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贵女》 第1章灭门之灾 第1章灭门之灾 她要死了。熊熊大火烧干了她的眼泪,烧毁了她的容颜。 唐安夏这一辈子,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为了家族荣耀,为了父母兄弟,任劳任怨。 为了整个唐家,她拒绝了心爱的男人。她伤他,害他,让他痛不欲生,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恪守仁义的她,终究成为了任人宰割,被人鱼肉的牺牲品。 皇室工于心计的娘娘们,前朝老谋深算的臣子们……每一个人的双手,都沾染上了唐家一百零八口的鲜血。 唐安夏紧抱着怀里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男子,烧焦的木桩插在他没有温度的胸口,整个人仿佛被抽干的骷髅。 她死,他便陪着她死。 这世间,奸佞称道。 她唐家几代忠臣,为了皇帝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奈何难逃一死。 火海中夹杂着老幼妇孺的哭喊声,将军府外的御林军手握利刃,如有人侥幸逃出,杀无赦。 炙热的火焰燃烧着唐安夏的每一寸肌肤,她胸前的灵玉被硬生生的烧成了两半,玉体内部刀口状的白色裂纹,散发着银色的奇光异彩…… 唐安夏发下毒誓—— 若有来世,势必毁天灭地,报了这血海深仇! 火光冲天,足足烧了两天两夜,一场暴风骤雨,浇灭了如同废墟般的唐家府邸。 再次醒来,唐安夏感觉整个人都残废了,脑袋浑噩的快要炸裂开,浑身上下的疼痛让她肝肠寸断。 唐安夏低头,想要寻找怀里烧成灰的李君麒…… 他不在。 “君麒!!”唐安夏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不复存在了。 “小姐!小姐!你还疼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唐安夏疑惑的抬眸,睁大眼睛,她看见贴身丫头芳嫣正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担忧。 “我在哪里!?”唐安夏不可置信的环视四周。 她明明死了,芳嫣也应该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唐家一百零八口全都死于铺天盖地的火海。 那天,是她唐安夏的大婚之日。唐家从上到下齐聚一堂,他们欢天喜地,以为会等来丞相府的花轿。 结果,等来的是手举火把,腰间挂剑的御林军。 一项‘谋逆大罪,意图造反’的恶名,唐大将军府遭受灭门之灾。 唐安夏清楚的记得,临死前,李君麒在她的怀里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有来生,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护你周全。” 难道,李君麒的毒誓灵验了!? 手中冰凉的触感漫步全身,唐安夏困惑地低头看去,伸开手掌,仅剩一半的灵玉紧紧地攥在她的手心里,玉体内悬浮着如棉花般的絮状物。 “小姐,你的玉怎么断了?”芳嫣搀扶着唐安夏坐起来,拿了一个绣花枕头,垫在她的背后。 “是啊……我从满月宴就戴着的玉,竟会烧成了两半,真可惜。” 唐安夏喃喃自语着,眼底透着复杂的神情。 芳嫣担心唐安夏难过,安慰道:“奴婢听闻,玉碎会帮主人挡住灾祸。您小时候弄丢过好几次,但灵玉都完好无损的回到您身边,相信丢失的另一半,很快就会找到,小姐别太伤心。” “芳嫣,我为什么会回到房里?” 唐安夏摸了摸柔软的床榻,看向桌案摆放整齐的笔墨,还有窗边的一架七弦琴……每一处都是熟悉的气息,这里就是她的闺房。 她,回来了。 芳嫣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您挨了大将军五板子,被打晕了,下人们给您抬回来的。将军也真是的,三个女儿同时悄悄出府,犯了错偏偏只打你一个,奴婢真替您委屈。” 五板子…… 唐安夏努力回忆过去…… 对,当年她确实为了保护两个姐妹,领家法受罚。可惜,事后没有人同情可怜她,还明里暗里没少冷嘲热讽。 所以,她难道是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之后,她将死于21岁,整个唐家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化为灰烬。 但她回来了! 她唐安夏,就绝对不会再成为被人宰割,任人鱼肉的一枚棋子。 “我要去找父亲,说出真相。” 唐安夏披上一件莲藕色斗篷,急匆匆往外走。 手臂很疼,双腿很疼,脊背更疼,她不知道是被打的五大板子导致的疼痛?还是烈火中死而复生导致的疼痛? 总之,每走一步,都艰难的快要摔倒。 芳嫣愣了愣,赶忙放下手中的茶壶,跟在唐安夏的后边:“小姐,将军刚消气,您这样贸然前去,万一再挨打可如何是好啊?” 唐安夏顾不得解释,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所有害过她的人,将加倍奉还。牵连唐家被扣上谋朝篡位,满门抄斩的奸佞,一个都不能留。 她再也不会成为过去贤良淑德、任劳任怨,被人宰割的板上鱼肉。更不会让心爱的男人为她去死! 第2章夫人华瑶和奴婢春芝 第2章夫人华瑶和奴婢春芝将军府,虽是夜晚,依旧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唐安夏一路小跑,来到父亲的房间,被门口的丫头春芝阻拦。 芳嫣很是心疼,欠身行礼:“春芝姐姐,我家小姐有要紧的事和将军讲,麻烦您通禀一声。” 春芝冷着脸:“不行,将军和大夫人已经就寝了,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芳嫣偷偷瞥了一眼唐安夏,瞅着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急得快要哭了:“我家小姐身子骨还没好,顶着风寒前来,只为了能面见将军,恳请春芝姐姐可怜我家小姐一片诚心。” 春芝嗤鼻一笑:“身子骨没好,理应好好回房歇着,将军又不会医术,不管治病救人。” “放肆!”唐安夏忽然怒斥了一声。 春芝和芳嫣都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懵了神。 众人都知,唐家的二小姐性情柔弱,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对下人奴婢更是亲如姐妹的善待,何时发过这种火? 唐安夏冷冷的瞪着春芝,明亮的眸子里散发着阴狠的毒光,动了动苍白的薄唇:“区区大夫人身边的奴婢,竟敢阻拦主子?我好歹是大将军的女儿,金枝玉叶,若是在这深夜里受了风寒,将军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 “我!”春芝不安的退后了两步,心底很是不服气。 ‘啪’! 唐安夏抬手就是一耳光,毫不留情面地扇在了春芝的脸上,她冻得发白的小脸立刻印了一张清晰的五指印。 唐安夏挑了挑弯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主子面前自称‘我’?大夫人就是这样教导奴婢的吗?今儿我倒是要问问父亲,我一个当女儿的想要面见他,何错之有?为何需要听从你一个奴婢的安排?” 这时,将军房里点了灯,房门推开,只见一位英明神武、身材壮硕,眉眼间尽是沧桑的男人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位体态富贵的女人,她白皙的颈部系了一件雪貂披风,那是去年将军讨伐边境,打了胜仗回朝,皇上钦赐的进贡之物,满朝文武只有大夫人这仅此一件。 将军唐振天蹙了蹙眉:“安夏,何事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堂堂将军府的女儿言行失了分寸,成何体统?” 唐安夏俯身行礼:“父亲,女儿有要事相告,谁知大夫人的奴婢百般阻拦,对女儿出言不逊,这才逼得女儿动手。” 春芝捂着发疼的脸颊,委屈的跑到大夫人跟前,‘噗通’跪下:“大夫人,将军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岂料到二小姐蛮横无理,竟然动手打了奴婢,大夫人从来都不曾处罚过奴婢……” 说着,春芝泪如雨下。 大夫人华瑶端着掌管家事的架子,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唐安夏,冷冷道:“安夏,你父亲打了你几板子,你心中不服,跑来闹事,还私自打了我身边的奴婢,看样子,你还是没有认错啊!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大夫人就罢了,你是真不害怕你父亲再次处罚吗?” 唐安夏欠了欠身:“父亲,大夫人,我深夜冒着风寒前来,就是要说出那日的真相,唐家的三个女儿偷偷出府,并非是我贪玩胡闹、不知廉耻,妄想着一睹皇家风范。真正痴心妄想的人是妹妹代柔,东窗事发,妹妹栽赃陷害到我的头上,让我抵罪,女儿不服,恳求父亲讨回公道。” 唐振天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三女儿唐代柔母亲死得早,一直都在唐老太太的房里养大。 老太太可怜没有娘的孙女,整日捧着宠着,任谁都不可训斥一分一毫,连他都要顾忌几分。 大夫人瞥了一眼唐振天面如死灰的脸色,饶有兴趣的问道:“代柔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怎么会做出不知检点的丑事?你倒是说说看,那丫头是如何‘痴心妄想’的?” 唐安夏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冷静回忆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那日,代柔听说,父亲与大皇子将在龙福客栈密谈。代柔一心希望嫁入皇家为妃,恰逢父亲与大皇子交好,代柔便抓住这个机遇,偷偷跟踪父亲,一直跟到了龙福客栈,盼望得到大皇子的垂怜爱惜,结果被皇宫的锦衣卫误以为是细作,抓了个正着。” “放肆!”唐振天怒吼了一句,指着唐安夏的手指气得瑟瑟发抖,“你,你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我看是处罚的太轻了!你脑子糊涂啊!” 华瑶蹙了蹙眉,伸出手跨过唐振天的手臂,安抚道:“将军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骨如何是好?安夏平日里性情温顺,惯不是会撒谎的孩子,这话啊,不可全信,但……或许有几分是真的。” 唐安夏瞅准势头,双腿一软,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抽泣道:“父亲,大夫人,女儿句句属实,私自议论皇子,乃是大罪,女儿岂敢乱说话?代柔妹妹一心想要嫁入皇室,父亲若不信,大可以试探她一回。女儿愿意充当一次坏人,当着父亲的面演一出戏,证明女儿的清白。” 唐振天紧锁眉头,他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但是,在唐家也要顾及到唐老太太的颜面,代柔毕竟是老太太抚养长大的宝贝…… 华瑶瞧出了他的犹豫,妩媚一笑:“好啊,春芝,你去老太太的房里,叫代柔来一趟,就说……将军有意送女儿入宫为妃,问她是否愿意?” “诺。”春芝福了福身,离去。 “胡闹!”唐振天甩开了华瑶搀扶着自己的手,“安夏不懂事,你这个当家做主的,怎么能乱来?我何时要送女儿入宫?传出去,我大将军的脸面往哪儿放!” 华瑶温柔的抬起手,帮他顺着胸口的气,撒娇道:“哎呦!将军何必动怒?第一,我们唐家的女儿都不差,若说选秀个个都是千金风范。第二,这都是我们唐家的家务事,没有哪个奴才不要命,敢往外传!” 说罢,目光瞬间阴冷,狠狠地扫视了一圈院子里所有的下人。 下人们一个个急忙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华瑶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目光转移到正跪着的唐安夏身上,故作惊讶:“安夏快起来,好歹你是唐家的二小姐,可小心身子。” 第3章一场选秀入宫大戏 第3章一场选秀入宫大戏 “谢谢大夫人。”唐安夏一只手按住地面,奴婢芳嫣搀扶着她的另一只手,这才艰难的站了起来。华瑶瞅着她,今时与往日似有不同,眉眼间的气质都改变了许多。不禁好奇的问:“安夏,你从小就护着兄弟姐妹,不管大错小错,都替他们担待着。今儿为何要指证你的妹妹啊?” 因为,她的愚蠢,会牵连自己嫁给丞相,会害整个唐家灭门! 唐安夏心里想着却不能说,她隐藏了这份怒火轻声叹息,一脸委屈道:“回大夫人的话,这几日女儿身心疲惫、卧床不起,几板子打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可惜代柔不曾来看过一眼,连句感激都没有,女儿替她受罚,却得不到好处,心里难过,才忍不住说出真相。” 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抽泣道:“女儿想着,多年来为了兄弟姐妹考虑,处处帮忙,事事忍让。等到女儿受苦遭罪的时候,这些兄弟姐妹袖手旁观,谁都不安慰一句,真的寒心啊!” 唐振天冷着脸俯视着她,厉声道:“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在唐家……还承受了很多冤屈是不是?” 唐安夏轻轻地点了点头,因身体虚弱而有些站不稳,紧紧地抓着奴婢芳嫣扶着她的手,态度坚决:“过去的种种,女儿既往不咎。今日大皇子的事,关乎到了女儿的清白,誓死也要讨回公道。现在宫里宫外的都流传,将军府的二小姐倾心于大皇子,简直是一派胡言。就算是真的……” 唐安夏努力正了正身子,委屈巴巴的看向华瑶,怯生生道:“真的要嫁给大皇子为妃,也应该是大夫人嫡出的婉凝姐姐,何时轮得到庶出的两个女儿。” 华瑶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惊喜,很显然,她不曾想过唐安夏会说出这种识大体、明是非的话。 唐振天却更加的气恼,音调又提高了几分:“住口!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说你妹妹痴心妄想,还把你姐姐扯出来,今日无论真相如何,你都要回房面壁思过一个月,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来,好好反省你的言行谈吐!” 一个月之久!? 唐安夏垂下眼睑,处理好了唐家的这件事,她还要去看望李君麒。怎能被困住一个月?一定要想办法让父亲收回命令。 这时候,春芝带着唐家的二女儿代柔急匆匆的赶来了。 唐安夏瞅着代柔的穿戴整齐,发髻间插着金簪,略施粉黛,脖颈上还戴了一件狐狸围脖保暖,便知是临来之时,特意的打扮了一番。 目光移向华瑶,果真不出唐安夏所料,大夫人的脸色冷漠了几分,就像是这深夜的寒风般冰冷彻骨。 唐代柔直接无视掉唐安夏的存在,俯身作揖:“父亲,大夫人,春芝来传话,听闻将军府要选妃入宫?女儿不解,特来问个明白。” 唐安夏侧了侧身,瞅着代柔假装不在乎的模样,着实可笑。 将计就计,唐安夏一脸冤枉的哭诉道:“妹妹你是知晓的,外面都在传言,唐家的女儿倾心于大皇子,这话越传越假,甚至传出了‘私会’二字,已经影响到了大皇子的颜面!皇家岂能容忍这种事?父亲决定趁着事情没有闹大,皇上没有发怒之前,让我嫁给大皇子,入宫为妃。我不依,父亲便叫你来劝劝我。” 唐代柔的脸色大惊,她尽管故作镇定,但接连后退了两步的双脚出卖了她的情绪。 “你,你要入宫为妃吗?嫁给大皇子?”唐代柔不可置信的问。 唐安夏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掩面哭泣:“哎,我不想嫁,我又不喜欢大皇子,为何要嫁给他?传言都是假的,我并没有倾心于他,可惜没有人能证明我的清白。” “我能证明!”唐代柔理直气壮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看热闹的唐振天和大夫人华瑶。 唐代柔自知失了分寸,急忙认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里透着委屈:“父亲,大夫人,女儿是替姐姐喊冤。其实,那日偷看大皇子,心中爱慕大皇子的人,正是女儿!都是安夏姐姐疼爱妹妹,才替女儿担下了这罪责。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恳请父亲收回成命,安夏姐姐无辜受冤枉,女儿愿意代替姐姐,嫁给大皇子,平息外面的谣传。” 唐安夏瞅着父亲一脸震惊的样子,便拿着帕子假装擦拭眼角的泪水,委屈巴巴道:“妹妹何必说出真相,我是你的姐姐,我们是家人啊,所以我从小到大才会心甘情愿的帮助兄弟姐妹。今日这远嫁皇宫的事,姐姐我替你担下来,妹妹年龄尚小,来日可嫁心爱之人。” “姐姐不知,代柔的心爱之人,正是大皇子。” 唐代柔跪行着调转了身体,面朝着唐安夏,仰起头,一脸虔诚道:“念在小妹一片深情的份上,恳请姐姐成全。” 唐安夏面露为难之色,转脸看向唐振天的神情,既无奈又得意。 无奈,只是装装样子,表明她不知如何拒绝唐代柔。 得意,才是真实想法,总算是证明了自己被冤枉的事实。 大夫人华瑶终于忍不住了,挑了挑柳叶眉,红唇微启道:“放肆!唐代柔,你好歹是将军府的庶女!虽然没了母亲在身边,却多年得到老太太的教诲,怎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鬼话!?” 唐代柔又急又恼,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大户人家,当个正室夫人,不要像是母亲那般做个小妾,连死了都不受待见。 所以无论如何,为了成为皇子的正妃,要拼一把,赌一回。 “父亲,大夫人,女儿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早就听闻大皇子英俊潇洒、才高八斗、仪表堂堂,女儿爱慕已久,那日偷偷相见,更是一见钟情,彻夜想念。女儿愿意嫁给大皇子,恳求父亲成全。” 第4章隐藏锋芒 第4章隐藏锋芒 唐振天气得脸色铁青,他伸手狠狠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唐代柔,又指了指身体虚弱的唐安夏,气得咬牙切齿道:“你,你们!本将军养了两个好女儿啊!哎!家门不幸啊!”说罢连连摇头,转身回到屋里,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唐代柔一脸懵圈,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心中猜测着,父亲这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唐安夏则是面无表情,朝着大夫人俯身作揖道:“既然代柔妹妹倾心于大皇子,女儿斗胆,恳请大夫人做主,免去父亲刚刚对女儿一个月的禁足惩罚。挨了板子,本是无辜,倘若被禁足,那日一同前去看热闹的婉凝姐姐,理应与我同罪,大夫人总不能留有私心,罚了庶女,不罚嫡女吧。” 华瑶拧起了柳叶眉,心底惊诧万分,唐安夏这丫头一向软弱无能,何时学会讨价还价?何时善于和姐妹们周旋了? 碍于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华瑶总不能揪住不放,只好豁达大度道:“放心吧,你是个好孩子,将军不会惩罚你,这些时日受委屈了。芳嫣,扶着你家二小姐回去好好歇息,我会吩咐膳房好吃好喝的送去。” 唐安夏假装感激涕零:“谢谢大夫人。” 而后,华瑶看向唐代柔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冷冷道:“至于你,大皇子纳妃,乃是皇族大事。不像你父亲选个小妾那般容易,随随便便把你的母亲领进门,给个名分就成了半个主子。你想当大皇子的正妃,也要看看皇亲贵族能不能瞧得上你。” 华瑶冷嘲热讽的语气,让唐代柔极其不舒服,她张了张口,刚想争辩些什么…… 华瑶摆摆手,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我乏了,你们都退下。” 紧接着,奴婢春芝搀扶着她回屋去了。 唐安夏可谓是旗开得胜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石板路,两侧郁郁葱葱的矮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树根的附近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稍不注意便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正是深秋,将至初冬,夜晚格外的冷。 “唐安夏!”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呵斥声。 唐安夏停住了脚步,扭头看见来者,并不意外,平静道:“祖母的房间在另一侧,妹妹特意追赶我,有事吗?” 唐代柔冷着脸,不乐意道:“今儿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唐安夏莞尔一笑:“妹妹看见的听见的,就是真相啊。” “你胡说!父亲并没有同意让我进宫,大夫人话里话外的还嘲讽我死去的母亲!我好歹是将军府的千金,今夜不顾颜面的表白了大皇子,难不成都是徒劳一场?你一定隐瞒了什么对不对?” 唐代柔警惕的瞪着唐安夏,滴溜溜的眼珠恨不得看透了她的内心。 唐安夏倒是不紧不慢的凑上前一步,左右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小声道:“妹妹只记得,将军府的千金有你、有我,难道你忘了……大夫人的嫡女唐婉凝才是正室所出,她身份高贵,如果她也想嫁给大皇子……哎……” 唐安夏唉声叹气,连连摇头,不再往下说什么。 只留着杵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唐代柔,随着奴婢芳嫣径自离开了。 回到房里,唐安夏疲惫的躺在暖呼呼的床榻上,盖着绣满荷花莲藕的棉被,心里舒畅得很。 这是她第一次反抗父亲和大夫人。 过去不管天大的委屈,只要是长辈们的责罚,哪怕是错的,她都甘愿忍受从不忤逆尊长。 这同样是她第一次算计唐代柔。 从小到大,她被这个利欲熏心的妹妹坑害了多少次,她都默默流泪,毫无怨言。 今日,终于一雪耻辱,活得像个人样了。 芳嫣至今都紧张地直冒冷汗,给唐安夏倒了碗热乎乎的银耳汤,劝说道:“小姐,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莽撞。万一将军大怒,小姐这身子骨可招架不住啊!奴婢都要被吓死了!” 唐安夏慢慢坐起来,接过芳嫣手捧的汤羹,笑道:“大夫人会救我的,关乎大皇子的婚事,大夫人不会坐视不理。” “小姐怎么知道的?”芳嫣不懂。 唐安夏眼含怒意,喃喃道:“因为……大皇子的正妃是婉凝姐姐,可惜,不等出嫁,便死于大火中了……” 芳嫣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发髻:“小姐又在说胡话……自从受伤醒来,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很明显吗?”唐安夏一愣。 芳嫣用力点点头:“非常明显。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不,我还好。” 唐安夏忽然意识到,如果重生的转变过于明显,很容易被人怀疑,连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意识到她‘不正常’了,旁人慢慢的都会注意到她的言谈举止不同于过往…… 那么,她还如何改变三年之后唐家被满门抄斩的悲剧命运?她又如何拯救死于火海的心上人李君麒!? 所以,唐安夏决定要隐藏锋芒,从长计议。 仇家、恶人、奸佞……一个个害过她,害过李君麒的敌人,一笔笔账慢慢清算! 三口两口喝光了银耳汤,唐安夏把碗递给芳嫣:“明日一早,我要去摄政王府看看世子殿下。” 芳嫣愣了下,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眼底透着担忧,轻声道:“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就在房外守着……” 第5章世子失忆了?! 第5章世子失忆了?!次日,唐安夏起个大早,特意在铜镜前打扮了一番,白皙的脸蛋化着淡淡的妆容,便美得不可方物。 精挑细选了一件珍珠蓝色的小夹袄,丝瓜白色的羊皮小靴,挽着凌云髻,发间插着一枚蔷薇色朱钗,明艳动人。 乘坐将军府的轿辇来到辉煌气派的摄政王府,三年之后死于大火的李君麒,乃是摄政王的独生子,更是唐安夏的心上人。 然而……此时此刻,摄政王的牌匾被工匠拆了下来,并七手八脚的挂上了写着‘文亲王府’的新牌匾。 唐安夏仰头望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又看到府内挂着白绫,府内的奴才丫鬟都穿着白色孝服,这才恍然大悟。 李君麒的父亲摄政王,正是死于三年前的一场平息之战。 芳嫣瞅着身边的唐安夏脸色不悦,怯生生地拉了下她的衣袖,小声道:“奴婢担心您的身子骨,昨晚没敢说实话,小姐莫要责骂。其实,西域战场前几日传来噩耗,摄政王不幸死于乱刀之下,皇上仁慈,为了安抚世子殿下,晋升他为文亲王,亲笔题名——文亲王府,命工匠连夜赶制,赐给世子。” 唐安夏记得父亲提起过,当年西域战场是大胜而归。 平息战乱,凯旋而归的路途上,偏偏有余党偷袭,摄政王死于刀下。 奇怪的是,西域的余党除掉了摄政王一干人等,并没有追击其他人,而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唐振天派人追查多日,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这事,当年是父亲的心结,他总觉得摄政王死得蹊跷,却无处申冤,始终觉得愧对于皇上的信任。 唐安夏隐隐约约的觉得,害死唐家一百零八口性命的仇家,与摄政王的战死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气,她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冷声道:“我们进去看看世子。” 无论如何,唐安夏都要保住自己心爱的男人,陪她活活烧死的心上人。 进入正厅,只见王府的管家云姑姑,正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 云姑姑瞥了眼唐安夏,迎着笑脸走来,福了福身:“二小姐,您千金之躯,怎能来府邸?快快回去吧,听闻前日子您刚受罚,万不可再激怒将军了。” 唐安夏微微一笑,回道:“云姑姑放心,民间谣传的事情,我已经和父亲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我若真有错,父亲怎会轻易放我出来?王府出了这种事,我定要看看世子才安心。” 云姑姑抬手,屏退左右,带着唐安夏二人穿过长廊,来到东侧一处布置优雅的院子,瞅着四下无人,才低声道:“二小姐有所不知,旁人都误以为,我家世子在给老爷守孝。其实,世子听闻老爷死于战场的消息,便昏厥过去,至今未醒。” “竟有此事?!”唐安夏大惊。 当年,她为了姐妹受罚,在将军府足足养了半月有余才出府。并不知晓李君麒也晕倒了十日之久,如今想来,心中更加惭愧。 云姑姑唉声叹气道:“老爷这一走,摄政王府倒了,夫人悲痛不已,遁入空门,昨日到清心寺剃发修行,整个王府只留下世子一人支撑,夫人临行前,命令老奴照顾好世子,可惜……” 云姑姑哭哭啼啼道:“世子殿下如今昏睡不醒……王府又没有其他的主子,老奴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要愧对于老爷的在天之灵,愧对于夫人的嘱托,老奴该死!” 唐安夏瞅着云姑姑一双布满了老茧的手不停的抹眼泪,于心不忍道:“姑姑放心,世子不会有事的,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世子一定会平安康泰,一定会扶摇直上。” 因为,我将誓死护他。 就像是当初,他陪我死在大火里那般。 云姑姑半信半疑,她拿出帕子擦干净泪水,假装不曾哭泣过,生怕被旁人看到,端了端架子,欠身道:“世子殿下就在屋里,子瑜寸步不离的守着呢,老奴还有很多琐事处理,就不陪着二小姐进去了。” “云姑姑请便。” 唐安夏目送云姑姑离开,复而敲了敲旁边雕刻着雪花冬梅的红木房门,她知道李君麒向来与世无争,最爱寒冬梅花盛开的那份傲骨之风和不趋荣利。 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的他,还写了几首歌颂梅花的诗词,流传于民间。 开门的是李君麒的贴身侍从子瑜。 子瑜是摄政王当年平定战乱的时候在乱葬岗救下的孩子,看他骨骼惊奇是个练武之才便亲自教他习武,自小与李君麒一起长大。 “二小姐!?”子瑜看到门前的来者,甚是惊讶。 唐安夏一脸焦急道:“世子怎么样了?我进去看看他!” 子瑜让开门口,唐安夏狂奔入房间,幽雅别致的内室,珠窗下的桌案上摆放着名贵的笔墨宣纸和书卷。 柔软的床榻上,长相英俊的男子安静的躺在那里,他阖着眼皮,卷翘的睫毛浓密纤长,俊俏的五官棱角分明。 唐安夏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动不动仿佛熟睡的样子,潸然泪下。 芳嫣和子瑜识趣的离开房间,守在门外。 唐安夏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男人苍白的脸颊,恍若隔世。自己何德何能,得到他这般美好的男子倾心宠爱? “君麒,我回来了……我们,回来了……”唐安夏呢喃着。 温柔的趴在他的胸口,唐安夏呜咽道:“这次,我们都不会死,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我和你,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任何阻拦我们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我发誓。” 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在李君麒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 唐安夏一惊,猛地抓住他的手,这才注意到,在李君麒的右手心里,竟然紧紧地攥着另一半烧断了的灵玉。 “原来在你这里……”唐安夏拿出自己今早穿好绳子,挂在脖颈上的一半,与断裂的另一半拼接上,刚刚好合二为一。 唐安夏犹豫着,握在李君麒手里的半块灵玉,是给他留下?还是取回与自己的玉融合?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李君麒忽然惊醒,侧着身子坐起来。 唐安夏一愣,喜极而泣,顾不得整理妆容,直接抱住了他的身体,梨花带雨道:“你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还好,我们都活着……” 李君麟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努力的挣脱开了唐安夏的拥抱,冷漠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她,试探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唐安夏怔住了,她的脑海陷入混乱,一把抓住李君麒的手,生怕他再出事,担忧又焦虑:“是我啊!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唐安夏!” 李君麒紧蹙着眉头,唐安夏?这个名字很陌生。 冷静的环视四周,李君麒再次确定,昨日半夜醒来,门外有人哭天抢地、哀声连连,并不是梦境。 他,作为医学博士,三级甲等医院的外科主任,在一场医患关系中,发生矛盾冲突,不幸撞击到头部,竟然来到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唐安夏茫然无措,她紧张不安的拉住了李君麒的手,小心翼翼的语气:“你别吓唬我,上次宫廷宴席,你我还在庭院吟诗作词,你还为我写了一首诗在锦帕上,我日日压在枕下。” 那是皇上为了庆贺摄政王打了胜仗,特意在皇宫款待官臣家眷,不料想,半月有余,摄政王便死于非命。 李君麒冷漠的盯着眼前长得还不错的女子,对于她所说的一切并不感兴趣。阴鹜的眸光转移到她手中的两块碎玉上,眼底闪过一丝困惑,瞬间又被冷静取代,薄唇微启:“这是你的东西?” 李君麒记得清楚,昨夜醒来之时,其中的一半玉,握在自己的手心。 第6章你是我的心上人 第6章你是我的心上人唐安夏点点头,把两块碎玉举在李君麒的眼前,遗憾道:“这是我从小到大佩戴的那块玉啊,可惜碎成了两半。” 李君麒没有马上说话,他紧锁眉头,心中暗自揣度:这玉,如果真是这女人的,自己来到这未知的世界,定与她有关联。 若是想要回到原来的时代,这东西留着有用,还是自己保存放心。 于是,李君麒顺手拿过了属于他的那一半,冷冷的应了句:“请还给我,谢谢。” 唐安夏愣了愣,既然他喜欢便赠予他好了,只是这奇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不禁疑虑:“君麒,你哪里痛吗?你还记得……” 她不敢贸然提起三年之后的灭门火灾,便巧妙的换了个问法:“你还记得你的父亲摄政王,还有我的父亲唐大将军吗?” “不记得。”李君麒微微合上眼眸,右手轻轻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关于这副身体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虽然同名同姓,同一副皮囊,但是前主人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噩运,导致自己来到这个未知的陌生时代,他完全不清楚。 他现在只想找寻回去的方法,医院还有很多患者需要他,家里的武道馆还等着他继承,哪能把宝贵时间耽误在这种无聊的地方? 唐安夏凝望着李君麒漠然的模样,一颗心,陡然沉到了谷底。 难道自己重生回来一切都没有改变,李君麒却遗忘了全部? “子瑜!芳嫣!快,找个郎中来!”唐安夏喊了句。 转念,越想越担心,她急忙推开房门,努力压低声音:“不行,郎中的医术不可信,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办?芳嫣,你拿着我的令牌,悄悄去太医院,就说二小姐挨了板子浑身疼痛,请赵太医亲自来一趟。记着别让旁人知晓此事。” 说罢,把挂在腰间的将军府令塞到芳嫣的手中。 “奴婢即刻就去。”芳嫣瞧得出来,唐安夏是真的心慌意乱了。 子瑜怔了下,急忙奔入内阁,看到李君麒镇定从容的侧卧在床榻上,丝毫没有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息,便定在床前,试探的低声问:“世子殿下,您还好吗?需要用膳吗?” “用……膳?”李君麒英俊的眉心微微皱了下,这个时代的话,他根本听不懂,看样子想要生存下去,了解语言是基本。 还好,他是学霸。 李君麒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走下来,迅速来到摆放着一整排书卷的架子旁边,随意的翻阅着一卷一卷,仔细的研究着字面的意思。 这一举动在唐安夏和子瑜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唐安夏按捺住内心的焦虑,疾步上前,激动的一把拉住李君麒的手臂,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泪滴:“君麒,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做些什么啊!?” 李君麒不耐烦的甩开了唐安夏的小手,眼眸里冰冷的寒气咄咄逼人,厉声道:“你刚刚告诉我,你叫唐安夏。那么唐小姐,请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要干涉我的事情?” 他最讨厌别人控制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他是王者,他做主。 “我……我是你的心上人,而你是我唐安夏这辈子,誓死守护的人。” 第7章判若两人 第7章判若两人 李君麒危险的迷了迷如雄鹰般犀利的眸子,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这个女人是身体原主的恋爱对象,看样子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兴趣爱好相投,平日里定是甜甜蜜蜜、恩恩爱爱。“抱歉,我会……尽力想起来你的事。” 李君麒平淡的回了句,他用最短时间冷静的考虑了,在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必须学会在这个世界生存,这位女朋友自然是整个事情的关键,那半块玉就说明了一切。 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子瑜,倒抽了口凉气:“世子殿下,您可否记得属下?您的贴身侍卫子瑜,从小到大跟随在您的身边多年。” 李君麒深邃的目光扫向说话的男子,他腰间挂剑,眉眼间有着一股英气,骨骼惊奇,一看便是武功高强的奇才。 李君麒的家族世世代代经营一家历史久远的武道馆,对于武术散打、观察天赋方面,从小耳濡目染,可以说样样精通。 “子瑜是吗?名字不错。”李君麒轻轻弯了弯唇角。 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如同寒冬凛冽的一抹暖阳,唐安夏恍惚间觉得,曾经与她谈情说爱、吟诗作赋的,温柔的好似暖暖泉水的男子,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子瑜轻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唐二小姐,世子殿下……怕是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唐安夏愣愣的杵在原地,明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李君麒俊美的脸庞,那是前一世深爱着自己,为了救自己被活活烧死的男子!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他是否记得过往的种种,他就是他,他是自己唯一的李君麒。 “不要紧,他是世子殿下,就够了。” 唐安夏喃喃着,像是回了子瑜的话,又像是对自己而说。 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守在了李君麒的身边,愁容满面,各怀心思。 一炷香的功夫,芳嫣带着赵太医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唐安夏‘蹭’地窜过去,就像是绝望中看到了救星一样,福了福身:“赵太医,您可算是来了,世子殿下就拜托您了!” 赵太医急忙抱拳作揖,连连摇头:“唐二小姐不必客气,世子殿下是皇上亲封的文亲王,微臣照顾好亲王的身体,乃是分内之事。唐二小姐大可放心,微臣竭尽毕生医术,定会治好文亲王的怪病。” 李君麒瞥了眼毕恭毕敬的太医,目测年龄四十岁左右,说话动作规规矩矩、一板一眼不懂变通,一看便是个古板又倔强的人。 “呵呵。”李君麒伸出手腕,让赵太医帮自己把脉,瞧他眉头拧紧的认真模样,忍不住清冷的笑了声,“有趣,我堂堂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竟然让一位古代的老太医看病,这天下还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 赵太医一愣,抬头看向李君麒,正好迎上了他那双幽暗如深渊的眸瞳,与曾经目光清澈、单纯不设城府的世子殿下,判若两人截然不同。 赵太医心底一惊,本能的收回了把脉的手,接连退后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刚刚多有冒犯,文亲王请恕罪!” 第8章癔症 第8章癔症 这一举动吓坏了在场的几个人,子瑜上前扶起赵太医,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唐安夏顾不得礼数,一把抓住赵太医的手臂,焦急道:“请太医借一步说话!” 不等赵太医答话,李君麒勾了勾唇角:“不用回避我,这位赵太医,有话直说,我对你的诊断结果,很感兴趣。” 唐安夏明显感觉到,赵太医只是瞄了一眼李君麒,浑身上下本能的颤抖了下,随后,再次行跪拜大礼,声音紧张地发抖:“回文亲王的话,依微臣看,您身体康泰,经络清晰,并无任何病症。至于性情大变,不记得过往之事,恐怕是……” “恐怕是什么?”唐安夏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赵太医咬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道:“摄政王爷之死,对于文亲王的打击过大,怕是得了癔症,导致他从内到外发生巨变,微臣无能,癔症……乃不治之症。” 唐安夏的天瞬间就坍塌下来,如同五雷轰顶般,脑袋一片空白。 上天这是惩罚她吗?她重生回来,她要改变唐家灭门的厄运,她要报仇雪恨,她要与心上人恩恩爱爱相守永久。 偏偏,她深爱的那个人,忘记了曾经的沧海桑田山盟海誓。 子瑜同样无比震惊,他看了看慌乱无助的唐安夏,又看向镇定自若的李君麒,厉声道:“赵太医,你可知……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文亲王府会遭受怎样的巨变?!摄政王爷尸骨未寒,满朝文武都虎视眈眈、各怀鬼胎。” 唐安夏钦佩的看向子瑜,他的分析没有错,便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冷着脸道:“赵太医,当年你家中贫寒,穷困潦倒,能有机缘入了太医院,乃是我父亲唐大将军强力举荐。你为人一向正直不阿,可懂得知恩图报的含义?” 赵太医跪向唐安夏,叩首道:“唐大将军的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今日的地位和所得的俸禄、微臣的府邸,都多亏了唐大将军的照拂。二小姐请放心,微臣定会全力报答唐大将军的恩情,誓死效忠。” 唐安夏点点头:“很好,今日,你出宫看望唐二小姐,她只是轻微的皮肉伤,并无大碍。你路过文亲王府,心有感触,进来祭拜了摄政王爷,并没有见过世子殿下,整个文亲王府上下虽有落寞,但一切如常。这些话,你可否记得住?” 赵太医从地上起身,作揖道:“微臣明白,如二小姐所愿。” “好,芳嫣,送赵太医离开。” 唐安夏目送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转而,看向李君麒的眼神百感交集。 她要拿他怎么办?她要如何面对……她的毕生所爱? 李君麒轻蔑的挑了下眉,嘴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癔症吗?被这个老医生认定为身体健康,思维混乱的精神疾病了……呵呵,有点意思。” “君麒……”唐安夏轻轻唤了他一声,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轻轻滑落下来。 她爱他。 但,他却不再爱她了。 李君麒清冷的看向唐安夏,语气平淡的像是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唐小姐,你不必这样伤心,我可以把你当成朋友看待,我知道你用情很深,但我相信,时间久了,这份感情会渐渐忘掉的。” 唐安夏再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悲痛和绝望,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她扑向李君麒的怀里,抱着他泣不成声:“君麒……你活着就好……你只要活着,就够了……” 第9章谁会更胜一筹 第9章谁会更胜一筹李君麒就这样被梨花带雨的女子抱着,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羡慕这副身体的前主人,能有一个死心塌地深爱着他的女人,爱到无法自拔,真是难能可贵。 情不自禁的,李君麒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拍拍唐安夏的肩膀,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没事的,会忘记的。” 唐安夏摇摇头,抽泣着:“我怎么能忘了你?君麒,过去是我负了你,从今往后,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管经历多少暴风骤雨,我都不会放手了,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李君麒叹了口气,若是这女子知晓,她此生最爱的人已经消失了,一定会彻底崩溃,一定会发疯发狂。 以后慢慢再告诉她真相吧,当务之急,是要在这个时代好好活着。然后,寻找回去的方法,争取早日离开这里。 “子瑜。”李君麒清冷的目光看向站在一侧,沉默不语怀有心事的清秀男子,平静道,“你和我说说,我的身份地位,家世背景,还有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导致我……得了癔症。” 李君麒打算先了解前主人的一切,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和行动。 唐安夏松开了他,亲自为他沏了壶茶,那是他最爱的碧螺春,他说,喜欢茶入口中,香幽鲜雅、浓醇回甘的味道。 子瑜一字一句的讲着李君麒的过往,摄政王府当年是如何的风光繁华,他作为世子殿下,王爷的独子当年是如何的尊贵,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满朝文武无一不敢臣服。 一直讲到王爷战死沙场,王府败落,从此世间再无摄政王。 皇上为了彰显仁德、安抚朝臣、体恤臣子,亲封世子殿下为文亲王,御赐牌匾文亲王府,世子殿下将享受与摄政王同等的俸禄。 李君麒耐心的听完了子瑜的讲述,品了口茶,冷笑了声:“所以说,现在我是一个只有俸禄,没有实权的文亲王?表面上给了我无限的尊荣,实际上我无事可做。摄政王的百万大军都被皇上收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不属于我了,在皇上和朝臣的眼里,我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对吗?” “这……”子瑜一时语塞,李君麒这话仔细品来,并非毫无道理可言。 唐安夏的情绪已经平稳,她清了清嗓子:“对,君麒你说得没错,现在的文亲王府,就如同沧海中的一只船,无依无靠,随风飘荡。” “原来如此……”李君麒陷入深思,这位前主人消失的真是时候啊,曾经的尊荣华贵享受过了,如今把这样一堆烂摊子丢给自己,皇上朝臣王府,哪桩事都很棘手。 唐安夏一脸担忧:“君麒,你打算怎么办?皇上早晚会召见你。” 当年,唐安夏记得清楚,皇上担心摄政王的根基太深,无法拔除干净,便下令文亲王替父守孝,一守就是整整三年,等到文亲王离开李家祠堂的时候,正值自己出嫁。 他来寻她,寻到的不是八抬大轿的新娘子,而是火光冲天哀嚎遍地的唐家惨案。 这三年,摄政王的党羽同僚或是被杀,或是被贬,或是革职流放,无一幸免。 李君麒深图远虑了片刻,危险的眯起了眸子,挑衅道:“能见皇上吗?有趣。到底是他更强?还是我更胜一筹呢?我很期待。” 唐安夏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君麒!你?他是皇上啊!掌握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大权,我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好,但千万不要激怒皇上,万一龙颜大怒,恐怕会惹上祸患。” 李君麒自信满满地看向唐安夏,嘴角微微扯了一丝笑:“放心,我不会有事。” 那笑容,仿佛漆黑的夜晚,满天繁星瞬间被点亮了。 唐安夏愣愣的盯着他上扬的唇角,不同于曾经暖洋洋的,温柔如止水的李君麒。 这样冷若冰霜镇定自如,偶尔绽放春暖花开般笑容的男子,更加迷人。 第10章我会自己解决 第10章我会自己解决 此时,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子瑜立刻警觉起来,一只手握紧了剑柄,移步到门前,微微侧身,另一只手猛地推开房门,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立刻抵在来者的脖劲处。“子瑜……”来者吓得一动不动。 子瑜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姑姑和芳嫣二人,这剑尖险些划破了芳嫣可爱的小脸蛋。 子瑜急忙收起长剑,作揖道:“失礼了,芳嫣姑娘莫要怪罪。” 芳嫣惊魂未定,勉强笑了下:“没,没事。” 然后,小步快跑的躲在了唐安夏的身旁,一双小手不安的抓紧了她的手臂,小脸吓得通红。 云姑姑关紧房门,看到李君麒安然无恙的坐在软榻上,激动地老泪纵横。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您终于醒了!老奴不愧对于夫人的嘱托,不愧对于王爷的在天之灵,只要您身体康健福泽绵长,老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值得了。” 唐安夏瞄了一眼身旁无动于衷的李君麒,赶忙亲自扶起云姑姑,劝慰道:“殿下的情况,姑姑可知否?” 云姑姑拿起帕子擦干眼泪:“刚刚听芳嫣姑娘说了,老奴不在乎,只要殿下平安康泰,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过去恩怨,都不重要。” 李君麒凝望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恍惚的一瞬间,觉得似曾相识,她的亲切感、慈祥和蔼的面容,就像是家中的长辈那般,很温暖。 “可是……”唐安夏欲言又止。 可是,皇上怎么会放过他?祠堂守孝的三年,整个摄政王的家族都将遭受悲惨的覆灭,比起唐家的大火好不到哪里去。 唐安夏搀扶着云姑姑坐在旁边的软椅上,亲自帮她倒了一盏茶,语气平缓道:“现在的世子殿下,不同于往日,整个王府的安危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姑姑想要确保殿下的安危,就必须要做到两点。” 云姑姑好奇道:“唐二小姐请说。” 言语间,看向唐安夏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这位平日里温婉单纯、待人亲和的二小姐,何时懂得了深谋远虑、人情世故? 唐安夏瞥了一眼冷静的坐在一旁察言观色的李君麒,低声道:“第一,姑姑万万不可把世子殿下的情况告知任何人,今日只有这间屋子里的我们知晓此事的真相,离开这儿,殿下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喜好诗词歌赋的文亲王。” 云姑姑连连点头:“二小姐所言极是,老奴一切以殿下的安危为重,绝不会把殿下的癔症告知任何人,若是有人敢多嘴多舌、以讹传讹,讲些诬蔑殿下的话,老奴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严惩。” 唐安夏抿了抿薄唇,黯淡的眸光里闪现了一丝踌躇,缓缓道:”第二,则是需要姑姑改变想法,我和殿下,还有唐大将军府和文亲王府,都不能坐以待毙。不瞒姑姑,摄政王爷的死因,家父一直在彻查,其中的蹊跷,早晚会水落石出。只求姑姑能全力配合我,保全殿下的平安。” 云姑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柔弱不禁风的女子,眉眼间却有着一股子的倔强,一点都不像是曾经见过的那个不谙世事、毫无城府的深闺姑娘。 难道她与世子殿下一样,是由于某件事情得了癔症吗? 李君麒同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瞥向唐安夏,轻勾唇角道:”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唐安夏原本一副款款而谈的架势,转脸面对气势深不可测的李君麒,一张小脸瞬间羞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容我想想……皇上他召见你,恐怕是为了瓦解摄政王的势力,命令你去李家祠堂守孝,我要想个法子,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不需要,我会自己解决。”李君麒淡定自若的挑了挑眉头。 这语气,唐安夏一时间愣住了,过去的李君麒不管大事小事,都会和她商量,甚至是听从于她的的意见。 这得了癔症的李君麒,比起重生回来的她,变化还要更大啊! 芳嫣垂手而立在旁边,瞅着气氛有点尴尬,扭扭捏捏道:“小姐,其实……奴婢有件事情想说,碍于刚刚一直在讨论世子殿下的病症,奴婢就没敢吭声……” 第11章惹了祸患 第11章惹了祸患 唐安夏轻轻叹了口气,她连李君麒的巨变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事情是接受不了的呢?于是平和道:“没有旁人,直说便是。” 芳嫣低下头,一双小手揉搓在一起,神情胆怯:“小姐,奴婢刚刚送赵太医回去,听闻宫里出事了,关于二少爷唐宏……” 唐安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尽量压抑住内心愤怒的情绪,厉声道:“我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又惹出来什么祸患了?“ 芳嫣怛然失色道:“二少爷入宫与大皇子游玩,在御花园的长廊里遇见了月公主,结果……结果……” 唐安夏立刻明白了,记得三年前弟弟在皇宫对月公主一见钟情,并且三番两次的对公主纠缠不清,还被丞相察觉,并设计陷害。 