很多。二人顺着湖边走出很远,才找到一个灯少人也少的地方。
姜青黎从没放过灯,不是现代没有这个习俗,而是父母只给她和弟弟买一盏灯,二人轮流放,只不过很多年都没轮到她罢了。
但是她是会放灯的,毕竟那个将灯放在水面,再轻轻推远的动作她在梦里循环了百遍、千遍。
这还是她第一次放灯祈福,将梦里训练过千百遍的动作在现实里重现,载着蜡烛的花灯亦如梦里那般,飘出好远好远,也...也不是那么好玩嘛。
糟了,忘了许愿!
趁着还能分清哪盏灯是自己的,姜青黎连忙闭眼:她今日的愿望便是挣花不完的钱!
裴牧行将她整套动作收入眼底,亦将她眼中的落寂看得分明,早就预备好制造一场落水的意外,现下竟生出几分不忍。
姜青黎生得很好,比京城中大多数贵女们生得都要好,特别是她那双眼睛,别管遇见什么事都笑盈盈的,只看着都让人心情舒畅,更别说再听她说上几句好听话,像个百灵鸟一样,能让人瞬间忘却伤心。
就连在难过时也要扯了嘴角弯了眼睛笑着的人,怎在今日露出这样的伤感,让这位鲜有失手的裴小将军,一时心软,放过了她。
姜青黎哪里知道她这位表面憨厚木讷的小伙计刚刚正盘算着将她推入水中,她许完愿回头,发现伙计手中还捏着那盏莲花灯,再不放灯上的蜡烛都要燃尽了。
“怎么,刚刚听信我的话买了个便宜的灯,现在不好意思放给母亲看了么。”姜青黎就爱打趣他,“现在想买好灯,我可不出钱了。”
“姑娘多虑了”裴牧行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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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俩挠了挠头,“我是怕姑娘闭眼站着不小心掉湖里去。”
不远处的六一听见这话人都麻了,咱今天的计划不就是将她推湖里,好看看身上有她们要找的本子么?
被一个颜值身材均在线的小伙计时刻关心着,姜青黎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那你来救我呀,正好让我摸摸你身上的腱子肉,到了水里是不是一样的硬。”
掉水里好啊,她不会游泳,那样只能尽力攀着他,夜里太黑她看不见,万一不小心扯掉了他的腰带...
这不活脱脱话本里的内容搬到这儿来演了么!
小伙计将灯放水里就跑了,也没管许没许愿。
姜青黎跟在他身后喊:“你跑什么,这下怎么不怕姑娘掉水里了!”
小伙计跑得更快了。
裴牧行一边跑一边在心中暗骂:这人脸皮实在忒厚了些!
一旁树上的六一:他家主子又被调戏了......
夜里,裴牧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险些将身子底下的床单磨烂了,都没将脑海中少女那个眼神从脑海里挥去。
今日当值的六一听见了,从外间的地铺上爬起来:“主子,这次机会错失了不要紧的,横竖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呢,将那本子找出来是早晚的事儿。”
裴牧行:“你滚去院里睡!”
六一腹诽道:怎么在药铺里当了几天伙计,主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呢。去院里睡也好,省得主子翻身吵得他睡不成觉。
不多时,院里传来六一振聋发聩的鼾声,裴牧行的后槽牙咬的更紧了。
反正老头子还没下令让他回去,他有的是时间继续在药铺里当一个憨厚的伙计,没准儿能有更多的发现。
此时,姜家药铺,早就熄了灯的正屋内,又燃起昏黄的烛火。
今日一事,再次引发了姜青黎对自家药铺发展形式的思考。
秋日里,夜间的温度已经堪比初冬那般寒冷,姜青黎将白日里穿着的外衣披在身上,拿了刚燃起的烛火,来到书房。
“药丸子,打开数据汇总板块。”准备好纸笔,姜青黎召唤出系统客服,发出指令。
将系统中的数据汇总到书桌上的白纸上,白纸黑字,她穿越至今收益写得清楚明白。
至今为止,她一共卖出了七百副药,诊疗患者达六百余人,总共获得系统成就值三千五百个,挣得银钱七十三两。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着她的计划,一步步发展着,姜青黎着实欣慰。
今日见到那些世家小姐们,个个雍容富贵,姜青黎说不羡慕是假的。可惜自己正处于三年孝期之内,是不能穿戴过于华丽的。
她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受到现世里的事情影响,所以她决定,犒劳一下自己,明日里让小伙计自己在家看店,她要出门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