并以此为要害,威胁父亲。 父亲爱子心切,怎能忍心让唐宏被皇上严惩? 李君麒眯了眯深邃的眸瞳,他从唐安夏不安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事态很严重,便好奇的询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芳嫣哽咽道:“二少爷心系于月公主,便对她言语轻薄,甚至……拉扯了公主的裙杉,公主勃然大怒,还好大皇子阻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安夏气恼道:“此事还有谁看见了?” 芳嫣摇摇头:“奴婢不知,但皇宫上下都在谣传此事,万一传到皇上的耳中,要如何是好?毕竟,二少爷是您的亲弟弟啊!” 唐安夏垂下眼睑,明亮的眸瞳里黯淡无光。正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兄弟姐妹忍让,替他们思虑周祥,为了他们忍辱负重,才会让悲剧一次次的上演,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李君麒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外表柔弱,却周身散发着坚强的女子,内心深处不禁油然而生一阵钦佩,明明是唐家的二小姐,可以享受尊荣富贵,却偏偏要承担着本该不属于她的辛劳。 那种求生的、上进的、不服输的劲头,让李君麒从心底自然而然的萌生一种怜悯之情。 唐安夏心事重重,恋恋不舍的望着李君麒,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要一直的陪伴在他的身旁,看着他越来越好,帮助他度过皇上的那一关,才能安心。 可惜,若是放任着弟弟唐宏不管不顾,让他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让敌人一步一步用奸诈的计划瓦解了唐家,便会改变了唐安夏最初的心愿。 要保护唐家,要保护自己,要报仇雪恨,要查明真相,要保全李君麒,要与李君麒长相厮守的心愿。 唐安夏倒抽了一口凉气:“云姑姑、子瑜,殿下就靠你们照顾了。唐家出事,我不能袖手旁观。一旦得空,我定会来看望他。” 李君麒抬眸,正好迎上了唐安夏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知为何,李君麒的心底仿佛被某种奇怪的情绪触动了一下,竟莫名其妙的有点担忧。 她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为何要承担这些压力?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李君麒想要一探究竟。 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安慰这女子,又不知从何处开始说…… 子瑜护送唐安夏和芳嫣到门前,宽慰道:“二小姐请放心,属下和云姑姑会小心翼翼的照顾好殿下,万万不会把殿下置于危险之中。” 唐安夏长舒了一口气:“有你们在,但愿殿下很快就能好起来。” 心神不安的回到了唐家的府邸,刚刚进房,便听闻母亲痛哭流涕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我的宏儿,我的宏儿可如何是好啊!” 唐安夏一脸厌烦,母亲永远都是这样,弟弟唐宏是她的心肝,她的命。 果真,母亲翠荷推门而入,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挪到了唐安夏的身旁,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道:“安夏,你可要想想办法啊!宏儿是你的亲弟弟,你一定要帮他啊!” 第12章生米煮成熟饭 第12章生米煮成熟饭 唐安夏侧歪着头,望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空,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母亲,我前俩日替妹妹唐代柔承担过一次罪责,挨了父亲的几板子。如今,你不知道心疼女儿,还想着推我出去救弟弟?好歹,我是你亲生的,为何弟弟就是娇生惯养的宝贝,我就要帮他保他?”翠荷听了这话,整个人愣住了,过去不用开口,她女儿都会想方设法求天告地的保住她的宏儿,今日是怎么了? “你们都退下!”翠荷一边怒嚷道,一边拿帕子擦干了眼泪。 待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翠荷凑到了唐安夏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的解释着:“我的女儿,你难道不明白为娘的苦心吗?整个唐家只有两位男丁,大夫人的儿子是个毫无城府的孬种。只要保住你弟弟,将来他继承了你父亲的地位和官衔,我们想要什么得不到?你本庶出,又是女儿身,为娘的只好把希望寄托于宏儿身上。” 唐安夏拉住了母亲略微粗糙的手掌,叹息道:“母亲,宏儿在你的影响之下,诡计多端、野心勃勃,并非是继承唐家的良才。纵使他不继承将军府,作为府里的二公子,照样可以衣食无忧、一世安稳。” 翠荷猛地甩开了唐安夏的小手,眼神里喷发着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着:“我的儿子哪里比不上大夫人生的那东西!?我处处低她一等,她为正妻我为妾,多年来被她欺压。我的儿子绝对不可再低人一等!安夏,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宏儿掌管唐家,拥有你爹的高官厚禄,为娘也能在华瑶面前扬眉吐气、安享晚年。你是为娘的女儿,定要帮帮你弟弟啊!” 唐安夏一脸疲惫,揉了揉发疼发胀的太阳穴:“母亲,让唐宏来我房间,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决定如何救他。” “好,好,还是女儿好啊!”翠荷立刻绽放出来了明媚得逞的笑容,大声招呼着外面的丫鬟,“来人!速速去请二少爷!” “是。”门口的丫头应声道。 翠荷刚刚焦虑流泪的脸庞立马变了样,仿佛有了唐安夏的相助,儿子必定会安然无恙。 她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衫,妩媚的坐在铜镜前,用缠枝花卉银栉轻轻地梳理柔顺的发梢,眉眼间尽显心机:“安夏,听闻月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若是宏儿真的能成为皇上的驸马爷,还怕争不过华瑶的蠢儿子吗?” 唐安夏一脸错愕,瞪圆了眼睛质问道:“母亲,你怎么能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你可知,月公主的母亲云贵人不得盛宠、落落寡合、不求闻达,偏偏月公主能够在众多皇嗣中脱颖而出,只靠她一人手段成为皇上最疼惜的孩子,这是何等的谋略?宏儿性子轻浮、目中无人,公主岂会看上他?倘若宏儿强求,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翠荷阴险的笑了下,狭长的丹凤眼里划过一缕可怕的诡计:“你啊,还是年轻,不懂得男人对付女人的手段。正是因为公主清高,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她岂敢张扬的全天下人尽皆知?唯有乖乖顺从,认命接受宏儿。” “母亲!?”唐安厦大惊失色,惶恐又担忧道,“您趁早打消这个年头!为了唐家好,也是为了宏儿好!” 原来,当初唐宏玷污了月公主一事,竟然是母亲的主意! 第13章两个耳光 第13章两个耳光 翠荷生着闷气,开始沉默不语,唐安夏也不主动开口服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种丑事再次发生。一炷香的功夫,唐宏径直推门而入。 翠荷的脸上立刻堆起了宠溺的笑容,热情的上前拉住唐宏的手,扶着他坐下,给他端茶倒水,和气讨好的口吻:“宏儿啊,你可吓死娘了!你跟随大皇子入宫游玩,怎么就被讹传成了轻浮公主?” 唐宏猛地一口喝光杯盏里的热茶,整个人都心血澎湃,丹凤眼里喷发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感,激动道:“母亲,月公主是真的美啊!她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高贵的女子,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爱她。除了她,我不可能倾心于任何女子,不会再娶任何女子!” ’啪‘! 唐安夏冲过去一巴掌扇在了唐宏的右脸,恼怒的眼睛里冒火星:“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凭什么娶她!?” 唐宏和翠荷同时惊呆了。 唐安夏可是连一只虫子都舍不得杀死的性格,竟然会动手打人!?还是扇耳光!? 唐宏惊愕过后,不可置信的情绪被铺天盖地的怒火取代,朝着气势汹汹的姐姐嚷嚷道:“你疯了!?我哪里配不上公主!?我将来要掌管将军府!公主嫁将军,绝美!” ’啪‘! 唐安夏回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唐宏的左脸上。 这一次比刚刚的耳光更用力,唐宏的脸颊顿时被烙印了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唐安夏!”翠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她的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何时受过委屈?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他,今日却被他的姐姐连续扇了两次,简直是无理取闹! 唐安夏冷漠的瞥了一眼怒不可遏的翠荷,清亮的眼睛看向震惊不已的唐宏,挑了挑绣眉:“你是我弟弟,我才要打醒你!第一,打你妄想着娶公主为妻!第二,打你意图毁掉唐家!” 唐宏不服气,眉头拧成了麻花状,手指对准唐安夏的鼻尖,嚷嚷道:“你就软弱无能一辈子!你就被人欺负一辈子都活该!我唐宏,不是你!我有野心!我一定会成为将军!一定能娶到公主!你等着瞧!” 说罢,手中的茶杯狠狠往地下一摔,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唐宏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转身离去。 “宏儿!”翠荷焦急的喊了一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道,“你们姐弟二人要相互扶持,才能长久!今日之事,你需要你姐姐的帮助,快去道歉!” 然后,朝着唐宏挤眉弄眼。 唐宏沉重的叹了口气,马上明白了母亲的言外之意。甩甩袖子,清清嗓子,走到唐安夏的旁边,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姐,在御花园第一次面见公主,她比传闻中更加高贵漂亮,我一时冲动,言语轻浮了些,公主拒绝并逃走,我便拉扯了她的裙衫,公主勃然大怒,欲处置我。还好大皇子求情,免除了公主的责罚。” 唐安夏恼怒道:“你糊涂啊!她是金枝玉叶,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你心里再喜欢,都不能对她轻薄。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你随父亲入宫,亲自向公主请罪,恳求原谅。” “不行!”唐宏一口拒绝,“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公主为妻,今日我若臣服认错,来日更没有机会取得公主的芳心了!” 第14章入宫道歉 第14章入宫道歉 唐安夏瞅着面前这个固执的男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告知他。但,纵使说了,他也未必会相信。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三个人的沉默不语。 半晌,翠荷最先开口缓解气氛:”安夏,你了解你弟弟的性子,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主动向别人低头赔礼?不如,你亲自去宫里找公主,你代表宏儿,给公主认个错,我房里还有上次你父亲赏赐的一盒金银朱钗,你一并拿去,只要公主不追究,皇上也不会责罚。” 唐安夏面无表情的看着母亲,前一世唐宏犯错,便是她出面道歉,被公主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淋个浸湿,勉强作罢。 结果唐宏依旧是我行我素,三番两次的挑衅公主,直到某一日皇宫宴席,强制使用诡计玷污了公主,被同行的丞相撞见,以此威胁父亲唐振天。 所以,今日唐安夏是万万不会再替唐宏承担罪责。 下了决心,唐安夏的眼神坚定无比:“母亲,若是他不愿意亲自道歉,恕我不顾念姐弟之情,无能为力了。” 翠荷一脸错愕,愣住之后,拳头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了唐安夏的身上,嘴里嘟囔着:“宏儿是不是你弟弟?唐家的兄弟姐妹你都帮忙,代柔那个小蹄子你都替她担罪!偏偏亲弟弟你不管不顾?你怎么能如此的冷血无情无义?” “母亲!”唐安夏忽然用力的抓住了翠荷的手腕,美目盼兮,眼底涌动着压抑的怒气,“我和唐宏各退一步,让我帮他担罪可以,他不能置身事外,要随我一同前去面见公主。唐宏惧怕父亲,不让父亲出面,我陪他去,也算是尽了姐姐的情分!” “你!?”翠荷气得身体直哆嗦。 但,当她看向唐安夏清冷的眸子里,浸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信念,美丽的面容透着一股刚毅倔强,那种陌生的感觉仿佛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柔弱女儿。 翠荷慌张了。 她第一次面对唐安夏,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畏惧、害怕。她突然之间意识到,纵使她张口拒绝提议,也不会改变唐安夏的想法。 翠荷松开了抓住唐安夏裙衫的右手,向后退缩了两步,转头乞讨似的拉了拉唐宏的衣角,几乎哀求的语调:“宏儿啊,你就顺着你姐姐的意思吧,随她一同去面见公主。趁着事情没有闹到你父亲的面前,趁着皇上没有追究责罚,早早认错解决了,确保你的安危,为娘也能安心。” 唐宏紧皱着眉头,低垂着眼皮看了看母亲无可奈何的模样,复而,抬眼恼怒地瞪了唐安夏一眼,无奈之下,不情愿的应付了句:“行!我的亲姐姐!我去行了吧!” “好。”唐安夏站起身,简单的整理一下衣衫,一边说,“现在就走,不要等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 言罢,招呼门外的丫头:“芳嫣,备轿,准备入宫!” 唐宏心中千不情万不愿的,怏怏不乐的跟随着唐安夏的步伐,坐在轿辇里整个人就像是暴风雨中打蔫的茄子,垂头丧气、忿忿不平。 唐安夏瞄了他一眼:“你要诚心和公主道歉,否则,皇上怪罪下来,你的将军梦马上破灭。” 唐宏阴冷的笑了下:“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卑躬屈膝的耻辱,来日必定一一讨回!等着瞧!” 唐安夏知道,她这个弟弟生性轻狂,目中无人骄横跋扈,能安稳度日不惹祸换就是万幸,更别妄想着飞黄腾达了! 不禁轻笑道:“好,公主若是备好了冰水,一盆扣到你的头上。为了忍辱负重’来日讨回‘,你也要陪着笑脸去忍耐。” 第15章冰桶惩罚 第15章冰桶惩罚 皇城,明月殿。乃是月公主一人的居所,偌大的寝宫富丽堂皇、华贵张扬,高大巍峨的宫宇堪比皇后娘娘的未央殿。 唐安夏和唐宏二人,穿过两侧种植着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庭院,来到了正殿的门前。 月公主的丫头紫宸冷冷道:“你们候着,公主想见你们,自会宣召你们。” 唐宏鼓着气刚想开口,说些难听的话。 唐安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陪着笑脸道:“麻烦紫宸姑娘通禀一声,我们姐弟二人亲自向公主道歉,绝无冒犯之意。” 紫宸撇了撇嘴:“公主的脾气人尽皆知,我们这些奴婢可不敢招惹。”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进入了殿门。 唐宏恼羞成怒:“区区一个奴婢,竟敢在本少爷的面前耍威风!这要是在将军府,早就让她见阎王去了!姐姐你竟然能忍耐!?” 唐安夏白了他一眼,这个弟弟的脾气怕是一辈子改不了了。意味深长的抿了抿唇:“我若是性情大变、大呼小叫,就不是唐安夏了……” 她要报仇雪恨、改变命运的同时,懂得隐藏锋芒、知进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残月缓缓升上半空中。唐安夏抬头,看着一朵浓密的黑云遮挡住了月亮的光芒,整个夜空瞬间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当年唐家大火的前一夜,也是这般的奇异天象。 唐安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收回了仰望夜空的目光,心头情不自禁的担忧起了李君麒,不知他可好? 重生而活,他忘了她,恍若隔世。 正殿的大门忽然打开,拉回了唐安夏缥缈的思绪,紫宸一脸疲倦,声音不比刚刚那般厉害:“公主让你们进去了!” 唐安夏清冷的笑了笑:“好。” 唐宏由始至终都阴冷着脸,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殿内灯火通明,陈设在两侧的奇珍异宝美不胜收,唐安夏瞥了一眼脚下行走踩着的嫣红色地毯,面料极好、柔软洁净,一看就知是上好的昂贵材质,每日都有奴婢精心打扫。 明月公主坐在大堂的主位,高冷的面孔瞧不出任何情绪,漠然的注视着对面徐徐而来的两个人。 她与唐安夏对视的瞬间,轻蔑的目光之下,多了几分惊诧。 这一闪而过的眸光变化,被唐安夏尽收眼底,她佯装毫无察觉,福了福身,道:“将军府二小姐、二公子,参见公主殿下。” 明月板着脸:“起来吧。” 紧接着,品了口茶,声音不徐不疾:“你们若是来求和,趁早死心滚回去。本公主不屑与你们这些庶民为伍。” 唐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积压的愤怒,疾言厉色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本少爷好歹是将军府的二公子!在门外等了足足两个时辰,这份诚意公主感觉不到吗?本少爷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那本公主又何时受过被人轻浮的屈辱!”明月大吼一句,‘腾’地一下子把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唐宏的脚下,杯子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最后滚落在了唐安夏的鞋前。 整个大殿的丫鬟被吓得半死,齐刷刷跪下:“公主息怒,保重凤体!” 唐宏一时慌了神,他未曾料想月公主比自己的脾气更加火爆,秉性更加顽劣。 唐安夏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茶杯,不紧不慢的走到明月的面前,把杯子稳稳当当的放置在桌案上,抿唇轻笑:“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我们岂敢高攀?今日来此,诚心致歉,恳求公主原谅唐宏的冒失无礼。只要公主消气,他愿意承受任何处罚。” 明月冷冷的看着唐安夏,眼底深处再次闪过一丝惊讶,眸光微转,厌恶的看向满脸不服气的唐宏,挑了挑柳叶眉:“真的……什么惩罚都接受吗?” “当然。”唐安夏非常笃定。 明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阴险的笑靥,摆摆手招呼丫鬟紫宸凑到她的唇边,悄悄地说了几句什么话。 紫宸脸色大变,却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唐安夏站在一旁垂手而立,清澈的眸子始终未曾离开明月惊艳的脸孔,眉黛青山、双瞳剪水,周身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的傲气是与生俱来的磁场,并非装模作样能学得来的。 这般尊贵的女子,难怪会把唐宏迷得神魂颠倒。 明月同样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唐安夏,不禁赞叹道:“听闻唐家二小姐柔弱不能自理,今日一见,明眸善睐、冰肌玉骨、天生丽质。可见传闻并不可信,你与你这弟弟的性子判若两人。” 唐安夏浅浅一笑:“公主谬赞了。唐宏虽然性情鲁莽了些,本性不坏。” “哼。”明月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一丝不屑。 一盏茶的功夫,紫宸带着几个宫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急急忙忙的回到了殿内正厅。 紫宸干脆的指挥着:“放好,放好。敢弄撒了公主要了你们的脑袋!” 唐安夏凝视着那木桶顶端冒出来的阵阵寒气,她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她独身请罪,跪地求情,明月便是用这冰桶处罚她,寒冷彻骨染上风寒,回了唐家足足养病半月有余。 谁知弟弟唐宏继续胡作非为,丝毫不知收敛,最后拉着父亲都被牵连。 明月扬起下巴,脸上荡漾着无所畏惧的傲气,端详玩物似的,打量着唐宏,弯了弯唇角:“你敢对我不敬、欺辱我,今日请罪,便要忍受这寒冰的洗礼,待这整整一桶寒冰全部淋在你的头顶,我会原谅你的过错,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父皇也不会降罪于你。” 瞅着唐宏错愕慌乱的嘴脸,明月幸灾乐祸道:“怎么?你不愿意?罢了,那我禀告父皇吧,看看你轻薄公主这项罪名,会不会让你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唐宏整个人瞬间傻住了,半人高的冰桶里满满的都是冰块,只是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得到散发出来的阵阵寒冷冰气,轻轻用手指触碰一下,凉气就会顺着指尖漫步全身,唐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16章落汤鸡 第16章落汤鸡唐宏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一条诡计袭上心头,他有姐姐在,怕什么。 以前不管大错小错,不管什么样可怕的惩罚,他姐姐都会拼死保护唐家的兄弟姐妹,更何况是面对亲弟弟? “咳。”唐宏故意清了清嗓子,朝着唐安夏挤挤眼睛。 谁知,唐安夏就直白的看着他的求助信号,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唐宏按捺不住了,眼瞅着明月公主的耐性被一点点的消磨掉,他干脆爽快的开口道:“姐姐,你看公主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点,如果母亲知晓她的宝贝儿子被冰桶浇湿,感染风寒,肯定会气恼心疼,大病一场。” 唐安夏瞥了瞥身旁的公主,她同样饶有兴趣的与唐安夏对视了一下,她在看热闹,她要看看这对姐弟俩到底耍什么花样。 “姐姐,我可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母亲一世的希望,将来前途无量。”唐宏再次旁敲侧击道。 唐安夏轻轻笑了,那笑容虔诚真挚:“是啊,弟弟,为了你似锦的前途,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你绝对不能得罪了公主殿下,不管什么样的惩罚,你都要接受,向公主殿下表明你的真心。” 唐宏一时语塞。 他千算万算,不曾算到唐安夏会不管不顾他的死活。 唐宏惊愕的瞪圆了那双丹凤眼:“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遭受这般罪!?” 唐安夏笑得自然甜美:“我是你的亲姐姐啊!你断然不会舍得,让我替你受罚。公主殿下看着你呢,弟弟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就像父亲一样具有大将军的气魄和胆量。” 明月眼波流转,会意地瞄了眼唐安夏,掩唇轻笑:“呵呵,唐宏你不会是装装样子,糊弄本公主吧?” 唐宏赶忙掩饰:“属下好歹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怎会欺瞒公主?” “那好。”明月笑得妖娆好看,“紫宸,倒冰!” 唐宏不可置信的盯着唐安夏,那愤怒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乞求,几分期许,他怀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但愿他的姐姐能救他一回,就像以前无怨无悔、任劳任怨那样。 然而,唐安夏由始至终都沉默不语,平静的直视着他。 宫人们拿了一个木盆,盆中装满了冰块和冰水,两位宫人在紫宸的指挥下,高高举起…… “一,二,倒!” 紫宸一声令下,满满一盆寒冷彻骨的冰水倾泻而下,冰块砸在了唐宏充满怒意的脸上,他的头发衣袍瞬间就如同掉入湖中的落汤鸡一般,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紫宸被吓到了,她试探的看了看明月,想着小小的教训一下即可,不至于要了人家的命吧。 明月漠然的扫了一眼唐宏,语气波澜不惊道:“继续。” 紫宸不敢忤逆,挥手示意宫人们盛装新的一盆冰块。 一盆又一盆,毫不客气的、毫无保留的、直截了当的浇灌在唐宏的头顶。 那种铺天盖地的寒冷,让唐宏从瑟瑟发抖,到麻木无知觉。他从头到脚,青丝衣袍履鞋都彻底的被浇湿,脚下的素板堆积着一层层碎掉的冰碴。 唐安夏凝视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就如同看到了前一世的自己,也是这般孤苦无助的站在大殿正厅的中央,任由着宫人们把装满冰水的木盆扣在她的头顶,冰块破碎在她的脚下,她冷到极点,便毫无知觉。 唐安夏看向明月,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她的冷若冰霜,对于旁人的处境不屑一顾,对于旁人的痛苦漠不关心。她漠然的品茶,眼角时不时的瞄一眼唐宏的反应,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嘲笑。 终于,一木桶的冰水寸甲不留,如同倾盆大雨般全都灌注在了唐宏的身上。此时的他嘴唇惨白,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唐安夏倒抽了口凉气,朝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明月,福了福身:“公主殿下,唐宏已经表示了赎罪的诚意,恳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他这一回。” 第17章半夜传召入宫 第17章半夜传召入宫 明月抬眼,迎上了唐安夏明亮中隐藏着敌意的眸光,抿唇笑道:“这是自然,本公主一向是一言九鼎。紫宸,送唐家二小姐和二公子离殿,本公主乏了。”唐安夏可算是松了口气,明月个性虽然刁钻蛮横、高傲跋扈,却不是无理取闹、肆意妄为之人。 眼瞅着唐宏整个人虚脱到快要死亡的模样,心底隐隐作痛,毕竟是她骨血相连的亲弟弟啊,若说对于他的惨状无动于衷、熟视无睹,唐安夏终究狠不下心来。 可,他的罪孽,不能让任何人去承担,否则害了他,害了唐家。 唐安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掩饰了内心复杂的情绪,恭敬道:“多谢公主的恩德,属下等告退。” 明月厌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纷纷退下,并收拾好大殿的一片狼藉,免得碍眼。 唐安夏招呼了随行的两位将军府下人,一人一面搀扶着虚弱不堪的唐宏,艰难的支撑着他的重量,把他挪动到了轿辇内。 芳嫣从轿辇里找了一件懒兔毛披风,给唐宏包裹住瑟瑟发抖到几乎昏厥的身体。 唐安夏从他那双愤怒到喷火的眼睛中,看到了怨恨、不解和震惊。 “哎。”唐安夏轻声叹息,抬头看着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的天空,清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 转身,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接近…… 唐安夏以为自己一时慌了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花了眼。 然而,那人步履如飞,如风如云般的越来越近,他周身散发这一股奇特的魅力,让人望去一眼就不忍心移开目光,在漆黑的夜里就像是一道闪亮的光芒般,照射在了唐安夏的心里。 普天之下,除了李君麒,再也无人有这等魔力,可以吸引到唐安夏,可以把人迷得神魂颠倒、魂不附体。 唐安夏顾不得轿辇上半死不活的唐宏,朝着李君麒的方向匆匆忙忙赶过去,一脸欣喜:“君麒!你怎么会来皇宫?已经深夜了!你这是……” 话说到一半,唐安夏的心陡然一沉,从刚刚的欢天喜地,瞬间跌入到了万丈深渊。 半夜……来到皇宫…… 果真不出所料,李君麒冷冷的看向她,薄唇微启:“皇上急召我入宫,自然要会会他。” 唐安夏咬了咬惨白的嘴唇,万分担心。 但,又被镇定自若、姿态从容的李君麒惊到了,他难道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吗?那是掌控人生死的天子!还‘会会他’!?这是什么奇怪的话? “君麒,你等我一下,我陪着你一同去!” 唐安夏放心不下他,此时此刻他的状态,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无礼的话激怒了皇上! 一路小跑的来到轿辇前,唐安夏吩咐道:“芳嫣,一定要把二少爷平安的送回将军府。殿下要入宫面圣,我必须相随,不能放任他不管。” 芳嫣急忙抓住唐安夏的衣袖,刚想说句‘莫要干涉文亲王和皇上的事情’,但是,当她注意到唐安夏坚定不移的眼神,焦虑难耐的情绪,便知晓主子是铁了心,生死跟随着文亲王了。 话到嘴边,张口变成了:“二小姐,万事小心。” “好。” 唐安夏顾不得多说,眼瞅着李君麒的身影渐行渐远,便匆匆忙忙的朝着他的方向赶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李君麒陷入一丝一毫的危险,哪怕豁出性命,势必保他周全。 第18章他有所隐瞒吗? 第18章他有所隐瞒吗? 皇上的寝宫,金銮殿。唐安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四周的花树株株挺拔俊秀,巍峨的高墙庄严肃穆,红门黄瓦、金碧辉煌。 殿外的公公看见来者,上前欠身作揖:“奴才参见文亲王。皇上有旨,只许您一人前去面圣。” 不等李君麒开口,唐安夏一下子拦截在了他的面前,直视着公公震惊的目光,厉声道:“臣女有要事禀明皇上,需与文亲王一同面圣,事关摄政王一案,不可让旁人知晓,还请公公放行。” “这……这位是……”月黑风高,公公诧异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勇气可嘉的女子,不知如何是好。 唐安夏福了福身:“臣女乃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恳请公公念及家父的颜面,允许臣女随着文亲王面见皇上。” 公公又是一愣,勉强笑了下:“原来是唐大将军的女儿啊,此事……奴才不敢擅自决定,先询问皇上的旨意,请二位殿外等候。” 唐安夏生怕皇上心虚,一口拒绝,急忙道:“劳烦公公说明,臣女前来事关摄政王一案,绝非私事。” “好,奴才会禀明皇上。” 看着公公匆匆离去的瘦弱身影,李君麒瞥向身旁佯装坚强,紧张不安的女子,好奇道:“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你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对不对?” 唐安夏被问得一愣。 没错,她知道,皇上会命令李君麒替父守孝整整三年,不得踏出祠堂半步。 所以,她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此事,不可让李君麒再受屈辱。 这点心思的波动,并没有逃得过李君麒的法眼,他轻勾唇角:“你果真知道今晚的事情,特意赶来救我。” 唐安夏又是一怔。 李君麒自从得了癔症,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漠淡定。如今,心思缜密、察言观色,以前不会的本事,忽然样样精通,难道……他也有所隐瞒吗? 李君麒再次察觉到了唐安夏的异样,浅浅的扯出一抹温柔的笑:“谢谢,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唐安夏的脸颊瞬间爬上一抹嫣红,这话似曾相识,过去二人吟诗作赋,高山流水间,李君麒不止一次提及: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或许,刚刚的怀疑多心了,他真的是因得了癔症,才性情大变。 这时,公公从殿内出来,作揖道:“文亲王,二小姐,皇上请你们入内。侍从请在殿外等候。” 李君麒会意的看了眼身后的子瑜:“放心,我们很快就出来。” “是。”子瑜恭敬道,同时,深深地望着唐安夏,那双忠诚正直的眸瞳里充满了不安、担忧、嘱托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唐安夏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尽管放心,他家的殿下会平安无事。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跟随着公公迈入了金銮殿的门槛。 唐安夏和李君麒均是第一次来到皇上的寝宫,只见支撑大殿的红色巨柱上,雕刻着一条条栩栩如生、盘旋回绕的金龙。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红瓦顶画着一只只展翅翱翔的凤凰,无所畏惧欲上天际。 李君麒暗自感叹:在现代社会,自己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富家子弟,拿过博士学位的高材生,三甲医院少有的精英骨干。文化遗址也常去旅游,宫廷风采也是欣赏过的。 但今日亲眼所见皇宫的金碧辉煌、奢华尊贵,身临其境的感受其中的玄妙,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抬眸,二人看到金漆雕龙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高高在上、冷面无私的王者。他身躯魁伟,体型高大,眉眼间尽显沧桑。 第19章为了他铤而走险 第19章为了他铤而走险唐安夏恭恭敬敬的行大礼:“臣女参见皇上。” 余光瞄了一眼站在身旁岿然不动的男子,他微微仰头直视着不远处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面不改色毫无动摇,神态平静,根本没有跪拜的意思。 唐安夏一阵唏嘘,缓缓地抬起手,拉了拉李君麒的衣袍,尽力压低声音:“行跪拜礼!” 李君麒不屑地冷哼了声:“我,从小到大没有跪过任何人。” 唐安夏顿时惊得腿都软了,多亏她有先见之明,陪同李君麒一起面圣。否则,就不单纯是发配到祠堂守孝那么简单了……恐怕连性命都要丢了…… 坐在龙椅的君王李呈板着脸,眉头蹙起,很明显对于这位新晋升的文亲王颇为不满。 唐安夏再叩首:“启禀皇上,臣女有要事相告。前些日子摄政王不幸遇害薨逝,殿下因承受不住打击,昏迷多日,醒来之后便神志不清,太医诊断乃是疯疯癫癫得了癔症,恐怕是……无法医治。” 李呈的眼底闪过一刹那的惊讶,很快又被成熟镇定取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哦?竟有这等事?朕却不知?” 唐安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李君麒却泰若自然的挑了挑眉:“哦?皇上的意思是……文亲王府的事情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唐安夏再次被吓到,这是和皇上说话吗?就算心里这样怀疑,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质问皇上啊!他是九五之尊!岂容质疑? “皇上赎罪!”唐安夏大喊一声。 她的膝盖都跪得发疼,却依然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攥了攥满是冷汗的小手,狠狠咬了下苍白的嘴唇。 鼓足勇气道:“文亲王已经忘记了礼数尊卑,甚至连他的父亲摄政王都毫无印象。皇上仁德忠义,万民敬仰,念及摄政王为了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最终牺牲于战场乱刀之下,饶恕文亲王的罪过吧。” 李呈没有马上回答。 整个大殿安静得出奇,若是一枚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声响。 李君麒本来想要嘲讽这位居高临下,却为唯恐皇位不保的君王。 但,当他注意到跪拜在地,为了挚爱的男人一遍遍求情,绞尽脑汁为了保护心上人的唐安夏,便咽下了所有的话。 纵使,她爱的不是他,而是身体的原主人。 纵使,他不爱她,只是佩服她的勇气和坚强。 此时此刻,李君麒也想收敛了带刺的锋芒。 假如战胜皇上的同时,会刺伤眼前深情默默的女子,李君麒宁愿不去打赢这场明争暗斗的阵仗。 唐安夏感觉到了皇上的犹豫不决,按照前一世的对策,他会以守孝的名义处置了李君麒。 所以……唐安夏鼓足了勇气,干脆拼死一搏铤而走险,直言不讳道:“皇上,文亲王府的奴婢和侍卫,很多都知道他的癔症无法治愈。昔日摄政王的旧友,亦知晓了文亲王的病症。” 李呈的脸色一沉,这件事知晓的人越多,他越无法下旨。 否则会被落得个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不顾念忠臣遗孤的恶名。他乃是天子,要成为名垂青史的贤君。 唐安夏见机行事,言辞恳切道:”今夜入宫,尊长们和奴才们不求他能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只祈求文亲王能安稳度日,不惹是生非,远离朝堂后宫,无权无势平安终老。皇上乃是千古明君、济世安民,恳请皇上成全。“ 第20章谢谢你保护我 第20章谢谢你保护我 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李呈缓缓起身,从高位上一步步走下来,周身散发着王者的危险气息,他阴沉的面孔如同暴风骤雨前的滚滚乌云,他的脚步在距离李君麒两步之遥的位置停下来。 唐安夏跪在地上都能感受得到面前的两个男人,在进行眼神的碰撞,李君麒幽深的眸瞳直视着傲气的皇上,没有分毫的退让,他轻蔑的勾起唇角,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靥荡漾在英俊的脸颊上。 他冷冷道:“皇上,你如果除掉我,会留下千古骂名。你如果保住我,便能彰显仁德忠义。来日方长,你觉得我有威胁,不急于一时。我如今是得了癔症之人,不会成为皇上您的障碍。” 李呈微微眯起眼眸,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男子。同一张俊美的脸孔,同一副绝好的皮囊,但是,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此时此刻的他,没有文质彬彬和毕恭毕敬,没有胆怯无措和患得患失。他的冷静镇定从容自得,让李呈的心底不由得产生一阵阵莫名其妙的慌张。 仿佛,他已经知道了摄政王死亡的真相。 似乎,接下来的文亲王府将不会再在他的监视之下。 但有一点,李呈非常确定,今夜不是铲除余孽的最佳时机。 唐安夏抬起澄清的眸子,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阴沉乌云密布的皇上。 然而,当她担忧的目光落在李君麒若无其事的面容之时,看着他嘴边荡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刹那间,唐安夏知晓,李君麒赢了。 殿外一阵寒风袭来,吹开了寝宫的百叶窗,深夜的冷气席卷着庭院里花泥的芳香,漂浮在三人的身旁。 李呈感到一丝凉意,他高声传召道:“来人!关窗!” 门外候着的公公急忙带领着三名宫人疾步快跑进来,两名关好窗轩,一名进入内阁取来一件绣着金龙戏珠的大氅,公公接过来亲自给李呈披在肩上,碎碎念了句:“夜深了,皇上小心龙体。” 李呈收回了凝视着对面男子的敌意目光,转身,一边向内阁走去,一边严厉道:“传朕旨意,文亲王身体欠佳,回府修养,朝臣不得登府拜访,不得擅自惊扰。” “是。”公公欠身作揖。 唐安夏可算是松了口长气,叩首拜谢:“皇上大恩大德,臣女没齿难忘。” 公公搀扶起了跪地足足半个时辰的女子,满眼的倾佩,不禁赞赏道:“唐二小姐快快回府歇息吧,老奴这就安排宫中的轿辇,护送文亲王和二小姐离宫。” “麻烦公公了。” 唐安夏艰难的站起身,推开公公手掌的瞬间,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支撑住了她柔弱的身子。 唐安夏抬眸,迎上了一双幽深如天潭的眼睛,他弯唇轻笑,美好的似是黑暗中一团火光,点亮了唐安夏黯淡落寞的心境。 不知为何,唐安夏鼻子一酸,泪水从眼角顺着憔悴不堪的脸颊滑落,她哽咽了句:“太好了,你平安无事,你还在。” “我会一直都在。” 李君麒伏在她的脸边,轻柔的声音仿佛缕缕暖洋洋的清风般,吹进她的耳畔。 说着,温柔地抬起手,擦干她漂亮脸蛋上的点点泪滴。挑起她的下巴,凝望着她清亮的眸子,宠溺一笑:“谢谢你保护我,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第21章叛徒 第21章叛徒 回府的轿辇里,唐安夏红着脸,低着头,她双手紧张的揉搓在一起,能听见自己心脏小鹿乱撞的声音。记得以前,李君麒的表白永远是诗情画意,什么‘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句句字字都烙印在唐安夏的脑海里。 然则,刚刚那句直白的情话,乃是有史以来说过的第一次。 子瑜瞧出来两人微妙的关系,揣摩着其中必有端倪,好奇道:“殿下,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李君麒扭头,温柔的看向身旁面红耳赤的女子,弯了弯薄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不。”唐安夏连连摇头,滴溜溜的眼珠转啊转,慌乱得不知看向哪里才好。 李君麒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发烧。张开嘴巴,我看看嗓子。” 他可是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名牌医学院的博士生。医术可能比起皇宫里的太医们更加精湛高超。 唐安夏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娇羞的把头扭向旁边,轻咬红唇:“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噗!”李君麒没憋住,一下子被逗笑了。 唐安夏诧异的回眸,看到他那张冰封如腊月寒冬的俊美脸颊,绽放着明媚如三月暖阳的绚烂笑容,俊美得不可方物,不似人间烟火。 李君麒迎着她清亮的眸光,挑逗似得问:“你和我,以前不会连手都没有牵过吧?” “什么!?”唐安夏惊愕的瞪圆了眼睛,双手捧起羞红的脸蛋,抿紧嘴巴,“岂有此理?君麒你哪能这般戏弄人家!” 李君麒忍俊不禁,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唐安夏的头发,眼底尽是柔情:“好了,不逗你了。看你平时坚强勇敢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害羞的一面。我从未对哪个女人产生兴趣,你是第一个。” 唐安夏低垂着头,手指揪住衣角拧成一团又一团,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以前和李君麒接触,从来都不曾有这等奇怪的感觉。 子瑜疑惑的眯了眯眸子,李君麒的骤变,不仅仅是脾气秉性,连言辞方式都与过去截然不同。 得了癔症的人,真的会从内到外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子瑜的心底产生了疑问,看样子,他有必要避开他的殿下,单独入宫见见赵太医,问个究竟。 到了将军府门前,李君麒亲自下车送唐安夏,看着管家把她领进了门,这才放心。 此刻已经子时,府内的主子们奴才们都早已入睡。 穿过东侧的花园,再往前过了阁楼便是唐安夏的桂苑。 瞅着管家疲惫不堪的面容,唐安夏通情达理道:“你下去吧,我人在府里你不必护送。” 管家早已困倦,若不是芳嫣吩咐一定等到二小姐回来才可入睡,他早就回房了。 一听唐安夏这样讲,顿时如释重负般:“是,二小姐慢走,有事随时吩咐奴才。” 唐安夏望着他佝偻的身影渐渐走远,不禁感叹,当年管家入府的时候正值壮年,也算是看着她一年年长大的,若不是唐家那场大火把整个府邸烧为灰烬。 理应该给管家一大笔金银珠宝,让他告老还乡安享晚年,可惜兢兢业业为了唐家最终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哎。”唐安夏叹了口长气,今日与皇上的一战,险些丢了性命,日后要面临的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还有很多躲在暗处未知的敌人,前途凶险万分、如履薄冰。 不过,唐安夏一想到今日气场强大,直逼皇上的李君麒,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仿佛有个累了倦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但是,不管他变成什么秉性、什么脾气、什么模样,他都是唐安夏誓死守护的男子。 静静地走在悄无声息长廊里,唐安夏看着两侧掉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树干的杨柳,寒冬即将来临,往年最冷的时候,李君麒总会咳嗽好久,待开春回暖,才会渐好。 他那副书卷气的身子骨,真要找赵太医抓几服药好好调养调养了。 过了阁楼,唐安夏突然间听到树丛中有说话声。 唐安夏停住脚步,心底泛起疑惑:三更半夜,难道有人躲在树丛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里是将军府,真是胆大包天! 她便顺着声音的方向静悄悄的走过去,躲在矮树下,拨开干瘪的树枝,只见前方的一处空地,一位身形妩媚的女子正在低语:“唐安夏真的没有管他弟弟的死活?这个死丫头到底盘算什么?当初心甘情愿的替我抵罪,后来又把我出卖了。如今又对唐宏见死不救,害得那小子差点丢了半条命。这可不像是唐安夏的所作所为啊!” 对面丫鬟扮相的女子点点头:“是啊,刚刚芳嫣带着二少爷回来的,说我们家二小姐跟着文亲王面见皇上去了!也不知为何原由。” 女子扭动了一下媚态的身形:“唐安夏和文亲王一向交好,她怕是想要嫁给那个病秧子吧!罢了,只要她不是盯上了皇子妃的位置,我就饶她一命。不管是谁,胆敢和我抢走大皇子,别怪我翻脸无情,拦路一个杀一个。” 丫鬟一脸献媚的笑容:“那是自然,能配得上大皇子的只有代柔小姐,您是老太太从小教养的心肝宝贝,有老太太撑腰,谁人能比得过您。” “算你会说话!” 唐代柔从衣袖里取出了一荷包碎银,扔向丫鬟的手中:“这是赏你的,下次再机灵点,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多谢代柔小姐。” 丫鬟双手捧着包好的碎银子,整个人乐开了花,这可是她足足两月有余的月钱。 唐代柔警惕的环视了四周,确定安全无人,才收紧披在肩上的斗篷,带好帽兜,匆匆离去。 丫鬟把碎银子塞进了怀里,像是无价珍宝似得护在胸前,悄悄地钻进了桂苑。 唐安夏这才直起身体,她难以想象自己的院子里,竟然会出现叛徒。她对待这些下人们一向不薄,情同姐妹,到底是哪个狼心狗肺的吃里扒外的东西,非要揪出来严惩不贷! 第22章唐宏赶走的丫头晓玲 第22章唐宏赶走的丫头晓玲回房躺在床上,唐安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丫头身形娇小,而且芳嫣能把自己的行踪告知她,定然是身边的婢女。听声音看形态,似乎是她。 唐安夏没有当场拆穿,一方面是被桂苑的人背叛,一时震惊没有想好对策。 再者,当时花丛只有她们三人,若是唐代柔和奴婢狼狈为奸,反咬一口污蔑自己‘与李君麒厮混半夜而归’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方面是考虑这个背叛之人,贪财如命,必然留有用处。 迷迷糊糊的,唐安夏听见有人在哭泣,呜呜嘤嘤…… 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唐安夏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距离很近,大概就在她的窗帷下。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唐安夏拿了件貂毛织锦披风搭在肩上,挪动步子到窗前,推开百叶窗,探出头向下看去…… 蹲在地上的人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到唐安夏,立刻吓得跪地求饶:“二小姐赎罪!二小姐赎罪!奴婢该死,不应惊扰了二小姐休息!” 唐安夏定睛一看:“你?你不是唐宏身边的婢女晓玲吗?你不在他的宏阁伺候着,跑到我的桂苑哭什么?” 晓玲练练叩头,泣不成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回去……” “等等。” 唐安夏叫住了准备起身离去的奴婢,厉声道:“罢了,我已经被你吵醒,你进来说话吧。” “是”。晓玲擦了一把眼泪。 桂苑的堂屋,唐安夏套了件纯白色的羔裘御寒,坐在主位的官帽椅上,喝了口芳嫣沏好的热茶,抬眸,睥睨着跪在地下娇小的丫头,冷冷道:“你有事找我?” 晓玲低垂着头:“奴婢不敢。” 唐安夏挑了挑柳叶眉:“你不敢?桂苑房间众多,你偏偏准确的找到我的闺房,能蹲在我的窗前哭泣,必然是为了惊醒我。若真没事,便是我多心了。” 旋即,唐安夏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送她回宏阁。” 芳嫣立刻心领神会:“起来吧,二少爷病重,你是他的婢女要贴身照料,躲在我家小姐这里会惹人说闲话。” 晓玲一听,急忙连磕三头:“二小姐赎罪!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出这个法子,绝无欺瞒二小姐的意思!” 唐安夏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抬眸瞥了一眼弱小的人儿,语气不疾不徐:“说说看,到底什么事?” 晓玲这才抬起头来,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透着可怜:“二小姐,家中老母病重,弟弟妹妹年幼,处处需要银两,就指望奴婢在将军府这点月钱送回老家救济老小。可是,今夜二少爷回来,竟要赶我出府,奴婢无处可去,只求二小姐给条活路。” 唐安夏微微蹙眉:“你跟随在唐宏身边三五年了,他怎会无缘无故的赶走你?” “只因……”晓玲欲言又止。 唐安夏不耐烦道:“但说无妨。” 晓玲怯生生的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唐安夏明亮的眸瞳,低声答道:“二少爷回来之后,嘴里一直谩骂二小姐,埋怨您冷血无情,对亲弟弟见死不救,诅咒您早晚要遭受报应……” 唐安夏面无表情:“继续说。” 晓玲一脸冤枉,无辜的呜咽着:“奴婢真的听不下去了,就劝了几句,说好‘歹您是他的亲姐姐,血浓于水,不可这般辱骂’,结果二少爷大发雷霆,把对您的怨气都发泄到了奴婢的身上,斥逐奴婢马上滚开。” 唐安夏仔仔细细地听着晓玲的话,言语间并没有欺瞒的迹象,瞧着她不幸无助的落魄样子,心中顿生一丝哀怜。 毕竟是服侍了唐宏几年的奴婢,家中有老有小,若是这样驱走,怕是要沦落街头。 倘如侥幸被其他家捡去当婢女,恐会玷污了唐家大户府邸的名声,连个犯错的奴婢都容不下。 唐安夏思虑了片刻,转头对芳嫣吩咐道:“给她在桂苑安排个差事做。” 芳嫣福了福身:“是。” 晓玲感激涕零:“多谢二小姐,奴婢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二小姐的大恩大德。” 唐安夏没有吭声,抬了抬手,芳嫣赶忙扶着她,朝着内室走去。 一整个日夜不得安宁,唐安夏浑身疲惫,躺在床上揉了揉昏沉沉的额头,询问道:“芳嫣,你送唐宏回来之后,都对谁讲了我陪文亲王入宫一事?” 芳嫣愣了下,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珠:“没有对旁人说啊,二小姐的行踪哪能随随便便暴露。回屋时,颖姿问了一嘴‘二小姐去哪儿了’,我答了句‘随文亲王入宫面圣’,而且还叮嘱她,切记不可告诉别人,不能害了二小姐,别人没有知晓的了。” 唐安夏合上眸子,轻声叹气:“颖姿吗?果真是她,声音和身形都像她,我只是难以相信真的是她,才会找你确定……我才能狠下心来。” 芳嫣听得云里雾里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二小姐,颖姿犯了什么错吗?惹你不高兴了吗?” 唐安夏勉强挤出一抹笑:“怎么会?你不要对颖姿提起我问你的事,她聪明伶俐,很会察言观色,揣摩心思。不像你,对我倒是忠心耿耿,可惜不会算计,不会讨人欢心。” 芳嫣一听这话,撅起小嘴,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奴婢有二小姐就够了,不需要讨人欢心,只要二小姐高兴,奴婢就满意了。” 唐安夏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还好,背叛的人不是芳嫣。 想到晓玲还跪殿外等候安排,便琢磨着:“我们桂苑不缺人手,她是唐宏的人,不可进入到屋内伺候,让她去修剪院子里的花卉吧,月钱和在宏阁的时候一样多,也算是我帮她一回了。” “奴婢明白,这就带她下去,二小姐好好休息。” 翌日,唐安夏一直睡到晌午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她真的累到了,回想着昨日发生的种种,依次面见了月公主和皇上,先陪同唐宏,又帮助李君麒,回来还撞见了颖姿和唐代柔,半夜又处理了晓玲的差事。 眼下,暂时确保了李君麒的安全,但,皇上这回意识到了李君麒的骤变,万万不会轻易放过他了,势必会找个机会铲除整个文亲王府。 难道…… 唐安夏的脑海里顿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难道要改朝换代,才能保住她的君麒吗? 第23章我此生只嫁李君麒 第23章我此生只嫁李君麒 一闪而过的想法,唐安夏自己都乍然吓一跳,猛地喝了几口浓茶,压一压胆战心惊的感觉。颖姿领着两位婢女端着午膳上来,摆放在厅堂的小圆桌中间,嬉笑道:“二小姐,快点用膳吧。” 唐安夏拿湿帕子擦擦手,坐在玫瑰椅上,望向门外:“芳嫣呢?” 颖姿吐吐舌头:“她啊,忙着教训外面的下人呢!说是院子的角落打扫得不干净!书房的竹简摆放得不整齐!几天不查他们就偷懒!” “芳嫣倒是细心。”唐安夏喝了匙莲子汤,瞥几眼看着身旁俏皮可爱的丫头,她多么希望昨夜所见是一场虚假的梦。 随便吃了几口,心中有事,一点食欲都没有。 颖姿侧歪着头瞧着唐安夏,随手把蜜饯红果挪到她的面前:“二小姐最喜欢吃这个,奴婢特意吩咐膳房多拿来一些。” 唐安夏捏起一枚放入口中,不如往日吃起来香甜。 颖姿递给她湿帕子擦拭手上的粘糖,好奇道:“今日饭菜二小姐不喜欢吗?想吃什么?奴婢去集市买来便是了。” 去集市…… 一条计策在唐安夏的心中萌然而生。她抬起眼眸,意味深长的弯起唇角:“正好,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其他人都退下。” “二小姐吩咐就是。”颖姿的眼神闪速不定。 唐安夏凝望着对面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心底又气又恼,言语上却平静无奇:“你可记得,几年前,我是从哪里带你回来的?” 颖姿不假思索道:“奴婢一世都不会忘记,那是奴婢走投无路,在春雨楼的门前招揽客人第一日,二小姐从门前路过,买下了奴婢,带回将军府,让奴婢成为了您的丫鬟,才有了今时的好日子。” 唐安夏眼底的眸光渐渐暗淡:“你可知,我为何偏偏救了你?” 颖姿摇摇头:“奴婢不知,亦不敢问。” 唐安夏品了一口桂圆莲子羹,瞅着满桌子都是她喜欢的美味佳肴,幽幽道:“你的年纪与芳嫣相仿,却异于常人的聪明伶俐,我厌恶什么喜爱什么,你观察几日就能铭记于心,芳嫣跟随我多年还摸不透。” 颖姿避开了唐安夏审视的眸光,眼珠摇摆不定的左右乱看:“奴婢只是关心小姐,想要报答您的赎身恩情。” 唐安夏瞧得出来,她有点心虚,有点惭愧。 “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不是个单纯的丫头,芳嫣过于愚笨,我需要一个机灵点的婢女陪在身边,觉得把你留在那种地方是暴殄天物,就毫不犹豫的付了钱带你回来。但,若是让你留在春雨楼,相信凭你的本事,早晚会成为那里的头牌。” 颖姿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颊露出了一丝慌乱,眼睛里的复杂情绪掩饰不住:“二小姐莫要打趣奴婢,能够得到您的垂爱,乃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 唐安夏不再言语,只希望她能就此收手,过去的背叛行为,念及多年的主仆之情,可以既往不咎。 片刻,唐安夏淡淡道:“春雨楼的东侧,有一家铺子开了十几载了,他家的福寿鱼丝味道很好。我遇见你那天,便是去他家买,顺路救了你。今儿时候尚早,你去买一斤吧,铜镜下的匣子里有一枚金簪,你拿去给老板娘,无需给银两,她就会明白。” 颖姿张口还想问些什么,可终究没敢说出口,福了福身:“是,奴婢去去就回。” 唐安夏凝视着她从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底莫名泛起一阵酸楚,让她下手除掉颖姿,怎么可能不心疼?这几年她早已把芳嫣和颖姿当成妹妹看待,万万想不到会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 这时,芳嫣端着一盒珠钗进来,看见唐安夏坐在圆桌前发呆,关切的上前问道:“二小姐怎么了?饭菜不好,让膳房重新做就是了。” 唐安夏收回渐渐飘远的思绪,瞥一眼芳嫣手中的金色妆匣:“父亲又给他的三个女儿赏赐了?看这分量,恐怕要来家里拜访的是位大人物,父亲才会这般阔气。” 芳嫣点点头,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把匣子打开给唐安夏观赏:“二小姐真聪明,后日当真有位高高在上的皇族要来府里,将军特意吩咐三位小姐盛装出席,赏赐的发簪更是比哪一次的都贵重。” 唐安夏捏起其中一只镶嵌着寒冬红梅的金色步摇,若有所思道:“这是君麒最喜欢的傲骨寒梅,后日就佩戴它好了。余下的收进镜台吧,留着来日再用。” 芳嫣听话的合上妆匣的盖子,一边拿走,一边疑惑道:“二小姐都不问问来者是谁吗?能让将军府上下轰动。” 唐安夏仔细的观察着步摇精湛的工艺,头不抬的平淡道:“能来探望父亲的皇族,自然是与父亲一向交好的大皇子。父亲让我们三个女儿打扮一番,恐怕是真有与皇族联姻的意思。但,大皇子未必瞧得起唐家的这几个大小姐。” “怎么会?”芳嫣仰起头,撅着小嘴,“我们二小姐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岂是其他人能相比的?您一定会被大皇子相中的。” 唐安夏不乐意地瞪了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一眼:“我此生只嫁李君麒。” 芳嫣慌忙掩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语塞。 唐安夏不禁感叹,颖姿的聪明和芳嫣的性子恰好相反,若是两个丫头都能留在她的身边忠心耿耿的做事,该有多好。将来了却心愿,定会为她们寻个好人家嫁了。 “二小姐,您的金簪去哪儿了?就是您和余老板娘的信物!”芳嫣整理首饰的时候忽然察觉少了一枚。 唐安夏吩咐其他丫鬟把饭菜撤下去,不紧不慢的答道:“当年的承诺,到了兑现的时候。” “二小姐!”芳嫣惊愕的瞪圆了眼睛。 唐安夏瞧着她大惊失色的模样,不禁轻笑:“你啊!还是小孩子脾气,何时能长大?我若吩咐你一件事,你能否做好?” 芳嫣欠身行大礼:“奴婢的命都是二小姐的,无论何事,奴婢定当竭尽所能。” 唐安夏抬手扶起她,屏退左右,压低声音:“今日送金簪之人,乃是与你情同姐妹的颖姿,她终究与你不同。你要记住,我和余老板娘的誓约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包括颖姿,能瞒得住吗?” 芳嫣再次错愕不已,她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二小姐,颖姿她……” 唐安夏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无需多问,早晚会知道真相。只是,你绝不可显出马脚,一丁点异样都不能表露,能做到吗?” 第24章背叛 第24章背叛 芳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否则她的主子不会动用余老板娘的力量。她沉重的叹了口气:“奴婢明白,二小姐放心,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奴婢都不会吐出半个字。” 唐安夏点头:“好,能陪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你和君麒了。” 芳嫣瞅着她患得患失的样子,心酸道:“奴婢永远都不会离开二小姐,文亲王正直不阿,又情有独钟,定会生生世世陪在您的身边。二小姐,您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苦恼悲伤。” 唐安夏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芳嫣认真的小脸,勉强挤出丝笑容:“是啊,多亏有你们两个,真好。” 只是,提及文亲王,唐安夏就莫名其妙的担忧。 他的病症,他的处境,皇上对他的戒心,朝臣对他的虎视眈眈……哪一样都让唐安夏操心挂念。 即便是重生而归,他的前途依旧是坎坷不平、荆棘丛生。 还好,他性情大变,不是曾经隐忍宽容的书生脾气了。 唐安夏望着窗外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霜花,奴才们干活时都缩着脖子来回走动,一阵风吹过,个个都搓手哈气的取暖。 “天寒了,芳嫣,给我梳洗入宫。” 芳嫣一怔:“二小姐昨日刚刚去过皇宫……今日为何还去?” 唐安夏坦然道:“我是去太医院,询问赵太医关于殿下的病症。他的咳疾每年这时都会复发,昂贵的汤药吃了多少都不见好转。” 话到此处,唐安夏的眼眶发红,心底泛起了阵阵酸楚:“如今文亲王府落寞了,怕是没人会去关心殿下的安康,我只好亲自跑一趟,替他寻医备药,待明年春日便好了。” 芳嫣感叹主子与文亲王的情意,她很是羡慕,福了福身道:“奴婢明白,这就去备轿。” 皇城,太医院。 唐安夏环顾四周,相比较华贵张扬的明月殿,富丽堂皇的金銮殿,这里就显得简单朴素了很多。几间红砖碧瓦的宅子,镂空的雕花窗桕,四周充斥着淡淡的草药味道。 太医院有名气、资历深、得重用的御医会有单独的房舍,赵太医正在最东侧一间僻静的房里纂写医书。 瞧见门外的唐安夏,愣了愣,放下手中的竹简,欠身作揖道:“二小姐,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文亲王一事?” 唐安夏微微点头,嘴边挂着赞赏的笑靥:“赵太医聪明绝顶,一猜即中。我担心殿下的身体,特来求药问卜。” 赵太医扶了扶官帽,尴尬的笑了下:“二小姐谬赞了,微臣并非机智过人。只是今晨,文亲王府的子瑜先生亲自来拜访,瞒着旁人,求问了关于文亲王癔症的很多旁枝末节。所以,刚刚微臣一见二小姐,便猜到定与此事有关联。” “子瑜来了?”唐安夏大惊,“莫非是殿下的身子出了状况?” 赵太医摇摇头道:“二小姐无需担心,殿下只是脾气秉性发生了骤变,喜好和厌恶也与过去大相径庭,子瑜先生多年来陪伴在文亲王的身旁,对于过去的他了如指掌,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转换,便前来寻问个究竟。” 唐安夏蹙了蹙柳叶弯眉,心中不觉产生一丝怀疑:难道子瑜会背叛李君麒吗?面对他的不治之症无药可救,身处险境却毫无办法,不愿意陪伴在李君麒的身边实属正常。 子瑜凭借着一身的武功和聪敏的头脑,完全可以良禽择木而栖,哪家府邸都会给他丰厚的月钱,甚至为了拉拢子瑜,给他个一官半职都不为过。 皇上是否会参与其中?还是有人故意刁难李君麒? 毕竟日后文亲王府危机重重,李君麒又不记得过往的经历,子瑜为求高官厚禄,为求自保,选择背叛也是人之常情。 唐安夏细思极恐,刚刚经历了颖姿的背叛,深知人心叵测、利欲熏心几个字的含义。 若是子瑜不可信,李君麒将随时处于危险之中。要想办法去文亲王府,试探子瑜的真心。 唐安夏佯装淡定:“赵太医,殿下的咳疾每到冬日都会复发,眼看天寒地冻,麻烦您开个治病的方子,配好缓解症状的药,我亲自送去才好。” 第25章本皇子有重礼相送 第25章本皇子有重礼相送赵太医翻阅了去年摄政王府的问诊记录,查到了当时给文亲王开的药方,按照现在他得了癔症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新的修改,并增加了几味新草药。 调配了药引,用棉纸包好,拿给了唐安夏:“二小姐,这是十日的药量,每日只需殿下服用一包,无论是否有好转,微臣会再次调整药方。” 唐安夏接过来沉甸甸的药,如视珍宝,递到芳嫣的手上,感激道:“多谢赵太医,您对于殿下的帮助,我和文亲王都会铭记于心。” 赵太医欠身作揖:“微臣能够替殿下医治顽疾,乃是分内之事。只可惜皇上颁布了圣旨,不许任何人登门拜访文亲王府,所以劳烦二小姐辛苦几趟,尽可能把殿下的症状讲于我听。” 唐安夏彬彬有礼的笑笑,眼神环顾四周,确定左右无人,低声道:“这是自然的,另外,今日我来,乃是替弟弟唐宏求药,还请赵太医保守殿下的秘密,切记不可让有心之人利用。” 赵太医恭敬道:“二小姐放心,微臣明白。” 离开了皇城的太医院,唐安夏匆匆忙忙的往宫门口走去,芳嫣拎着药包紧紧地跟在后面。 迎面而来一位面容熟悉的男子,他身穿着石青色绣着四龙暗纹的绸缎长袍,腰间挂着枚精雕细琢着龙凤祥和云的冰花芙蓉玉。 他的身后有一名侍从、两名宫人、两名婢女陪同。 看到唐安夏的时候,他一愣,静静的站在那里停驻了脚步,他的气质如洛神降世一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芳嫣忍不住小声的赞赏着:“二小姐,大皇子果真是如仙人般,难怪宫内宫外的女子都幻想着嫁给他为皇子妃。” 唐安夏头不抬眼不睁:“快快出宫,殿下还等着我们呢。” 除了李君麒,她对任何男子都不感兴趣。 岂料想,男子突然拦截住了唐安夏的去路,站在她的身前,笑问:“你是唐家二小姐?我们在龙福客栈见过面,你可否记得?” 唐安夏毕恭毕敬的行大礼:“臣女参见大皇子。” “快请起!”大皇子李沐赶紧伸手,搀扶着唐安夏纤细的玉臂让她站起来,“你我之间无须客气。” 唐安夏敏感的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李沐紧握着她的大手,福了福身:“臣女要速速出宫,恭送大皇子。” 李沐瞥见芳嫣手里捧着的药,并没有放她离去的意思,满脸关切:“二小姐身体不适吗?为何要来太医院抓药?如今天冷,定要小心玉体,免得感染风寒,惹人担心。” 唐安夏心中记挂着李君麒,深色焦虑,语气有几分不耐烦了:“臣女多谢大皇子提醒,家中弟弟抱恙在床,母亲惦念,特意嘱咐臣女入宫求药,还请大皇子谅解。” 李沐这才松了口气,他优雅脱俗的仙颜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二小姐莫要着急,我会吩咐太医全力救治令弟。还有,明日我会去将军府设宴,还请二小姐盛装出席,本皇子有重礼相送。” “臣女明白,臣女告退。” 唐安夏福了福身,仓促地离去。 一方面是牵挂着李君麒,另一方面不想与大皇子周旋,毕竟意图嫁给他的女子太多,唐安夏可不想牵扯到混乱的关系中。 李沐转身目送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扭头冷着脸吩咐身旁的侍从:“宾鸿,你速速出宫,紧跟着唐家二小姐,看看她到底是回将军府?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宾鸿干净利落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转瞬间消失在皇城。 文亲王府。 此时已是晌午,唐安夏左瞧右望,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敲响了大门。 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房顶红瓦片上正坐着一位腰间佩剑,行动风驰电掣的男子,他阴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幕,危险的眯起了眼眸,并没有马上离去的意思。 大门先开了个缝隙,管家探出头来,发觉来者是唐家二小姐,才迅速的打开门,侧过身体让她们主仆二人进去。 唐安夏一路仓促,边走边问:“殿下的身子如何?这两日是否有人来过府上?” 管家沉重的叹了口气:“二小姐,今儿的文亲王府已经是人人唾弃的地方了。当年摄政王的威严和声望,随着王爷的下葬一扫而光不复存在。唉!如今旁人对殿下避而远之,谁还敢来拜访?” 唐安夏瞄了一眼管家,几日不见,他的眼角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细纹,鬓间徒增了几缕白发,面容熟悉憔悴落寞。 府内更是冷冷清清,下人们无精打采的做事,有的干脆围坐在暖炉前闲聊,看见管家走过来,才慌张的散开,拿起扫帚抹布装装样子。 云姑姑正领着膳房端着饭菜的奴婢们往东厢房走,瞧见唐安夏,立刻堆积着笑容迎面而来:“老奴参见二小姐。” “云姑姑辛苦了。”唐安夏浅浅一笑,瞅着她的面容红润,不像往日那般憔悴不堪,便知李君麒的身子尚且无碍。 云姑姑亲切的扶着唐安夏的小手,朝着东厢的院子慢慢走着,嘴上挂着欣慰的笑:“二小姐有所不知,殿下近几日胃口大增,过去不愿意吃的鸡鸭鱼肉,如今每日用膳必须备齐,偶尔喝点上等的女儿红,身子骨精壮多了。” “竟有此事?”唐安夏惊诧不已,要知道,以前李君麒是只吃素食,滴酒不沾,每逢佳节都禁食禽类,连皇上的宫宴都从未破例。 难怪子瑜会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唐安夏都有点茫然无措了。 云姑姑倒是满心欢喜,滔滔不绝的念叨着:“府里上下都忧心忡忡,只有老奴一人觉得殿下很好。只要他身体康健,平安无事,哪怕换了秉性改了乐趣又如何?他还是王爷和王妃的独子,老奴有生之年会尽全力照顾好他,待归西那天,也无愧对于任何人。” 这话,如醍醐灌顶,令唐安夏茅塞顿开。 无论李君麒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那个当年为了自己葬身火海的男子,爱自己爱到宁愿死都不肯放手的男子。 进了院子,云姑姑吩咐婢女们把菜肴端去厅堂摆放整齐。 随后笑盈盈道:“往日都是老奴陪同殿下用膳,今个二小姐来了,老奴领着奴婢们在偏殿候着,您好好陪陪殿下吧。” “辛苦云姑姑了。”唐安夏这才注意到,整个院子的景致发生了变化,曾经李君麒最爱的梅花已凋零,庭院两侧倒是种植了数株金钱松和五针松。 正在疑惑的时候,听见子瑜在殿内祈求:“殿下!万万不可!” 第26章一世只认一个主子 第26章一世只认一个主子唐安夏急忙推门而入,只见李君麒正在收拾桌案上的书卷笔墨,纷纷装入地下的一个红木箱子内。 子瑜看见唐安夏,底气更足了,单膝跪下行礼:“殿下请三思啊!这些笔墨纸砚乃是摄政王生前征战沙场,换来的赏赐,都是进贡极品,更是您最爱惜之物。若是封在箱子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李君麒不屑的眼神横扫过所谓的价值连城的瑰宝,清冷的抿了抿薄唇:“我不喜欢的东西,一向丢弃。无用的东西,一向扔掉。看在它们对过去李君麒很重要的份上,我才整理好收拾进木箱里珍藏,将来留给有用之人。” 子瑜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殿下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依旧跪地不起,一遍遍的谏言:“不可啊!您生平最爱习字,吟诗作赋乃是您的毕生所好,桌案上的砚台您用了三载不舍更换,今日怎忍心把一切统统封存。殿下,您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渐好?!” 唐安夏感觉得到,子瑜的情绪几乎是崩溃了,他绷紧的神经已经快到达极限,说话的语气间甚至夹杂着几分抱怨。 李君麒愣了下,显然,他不曾料想无心的举动,会让子瑜产生这么大的抵触心理。 手中的书卷慢慢放下,李君麒的眸瞳越来越深,淡淡道:“算了,让奴婢进来收拾,全部摆放到原来的位置。” 或许,这些景象是子瑜的念想,对于过去那个他最用心最敬仰最爱慕的殿下,唯一的怀念。 子瑜缓缓起身,松了口长气感激道:“多谢殿下。” 唐安夏有点茫然,她不知道要先安慰李君麒?还是先劝说子瑜放宽心?正欲开口,注意到芳嫣捧着药包的右手更换到左手。 便急忙接过来,关切的帮她捏了两下小手:“这药不轻,一路上辛苦你了芳嫣。” 旋即,赶紧递到了子瑜的手中:“这是我今晨去太医院,给殿下抓的药。天气寒冷,咳疾恐怕会越来越严重,早点服药调养身体,还能少受苦。” 子瑜并没有马上从唐安夏的手中取药,他茫然的看了看她,复而,诧异地望着身旁的李君麒,幽幽的像是自言自语:“可是,殿下今年……并没有复发咳疾,天寒地冻,他……一声咳嗽都没有过……” 唐安夏捧着药包的手,险些一滑掉落在地,众人皆知李君麒体弱多病,每逢冬日药不离口,难道得了癔症连过去的疾病都会好起来吗? “君麒……”唐安夏轻唤了一声,她想要听他的解释,心底却空牢牢的莫名其妙有点害怕。 李君麒顺手拿起了药,放在桌上。抬眸,迎着面前三个人带有审视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危险的挑了挑眉:“我,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当下时机不成熟,你们不要多问。但有一点请你们相信,我在一天,就会保护文亲王府一天,就会保护你一天。” 李君麒的指尖轻轻地滑过唐安夏美丽的脸蛋,不知为何,他对于这个女人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疼惜和怜悯,仿佛身体内涌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怂恿着他接近她,鼓舞着他守护她。 难道,这种神奇的感觉是冥冥之中注定吗? 或许,这是身体原主人临死的心愿? 这个世界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无法用李君麒的科学理论解释,即便他是名牌大学的博士,还是没有寻找到回去现代世界的方法。 唐安夏被这番话说愣了,同样惊呆的还有子瑜和芳嫣。三个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有完全理解话里话外的寓意。 子瑜紧紧地握了握腰间的长剑,英俊的脸孔纠结的拧成一团,似懂非懂的问:“所以,您不是我们原来的殿下,对吗?我们的殿下去哪儿了?你到底是谁?” 说罢,脸色一沉,透着一股隐藏的杀气。 李君麒明显感觉到了他散发出来的敌意,他不畏惧,挑衅地一勾唇:“子瑜,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不是我的对手。” 毕竟,李君麒从小到大生长在武道世家,祖祖辈辈都在经营武道馆,刀枪剑戟棒棍他样样精通,大学期间还获得了三界的散打冠军。 子瑜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呵呵,我子瑜,一世只认一个主子。” 话音刚落,长剑出鞘,剑光闪烁,锋利的剑刃朝着李君麒的脖颈毫不留情的刺去。 李君麒反应迅速,向后跃去,眼神极快,右手的两指如捏花般钳住了剑体,所有的力量集聚在两指间,抵住了迎面而来的剑气。 子瑜脸色凝重,暗自感叹:他竟然有如此大的内力?能轻易的招架流星利剑!? 李君麒稍稍用力,长剑似乎感觉到了恐怖的气息,剑身微微颤抖。 子瑜猛地抽回了长剑,双足微跺,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般飘了出去,腾空翻转,长剑如灵蛇吐信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李君麒的肋骨。 李君麒侧身躲避,双脚灵敏,他的招式更快。一掌击中剑身,剑锋走偏,反手另一掌压上子瑜的手腕,力度极强,长剑蓦地从子瑜的手中掉落。 李君麒扬起手掌划出了一条优雅的弧线,握紧剑柄,寒意流淌而过,剑刃向上缓缓弓起,直刺子瑜的咽喉。 剑光辉煌而迅疾,无声息的停在了空中。 子瑜只觉得心头一寒,剑锋虽然没有刺中他的肌肤。 但,森寒的剑气已逼人眉睫,剑光如浪涌而至,一阵砭人肌骨的寒气袭来,惊鸿掣电的杀伤力无懈可击。 唐安夏亲眼所见令人目眩、千变万化的武功绝学,惊得慌了神:“君麒!他是你的子瑜啊!” 李君麒陡然撤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河凝清光,长剑回入子瑜腰间的剑鞘中,动作快如闪电令人屏息。 子瑜惊魂未定,他从小习武,多年来对手无数却从无战败,李君麒打破了他百战百胜,无人能敌的战绩。 芳嫣早已被吓傻,当她看见李君麒收起剑刃的一瞬间,整个人惊慌失措地扑到了子瑜的面前,慌张凌乱地掀开他的衣襟,嘴里絮絮叨叨的:“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第27章交易 第27章交易 子瑜一时懵住了,芳嫣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受宠若惊,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英俊的脸颊莫名其妙的添了一层红晕:“多谢芳嫣姑娘挂念,我没事。”芳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下头吐吐舌头,转身飞快地跑回唐安夏的身后躲起来,像是被惊吓到的小鹿似的,慌了神:“我,我……我就是关心你,不对,我是怕你受伤牵连了殿下,惹得我家二小姐不高兴,我才没有关心你呢!我是为了我家二小姐,你别多想!” 子瑜听得一愣一愣,然而,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个丫头的身上。 他歪头看向镇定自若的李君麒,眉心蹙起:“你,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还精通剑术,你到底是什么人?文亲王殿下去了哪里?” 李君麒扫视了齐刷刷盯着他看的三个人,不紧不慢的坐在官帽椅上,亲自倒了杯碧螺春茶,悠然自得地品一口:“我现在就是你们的殿下,这点无须质疑。并且,在你们真正的书生病人回来之前,我保证会守护好文亲王府,守护好他的女人唐安夏。任何想要加害你们的人,我绝对不会饶恕。” 唐安夏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她重生而归,本以为最爱的男人一同回来,哪怕得了癔症,哪怕忘记过去的山盟海誓,哪怕变成一无是处的废人,她都不在乎。 只要他是李君麒,就够了。 偏偏,眼前的人不是他。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一模一样,分明就是李君麒的身体,却再也不是他了。 唐安夏踉跄的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多亏芳嫣灵巧的小手搀扶着她的手臂,支撑住她丧失力气的身子骨。 子瑜再次紧握腰间的长剑,脸上凝固的冷气仿佛是冬雪过后的天寒地冻。他抿紧嘴唇,半晌,到抽了口凉气:“我们的殿下,可否安好?” 唐安夏的眼底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满怀期待的望向李君麒,迫切的希望得到她心中想要的答案。 李君麒深邃的眸子缓缓合上,复而睁开,眸瞳透着无奈:“我不知道他的去向,更不清楚他是死是活。我是劫后重生,成为了你们的殿下,我也是希望早日回归我原本的生活。至于我为何而来?何时回去?我的世界如何?你们不需要知道,很多秘密我正在寻找答案。” 子瑜深深呼吸,他尽量平缓内心波澜的情绪,他在努力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真相。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 半晌,唐安夏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把险些滚落的泪珠憋回去。 她吸了下发红的鼻子,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我相信,君麒一定还活着,他绝对不会有事的。若是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又怎么会代替他出现在文亲王府?你来到这里肯定是君麒的意思,你的出类拔萃所向无敌,你的英明果断雄韬伟略,注定要帮助君麒完成某些事。” 比如说,改变唐家灭门惨案的命运!查明摄政王死亡的真相!重振文亲王府的雄风! 就像是自己重生而归,正是这些心愿未能完成,死不瞑目。 子瑜若有所思:“二小姐的意思……等到这位新来的,实现了殿下的愿望,了断了某些恩怨,自然会离去,真正的殿下就能平安的回到我的身边了对吗?” 唐安夏非常笃定的点点头:“相信我,君麒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回来的。他怎么舍得你?怎会舍得撇下我?他重情重义、心地善良,怎么忍心对我们不管不顾?子瑜,你和我都要相信君麒,保住眼前这个赝品!” “赝品?!”李君麒嗤鼻冷笑了下,“你这个女人真有胆量,竟敢如此评价我?不过,你的分析倒是不无道理,今日我们四人达成共识,你们的目标是让文亲王回来,我的目标是尽快离开这里,为此我们一起努力,相互辅助行动,争取早点取得双赢。” 子瑜听得是一知半解,他困惑的看向唐安夏,等待她最后的决定。 唐安夏凝望着冷静镇定如泰山般岿然不动的李君麒,真心佩服他的本事,面对未知的府邸,面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竟然能泰若自然面不改色、深藏不露无所畏惧,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人,怕是屈指可数寥落星辰。 若是,一切都是苍天注定,一切都是君麒的意愿,她接受。 “子瑜,芳嫣,你们二人听好,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李君麒,就是文亲王殿下。刚刚你们知道的一切秘密必须烂在肚子里,哪怕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可吐露半个字,听懂了吗?” 子瑜和芳嫣不约而同道:“是,谨遵二小姐吩咐。” 旋即,唐安夏冷冷地看向李君麒,眼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耐,有几分陌生,有几分倾佩,还有几分遗憾,缓缓道:“至于你,我们三个人愿意和你做个交易,我们帮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你帮助我们完成两件事。” 停顿了下,唐安夏脸色严肃:“第一,完成君麒的心愿,匡扶文亲王府,除掉一切障碍。第二,心愿完成之时,让君麒早日回到我们身边。” “可以,如果我回去,他自然就能回来了。我要表达的正是此意,成交。” 李君麒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继而,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满脸警惕的子瑜:“我不希望你和我成为敌人,你是个骨骼惊奇的练武奇才,有个性、忠诚正直,我很欣赏你。” 子瑜剑眉倒竖:“我这一世,只认殿下一个主人,我不会服从于你的任何命令,我知道你很强,但休想驯服我。” 李君麒清冷的笑了下:“放心,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和保护,我们只需要按照交易强强联手,我会把你当成朋友看待。你留下监视我,保护好文亲王府,也是为了你的殿下考虑。” 子瑜深思熟虑,目前只能如此了。尽管不情愿,却勉强答应了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等待殿下,与你无关。” 第28章神算子 第28章神算子用完午膳,唐安夏便怏怏不乐的回了将军府。 当着云姑姑和文亲王府其他奴婢的面前,唐安夏还要佯装开心,免得被旁人瞧出来破绽。 坐在摇摇晃晃的轿辇里,唐安夏掀开窗花帘,惆怅地凝望着外面的风景。来来去去的人们,忙忙碌碌在市井叫喧,沿街要饭的乞讨者,酒馆里划拳的醉汉,春雨楼招呼客人的风花女子…… 倏地,唐安夏注意到在某个客栈的门前,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前摆着一个铺满了金色字符的桌案,旁边立着一杆旗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天机神算’四个大字。 他真的能知晓上天注定的秘密吗? 唐安夏心中疑惑,招呼车夫:“停,落轿!到路旁等我。” 芳嫣不解:“怎么了?二小姐想买什么,奴婢去就是了,您在轿里歇着。” 唐安夏指了指路旁的老者,朝着芳嫣使个眼色:“你说,这是机缘巧合碰见的神算子吗?你随我去看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轿辇,走向老者。 那老者的眉毛胡子一片花白,眉眼间却有一股天地正气,唐安夏凭着他的相貌推算,他应该活了很久很久。 老者和蔼地看着唐安夏,抬手自然地捋顺着下巴的胡须:“这位小姐,好生眼熟,你可否见过我?” 唐安夏摇摇头,困惑道:“从未见过您。” 老者眯眼笑道:“真的吗?或许曾经见过,如今忘记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二小姐可信命?” 唐安夏大吃一惊:“你怎知我是二小姐?” 老者抬起手指,悠然地指了下头顶的旗子,别有深意道::“天机不可泄露。” 唐安夏一脸的错愕,这世间真的有知晓命脉的人吗? 转念一想,重生转世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她索性大胆的问:“老人家,您可知道,我最爱的人在哪里?他是否安好?我很想念他,却寻不到他的去向。” 老者微微闭上眼睛,没有像是其他路边诓骗银两的相士那般,掐指一算好像真的得到了上天指点。 相反,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假寐了半柱香的功夫,旋即,睁开眼睛,平静地看向紧张不安、却耐心等待的唐安夏。 老者淡淡回道:“二小姐,你只需按照心中所期盼的去做,不要有顾虑和疑惑,不要心慈手软,不要摇摆不定,在报仇雪恨的路上一定做到心狠手辣、深谋远虑、工于心计,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唐安夏大惊失色,为唐家报仇,查清摄政王死因,这两件大事一直都是她隐藏心底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这神算子竟能看透!? 老者早就看穿了唐安夏的心思,拿起桌案旁的紫毫,沾了点凉透的茶水,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大字:“玉。” 唐安夏一愣,悄声道:“老人家,您指的乃是我从小到大佩戴的灵玉吗?” 老者轻轻点头:“有它在,你定能寻到你最爱之人。只是……” 唐安夏心急如焚:“只是什么?” 老者微微叹气:“可惜啊,此人非彼人。他虽与你同生死共患难,与你两情相悦,却并非是曾经那位最爱之人。天机不可泄露,二小姐慢慢自会参透其中的玄机。” 唐安夏听得是一头雾水,刚想再继续追问下去,老者却收了随风乱摆的蓝旗,把桌案上凌乱的东西,塞进地下的一个麻布袋子内,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天色已晚,二小姐请回吧,家中有要事等你,切记不可心慈手软,方能成大事。” 说罢,便匆匆忙忙的向小径深处离去。 第29章二小姐是天煞孤星 第29章二小姐是天煞孤星 回到家的唐安夏心事重重,她一遍遍细细品味神算子的话,他能准确无误地看透她的心思,能知晓她的秘密,这绝非是常人能办到的奇事。他那番‘不要顾虑疑惑,不要摇摆不定,在报仇的路上一定要深谋远虑、心狠手辣,方可成大事。’ 似乎早已预料到几年之后发生的种种不幸和灾难,包括唐家的灭门和文亲王的殉情。 难道……唐安夏忽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这位老者也是重生而来的人!?那么,他又是从何而来?有什么目的? 唐安夏越想越费解,越是分析,越是觉得惊愕不已。老者清楚地了解她的一切,她对于老者却一无所知,只能靠猜疑。 若是友人,尚且作罢。 若是敌人,岂不是糟糕? “芳嫣,你明日一早,就派人到刚刚的巷子口,寻找那位神机妙算的老人家,哪怕是翻遍了整座城,花费银两四处打听,也一定给我找到。” 芳嫣不懂地眨巴眨巴眼睛:“奴婢觉得他没什么厉害的,净说些听不懂的话,或许是个江湖术士,故弄玄虚骗骗银两呢!” 唐安夏怔了下,清亮的眸子里浮上了一层雾气,喃喃道:“可是,今日他匆忙而走,并没有向我们索要一文钱啊!” 芳嫣捂嘴大惊:“二小姐所言极是,他忘记要银子了,我们将军府不缺钱财,奴婢明早吩咐下人们,速速找寻这位老者,赏他几两碎银。” 唐安夏无奈地摇了摇头,芳嫣这丫头还是没有听懂,她虽说忠心耿耿,却比不上颖姿的半分聪慧。 “你记着告诉他们,若是寻到老人家,一定要留住他,速来通禀。我还有很多困惑,想要问个究竟。” 唐安夏知道解释过多,只会让芳嫣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迫不得已,只好干脆地下达命令,芳嫣反而能尽全力去完成。 盥洗一番,唐安夏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盖好绣着寒冬红梅的棉花被衾,心里揣摩着老者那句‘此人非彼人’的怪话,合上眼皮,越是想,越是捉摸不透。 芳嫣刚准备出去,便听到院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喊叫,像是一个女子发疯似得呻吟,又像是被夹掉了尾巴的野猫,声声瘆人。 唐安夏侧过身子,诧异地望着雕窗:“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在桂苑半夜吵闹不安?芳嫣,扶我出去瞧瞧。” “二小姐小心着凉,披件斗篷御寒。”芳嫣说着,拿了件织锦镶毛大氅搭在唐安夏娇小的肩膀上,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另一只手举了盏长信宫灯。 主仆二人推开房门,只见庭院的中间有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身穿丫鬟衣服,一边张牙舞爪的乱窜,一边哭天抢地的嘶吼着:“都是你的错!唐家二小姐是天煞孤星!是你克死了我的爹娘!是你害死了我年幼的妹妹弟弟!你是个不详的贱人!你该死!” 桂苑的奴婢和下人都被惊醒,他们一个个聚集在庭院的中间,面面相觑、低声议论,却不敢上前接近这位发狂的疯癫之人。 唐宏院子里来的晓玲吓得脸色惨白,她连连后退,嘴上却能很清楚的念叨着:”二小姐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竟会把人逼疯?这丫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怕是来寻仇的呀!我们都是无辜的,可千万不要连累我们!“ 话音刚落,几个婢女就惊慌失措的往后躲闪,连同几位人高马大的奴才都面露慌张之色。 第30章主子这是唬我呢? 第30章主子这是唬我呢? 一听这话,芳嫣立刻忿忿不平,整个人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指着晓玲怒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蹄子!当初我家二小姐瞧着你可怜,无处可去被人嫌弃,好心好意收留你,给你份差事赏你月钱!今儿个竟敢诬蔑二小姐,造谣生事图惹祸端,当初就该把你赶出将军府,让你们全家饿死街头!”晓玲的脸‘刷’一下子臊得通红,她瞄了眼疯疯癫癫的女子,仰着头理直气壮的狡辩:“我是看见她的鬼样子心里害怕,才随口一说的!二小姐做了什么事,都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和我可没有关系!” 唐安夏尽力保持冷静,她记得神算子说过,速速回去将军府,有要事发生。却万万不曾料想,被莫名其妙地背上一个谋财害命的罪行。 但,事已至此,终究要有个交代。 唐安夏仔细地端详着站在庭院中间,哭天抢地、精神失常的丫鬟,声音冷厉道:“你不是桂苑的人,是怎么进来的?如何找寻到我的房门?桂苑的婢女下人都不认识你,可见你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奴婢。” 唐安夏清楚地瞧得见,丫鬟的脸色骤变,眼神扑朔迷离左右躲闪,显然在故意隐瞒些什么。 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追问她:“那么,我与你素不相识,又是如何克死了你的爹娘?害死了你年幼的弟弟妹妹?我堂堂将军的女儿,为何要与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为敌?我从你身上能谋财?还是能谋事?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丫鬟显然慌了神,她杵在原地一脸的蒙圈,心中仿佛野马奔腾般纠结。 她脑袋里想着主子嘱咐的话:二小姐的性情娇气柔弱、善良无能,从来不敢惹是生非,对人更是巴结讨好、和颜悦色,哪怕不是她的过错,宁愿受委屈也要替人扛着,你尽管放心的折腾,事成之后…… 唐安夏静静地望着她,嘴角轻蔑地勾起一抹笑:“你那如癫如狂的病症好了吗?” 丫鬟偷偷地抬头,瞅了一眼唐安夏冷静沉着的漂亮脸孔,丝毫没有透露出胆怯,连半分的同情都不存在。 丫鬟暗自捏了把冷汗:主子这是唬我呢!?她哪里懦弱卑微了?她哪里胆小怕事了? 芳嫣等得不耐烦,横眉倒竖,指着她愤恨道:“我家二小姐问你话!你假装听不见吗!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我们桂苑好欺负!来人,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上却不服软,哭天抹泪:“二小姐,您是打算逼死奴婢吗?您用爹娘和愚弟愚妹性命威胁,让奴婢谋害代柔小姐,可惜奴婢无能,害人不成反被察觉,您便暗自告诫奴婢自尽了事。怪我贪生怕死,不敢自寻短见,您便杀了奴婢的家人泄愤,以此逼死我!你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啊!” 庭院的下人们各个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熟知的唐家二小姐,可不是一个城府极深、谋财害命的恶人啊! 唐安夏垂下清冷的眸子,脑海里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片刻,淡淡的一笑:“唐代柔吗?呵,原来是这件事啊。” 她记得前一世,大皇子设宴登府拜访的时候,碍于民间传闻‘唐家二小姐倾心于大皇子’,唐代柔耿耿于怀,担心被抢了皇子妃的位置。 于是,派人暗地里动了手脚,唐安夏不幸中毒险些丢了半条命。 如今想来,当初她是好心好意帮助唐代柔承担罪责,声称去偷看大皇子乃是爱慕已久、芳心暗许,与两位姐妹无关。 结果,等来的不是唐代柔的感激之心,而是嫉妒迫害。 正巧大皇子宴席的前一天,唐安夏卧病在床,父亲唐振天担心扫了皇子的雅兴,便声称她出门在外游山玩水,性情顽劣不听管教。 桂苑又被唐代柔派人死死看守,唐振天不阻拦心中默许,导致唐安夏错过了那日的风头,姐姐唐婉凝和妹妹唐代柔则是花枝招展、名满天下。 今朝,唐安夏扭转了挨打受罚、委曲求全的命运,导致唐代柔的手段调换,事情的走向更是变化莫测,令人匪夷所思。 整个庭院鸦雀无声,唐安夏不开口,谁都不敢窃窃私语,更不敢悄然离去。 一阵寒风吹过,跪在地上的丫鬟冻得瑟瑟发抖。 芳嫣回屋取了个手炉拿给唐安夏取暖,瞅着满院子不知所措的下人们,悄悄地问:“二小姐,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信口雌黄的丫鬟?” 唐安夏吩咐婢女拿张玫瑰椅出来,坐在厅堂的门前,不紧不慢的喝口热茶暖胃,意味深长地眯起清亮的眸子:“不急,该来的人,还没到场,我们急什么?” 她坚信,唐代柔把丫鬟送来诬陷自己,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步步设计好的阴谋。 怎么可能不惊动父亲?不弄得人尽皆知,就罢手了事呢? 若是送个奴婢进来耍耍威风、嚣张跋扈,只为了单纯的恶心自己,那还不够唐代柔折腾的精力和花费的心思呢! 耐心等待了半柱香的功夫,唐安夏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朝着不远处望去,只见举着长信宫灯的队伍正朝着桂苑而来。 少顷,唐振天和大夫人出现在庭院里,唐代柔则是虚弱无力地坐在轿辇上,被四个粗壮的大汉抬进来的。 跪地不起的丫鬟一看这阵仗,立刻嚎啕大哭,她用快要冻僵的手抹了一把鼻涕,扯着几乎破掉的喉咙歇斯底里的呐喊:“爹!娘!弟弟!妹妹!你们死得好冤啊!都怪我害了你们!我死都要替你们报仇!” 唐振天脸色一沉,眉宇间透着刚正不阿的英气,铮铮有声,眼神犀利:“在我堂堂将军府内,竟会发生冤案,岂有此理?成何体统?安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为父解释清楚!” 唐安夏早就料想到是如此隆重的场面,她缓缓起身,步步生莲,走到唐振天的面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参见父亲,参见大夫人,女儿想要先听一听,我敬爱的妹妹是如何解释的?这丫鬟,是她的人啊!” 第31章人证物证俱在 第31章人证物证俱在 所有人把目光齐刷刷地汇集到了唐代柔身上,她苍白的小脸闪过一丝诧异,转瞬间又被柔柔弱弱的委屈样子取代,她可怜楚楚地看向唐安夏,嘴角瘪了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刷刷掉下来。“二姐姐,你何苦害我?大皇子明日来将军府设宴,本无选妃之心,二姐姐何必要心急如焚?妹妹我承认,我喜欢大皇子,我爱慕大皇子,但……我愿意与二姐姐一争高下,大皇子选贤举能、知人善任,他倾心于哪位小姐,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唐安夏当真被她善解人意的无辜模样逗笑了,她嘴角挂着嘲讽,轻轻挑了挑弯眉:“妹妹说得极好,大皇子选妃,未必是将军府的女儿。倘若真的出自将军府,也是高高在上的嫡女。何时轮得到我们两个庶女啊?民间的谣传,我已解释清楚,妹妹还怕什么?” 唐代柔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深思熟虑:这死丫头长本事了!险些掉入她的陷阱里! 她扬起挂满了泪珠的小脸:“我怕什么?我对大皇子真心实意,敢爱敢当!倒是你,嫉妒我抢走了你喜欢的人,担心大皇子招架不住我的追捧,所以加害于我,真是蛇蝎毒妇!”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明亮的眸子从唐代柔委屈巴巴的面孔,转移到了紧蹙着眉头的唐振天身上。 她福身作揖:“父亲可听懂了妹妹的话?她害怕我会抢走大皇子,害怕我抢了她的风头,害怕外面的谣言走进大皇子的心里,害怕我成为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阻碍。“ 旋即,指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婢女,不屑地斜了她一眼:“所以,找个不要命的丫鬟来桂苑惹事,栽赃陷害于我,让我明日无法参加大皇子的宴席,让我成为将军府人人唾弃的恶女,还真是好心机好盘算啊!” 那位跪在地上不知是太冷,还是太恐惧,身体哆哆嗦嗦的丫鬟大惊失色,二小姐竟然全都猜中了!她比传闻中聪明得多啊! 唐代柔的心中也是惊诧不已,对于曾经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姐姐有了全新的认识。 但,唐代柔发红的脸蛋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内心的情绪。 她不等唐振天开口问,就控制不住的流眼泪:“父亲,二姐姐是诬蔑我,下毒丫头的房里有搜出来的砒霜,还剩余一点粉末,饭菜里的毒郎中已经确认,父亲若不信,大可以搜查二姐姐的桂苑,看看有没有砒霜在?” 唐振天怒目一瞪:“来人,给我搜!” 唐安夏垂下眼睑,仔细琢磨着来龙去脉,既然这婢女能私自进来,并且三更半夜、黑灯瞎火地寻到庭院正中间自己的闺房,定是有人里应外合,放她进来的。 那么,这个叛徒也会把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放在某处。 颖姿已经送到了府外,难道桂苑还有其他的背叛者吗? 刚刚与这丫头配合的人…… 唐安夏抬眸,目光阴狠地瞥向晓玲,只有她话里话外在造谣生事,似乎早与这丫头串通一气。 晓玲察觉到一股杀气腾腾的气息盯着她,顺着那道眸光望去,正好撞见了唐安夏的怒视,晓玲马上低头不语,两只粗糙的小手揉搓着破旧的衣服,紧张地不知道何处安放。 唐安夏更加确定了自己分析的结果,当初真不应该心怀善念的帮助晓玲,同情她可怜她,却不曾想她是唐宏派来的细作! 一转念,唐安夏怔了下,晓玲是宏阁出来的婢女,难道这场阴谋唐宏同样参与其中了吗?他可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 不过,依照唐宏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性情,月公主一事受的伤,原封不动报复回来,倒是符合他的作风。 这时,一位宫人捧着一枚黑色小木箱跑过来,打开展示给众人看,最后放在了唐振天的眼前:“回禀将军,箱内装得正是砒霜,残余半袋,很明显是被人使用过。” 唐振天阴沉的脸孔如同暴风骤雨前的滚滚乌云,他一巴掌把木箱扇飞掉地,怒气冲天地指着唐安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狡辩!?” 第32章下毒 第32章下毒 唐安夏倒抽了口凉气,千辛万苦小心翼翼,终究还是被人算计。而且,蓄谋已久的阴险招数,她竟然毫不知情,真真是疏忽大意了。 看着父亲怒发冲冠的模样,唐安夏没有马上回话,她弯下腰,拾起了那袋砒霜,仔细端详着细细的白色粉末,随后,用指尖轻轻地挑起一点,抬头,冷如寒冰的清眸望着楚楚可怜的唐代柔。 她红唇微启:“妹妹,我有一事不解,我害你用了半袋砒霜,余下的为何不尽快扔掉销毁证据?偏偏留在桂苑等着被父亲追查?” 唐代柔嘴角一撇,低声下气道:“我哪能知晓姐姐的心思啊!” 唐安夏瞅着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真是佩服她的演技,轻蔑的笑了下:“父亲,我若是真想要害代柔,完全可以把全部的砒霜都用来下毒!何必故意留下把柄,害苦了自己?” 唐振天闭口不言,说起战场上厮杀敌人,与别国斗兵法周旋,他是一等一的用兵奇才。 若是换成府内的勾心斗角,府里的争风吃醋,女人之间的较量高下,他完全分不清谁是谁非、孰好孰坏。 倒是大夫人华瑶,类似的场面早就见多了,她年轻的时候正是从大宅子里摸爬滚打取得了胜利,才有了今时的地位和高高在上的身份。 她端着当家管事的架子,一只手挎着唐振天的手臂,温柔似水:“将军莫要心急,此事我来定夺,您啊,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看戏就好。” 旋即,华瑶转脸,刹那间收起了笑容。 她睥睨着满院子的人,严肃冷厉:“不管是栽赃陷害二小姐,还是三小姐真的被人下毒迫害,此事万万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两位千金争强斗狠,你们这些低贱的奴婢肯定有人参与其中、知晓真相。我今儿个倒是不信了,有哪个不要脑袋的胚子,敢当着我的面前信口雌黄!?胆敢蒙骗将军!” 整个庭院鸦雀无声,下人们惊慌失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跪在地下一直不起的丫鬟瞬间身体瘫软,她爬到了华瑶的脚下,哀声连连:“大夫人明察,奴婢真的是句句属实,二小姐用父母弟弟妹妹的性命来威胁,逼着奴婢去下毒,三小姐聪明机智,岂会被奴婢的小伎俩谋害?丑事败露,二小姐逼着奴婢自尽,好落得个死无对证!奴婢无能贪生怕死,结果害惨了家父家母愚弟愚妹!今夜奴婢哪怕是死,也要替他们报仇雪恨!” 唐安夏一脸嫌弃,瞧着这丫头是咬死都不会说实话了!恐怕真正用全家老小的性命逼迫她的人,乃是她的主子唐代柔。 索性,换个人下手,或许能露出破绽。 于是,唐安夏嗤鼻冷笑道:“好啊,你说我恐吓你,可有其他人证明?下人们对你刚刚装疯卖傻的模样惊恐躲避,可见桂苑上下与你素不相识,我又是如何拿了砒霜给你?如何牵线搭桥的给你下达命令?凭你一人之言,想置我于死地!你当大夫人蠢钝如猪吗?” 话音刚落,唐安夏急忙朝着脸色骤变的华瑶福身道歉:“小女口无遮拦,恳请大夫人赎罪!” 她就是要逼着面前这一心求死的婢女吐出来下一个人。 华瑶轻蔑地朝着唐安夏翻个白眼,复而,语气凛若冰霜:“贱婢,你可有其他参与此事的下人指证二小姐?倘若没有,你区区贱名胆大包天,迫害冤枉主子,我定会把你丢进军营大牢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世人都知,将军手握兵权,下属的军营无数,大牢里更是形形色色的囚犯,饥渴难耐的士卒,任何一位女子掉入那里便是跌进了万丈深渊的地狱,再无生门死门可选。 丫鬟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明明天寒地冻,她额头豆大的汗珠劈了啪啦滚落下来,言语结结巴巴的:“回,回大夫人的话……还有一人,还有桂苑的婢女晓玲……她,她能证明奴婢句句属实。” 唐安夏再次挑起眉梢望向躲在下人们身后,默不吭声、不敢靠前的奴婢晓玲。 唐安夏眼中带着杀气,朝着她慢慢的、徐徐的、缓缓地露出早已预料的笑容。 晓玲骤然吓傻,脊背阵阵发凉。 唐安夏红唇微启:“晓玲啊,你的好姐妹说,你了解此事,快快上前,回禀大夫人的问话!你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夫人可不像是我,心慈手软善待于你,怜惜你无处可去收留你,赏你月钱还被你迫害,大夫人一向是秉公处理,你可要说清楚道明白了。” 这一番话让原本就心惊肉跳的晓玲更加慌张凌乱,她六神无主好似行尸走肉般的挪动步子,一点一点上前,站到华瑶的眼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参见大夫人。” 华瑶居高临下地傲视着她,由于夜深穿着素雅,没有雍容华贵的绸缎锦衣装饰,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和不耐烦。 她眯了眯狭长的眼眸:“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玲尽力平静内心惊恐的情绪,她两只手不知是冻僵了,还是吓得丧失了知觉,像是皮影戏的傀儡杵在地面动弹不得。 她努力张开嘴,发出颤抖的声音:“回,回大夫人的话,都是……二小姐的计谋。奴婢去市集买的砒霜,这个丫鬟也是奴婢带来面见二小姐的,原本要趁着明日大皇子登府之时,人多忙乱,奴婢趁机偷偷溜出去扔掉剩余的砒霜,便先藏院子的树下,为了不引人注目。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华瑶瞄了眼刚刚搜查木箱的下人,轻挑眉头:“从哪里找到的毒药?” 下人急忙跪地答话:“回大夫人,确实是在院子的树下。” 唐安夏冷笑,当初让晓玲收拾庭院的花花草草,倒是方便她栽赃陷害了! 唐代柔见机行事,眨了眨挂着泪水的雨睫,鼻子一酸,拖着虚弱的身子骨哽咽道:“大夫人莫要责罚姐姐,她还是心存善良,顾及姐妹之情,才没有用一整包的砒霜下毒。姐姐只是想要让我病重卧床不起,并非是意图谋害我的性命,因而留下了半包的毒药明日扔掉。” 感谢读者的打赏和评论,爱你们。 第33章杀手锏 第33章杀手锏 唐安夏顿时火冒三丈,那半包毒药原本是唐代柔留下的准备诬陷自己的罪证。刚刚局势扭转,被唐安夏当做是反击的一次机会,来证明自身的冤屈。 结果,唐代柔委屈巴巴的一番求情,反倒是敲定了下毒之人就是自己。 芳嫣实在是难以容忍,鼓足勇气跪下求情:“将军!大夫人!我家二小姐绝非是歹毒之人,万万不会做出来这等伤害姐妹的事情!我整日陪伴在小姐的身边,日日夜夜守着她,我能证明二小姐的清白!” 庭院其他婢女同样不相信唐安夏会如此的恶毒,毕竟他们了解二小姐的秉性,善良柔弱、舍己为人、顾全大局,连一株花一枚树都不忍心破坏,怎么会对妹妹下手? 他们接二连三的跪在冰冷的地面,叩首求情:“奴婢愿意证明二小姐的清白!” “奴才愿意证明二小姐的清白!” “……” 这样僵持的局面,显然是唐代柔没有预料到的,她泪眼婆娑,掩唇哭泣着:“姐姐真是好生厉害,整个桂苑的人都与你一条心,不像是妹妹我,还会被自己身边的人下毒陷害,妹妹认命就是了。” 而后,梨花带雨的小脸看向唐振天,瘪瘪嘴角委屈道:“父亲,大夫人,代柔从小命不好,生母死得早,有幸得到祖母的垂爱收养在长寿阁,儿时祖母身体康健,将军府上下无人敢欺负女儿。” 旋即,深深叹了口气:“今时,祖母年迈,身子骨大不如从前,连姐姐桂苑的奴婢下人都敢欺瞒女儿了,祖母若是知晓女儿被人迫害无处申冤,不知会痛心疾首成什么样子。” 唐安夏冷着脸怒视着身旁这位自导自演的妹妹,嗤鼻冷笑:“唐代柔,你真是枉费了祖母对你的栽培和喜爱,她老人家倘若看到你今日为了陷害我,为了争风吃醋成为皇子妃,不择手段耍弄心机,定会伤心欲绝,你还敢提起祖母?!” 唐代柔瞄了一眼早已面如死灰,却由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唐振天,垂下眼睑,连连摇头:“可惜我命苦,假使今时中毒的是唐婉凝姐姐,父亲和大夫人岂会罢休?算了,抬我回长寿阁吧,祖母还等着我呢。” 唐振天一向是孝子出名,对唐老太太敬爱尊重,这点小事怎么能让老母亲担忧呢? 于是,唐振天怒目圆瞪,朝着唐安夏大发雷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狡辩?单凭着满院子的奴才给你求情!就能免去你的责罚吗!?” 唐安夏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里冤天屈地的情绪。 她有口难辩、负屈衔冤,气得小脸通红,她福了福身:“父亲,女儿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唐代柔爱慕大皇子,人尽皆知,女儿对大皇子并无倾心,何必大费周折的去下毒?女儿出于何种目的去担着谋害亲妹的罪名?” 唐振天犹豫未决,他心中知晓,唐安夏与摄政王的独子李君麒常有往来,二人经常吟诗作赋,若说他们情投意合,唐安夏为了文亲王暗下毒手,倒是情有可原。 唐代柔瞧得出来,父亲的眼底还存有怀疑,便笃定道:“女儿有人证,能够证明唐安夏喜欢大皇子,之前替我承担罪责受罚,都是她掩人耳目的手段,今夜害我,乃是她意图成为皇子妃的阴谋。” 在场的人无一不诧异,二小姐会有这般的算计和野心?他们是真真的不敢相信。 唐安夏眉头紧蹙,她低估了唐代柔的手段,没想到她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第34章飞雁香囊 第34章飞雁香囊 大夫人华瑶饶有兴趣地望着唐代柔,平时低估了这个柔弱无骨的庶女,未曾想下手这么狠毒,做事这般的周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一招致命,让唐安夏跌进深渊了。她抿唇轻笑:“哦?代柔啊,你要拿什么证明安夏喜欢大皇子呢?如果你敢随随便便的找个婢女下人编造几句谎言,糊弄将军和我,那可罪加一等!” 唐代柔眼底透着自信笃定,她的表情闪现拼死一搏的阴狠,扭头朝着身旁的奴婢吩咐道:“带她上来!” 一弹指的功夫,一位身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婢女被人领上前,她跪在了唐振天和华瑶的眼前,毕恭毕敬的叩首行礼:“奴婢参见将军,参见大夫人!” 唐安夏愣了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谈吐。 芳嫣更是怛然失色,她错愕的指着跪地磕头的女子,惊呼道:“你!?你……颖姿,怎么会是你?!” 唐安夏失望地垂下眼睑,当年她救了这个心机颇深的丫头,未曾想过,有一天会被她背叛出卖,会栽在了最信任的丫鬟手中。 可能在上一世,颖姿就已经是唐代柔的细作,只是唐安夏愚蠢善良从未察觉到罢了。 华瑶同样惊诧道:“颖姿!?你不是二小姐身边的奴婢吗?你要对今夜的言语负责,若有半分虚假,乃是叛主求荣的罪人!必死无疑!” 颖姿再次叩首,虔诚恳切:“回大夫人的话,二小姐确实是喜欢大皇子,前些时日,二小姐交付给了奴婢一件贴身的香囊,让奴婢送给她的心爱之人大皇子。一则传递爱慕之情,二则恳求册封她为皇子妃。香囊在此,大夫人一看便知。” 言毕,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枚绣着飞雁的枚红色香囊,呈递给大夫人。 飞雁,乃是唐安夏最喜爱之物,就像是李君麒最爱不畏严冬的孤傲寒梅一样,人尽皆知。 飞雁寓意着忠贞不渝的爱情,寓意着仁义礼智信俱存,都是唐安夏所信仰所倾佩的。 华瑶仔细地端详着彩色丝线绣制的香囊,不禁赞叹道:”甚好!线条明快、针法精湛,绣工细腻,同时灵活运用施针、滚针复杂的手法,整个将军府挑不出来第二人,只有安夏你这般心灵手巧、才思敏捷的女子才能做好。” 唐安夏沉默不语,这香囊原本就是自己亲手缝制,准备送给李君麒讨他欢心。 两月前,交给颖姿,吩咐她偷偷送去摄政王府,那时还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骤变。 始料未及,颖姿竟然偷偷留下了此物,今儿拿出来扳倒唐安夏。 这丫头到底背叛了多久?为何如此的心狠手辣? 唐安夏除了痛恨她,更多的是费解和疑惑。 唐振天一把捏起了巧夺天工的香囊,狠狠地摔在了唐安夏平静如水的脸颊上。 他怒不可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的针法整个将军府没有人学得会!你身边的奴婢还能冤枉你?那日你跪在正厅前,信誓旦旦保证你对大皇子无情无义。今时,竟用这般下作的手段争夺皇子妃,枉费为父相信你一场!” 唐安夏睥睨了一眼跪在前面把头埋在胸前的颖姿,缓缓开口:“我对你不薄,你对我本该心怀感激,颖姿,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吩咐你去市集买福寿鱼丝,容你去寻余老板娘,乃是给你最后的机会,可惜,你终究是选错了路。” 第35章中毒谢罪 第35章中毒谢罪 颖姿转身朝着唐安夏磕了三个响头,晕暗的眼眸中浮上了一层泪雾,她扬起惨白的小脸,凝望着唐安夏质疑又痛心的双眸,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正如很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颖姿站在春雨楼的门前招揽客人,她与唐安夏隔空一望,彼此相视一笑,便认准了是有缘分的姐妹。 可惜,终是一场孽缘。 唐安夏早已泪目。 她与余老板娘早有约定,若是有人拿了唐家二小姐的金簪去寻她,此人即是背叛的细作,直接抓进福寿鱼丝的铺子内,捆绑询问二小姐的家事。 倘如此人软磨硬泡闭口不言,余老板娘则送她回府,唐安夏会既往不咎原谅她。 倘如此人经受不住钱财,承受不住拷问,则被认定为真正的奸细,余老板娘会直接下死手除掉她。 那日,颖姿去了,再未归来。 唐安夏想着,或许她们主仆情分已尽,颖姿未曾珍惜最后将功补过的机会,过几日去余老板娘那里寻回她的尸首,好生厚葬。 迟迟未曾去福寿鱼丝店铺,乃是唐安夏还心存侥幸,期许着或许颖姿并未卖主求荣,或许很快就会回来桂苑,笑盈盈的叫她一声‘二小姐’。 谁知等来的是她致命一击。 颖姿笑着,看着唐安夏,苍白的嘴唇张了张:“二小姐,我在余老板娘那里,并没有背叛你哦!我是你的奴婢,我怎么会害你?” 唐代柔见机行事,柔柔弱弱的咳嗽了两声:“父亲,大夫人,真相已经查明,女儿要回长寿阁养伤了,明日大皇子来府设宴,若是女儿身子骨尚且支撑得住,便去赴宴。若是女儿病重,不能出席还请父亲莫要责怪,那便正好称了二姐姐的心意。” 唐振天拧紧眉头,面色阴沉好似暴风雨前天际的乌云,他不耐烦地朝着下人吩咐道:“好生送三小姐回去,禀告老太太无须担心,明日寻个全城最好的郎中给三小姐瞧瞧病。” “多谢父亲。”唐代柔虚弱的应了句,低垂着头,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嘴角荡漾着一抹得逞的胜利笑靥。 唐振天扭头愤愤不平地瞪着唐安夏,他赫然大怒:“看看你干的好事!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样子!?为父一直以你为典范!你竟然变得狼子野心、手段毒辣,太让为父失望了!” 唐安夏仰起头,小脸委屈巴巴的看向唐振天,冷静平淡道:“父亲,女儿没有做过的事,死都不会认!哪怕人证物证都指向女儿,哪怕严刑拷打,女儿没有陷害唐代柔,绝不认罪。” “你!?你!”唐振天狠狠地指着她的额头,一时气急,上下嘴唇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华瑶急忙伸手帮他平复胸口,声音温柔如水:“将军小心身子,明日家里设宴款待大皇子,您回去早些歇着,剩下的交给妾身处理。” 唐振天长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唐安夏一动不动地屹立在原地,任由着寒风凛冽地吹打在她的面颊上,却不低头,不服输,不掉一滴眼泪。 华瑶漠然的扫视着院子里不知是畏惧,还是过于寒冷,一个个都瑟瑟发抖的下人们。 最终,她冷傲的目光落在了唐安夏毫无畏惧的脸孔,红唇轻抿一张一合:“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唐代柔,她身后有唐老太太庇佑,连婉凝都礼让三分,更何况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 唐安夏直视着华瑶审视的眼眸,理直气壮的挑眉反问:“大夫人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您当真以为是我下毒的吗?” 华瑶一愣,意味深长的笑了:“我信不信,不重要。只要将军信了,唐家老太太信了,你就是谋害妹妹的罪人。我处罚你太重,怕是冤枉委屈你,处罚你太轻,又难以让将军和老太太消气。不如……” 华瑶垂下眼睑瞄了一眼唐安夏手中紧握着的砒霜,压低了声音,语气不疾不徐,在夜半三更好似一缕寒流吹在唐安夏的耳边:“你是禁足面壁一月?或是挨板子三十?或是自省受罚?念在你没有对婉凝下手的份上,你自己抉择。” 唐安夏凝望着华瑶眼底隐藏的寓意,深思熟虑,挨三十大板就等于要躺在床上几日无法动弹,禁足更是无以承受,难道华瑶的意思是让她……自省受罚? 唐安夏低下头望了望手中余下的半袋子砒霜,不禁冷笑了声:“大夫人想要我的命?” 华瑶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你罪不至死,再者,你好歹是唐家的二小姐,没有将军的允许,谁敢要你的脑袋?” 唐安夏半懂不懂地眨了眨眼睛,她在华瑶的眸瞳里看到了居心叵测和暗藏心机。 华瑶凑到了唐安夏的耳边,低喃着:“这毒药,唐代柔服用了尚且无碍,还能来你的桂苑兴师问罪上演戏码,你怕什么?” 唐安夏又是一怔,难道袋子里面装得不是砒霜!? 不能禁足,不能挨板子,她需要随时能出府,需要来去自由,毕竟李君麒还是个赝品,真正的心爱之人又生死未卜,这时候她怎能被困住? 唐安夏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不移:“好,大夫人,女儿愿意承受与唐代柔同等的苦痛,不就是砒霜吗?女儿服下一点,以中毒谢罪!” 说罢,唐安夏用指尖再次挑起袋子里白色的晶状粉末,放入口中,猛地一个吞咽,她感到胸口压抑,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感漫步全身,四肢瞬间瘫软。 芳嫣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唐安夏垂落的身子,她满眼的心疼,呼喊道:“二小姐!二小姐!” 然后,一脚踢倒了跪在旁边的颖姿:“你干的好事!二小姐哪里对不起你!还有你!” 芳嫣发疯地指着躲在一旁的晓玲:“我家二小姐好心好意收留你!给你月钱!你竟敢和这群疯子串通一气,谋害二小姐!你们全家都穷死也活该!” 唐安夏用尽全力捏了捏芳嫣冻得冰凉的小手,抬眸,虚弱的看向华瑶:“大夫人,女儿已经受罚,与唐代柔一样身中毒药,大夫人可回去交差复命了!” 华瑶挑眉轻笑:“三小姐果然善解人意,你务必好好休养,明日请个郎中来瞧瞧。至于你们桂苑的这群婢女……” 华瑶扫向她们的目光瞬间阴狠。 第36章怪病 第36章怪病 整个桂苑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惧怕着大夫人的威严,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低垂着头,不知道等待着的将是怎样骇人的惩处。大夫人冷冷地扫视着他们,面无表情,厉声道:“来人,把这几个奴婢给我押入府内大牢,等候发落,明日是大皇子来设宴的黄道吉日,暂时留你们一命。” 言毕,几个下人冲上前,把颖姿和晓玲,还有在庭院里发疯的婢女一同带走。顷刻间,人群窸窸窣窣散去,整个庭院只剩下了唐安夏身边的丫鬟奴才们。 芳嫣用力搀扶着唐安夏虚弱的身子,一步步向正厅挪动,还有两个屋里伺候的婢女,也急忙上前帮忙。 唐安夏张了张苍白的嘴唇,她的声音很小,却有着不可置疑的威慑力:“桂苑的人,倘若再有叛主求荣的奴才,我会把你们的家人挖地三尺找出来,通通杀无赦,听懂了吗?” “是。”下人们垂手作揖道。 回了房间,芳嫣满脸担忧,扶着唐安夏坐在床榻上,拉着她瞧瞧看看,生怕唐安夏有什么不好的病症。 奇怪的是,唐安夏服药的瞬间,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肚子里翻江倒海好似要面临死亡。 如今痛苦的感觉渐渐消失,身子骨只是有点虚弱罢了。 唐安夏心里泛起嘀咕:难道那包白色的粉末并非传说中的剧毒砒霜?华瑶又是怎么知道这药不会让人致死的? 芳嫣眨巴眨巴小眼,瞅着唐安夏发呆的样子,倒杯热茶端来,关切道:“二小姐哪里不舒服吗?奴婢派人连夜入宫,恳请赵太医过来瞧瞧吧。” 唐安夏轻抿了口茶,摇摇头:“不必了,今夜不能再闹风波。明日悄悄的让赵太医来,从将军府的侧门进入,千万不要让旁人知晓,免得图惹事端。” 芳嫣还是不放心,拉扯被衾紧紧地包裹住唐安夏:“二小姐,您……您真的没事了吗?” 唐安夏笃定道:“放心,我服下的东西恐怕并非毒药,若真是砒霜早就一命呜呼了,这其中的玄机,明个儿要调查清楚。” 芳嫣一怔,大惊失色:“不是砒霜?那么,代柔小姐并非中了剧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不懂。还有颖姿的口供,晓玲的指证……二小姐,我们未曾害过谁,我们处处忍让、事事退步,为何会被卷入到这种莫须有的争斗中?这对我们不公!” 唐安夏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芳嫣无知的小脸:“傻瓜,世上哪有什么公与不公?这次算是和唐代柔结下仇恨了,她不顾及手足之情,下次我就不会念着姐妹之谊,这笔账我是记在心里了。” 翌日,天色渐明。 将军府张灯结彩、披红挂绿。 管家早早的把府内奴婢叫起来,打扫院子、布置正厅。黄金绣的桌围整齐平铺在红木方桌上,官帽椅端正地摆放在桌案后侧。 膳房早早准备好了食材,华瑶特意吩咐下人花了重金去宫里御膳房打探消息,备好了宫保野兔、八宝野鸡、佛手金卷、花菇鸭掌……道道菜都是大皇子的最爱。 等唐安夏醒来之时,天已大亮。 芳嫣备好了藕粉色长袭纱裙,枚红色锦缎小袄,边角缝制着雪白色的野兔绒毛。 唐安夏洗漱完毕,来不及用早膳,更衣盘发,刚准备出门,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芳嫣错愕道:“二小姐怎么了?” 唐安夏四肢无力,心头一紧:“赵太医请来了吗?” 芳嫣点点头:“半个时辰之前到了,二小姐还在昏睡,便安排在桂苑的西厢房歇息。” “速速请他来。” 唐安夏被两名婢女轻轻架着臂膀,扶着坐在软塌上,她缓缓抬起手,发现指尖仿佛被抽离了知觉般动弹不得。 难道……与昨晚服下的毒药有关? 芳嫣领着赵太医匆匆忙忙赶来,唐安夏睨了一眼屋里的婢女们,声音虚弱却不减锐气:“你们全都退下!” 随后,赵太医取出白色丝帕放在唐安夏的手腕处,把脉许久,眉头紧皱。 唐安夏好奇道:“可看出什么病症?我昨夜还好好的,今早身子骨毫无力气,浑身酸软麻木。” 赵太医思索片刻,询问道:“臣来的路上,听说二小姐昨夜服用了少量的砒霜?拿来让臣一看便知究竟。” 唐安夏微微点头,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 昨夜华瑶临走时,吩咐奴才把砒霜拿走销毁,免得害了旁人。 唐安夏当时觉得蹊跷,便捏了一小撮攥在手心里,回房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宣纸里包好,放在枕侧藏好。 芳嫣取来,谨慎地轻轻打开,递给赵太医查看。 白色的晶状粉末,乍一看上去就是砒霜。赵太医用手指捏了捏,触感也与砒霜相同,放在鼻尖闻一闻,好像并无异样。 最后,赵太医用手指沾取一点,放在舌尖品尝了一下,又吐到痰盂中。 继而,他拱手作揖道:“二小姐,此物并非是毒药砒霜,乃是另一种稀有的毒,名为‘软筋散’。这东西与砒霜极为相像,很多郎中会把它误判成剧毒,只有服用时,才会品出它与砒霜的不同。” 停顿了下,赵太医不禁笑道:“可惜,若是不慎误食了砒霜,必死无疑,世人并不知砒霜是何种味道,知道的人都死了,自然无法决判此毒的真假。” 唐安夏早有预料,华瑶能逼她服药受罚,自然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但还是惊诧不已:“您是如何知晓软筋散的?” 赵太医一边把宣纸内的药粉包好,一边归还给芳嫣,不紧不慢地回道:“臣没有遇见唐大将军之前,游历四方学得医术,曾在西域见识过此物,一位年长的老郎中让我尝一下,便可知软筋散与砒霜的区别。此物是酸的,如同酸梅般,刚刚服下会浑身肝肠寸断,疼痛难耐,但……” 赵太医若有所思:“但病症很快会消失,仿佛不曾中毒。待六个时辰之后,毒药慢慢的侵入到体内,筋骨会酸软无力,双足不能行走,双手不能拿杯,就像二小姐当下的症状。” 唐安夏恍然大悟,原来软筋散就是为了让她无法出现在大皇子的宴席上。 到底是唐代柔的手段?还是华瑶? 芳嫣听着外面锣鼓齐鸣、好不热闹,大皇子怕是已经入府了,焦虑道:“赵太医,此毒可有解药?” 第37章计中计 第37章计中计赵太医遗憾地摇摇头,叹气道:“二小姐,此毒无药可解,时辰一到,毒性会逐渐排出您的体外,并不会对您的玉体造成可怕的伤害。但是毒性发作的这六个时辰,您只能卧床休养,不可走动不可动怒,以免软筋散侵入五脏六腑,伤及身子。” 唐安夏神情惆怅:“太医的意思是……我只能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耐心等到明日方可好转?” 赵太医笃定的口吻:“是,二小姐明智,过了六个时辰,您的手脚会慢慢恢复力气,两日之后,即可痊愈。软筋散无药可解,药性极强,不过,并非是要命伤身的剧毒,二小姐服用得少,并无大碍。” 唐安夏若有所思:下毒之人,摆明了就是让她无法在大皇子的宴席上露面,并非想要毒死她。 如果真的是唐代柔栽赃陷害,那么她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在正厅里花枝招展地卖弄风姿。 如果有躲在背后出手的人,那么,唐代柔怕也是中了软筋散的毒。 唐安夏吩咐芳嫣:“你速速去长寿阁,打探一下唐代柔是否去了正厅?” “是。”芳嫣匆匆而去。 唐安夏瞅着四下无人,摆手示意赵太医靠前,压低声音,话锋一转:“太医,文亲王近日身子有所好转,多亏了您多日的照料,我听闻您的女儿将要出嫁,准备点薄礼,明日会让芳嫣亲自送到您的家中。” 赵太医一听脸色惨白,拱手作揖:“臣对二小姐和文亲王忠心耿耿,乃是报答唐大将军当年的提携之恩。小女不才,嫁个普通的药材商,不敢劳烦二小姐挂念。” 唐安夏深深地抽了口气,平缓一下虚弱的呼吸,徐徐道:“赵太医,家父对你的恩,那是你们之间的情分。我和文亲王对您的感激,那是我们之间的义气,与家父无关。您尽管放心,芳嫣会把薄礼送到令女手中,不会露出破绽被人察觉的。我们之间不是外人,您于文亲王、于我,乃是恩公。” 话已至此,赵太医推辞不得,只好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臣先谢过文亲王,谢过二小姐,无论是否有这份薄礼,臣对文亲王和二小姐都忠心不二。” 唐安夏笑了:“好,今日麻烦您来一趟,我让几个奴才送你回宫吧。” 说罢,招呼门外的婢女进来,安排了桂苑的四人护送赵太医平安离去。 唐安夏深思熟虑:唐家宅子内各怀鬼胎、分离崩析。 赵太医乃是整个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名医,若是他一心报答当年将军的恩情,唐代柔唐婉凝都能收买他。只有把这份恩惠,逐渐的变成了文亲王和二小姐的仁德,才能够让赵太医成为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片刻,芳嫣急急忙忙赶回来。 一进门就唧唧歪歪的嚷道:“气死我了!我家二小姐还病着呢!真是不识好歹的狗东西!反咬我一口!” 唐安夏瞄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过来喝口水细细说来。” 芳嫣一口饮尽了摆放在桌案上的凉茶,尽力小声:“二小姐,你不知道长寿阁的奴才丫鬟有多嚣张跋扈!我刚进院子里,他们就拿着扫帚赶我走!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都是你家小姐恶毒!害惨了他们家三小姐!你们坏事做尽,要遭报应的!’气死了!” 芳嫣又倒了一杯茶,猛地喝光,平复内心的愤怒,神态惋惜,不甘心道:“怪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他们人多势众,给我打了出来!但是二小姐你放心,我也骂他们了!我说‘你们家三小姐害人害己!活该中毒!我家小姐现在被你们害得卧床不起!你们还敢贼还捉贼,早晚要遭天谴!’我嘴上不服软的!” 唐安夏被她那股子争强斗胜的孩子秉性逗笑了,复而,又问:“大皇子可否来了?” 芳嫣点点头,面露遗憾:“人啊,来是来了。可惜我悄悄去正厅看一眼,家中女眷只有大小姐和大夫人陪着,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在,将军与大皇子坐在主位窃窃私语,冷清得很。” 唐安夏不再言语,唐代柔那么喜欢大皇子,拼了命的想要成为皇子妃,怎会为了陷害旁人,耽误了与大皇子见面的机会呢? 只有一种可能…… 唐安夏下定了决心,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明亮,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很虚弱毫无知觉。 “芳嫣,你吩咐人准备轿辇,找两个身强体壮的婢女过来帮忙,抬着我去将军府的大牢。” 芳嫣一愣,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二小姐您要好生修养,不能去大牢那种阴暗晦气的鬼地方!” 唐安夏目光炯炯,干脆果断道:“今日不去,怕是来不及了。眼下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大皇子的身上,乃是最好的时机。昨夜,唐代柔能被人抬到桂苑栽赃陷害,今日,我自然能坐着轿辇到大牢审问丫鬟。” 芳嫣听得似懂非懂,然而,她从唐安夏毫不动摇的眸光中看得到,此事她家二小姐是非做不可,心意已决。 她福了福身:“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将军府的大牢,比起庭院里喜气洋洋,比起厅堂里歌舞升平,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阴暗潮湿、野草丛生、到处都是杂乱无章、残缺不全的旧物。 唐安夏由于身子虚弱而瘫软在轿辇上,奴才们把她抬入关押犯人的破旧草房门前。 看守的狱卒看见唐安夏,跪地行礼:“奴才参见二小姐。” 唐安夏面无表情,淡淡道:“我要进去看看我桂苑的丫鬟。” 几名狱卒目目相觑,面露为难之色:“二小姐,不是奴才不听从您的吩咐,只是大夫人特意交代过,关押的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视,否则要了奴才们的脑袋!” 唐安夏早就料想到了华瑶的心思。 她故意咳嗽了几声,脸色憔悴不堪,声音虚弱无力:“你们几个可知道,我是被这群丫鬟下毒,害得差点丢了性命。今日你们让我进去,问几句话,我便走。我的人不说,没有人会知晓此事,整个将军府上下都在忙着款待大皇子,不会注意到偏僻的大牢。” 紧接着,唐安夏朝着芳嫣使个眼色。 芳嫣立刻把事先备好的银两拿出来,每个狱卒手中塞了一块。 唐安夏咳得更厉害了:“咳咳咳……你们说,我若是死在了大牢的院子里,你们还有命能活吗?我早早进去,早早回桂苑养病,你们还有银子赚,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38章我要成为人中龙凤 第38章我要成为人中龙凤 几名狱卒面面相觑,瞅着四下无人,捏了捏手里沉甸甸的银两,再看向唐安夏势在必得毫不退缩的模样,不约而同的跪地作揖:“多谢二小姐赏赐。”唐安夏深深吸了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被奴才们抬入草房内。 落下轿辇,唐安夏嘱咐道:“你们几人在门口守好,如若屋内有打斗的声音,马上进来。” “是,奴才遵命。” 关上门,屋里只剩下芳嫣陪在唐安夏的身旁。 在角落里,有一处空地铺满了破破烂烂的草席,颖姿蹲坐在中间,膝盖弯曲,双臂怀抱着双腿,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臂膀内。 她似乎早就听见了开门进人的动静,但她佯装熟睡,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 唐安夏轻声唤了句:“颖姿,你是华瑶的人吗?” 颖姿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抬头惊愕地看向唐安夏,眼底透着落寞和困惑,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二小姐为何这样问奴婢?” 唐安夏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平静道:“我已经查明,下毒之人乃是华瑶,我和唐代柔都是她布局上的棋子罢了。今日见你,只想了断我们的姐妹情分,我一向待你不薄,莫非你的主子由始至终都是华瑶吗?” “呵呵……哈哈……”颖姿仰头疯狂地笑了起来,然后,她的目光变得阴狠,惨白的脸孔狰狞,她嗤鼻冷笑,“主子!?凭什么你们都是主子!?只有我是奴婢!?我颖姿,不认命!” 唐安夏一怔,从未见过眼前这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丫鬟,会有凶相毕露的模样。 颖姿干裂的嘴角由于狂笑而撕扯开,她抬手擦了下流淌的血迹,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凭什么你们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主子?只因你们生来高贵吗?我颖姿聪慧伶俐、漂亮动人,只因我生在寻常百姓人家,父母早亡,沦落街头,就要当个贱婢任人践踏吗!?我不甘心,我不认输!” 芳嫣瞅着发狂发怒的颖姿,忿忿不平道:“二小姐一直把你当成亲人看待,对你仁至义尽!你竟然为了你的野心,背叛二小姐!难道我们以前姐妹相称都是虚情假意吗!?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对二小姐心怀感激吗?你怎能如此的恶毒!” 颖姿‘咯吱咯吱’地笑了:“姐妹?!唐家的三个姐妹相亲相爱了吗?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又如何?为了爬到皇子妃的位置上,还不是撕破了脸皮、争夺个你死我活!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情?都是利益之争罢了。” 唐安夏凝望着暴露了真面目的颖姿,她就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如今终于脱下了本来不该属于她的伪装。她的獠牙已经伸向了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姐妹。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直中要害。 芳嫣的眼眶开始发红,亲眼看着曾经欢声笑语相伴多年的好姐妹,如今变得面目全非,所有的情谊都支离破碎。 上一次在桂苑还毫无顾忌的嬉闹,今日一见,早已物是人非。 她努力的忍住,抽了抽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转身,声音哽咽道:“二小姐,我们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颖姿了。” 唐安夏朝着她宽慰的一笑,柔声道:“傻丫头,往后残酷的真相会越来越多,你这样心软善良,哪能成就大事?” 复而,唐安夏再次看向颖姿的目光清冷,脸色凝重,不再有迟疑,冷冷的挑了挑眉:“余老板娘竟然没有除掉你?我很意外。” 颖姿挑衅似得勾起唇角:“那日,我拿着金簪去,余老板娘立刻命人把我关押,开始软磨硬泡的询问将军府和您的事情。我便知晓,二小姐早已不信任我,无非是寻个由头想杀了我。不过,我还没有成为人中龙凤,怎能轻易死去?我,最终经受住了严刑拷打,余老板娘派人把我送回了将军府。” 唐安夏惊讶地看着颖姿,她那副心有城府、深谋远虑的模样,与她灵巧稚嫩的脸蛋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她竟会算计到这般程度,前一世的自己到底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呆笨,临到死了都没有看清楚颖姿的真面目。 唐安夏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轻笑:“所以,你进了将军府,并没有回到桂苑我的身边。而是,选择了府里地位最高的掌家人华瑶,她承诺了你什么?你已背叛我,绝不可能留在将军府做奴婢了。” 颖姿的眼底忽然闪现了些许的光芒,她抬手整理好了凌乱的发髻,指尖轻轻地从自己的脸颊滑过,喃喃低语着:“是啊,奴婢是做不成了,我本来也不是婢女的命啊!但,二小姐可否想过,我若是当了主子,自然就可以留在将军府。” 唐安夏怔愣了一下,颖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莫非华瑶许诺事成之后,让颖姿给唐家的大公子做妾!? 华瑶这个聪明绝顶、工于心计的女人,她的儿子唐晟定会迎娶一位达官贵人家的嫡女为正妻。让颖姿当个小妾,成全了她的女儿唐婉凝的婚事,倒是不赔本的买卖。 知晓了全部的真相,唐安夏心底的谜团一一解开,再次看向颖姿,只觉得惋惜可怜。 唐安夏浅浅一笑:“等你当上主子的时候,会发现日子并不好过。倘若留在我身边安心的当个贴身丫鬟,将来我给你寻个富家商人嫁了,日子会红红火火衣食无忧。可惜,你非要挤进将军府这盘棋里,凭你,赢不了的。” 颖姿自信满满的挑起眉头:“不,我一定会赢,不惜任何代价和手段,踩着数不清的尸体爬上去。” 唐安夏静静地凝视着她:“好,我会拭目以待。芳嫣,招呼奴才进来,我们回桂苑。” 回去的路上,芳嫣拉耸着小脸,窃窃私语:“二小姐,明明知道坏人是谁,干嘛不让颖姿作证,去将军那里说清楚,还你个清白。” 唐安夏静坐着沉思道:“颖姿野心勃勃,不会帮我们。而且,是颖姿告知唐代柔‘我喜欢大皇子,算计了旁人’,并且遵循华瑶的手段给唐代柔出谋划策,才有了其他婢女的栽赃陷害。此事真要是用刑拷问,她们只会供出来唐代柔,华瑶依旧是安全的。” 芳嫣不服气:“我们就认栽了!?” 唐安夏眯了眯明亮清冷的眸子:“怎么会认输呢?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收敛几日避避风头,今儿也该还击了。” 继而,唐安夏厉声道:“抬轿去正厅,大皇子来此,我若不见岂非失了礼数!” 第39章宠她上天 第39章宠她上天 唐安夏的轿辇徐徐地朝着将军府的正厅走去……芳嫣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她的肚子里憋着一股气,特别是看到她家二小姐受伤虚弱,还要坚强支撑的姿态,更加心酸,更加愤怒。 府邸的正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正厅此时此刻歌舞升平,身穿淡粉色华衣的女子们,裙幅轻泻于地如雪月光华,白色纱衣下隐隐约约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步态雍容柔美,双颊边若隐若现一抹绯红。 女子们翩翩起舞,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烟花瑟海。 唐安夏的冒然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特别是坐在右侧席位的华瑶,唐安夏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但身经百战的她,错愕的情绪很快又被冷静镇定取代。 正在品茶的大皇子倒是一脸欢喜,猛地站起身来,热情地来到厅堂之下,朝着窝在轿辇里娇小可怜的人儿边走边说:“二小姐您可算来了!听将军说,你和三小姐感染重病、卧床不起,本皇子正打算宴席结束,亲自去你的闺房见你一面。” 唐安夏微微抿唇,娇羞的笑了下:“臣女与大皇子还真是心有灵犀,哪怕病入膏肓,岂有不见贵人的道理呢?” 这一来一去的眉开眼笑,被华瑶尽收眼底。 她的胸口内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火球熊熊燃烧,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喜欢李君麒吗?她的目标应该是文亲王啊!什么时候攀上了想当皇子妃的心思了!? 然则,华瑶的脸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内心的质疑,她依旧是保持着当家人的高傲姿态,大方得体道:“安夏呀,身子虚弱,理应回房好生歇息,大厅喧闹,不宜久留。来人,送二小姐回桂苑,我再派几个下人去你房里小心伺候着,你父亲也能放心。” 几个奴才匆忙上前,正欲抬起唐安夏坐着的轿辇…… 唐安夏忽然喊了声:“等下。” 继而,面对着站在她的眼前,一袭身穿石青色绣着四龙暗纹绸缎长袍的男子,可怜楚楚的柔声道:“大皇子,臣女不想回去,能否得到您的恩准入席,哪怕在角落看看也好。” 李沐一愣,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在皇宫里见她,那副不冷不热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与当下飞鸟依人、弱不禁风的小样子截然不同。 李沐的心底莫名其妙荡漾起了一股怜香惜玉的情愫,他握拳掩唇,清咳两声:“罢了,本皇子难得来将军府,对二小姐印象深刻,就……特准二小姐随我一同上座主位,我们二人好一诉衷肠。” 整个厅堂瞬间鸦雀无声,寂静得若是一枚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响。 华瑶误以为听错了,诧异地张了张口问:“大皇子,您……您让安夏入座主位?” 要知道,她堂堂将军正牌夫人都没有资格坐在大皇子的身旁。 配得上主位的只有将军和李沐二人。 李沐侧着脸睨了一眼大夫人,微挑秀眉:“怎么?大夫人不同意?” 华瑶一愣,她在李沐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浓烈杀气,一个飘若仙人、气质如洛神的男子,竟然会发怒,可见他是当真了。 华瑶忙陪着笑脸:“快按照大皇子的旨意,准备官帽椅,放上软垫,把二小姐抬过去。吩咐膳房再备些美味佳肴,端给二小姐品尝。” 言毕,奴才们手忙脚乱地安顿浑身软弱无力的唐安夏,李沐则是满眼欣喜的望着她。 如同一个不巧落入凡间,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的男儿失了魂魄。 等待二人入席就坐,李沐这才开口命令:“声乐起。” 大厅的乐师们目目相觑,不敢违背皇子的旨意,莺歌燕舞、觥筹交错,仿佛一切躁动未曾发生。 大皇子亲自取了枣子软糕放入唐安夏面前的碗内,温柔道:“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喜欢吃什么告诉我,下次我从皇宫里给你带来。” 唐安夏一时间受宠若惊,她千算万算,算到了大皇子会帮她排除万难,助她对付华瑶。 但是,未曾想过大皇子会直接把她捧上天际,让她一跃飞到枝头。 芳嫣蹲下来,用筷子轻轻夹起软糕,递到唐安夏的嘴边,让她吃了一口。 然后,芳嫣不乐意地嘟嘟囔囔着:“我家二小姐中了毒,身子虚弱,纤纤素手连自行吃饭都做不到。” 李沐乍然一惊:“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振天的脸色骤变,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唐安夏和芳嫣,脸上却毕恭毕敬的笑道:“皇子莫要放在心上,都是宅子里女儿家的丑事,不值得一提。” 李沐轻蹙眉头:“我若不知晓,便罢了。既然二小姐中毒被我知晓,我自然要弄清来龙去脉,还她公道。” 唐安夏抬眸,远远望着华瑶佯装镇定自若的面孔,细小的汗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唐安夏感觉得到,李沐是真的在意了。 她的身旁有一股可怕的危险气息,犹如飘飘若仙的神灵遽然发怒,一改往日安静美好的模样,盘旋着的低气压让人不寒而栗。 唐安夏用力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拉扯了一下李沐的衣袍,仰头甜甜笑道:“大皇子莫要气恼,中毒一事早已查明真相,过几日臣女就会痊愈。多谢大皇子挂念,莫要扫了兴致。” 李沐深深地凝视着她清亮明动的眸瞳,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顾盼间华彩流溢,发髻间只插了一只紫薇花的簪子,便妖冶无比。 李沐收回脉脉含情的目光,掩饰地咳了下:“好,那就按照二小姐的话去做。不过……” 李沐扭头瞅着面色灰暗阴沉的唐振天,直爽道:“等待我回宫,大将军切记不可处罚二小姐和她身边的奴婢,否则我会追查到底,一干人等都会送入大理寺地牢严刑拷打,看看是否还能有别的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 唐振天和华瑶都明白言外之意。 华瑶先笑着开口答应:“大皇子严重了,安夏是我们唐家的千金小姐,自然不敢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李沐看都不看她一眼,依旧是直视着唐振天不苟言笑的脸孔。 第40章报答救命之恩 第40章报答救命之恩 他等的,不是华瑶敷衍违心的承诺。唐振天见状,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大皇子开口替小女求情,臣保证会既往不咎,此事到此为止,大皇子可否满意?” 李沐这才收回了冷厉的目光,眼底再次浸满了柔情,弯唇轻笑:“唐将军一向是一言九鼎,本皇子自然信得过。” 旋即,扭头看向唐安夏,气质儒雅,言语温和:“本皇子吩咐御医来府上替你诊治,如何?” 唐安夏委婉的回绝:“劳烦大皇子费心了,臣女已然请郎中瞧过病症,无需麻烦宫中的太医。” 李沐瞧得出来,唐安夏的心底是排斥着他的示好,便识趣的应道:“好,你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提出来,本皇子会尽全力帮助你。” 唐安夏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李沐体贴地给唐安夏夹菜,对她嘘寒问暖,这一幕幕的场景都被华瑶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宴席结束,唐振天欲亲自送李沐回宫,路上顺便说一些朝廷的机密。 李沐却站在了唐安夏的轿辇旁,语气自然:“本皇子先护送二小姐回她的院子,确定她平安无事,再回来寻将军商讨要事。”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诧错愕,难道身份尊贵的皇家长子,真看上了唐家的庶女二小姐!? 唐安夏受宠若惊,一时语塞。 不等唐振天开口质疑,李沐摆手示意宫中的侍卫:“你们随我护送二小姐。” 紧接着,对抬轿的车夫命令道:“起轿,跟着二小姐的轿辇走。” 唐安夏知道,她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了。便朝着唐振天和华瑶微微点头:“女儿身子骨虚弱,不能给父亲和大夫人行礼告安,还请恕罪。” 唐振天紧蹙着眉头,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气,当着李沐的面前却不敢发威发福,口吻尽量保持和蔼可亲:“好好回桂苑歇着吧。” 目送两只队伍渐行渐远,华瑶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翻江倒海的情绪了! 她转身朝着庭院的下人们愤怒地咆哮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二小姐那副鬼德行!竟然还让她进去正厅!?这不是摆明了给我们唐家丢人现眼吗!” 她处心积虑筹谋的计划,让家宴上只有她的女儿唐婉凝一人备受瞩目、独揽风头,想要给大皇子留下倾国倾城、大家闺秀的美好印象,以备将来选妃时轻而易举入宫。 结果,被唐安夏当头一棒,把所有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 下人们‘噗通’一声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恳请大夫人饶命!” 华瑶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把隐藏的心思说出来,毕竟在唐振天的印象里,她是一个识大体懂礼数,贤良淑德的女子。 唐振天沉重地叹了口气:“哎,此事作罢,本将军已答应了大皇子,不再追究,你们都散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回到桂苑的庭院,唐安夏打破了一路上两个人的沉默不语,缓缓道:“臣女多谢大皇子出手相救,今日多亏您的施恩,否则臣女早就陷入困境了,大皇子的恩德臣女没齿难忘,将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李沐示意车夫落轿,然后屏退众人,包括芳嫣都退到桂苑门外,院内只剩下李沐和唐安夏两个人。 唐安夏疑惑地问:“大皇子有事同我讲?” 李沐半蹲在她的面前,直视着她清亮的眸子,毫不忌讳的问道:“那日在皇宫偶遇,你把从太医院取的药,送到了文亲王府。你却欺瞒我,到底为何缘故?” 唐安夏愣了愣,这事儿李沐竟然知道真相…… 难道,他一直都暗中调查李君麒?或者说,文亲王府里有李沐的细作?!那么,万一李君麒无意间露出破绽,被大皇子知晓就麻烦了! 李沐瞅着她不吭不响,又问:“你是不是芳心暗许文亲王?你们二人可否私定终身?” 唐安夏再次怔住了,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一层绯红之色,低声细语着:“大皇子莫要胡乱猜测,文亲王被皇上处罚,不得旁人探视。他身子一向虚弱,臣女不是朝堂之人,便可借机帮他去太医院拿药,绝无私下交情,大皇子多虑了。” 李沐盯着她闪烁不定的双眸,俄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靥:“很好,你不倾心于文亲王,那你爱慕本皇子吗?” 唐安夏顿时目瞪口呆。 她诚惶诚恐的小声惊呼:“臣女不敢!恳请大皇子莫要试探臣女!” 李沐情不自禁地笑了:“傻丫头,看把你吓得……呵呵,你可记得我说过,今日登府,必有重礼相送。” 说罢,李沐解开了系在腰间的一枚精雕细琢着龙凤祥和云的冰花芙蓉玉,他知道唐安夏动弹不得,便主动地挂在了她盈盈一握的纤柔身腰上。 仔细端详一番,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笑道:“和你真般配。” 唐安夏闻宠若惊,她努力伸手试图去解开系好的冰花芙蓉玉,但是手腕完全丧失力气,指尖只能轻微地动弹,根本做不到。 李沐嗤笑道:“别白费功夫了,本皇子赏赐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进而,李沐直起风度翩翩宛若仙人的身体,朝着桂苑的大门走了两步,转身,回头,好似从天而降不食人间烟火的洛神,他嘴边挂着摄人心魂的笑容,美好的模样如同从画卷中走出的桀骜不羁的浪子。 他说:“二小姐,我的玉佩在,没人敢伤害你。” 唐安夏远远地望着他渐渐离去,低头看着腰间通灵剔透、翠色温碧、虹光萦绕的粉紫色芙蓉玉,心底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暖意。 记得前世,李沐与她只见过几面,并未有姻缘。 唐安夏只是在李沐与丞相有一次暗中较量的时候,救过李沐一命。 这一世,上天倒是开了个玩笑,竟然让李沐有心牵挂于她,怕是报答前世的救命之恩吧。 芳嫣跑来看着唐安夏发呆出神的样子,疑惑道:“二小姐,倘若大皇子对您真心,文亲王殿下怎么办?” 唐安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君麒在哪里?我都不知晓,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因果报应,谁又说得准呢?” 第41章两个男人你选择谁? 第41章两个男人你选择谁? 翌日,庭院里飘起了飞雪。天地之间白茫茫,雪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似舞如醉、轻轻盈盈。 唐安夏站在厅堂的门前,微微仰头,望着白雪皑皑,弥漫了天空,地下银装素裹,视线一时模糊。 她轻轻伸手,接住一朵朵如絮如花的雪片,喃喃自语着:“下雪天,傲骨寒梅开得最茂盛了。” 芳嫣从屋内取了件貂毛斗篷披在唐安夏的身上,嘴里嘟囔道:“二小姐!身子刚刚能动弹,就下床吹冷风,万一伤及筋骨如何是好?” 唐安夏垂眸,眼底透着无尽的落寞,深情哀伤:“芳嫣,你说君麒他……还活着吗?会不会已经……” “二小姐莫要胡思乱想。”芳嫣急忙打断了唐安夏的话,“殿下他宅心仁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唐安夏不再言语,她重生归来,李君麒却消失不见,这是苍天对她的考验吗?听闻凡事必有因果,君麒一生与人为善、济弱扶倾、平易近人,到底为何要让他遭受痛苦?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世间,还哪有公平可言? 这时,殿外一位婢女匆匆忙忙跑进来,仓促道:“二小姐,文亲王来了!正在厅堂与将军说话!” 唐安夏一惊:“文亲王吗?你确定是文亲王?” 婢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然是文亲王!奴婢去浣衣房送脏裙袍,路过厅堂时,亲眼所见!奴婢本也不信的,特意询问了院子里的下人,同大将军交谈的人可否是文亲王?下人们回,文亲王一早便来了。” 唐安夏微微蹙起弯眉,这个赝品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不是真正的李君麒,就安安稳稳的躲在文亲王府,免得暴露了身份。非要招摇过市,到处惹麻烦吗? 芳嫣瞧得出来,唐安夏心中困惑,便开口道:“奴婢这就去备轿,二小姐亲自去问个究竟。” 唐家厅堂,所有的奴才都在门外等候差遣。 偌大的正厅只有唐振天和李君麒二人,子瑜站在门口紧握长剑,聚精会神的盯着里面负手而立的大将军。 唐安夏的到来,让原本寂静的院子躁动起来,毕竟昨日所有人都亲眼所见,大皇子李沐对她关照有加,袒护庇佑。 子瑜看向唐安夏的眼神,不再友善,他冷冷道:“二小姐的心思转变真快,我家殿下还……” 子瑜欲言又止,他不能说出真相,话锋一转:“二小姐是看我家殿下失了势,马上找到新的靠山了吗?” 唐安夏直视着子瑜审讯的目光,清冷的一笑:“我对君麒问心无愧,你不用冷嘲热讽,旁人不了解我,你还不懂吗?” 子瑜白皙的脸孔透着不屑,扫过了唐安夏的眸子再次盯着屋内,喃喃自语着:“人心叵测,谁又能说得准?这世间的事,本就离奇……” 唐安夏轻轻叹了口气,她理解子瑜的处境——找不到原本的主子,还要照顾好新来的主子,他比自己更加煎熬为难。 吩咐芳嫣在门前守好,唐安夏一路小碎步跑了进去,正巧,听见李君麒的声音不高不低,在梁间缭绕回荡:“大将军,我的女人若是再敢受一点委屈,你就是与我为敌!与整个文亲王府为敌!” 唐安夏怛然失色,李君麒这是特意来唐家打抱不平吗!? 该有礼数不能失,她福了福身:“参见父亲,参见文亲王。” 唐振天憋着一肚子的气,撞见唐安夏更是恼火:“你!你真是我唐家的好女儿啊!我问你,你到底是爱慕文亲王?还是爱慕大皇子?两个男人你选择谁?” 唐安夏被问得一愣,抬眸,李君麒同样用探究的眸光望着她,似乎饶有兴趣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唐安夏眼波流转,她若说爱的人是文亲王,父亲一定会认定:昨日宴席上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诡计,并且认准她利用了大皇子去报复华瑶。 若说爱的人是大皇子,内心怎对得起李君麒?恐怕流传出去,更容易让李沐产生误会。 于是,唐安夏轻抿红唇:“父亲多虑了,女儿对文亲王和大皇子都是敬仰倾佩,并无儿女情长。”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眸子,似乎早就料到唐安夏会给出圆滑的答案。 唐振天蹙起英眉,一脸的不信任:“此话当真?为父误以为你对文亲王有情有义,思虑着将来把你许给他,你本庶出,争个侧王妃也是好的。” 唐安夏不由得笑了。 若是放在前世,唐安夏会毫不质疑的相信父亲这番话,甚至感动得痛哭流涕,愿意为了父亲的承诺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在所不惜。 可惜,前世父亲面对唐家的利益,为了保住他的宝贝儿子,丝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了她的一切,把她许配给了年过半百的前朝丞相。 今生,唐安夏不再愚蠢,不再轻信任何人,包括这位身经百战、所向披靡的唐大将军。 “女儿多谢父亲的好意,姻缘之事乃上天注定,谁又说得准呢?” 唐安夏漂亮的脸蛋上荡漾着一丝丝颇有深意的笑靥,语气轻飘飘的,像极了心中早有打算却丝毫不外漏,让人猜不透抓不着的城府女子。 唐振天凝视着眼前这位笑脸相迎的庶女,忽然觉得熟悉中竟然有些陌生。 她的冷静镇定、她的应付自如、她的坚强倔强,与曾经善良贤惠、软弱无能、胆小懦弱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唐振天抽了口冷气,疑虑道:“安夏,以前那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你,哪儿去了?你还是我唐振天最乖巧、最听话的女儿吗?” 唐安夏望着眼前魁梧高大的男人,红唇微启:“父亲,姐姐婉凝不乖巧听话,在府里身份高贵、地位显赫、用尽最好的得到最多的。妹妹代柔不乖巧听话,在府里却从未受过半点委屈,事事争得到属于她的荣耀。” 唐振天一脸震惊,但转念一想,似乎不无道理。 唐安夏苦涩的笑了两声:“而我,唯一的乖巧听话,收进冷眼、挨过打受过罚、替人抵罪被人陷害,什么苦什么难都经历过了,您还希望我‘乖巧听话’吗?父亲,姐姐有大夫人撑腰,妹妹有祖母庇佑,我唯一的娘亲还全心全意袒护着不成器的弟弟,如今女儿靠自己保全自己,何错之有?” 唐振天一时语塞。 旁边面若冰霜的李君麒听完这番话,眼底浸满了柔情,他忽然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唐安夏的秀发,勾唇宠溺的笑道:“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担心,我在一天,护你一天,我在一世,护你一世。” 第42章摸头杀 第42章摸头杀 唐安夏和唐振天同时怔住了。唐安夏扭头,迎面撞上李君麒幽深如潭水的眸子,他的眼神就像是充满了奇怪力量的旋涡,一瞬间,唐安夏险些沦陷在他的情海中。 唐振天不禁连连摇头,唉声叹气道:“作孽啊!家门不幸啊!两个身份高贵的王者,都迷恋上了我唐家最卑微的庶女,哎!” 李君麒眯了眯眼眸,危险地挑起眉头:“将军,安夏是庶女,并且无依无靠,唐家不给她当靠山,以后文亲王府就是她的靠山。假如再让我听说她被人下毒陷害这种丑事,就算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我李君麒用尽全力,也会把你的将军府夷为平地。” 唐振天自然是毫不畏惧,面不改色,挑衅的回道:“文亲王府,可不是当年的摄政王府那般风光鼎盛。你是皇亲国戚没错,但本将军岂会怕你?若不是看在你过世父亲的颜面上,本将军岂会和你白费口舌?” 瞧着李君麒的脸色骤变,浑身散发出了一阵阵震怒的气息,唐振天竟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压抑,他咳嗽一下掩饰内心腾空而生的慌张,缓缓道:“罢了,摄政王爷还在时,与我并无恩怨,再者他是盖世英雄,为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你是他的独子,我自会给你几分颜面,你且走吧。” 李君麒注视着唐振天表情的变化,知晓他的言外之意,并不想因为一个唐安夏,让文亲王府与将军府成为敌对的关系,所以找个说辞,想要化解此事的矛盾。 但,李君麒许诺过,他会保全唐安夏,直到身体的原主人回来,他都要守护好唐安夏。 倘若她真的受了伤害,哪怕撕破脸皮、鱼死网破,他李君麒都要替她讨回公道,帮她报仇雪恨。 李君麒没有马上回应唐振天,而是一脸温柔的望着唐安夏,关切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唐安夏本能的没有躲开,对于李君麒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她微微抬头,迎上李君麒炙热的目光,红唇轻抿:“昨日不好,今儿好多了,再修养几日便无大碍,其实对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我的性命,你不必担心。” 李君麒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拉过来唐安夏的小手往外走,一边冷声道:“本王要亲自护送她回去,大将军不必远送。” 唐安夏纤细的手腕被他强有力的手掌紧握,仿佛是一只疲惫的小鹿在猎人的禁锢下无处可逃,两个人一起走到厅堂的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桂苑的方向而去,子瑜和芳嫣紧随其后。 穿过长廊,唐安夏瞅着四下无人,挣脱开了李君麒的束缚,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神情复杂,感慨道:“刚才恍惚间,我误以为你是他。” 李君麒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髻,柔声道:“听说女子最抵抗不了‘摸头杀’,可以安抚内心烦躁不安的情绪,你是第一个被我摸过头发的女子,你放心,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不会改变。你受欺负,我自然要来讨回公道。” 唐安夏心中百感交集,前世,她的李君麒也说过同样的话。 但,前世的君麒文质彬彬、温良俭让,何时敢与唐振天顶撞争辩。 如今,这个赝品竟会因为自己受了一点委屈,亲自登门,勇猛果断,面对身居高位的唐振天临危不乱,与他争锋相对,并占据上风。 这份智谋和勇气,并非每个男子都能做好。 唐安夏心里念着他的好,感激道:“谢谢。” 李君麒勾唇浅笑,美得好似天边的晚霞:“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唐安夏的脸颊不由自主染上一抹绯红,她缓缓地挪动着步子,在铺着薄薄一层白雪的花岗岩路面印下一排排清晰的足迹。 李君麒安安静静地踩着她的脚印,一步步追寻着她走过的每一处,默默地在她的身后守护着,心甘情愿。 明明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达桂苑,两个人一前一后,慢吞吞的整整走了半个时辰,到门前时,唐安夏恋恋不舍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含羞的垂眸:“我已平安,殿下请回吧。” 李君麒正欲开口,余光注意到不远处匆匆而行一干人等,朝着桂苑的方向而来。 带头的女人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眉眼间透着嚣张跋扈,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唐安夏循着他的眸光望去,不禁微微蹙眉:“大夫人,她来做什么?” 李君麒瞄了一眼面色沉重的唐安夏,霸气的向前迈了一步,挡在唐安夏的身前,嘲讽的一笑:“她就是大夫人吗?警告你父亲,不如警告她更精准。” 唐安夏心头一惊,这李君麒连皇上将军都不畏惧,怎会给区区一位府邸的夫人好脸色?但,大夫人是个阴险狠辣的角儿,稍有不慎,恐怕会惹火上身。 这般想着,唐安夏凑到李君麒的耳边,压低声音告诫他:“不可得罪大夫人,她最擅长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你需谨言慎行。” 李君麒侧过头,唐安夏抬眸,正好看得见他完美无缺的侧脸,如蒲扇般的羽睫忽闪忽闪,弯起来的唇角发出诱人的柔声:“你是担心我吗?” 唐安夏顿时面红耳赤,一口否决:“我为何要担心你……” 此时,华瑶已走到跟前,刚才远远地就瞧见了李君麒,如今定睛一看,竟然是比起大皇子更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男人。 若说大皇子的俊美宛若从天而降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李君麒的气质便如同上天入地的巨龙,展翅翱翔在天际的雄鹰,让人摸不透猜不清,靠近却不由自主被吸引,被折服,不敢轻易激怒,不敢尝试抵抗。他的王者霸气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让人可望而不可触及。 唐安夏主动福了福身:“参见大夫人。” 华瑶瞥了眼唐安夏,眸光落在李君麒的脸上,礼貌的陪笑道:“参见文亲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第43章弟媳 第43章弟媳 李君麒的脸孔冷若冰霜,淡淡道:“听闻我家唐安夏被人下毒陷害,我当然要亲自来问个究竟,连我文亲王府看中的女子都敢得罪,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妖孽。”华瑶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李君麒这番话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在她的印象里,李君麒是那种文弱书生,情绪激动时会喘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病秧子。 而刚刚气势如虹,咄咄逼人的英姿,简直与过去判若两人。 若不是相貌一样,声音一样,华瑶还以为这位霸气侧漏的男子不是每逢冬日咳疾缠身的文亲王。 唐安夏瞅着华瑶怔在原地不吭声,担心她发觉到了李君麒的转变产生怀疑,便主动开口询问:“大夫人来到我的桂苑,有事吩咐吗?” 华瑶回过神,端着掌家的架子,轻蔑的瞥了眼身后的婢女,故意拉长尾音:“上前来——” 唐安夏顺着华瑶身后跟随着的下人们望去,只见一位丫鬟身穿粉红色绸缎长裙,细长腰带束住腰身,广袖轻盈、淡妆上脸,缓步行走而来, 原本的婢女发髻高高盘起,三千发丝绾成如意髻,斜倚桃粉的玉簪,面容姣好,神情傲气。 芳嫣不由自主的站在后面喃喃自语:“颖姿……她真的当上主子了……” 唐安夏睨了一眼神情复杂的芳嫣,反问道:“羡慕吗?” 芳嫣急忙掩唇,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不,奴婢要一生伺候二小姐,绝对不会像颖姿一样下作!” 唐安夏不禁笑道:“将来你到了出府的年纪,我定给你寻个富甲一方的好人家。” 颖姿摇摇曳曳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走到唐安夏的眼前,红艳艳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高傲跋扈的声音:“二小姐,过去啊,都是我见了你请安问候,今儿开始,你要向我问安了。” 唐安夏轻蔑的一笑:“能成为唐家大公子的二房,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可要好生珍惜,千万不可谋财害命算计别人,免得失了身份丢了性命。” 颖姿不屑的挑了挑眉头:“你好像弄错了,我怎会嫁给大公子?我感激二小姐当年的搭救之恩,自然是嫁给您的亲弟弟唐宏啊,否则,如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唐安夏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华瑶把颖姿许给了唐晟。 颖姿得意地瞅着唐安夏震惊的模样,福了福身:“今儿个来桂苑,算正式的见过姐姐了,来日方长,还请姐姐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弟媳。” 李君麒感受到了唐安夏的不安和失措,他轻轻地捏了下唐安夏的小手,柔声的帮她解围:“你看你,是不是替你弟弟高兴,都忘记礼数了。” 唐安夏赶忙定了定心神,嗤笑道:“是啊,大夫人真是思虑周祥,女儿佩服。” 华瑶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唇角,冷声命令道:“春芝,你亲自把颖姿送去宏阁,我同文亲王和二小姐说两句话,再过去。” “是。”春芝招呼着一群婢女,前拥后挤的随着颖姿离开。 华瑶瞅着他们走远,端起当家主人的架子,缓缓开口:“安夏啊,你在大皇子和文亲王中间跳来跳去,难道是把他们都当成蠢货耍弄吗?我们唐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丢不起这颜面,女子要知廉耻,不可朝三暮四。” 第44章定情信物 第44章定情信物 李君麒的脸色顿时骤变,这话摆明了是说给他听的,他阴鹜的眸光看向华瑶,透着几分厌恶和阴狠,冷冷道:“大夫人此言差矣,安夏能够同时被皇亲国戚看中,乃是你们唐家府邸的福气。但,我与安夏的交情,自然不是大皇子能够相比较的。”华瑶不敢与李君麒争锋相对,垂下眼睑瞄见了挂在唐安夏腰间的芙蓉玉,面容震惊不已。 那是只有皇室子嗣才有资格佩戴的宝玉,雕刻着的龙形花纹,乃是皇子独有的饰物。 万万不曾想到,李沐竟然会把如此尊贵的、象征着皇家身份的芙蓉玉赠予唐安夏。 按照皇室的规矩,见玉如见人。 这日后倘若想要惩治唐安夏,她有此玉护体,便难于上青天了! 但,华瑶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珠,一条计策袭上心头,她神情自然地掩唇轻笑:“哎呦,安夏你收了大皇子的定情信物吗?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我若是没记错,此乃大皇子从小到大贴身佩戴之物,能放心的托付于你,可见对你的用情至深啊。” 复而,抬起眼眸,挑衅地看着李君麒,勾了勾红唇:“文亲王可有珍贵之物送给我们家安夏?” 李君麒微微蹙眉,原来华瑶使用的是这个招数啊!不敢明目张胆的与自己为敌,于是就搬出来地位尊贵的大皇子打压离间。 他面色镇定,泰若自然,语气冷淡道:“大夫人所言极是,本王早已决定,将来把本王这份大礼送给唐家的二小姐,以身相许,岂不是比起玉佩更加的让人羡慕。” 这话,让华瑶一时语塞。 她瞧得出来,文亲王一心一意袒护着唐安夏,任由着她搬弄是非说些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对于这位庶女的抬爱和喜欢。 于是,她干脆端起掌家管事的架子,欲离开。 从唐安夏的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转身回眸,凑到了唐安夏的耳边,轻声道:“像颖姿这种背信弃义的丫鬟,当然要留在唐宏的身边对付你。唐安夏,你以为有了大皇子和文亲王当靠山,就赢了吗?做梦!这世上有资格成为皇子妃的只有婉凝,你和唐代柔都休要异想天开。” 唐安夏的神情不屑一顾,她礼貌地福了福身:“女儿多谢大夫人的教诲,一定铭记于心,恭送大夫人。” 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渐渐远去,李君麒低着头仔细地端详着唐安夏腰间的玉佩,瞅着就价值不菲、工艺精湛。 “李沐是真的喜欢你吗?”李君麒不禁好奇的问。 唐安夏点点头:“我猜,他应该有这种想法,可惜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君麒,容不下旁人了。” 李君麒猛地凑上前,一张俊美到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孔,一点点的贴近唐安夏漂亮的脸蛋,然后,他的嘴角绽放出来绚烂迷人的微笑。 “就这么喜欢我?痴迷到这种程度吗?” 唐安夏霎时间面红耳赤,她感觉浑身上下的血脉倒流,紧张地快要窒息了。 她只要微微一动,就会触碰到李君麒薄薄的红唇。 垂下眼眸,唐安夏感觉她和李君麒的鼻尖正在逐渐的贴合,她能闻到从他的衣袍上散发出来的雨前西湖龙井茶的清香。 两个人四目相对,情不自禁的停住了动作,再靠近一点点…… 站在一旁的子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故意咳嗽了两声:“殿下!殿下我们要回府了!” 唐安夏恍惚间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李君麒,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产生了错觉,把他当成心爱的男人吗? 李君麒定了定心神,朝着子瑜点点头:“好,我们回府。” 旋即,对唐安夏温柔的笑了下:“记得有任何困难,都来找我,文亲王府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唐安夏怔怔地望着他远去,心里还沉浸在刚才的浪漫情怀中。 连芳嫣都被李君麒的霸气所折服,忍不住小声感慨着:“二小姐,奴婢更喜欢今儿个的文亲王,不需要您费心思,而且能保你周全。这才叫做风流倜傥、飒爽英姿、潇洒俊逸的男子啊!” 唐安夏没有答话,踏过庭院里的皑皑白雪,静静地回到房里。 一位年长的奴婢迈着小碎步走来,她穿着一袭湛蓝色碎花棉夹袄,福了福身:“参见二小姐。” 唐安夏把两只素手塞到了手炉里保暖,冷声问:“调查的怎么样了?” 奴婢答道:“晓玲,还有那个疯女子,都死在了将军府的大牢里,乃是大夫人亲自制裁的,他们的家人都得到了一箱银子,省得点花,后半辈子还是足够用的。至于其他相关人等,有的被罚,有的赶出将军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处。只有颖姿一人得到了大夫人的赦免,原因是唐宏少爷看中颖姿姑娘,纳入侧房当妾室了。” 唐安夏神态镇定,喃喃道:“在我预料之中,这场斗争,大夫人是大获全胜。不过,她最终的阴谋并没有得逞,大皇子对于婉凝姐姐根本没有兴趣。” 话已至此,唐安夏猛地回忆起来,前世的时候,唐婉凝确实是许配给了李沐,并且是唐大将军主动提出来与皇家联姻。 那时,李沐对于唐婉凝并无好感,只是碍于她是将军府的嫡女,才同意这门亲事。 但是这一世,阴差阳错,李沐竟然报答了前世的救命之恩,对自己产生了情愫。难道他的婚事会发生变化吗? 抬眸,唐安夏吩咐道:“李姑姑,颖姿不在了,以后你就是桂苑的当家姑姑,负责桂苑的大小事务。你是我从浣衣局千挑万选的人,当年宫里的主子都伺候过,深知宅子里的斗争深浅,我对你交付真心,希望你不要成为吃里扒外的叛徒,我保你府外的儿女一世富贵。” 李姑姑跪地叩首:“二小姐放心,您救奴婢于水火中,保全奴婢的儿女,您是奴婢的大恩人。从今往后,无论生死,奴婢都会忠心于你一个主子。” “好。你先下去吧,熟悉熟悉桂苑的下人们和具体事宜。” 李姑姑前脚走了,芳嫣后脚关上房门,不解道:“二小姐,李姑姑我早有耳闻,她伺候过好几任主子啊!最后一个好像被锦贵妃处死了,李姑姑就打入浣衣局当苦力,您是从宫里把她救出来的吗?” 唐安夏别有深意的弯起唇角:“我哪有这等本事,还要多亏了大皇子的帮忙。人是他救的,也是他送来的,对李姑姑声称是我的恩情。说到底,我还是亏欠大皇子了。” 第45章宫宴 第45章宫宴 数九寒天,万物静寂,寒风刺骨,朔风吹,冷气逼人。转眼就临近新岁了,皇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异彩纷呈。 皇上大赦天下三日,于正月初一在皇城设宴,邀请前朝达官贵人,后宫佳丽三千,齐聚一堂,举国欢庆。 李君麒作为摄政王爷的独生子,朝廷的文亲王,自然是在受邀之内。 而唐安夏,包括唐婉凝和唐代柔,作为将军府的家眷,同样是要参加一年一度的皇家宴席。 大夫人华瑶代表整个将军府的妻妾出席这次宫宴。 但是,唐安夏的生母翠荷由于身份低微,不得入宫,臣子妾室的身份是无法得到皇室认可的。 临行前,翠荷特意嘱咐唐安夏:“每年才能有这么一次的机会面圣,你要想办法多帮衬你弟弟,让皇上留意到你弟弟的才华,让月公主看到你弟弟的真心,将来宏儿飞黄腾达了,你我母女二人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不用看华瑶的臭脸色!” 唐安夏心里不平,愤愤道:“母亲,您记恨我当初没有替唐宏受罚,足足一整月不来桂苑。今儿个来了,竟然又是为了唐宏一事,你忘了前阵子他找了个婢女扔到我的桂苑,诬陷我,害得我中毒差点没命!他可有把我当成亲姐姐?” 翠荷翻个白眼,狠狠地掐了一下唐安夏的胳膊:“和你弟弟还记仇?我和你弟弟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帮了唐宏,等于帮了你自己!” 唐安夏不再言语,说得再多,她也改变不了母亲根深蒂固的想法。 宴席当日,整个皇宫喜气洋洋一片祥和,除了皇上和皇后,皇家的子嗣荣登宴席的有大皇子李沐、二皇子、小皇子和皇上独宠的月公主。 后宫嫔妃有:丞相之女舒妃、锦贵妃、静贵人、云贵人,以及地位低微,却得皇上宠幸的几位秀女。 前朝功臣有大丞相、户部尚书松泽、兵部尚书昌德、刑部尚书旭民、都尉浩哲、御史亦温、乃至太医院赵太医为首的御医郎中。 宴席之上,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天喜地的氛围中,歌舞升平、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只有角落的唐安夏,安安静静地饮着杯中的香茶,心事重重。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便是这场宫宴,丞相设下陷阱。 唐宏暗中算计明月公主,生米煮成熟饭,恰好掉入了丞相的计谋中,并且,连累了整个唐家被拖下水。 唐振天为了保护他的儿子,不惜牺牲掉了唐安夏,以许配她给丞相作为妾室,瞒天过海了结此事。 却不曾设想,新婚大喜之日,整个唐家被人连根拔起惨遭灭门之灾。 按照皇室规矩,李君麒作为亲王,位于宴席左侧的高位。 唐安夏作为朝臣的女儿,坐于宴席右侧的靠后位置。 然而,李君麒从头到尾一直都暗中的观察唐安夏,他察觉到了她愁肠百结的样子,感觉到了似乎是某件事情,让她心神不安。 在唐安夏的记忆中,在宫宴临近结束的时候,唐宏玷污明月的丑事就已经传到唐振天的耳朵里。 那么,在明月离席的时候,她就必须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才能防止前世的悲惨再发生。 就如过去一样,宴席进行过半,子嗣嫔妃、朝臣家眷,可以自行离席,观赏皇宫景象。 皇恩浩荡,平日里不许在宫内随意走动的规矩,此时自然是不作数的。 唐安夏一直注意着,月公主离席的一刻,她急忙站起身,招呼着芳嫣,紧紧跟随着月公主的脚步出去。 并且,唐安夏察觉到,在明月离开之前,唐宏在前后相差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御花园,唐安夏踩着明月的脚印,寸步不离。 明月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偷偷随同,猛地扭头,高傲的脸蛋上挂着几许愤怒,气恼道:“唐安夏,你以为本公主没有发现你吗?从你踏出正殿的时候,本公主就知晓了你的用意。” 唐安夏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参见月公主,臣女并无冒犯公主的意思,恳请公主莫要误会臣女。” 明月挑了挑柳叶弯眉,嘲讽地讥笑道:“唐安夏,碍于今日是初一,父皇大赦天下,本公主就不判你的罪了。今日我想一人回明月宫,且命令你马上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至于你的弟弟唐宏,你劝他趁早死心,本公主宁愿死都不会对他倾心。” 唐安夏垂下眼睑,明月可否知道,回去之后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危险。 凝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芳嫣小声地嘀咕了句:“呸!不就是生在皇家吗?瞧她嚣张跋扈的样子!二小姐,你何必要跟在她的后面呀?我们去皇宫哪里走走看看不好,非要看她的脸色!” 唐安夏拉着芳嫣的小手疾步跟了上去,心底越来越不安。 芳嫣不懂:“二小姐,您这是为何?” 唐安夏一边追赶,一边低声回道:“唐宏离开了宴席,我担心他会借此机会对月公主下手,你可知唐宏原本性子顽劣,如今喝了几盅酒,借着入宫大赦的机会,怎能放过这个接近月公主的机会?” 芳嫣恍然大悟,惊呼道:“二小姐所言极是!上次的冰桶惩罚,让二少爷险些丢了半条性命,倘若在初一惹了祸患,怕是真要掉脑袋了。好歹是您的亲弟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作死,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人紧赶慢赶的来到了明月宫的殿门外,宫里的下人们得到恩准,可以选择离宫三日与家人团聚,或可以在宫内拿着两份月钱当差。 殿内离行了一大半的奴才婢女,所剩无几的下人们也借由着宫宴的机会偷闲,明月殿的门前并没有宫人看守。 唐安夏愣在那里,心底揣摩着:唐宏怕是早已进去,只是不知躲藏在哪个角落,在没有节外生枝之前,没有被人察觉之前,一定要找出来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和芳嫣蹑手蹑脚的从侧门走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殿内灯火通明,唐宏断然不会躲藏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他能做出玷污之事,便应该是悄悄潜入了明月殿的内阁,乃至是就寝的闺房。 第46章你又要坏我好事 第46章你又要坏我好事唐安夏拨开干枯的树枝,沿着偏僻的小径直走,避开下人们,成功的来到了正殿外。 此时此刻,几名婢女在殿内准备替明月公主沐浴更衣,唐安夏探头探脑地往里瞧,根本看不清楚内阁的样式,更别说是查找一个躲藏起来的醉醺醺男子了。 芳嫣蹲在轩榥之下,轻轻地拉了拉唐安夏衣裙的一角,窃窃私语道:“二小姐,我们就躲藏在这里,一听到公主和二少爷的动静,我们就冲进去!” 唐安夏点头:“也好,若是这样贸然打扰公主,怕是要被赶出殿外。” 一切都很安静,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 芳嫣困倦地合上眼皮,整个人蜷缩在唐安夏的身边,像是一只疲惫的楚楚可怜的小鹿。 唐安夏尽力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哪怕是为了自己,为了唐家,都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不知过了多久,唐安夏猛地听到内阁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顾不得多想,唐安夏拉了把芳嫣,喊了句:“快走!” 随后,两个人飞奔入殿内,转个弯横冲直撞地进了明月公主的闺房。 尽管早有准备,唐安夏还是被眼前一幕吓到了。 只见明月的双手背在身后,被唐宏强有力的一只大手死死地攥住。任由明月使尽全力挣扎,都摆脱不掉被扣住的手腕。 唐宏的另一只大手狠狠地捂住了明月的嘴巴,不让她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唐安夏只能瞧得见明月一双浸满了恐惧的眸瞳散发着愤怒的光,恨不得把唐宏立刻杀死的仇恨之光。 床榻边摆放的柳叶瓶被明月反抗中不小心踢翻,满地都是瓷器的碎片,支零破碎。瓶内盛装的修剪好的花枝七零八落,一片凌乱。 刚才发出的动静,便是柳叶瓶碎在地上的声响。 明月看到了唐安夏和芳嫣跑进来的一刻,感觉找到了救星般,浑身更加有力的,试图摆脱掉唐宏的桎梏。 “唐宏你个畜生!马上住手!”唐安夏愤怒的咆哮道。 唐宏大惊失色,他未曾料想会有人进来。但是,双手更加用力,两只通红的眼睛喷发着丧失理智的火焰,像是一头随时都会发狂的野兽。他喊着:“唐安夏!你又要阻止我!你给我滚出去!” 说罢,拼死拉着明月往床榻的方向拽去。 唐安夏话不多说,直接扑上前,抓住唐宏的胳膊,试图把明月从他制造的枷锁中解救出来。 唐宏狠狠地甩开了唐安夏,恨得咬牙切齿道:“你又要坏我的好事!我告诉你唐安夏!公主已经中了我的迷魂散,今夜不圆房!她休想活得过三天!我这是救她!你要是认我这个弟弟!就给我滚!不要挡着我得到公主当上驸马的道儿!” 唐安夏一愣,转脸对芳嫣焦急道:“你速速去请赵太医,不对,你马上去寻文亲王,让他想办法领着赵太医前来给公主解毒!你一人之力是无法掩人耳目的!要文亲王和子瑜帮我们!” 芳嫣瞄了一眼早已无药可救、沉迷疯癫的唐宏,丢下一句‘二小姐您小心’!便飞快地向外跑去。 而今,明月的力气逐渐被毒药消磨掉,意识也开始一点点的消散,她整个人四肢瘫软,如同失去了骨头的酥肉,挂在唐宏的身上毫无招架之力。 第47章姐弟相斗 第47章姐弟相斗 唐安夏心里害怕,她知晓丞相的细作正躲在某一处,等待着公主神志不清的一刻,把唐宏连同整个唐家都拉下水。但,她却不能把心中所想告知唐宏,更不能让公主知晓。 唐安夏不觉黯然,她尽量保持着内心的镇定自若,语重心长道:“唐宏,你若是还念着你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你若是还惦记着将来有一天能够继承父亲的爵位,就千万不可妄动月公主分毫,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唐宏怀抱着玉体温婉清香的女子,哪里还能保持什么清醒?他早已丧失理智、饥渴难耐,他把明月丢在了床榻上,面目狰狞的朝着唐安夏咆哮道:“只要得到了公主!只要能成为驸马爷!什么破将军我不稀罕要!” 唐安夏心急如焚,她定睛一看,明月面颊绯红,那双灵动高傲的双眼此时也迷离缥缈,整整齐齐的发丝零零散散地飘落,褪去了原先桀骜不驯的气质,她美眸斜睨,迷迷蒙蒙,从喉咙深处发出娇弱的声音:“放……放了我……” 这柔柔软软的话语,更加激发了隐藏在唐宏内心深处的野兽力量,他不顾及唐安夏在场,直接撕扯开明月浅紫色的碧荷高腰裙。 她俨然是一个窈窕美人,鬓角坠着几朵闪烁的珠花,如水光般若隐若现的耳坠,将其妩媚妖娆勾勒尽显。 唐安夏知晓,无论她如何嘶吼呐喊,纵使她用皇上圣旨威胁,都不会改变早已陷入癫狂的唐宏。 索性,唐安夏拾起了地上的一枚破碎的瓷片,干脆的冲到了唐宏的身后,对准他正在撕扯明月衣衫的手掌狠狠地刺下去。 鲜红色的血液如喷泉般瞬间涌现而出,在雪白的被衾上绽放而开一朵朵猩红的玫瑰花。 唐宏痛得呲牙咧嘴,‘腾’地一下子从床上跳到地下,他不曾想到唐安夏会真的伤他,那钻心刺骨的疼痛感让他冲冠眦裂。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里浸满了无可奈何,又夹杂着一不做二不休的誓死坚定,她恼怒着:“再敢对公主无礼!下一刀就要你的性命!” 扪心自问,她是不忍心真的对亲弟弟动了杀心,否则刚刚手中锋利的瓷片划伤的就不是他的手背,而是他的脖颈。 但,唐宏早已火冒三丈,理智早已丧失殆尽,他要用相同的手段对付唐安夏,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随手抓起一枚破碎的瓷片,唐宏张牙舞爪地,如同疯狂的猛兽毫不留情对待弱小的猎物,朝着他的亲姐姐进攻。 唐安夏慌慌张张的向后逃避,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闪,一边提防发出巨大的声响引来殿外的下人们围观。 毕竟如此家丑,知晓的人越少,对唐家对公主都越好。 唐宏手中的锋利瓷片对准唐安夏就是一顿胡乱挥舞,唐安夏接连后退,右脚不慎被圆桌的桌子腿儿扳倒,身子沉沉地刚要倒下去,唐宏乘胜追击,朝着她的脸猛地划去…… 唐安夏急忙躲闪,整个人霎时间失去了平衡,身子像是断了线木偶直接跌倒,额头重重地撞击到了摆放着的陶瓷花瓶顶…… 一阵天旋地转,唐安夏感到一股温热的血液缓缓流淌下来,不远处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便不省人事。 第48章我便要了他全家的性命陪葬 第48章我便要了他全家的性命陪葬 唐宏亲眼看见面前花枝招展的女子沉沉地倒下去,额头的鲜血顺着雪白的脸颊流淌下来,染红了宝蓝色的衣裙,她的眼眸像是陨落的星辰渐渐失去了光芒,身体如折断了翅膀的飞鸟坠落在地。唐宏吓傻了,慌慌张张地扔掉了手中的瓷片,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嘟嘟囔囔着:“不是我杀的,你自己摔死的……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人不是我不杀的……都怪你阻碍着我,都是你的错……” 这时候,几个人前前后后的冲进了公主的闺房,唐宏来不及躲开,其中一个人的手掌仿佛是恶鬼的禁锢,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强大而有力量的手腕掐住了他的要害,死死地扣住他的喉结。 唐宏张了张口,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他感觉身体被面前恶鬼般的男子腾空举起,他的双脚痛苦的挣扎了几下,死亡正一步步地逼近,他快要死了。 意识迷糊间,听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如救星般在耳畔响起:“殿下,不能杀死他,殿下!不能冲动!殿下!他是唐安夏的亲弟弟!万万不可杀死他!” 捏住唐宏喉咙的手猛地松开,唐宏整个人丧失了力量的支撑,忽地坠落在地,他身体迅速地蜷缩成了一团,猛烈地咳嗽不止。 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唐宏清清楚楚看见了刚刚险些掐死他的人,正是皇上亲封的文亲王——李君麒。 他周身散发着恐怖骇人的气息,一双阴鹜的眸子充满了愤怒和杀意,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浑然天成、威慑天下的帝王霸气。 他缓缓张口,用具有穿透耳膜力量的声音道:“唐安夏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言毕,李君麒转身跑到了唐安夏的身旁,拨开她额头前凌乱的发丝,朝着正在擦拭伤口的赵太医道:“交给我来处理,你准备好消毒的酒精,手术专用的针线,还有……” 瞧见赵太医惊呆的模样,李君麒幡然醒悟,刚刚由于太过于担心唐安夏,竟然忘记了这里是医疗设施并不完善的古代皇城,没有专业的医疗器械,有的只是中草药和并不成熟的针灸之术。 李君麒不禁轻声叹了口气,满眼心疼担忧地看着唐安夏,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滑过了她苍白的小脸,无可奈何道:“赵太医,中医我简单懂一些,你先处理伤口,开的药方和使用的草药,必须交给我亲自检查,才可放心使用,我看看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两个人秩序井然的给唐安夏进行医治,李君麒仔细地查看了她的手脚四肢、脊背和脖颈,还好只是轻微的碰撞,皮肤有点淤青,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创伤。 李君麒这才宽心了些,愁容焦虑渐渐消失,擦干了唐安夏脸颊的血液,清理好伤口,帮她的额头敷好了草药,抱着她虚弱的身体放在软塌上,帮她盖好柔软的被衾。 旋即,幽深的眸子横扫过殿内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下人们,厉声道:“你们听好,若是有人敢把今日之事传出明月殿外,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我文亲王便要了他全家的性命!我,是摄政王的儿子,不再是文质彬彬的病秧子,我说到做到,听懂了吗?” 下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若不是亲眼目睹文亲王的雷厉风行,他们真的难以想象曾经书生气质的男子,竟然会发生如此可怕的骤变,与过去判若两人。 他们记得,文亲王是晕血的啊!见血即晕。 今儿,文亲王井井有条地指示着赵太医救治二小姐,甚至对于草药的功效都了如指掌,那道行仿佛是精通医术多年的老郎中。 更可怕的是,听闻文亲王舞文弄墨,对于武功一窍不通。 但,方才他们进入殿内亲眼所见,文亲王凭借着一只手的力量,就能把唐家二公子腾空拎起来,单凭手腕的内力,险些掐断了二公子的脖子,让他一命呜呼去见阎王。 这性情声势猛烈、手段狠辣的男子,当真是曾经不问世事的文亲王?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幽深的眸子,阴鹜的目光横扫过他们震惊不已的脸孔,勾了勾薄唇:“你们想反抗本王的命令吗?” 第49章暗生情愫 第49章暗生情愫 闺房内所有的下人们齐刷刷跪地,迫于文亲王的威严,他们不敢不从,叩首道:“奴才等不敢忤逆文亲王殿下!”李君麒没有应声,思虑了片刻,深邃的眸光扫视过他们每个人,最终落在了躲在边角处,把头深深埋在胸前的一名婢女身上。 李君麒徐徐地走到她的面前,周身盘旋的低气压让人透不过气来,他用磁性的嗓音低声道:“你,不是明月殿的人吧?” 婢女霎时慌了神,整张脸几乎贴到地面上跪着,哆哆嗦嗦的答道:“奴婢,奴婢……是新来的……” 李君麒冷厉的笑了下:“新来的吗?你站起来,抬起头,让殿内的丫鬟奴才看看你,就知道是否在蒙骗本王?” 婢女愈加慌乱,她的四肢仿佛被钉住了似得不敢动弹,嘴唇开始发抖打颤:“奴婢,奴婢……今日刚被分配到明月殿……还不认得这里的下人。” “还敢嘴硬!” 李君麒猛地低吼一句,打断了婢女吭吭哧哧的谎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整个内阁的人都听清楚:“你,从我准备杀掉唐宏的一刻,就在犹豫是否离开?其他奴才或是害怕、或是担忧床榻上的公主是否安康。你作为明月殿的丫鬟,心思不在公主身上,亦没有出于本能自保的恐惧反应,你只是在观察,犹豫着是否出去通风报信……根据我的猜测……” 李君麒朝着子瑜扬了扬脸,子瑜会意的压住婢女手臂,把她从地上毫不留情的拎起来。 李君麒盯着她不知所措、失了分寸的眼睛,声色俱厉道:“你的主子是吩咐你,公主出事,再通报!偏偏事情没有按照你主子的计划发展,你就心焦难耐、踌躇不定,表现出来的犹豫,与其他奴才截然不同。本王再问你一遍,你的主子是谁?谋划了什么事?他想要利用公主害死谁?唐宏吗?还是唐安夏?” 婢女吓得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顺着惨白的脸往下掉,连连摇头,含糊不清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君麒不想浪费时间,他冲子瑜使了个眼色,不冷不热的语气:“派人押回文亲王府,云姑姑会有办法问出来的。” “是。”子瑜一挥手,王府的奴才立刻上前,架着婢女的两侧臂膀把她拖了下去。 李君麒原本在宴席上,就注意到了唐安夏心事重重,看她随着明月离席,就知晓事情并不单纯,随后就领着下人悄悄的跟着过去,佯装参观皇宫,实则是留意着明月殿的动向。 赵太医已给明月服下解除迷魂散的汤药,她浑身酥软无力,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眸子,扫视着房里的一众人等,张了张干裂的嘴巴:“给本公主查!是谁在银耳羹里下了毒?本公主回房,只喝了一碗银耳羹,便沐浴更衣歇息了。” 明月的贴身丫鬟紫宸满脸担忧,给明月盖好被衾,把被角儿塞到她柔弱的肩膀下,轻声回道:“公主放心,文亲王殿下已经抓到了一个细作,命人带回王府审讯,很快就能查出意图陷害公主的罪人。” 明月听到了‘文亲王’三个字,怔愣了一下。 众所周知,文亲王不谙世事,对于皇城之事向来不管不问,极少入宫,就连她这个赫赫有名的公主都从未与他谋面。 今日竟会来到明月殿救她一命!?甚至帮她查找幕后指使的罪魁祸首? 明月不可置信地望向外面,很快,她便注意到了那位气宇轩昂,传说中堪比帝王气质的李君麒。 站在人中,他是那么的显眼夺目,一袭白衣胜雪,在旭日的照射之下,整个人如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彩,仿佛九天降下红尘的仙子,衣袂飘动,翩若惊鸿。 明月呆呆的凝视着他,心底莫名其妙的油然而生一股情愫,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好的男子?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人儿,却比画中人更加夺人心魄、摄人心魂。 第50章文亲王和唐安夏是什么关系? 第50章文亲王和唐安夏是什么关系? 她努力的抬了抬头,紫宸赶忙扶着明月虚弱不堪的身子,拿了个绣花靠枕,垫在了她的身后,关切道:“公主好生歇着,有事吩咐奴婢就好。”明月微微侧着脸,伸长脖颈,柔声唤道:“明月,感谢文亲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李君麒循声望去,床榻上柔弱无骨的女子面颊绯红,一双星光水眸透着丝丝妩媚,勾魂摄魄。 真是一个狐狸般诱人的女子,与唐安夏的清冷刚毅、坚强不屈、顾盼生辉、气若幽兰截然不同。 李君麒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远远的应了句:“举手之劳,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继而,他的绝世容颜没有任何的表情,好似什么事情都不会惊动一般,勾唇,淡漠如水:“芳嫣,备轿送你家二小姐回府。子瑜,你亲自护送她,旁人我不放心。” 子瑜英俊的脸孔浮动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对李君麒并不完全信任,试探道:“殿下,您不回文亲王府吗?” 李君麒瞄了一眼早已被下人五花大绑的唐宏,峨眉轻蹙,眼底隐藏了一丝阴狠,薄唇动了动:“我要处置他,晚些回府。” 子瑜担忧地看向早已傻了眼的唐宏,对他的境地甚至有几分同情。 李君麒的武功内力,子瑜是亲自领教过的,绝非寻常高手能应对。 李君麒的聪慧机智,子瑜日益相处,了如指掌。 那份心机城府的深沉,前朝工于心计、尔虞我诈的臣子都未必是李君麒的对手。 这般可怕的男子,若是想要对付唐宏,就如同是一只雄狮想要吃掉刚出生的兔子,轻而易举。 子瑜轻轻叹了口气,作揖道:“属下遵命,定会把二小姐安全送回将军府。只是……唐宏毕竟是二小姐的亲弟弟,殿下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切记留他性命。” 李君麒心疼地望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唐安夏,她苍白的小脸憔悴不堪,额头前凌乱的发丝遮挡着敷了草药的伤口,如蒲扇般卷卷翘翘的羽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就像是无辜受伤的可怜小鹿,楚楚动人。 而伤害她的男子唐宏,李君麒幽深的眸光转移到被奴才架着一脸沮丧的唐宏身上,瞬间阴狠毒辣——他竟敢让唐安夏陷入危险!他竟敢让他的女人流血流泪! 他死定了! 李君麒暗自下定决心,嘱咐子瑜:“你放宽心,我不会要他性命。你留在将军府,等到唐安夏醒来,确保她安然无恙,你再回去。” 子瑜应道:“是,属下遵命。” 芳嫣带了几名身强体壮的奴才,抬着轿辇来到殿外等候。 李君麒亲自抱着唐安夏柔弱不堪的身子骨,把她放到轿辇内,脱下自己的貂毛斗篷,小心翼翼地盖在唐安夏的身上。 芳嫣坐在唐安夏的身侧陪伴,子瑜护送,李君麒又派遣了几名文亲王府的家丁跟随,这才放心让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去。 回到内阁,李君麒没有进入闺房,隔着绣着金线牡丹花的屏障,对明月言道:“刚刚事发突然,本王多有冒犯,还请公主莫要责怪。赵太医已经替公主解了毒,休息几日便无大碍,唐宏本王要带走处置,还请公主体谅。” 明月仔仔细细地听着李君麒的每一句话,轻唤了声:“本公主多谢文亲王的救命之恩,来日必将报答。” 李君麒淡淡的一笑:“公主严重了,本王告辞。” 说罢,朝着身旁的奴才扬一扬脸,下人们狠狠压着唐宏,依次跟随着他离开了明月殿。 明月的眼神渐渐陷入阴暗,她抬眸,看着身旁检查屋内香炉的赵太医,冷冷问道:“可发现其他下毒的地方了?” 赵太医拱手作揖:“回公主的话,除了银耳羹内有迷魂散,其他一切如常,并无异样。迷魂散本就是服入口中,见效最快,下毒之人应该是熟悉公主的习性,知晓您睡前会饮用银耳羹,才有可乘之机。” 明月的脸孔透着愤怒,眼神里的恶毒几乎把人杀死。 她狐疑的目光扫了一圈殿内跪地不起的奴婢,最终落在贴身婢女的脸上,缓缓开口:“紫宸,给我查,明月殿里敢有叛徒?怕是活腻了,把殿门关闭,侧门封死,给我一个个的往死里查,举报者有银子赏,敢隐瞒的剥皮抽筋给我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要命,险些害惨了我。” 紫宸福了福身:“是,奴婢这就去办。” 赵太医瞅着公主的气色渐渐好转,知晓她的身子已无大碍,便欠身作揖道:“公主休息几日即可痊愈,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明月朝着殿内的奴婢们摆下手,所有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待内阁只剩下明月和赵太医二人之时,赵太医的心底暗暗捏了把冷汗,他听说过明月公主的厉害,心狠手辣,对人对事毫不留情。瑕疵必报,稍有不慎得罪了她,就可能惹上杀身之祸。 明月似乎瞧出了赵太医的担忧,嫣然一笑:“你不必害怕,本公主只是想要问你一件事情,并非是要你害人。” 赵太医战战兢兢道:“公主请讲。” 明月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思索着眯起眸瞳,幽幽地问:“文亲王……他和唐安夏是什么关系?” 赵太医一愣,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犹豫,随后,坦然道:“公主多虑了,文亲王和唐家二小姐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将军府和文亲王府的人都知晓,他们二人互帮互助,并非是男女私情。根据微臣的推断,二人应是兄妹亲情,而非儿女长情,公主即可放心。” 明月微微蹙起柳眉,盯着赵太医的眼眸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薄雾,她垂眸,摆弄着蔻丹染色的纤纤玉指,声音悠长婉转道:“但愿,如你所言……文亲王,李君麒,深得本公主的心意,对他,本公主势在必得……” 赵太医不敢多言,只得毕恭毕敬的应和道:“微臣祝愿公主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第51章敢伤害她,我就让你加倍奉还 第51章敢伤害她,我就让你加倍奉还文亲王府。 由于摄政王的丧事刚过没多久,整个王府是不允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庆贺新岁。 府内一切如旧,云姑姑按照李君麒的吩咐,无论高低卑贱,下人们均赏赐一倍的月钱,也算是庆贺崭新的一年了。 在明月殿被发现的细作婢女,先被压回了文亲王府,云姑姑派人脱掉了她厚实的宫女棉袍,让她衣裙单薄的杵在院子里挨冻。 半晌,李君麒回来了,身后的奴才们压着满脸不情愿的唐宏一起入府。 云姑姑自然是认得唐宏的,瞅着他被五花大绑的落魄模样,蹙了蹙眉,一溜小碎步跑到李君麒的跟前,悄声道:“殿下,他好歹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怎能如此无礼怠慢?唐将军的势力强盛,我们不该与他为敌。” 李君麒睨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唐宏,眼底透着若隐若现的愤怒,冷声回道:“本王并非有意为难将军府,只是,这混蛋小子竟敢伤害唐安夏,险些要了安夏的性命,我岂能容忍?” 云姑姑愣了下,不解地眨巴眨巴由于年纪已大向内凹陷的眼睛,疑惑的问:“唐宏乃是唐二小姐的亲弟弟,怎会忍心伤害自个儿的亲姐姐?殿下,若是唐家的家务事,您还是不要搅和到这滩浑水中,明哲保身啊!二小姐会自行处理好的。” 李君麒知晓,云姑姑是替他着想,毕竟摄政王的薨逝,导致整个文亲王府一蹶不振,落寞不如当初,朝臣对他虎视眈眈,皇上对他忌惮怀疑,如今文亲王府处在风口浪尖上,随时都可能会惹上祸患。 云姑姑的思量并非全无道理,若是此时与唐振天为敌,纯属是自寻死路。 然而,唐宏伤害了唐安夏,单单凭借着这一点,李君麒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云姑姑察觉到了李君麒的怒意,感受得到他对于唐宏的行为根本没有宽恕的可能性,在李君麒幽深如潭水的眸瞳中,看到了笃定不移的信念,保护唐安夏的执着,要替唐安夏报仇的决心。 云姑姑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子瑜,她想着若是子瑜劝说几句,或许李君麒能听得进去。 便疑惑道:“子瑜哪里去了? 李君麒身边的婢女芷莲莺声燕语的答道:”子瑜先生亲自护送唐家二小姐回府,云姑姑不必忧心。“ 芷莲从小伺候在李君麒的身侧,性情温和,善解人意,时而可爱,对于李君麒的忠心耿耿不比子瑜少几分。 只是碍于李君麒不近女色,对于芷莲从来都是保持着男女之间的分寸,所以平时进出王府,都是子瑜陪伴左右,芷莲多数是留在府内,她很是懂得进退,对于李君麒从不奢求过多。 云姑姑不再言语,既然李君麒主意已定,她说破了嘴皮子,都改变不了他家殿下的决断。 李君麒微微颔首,示意奴才们把唐宏带入正殿,压着他站在殿内的正中间,李君麒则是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芷莲泡了壶上等的碧螺春,恭敬地端着茶盏递到李君麒的嘴边。 唐宏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恼火,扯着嗓子喊道:”我说,文亲王!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告诉你,我是唐振天的儿子!我是将军府的二公子!你耍耍威风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 李君麒品了口香茶,抬起深邃的眸瞳,冷冷地扫了一眼强撑着气势的唐宏,勾唇轻笑:”本王乃是摄政王的独子,皇上亲封的文亲王,你区区一个庶子,也敢在文亲王府大呼小叫!?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唐宏倒抽了口凉气,他本就底气不足,瞧见了李君麒气势汹汹,傲睨万物的眼神,心里更加没底。 他佯装不畏惧的争辩道:“你,你……你张狂什么?文亲王府早就大不如从前,皇上对你更是不信任,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倘若你真敢和我父亲为敌,皇上只会偏袒我的父亲,而不会保证你的安危!识相的话,赶紧放我回去,饶恕你们王府一命!” 李君麒淡定自若地望着下面装腔作势的唐宏,微微仰脸,透过窗桕的缝隙,看见外面的雪地里还站着一位瑟瑟发抖的丫鬟,嘴角不觉勾起一丝残忍的笑靥。 他摆手示意门前的奴才:“把细作带到云姑姑的房里,不管什么手段,让她把该吐的,都吐干净。” 随后,慵懒地依靠在软榻上,面色沉稳,眉眼间挂着几许的玩味,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饶有兴趣地看向芷莲:“你告诉唐家二公子,妄自议论皇上的旨意,是什么罪?” 芷莲会意的一笑:“二公子,您刚刚揣摩圣意,猜测皇上会袒护唐将军,冤枉皇上不顾及手足亲情,将会打压摄政王爷的独子,这乃是让皇上陷入不仁不义的大罪啊!轻则杀头死个痛快,重则五马分尸牵连抄家,您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皇上真的会徇私枉法吗?” 唐宏被这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左思右想,似乎无不道理,再看向李君麒势在必得,悠然悠哉的模样,心中更加慌乱无主,顿时手脚冰凉,整个人强挺着一股精气神,吭吭哧哧道:“你,你们……欺人太甚!文亲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对我!?” “为何!?” 李君麒忽然直起坚挺的身子,原本幽深的眸子里瞬间喷发出来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暴烈的阳光要烧干每一片绿地,薄唇一张一合发出低沉不失威严的声音:“你敢伤害我的唐安夏,我就让你加倍奉还!” 言毕,李君麒一个箭步飞跃到了唐宏的眼前,速度之快如疾风闪电般,在场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楚他的动作,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唐宏便跌倒在地,双手痛苦不堪的捂住了双腿的膝盖,痛得他惊声尖叫,歇斯底里的狂喊:“啊!!” 李君麒从容不迫的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犹如至高无上的王者,眼眸里透着不可一世。 他轻挑唇角:“今日,我先击碎你的膝盖,来日,若是再敢动唐安夏一分一毫,我就打断你的全身经脉,让你求死无门!” 第52章只能活一个,你选择谁? 第52章只能活一个,你选择谁? 将军府。唐安夏昏睡了两个时辰,渐渐清醒。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模糊的视线看向四周,熟悉的气息,镂空的雕花窗桕,雪白粉墙上挂着一副飞雁翱翔于天际的画卷,粉黄色的帷幔映入眼帘,桃木做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个青花瓷瓶,还有一套当年李君麒赠予她的笔墨纸砚,菱花铜镜上摆放着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靠着竹窗边有一架精致雕花装饰的九弦琴。 一个柔和温顺的声音传入耳畔:“二小姐,您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唐安夏循声望去,看到哭红肿了眼眶的芳嫣坐在床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滴。 李姑姑端上来一盏红豆汤,轻声道:“二小姐,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奴婢亲自为您熬制的。” 唐安夏拖着疲惫的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芳嫣拿个填充着银杏叶的木棉玉枕垫在她的后背,嘴上念叨着:“二小姐当心,您可要好生修养几日,哪都不许去。” 唐安夏饮口汤羹,模模糊糊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宫中宴席,她为了阻止唐宏意图玷污月公主的阴谋,与唐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隐约记得唐宏险些用瓷片划花了她的脸…… 然后她撞击到了明月殿内阁里摆放的巨大花瓶上,头痛欲裂…… 唐安夏心里慌张,急忙用手摸了摸发凉的脸蛋:“芳嫣,铜镜给我。” 芳嫣犹豫了一下,看着唐安夏额头包着草药的纱布,缓缓地取了镶嵌梨花金边的铜镜,拿到唐安夏的眼前,小声宽慰:“二小姐莫要忧心,赵太医保证给您医好,不会落下疤痕的。” 唐安夏凝望着镜中楚楚可人的娇美脸蛋,还好,未曾毁掉容颜……否则,她如何面对李君麒? 只可惜,额头痛得发胀,等到肌肤长好,不知猴年马月了。 子瑜在闺房外听闻唐安夏已清醒,急忙进入房内,仔细端详着唐安夏的气色,似乎并无异样,便宽心道:“二小姐,您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吗?需要请赵太医再来诊治吗?” 唐安夏一惊,子瑜在将军府?那么李君麒的身旁岂非是无人照顾了?更何况……还是个赝品文亲王! 她险些把手中的汤碗扔掉,神情略显慌张:“你家殿下呢?我没事,好得很,你来我这边探病,你家殿下怎么办?你速速回去,万万不可离开他半步。” 屋内微寒,紫铜香炉里飘出来的烟霭稀薄、蔚蓝,如螺旋般袅袅升入天际。 子瑜不知,唐安夏心系着的是眼前这位假殿下?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真殿下。 他只知道,那位假殿下强大到无人能敌、所向披靡,子瑜留在他的身旁服侍,只为了等待真正的李君麒回来那日。 他冷漠的脸孔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浮动,平淡的语气如同面对素不相识的陌路,清冷道:“殿下担忧您的身子,命令奴才护送您回府,确保您安然无恙,再回去复命。二小姐心系殿下,殿下牵挂二小姐,还真是情深义重,让人感动。” 唐安夏听着他的言外之音,似乎是有所指责。眼底不禁泛起一丝惆怅,勉强挤出一抹笑:“子瑜,你无需话中有话,我对你家殿下的情意,从未变过。你大可安心回府,为了你家殿下,也要守在他的身边。” 子瑜张了张口,还想问‘若是真正的李君麒和如今的李君麒只能活一个,二小姐会选择谁?’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毕竟屋内还有其他的奴婢们,侧耳旁听。 若是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如今的假殿下。 唐安夏,能舍得吗? 子瑜凝望着唐安夏迷雾般朦胧的眼神,心中早已知晓答案。他攥了攥腰间的长剑,复而,倒抽了口凉气:“属下告退。” 李姑姑瞧出来了其中的端倪,打趣似的试探道:“二小姐,您与文亲王殿下情投意合,子瑜先生似乎不乐意啊。” 唐安夏一怔,屋内冷风微微拂面,她不自觉的打个寒颤,想到了曾经服侍在旁的颖姿,不禁脊背发凉。 即可,她抬眸,眼底透着清亮的星光,抿唇浅笑:“李姑姑是宫里伺候过妃嫔的人,自然懂得子瑜的心思。我区区身份卑微的庶女,在唐家不得父亲喜爱,又没有可依靠的母亲,孤苦伶仃,无法帮衬文亲王。像他那般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皇亲国戚,自然要迎娶一位高贵典雅的嫡女为妻,才能般配。子瑜思虑深远,乃是文亲王的福气。” 李姑姑接过了唐安夏喝完的汤碗,意味深长的笑道:“二小姐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纵使没有好的家世依靠,将来必能得到上天的垂爱,嫁得如意郎君。” 她笑起来眼角的褶皱若隐若现,如同饱经风霜却依旧顽强活着的路边野草,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倾佩。 唐安夏交付给她的事,总能很放心。 “李姑姑,麻烦您暗地里打探一下宫里的情况,明月殿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风声走漏不出来。” 唐安夏记得清楚,前世设计陷害的幕后黑手,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隆德,他一计不成,怎会罢休? 李姑姑点头应声:“二小姐放心,若是狐狸,总会有露尾巴的一天。” 这时,忽然听到庭院里传来了歇斯底里地哭喊声,那副哭天抢地的模样,唐安夏闭上眼睛都能猜得出来,必然是母亲翠荷又来替她的亲弟弟‘伸冤’了。 唐安夏浑身酸麻,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哄母亲开心,不耐烦地摆了下素手:“李姑姑,把她打发走。” “好。” 李姑姑出了房门,朝着翠荷福了福身:“参见夫人,二小姐今日疲惫,还受了伤,已经歇息了,夫人改日再来探望吧。来人,速速送夫人离开桂苑。” 翠荷一把扇了走过来的婢女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皇宫里不要的奴婢,敢对我指手画脚!?唐安夏脑子坏掉了给你点权势,真把自己当掌家的了!?” 李姑姑脸色淡定,不紧不慢的语气回道:“掌家的乃是将军府大夫人,奴婢卑贱,万万不敢。但桂苑由奴婢管事,还说得算。二小姐身子虚弱,不方便见客,夫人请回吧。” 第53章自作自受 第53章自作自受 翠荷岂会罢休?她怒目圆瞪,端起袖子抹了一把挂在脸上的鼻涕,气得嘴唇直哆嗦:“你?好大的胆子!我好歹是将军府的主子!容你在我头上撒野耍泼!?唐安夏!唐安夏你给我滚出来!你连亲娘都不管了吗!为娘怎会生下你这等心狠手辣的女儿!?”侧卧在软塌上浑身乏力的唐安夏稍稍蹙眉,自嘲的一笑,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能有这等偏心的母亲,岂是我能选择的?” 窗外夜色已深,透着彻骨的寒凉,唐安夏头疼欲裂,不知是被唐宏气得,还是被瓷器撞击的,她一脸疲倦地合上眸子,这烦闷的夜,本想着沐浴就寝都不得安宁。 庭院里忽然‘砰’地一声巨响。 唐安夏惊得立刻睁开清亮的眸瞳,扶着芳嫣的小手匆匆向外走,嘴上嘀咕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前是弟弟发疯,当下是母亲发疯,真是应了那句‘手足亲情无一不是累赘’。各个都是牵绊,让我如何安心筹谋大计?” 推开房门,瞧见李姑姑怒气冲冲地站在母亲翠荷的面前,雪地里的一块石头的旁边散落着残缺不堪的觥筹白玉碎片,显然是刚刚狠狠地砸在了石头上破裂时发出响亮的声音。 翠荷瞄了一眼面色惊诧的唐安夏,方才吓得惨白的脸孔立刻恢复了血色,指着李姑姑的鼻尖,嚣张跋扈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把二小姐的酒盏砸碎!” 李姑姑临危不惧,态度毕恭毕敬,语气从容不迫道:“夫人,您深夜闹事,二小姐为了平息您的怒火,赠予您一盏上等白玉的觥筹,可惜您不领情,与奴婢拉扯之时,不小心砸在石头上,这可不全是奴婢的错啊!哪怕将军来此处,大夫人质问此事,奴婢也会这般说的。” 翠荷惊得目瞪口呆,连翠荷身边的婢女都吓傻了眼,片刻,才缓过神嚷嚷道:“你这个姑姑怎么能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呢!?你什么时候要把这酒盏送给我家夫人了!” 李姑姑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圈满院子的下人们,倏地,高声质问道:“我刚刚要把二小姐的白玉觥筹赠予夫人,你们可否能证明此事?” 奴才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低垂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复而,李姑姑扭头笑眯眯地问唐安夏:“二小姐觉得,奴婢是冤枉了夫人吗?” 所有人都把困惑不解的目光转移到了唐安夏的身上,这个桂苑的主人会如何应对李姑姑的招数呢?他们要静观其变。 唐安夏清冷的回应了李姑姑一个宽心的笑容,她怎会不理解这份心思。 索性顺水推舟道:“母亲,李姑姑所言极是,您不该半夜三更跑到桂苑闹事,更不该推辞女儿的好意,这白玉觥筹乃是父亲赏赐的宝物,如今被你不小心砸碎,真是可惜了。不过您放心,整个桂苑的人都会闭口不言,替您隐瞒过错的。” 翠荷瞠目结舌,她震惊地张了张口,竟一时气得无话可说了。 唐安夏冷漠地望着庭院里一头雾水满腹狐疑的下人们,笑问:“你们觉得,夫人是不是应该回去歇息了?” 奴才婢女自然是不敢忤逆唐安夏的意思,急忙作揖道:“恭送夫人。” 唐安夏笑得温婉:“母亲,天寒地冻,莫要受了风寒,速速回去吧。” 翠荷怒不可遏,她眼睁睁地瞅着桂苑上下主仆一心,竟然把她当成是外人耍弄一番,让她掉入了陷阱中被冤枉。 她嘴唇不知是天气严寒冻得发抖,还是怒火中烧气得哆嗦,咬牙切齿道:“唐安夏!好啊!你如今有了大皇子的玉佩庇护,还有文亲王护你周全!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认了!都敢和我勾心斗角了!我告诉你唐安夏!我的宏儿至今未归!听说被压着去了文亲王府!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了你的命!” 唐安夏扬了扬头,如柔荑般的手指轻轻拨开额头前的碎发,敷着草药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的脸上挂着倔强:“母亲,你的宏儿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他若不轻薄公主,我怎会与他搏斗?他若不下死手伤了我,怎会被带入文亲王府?他是自作自受,休要怪我!” 轻薄公主…… 翠荷的脸色大变,她呲牙咧嘴地狠狠掐了唐安夏的臂膀一下,朝着她挤眉弄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恼怒着:“让你帮衬着你弟弟,你不听!还故意坏他的好事!你非得阻碍你弟弟当驸马吗!我即刻就去文亲王府要人!” 说罢,带着她的婢女愤愤不平地拂袖而去! 唐安夏绷紧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李姑姑眼疾手快,忽地扶住了她险些跌倒的身子,眼神担忧又关切:“二小姐,您尚未痊愈,不可劳心劳力了,一切放心交付奴婢。” 寒风拂面,唐安夏感到浑身阵阵发凉,庭院的槐树枝头挂着的宫廷花灯雍容华贵,放眼望去,长廊一片火树银花,整个将军府都洋溢着新岁的气氛。 华瑶和唐婉凝,唐代柔等人还迟迟未归,不知是否留宿皇宫。 唐安夏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唐宏怕是会出事。 李君麒早已不是当年见血即晕,文质彬彬的书生男子了。而今的他英勇善战、机敏聪慧、城府极深,武功更是连子瑜都畏惧三分。 这般可怕的男子,不会让唐宏安然无恙的回到将军府。 不知为何,唐安夏的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一丝感动,前世,冤枉委屈、苦不堪言,都是一人承受。 今生,李君麒愿意替她打抱不平,替她报仇雪恨,替她疗伤,护她周全。 一想到他,唐安夏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暖洋洋的甜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感觉寒风刺骨的冬日都不再冰冷了。 芳嫣扶着她回屋,给她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小脸挂着几分惴惴不安。 唐安夏瞥了她一眼:“你是觉得李姑姑过分吗?” 芳嫣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二小姐,奴婢是害怕李姑姑。” 唐安夏喝光了盏中茶,递给芳嫣,幽幽道:“李姑姑是宫里见过世面的人,什么样的勾心斗角都经历过,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帮手,只要她对我忠心耿耿,不管是可怕的卑鄙的手段,我都不在乎。” 第54章他的腿废了 第54章他的腿废了翌日,唐安夏被芳嫣的惊呼声吵醒。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额头的伤口依旧是痛得难以忍受,她望了一眼窗桕外灰色的天才蒙蒙亮,困惑道:“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吵我起来?” 芳嫣一脸的恐慌,眼底透着从未有过的害怕,苍白的小嘴哆哆嗦嗦道:“二小姐,二小姐大事不好了……二少爷他,他……” 唐安夏一颗悬着的心陡然跌入了谷底,果真不出所料,李君麒是绝对不会饶恕了唐宏,依照他的个性,怎会让唐宏安然无恙的回来? “唐宏,死了吗……” 唐安夏的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颤颤巍巍,眼泪险些滑落。 芳嫣摇摇头:“不是,不是死了,二少爷他……被人抬了回来,他的腿……怕是废了,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什么!?”唐安夏‘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万分,怔愣了一下,翻个身从床榻下来,一脸焦急,“快点洗漱更衣,我要去看看他。” 无论如何,都是唐安夏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若说他将来都要残废的活着,还不如死掉干净利落,免得生不如死。 李姑姑端来一盆热水,瞧见了唐安夏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平淡道:“二小姐,文亲王替你教训了二少爷,乃是好事啊。你下不去手,他帮了你,从今往后,二少爷再也不会成为阻碍你的绊脚石。” 唐安夏落寞地垂下眼睑,明亮的眸瞳渐渐失去了光泽,她的神情哀伤,美丽动人的脸蛋挂着一丝犹豫和不忍,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李姑姑诉说般:“我这样做真的对吗?心狠手辣,不顾及手足之情,明知李君麒会伤害唐宏,还坐视不理。” 李姑姑蹲下身,微微抬头,仰视着唐安夏,粗糙有老茧的双手轻轻地攥住了唐安夏冰凉的小手,饱经风霜的脸庞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她语重心长道:“二小姐,奴婢伺候过很多娘娘,送走了很多主子。但你是奴婢想要服侍终老的人,你记住奴婢的话,你的心软会成为你的软肋,被人死死地掐住要了你的命,你想要活得好,就要有舍弃,舍掉你的不忍,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唐安夏怔怔地凝望着这位年纪与她母亲相仿的老妇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刚毅,在世俗的侵染之下,经历了风吹雨打的洗礼,在腥风血雨中侥幸的活了下来,便生成了一副能保全自身的坚硬盔甲,不再犹豫,不再畏惧大宅子里的尔虞我诈,哪怕变成了诡计多端,曾经最不屑的那种人,但却再也不会受尽欺凌。 唐安夏披上了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腰间坠着一条淡青色丝带,系着大皇子李沐亲手赠予她的冰花芙蓉玉,外搭着一件宝蓝色狐狸毛绸缎棉袍,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鬓角缀以几朵闪烁珠花,铜镜中的女子,妩媚貌美,却已无少女的稚嫩善良。 李姑姑扶着她走到门口,不放心道:“二小姐,需要奴婢陪同您一起去应对唐家的风口浪尖吗?” 唐安夏眨了眨如蒲扇般浓密纤长的羽睫,旋即,眼神笃定,白皙的脸孔透着无所畏惧的镇定,红唇微启:“李姑姑,桂苑就交付于你了,我不在,你一定守护好。战场刀枪剑戟,针锋相对,我总要自己打赢这场仗。” 继而,轻声唤道:“芳嫣,我们走。” 李姑姑站在她的身后,凝望着唐安夏柔柔弱弱,却勇往直前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那个弱小不堪,又迎风而上的自己。 忽地,眼泪夺眶而出,她跪地作揖:“奴婢誓死守护好桂苑,恭迎二小姐凯旋而归!” 漫无边际的长廊里,透着新岁红火朝阳的气息,寒冷的冬日还未曾离去,每一步踏在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唐安夏仰头,天已大亮,四周弥漫着炮竹的味道,这年,磕磕绊绊,算是过去了。 一阵冷风袭面而来,唐安夏把手缩进了暖炉里,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靥,轻声道:“芳嫣,是李君麒亲自动手吗?” 芳嫣点点头:“听说,文亲王一招致命,根本没有给任何奴才阻止的机会。这也难怪了,如今的文亲王殿下武功高深莫测,连子瑜都要畏惧几分,二少爷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文亲王的对手呀。” 唐安夏浅浅笑着,好似寒冬腊月里怒放的一株梅花,这可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人帮助她,感觉很温馨,感觉终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子,护她助她,给予她暖洋洋的怀抱。 可惜,一想到他并非是曾经深爱着的男子,并非是一同丧命于唐家大火中的心上人,唐安夏的心底就莫名其妙生出一抹淡淡的伤感。 他,若是她的李君麒,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走到了宏阁,唐宏和母亲翠荷住在这间别苑。 原本翠荷是要住在唐振天的偏房,随着她越来越骄横,容颜渐老,脾气渐大,唐振天对于她的眷恋越来越少,便允许翠荷搬去儿子的桂苑居住,偶尔会恩准她来偏房小住几日。 宏阁的布置要比桂苑华丽金贵,到处彰显着大户公子哥的气派,吃穿用度奢侈阔绰,院子里种植着奇花异草,苍松茂竹,翠柳夭桃,一片旖旎之景。 唐安夏远远地就听到了屋内嚎啕大哭的声音,唐宏发疯地叫唤:“母亲,你一定要告诉父亲!灭了文亲王府!杀死李君麒!要让他们整个王府陪葬!母亲,你要求父亲替我报仇雪恨啊!” 芳嫣的脚步缓缓停下来,她轻轻地拉住唐安夏的衣角,害怕道:“二小姐,您这样冒然进去,会不会被责罚?恐怕二少爷会把冤屈都发泄到你的身上。” 唐安夏目光炯炯:“他是自作自受,何来的冤屈?” 门前的婢女看见唐安夏步步生莲的走进来,一个个神情复杂,本来应该行礼作揖问好,却纷纷转过身去,佯装忙于手中的差事。 唐安夏不与她们计较,径自进入堂屋,一眼便瞧见了躺在软榻上发癫发狂的唐宏,还有坐在他身旁唉声叹气掉眼泪的母亲。 翠荷瞅见了唐安夏的身影,蓦地,冲过来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漂亮的脸蛋上,目眦欲裂、歇斯底里:“你把你弟弟害成了什么样!?你要他以后怎么办?!他的腿废了!以后怎么当驸马?怎么当大将军?你让我指望谁活着?不如要了我这条老命!” 第55章父亲,你要替我报仇啊! 第55章父亲,你要替我报仇啊!唐安夏素手轻扬,纤指划过烙印了五个手指印的脸颊,声音袅袅如清韵悠然渺然:“母亲,唐宏若是真的玷污了公主,会惹上杀身之祸,我是救他一命。唐宏不领情,伤我害我,文亲王给他个警告,让唐宏长长记性,免得哪日犯下滔天大罪。” 翠荷的双眼瞪得滚圆,几乎在喷发火焰般,整个人抓狂地揪住了唐安夏的发髻,拳头像是豆大的雨点般砸在了唐安夏的脊背,一边打一边怒骂:“他是你亲弟弟啊!他的腿废了!你让他怎么活!你怎么变成了蛇蝎心肠的人了!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毒辣的女儿!?” 唐安夏被翠荷推搡倒地,她垂下眼睑,隐藏了眸瞳中的那份复杂又无比坚定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唐安夏没有还手,任由着翠荷对她的拳打脚踢,眼睁睁地看着亲弟弟被打成废人,明知晓危险却未能阻止,唐安夏也确实心疼。 但,依然改变不了唐宏自食恶果的真相。 待翠荷打累了,打乏了,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那张爬满了细细褶皱的脸孔泪流纵横。 她捂脸痛哭:“宏儿,我的宏儿啊……我的宏儿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时,庭院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仓促脚步声。 下人们闻声望去,一个个立刻端正站好,纷纷跪地叩首:“参见将军,参见大夫人。” 唐振天和华瑶匆匆忙忙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瞧见了情绪崩溃哭天抹泪的翠荷,还有头发揪得凌乱不堪、脸上还印着血痕的唐安夏。 唐宏看见了当家做主的唐振天,一个翻身从软榻上跌落下来,趴在地上,仰着头,如同瞻望着他的救命恩人般,由于激动声音略微颤抖道:“父亲,您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父亲,文亲王欺人太甚,根本不把你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他,他竟然忤逆你诋毁你!他该死!” 翠荷见缝插针,急忙跪着行走到了唐振天的脚下,抱住了他的小腿,抬起了满是鼻涕眼泪的花脸,嗓子有点撕裂道:“将军啊——我们的宏儿腿废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那该千刀万剐的文亲王!把我们宏儿的膝盖骨头给打碎了!他是多狠的心啊——这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将军府为敌啊!您一定不能饶恕他,一定要灭了文亲王府的满门啊——” 唐振天紧锁宝剑眉,俊秀的眼睛黑白分明,盯着唐宏落魄难堪的悲惨样子,声音冷厉堪比外面寒冬刺骨:“宫里的太医来看了吗?” 唐宏的贴身婢女秋儿福了福身:“回将军的话,文亲王打伤了二少爷,便命令宫中的太医前去诊治,敷了药确定无生命之忧,才送回到我们将军府的,轿辇里还有太医开的几味药和处方,按时给二少爷换药服药即可。” 唐振天轻抿削薄的唇,眯起了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思索着:“文亲王一介文弱书生,怎会对宏儿下此毒手?若说他真想要了宏儿的性命,与我将军府势不两立,为何寻得太医前来救治?” 旋即,他那一双如黑夜中雄鹰般锐利的眸子睨向了唐安夏,盛气逼人道:“前因后果你来说,不可有所隐瞒。” 唐安夏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芳嫣帮她拍打拍打衣裙上的灰尘,又整理散了花的发髻,心疼地搀扶着她原本就虚弱的身子。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缓缓道:“父亲,你可知唐宏在昨夜的宫宴,犯下多大的错误?若不是女儿及时赶到阻拦,恐怕今日我们将军府都要遭殃!” “唐安夏!不得胡说八道!”翠荷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立刻神情紧张兮兮的打断,怒气冲冲的阻拦道。 华瑶一见这架势,便知晓其中必有端倪,挑起了柳叶眉,探究地盯住了翠荷慌乱的脸孔,红唇张开,说出一段抑扬顿挫的话来:“二夫人呀,您这是有意隐瞒将军什么要事吗?胆子不小啊!” 翠荷多年来忍受着华瑶的压迫,纵使心中有千万的怨气,当着唐振天的面前都不敢发威,更何况华瑶的手段,她是领教过的。只得怏怏不乐的低下头:“妾身不敢。” 唐振天厌弃地瞪了她一眼,犀利的眸光转移到唐安夏清冷的脸孔,动了动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嘴唇:“安夏你如实说来。” “是。”唐安夏福了福身,樱桃小口娓娓道,“昨夜唐宏醉酒,依仗着皇上大赦天下,宫里的下人们偷闲,竟然跑到了明月殿撒野。唐宏躲藏在公主的闺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意图非礼玷污公主。女儿早有察觉,偷偷跟踪到公主的百叶窗下躲着,听到殿内打斗声,赶忙跑进去阻拦。” 继而,唐安夏掀开额头前的碎发,晾出伤疤给众人看:“这是与唐宏拉扯时候,撞击到殿内瓷瓶受的伤。女儿被撞晕了,还好芳嫣去寻求文亲王帮忙,他及时赶到,阻止了唐宏的愚蠢行径。女儿猜测……” 唐安夏深思熟虑,不能让唐振天察觉到李君麒的异常,如今的文亲王府,本就处于风口浪尖,被皇上朝臣虎视眈眈,若唐振天这股势力再与他敌对,李君麒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 倏尔,唐安夏抬眸,目光炯炯犹如漫天的繁星般璀璨,薄唇轻启:“女儿猜测,文亲王知晓,依照着明月公主的刁蛮泼辣性子,断然不会放过唐宏,玷污公主乃是滔天大罪,公主若是向皇上告状,整个将军府都会被拖下水。索性,文亲王亲自动手打碎了唐宏的膝盖骨,一方面替公主解恨,念在文亲王的薄面上不再追究此事,另一方面保住了将军府的安宁,实则是用心良苦啊!” 这番解释字字玑珠,句句感人肺腑,来龙去脉毫无破绽可寻,众人听得仔细,倒是恍然大悟,理解了文亲王乃是思量周全,迫不得已才出手。 唐宏一脸蒙圈地瞪着唐安夏,她的话如五雷轰顶般,把原本受伤的自己再次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唐宏岂能甘心? 他不可置信的嚷嚷道:“你胡说!唐安夏你还是我的亲姐姐吗!?那文亲王,分明是替你报仇!看我不小心撞伤了你的头!害我残废替你解恨!他亲口所说还能有假!父亲,你千万别听唐安夏这个贱婢的蠢话!你要替我报仇啊,父亲——” 第56章我们母子一起死了算了 第56章我们母子一起死了算了唐安夏无辜的眨了眨眸子,眼角的余光瞥了下面色沉稳、冷静沉着分析此事的华瑶,扬起嘴角,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韵味,透着机敏和灵气,讥笑道:“我这么小的伤口,不至于让文亲王大发雷霆,与整个将军府为敌,更何况我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文亲王权衡利弊,怎么会因此而伤害唐宏呢?” 复而,叹了口长气,她惆怅道:“父亲您想想,文亲王命令太医立即给唐宏医治开方子,就说明他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他也不忍心让唐宏残废度日。但,公主的威严和地位,岂是旁人能撼动的?万一……” 唐安夏佯装无意的瞅了瞅华瑶,怯生生道:“万一唐宏玷污公主,被人猜疑成了唐宏意图当驸马,妄想着来日继承您的官位,被朝臣的敌对势力大做文章,我们将军府将会面临怎样可怕的刁难啊!?公主身份高贵显赫,文亲王真的是无计可施,才会对唐宏下毒手。” 这话,直接戳中了华瑶的戒心。 她的儿子唐晟乃是将军府的嫡子,而且是长子,将来名正言顺的继承唐振天的官衔。至于庶子唐宏,一向嚣张跋扈,年少轻狂,华瑶对他早有提防。 毕竟唐振天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若是唐宏能安分守己,不痴心妄想,华瑶还会留他性命,让他安稳度日。 但,唐宏一旦动了觊觎家业的念头,华瑶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眼中闪过的锋芒一瞬间隐藏起来,换上一张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为了大局着想的面孔,伸手一边帮唐振天整理西川红棉百花袍,一边弯起两片似月牙的朱红色唇瓣,一张一合,晶莹的贝齿若隐若现。 她言道:”将军,说到底还是咱们家唐宏不懂事,连累了安夏不说,还险些连累了将军府上下。假若唐宏不动玷污公主的心思,文亲王自然不会出手伤他。这到头来啊,还是唐宏自个儿惹火上身,怨不得旁人。” 唐振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华瑶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嫡女,祖父乃是教过皇上的太师太傅,她的话在唐振天的心中颇有分量。 翠荷一看情况不妙,所有人都不偏袒唐宏,甚至有责怪他的意思,一想到自个儿还没有可依靠的娘家,顿时急火攻心,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起来,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嘟囔着:“我的儿啊!你要怎么活啊!你父亲都不帮你,为娘以后指望谁啊!我们母子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唐宏一听这话,心底压抑的怒火和哀痛欲绝再也按捺不住,他一点点挪动着身体爬向翠荷,哽噎难鸣、泪如泉滴。 翠荷赶紧迎上去,紧紧地拥抱住双腿废掉的唐宏,号恸崩催,几乎昏厥。 婢女秋儿眼睁睁看着这对母子如生离死别般感人的一幕,不由得掩面而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将军,求求您帮帮二少爷吧,求求您了将军——” 满屋子的下人们纷纷下跪,磕头祈求:“求将军帮帮二少爷!求将军帮帮二少爷!” 唐振天原本绷紧的脸孔为之动容,好歹是他的亲生儿子,哪怕惹了天大的祸患,哪怕得罪了至高无上的公主,终究还是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华瑶微微蹙了蹙远山眉,瞅着身旁高大伟岸的男子面露踌躇之色,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端庄的鼻子下面,红润的嘴唇说起话来妙语连珠:“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唐宏敢玷污公主的清白,宏阁的奴婢敢联手威胁将军!你们以为宏阁是皇上的金銮殿吗?能肆意妄为无所畏惧?!” 鼓足劲头叫喧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立刻闭上嘴巴不敢言语。 华瑶的威厉,他们是畏惧的。 唐振天犹豫的神色渐渐消失,伟岸的英姿仿佛是一尊不可撼动的雕塑,久经沙场的他早已看惯了生死残肢,悲欢离合于他而言已是世间常态。纵然内心有一丝怜悯,也会在一瞬间化作冷静镇定。 唐安夏察觉到了气氛的骤变,她趁机替李君麒求情,线条分明的小嘴温柔地吐出馨香的气息,婉转道:“父亲,您万万不可对李君麒兵刃相见。公主一事多亏了他,我们不念他的恩情便罢了,不可大张旗鼓的追究此事,否则牵连了明月公主,勃然大怒追究下来,父亲要如何收场?恐怕到时候,就不是打碎了膝盖骨那般容易了!“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寂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见。 华瑶见机行事,如红菱般莹润姣美的嘴唇瘪了瘪,柔声叹息:”小不忍则乱大谋,明月公主势力庞大,又是皇上的宝贝明珠,单单是意图玷污她清白一项罪责,就要掉脑袋啊。“ 唐振天舒缓的脸孔渐渐陷入凝重,他于心不忍地凝视着跪在地下那对抱头痛哭的母子,沉沉地长吁一口气:”你们真是冲动无谋,牵连我将军府不得安宁。“ 复而,眼眸里充满了不落忍,语重心长道:”宏儿,你喜欢公主,为父可以找机会恳求皇上赐婚,或者你细水长流慢慢来,赢得公主的芳心,怎可动了毁她清白、逼她就范的念头!?换了其他女子,都会宁死不屈,更何况是高傲尊贵的明月公主?你今日的悲惨境地,乃是你们母子自作孽不可活。“ 翠荷岂会甘心,她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得几乎晕过去,抓住唐宏的手臂撕心裂肺的呐喊着:“我的儿啊!你怎会这般命苦!我们一起去死!” “住口!”唐振天愤怒的一声呵斥,翠荷刚刚扯开的嗓子马上没了动静。 唐振天狠狠地斜了她一眼,对神情绝望的唐宏道:”为父能做的,就是帮你寻个好郎中,尽量医治好你的腿,让你能如寻常般行走奔跑,你和你母亲好自为之,莫要惹是生非了!“ 说罢,唐振天吩咐满屋子跪地不起的下人们:”好好伺候你们的主子。” 当即,转身拂袖而去,华瑶紧跟随着他的脚步,带着身后的奴才婢女们离开了宏阁。 唐安夏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李君麒终于没有被牵扯进来。 再看向母亲和弟弟,她的心难过的像是海绵里蓄足了水,一碰就会溢。 忽地,听到门外急匆匆的脚步袭来,转身,只见颖姿领着两个丫鬟风尘仆仆的冲了进来…… 第57章这宏阁日后就是你的天下了 第57章这宏阁日后就是你的天下了 一进门,颖姿悲痛欲绝地奔向了地上的唐宏,倒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二少爷,妾身一早听说您受伤了,发疯地赶来,您怎么会伤得这般严重?这让妾身怎么活啊!”唐安夏沉了沉悲伤的心境,为了保全李君麒的安稳度日,为了教训唐宏不再图惹事端牵连唐家,她费尽力气。 但对于母亲和唐宏的惨状又心痛不已,那种感觉就像是尽管难过到了要死去,却依然倔强的舍弃掉,坚强的向前走,背着包袱负重前行,身心俱疲。 唐宏不耐烦地推开了颖姿,恶狠狠地指着唐安夏,咆哮道:“你,给我滚!从今以后,我唐宏没有你这个姐姐!我与你势不两立!” 唐安夏压抑住内心复杂的情绪,她轻描淡写地睨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男子,嘴角微微上翘道:“你还真是不知悔改,你今日的遭遇,不是我的错,不是文亲王的错,更不是父亲冷酷无情对你见死不救,而是怪你意图玷污公主,觊觎了驸马的宝座。唐宏,母亲,你们好自为之,下次再犯,或许我和父亲都救不了你们。” 翠荷恨得咬牙切齿,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冲到唐安夏的面前,一双大手捞起旁边的扫帚,对准唐安夏的身子骨一顿抽打。 芳嫣眼疾手快,前迈一大步,心疼地抱住了唐安夏虚弱的身体,嘴里嚷嚷着:“夫人,不要再打二小姐了,她新伤旧伤还没好,您不能这样偏心!” 翠荷根本听不进去,扫帚像是豆大的雨点落在唐安夏和芳嫣的前胸后背,骂骂咧咧得不解气:“我打死你……打死你……都是你的错,坏了宏儿的好事!害惨了宏儿!我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今儿非要打死你!” 骤然,唐安夏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挥舞在空中的扫帚,用尽力气抢夺过来,‘啪’一下子扔到了远远的角落处,清亮的眸瞳里喷发着隐忍的火光,线条分明的小嘴轻轻一抿:“母亲你该打够了!不要太过分!” 翠荷顿时愣在原地。 尽管她知道,女儿长大了,性情改变了许多。但胆敢当众忤逆她,抢夺她手中的东西,吼她凶她,真真是有史以来头一回。 唐安夏按捺住内心百转千回的惆怅之情,轻唤了声:“芳嫣,我们走。” 一主一仆转身离去。 颖姿蹙了蹙柳叶弯眉,忽地从地上动作麻利地爬起来,追了出去,在宏阁的庭院拦住了唐安夏的去路。 几日不见,唐安夏仔细地打量着如今升为主子的颖姿,灵巧的眼眸早已失去了当初的天真稚嫩,雅致的脸上画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符的妩媚妆容,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紫玉珊瑚簪子绾成了坠月髻。身穿一件烟灰色对襟长裙,外套枚红色锦缎夹袄,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个红尘女子。 颖姿挑着眉头,言语带刺,尖酸刻薄道:“二小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手段恶毒,为了文亲王,连亲弟弟你都忍心下手残害。我好不容易当上主子,偏偏嫁给了个残废,这口怨气,我早晚向你讨回来。” 唐安夏凝望着颖姿那张含沙射影不饶人的脸孔,清冷的眸瞳闪过一抹不屑一顾,面色镇定沉稳,小嘴如天上的一抹红霞,带着一股子耐人寻味的笑靥。 “颖姿啊,我也是小瞧你了。你身居宏阁,早早就知晓了唐宏被文亲王打碎了膝盖骨一事,偏偏迟迟不出现,就是为了暗自观察局势,明哲自保。如今我父亲和大夫人离去,你看透了此事将会不了了之,又在唐宏跟前冒充好人,跑来和我打抱不平,这宏阁啊,日后怕是你的天下了。” 颖姿扬了扬傲慢不逊的脸,斜睨着唐安夏,朱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二小姐,我既然舍弃了过去的身份,当上了主子,就要一辈子做人上人,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碍我的前路。为了拿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唐安夏知晓,这就是颖姿的性子,从前主仆情深,姐妹相助,怪自己眼瞎,看不透。 如今,看清了她,却再也没有曾经的那份真挚诚恳的交情。 唐安夏自嘲地笑了,或许,从开始就是她自个儿一厢情愿,颖姿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向上攀登的阶梯罢了。 “颖姿,若是将来有一日,你与我为敌,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平静的抛下一句话,唐安夏潇潇洒洒的扬长而去。 留下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的颖姿,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回到桂苑,唐安夏远远地就看见李姑姑依靠着门前的白玉柱子,伸长脖颈朝着她来的方向眺望,苍老的脸上挂着焦虑和担忧。 瞄见了唐安夏窈窕的身影,李姑姑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脚下生风般飞奔到了她的面前,略微凹陷的眼睛激动地险些流出泪水,上下打量一番,安心道:“二小姐,您平安无恙,来日必有后福。” 芳嫣瘪了瘪嘴角,哽咽着:“哪里平安无恙了?被夫人打了好几次,多亏穿着的衣袍厚实耐打,否则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这身子估计要酸疼好些天才能痊愈,夫人真是偏心二少爷,难道咱们家小姐就不是金枝玉叶了吗?” 唐安夏一边往回走,一边摇摇头:“好了芳嫣,此事不必再提。” 李姑姑紧跟在唐安夏的身旁,也低声宽慰道:“二小姐若是觉得这场仗打赢了,受点皮外伤就值得。想要大获全胜毫发无损,下次要更加小心谨慎,仔细筹谋。” 唐安夏微微颔首:“能赢到这份上,实属不易了。李姑姑,我让你派人打探宫中的消息,可有音讯?” 李姑姑转了转眼睛,四下扫视了一圈忙于手中差事的下人们,伏在唐安夏的耳畔窃窃私语:“宫中来信,明月公主亲自压制此事,皇上并不知晓。” 唐安夏一怔,记得前世,丑事败露,乃是丞相亲自出马,凭借着他权倾朝野的地位压住了风声,并且与公主私下交易,才瞒得过皇上的耳目。 今生,唐安夏阻止了这场牵连甚广的可怕阴谋,怕是又要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轨迹。 不知她珍爱的李君麒能否回来,唐安夏越想越牵挂,喝了盅热茶,吩咐道:“芳嫣,备轿,我们去文亲王府!” 第58章我离开了她怎么办? 第58章我离开了她怎么办? 文亲王府,新岁已过。天色凉如水,殿内红烛摇曳,殿外细雪横斜,薄雪顺着屋檐悄然滴落,腊梅已冲寒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冷香扑鼻、风光旖旎。 唐安夏穿梭于梅林间,嫣红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头,明媚的阳光穿透盛开的寒梅枝芽,斑驳的树影倒映在皎洁的白雪上,堆银砌玉。 云姑姑瞧见了唐安夏的身影,不如往日那般热情地嘘寒问暖,而是平淡的迎上去,如同对待其他主子般,恭敬地福了福身:“老奴参见二小姐,殿下正在厅堂用膳。” 说罢,面色冷漠的在前面带路,不再与唐安夏嘘寒问暖。 芳嫣注意到了云姑姑一反如常的情绪,也知晓如今她的主子是不会卑躬屈膝的主动服软,便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调皮道:“云姑姑近日可安好?” 云姑姑侧脸瞄了一眼处之泰然的唐安夏,冷冷回道:“芳嫣姑娘不懂我的辛酸,一边忙于文亲王府的大小事务,一边操心于年轻气盛的殿下,他但凡是意气用事,我总需想方设法替他善后,免得留下祸患。” 这话里话外言有所指,暗示着唐宏玷污公主一事,唐安夏自然是听懂了,她淡淡地抿唇轻笑:“云姑姑放心,君麒对我有恩,对我的好和帮衬,我都铭记于心,万万不敢忘记。我对君麒同样是有情有义,倘若君麒有需要,我赴汤蹈火上山下海在所不惜。” 云姑姑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质疑,她语气幽幽的,夹杂着几分不乐意:“老奴听说,大皇子从小到大贴身佩戴的冰花芙蓉玉赠予了二小姐。” 言毕,眼角轻轻地瞄了一下唐安夏的碧荷高腰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雪一般的白色,那枚精雕细琢着金龙玉凤的玉佩,明晃晃地挂在衣裙前。 云姑姑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些,深陷的眼睛闪着不屑的黑光,嘴角一瘪:“大皇子身份地位尊贵,自然能护得二小姐周全,但是我们家文亲王也是皇亲国戚,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意之人。” 寒风拂面,唐安夏感到白皙的脸颊像冰霜一样冷,她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云姑姑多虑了,我对于君麒的心思,由始至终都不会改变。至于大皇子赏赐的玉佩,随身佩戴单纯是为了自保,毕竟我与君麒一样,都是活在看不见的血雨腥风里。我若出事,也会牵连君麒,我若平安,也会护住君麒。” 云姑姑蹙了蹙浓眉,话已至此,她便不再说些弦外之音提点唐安夏了。 厅堂内,李君麒已用完了膳食,正坐在软榻上翻阅一本记载皇家历史的厚厚宗卷。 婢女们正在忙里忙外的收拾桌案,子瑜垂手站在李君麒的身侧随时待命。 见唐安夏和云姑姑进来,奴婢纷纷行礼:“参见二小姐,云姑姑。” 李君麒一听唐安夏亲自前来,整个人飞奔下来,如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温情脉脉道:“安夏,你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吗?脸色看上去有点憔悴,应该在桂苑好好歇息几日再出门!” 唐安夏不马上作答,她前后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李君麒一番,确定他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才松了口长气:“还好,你没事就好。” 子瑜故意轻轻咳嗽了两声,对于唐安夏和眼前这位李君麒的暧昧,他一看到就心中不悦。 李君麒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如千年寒冰般冷冽:“你们都退下,本王有要事单独和二小姐讲。” 屋内的下人们都识趣地福了福身:“是。” 芳嫣试探地望向唐安夏,毕竟面前的文亲王是一位武功高深莫测、心机城府深如幽潭的可怕王者。 假若换做是过去文质彬彬、质朴天真、憨态可掬的殿下,芳嫣会毫无顾虑的把二小姐交付给他。 唐安夏轻轻地攥了下芳嫣冰凉的小手,双唇轻启:“没事,你在殿外等我,放心。” 芳嫣抿了抿有点干裂的嘴唇,回应了唐安夏一个会意的甜美笑容。 眼瞅着一屋子人窸窸窣窣都离开了,芳嫣老老实实的守在殿门口,不知是冻得,还是紧张得,通红的小脸泛着踹踹不安的情绪。 转眼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了唐安夏,李君麒和子瑜三个人。 李君麒费解地睨向了子瑜,话语里透出不近人情的冷漠:“子瑜,你先退下。” 子瑜的瞳孔里充斥着漠然,整个人宛若一座孤风自傲的冰山,语气轻飘飘得透着冷嘲热讽:“二小姐,你可知你对面的男子,并不是你芳心暗许的殿下?你可不要失了分寸。” 唐安夏诧异地望着面容英俊的子瑜,他如同一尊正在探究审视的雕像,眉眼间溢着透彻心脾的冰凉。似乎与李君麒呆久了,他也变得不近人情、冷漠孤傲,话语间没有任何的起伏和情感,粉妆玉砌的脸孔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李君麒轻轻蹙眉,低沉的声线如寒冰刺骨:“子瑜,如今的我,就是文亲王,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吗?你对我不需要有所忌惮,我是不会伤害李君麒身边的任何人,我清楚地记得我的承诺,我会保全你们,直到真正的李君麒回来那天。我……” 话到嘴边,李君麒犹豫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瞥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唐安夏,声音忽而转低:“我……也希望早日有一天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她怎么办? 根据李君麒的了解,真正的文亲王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倘若自己不在了,谁来保全她的安危?谁来守护坚强的她?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而过,李君麒不由自主的一惊。 他竟然会对另一个世界的女子产生眷恋?明明是为了一场交易保护她,可却不自觉陷入到了一个可怕的旋涡中——对她殚精竭虑,牵肠挂肚。 子瑜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你们两个,最好记住了你们只是完成一场交易。” 随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唐安夏的脸颊情不自禁泛起了一层红晕…… 第59章我喜欢上你了 第59章我喜欢上你了 关上房门,屋子里静得出奇。唐安夏闭上双眼,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如小鹿乱撞般。 李君麒看向她的眸光温柔如水,他脉脉含情的样子更加英俊迷人,乌黑色的发丝慵懒地散在鬓角两侧,潇潇洒洒洋洋溢溢,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孔透着含蓄的暧昧。 唐安夏睁开了清亮的眸子,迎上了他炙热如火的眸光,四目相对,内心瞬间拨开了一层外壳,激荡起了片片如海的涟漪。 李君麒缓缓地抬起手,温柔地划了一下唐安夏的鼻尖,薄唇轻弯:“我不管你担心的是我?还是真正的李君麒?我只知道,如今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彼此的牵挂和喜欢是真实存在的。我确定,我是喜欢上你了,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好你。” 情深款款的表白,李君麒思虑了许久,才决定说出口。 尽管他知道,唐安夏与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唐安夏的心里由始至终都被真正的李君麒填满。 但,他扪心自问,为何会冒着危险救唐安夏?为何不计后果的帮助唐安夏?为何看到唐宏伤害了她,会气急败坏,让唐宏加倍奉还? 皆因,他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个美丽如月光般皎洁的女子,喜欢她的倔强和坚强,喜欢她的柔弱和善良,喜欢她那双明亮如繁星璀璨夺目的眸瞳,喜欢她柔媚透着机敏和灵气的红唇。 她的好,她的坏,李君麒全都接受。 于是,他决定告诉她,让她知道,他的心思。 唐安夏的小脸羞得通红,就像是黄昏时分天边的橘红色云霞,原本美艳的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李君麒朝着她的面前主动迈出了一步,抬手,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低头,垂眸,凝望着她娇嫩yu滴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唐安夏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任由着李君麒侵蚀着她的芳香,感受着她的温存。 李君麒的双臂强而有力的环抱住了唐安夏纤细的腰肢,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薄唇肆无忌惮地品尝着她的甜美气息,一颗心仿佛浸入了蜜罐中,情意绵绵。 这深深地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唐安夏感到一阵眩晕,险些窒息。 李君麒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温柔地帮她擦拭了下嘴边的玫粉色胭脂,眉眼间挂着浓浓的笑意:“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直到……最后一刻。” 让人沉沦的甜言蜜语,唐安夏一时之间惊诧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前世用尽一生期许着,能得到某个人的庇护,却终究是无依无靠,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今生,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愿意护她爱她,宠她保她的男子,偏偏阴差阳错,不是她心中最爱之人。 唐安夏垂下眼眸,如蒲扇般纤长的羽睫挡住了落寞的光芒,她抿了抿唇角,心情复杂,淡淡道:“君麒,我对你……不知是喜欢?还是感激?但我由始至终都深爱着过去的他,我知道你的好,却总觉得受之有愧、惴惴不安。” 这答案早就在李君麒的预料之中,他看似风轻云淡的毫不在意,内心难免有点失落,然而,他英俊的脸孔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语气平静如水:“我明白,你放心。” 略微停顿了下,李君麒继而开口道:“关于公主下毒一事,我已经彻查清楚,云姑姑是有法子的人,那婢女交代得干干净净。明日,我会去明月殿回禀公主,确保不会牵连你们唐家。” 唐安夏顿时清醒,耳聪目明,焦灼不安道:“幕后主使人是谁!?” 感谢读者朋友们的打赏和推荐票,大家新年快乐! 这里说两件事情。 第一,过年期间比较忙,每日一更1000字左右。等到二月初会恢复2000字一章。 第二,由于更新的比较少,为了补偿读者朋友,本书决定延长免费期,不会十万字左右上架。预计再免费阅读一个月,才会安排上架,大家放心阅读,保质保量。 第60章有我在 第60章有我在李君麒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欲言又止。 他凝视着唐安夏迫切的眼神,轻柔地用手指捏了下她肉嘟嘟的可爱脸蛋,怕她担心,又不想让她搅和到明争暗斗的浑水中,弯了弯唇角,绽放出了宽心的明媚笑容,如同寒冬腊月的一朝暖阳。 李君麒笑着揉了揉她乌黑亮丽的秀发,眼里荡漾着宠溺,薄唇轻启:“幕后的人势力庞大,不是你能对付的角色。一切放心的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唐安夏看着面前替她考虑、为她着想的男子,她多么想说句‘那人是前朝丞相,其实我早就知道’,但话到嘴边,却终究没能吐出口。 “好。”唐安夏点了点头,嘴角上扬起了幸福的弧度,“我相信你。” 李君麒宠溺地拉过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娇小柔弱的身体,伏在她的耳边呢喃着:“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的委屈。” “好。”唐安夏把头靠在他坚挺的臂膀中,第一次有一种心跳加速怦然心动的感觉。 回忆着过去和李君麒在一起吟诗作赋,永远都是恬静时光,岁月安好,风轻云淡,落花飘飘,霜色满天飞,那种时光清浅、安之若素的美妙,很怀念。 但,如今的李君麒给予唐安夏的是温暖甜蜜,心里踏实安稳,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是可以有所依靠,可以被保护被照拂,能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种别样的幸福。 唐安夏不知是为何原因,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感动,仿佛压抑在内心许久的劳累和奔波,在拥入李君麒怀中的一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门外的芳嫣和子瑜等得不耐烦了,趴在门缝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芳嫣焦急地来来回回踱步,一双小手不安地摩挲着,嘴巴絮絮叨叨的嘟囔着:“怎么还不出来?什么事情谈了这么久?二小姐不会有危险吧!二小姐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子瑜睨了一眼她烦躁慌张的样子,俊秀的脸孔闪过一丝惦念,宽慰道:“你放心,殿下对二小姐情深义重,断然不会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而子瑜所顾虑的,正是这份不该存在的‘情深义重’。 芳嫣翻个白眼:“你了解殿下的为人吗?你又不是他!” 子瑜趾高气昂的扬了扬脸:“你一个小姑娘,能摸透他的心思吗?什么都不懂,以后谁会娶你?” 芳嫣一怔,冻得发白的小脸立刻爬上了一层层绯红,她气得直跺脚,指着子瑜的鼻尖怒斥道:“不知羞耻!我,我要一辈子陪在二小姐身边!不用你操心!” 子瑜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有失分寸,涨红了脸,瞧着旁边的下人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急忙岔开话题:“我进去看看什么状况……” 说罢,‘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 唐安夏心神慌乱地推开了李君麒,低垂着头假装整理衣衫和略微凌乱的发髻。 李君麒倒是镇定自若,处之泰然,朝着子瑜蹙了下眉头:“不敲门就进来,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子瑜看得出来两人的端倪,沉了口气,怏怏不乐道:“二小姐,殿下没事,你该回府了。” 第61章你有何心愿? 第61章你有何心愿? 翌日,皇宫明月殿。原本皇上有圣旨,文亲王身患癔症,不得参与朝政,不得随意入宫,前朝大臣不得登门拜访文亲王,免得打扰了他的修养。 庆幸的是,新岁这几日,皇上大赦天下,文亲王的这道圣旨自然是暂免了。金銮殿的宫宴为了堵人口舌,避免落下个过河拆桥、排挤摄政王独子的坏名声,邀请了文亲王赴宴,这才有了解救公主一事。 明月在内阁梳洗打扮,听闻文亲王在殿外等候拜访,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她欢天喜地得问身旁的丫鬟:“紫宸,你看我今儿气色如何?” 紫宸抿嘴笑道:“公主乃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每日气色都是极好的。” 明月站在铜镜前,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指如剥葱根口入含朱丹,发髻上的珠宝在窗桕投射进来的阳光下发出熠熠生辉的刺眼光芒。 她眨了眨那双比桃花还妩媚的眼睛,巧笑倩兮,娇羞道:“紫宸,快把新送来的那件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拿来换上!外搭一件粉红色玫瑰刺绣的碧霞罗衣裳。” “是。”紫宸吩咐着婢女们取来公主挑中的衣裙,亲自帮她更换好,盈盈一握的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一颦一笑宛若仙子般楚楚动人。 看着镜中妖妖艳艳勾人魂魄的自己,明月惬心地抿唇轻笑:“走吧,文亲王怕是等急了。” 正殿。 文亲王坐在官帽椅上喝了一盅热茶,这才瞧见明月摇晃着如风拂杨柳般婀娜的身姿晃悠出来。 她的眼睛妩媚妖娆,腰肢不盈一握,嘴角浮现了一丝让人销魂的笑容:“文亲王,今儿怎么有雅兴来我的明月殿?” 李君麒起身做了个平礼:“公主,看样子你的毒已经完全解除,精神气色很好,赵太医确实是一位医术颇高之人。” 明月绕开了软塌的主位,优雅地坐在了李君麒的对面,媚眼如丝:“你的医术也不差啊,听闻你对解药的方子出谋划策,与赵太医一同治病救人,这才有了今时安然无恙的我。因而,我非常感激你,不知文亲王有何心愿?我一定竭尽全力。” 心愿吗…… 李君麒的心愿,当然是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如今,又多了一个愿望,祈求唐安夏能够平安和顺,幸福快乐安康。 无论哪一个,公主都无法达成。 李君麒不禁自嘲地笑了:“能够得到皇上的赦免,随意进出王府,已经是恩惠,还岂敢不自量力,向公主要求什么?” 明月一愣,思虑着,前些时日确实听说了皇上的圣旨——文亲王身患癔症,不得与朝臣会面,任何人不得私下探视,文亲王不得离开王府,要安心养病。 当时,明月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文亲王并不了解,所以,对于皇上的圣旨自然是毫不在意。 今时不同往日,明月自然地抬手,轻轻地捋顺一下鬓角的碎发,置于耳后,脸似桃花放蕊,眼如秋水含情,笑道:“我懂了,父皇的圣旨确实是有失礼数,怎能如此亏待摄政王的遗孤?传闻你感染癔症,如今看来早已痊愈,自然要让父皇收回旨意,你放心,此事交给我,算是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李君麒顿时心底一沉,若是明月告知皇上了‘救命之恩’的原委,岂不是会把唐宏和唐安夏吐出口,牵连了唐家? 第62章文亲王可有喜欢的女子? 第62章文亲王可有喜欢的女子?李君麒婉言拒绝道:“皇上是一番好意,原本我身子骨就羸弱,又不幸得了癔症,皇上怕朝臣打扰我的清净,乃是一片好心,公主严重了,不需要麻烦您特意恳求皇上收回圣旨。” 明月一双妩媚灵动的眸瞳盯着李君麒,意图把他的心思看穿。然而,李君麒面色沉稳镇定,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的情绪起伏,他的嘴角扬着一抹不羁的弧度,冷峻的脸孔透着让人不敢轻易造次的霸气。 但,明月的心思缜密,凭借着猜测,也能猜出个原委,她玉齿玉露,红唇上翘:“文亲王大可放心,唐宏一事,整个明月殿都被我封锁了消息,不会传到父皇的耳中。我替你求情,于私心,乃是我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劝告父皇时,会以前朝后宫、深谋远虑、安抚朝臣为由,不会牵连唐家的。” 李君麒暗自佩服明月的洞察力,不愧是久居深宫,在皇城长大的公主,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经历过,能够不依靠她母亲的势力,成为整个皇宫最得宠的公主,势必有她的手段。 但,李君麒的脸上没有展现出来对于明月的赞赏和惊叹,而是平淡如水的语气:“公主确实善于察言观色,家父摄政王与唐大将军相交甚好,家父不在了,将军暗中追查家父的死因,我很是感激,自然要保全唐家的安稳。” 明月没有开口,柔软的素手轻轻地扇动着桌旁的紫砂檀香炉,袅袅烟氤缓缓飘入天空,作螺旋状,稀薄,湛蓝。 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嗅了一下如百合花般香甜的味道,妖艳的脸蛋上荡漾了一抹甜美的笑容,她的举手投足间透着高雅金贵,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 李君麒安静地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不由得感叹,不管是原本的世界,还是眼前的皇室,总有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金枝玉叶,偏偏李君麒不稀罕。 他的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清冷纯净,如泉水般温柔,如磐石般坚强的唐安夏。 明月偷偷地斜睨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君麒,透过他深邃的眸瞳,竟然没有看见对自己的欣赏和着迷,这让明月很诧异。 她抬手轻轻地撩动着发梢,红唇含笑:“文亲王可有喜欢的女子?” 这话,摆明了是在试探。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阴鹜的眸子,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公主为何这般问?于情于理,不合规矩。” 明月直了直身板,微微扬起下巴,一双媚眼紧紧地盯住李君麒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孔,意图从他微乎其微的表情中寻找答案。嘴上话不饶人:“我记得那日,文亲王对于唐家的二小姐担忧关切,焦虑不已,听奴才说,你亲自把唐家二小姐抱上了轿辇,这是何等的宠爱啊?” 李君麒如雄鹰犀利的眸瞳直视着明月的眼睛,面色冷静沉着,唇边带笑:“唐家二小姐于我,乃是亲人,我们自小相识,情同手足,我本无兄弟姐妹,自然多关照些。” 停顿了下,李君麒笑望着明月妄想看穿,却摸不着头绪的模样,勾起唇角:“我知道公主想要问什么,我的心思怎会告知旁人?我不说,公主永远都猜不到,何必刨根问底伤了和气?” 第63章以绝后患 第63章以绝后患 明月是聪明人,一点就通。马上明白了李君麒对于问来问去产生了反感,特别是关于‘是否喜欢某人’这种故意的探究,很小心谨慎,不会泄露一丁点心机。她立刻朝着身边的婢女紫宸使了个眼色,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你去把父皇赏赐的西湖龙井茶泡好,端来给文亲王品尝。” 紫宸福了福身:“是。” 明月佯装刚刚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一般,妩媚的脸孔白里透红,朱色的嘴唇微微抿了抿:“不知文亲王来我的明月殿,有何事?” 那不冷不热的语气,与刚才妩媚妖娆散发魅力的女人截然不同,如今更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高傲。 李君麒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如王者般尊贵的女子,有着深藏不露的城府,有着百变玲珑的性情,有着十拿九稳的霸气,难怪会把唐宏迷得神魂颠倒,明月确实很特别。 他依旧是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刀削的眉,薄薄却紧抿的唇,那双漆黑的眼珠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开口道:“公主应该打探到了,唐宏冒犯轻浮您,我已动手打碎了他的膝盖骨,算是替公主讨回公道。想必日后,唐宏再也不敢在您的面前造次放肆。” 明月将信将疑地凝视着对面俊美绝伦的男子,她想开口问:难道伤害唐宏,不是为了给唐安夏报仇吗? 终究,话到嘴边咽下肚里,若是这般开口,怕又要惹他不高兴了。 明月的心头一颤,何时开始……她竟然会在意某个人的喜怒哀乐?过去的她,想问便问,从来不需要考虑旁人的死活…… 自嘲地轻笑了下,明月款款而谈:“多谢文亲王正气凛然,为民除害。像是唐宏这等流氓无赖,不懂分寸,不知感激,整日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一心想当将军和驸马,目中无人,却不知自身几斤几两,区区一个残渣,总以为能上得了厅堂?真让人作呕。” 明月一提起唐宏,眼底就掩饰不住厌恶和嫌弃,阴冷地讥讽着:“不过,此类人我见多了,哪怕是死都不会认错,终究以为是旁人亏欠他的,抱怨世间不公。你打碎他的膝盖骨,不会让他自省己过,只会暂时灭了他的嚣张气焰。文亲王也算是大仁大义,换做是本公主,自然要把他五马分尸,以绝后患。” 李君麒的眸子倏地笼上一层嗜血的寒意,他何尝不想杀掉唐宏?这个渣滓竟敢伤害他最心爱的唐安夏,死不足惜! 但,他是唐安夏的亲弟弟,倘若他死了,唐安夏要如何自处? 李君麒垂眸,看似平静地眼波下掩饰着锐利如鹰的眼神,漠然一笑:“公主所言极是。另外,还有一事告知您,我在你的殿内抓走一位神色可疑的婢女,经过审讯盘问,她吐出了幕后主使害你的人,我想公主有必要知晓,有所防范。” 明月抬眸,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精光,红唇漾起一抹让人目眩的笑容:“正巧,我每晚进食的银耳羹,也被人下了迷魂散,我封锁明月殿,抓住一个吃里扒外的细作,拉到后院严刑拷打,全都招了。怕是与文亲王调查出来的主使者是同一位。” 第64章不是同一个人?! 第64章不是同一个人?! 李君麒嘴角的弧度相当完美,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警惕,似笑非笑道:“哦?貌似公主得罪了不少人啊。”明月脸上荡漾着一抹狂傲之气,宛若天人,红唇轻抿:“那是自然,本公主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但凡是得罪过本公主的人,无论身份高贵,还是地位显赫,我都不会饶恕。” 李君麒面容冷峻,眉宇间充斥着英气,眼底隐藏着如寒冰般的光芒,明月这话……莫非是言有所指?唐家?唐宏?或是唐安夏? 抬眸,李君麒英俊的面容如芝兰玉树,说不出的尊贵雅致,轻挑嘴角:“我与公主是一类人,我若想保全的东西,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呵呵。”明月品了一口紫宸新沏好的龙井茶,翻转素手示意李君麒,“文亲王尝尝看,是否和你口味?” 李君麒象征性地喝了,茶入唇舌间,沁人心脾,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淡淡道:“不错,公主的殿里果真都是极好的东西。” 明月的眼眸里闪动着千种琉璃的光芒,面容娇羞如画:“文亲王若是喜欢,可以常来我这儿坐坐。” 李君麒不为之动容,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他隐隐约约觉得,明月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有点喜欢,话里话外对唐安夏充满敌意。 然而,李君麒是万万不可接受这份情愫,更不能坦言拒绝,否则明月定会把怒火发泄到唐安夏的头上。 窗外飘起飞雪,如柳絮如棉花,这怕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了。 一抹阳光从窗桕的缝隙中,照射在李君麒白皙的脸颊上,他的肌肤在暖阳的映衬下如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 明月一时间看愣了神,呼吸一紧,暗自感叹:好一种翩若惊鸿的气势。 李君麒抬眸,迎上了明月暗送秋波的眸光,眉头轻蹙。 明月急忙收敛了方才的失态,掩唇笑问:”文亲王调查的主使者,可是宫内之人?” 李君麒眯了眯深邃的眸瞳,好似天山之巅的神圣池水:“公主,关押在我府内审讯的婢女招供,她乃是负责‘通风报信’的细作。安排她进入明月殿,等到唐宏侵犯了公主,再由她告知殿外等候的奴才,随即,这位奴才会去通禀户部尚书松泽大人,事成之后,松泽会赐予她一箱白银,送她离宫返乡。” 明月的脸孔顿显诧异,修长的食指轻点盏内的白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了松泽二字,喃喃自语道:“户部尚书?我与他素来没有恩怨,他为何要对我下手?” 李君麒的瞳仁灵动,倍感疑惑:“公主的意思……你殿内抓到的叛徒,吐出口的主人并不是松泽?” 明月点点头,抬眸,一双杏子形状的媚眼中间透着不解:“那贱婢很忠诚,我动用了各种刑罚,才终于肯说,命令她在我的银耳羹内下药之人,乃是父皇宠爱的静贵人。” 旁边的紫宸不禁大惊道:“要陷害公主的,不是同一个人吗!?岂有此理,真当我们明月殿好欺负不成?” 第65章他并不喜欢我 第65章他并不喜欢我 明月斜睨了一眼紫宸,朱唇微启:“不得无礼。”紫宸这才意识到刚才由于过分惊愕,有失分寸,急忙福了福身:“是,公主赎罪。” 明月扬了扬手,示意她起身,一张细心雕琢如芙蓉出水的脸孔凝重严肃,笑意全无,幽幽道:“静贵人,她如今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嫉妒我在后宫的地位和权势,意图陷害我实属正常。至于户部尚书松泽,难道他和静贵人里应外合,两人密谋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变动?” 李君麒如黑曜石的眸瞳静静地望着她,不含任何杂质,却又深不见底深不可测,薄薄的嘴唇轻启:“这二人到底有何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事已至此,公主要早作打算。如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可到文亲王府传话给子瑜,平日里我是不可随意入宫,还望公主体谅。” 说罢,李君麒脊背挺拔地站起来,他身材结实健壮,如松柏般挺秀,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巨大力量。 明月点点头,朱红色的唇边弯起一抹弧度,美丽妖冶:“多谢文亲王今日特来告知我,禁足一事,本公主会竭尽所能。来日方长,我们自会有再见面之时。” “好,公主万事小心。外面天寒,不必送了。” 李君麒一尘不染的笑着,便和子瑜一前一后离开了正殿。 明月依靠着殿前的白玉柱子,愣愣地望着他们主仆二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无影,却依旧是凝视着那个方向愣愣出神…… 紫宸为她披上一件貂绒大氅,关切道:“公主,凤体重要,莫要着凉染了风寒呀。” 明月把双手缩进了暖和的手炉里,眼神落寞而哀伤,似乎望着远远地地方,又好似什么都未曾看见,语气轻飘飘地如同天边的浮云:“文亲王……他并不喜欢我,他的心里满满的装了另一个女子,却不是我……” 紫宸听得似懂非懂,小心翼翼道:“公主何出此言?文亲王特意来提醒您‘细作一事’,心里还是牵挂着您的。” “呵,我句句试探,他聪明绝顶,怎会不懂我早已芳心暗许?他佯装毫不知情,可见对我……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唐家二小姐,我是猜不透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明月的眸光渐渐黯淡,皑皑白雪上烙印着李君麒刚刚踩过的脚印,深深浅浅,久久不能消散。 就像是李君麒的一言一动,永久地雕刻在了明月荒芜的心田,在被救醒的一刻,望了一眼他幽冥如寒潭的眸子,便种下一颗暧昧的种子,暗暗地发芽,悄悄地开花,渴求某一天结下硕果,芳香溢满。 离开了皇宫这个是非之地,子瑜才放松了警惕,松开一直紧握着剑柄的骨节分明的大手。 其实,他明白依照眼前这位文亲王的身手武功,若是有人意图伤他害他,纯属自寻死路。 然而,身为贴身侍卫,他责无旁贷要守护好新的主人,才能等到真正的主人归来之时。 皇宫门前的小径,青灰色的石板路一块块整齐的铺开,李君麒和子瑜稳稳当当地正向前走,看到迎面而来一对浩浩荡荡的人马。 李君麒抬眸望去,眸光里刹那间划过一抹浓烈阴森的杀气,周身盘旋的低气压几乎冰冻住整片氛围。 第66章唐家要办两门喜事了! 第66章唐家要办两门喜事了! 连他旁边的子瑜都感觉到了倏地彻骨寒冷,循着李君麒的目光看去,愣了愣,子瑜急忙拉住李君麒衣袍的袖口,低声告诫:“殿下,不可冲动!不可冒犯!”李君麒如黑潭般的眸瞳里隐藏了敌意,俊朗的脸孔仿佛暴风骤雨前的滚滚乌云,不带有一丝笑意,冷得瘆人。 迎面走来的男子气宇轩昂,一袭白衣,如琼枝一树,似昆仑美玉。 头上戴着束发镶嵌宝玉的紫金冠,腰间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银绳。容貌如画中神明,翩翩宛若仙子。 李君麒不禁嗤鼻冷笑,心里暗怒:这不就是现实世界的小鲜肉吗?长得比女人更漂亮,身形比女人更妖娆,满满的sao气! 子瑜生怕李君麒脱口而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急忙做个示范,跪地行礼:“微臣,参见大皇子。” 李沐停驻在二人眼前,直视着李君麒阴鹜的眸子,像是涂了胭脂般的红唇弯起一丝弧度:“文亲王按照皇室礼仪,应该向本皇子问安。” 李君麒阴冷的一笑,挺直的腰板丝毫没有作揖行礼的意思,嘴上应付道:“参见大皇子,你可一定要安好啊!” 子瑜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普天之下谁敢对大皇子这般放肆!?世人都知,大皇子乃是舒妃娘娘的儿子,皇上的长子。 虽说,舒妃娘娘不得盛宠,情性冷淡,在后宫不争不抢默默无闻。 但是,舒妃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傅,在皇上幼年时悉心教导,可谓是劳苦功高,被皇上赐予了太傅府邸,享受尊荣。 大皇子的身份自然与普通的皇子截然不同,用唐振天的话来讲:太傅培育了一位帝王,极大可能培育第二位帝王——李沐。 子瑜不敢贸然起身,只得饱含歉意道:“我家殿下前些时日患了癔症,还未痊愈,大皇子千万不要责怪他有失规矩。” 李沐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李君麒,这位与他年龄相仿,骨子里却透着睥睨天下的高贵男子,他沉着、冷静、镇定,如撼天雄狮下云端,似摇地貔貅临座上。 李沐轻笑,连两条轻柔的眉毛也泛起涟漪,红唇勾起:“传闻,文亲王文质彬彬,喜好吟诗作赋,一身书卷气。今日发觉,世间的传闻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李君麒的气势不减分毫,眼神里透着锐利,冷傲孤清道:“大皇子所言极是,传闻您与唐代柔暗中相许情投意合,又传闻大将军有意把唐婉凝嫁给你为皇子妃。却不料想,您竟然一时兴起,把随身玉佩赠予了唐家二小姐?世间的谣言果真是以讹传讹,难辨真伪。” 李沐微微一怔,他是低估小觑眼前这位傲视天地的男子了! “原来文亲王也喜欢唐家的女儿?大将军真是有福气,看来用不了多久,唐家就要办两门喜事了,哈哈——” 李沐清爽的笑了两声,从李君麒的身侧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李君麒真想反手就是一招遏制住他的喉咙。 不过,还是控制住了内心涌动翻滚的敌意。 只要是面对唐安夏的事,他总不能熟视无睹。 渐渐走远,李沐的替身侍卫宾鸿凑前几步,窃窃私语道:“大皇子,文亲王身怀武功,绝非等闲之辈。” 第67章横刀夺爱 第67章横刀夺爱 李沐一怔,他微微扭头,如刀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侧脸完美无瑕,寻不到半分不足之处,一双桃花眼斜睨着李君麒远去的方向,低喃道:“听说他是个只会舞文弄墨,对武学一窍不通的病秧子,难道他故意隐藏了真本事?”宾鸿点点头,非常笃定:“请大皇子相信属下的判断,方才与您对峙的时候,文亲王一直暗暗隐藏内力。但,属下依旧能感知到他周身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功法气息,竟然与旁边毫无遮掩的子瑜内力旗鼓相当,足以见得他的武功高深莫测,恐怕连子瑜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沐大惊:“此话当真?” 宾鸿细长的柳叶眼坚定无比:“绝无虚言。” 李沐微微低头,额头前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高挺的鼻梁之下,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轻启:“本皇子还怕了他不成?摄政王在世之时,文亲王尚且不构成威胁。如今没有了这个靠山,他文亲王纵使有通天的本领,终究不是本皇子的对手。” 复而,他一边安安闲闲地往前走,一边小声吩咐:“宾鸿,派人暗中观察文亲王的动向,寻个会武功的细作,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禀我。” “是,属下即刻去办。”宾鸿应声。 文亲王府。 李君麒回到府内,脸色阴冷,在厅堂里来来回回的踱步。 越是捉摸着李沐的话,那句‘唐家要两门喜事’,就越是觉得蹊跷。 难道李沐真的倾心于唐安夏吗?言外之意,乃是自个儿要迎娶另外一位唐家女儿?!他是吃定了唐安夏!?岂有此理! 贴身婢女芷莲端着一碗西湖肉羹稳稳当当的走来,把精致的青瓷碗放在桌案上,她甜甜的笑着,眼底浸满了柔情:“殿下,来尝一尝膳房新研制的汤羹,软嫩滑爽,入口即溶,您一定会喜欢。” 李君麒哪有心思品尝美味佳肴,他冷峻的脸孔暗藏杀气,坐在官帽椅上凝视着百叶窗外的寒冬松柏,他记得,唐安夏独爱飞雁,原来的李君麒独爱梅花。 然而,他只爱这不畏严寒,逆流而上的松柏,哪怕风吹雨打、暴雪天雷,都无法撼动它们的景气,苍翠挺拔、不屈不挠地屹立于天地之间,以倔强的姿势傲视群山,岿然不动。 这种霸气,正如李君麒一般,他对于唐安夏的情意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岂是区区一个皇子李沐能够横刀夺爱、加以阻挠? 芷莲猜不透李君麒的思绪,她轻咬下唇,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秀气如兰的俏脸透着担忧,娇柔道:“殿下,汤羹快要凉了。奴婢无能,无法替殿下分忧解难,恳请您定要保重身子,不可劳神劳心。” 李君麒这才注意到身旁这位柔柔弱弱,甜美可人的丫鬟,他收起了周身盘旋的低气压,端起青瓷碗尝了一口,赞赏道:“很好,膳房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 芷莲的小脸立刻绽放出来了绚烂夺目的笑容,仿佛她的殿下说了句‘好吃’,便是普天之下最幸福的喜事。 “你领着所有人退下,让子瑜速速进来。” 李君麒不冷不热的命令着,全然没有察觉到芷莲雀跃的小心思。 第68章真正的目标 第68章真正的目标芷莲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和失望,她低垂着头,闷闷地应了声:“是,殿下。” 然后怏怏不乐地跟随着一干人等退离了正殿,她多么希望她的殿下能正眼瞧瞧她,注意到她默默无闻的付出,了解她揣在心底多年的心思,她知道,她的身份卑微,比不上唐家二小姐高贵。 但,她的爱慕之情一点都不少,甚至比起唐家二小姐的瞻前顾后,她能全心全意,哪怕豁出性命地爱恋着她的殿下。 殿外,子瑜负手而立,脸色沉重,似乎有什么事让他踹踹不安。 芷莲礼貌地福了福身:“子瑜先生,殿下命令您进去。” “好。”子瑜推开门刚欲迈开右脚进去,扭头,朝着芷莲轻声道,“把你的心收一收,免得害人害己。” 芷莲瞬间愣住了,眼睁睁地瞅着子瑜若无其事的进入殿内,关上朱红色的大门,她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 子瑜先生,已经察觉到了她对于殿下的喜爱吗? 子瑜先生的话,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她的心,该收了。 殿内,李君麒坐在软榻上,一把象牙折扇在他的手中翻转摇晃,速度敏捷,仿佛随时能把他的内力凝固于扇叶,形成一副取人性命的锋利匕首。 子瑜没有规规矩矩地作揖,而是冷着脸质问:“你怎么回事?过去殿下是绝对不会和大皇子发生冲突!更别说像你一样,当众让大皇子颜面尽失!你可知,大皇子的地位显赫、家世雄厚,岂是你能匹敌的?” 李君麒抬眸,冷峻的脸孔堪比窗外寒冬腊月的冰雪,阵阵彻骨,讥嘲地一笑:“子瑜,我对大皇子已经毕恭毕敬了,难道让我给他跪拜行礼吗?他身份再高贵,与我何干?” 子瑜气得一时语塞,这个男人怎能如此任性傲气? 他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无比的怀念曾经那位知书达理、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殿下。 李君麒斜睨了一眼站在旁边这位骨骼惊奇的下属,他面孔清秀,眉目俊俏,就连生气的模样都是一身正气,全然不惹人嫌弃。 李君麒不禁笑道:“没想到,你真正的殿下为人软弱,选择人的眼光却是极好的。不对,你是当年摄政王挑选培育的侍从?应该说摄政王不愧是一介枭雄,把你训练得很好。” 这番表扬的话,并不能让子瑜消气,却让他无法继续发火发威。 无奈之下,子瑜漠然的问:“芷莲说你有事吩咐?” 李君麒收起了脸上欣赏的笑容,思虑着今日在皇宫发生的种种,轻轻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疑惑道:“静贵人与户部尚书松泽是什么关系?公主下毒一事,竟然有两个‘主子’动手,并且各有分工,一个用迷魂散让公主中毒,一个趁着唐宏得逞了通风报信。他们怕是蓄谋已久,早就串通一气。” 子瑜紧锁眉头,深思熟虑道:“方才,属下在殿外也在捋顺此事的来龙去脉,能让前朝后宫同时联手,不会只为了毁掉公主的清白。并且,此事牵连甚广,一旦唐宏得逞,不仅仅公主陷入困境,怕是唐家也要受到严重的责罚。” “所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冲着唐家去的……” 李君麒喃喃自语了一句,目光瞬间阴狠毒辣,骨节分明的右手微微用力,象牙折扇干净利落地碎成了两半,散落在地。 第69章我不会嫁人 第69章我不会嫁人将军府。 唐安夏休息了几日,身子好转,闲来无事,可以在院子里兜兜转转,把树下的积雪堆起来,雕刻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或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芳嫣站在旁边静悄悄地看着她,试探的问:“二小姐,您是想念文亲王了吗?也不知他可否安好?是福是祸?” 唐安夏的眼底浸满了哀伤,纤纤素手轻捻了一抹细雪,置于手心,幻化成凉凉的水,她垂眸,长长的羽睫遮挡住落寞的眸光。 她回忆着那日,李君麒拥抱着她,温暖而又甜蜜,还有酥软的亲吻,挂在唇舌间沁人心脾的香醇,她的一颗心像是砰砰乱跳的小鹿一样乱撞不停。 一个是温文尔雅的书香男子,一个是霸气侧漏的高强王者…… 她的心里,真的只爱曾经为了救自己,死于火海中的李君麒吗? 倘若,换成是今日的李君麒,或许那场大火,都不会发生…… 唐安夏的内心动摇了。 芳嫣拿了暖和的手炉递给唐安夏,关切道:“二小姐,莫要着凉,染了风寒,身子刚好些,可要小心着。” 唐安夏拍了拍手上的白雪,挺直纤细的腰肢,把两只小手塞进手炉,一边往厅堂走,一边问:“李姑姑在宫里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芳嫣点头:“早就来信儿了,李姑姑正在堂内等您呢。” 桂苑的厅堂,袅袅的青烟从古铜香炉中缓缓飘出来,唐安夏端坐在软榻上,双手捧着一盏热茶,白皙的脸蛋透着从容,轻轻地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着的花叶,抬头:“其他人退下,李姑姑你候着。” 待厅堂只剩下李姑姑和芳嫣两位婢女之时,李姑姑福了福身,低语道:“二小姐,明月殿封锁消息,宫内知晓唐宏一事的人少之又少,只能查到有一位婢女是细作,被公主审讯时严刑拷打,乱棍打死,扔到后山喂狼了。文亲王去过明月殿,不知与公主密谋什么。另外……” 李姑姑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文亲王离宫之时,碰到了出游回宫的大皇子,听闻二人在皇宫门前针锋相对,互不相容,还提到了唐家要办两门喜事,言有所指。” 唐安夏端着杯盏的手倏地停在空中,眯了眯清亮的眸子,抿着薄唇:“文亲王不会贸然娶我,眼下时机不对。大皇子本应该迎娶的人是姐姐唐婉凝,她毕竟是将军府的嫡女,但……” 但,今生的姻缘似乎另有玄机。 李姑姑瞧出来了唐安夏心中有顾虑,便宽慰道:“二小姐想嫁哪位王者?老奴猜得出,他们都对您爱慕倾心。” 唐安夏放下白瓷茶杯,浅浅一笑:“我不会嫁人,三载五载内,不会离开唐家。” 李姑姑拧起眉头,似乎这个答案,并不是她期望听到的。 继而,李姑姑略显苍老的脸孔爬上了忧心,连连摇头:“二小姐当真不嫁?你可知,宫门前的消息传出,唐家的其他两位千金小姐都开始坐立不安,筹谋大计。二小姐手里捏着大皇子的玉佩,岂能置身事外?有人,怕是先下手为强,动了害你的心思。” 不等唐安夏开口,厅堂的门‘砰’地一声被猛然推开,一位婢女满脸是血的冲了进来,嘴里慌慌张张地喊道:“救我!二小姐……救我!” 第70章坐收渔翁之利 第70章坐收渔翁之利 屋内的三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李姑姑首当其冲,连眼睛里都喷发着腾腾怒气,她指着满脸是血的丫鬟咆哮道:“疯言疯语的,成何体统?还不快点跪下!你不要命了胆敢惊扰二小姐!”丫鬟诚惶诚恐地跪下,忙磕头求饶:“二小姐赎罪!是颖姿姑娘她……” 嘴边的话不等说完,只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 似乎是殿外的奴婢在阻拦:“您不能进去!没有二小姐的命令,您不可以擅自闯入!这里是桂苑!” 紧接着,唐安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尖锐刺耳:“我是唐宏的人!她唐安夏还要叫我一声弟妹!你敢阻拦我!小心我划破你这张丑脸!” 旋即,一位身穿玫红色绸缎锦服,发髻间斜插着一串红桃玉串珠流苏的女子,风驰电掣地狂奔进殿内,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上鲜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她面目狰狞可憎,空洞的瞳孔里迸发着浓浓的恨意。 唐安夏看了眼匕首,心间还是有一丝的害怕,但她深知,她若是慌了神,只怕正好中了敌人的下怀。 于是,面色故作沉稳镇定:“颖姿!你如今已是宏阁的主子,还有何不满?今日胆敢跑到我的桂苑作威作福,划伤奴婢,我定要把你压倒大夫人面前,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颖姿瞟了她一眼,倒是收敛了刚刚疯疯癫癫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握着匕首的手腕微转,一滴血液顺势掉落在了她玫红色的衣袖口,荡漾开来如同晕染的曼陀罗花。 她阴冷道:“二小姐当真是愚蠢!大夫人为何要惩罚我?听闻大皇子亲口所述,唐家要办两门喜事,唐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替自家孩子打算,谁有空管你的闲事?” 唐安夏一听这话,即可明白了颖姿此番来胡闹的原委。她斜倚着身子,雪白的小手捏起来腰间挂着的芙蓉玉佩,笑吟吟道:“文亲王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乃是多年的好友。大皇子又赠予我贴身之物,见此玉如见皇子,不得无礼,否则以冒犯皇子论处。” 颖姿愣了下,皇室的规矩她是从未耳闻。 唐安夏瞧得出来颖姿眼底隐藏的困惑,脸色微微一沉,语气故作神秘:“想必是唐家的两个姐妹不敢贸然招惹我,便给你点好处,派你前来碰钉子。若是伤了我,她们二人坐收渔翁之利。若是伤不了我,只当你是个替罪羊罢了!” 颖姿的思绪开始不安。 唐代柔与她交易多年,未曾有过欺瞒,每次赏的银两只多不少,颇为信任。 这回唐代柔更是承诺,只要阻拦了唐安夏平步青云,嫁入皇室。等她唐代柔成功嫁于李沐之时,将会把颖姿视为陪嫁丫鬟带在身边,一同入宫。 至于在唐家,她给唐宏做妾一事,本就是华瑶费尽心思的计谋,不敢张扬追查考究。 一旦入宫,旧尘往事便烟消云散了。 到时候,唐代柔是皇子妃,颖姿乃是她寝殿的掌事宫女。来日若能在深宫中扶摇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颖姿精心谋算,若是留在唐家,她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唐宏的妾室,活在巴掌大小的宏阁,一眼就能望到头。 何况唐宏如今双腿残废,高官厚禄简直是奢望,能侥幸有份月奉存活就实属不易,还谈何风光无限? 唐代柔的这笔交易,虽说冒险了些,但值得,此乃是改变她命运的唯一机会,不可失去。 细细盘算一番,颖姿原本困惑的眼神骤然透着几分誓死不归的坚定,她摒弃了刚刚一霎那的犹豫和踌躇,沾染血迹的手更加用力紧握匕首,眼神阴狠歹毒,朝着唐安夏如饿狼扑向猎物般,猖獗而去! 第71章三个耳光 第71章三个耳光 李姑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颖姿的胳膊,奈何年纪尚大,体力远不如婢女出身的颖姿壮硕,一个踉跄被颖姿抬脚狠狠踢到在地,她感到腰间一阵剧痛,双手按住地面几次努力,都无法直起身子。唐安夏见状,知晓颖姿手中有锋利的匕首危险万分,其二她如今乃是鬼迷心窍,拼死一博,自然用尽全力,见人伤人。 否则满屋子的婢女们也不会连连后退,不敢靠近颖姿身前。 跪在地上用一块锦帕按住伤口的奴婢惊恐万状,生怕下一刀要她性命,一骨碌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走,嘴上还絮絮叨叨着:“疯了……疯了……颖姿姑娘疯癫了!” 唐安夏回头寻找阻拦颖姿的东西,一眼瞧见桌案上的茶盏,想到那日在明月殿内与唐宏拉扯战斗……唐安夏随手拿起来,对准颖姿的头扔了过去。 或许是在明月殿经历过一次这般心惊肉跳的处境,唐安夏准确无误地砸中了颖姿的额头,巨大的冲击力致使颖姿的头顶隐隐约约有血迹斑斑遁出,一阵发疼。 唐安夏趁机呼喊道:“来人,速速把颖姿手中的刀夺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待众人犹豫不决,心有畏惧,不敢冲上前的时候。 颖姿揉了揉疼痛难耐的额头,握着刀柄的手更加用力,对准唐安夏白皙的脸蛋刺过去…… 她要划伤这个女子漂亮的面容,让她再也无法狐媚大皇子和文亲王,让她那张把两个王者都迷得神魂颠倒的脸孔永远烙印上无法抹去的伤疤! 唐安夏接连向后退了两步,颖姿的刀刃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晃悠着,眼瞅着就要刺中了她…… 只见旁边吓傻了眼,本就胆小怯弱的芳嫣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用尽全力推开了唐安夏,挺身而出阻挡在前。 刀剑无眼,锋利的尖刃一下子戳中芳嫣惨白毫无血色的小脸,颖姿霎时间慌乱了心神,她立刻松开了匕首,那刀尖儿顺着芳嫣的小脸滑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唐安夏三步并两步跑上去,用湖蓝色元宝底棉鞋一脚踩中了匕首。厉声命令道:“还不快抓住这个疯子!” 眼瞅着颖姿没有了吓唬人的武器,屋内的下人们蜂拥而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颖姿制服了,用三指粗的麻绳给她五花大绑,跪姿状按倒在地。 唐安夏心疼地拿出锦帕,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芳嫣脸上的血,一边冷声吩咐:“速速请个郎中过来,越快越好!” 李姑姑在婢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端了端掌事的架势,朝着颖姿的脸上啪啪啪打了三个耳光! 随即,李姑姑瞪着滚圆的眼睛,怒斥道:“说!是谁指使你来伤害二小姐的?不说,就上刑!” 颖姿扬起印着五指血印的脸蛋,眼底涌现着不服和固执,咧着嘴咆哮道:“老东西!你区区一个下贱的奴婢,竟敢以下犯上打我!好歹我是唐宏唯一有名分的妾室!大小也是桂苑的当家主子!你胆敢打我!看我回去让唐宏要了你的老命!” 李姑姑毫不畏惧的昂起头,就像是没有听见颖姿的话一般,对旁边的下人道:“去我房里把皮鞭和戒尺拿来!” “你敢!!”颖姿的眼珠几乎瞪出来! 下人楞在原地,一个是李姑姑,一个是桂苑的颖姿,她不知该听谁的吩咐。 这时,唐安夏忽然幽幽的开口,不冷不热的语气里透着彻骨寒凉的怒气:“李姑姑的话,谁敢不听?还不快去!等着我亲自动手吗?” 第72章这是你该还的 第72章这是你该还的 下人立刻明白了唐安夏的言外之意,慌慌张张地福身行个礼:“奴婢知罪,即可就去!”颖姿愤怒的眸光从李姑姑的身上,转移到唐安夏那张镇定自若、清冷淡然的面颊上。 恍惚间,她与唐安夏相识已有多年。 那时,她为奴婢,她为主子。 今日,她费尽心思爬到了主子的地位,却仍抵不过生来就是主子命的唐家三位千金小姐。 颖姿骤然嚎啕大哭! 她不服,她不认命,她想成为人上人,哪怕做小伏低,哪怕背信弃义,哪怕卖主求荣,她都要坐拥荣华富贵,不枉费此生! 然而,自从成为宏阁的主人,颖姿爬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舒心畅快。 唐宏的心里装得满满得都是异想天开成为驸马,痴心妄想继承将军府的霸业,对于颖姿这个丝毫没有利用价值的婢女,通过背信弃义的手段爬到他身边的女子,轻视又唾弃。 颖姿依旧是在唐家毫无立足之地。 她仰起头怒气冲天地直视着唐安夏清冷的眸瞳,不甘心的嚷嚷道:“二小姐!随着唐代柔入宫,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我拼死一搏有何不对?你们这些出身高贵,天生傲骨的富家千金小姐,怎么能懂得我们身为下贱奴婢,却一心不服软不认输的苦衷!?” 唐安夏一双清澈如同涓涓泉水般的眸子透着几分寒意,她扶着芳嫣坐在旁边的官帽椅上,吩咐身旁的小婢女:“用锦帕按压住芳嫣姑娘脸上的伤口。” 旋即,唐安夏缓缓地站起身,挺直着腰背,她步步生莲,款款走到了颖姿的眼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那张倔强的脸孔。 唐安夏抬起手,十点丹蔻的指甲轻轻地挑起了颖姿的下巴,手掌微微向下,倏地,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颖姿被唐安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张脸惊厥地惨白毫无血色。 唐安夏猛地松开手,对准颖姿的右脸狠狠地就是一巴掌,朱唇皓齿一字一句道:“这是还给李姑姑的,在我的桂苑,你敢对我的贴身姑姑下手!该打!” 紧接着,朝着她的左脸又是一耳光,唐安夏咬牙切齿道:“这是还给我的,当年我替你赎身,带你回府,却未曾想过有一天你会对我兵刃相见,反咬一口!你该打!” 颖姿张口刚想说什么,唐安夏抬腿一脚毫不留情地踢中了她的小腹。 由于颖姿的双臂被下人从两侧架住,她动弹不得,唐安夏的这一脚正好踢了腹部中间,颖姿的身子骤然前倾,险些呕吐鲜血。 唐安夏忿忿不平道:“这是还给芳嫣的,她是我的贴身侍女,更是你多年的好姐妹,你敢划伤她的脸,毁她容貌!该死!” 颖姿弓着脊背,两侧的脸颊疼得发胀,肚子更是翻江倒海得难受,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认命。我,不认!” 这时候,下人们从李姑姑的房里取来了皮鞭和戒尺,颤颤巍巍地交到唐安夏的手中。 颖姿盯着这两样东西,双眼发直,面部表情开始狰狞可怖,歇斯底里道:“你们敢!?我是大夫人亲封的宏阁主人!你们敢打我!唐安夏!你还要叫我一声弟妹!竟敢手足相残!大夫人不会饶恕你的!” 第73章善良?那是过去的我 第73章善良?那是过去的我唐安夏淡漠的眸光里闪现着从未有过的冷静沉着,她把皮鞭递给李姑姑,凝望着颖姿惊恐中带有怒意的模样,涂了胭脂般红润的双唇微启:“正如你所言,大夫人怎会有时间管我们的事?无论是你,亦或是我,在大夫人的眼中都是可利用,随时可摒弃的棋子罢了。颖姿你聪明绝顶,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颖姿一瞧,拿大夫人压制不住唐安夏,她如今身为俘虏,不得不想办法先自保,再寻求翻身的机会。 她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一条计策袭上心头,便故作狂妄,气势上不能认输,叫嚷道:“唐安夏,我伤你不成,计划失败,唐代柔是不会带走我入宫的。而今,我只有重回宏阁,好生对待唐宏和你母亲。倘若你伤我害我,宏阁交付给你那个不成器的母亲和被废掉双膝的弟弟,岂不是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吗?为了你的骨血亲人,你只得放我回去,既往不咎。” 唐安夏漠然地盯着她,这个样貌虽不算是绝美妩媚,眉眼间却总有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的丫鬟。若是她愿意把她的机敏伶俐用于正道,安安稳稳地留在唐安夏的身旁,怎会惹出这么多的事端? 已然,唐安夏不会再信任于她,更不会心生怜悯,留有后患。 站在一侧的李姑姑生怕唐安夏再顾及亲人,犹豫不决放过颖姿,急忙厉声道:“你个油嘴滑舌,尖酸刻薄的贱婢!休要蒙骗二小姐!你若是能好生留在宏阁当个主子,便不会有今日来刺伤二小姐的蠢事?!你那颗不安分守己的心,早晚还要害苦了我们桂苑!” 颖姿斜睨了一眼鬓角间若隐若现几根白发的李姑姑,心中暗骂:早就听闻宫中来了位老谋深算的奴婢进入桂苑,没想到这老东西比想象中更难对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颖姿眼底闪现着厌恶,脸上噙着一抹不屑一顾的嘲笑:“你岂会明白二小姐对手足亲人的心境?二小姐一向是知书达理、贤惠纯善,万万不会忍心让唐宏和她的母亲陷入半分险境!所以,今个儿我势必会平安无事的返回宏阁,照料那两位废人主子!” 她认准了,唐安夏不会让唐宏和翠荷置于无人照料的地步。 更认准了,唐安夏心软面善,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谁知,唐安夏忽然冷笑了两声,清亮的眸瞳仿佛是晨间的朝露,长而微卷的睫毛扇动几下,如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轻启:“颖姿啊,你还真是了解我。可惜……” 唐安夏意味深长地挑下细长的柳叶眉,高挺的鼻子发出了深深的一声嗤笑:“可惜‘温良恭俭让’那是过去的我,如今,你害我多次,伤我多次,今日倘若不是芳嫣以命相救,毁掉容貌的便是我!颖姿啊,你觉得我能饶恕你?” 颖姿瞬间愣住了。 李姑姑和芳嫣,乃至于满屋子的下人们都目瞪口呆。 这话,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从温柔敦厚的唐安夏小嘴里冒出来! 旋即,唐安夏细致如美瓷的肌肤在透过窗桕的阳光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荣光,她的戒尺,猛地扇在了颖姿惨白毫无血色的脸蛋上! ‘啪’! 声音响亮刺耳。 这一下子,比起刚刚的耳光更加用力疼痛。 颖姿疼得呲牙咧嘴,原本绷着的脸僵硬了几分,她近乎是哭腔道:“二小姐,你不顾念我们的姐妹之情!难道连唐宏和你的母亲都不考虑了吗?你当真如此狠心?不管手足亲人的处境!” 第74章堵住她的嘴 第74章堵住她的嘴唐安夏的眼中闪着寒意,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姿容清冷,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似乎获得了新生般,薄薄的嘴唇好看地抿着:“你们宏阁害我多次,我一忍再忍,你们变本加厉。唐宏若不是我的亲弟弟,早就死在了文亲王府,我对你们早已是仁至义尽,不要再痴心妄想着我会心慈手软!” 说罢,瞄了一眼手握皮鞭的李姑姑,冷声道:“拖到院子里,给我打!” 李姑姑颇为满意,高昂地扬起下巴,命令道:“把人带出来!莫要脏了二小姐的眼睛!” 颖姿不可置信地瞪着唐安夏,这哪里还是她当初伺候的柔柔弱弱、以德报怨的主子?这分明是一个性格刚毅果断、处事雷厉风行的女子!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撕心裂肺嚎叫声,唐安夏厌弃地蹙了蹙眉,对身侧负手而立,吓傻了眼的婢女蓉儿道:“你去找块棉布,堵住颖姿的嘴!吵得整个桂苑不得安宁!” 蓉儿战战兢兢地行礼:“是……是,奴婢这就去……” 唐安夏瞅着她哆哆嗦嗦的模样,像极了受到惊吓,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小鹿,不禁笑问:“等等,你来桂苑当差多久了?看你笨手笨脚的,怎会分配到我的屋里伺候?” 蓉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招惹杀身之祸,连连叩首:“奴婢……奴婢是孤儿,自小父母双亡,去年被将军府的管家买来,先前是在花房打理府内的花花草草,前些日子李姑姑去挑选开春时节搬入桂苑的花种,恰逢奴婢当差。上天垂怜,李姑姑觉得奴婢心性纯良,勤于学究,便和花房的掌事知会一声,让奴婢到房里伺候二小姐。” 唐安夏垂下眼睑,遮挡了眸内若隐若现的精光,轻声细语道:“李姑姑挑人的眼光,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罢了,你去堵住颖姿的嘴,然后……” 唐安夏瞅了一眼她瑟瑟发抖的小样子,眼波流转,宛然一笑:“然后,你留在院子里好好看着,学一学李姑姑的威严,瞧瞧颖姿这种叛徒细作的下场。” 蓉儿被惊吓得几乎哭了出来,小声哽咽:“是,奴婢……遵命。” 继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弓着腰一步步的退后着离开。 芳嫣瞅着她可怜楚楚的小样子,不禁掩唇轻笑:“二小姐,李姑姑为何要派个蠢钝的丫鬟到我们屋里,难道是因为颖姿的原因吗?担心过于机灵,爱慕虚荣贪图利益,会被旁人利用?” 唐安夏摆手示意婢女退到一侧,亲自帮助芳嫣按住脸蛋的伤口。 而后,唐安夏好似水蜜桃般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抹笑意:“怕是机敏的丫鬟心思太多,不易教导。这种简单淳朴的小丫头,在深宅里可不好遇见,李姑姑教她什么,她便学什么,来日方长,她总能学得李姑姑的精髓,若是有一日李姑姑不在了,她便能留在我的身侧,同你一起当我的左膀右臂。” 芳嫣掩唇惊呼:“二小姐此话当真?李姑姑竟这般忠诚护主?” 唐安夏似笑非笑,清冷的眸眼间透着一抹狐疑,如天边红霞一般的粉唇挂着一种捉摸不透的韵味,喃喃自语着:“倘若真是她忠心耿耿倒还好……怕只怕是……” 唐安夏的素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腰间的芙蓉玉佩,担忧道:“怕是他的心思,就麻烦了……” 第75章一生无法抹去的疤痕 第75章一生无法抹去的疤痕 不等芳嫣开口,门外的婢女带着郎中匆匆忙忙赶进来。唐安夏迅速地取下锦帕,拉起芳嫣冰凉的小手,热情地招呼郎中过来坐下:“大夫,你看看这伤口,可否治好不留疤痕?” 郎中仔细地瞧着那道深深的刀痕和划破的皮肤,还在若隐若现得向外流血,便取了一盒研磨好的草药,一点点精细地涂抹在芳嫣的脸上。 唐安夏一直紧紧地攥着芳嫣的小手,瞅着她强忍着眼泪的模样颇为心疼。倘若不是芳嫣挺身相救,以命搏斗,恐怕而今被毁了容颜,险些丧命的人,便是唐安夏自个儿了。 郎中帮着芳嫣仔细地涂抹药膏,复而,写下了一副药方子,递给唐安夏,缓缓道:“唐家小姐,按照此方每日给这位姑娘熬药,就寝前服下,确保她身子安康,不会因伤口而感染疾病,再者……” 郎中从小叶紫檀手提药箱中取出来一个做工精巧的锦盒,打开雕刻着细碎野花的木盖,里面是一包黑乎乎的粘稠药膏。 郎中嘱咐道:“这可是上好的复痕草,每日给这位姑娘抹在伤口处,可以确保她的刀伤早日结疤,在没有痊愈之前,万万不可沾水,小心养护为佳。” 唐安夏拿着药方子看了看,默默地背下来宣纸上写的药草,然后折叠好,走到梳妆台前,放置在了纱帐缠绵的青铜匣子里,回转身,发丝摇曳在玉样面庞的两边,她双眸含着担忧之色,淡然抿唇道:“大夫,不知芳嫣要多久才能痊愈,这漂亮的小脸上可否会留下疤痕?” 郎中遗憾地望了一眼芳嫣,在她满怀期待的眼神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气道:“少则数十日,多则半月之余,即可恢复容貌。但……定然会落下深深浅浅的刀疤,极有可能一生无法抹去。还请姑娘放宽心,莫要悲伤难过。” 芳嫣霎时间愣住了,弱小的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跌坐在玫瑰椅上,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好似掉落的珍珠般滚落在苍蓝色的衣裙。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子瑜的身影。他腰间挂剑,玉树临风,不冷不热的俊朗模样,就像是一尊不苟言笑、正气浩然的石像,回眸间,眼底总是浸着一抹温暖的柔情。 这一生,芳嫣怕是再也无颜面对他了! 不知他看到这张有伤疤的脸孔,会如何的嘲讽讥笑?曾经活泼可爱、纯净简单的女子在他的心里,再不复存在了。 郎中见状,急忙宽慰道:“姑娘千万不可整日以泪洗面!您可知,这泪水万一沾到了伤口,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万一再感染其他病症,医治起来更繁琐!” 芳嫣听着,却早已泣不成声。 唐安夏心疼地望了她一眼,急忙答话:“您放心,我会好生叮嘱她。这五两银子是赏赐您的,还请收下。” 说罢,从木槿匣子里取了几块碎银,示意身旁的婢女拿给郎中,吩咐道:“送大夫出府。” 郎中行礼:“绵薄之力,唐家小姐客气了,草民告退。” 丫鬟领着郎中离开之后,唐安夏走到芳嫣的身旁坐下,轻轻地帮她擦干眼泪,好似朝霞般红润的薄唇轻启,柔声道:“民间的郎中终究信不过,请他来先看看你的伤口,帮你止血,简单医治。终究还是要听从宫中赵太医的安排,一会儿我会吩咐李姑姑亲自入宫,拿着郎中开药的方子,去宫中抓药,顺便询问你的伤口之事,这几日你好生歇着,不要多虑。” 芳嫣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唐安夏徐徐起身,径自走到了厅堂门前,冷眼瞧着庭院里被皮鞭抽打的伤痕累累的颖姿。 她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唐安夏,恶毒的表情几乎要把周围所有的人吃掉,快要掉出来的眼珠里喷发着仇恨的火焰,似乎要烧毁整片桂苑,宣告着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就会报复每一个人。 第76章选生路,还是选死路 第76章选生路,还是选死路李姑姑瞥见了一脸漠然淡定的唐安夏,抬手示意下人停止鞭打颖姿,一溜小碎步走到唐安夏面前,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二小姐,是否需要严刑逼供,让颖姿吐出来她知道的一切真相?” 唐安夏冷着脸,微微颔首,清亮的眸子里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人想窥视,却抓不住,那隐隐流动的光泽中,蕴含着巨大坚毅的力量。 李姑姑顿时理解了唐安夏的心思,昂首阔步地站在颖姿的眼前,取下堵住她嘴巴的破帕子,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怒问:“说!这次指使你怂恿你,来桂苑撒野,意图划伤二小姐容貌的人,除了唐代柔,还有谁?唐婉凝和大夫人是否参与其中?” “我呸!”颖姿一口唾沫吐在了李姑姑灰白色的衣袍上,整个人癫痫发疯似的,叫喧道,“唐安夏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当真以为,你能嫁给大皇子和文亲王吗?今日灭了我,你也赢不了唐代柔和唐婉凝,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知道了害你的人又如何?知道了真相又如何?还不是同我一般的下场!” 李姑姑一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颖姿的脸上,力气之大连同着她发髻间的胡蝶钗都被打落在地,颖姿的嘴角鼻孔顿时涌出了一道血迹。 李姑姑怒斥道:“放肆!如今给你两条路,生路——乃是你随着二小姐亲自去找将军,把你所知道的一切真相都讲出来,供出华瑶和唐代柔。这样你算是戴罪立功,二小姐还能饶恕你,让你回去当桂苑的主子。否则,你只有死路!” “哈哈哈——”颖姿突然仰天长啸。 她面目表情狰狞可怖,灰暗的瞳孔里闪动着死不瞑目的微光,她空洞的眼神避开了李姑姑,直勾勾地盯着唐安夏,嘴角和鼻孔流出的鲜血顺着惨白的脸庞往下流淌。 忽然,她笑靥如花,如同与唐安夏第一次在春雨楼遇见的那一刻。 那笑容,唐安夏一生都不曾忘记过。 她笑眯眯的眼睛,像是天边一轮弯弯的月牙,她聪明机敏、伶牙俐齿,小脸上总是洋溢着几分不服输的傲气。 她说:“二小姐,当年你替我赎身,今个儿我死了,便是报答你的恩情了。你要小心唐代柔、唐婉凝、唐宏、大夫人……你要小心这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利字当头,谁都想要你性命。我先去一步,来生……” 颖姿合上了眼眸,两行热泪划过毫无血色的脸颊,喃喃自语:“若有来生,我定要生在好人家,定要成为嫡出的千金,名正言顺的当一回主子,活得高傲。” 唐安夏凝望着她一心求死的模样,内心百感交集。 曾经,唐安夏待她,情同姐妹。 如今,时过境迁,仇人相对,你死我活。 桂苑几个伺候多年的婢女,不禁掩面而泣,她们在颖姿的手下做事,年复一年与她颇有感情,面对着颖姿背叛,气愤懊恼,但心底那份情谊尚在。生离死别之时,难免落泪感叹世间无常。 李姑姑生怕唐安夏一时心软,饶恕了颖姿,便朝着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奴婢大声呵斥道:“你们看好了!谁敢背叛二小姐,谁敢吃里扒外,陷害二小姐!这就是下场!你们若是忠心耿耿,桂苑就是护你们周全的家!你们若是卖主求荣,桂苑就是要你们性命的死牢!” 第77章一盅毒酒 第77章一盅毒酒唐安夏倒抽了一口凉气,清冷的眸瞳里浸满了依依不舍却坚决毅然的泪水。她沉静优雅地站在那里,白皙的皮肤在柔光的映衬下微微透明,仿佛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唐安夏如樱花般的薄唇抿了抿,美丽妖冶中萦绕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低压气息,她决绝开口:“李姑姑,桂苑可有毒酒?” 李姑姑福了福身:“毒酒是有,奴婢出宫时,把宫里娘娘严惩下人的十八般‘宝物’都带来了。只是,毒酒赐死是不是便宜了颖姿这个贱婢?” 唐安夏垂下眼睑,纤长而卷翘的羽睫在她的眼下映着淡淡的黑影,她嘴角微微上扬:“罢了,终究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丫鬟,总要死得体面些,让她太凄惨得死无全尸,如何对得起这帮哭哭啼啼的奴婢?赏毒酒,算是我对颖姿最后的恩德了。” 李姑姑无奈道:“二小姐仁德,老奴照做就是。” 颖姿绝望地目光空洞无神,她从头到脚都透着颓废抑郁的味道,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扫视着庭院的每一处,每一片角落每一棵树,曾经与芳嫣嬉闹玩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她真的开心过。 可短暂的快乐,却不是她想要的,无法弥补她内心对权力的渴望和爬到顶端的追求。 下一世,她定要生在官宦人家,富贵一生,不为奴不为婢。 一盅毒酒,服尽。 颖姿宛若断了翅膀的翠鸟,沉沉地跌倒在地,她的眸瞳涣散放大,七窍流血。 李姑姑终于松了口气,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她吩咐下人:“把尸首丢到后山的乱葬岗喂狼!” “等等。”唐安夏唤住了刚欲动手的奴才。 李姑姑诧异地望向唐安夏,略显苍老的脸孔露出费解的神情,福了福身:“二小姐,终究是个背叛之人,不可厚葬。” 唐安夏扬了扬脸,示意下人们退后,徐徐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颖姿的跟前,凝视着她那张已经被鲜血染花了的脸颊,低声呢喃道:“看在你我主仆一场的情分,你再帮我一次,算是赎罪。我厚葬于你,愿你来生投胎一户好人家。” 说罢,摆手招呼一脸茫然的奴才过来,冷冷道:“把颖姿的尸体抬起来,随我去长寿阁,代柔妹妹一定迫切地想要见她最后一面。” 李姑姑恍然大悟,急忙对身侧的丫鬟蓉儿道:“你进屋告诉芳嫣姑娘,我随着二小姐去长寿阁,桂苑任何大小事务,暂时由芳嫣姑娘处理,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万万不可松懈。” 蓉儿定了定心神:“是,奴婢遵命!” 长寿阁。 这里是将军府唐老太太的住处。 唐代柔自幼母亲去世的早,唐老太太心疼她无依无靠,便接到了身边扶养,特意把长寿阁的东殿收拾出来,安排几个可靠的丫鬟贴身伺候。 所以,唐代柔从小到大是被老太太捧在心尖儿上宠着的,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日子可比唐安夏过得舒畅多了! 这是从小到大,唐安夏第一次来到长寿阁。唐老太太喜欢安静,过去只有唐老太太去将军府正殿的时候,唐安夏和其他子嗣才会问安。 阁内的景致别有一番韵味,院子里陈列着形形色色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虽是冬季,依旧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 正殿的婢女瞧见了唐安夏的身影,先是一愣,旋即,不情愿地行个礼:“今儿刮的是什么风?二小姐怎会来到我们长寿阁?还真是稀客啊!” 第78章吓傻了眼 第78章吓傻了眼 李姑姑沉着脸,不等唐安夏开口,略微苍老的脸孔凝重了几分,冷冷回应道:“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家二小姐好歹是将军亲生的女儿,与你们长寿阁的三小姐一样,都是老太太的亲孙女,为何不能来此处?”那婢女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白了李姑姑一下子,瘪瘪嘴角:“什么人都敢和我们家三小姐相提并论?真是不知羞耻!” 李姑姑好歹是见识过宫里腥风血雨的婢女,这种趾高气昂、见风使舵逞口舌之快的丫鬟见多了,自然是面不改色,毫无畏惧道:“照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家二小姐身份卑微,不配当老太太的亲孙女了?倘若是切断骨血这等大事,自然要禀明将军和大夫人,亲自定夺才好。可不是凭着你一个下人三言两语张张口,就能把二小姐逐出长寿阁的!” “你……”小丫鬟一时语塞。 门口处身着浅蓝色锦服,头戴翠绿色发簪的婢女急忙凑上前,拉扯住小丫鬟的衣袖,把她拖拽到身后,朝着唐安夏福了福身:“参见二小姐,她是新来的奴婢,不懂规矩不成体统,二小姐莫要责怪。老太太正在屋内歇着,不知二小姐有何事需要奴婢传达一声?” 唐安夏瞅着她稚嫩的脸孔洋溢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和沉稳,便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长寿阁多久了?” 婢女行礼道:“奴婢唤名清雪,入了将军府就一直在长寿阁伺候着,而今已有五年有余。平日处理老太太身边的大小事务,二小姐有事大可放心告知奴婢,定会一字不差的让老太太知晓。” 唐安夏很是喜欢这个丫鬟通情达理的模样,莞尔一笑:“不必通知祖母,我来长寿阁,本打算去东殿找唐代柔商议要事,不敢惊扰了祖母。都是我们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我去去就回,祖母好生歇着便是了。” 清雪恭敬地福了福身:“是,奴婢明白。” 目送着唐安夏和李姑姑一行人走远,刚刚趾高气昂的婢女不服气道:“清雪姐姐,干嘛害怕她啊!二小姐在唐家最不得宠了,跑到三小姐那里准是要图惹事端!我们应该告诉老太太处罚她!” 清雪转身一个耳光‘啪’地扇在了小丫鬟的脸上,怒斥道:“跪下!” 丫鬟吓傻了眼,慌张地跪在地上哭泣道:“清雪姐姐,为何要打我?” 清雪冷厉的目光横扫过庭院里的每一位下人,不疾不徐道:“你们听好了,我们身为奴婢,不可对主子无礼放肆!二小姐不管好坏,都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岂是你一个下人能品头论足、指手画脚的?”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不敢驳斥。 清雪厌弃地斜睨了她一眼,厉声道:“我教导过你们,主子的吩咐,我们照做,主子的心思,我们不猜。做奴婢要知进退,识大体!老太太喜欢安静修养,谁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搬弄是非,就是自寻死路!你们听懂了吗?” “是。”满院子的下人们异口同声地应着。 长寿阁的东殿。 唐安夏的到来,让原本静谧的院落顿时变得喧嚣起来。 从小到大,唐安夏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四处平坦宽豁,白石为栏,屋门西侧是一座黄石假山,奇形怪状的石头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峻,气势不凡。 有的婢女懂得尊卑,欠身作揖:“参见二小姐。” 有的婢女则是心神慌乱,急急忙忙的跑进屋里通禀…… 片刻,唐代柔踏出了房门,她穿着一袭玫粉色华衣,裙摆处绣有几朵淡蓝色的小花,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 见了院落里的人当真是唐安夏,不由自主的叹了声:“真是稀客啊!姐姐不紧锣密鼓地筹备婚事,跑到我的长寿阁做什么?” 唐安夏清冷的眼瞳中充斥着鄙夷的神色,嘴角挂着淡漠的笑容:“妹妹这么快就准备嫁人了吗?大皇子口中的两门亲事,或许只是玩笑罢了,妹妹何必当真?” 唐代柔似笑非笑,双颊两边若隐若现一抹绯红:“姐姐当真不喜欢大皇子?那么,姐姐可否把你腰间的玉佩转赠予我?众人皆知,我倾心爱慕大皇子许久,他既然有意娶妻,我定会用尽全力争取嫁给他,哪怕是亲姐妹,都不会手软。” 唐安夏轻抿红唇,朝着李姑姑使了个眼色。 李姑姑会意地招手示意下人们把架子抬过来,搬到了唐代柔的眼前放下,掀开白色的帷幔,颖姿那张惨白的沾满了斑斑血迹的脸,正放大瞳孔地瞪着众人。 眼前的婢女们瞬间惊愕地大吼大叫:“啊——” 连一直紧绷着脸孔的唐代柔都吓得大惊失色,她接连退后了两步,手中的锦帕掩住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小嘴叫喧道:“什么鬼东西都敢抬到长寿阁来!你们桂苑死个丫鬟,与我何干?快点拿走,丢去乱葬岗!” 唐安夏面色沉稳,冷静地凝望着对面瞠目结舌的女子,白皙的脸孔透着几分戏谑和调侃:“妹妹这是怎么了?颖姿临终前,一直都想要见你呢!口口声声的说着,没有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内心愧对于你多年的照顾,死不瞑目。我可怜她一片忠心,特意带来见你最后一面!” 唐代柔一张明媚娇艳的脸蛋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被唐安夏这番话气得心虚,面色竟有点发青,紧拧着柳叶弯眉,怯生生地瞄了一眼架子上脸孔狰狞扭曲的尸体,心底陡然一沉。 她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人都死了,你说什么是什么,死无对证,就想污蔑我,恶心我,你做梦!这里是长寿阁,你若是再敢无理取闹,我就让祖母亲自过来评评理,看看是谁无事生非,搅得姐妹之间不得安宁!” 唐安夏自然是知晓,她们的祖母势必会偏袒唐代柔,此次前来,她本就不打算要争个对错,只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而已! 唐安夏嫣然一笑,神秘兮兮地向前走了两步,注视着唐代柔飘忽不定的眼睛,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悠长迷离:“妹妹,我是害怕祖母的,这就把颖姿抬走。不过,颖姿临死前心心念念都是你啊,她如今人已死,若是真的来了,祖母也无可奈何啊!” 第79章活得潇洒自在 第79章活得潇洒自在 唐代柔脸色骤变,整个院落的下人们更是面露惊恐,目目相觑,却不敢多言多问一字一句。唐安夏泰若自然地弯下腰,冰凉的素手轻轻地拂过了颖姿的面颊,帮她合上了瞳孔放大的眼皮,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温柔道:“颖姿,代柔小姐已经见过你了,有什么遗憾你可以安心地找她。念及我们主仆一场,我会吩咐李姑姑厚葬你,并且把你留在桂苑和宏阁的全部物件,送回你老家,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复而,唐安夏缓缓起身,扬了扬脸示意身侧的奴才抬起架子,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唐代柔,缓缓道:“李姑姑,我们走,今个儿先安葬颖姿,明儿你去处理她的后事。颖姿死不瞑目容易化成厉鬼,你不可怠慢。” 李姑姑心领神会的应声:“是,奴婢明白。” 一行人刚走几步远,唐代柔尖细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忽然在唐安夏的身后响起:“是谁?谁杀死了颖姿?” 唐安夏的脚步一停,转头,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脸透着灵气,一双吸收天地之灵秀的眼眸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她晶莹如玉的肌肤泛着丝丝红润的柔光,微笑抿唇:“颖姿深知伤害不了我,无法完成某个人托付她的任务,心灰意冷,只求一死解脱。妹妹觉得,是谁杀了她?那便是……如你心中所想。” 言毕,唐安夏的嘴边挂着一抹扑朔迷离的笑靥,步步生莲,身姿轻曼,渐渐的消失在了长寿阁的庭院。 唐代柔呆若木鸡,愣在原地许久,喃喃自语着:“不是我的错……我没有要你以死谢罪……与我无关……” 紫宸心中虽然害怕惶恐,却不敢表露出来,拉了下唐代柔的衣袖,颤颤巍巍道:“三小姐,我们回屋吧,我看这唐安夏就是吓唬我们,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颖姿她……她不会怨恨我们的……” 话到最后,紫宸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了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唐代柔不知是太冷,还是心虚,竟浑身上下一阵发寒,打了个哆嗦,厉声道:“你们,把院子里的灯,都给我点亮!紫宸,内阁和闺房多派几个丫鬟守着,管她是人是鬼,连个影子都不能放进来!” “是!”下人们嘴上答应着,越是手忙脚乱,心底却隐隐约约倍感不安。 唐安夏回到了桂苑,屏退众人,只留下李姑姑和芳嫣二人在房内。 她仔细地瞅了瞅芳嫣的小脸,厚重的膏药覆盖着她的脸颊,可怜巴巴的眼神里透着隐忍,她委屈地眼泪险些掉下来:“二小姐……” 声音一时间哽咽住,仿佛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唐安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的笑脸如同寒冬中一缕暖暖的、和煦的阳光,细声细语道:“什么都不必担心,有我在。” 芳嫣微微仰头,努力地憋回去马上奔涌而出的眼泪。 李姑姑瞅着她们主仆二人的样子,不禁感叹了句:“这才走多远,就这般软弱,二小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要爬到更高的位置,若是心慈手软,善良懦弱,早晚会死在他人的手中,被吞掉得连骨头都不剩。”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端坐在软榻上,抿口清茶,缓缓道:“李姑姑,我要吩咐你两件事。第一,安葬颖姿,找两个丫鬟去宏阁和桂苑颖姿的房间,把她的物件收好,送回老家。第二,今晚之前,寻一个可靠的、会武功的奴婢,不可是将军府内的下人,可以多花些银两,我有要事安排给她。” 李姑姑滴溜溜的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唐安夏的用意。她福身:“二小姐放心,奴婢即可去办。” 芳嫣听得是一头雾水,待李姑姑出门,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诧异道:“为何要寻个会武功的婢女?而且不是将军府的人,信得过吗?” 唐安夏一只手拈着盅盖,一只手端着茶盅,轻轻地吹了吹茶水上漂浮着的叶片,目光炯炯,嘴角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低语道:“她既然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倘若我再无动于衷、任人宰割,岂不是早晚要死于她的手中?” 芳嫣微微一惊,转脸望着唐安夏,如同凝望着浴火重生的涅槃凤凰一般,张了张口:“二小姐,你……当真要对唐代柔下手了吗?” 唐安夏抬眸,清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坚毅和笃定的信念,轻抿红唇:“芳嫣,过去的我,善良贤惠、知书达理、懂规矩明道义。我处处为了兄弟姐妹考虑——他们的错,我来背负;他们的罪,我来承受。为了唐家的所有人,我宁愿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于我而言,唐家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手足,我可以为了他们付出生命代价。” 停顿了下,唐安夏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起伏不安的情绪,乌木般的黑色瞳孔蒙上一层薄雾,自嘲似的轻笑:“然而,我得到了什么?没有一句感激的话,没有一个人真心帮衬,有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为了利益、银两、权力和地位,甚至能牺牲掉我的性命。如此的情分,不要也罢;如此的姐妹,还不如留在我身边的婢女可靠可信。” 顷刻,唐安夏扬起无暇美玉般的脸颊,发髻下珍珠白色的脖颈诗意光泽,她眼眸里闪烁着琉璃的光芒,如看破世间、飘逸出尘的天人一般,平静地漾着一抹灵动的笑容,声音似水如歌,若空谷幽兰。 “芳嫣,今个儿往后,我断然不会心慈手软。倘若别人负我,害我伤我,或是陷害我心爱之人,哪怕背负骂名,不择手段,我定要守护好我的人。你与我相似,都是骨子里透着善良的女子,戒不掉的心软。所以,我们更要坚定心中所盼,哪怕敌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可大意,为达目的绝不退缩,为求自保可用尽心机,这样才能在这深宅里活得潇洒自在,才能守护我爱之人。” 芳嫣认认真真地听着唐安夏的每一句话,她似懂非懂,却用力地点点头:“奴婢也不愿被人践踏欺凌,只愿誓死效忠于二小姐,随你同享荣华富贵。” 感谢一直投票支持的读者朋友! 第80章是你害死了我! 第80章是你害死了我!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长寿阁,东殿。 唐代柔命令四名婢女留守在闺房的门前,紫宸进入房内看守,才敢安心就寝。 不知什么时辰,忽的,听到窗桕下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 唐代柔猛地清醒过来,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 确实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抓挠百叶窗,似乎想要进入到闺房里! “来人!来人!” 唐代柔惊恐地大声呼喊,她用被子紧紧地捂住颤颤发抖的身体,一双瞪圆放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雕窗。 紫宸急忙跑过来,点亮了房内的烛火,坐在床边关切地问:“三小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唐代柔伸出一根手指,战战兢兢地指着窗外,声音瑟瑟颤抖:“快!看看……外面是谁?哪个不要命的奴才!?竟敢恐吓我!” 一听这话,紫宸浑身上下的汗毛顿时竖起来,她打了个寒颤,招呼殿外的奴婢:“你们几个,看看窗外有没有人?” 婢女们面面相觑,既害怕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推三阻四的,慢腾腾地往窗口走去。越是走进了,越是觉得心里没底儿,越发得瘆得慌。 ‘咯吱咯吱’!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如同长长的指甲尖儿划着破碎的瓷瓶子,发出刺耳尖锐的嘎吱声。 一个婢女胆量稍大些,猛地推开了窗户。 屋内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站在窗口,她骤然抬头,一张惨白的脸孔七窍流血,她机械地转动着头颅,扫过了每一个被吓傻的人,最后,鲜血淋淋的眼珠盯住了缩在床角的唐代柔。 忽的,她咧嘴一笑,满口的牙齿都是通红通红的血色,顺着嘴角往下流淌……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几乎癫狂地说:“是你害死了我!” 说罢,纵身一跃,整个人好像是提线的木偶,顺着窗口飞进了屋内! 满屋子的下人即刻胆战心惊,她们一个个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哪还有心思去顾忌唐代柔的死活!? 有的钻入桌案下,有的躲进柜子里,有的蹲在角落位置,更有甚者干脆落荒而逃跑到外面去…… 唐代柔紧紧地抓住锦被,严严实实地裹住身体,几乎哭腔地喊叫着:“不是我的错!我没有让你去死!你不要来找我!” 紫宸张着嘴巴,眼睁睁地瞅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一步步接近她,双脚竟然如同灌满了冷铅似的,心里拼了命想跑,却动弹不得。 女子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脚下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格外刺眼,她穿着颖姿临死时的那套衣服,由于被皮鞭抽打多次,衣衫破碎不堪,显得更加落魄可怖。 眼瞅着女子越来越近,紫宸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脸,好像失音了一般,脑袋仿佛受到了雷电的冲击,脸色土灰,惊惧得昏倒在地。 失去了紫宸陪伴的唐代柔,更是恐惧万分,她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头压住,嘴巴不停地颤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背上冒着丝丝寒气,浑身的皮肤肌肉都绷紧了,喉咙嘶哑地说:“你……你,你真是颖姿……”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裂开鲜红淌着血的嘴巴笑了下。 这一笑,整个房间都变得阴森诡异。 女子僵硬地抬起双手,两只形似鸡爪的手掌僵硬地朝着唐代柔伸过去……对准了她白皙的脖颈,狠狠地掐住! 唐代柔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的,好似冻住了一般,冷汗直冒,头晕目眩地向后一仰,吓得不省人事…… 第81章玉华是他的人 第81章玉华是他的人 翌日,天朗气清,雪开始渐渐融化,顺着屋檐一滴一滴落在石阶地面上,形成一小层薄薄的冰面,泥泞不堪。唐安夏用过早膳,命令所有婢女去外面打扫庭院,房内只留下李姑姑、芳嫣和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 书案上摆放的青瓷香炉飘荡着阵阵沉香的夹杂着茉莉花的气味,袅袅烟香如瀑布倾泻。 唐安夏坐在蝴蝶屏风后的软塌之上,侧身依靠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丝衾,她的双手轻轻地把玩着一枚紫水晶月牙木兰发簪。 抬眸,清亮的目光睨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女子,薄唇微启:“玉华……不错的名字,昨夜来得匆忙,没来得及问你,哪里人?可有家眷?” 名为玉华的女子低眉顺眼地答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是孤儿,被师傅养大,传授武功,习得一身本领。奈何师傅年岁已大,两年前死于疾病,奴婢无处可去,上天垂怜,机缘巧合跟随着王美人入宫,可惜皇上不疼爱主子,王美人被打入冷宫之后,下人们就都打发去浣衣局等做苦力的地方了。” 李姑姑福了福身,继续道:“老奴伺候的最后一位主子,就是王美人,当年玉华留在王美人身边伺候,对老奴颇为照顾。今时幸得二小姐重用,深感恩惠,昨日二小姐想寻一位会武功且可靠的婢女,老奴便想到了玉华,正合您的心意!” 唐安夏微微颔首,把手中的紫水晶月牙木兰发簪递给李姑姑,声音珠圆玉润道:“昨夜长寿阁的事,办得极好,这枚发簪做工精巧,赏赐给玉华吧,辛苦你了。” 玉华接过李姑姑呈递过来的发簪,欢喜地插在坠月髻间,樱桃似的小嘴顿时乐开了花:“多谢二小姐,奴婢生性粗犷,除了一身武功,别的都不会,二小姐愿意收留奴婢,乃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定会好好的珍惜,忠心不二。” 唐安夏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笑意,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眨了眨,如蝴蝶翅膀般的轻盈睫毛忽闪着,虽是淡妆素裹却掩盖不住由内而外的气质。 她浅笑着:“有你和李姑姑在,我很放心。你们记得,我若是荣华富贵,活得潇洒自在,你们的好处自然少不了;我若是被人陷害欺负,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咱们都是一荣共荣,一辱共辱。以前我是软弱无能,今儿个往后,断然不会再心慈手软纵容恶人了,你们都提起精神,迎娶‘唐家女儿’的事儿,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李姑姑和玉华同时行礼:“是,奴婢谨记。” 唐安夏凝视着她们二人,眸瞳清冷,薄薄的红唇微微上翘:“很好,李姑姑你带着玉华在桂苑到处走走,安排个合适的住处。对其他下人们就说……玉华是你的亲戚,来投奔你的,宫中之事一概抹去不提,玉华会武功一事,也必须隐瞒到底,懂了吗?” 李姑姑心领神会道:“二小姐放心,老奴定会处理妥当。” 待两人离去,关好房门。 芳嫣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费解,疑惑道:“二小姐,你当真信任这个叫做玉华的丫鬟吗?她若是真的在皇宫中当差,身份卑微,怎能随意的出宫?李姑姑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是个奴婢罢了,怎会随意调遣一位下人出来?” 唐安夏端起一盏热茶,悠然地品了口,明亮的眸瞳里浸着笑意,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弯起红唇:“玉华能在我们将军府留下,自然是宫里有权有势的人帮忙,我心知肚明,却不知亏欠他的这一份份情意,要如何偿还。” 芳嫣一愣,眼中瞬间透着精光:“难道……是大皇子暗中助您?” 唐安夏没有作答,款款走入闺房内,打开放在纱帐缠绵的檀木梳妆台前的妆匣,取出摆放在里面的冰花芙蓉玉。 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精雕细琢的龙凤祥和云图案,喃喃自语道:“这情,越欠越多……” 举目,她眼神坚定:“芳嫣,明日随我入宫,向大皇子说明心意。顺路去太医院看看你的脸伤能否治愈,口服的药方子一并拿着,让赵太医仔细瞧瞧。” 芳嫣点头:“是。” 恰在此时,庭院里传来了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只见蓉儿推门而入,神色慌慌张张,奔向闺房,噗通一下子跪地叩首:“二小姐,大夫人带着一群下人来了!看样子是出大事了!” 芳嫣吓得‘蹭’得险些跳了起来,眼神慌乱地望着唐安夏。 谁知,唐安夏在她们二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把芙蓉玉佩戴在腰间,缓缓起身,朝着芳嫣宽慰的一笑:“没事的。” 随后,她安安闲闲地走到门口,步履轻盈,珊珊作响,正好迎上了脸色凝重的华瑶。 唐安夏的肤色晶莹如玉,清冷的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光芒,她福了福身:“女儿参见大夫人。” 华瑶径直走向她,唐安夏礼貌地让开身子,待华瑶进入厅堂,才跟随其后。 华瑶坐上主位的扶手椅位置,体态典雅庄重、端方肃穆。 唐安夏面色沉着冷静地站在正中间,清秀的五官中不带着一分一毫的畏惧之色。 华瑶眯了眯丹凤眼,上下打量着她看——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怪不得会同时迷倒了大皇子和文亲王,还真有几分姿色。 她即使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风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清新冷秀的感觉。 唐安夏直视着华瑶审视的眸光,嘴角上扬一笑,再次福了福身:“大夫人,不知匆匆来到女儿的桂苑,有何要事?” 华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怒,但很快又被她冷冰冰的情绪取代,朝着春芝扬了扬脸。 春芝会意地点点头,剑一般的眉毛冷竖,凶狠地瞪着唐安夏:“二小姐,今儿个我们大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若是乖乖交代,还能从轻处罚,你若是敢有所欺瞒,大夫人绝对会让你生死无门!” 第82章唐安夏你变了 第82章唐安夏你变了 唐安夏睥睨了一眼春芝,想到当初在唐振天的房门前,她那副狗仗人势、趾高气昂的样子,唐安夏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丫鬟,还真是惹人厌恶。 唐安夏灵动的双眼看向华瑶,浅笑道:“春芝的话,女儿不懂,还请大夫人明示。” 华瑶轻轻蹙眉,她肤若凝脂、琼鼻挺翘、贝齿如玉、红唇润泽,那仪态富贵的美貌丝毫不像是一位女儿都要待嫁的母亲。 她冰冷的眸光里透着几分审读,似乎面前这位笑靥如花的女子,与她所熟知的人脾气秉性截然不同,口吻里透着狐疑:“安夏,我一直觉得你是知书达理、善良贤惠的好孩子。唐家的儿女几人中,你最懂事、最省心、最体贴,我和你的父亲都以你为傲,不管唐家遇到任何困难,有你在,永远都会替身而出,对吧?” 过去,华瑶非常肯定这一点。 如今,她却开始怀疑了。 唐安夏明亮的眼睛宛若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嘴边挂着温柔不失礼仪的浅笑,她的声音纯净朗朗道:“回大夫人的话,女儿对唐家,对唐家的兄弟姐妹,问心无愧,不曾有任何的亏欠。女儿哪怕某次做的不好,一定会有所补偿,不会平白无故的伤害旁人。不知大夫人为何这般质问女儿?” 华瑶轻蹙远山眉,抬手扶了扶万缕青丝上斜插着的七色琉璃步摇,妖冶中透着一股冷气,玫瑰般红润的朱唇轻启,语气含怒:“说得好,那我问你,昨夜长寿阁闹鬼一事,你可知晓?听闻你桂苑死了个奴婢,偏偏要抬到长寿阁恐吓代柔,可有此事?所谓的闹鬼,会不会是你一手谋划,对付代柔的手段,你如何辩解?” 唐安夏的心陡然一惊,暗自佩服华瑶的本事,不愧是久居深宅当家做主的。对于妇人们之间的小伎俩了如指掌,哪怕是毫无由头的闹剧,也总能凭借着多年的直觉捕捉到蛛丝马迹。 但,这些情绪都被隐藏在心底。 唐安夏表面上风轻云淡,眉眼间闪烁着不知所措的无辜情绪,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回道:“大夫人高估女儿了,长寿阁闹鬼一事,我毫不知情。至于……到底是有人为之?还是鬼怪之力导致?女儿相信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或许真有冤情,也不得而知啊。” 华瑶盯着她,言语间无破绽可寻,亦没有提及闹鬼之人——正是死去的颖姿,难道真的错怪她了? 华瑶眯了眯细长的丹凤眼,犀利的眸光扫视过厅堂内每一位桂苑奴婢的脸颊,红唇微张,一字一句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厉:“安夏你变了,自从那日在将军的房门外,你拆穿了代柔的诡计开始,你就渐渐地变得面目全非,与过去心无城府、善良无知的唐安夏判若两人。” 停顿了下,华瑶双眸含笑,笑中含刀,让人呼吸一紧。 华瑶抑扬顿挫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不感兴趣。只是,今日之事,怕是从你嘴里问不出来真相了。” 说罢,朝着一旁垂头负手的芳嫣努了努嘴:“换成你的奴婢来答好了,就你,跪下!” 芳嫣一惊,霎时间愣了神,缓缓抬头,与华瑶不怒而威的目光相对,吓得陡然浑身发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参见大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芳嫣!”唐安夏猛地一声呼唤,打断了脚下这个心神慌乱的丫鬟。 她不得不佩服华瑶的手段,怪不得父亲放心把整个将军府内外大小事务托付于她,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华瑶饶有兴趣地望向唐安夏,妖娆的脸颊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下巴微微抬起:“怎么?安夏你害怕了?” 唐安夏故作镇定地笑了下:“大夫人多虑了,芳嫣年纪尚小,不懂分寸,女儿担心她惹得您不开心。” 华瑶媚眼如丝:“那也要看看她能吐出来什么话。你啊,闭上你的樱桃小嘴,我不听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狡辩,我只要听这个婢女回话。” 言毕,华瑶眼底那冷死寒冰的精芒死死地盯住芳嫣:“你来说,昨夜长寿阁闹鬼之时,你们家主子在哪儿?做什么?昨个儿,为何要抬着死去的婢女尸体,去吓唬唐代柔?” 芳嫣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她脑袋里一遍遍地浮现过前一日发生的种种,还有唐安夏叮嘱她的话——再也不可软弱无能,被人欺凌! “说!”华瑶一声怒吼,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芳嫣急忙磕个响头,攥紧满是冷汗的小手,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缓缓道:“回大夫人的话,昨夜我家二小姐一直在桂苑,整个桂苑的下人们都可作证。由于昨个儿白日里,颖姿死在了院子内,大家都很害怕,所以早早就闭门关窗,不敢言语,生怕惹上不干不净的脏东西!所有的奴婢都留在桂苑,无一人离开,大夫人尽管盘问!” 唐安夏悄悄地松了口长气,还好芳嫣保持冷静镇定,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否则定会被华瑶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颖姿为何而死?”华瑶不依不饶的质问道。 芳嫣苍白的脸庞带着一丝同情,温和的双眼里夹杂着隐隐不忍:“颖姿她受命于三小姐,昨日来桂苑行刺。传闻大皇子要迎娶唐家的两位千金,三小姐担心我家二小姐会造成威胁,与颖姿做了一笔交易——只要她毁掉二小姐的容貌,便让她当陪嫁丫鬟一同入宫。” 说着,芳嫣用力地揭下了敷在脸蛋上的膏药,连同着肌肤的结痂一同撕下,鲜红色的血液顿时顺着撕裂的伤口流淌下来,一滴滴掉落在地面上,晕染在混纺地毯上像是绽放而开的红色之花。 芳嫣强忍着疼痛,凝望着华瑶略微惊讶的模样,泪水夺眶而出:“奴婢为了救我家二小姐,被颖姿划伤了脸,在打斗撕扯过程中,颖姿也受了伤。她深知犯下滔天大罪,三小姐不会再带她入宫,将军和大夫人亦不会饶恕她的罪过,一心求死解脱。但是,她临死之前是怨恨三小姐的,声称做鬼都不会放过她!奴婢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对大夫人绝不敢有所隐瞒!” 唐安夏眼瞅着芳嫣一心护主,据理力争的那份坚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阵阵感动。 她急切地朝着华瑶作揖道:“大夫人,请容李姑姑待芳嫣下去换药,毕竟是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总不能让她遭受这罪过!” 第83章死无对证 第83章死无对证 华瑶微微颔首,李姑姑赶忙扶起来跪在地上的芳嫣,带着柔柔弱弱的她往屋内走去。唐安夏望着她们二人的背影,眼底透着心疼,朝着华瑶福了福身:“大夫人,颖姿要杀我,多亏了芳嫣以死相护,否则今日您就要抬着我的尸首,去和我父亲交代经过了。我知道,当初是你举荐她嫁给唐宏,期望她能安安稳稳的留在桂苑,可惜她竟然对我动了杀心,来日,岂非要谋害到姐姐唐婉凝的头上?我怎能留她!” 华瑶有些口渴,抿了口婢女刚刚泡好的龙井茶,悠然地放下茶盏,语气里略带诧异:“所以……是你命人杀死了颖姿?” 她虽然知晓,唐安夏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唯唯诺诺,心软懦弱的女子。但杀人见血之事,她若真敢做,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唐安夏点点头,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灵动的眼睛没有分毫的犹豫,如玉般的脸颊宛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冷静,红润的小嘴一弯:“我赏赐她的一杯毒酒,要了她的性命。算是对芳嫣有个交代,这种心狠手辣之人,断然不能留在我亲弟弟唐宏的身边。” 华瑶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桌面,旭日透过窗桕照射在她泛着光泽的脸颊上,如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迷离色彩,她问:“死了便死了,何苦要把死人弄到长寿阁去,吓唬代柔呢?” 唐安夏垂下眼睑,她婀娜的身材散发着淡淡的出尘气质,宁静乖巧的模样似乎一切都是无心之失,柔声道:“颖姿临终之前,留下遗愿,恳求再见一次唐代柔。好歹我和她是主仆一场,我亲手送她上路,怎能拒绝她唯一的念想?代柔妹妹和颖姿怕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便应允了她,抬着她的尸首,最后看一眼代柔,了却她的遗愿。” 此话句句在理,华瑶的面色陷入凝重,她原本不信鬼神之说。 她直觉很敏锐,长寿阁闹鬼一事,与唐安夏脱不了干系。 但,颖姿已死,死无对证。 从进入桂苑到眼下,她一直都暗中观察每一个下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婢女,芳嫣的话和脸上的伤口,更是证明了唐安夏的无辜。 难道……闹鬼一事另有隐情? 华瑶无奈地起身,一双丹凤眼此刻流露着丝丝狐疑的神色,她端着掌家管事的架子,袅袅娜娜地走到了唐安夏的面前,冷眼睥睨着她,嘴角朝上似笑非笑道:“安夏,你可知代柔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我这关你是容易过,唐老太太追究下来,你定要小心谨慎些。”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扑闪扑闪的,泛出了点点纯真又充满坚强的光芒,温柔得如清风拂面一般,笑道:“多谢大夫人提点,女儿没有做过对不起代柔的事,纵使祖母责备下来,女儿问心无愧。” 华瑶不言不语,傲气十足却又不失风姿绰约,她如玄丝的双眉飞扬入鬓,提高音调道:“春芝,我们去长寿阁,看望老太太。” 转脸,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笑容意味深长:“安夏,你随我一同去可好?老太太一定很想见你,与其等着她主动来找你的麻烦,倒不如你先发制人,撇清干系,免得被人说三道四,惹一身是非。” 唐安夏犹豫了一下,华瑶的话确实有理。 自打她决定要对付唐代柔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唐老太太势必会成为敌对的势力。 这一关,早晚要闯一回。 心意已决,唐安夏的俏颜玉容沉稳冷静,素淡雅丽的脸庞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信念,福了福身:“是,大夫人先行,女儿去看看芳嫣的脸伤,随后就到。” 第84章坏了将军的名声 第84章坏了将军的名声长寿阁,正殿。 唐老太太不喜奢华,却独爱一些古玩之物。左边的紫檀架子上放着一个官窑的玉盘,盘内盛着数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内阁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镜前是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右侧摆放着一顶金镶宝华鸾凤冠,左侧是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 华瑶走进屋子,环望四周,唐老太太正在靠近竹窗边的花梨木桌子旁习字,正午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的字迹恢弘大气、洋洋洒洒。 华瑶不敢冒昧叨扰,静静地站在一侧等候。 一炷香的功夫,唐老太太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羊毫,抬起眼皮瞅了瞅端庄贤惠的华瑶,没有吭声。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蹒跚走入厅堂,于紫檀黄花梨木料的卧榻前就座。 华瑶紧跟其后,于厅堂中间,朝着唐老太太福身行礼:“参见母亲。几日未见,母亲神清气爽,身体康健,儿媳很是欢喜。” 唐老太太微微扬了扬脸,示意婢女上茶。斜睨了一眼华瑶,瘪了瘪嘴角:“大夫人百忙之中来看望我这个老太婆,令我的长寿阁蓬荜生辉,乃是我的福气。” 整个厅堂的气氛瞬间冷却到冰点,所有的下人们都屏住气息,生怕犯下一丁点的过错,被眼前两位将军府的女中豪杰当靶子治罪。 众人都知,唐老太太不喜欢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儿媳华瑶。 当年,若非是瞧上了华瑶的家世,能让将军府在前朝借助一份力,唐振天断然不会娶她。 华瑶绝顶聪明的女子,自然是心知肚明。 但,无论出自何种目的,华瑶嫁给了唐振天,又有可靠的娘家依傍,便是这将军府的当家主子。 她恩威并施、深谋远虑、处事圆滑、惩恶扬善,短短几年时间,就令整个将军府从上到下无一人敢造次,连唐振天都折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自此,华瑶妥妥的坐稳了将军府的大夫人之位。 倒是让当时年纪轻轻的唐老太太,失去了威严和本该耀武扬威的权力。 唐老太太不服气,暗中选择了一位小家碧玉送给唐振天做妾,此女子便是唐代柔的母亲。 华瑶岂非是怕事之人?不足一月,就把身旁野心勃勃的婢女翠荷赐予了唐振天。 一晃又过了几年,唐代柔的母亲不幸过世,原因不明。 翠荷失了宠爱,被冷落一旁。 这将军府啊,依旧是华瑶的天下,任谁都动摇不得。 唐老太太每每想起过往之事,就懊恼不已,又拿华瑶没法子,只得把心思都放在唐代柔的身上,力求她能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华瑶倒是一副不计前嫌的姿态,肤如凝脂,笑容妖艳妩媚道:“母亲言重了,儿媳对您敬爱有加、恭敬孝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将军乃是方圆十里赫赫有名的大孝子,若是传出去儿媳对您不好,被旁人说三道四,岂不是打了将军的脸,坏了将军的名声?” 唐老太太的眼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鱼尾纹,却依旧是那么炯炯有神,怒视着华瑶,气道:“不用拿将军压制我!多少年来,我早就对你看得透彻!今日代柔出事,你是怕我找你麻烦,才主动来负荆请罪,你以为我老糊涂了,猜不透你的心思?” 华瑶轻声冷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似乎早已习惯了唐老太太的冷嘲热讽和不待见。 她径自入座右侧的玫瑰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典雅之态,她的目光横扫过厅堂内的下人们,最后落在了那位头戴翠绿色发簪的婢女脸上,质问道:“清雪,三小姐怎么样了?” 清雪恭敬地福了福身,字正腔圆地回道:“启禀大夫人,自打昨日三更半夜,三小姐被突然闯入闺房的鬼怪惊吓到,便一直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言语间都是些听不懂的疯话,至今还浑浑噩噩的。房里伺候的几个丫鬟更是吓得不轻,一个个神经兮兮的,或是躲在床上不敢见人,或是昏睡不醒胡言乱语,就连贴身伺候的紫宸都病入膏肓、不省人事。哎,实属是一场天灾人祸啊。” 华瑶抿了抿红润饱满的朱唇,唐代柔的病症要远远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倘若真的久病不愈,卧床不起,唐老太太怕是不会放过唐安夏了。 这时,门外的婢女前来通禀:“老太太,二小姐求见。” 唐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孔顿时凝上了一层冰霜,如树枝般干枯的手掌狠狠一拍桌案,怒斥道:“让她跪下!跪在院子里受罚!” 婢女战战兢兢退下:“是。” 华瑶瞥了一眼怒气冲天的唐老太太,多少年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了,唐代柔当真是她的老命啊! 转念一想,华瑶的心底油然而生一个念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一双丹凤眼透着隐隐的诡媚,如带刺的玫瑰花,眉宇间自有一番动人风韵,不疾不徐道:“春芝,你派人去请宫里的太医来将军府,瞧一瞧三小姐,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春芝应声:“是,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华瑶抬眸,妩媚的脸孔竟闪现了一丝丝心疼,她拿出锦帕佯装擦拭眼角,唉声叹气道:“哎,代柔好歹是将军的女儿,自幼丧母,若真被吓破了胆,也未免太可怜了些。这身世啊,就像是水中的浮萍般,漂泊不定,苦命的孩子。” 这一番看似发自肺腑的话,正好戳中了唐老太太的心,她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棕褐色眼睛闪现着点点泪光,两只蒲扇似的手掌不安地拍着双腿,瘪着嘴角道:“代柔兴许是一时恐慌,过几日自然好了,你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 华瑶面露担忧之色:“托母亲的福,但愿这孩子平安度过此劫难吧。” 刻下,门外方才离去的婢女,再次匆匆忙忙一溜小碎步上前,福了福身:“老太太,二小姐不肯跪下受罚。奴婢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二小姐却说……” 眼瞅着唐老太太一张脸气愤得面如死灰,华瑶冷静道:“直说无妨。” 奴婢低眉顺眼着:“是,二小姐说……她没有错,没有坑害过三小姐,老太太不能平白无故的处罚她。若是老太太身子不适,不愿意见到她,二小姐回去就是了,改日再来拜见。” 第85章我是不会认罪的! 第85章我是不会认罪的! 唐老太太顿时气得面红耳赤,拍案而起,微凹的眼睛瞪得滚圆:“放肆!还反了天了!谁给她的胆量?连我的命令都敢忤逆!?”华瑶的眼底略显惊诧,未曾料想,唐安夏敢和老太太叫板?她还真是年轻气盛,殊不知对付老太太的手段要软硬兼施、迂回战术,才能在唐振天面前有个交代。 婢女被怒发冲冠的老太太吓到,‘噗通’一声跪地:“奴婢也没法子啊……” 瞅着僵持的局面,华瑶嫣然一笑:“母亲,既然安夏人都来了,就让她进来训话。关于代柔的事情,您不是也怀疑是安夏动了手脚吗?倘若这样放她回去,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屋里生闷气,多不值啊!” 唐老太太拉耸着眼皮,整张脸布满了褶皱,好似天边滚滚成团的乌云。 华瑶瞧着她虽然不说话,却也不反对,便朝着地上的婢女扬了扬脸:“去吧,请二小姐进屋。” 片刻,唐安夏步履轻盈地走进来,身侧跟随着奴婢李姑姑和蓉儿。 面对怒不可遏的唐老太太和隔岸观火看热闹的华瑶,唐安夏面色沉稳镇定,必恭必敬地福了福身:“参见祖母,参见大夫人。” 华瑶瞥了一眼唐老太太面如死灰的脸孔,忍住唇边渐深的笑容,试探的问:“安夏,你是来看望你妹妹代柔的吗?她如今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被吓惨了。” 唐安夏斜睨向看似端庄贤惠的华瑶,平静道:“回大夫人的话,我是亲自来长寿阁,向祖母澄清真相的。代柔一事,与我毫无关系,恳请祖母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我才好。” “胡说!” 唐老太太猛地一声咆哮,吓得满屋子的奴婢纷纷跪下,不敢做声。 唐安夏面不改色,清冷的眼眸直视着高高在上的、火冒三丈的老太太,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半分的担忧。 唐老太太攥紧如树皮般枯槁的手掌,恶狠狠地瞪着唐安夏,凹陷的嘴角瘪了瘪:“昨日,你抬了一具尸体来长寿阁,惊扰了代柔。半夜,她的闺房马上闹鬼,人都被吓惨了!你说和你没关系?你当我老太太眼瞎耳聋,好蒙骗吗?” 唐安夏的神情冷若冰霜,一双清澈剔透的眸子,就像是海底深处的黑水晶,无暇不惹一丝尘埃,她的语气荣辱不惊:“祖母抬举我了,闹鬼的事,东殿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我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女子,何德何能控制鬼怪?纵使我不喜欢代柔妹妹,她刁蛮任性将军府人尽皆知,我也没有那个能耐吓唬她啊!” 眼瞅着唐老太太赫然而怒,却抓不到证据的样子,唐安夏睨了一眼华瑶,缓缓道:“祖母,大夫人今早已经去桂苑审讯过了,奴婢下人都被盘问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我们桂苑的人也被吓得够呛,生怕东殿的鬼,哪天晚上再去桂苑找麻烦。” 唐老太太一愣,瞪向华瑶:“你去查了?” 华瑶似笑非笑地微微点头:“是啊,代柔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作为将军府的当家人,自然要调查清楚。不过,此事确实是蹊跷得很——若说那鬼是真的,我也不信;若说那鬼是装的,却追不到证据。就好像大白天凭空消失了似的,真是奇怪。” 唐安夏垂下眼睑,精致绝伦的脸孔略显青涩,她轻轻地咬了下红唇,怯生生地嘟囔着:“或许,代柔妹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才会被鬼怪找上门来寻仇呢……” “放肆!”唐老太太抡起桌案上的杯盏,朝着唐安夏的脸拼命砸过去! 李姑姑来不及冲上前阻止,杯盏已经狠狠地打在了唐安夏的额头上,随后,顺着她淡蓝色绣着白梅花的锦袍滚落在地,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唐安夏的额头原本就有旧伤,疤痕尚未完全恢复,被这一砸,一道红艳艳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李姑姑慌忙跪地求饶:“恳请老太太放过二小姐,闹鬼一事与我们桂苑真的毫无关系!哪怕是大将军前来问罪,我们也不会屈打成招!之前,在明月阁为了阻止宏阁惹下滔天大祸,我家二小姐的头已经受过伤,险些昏迷不醒,老太太您真的不能再伤害她了!” 唐安夏一把拉起来原本跪着的李姑姑,仰起脸任由着鲜血一滴滴地落在衣袍,落在地上,她殊璃清丽的脸蛋褪去了稚嫩的青涩,红唇间漾着清冷的浅笑:“祖母若是不信我,尽管打死我就是了!只是……” 唐安夏捏住了腰间的冰花芙蓉玉,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大皇子说过,这玉佩乃是皇家圣物,见玉佩如见皇子,任何人都不得伤害我。父亲现今与大皇子交往密切,更是有联姻的可能。倘若为了代柔被鬼怪惊吓一事,忤逆了大皇子的好意,活活打死我,怕是惹恼了他,耽误了父亲的正事,哪个女儿都甭想嫁入皇宫了!” 一听这话,华瑶顿时脸色骤变,但一瞬间,她马上恢复了原本应有的从容自若,那双丹凤眼转向唐老太太,笑眯眯地好言相劝道:“母亲,安夏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众所周知,大皇子与安夏交好,而且,文亲王与安夏青梅竹马。我们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不可贸然滥用私刑,否则伤了安夏事小,得罪了大皇子和文亲王事大。证据确实指向安夏,还好交代……可惜如今,真是无法肯定代柔的事与安夏有关啊!” 唐老太太气得横眉立目,眼睛里像是蕴藏着火似的,握紧拳头的手由于激动而发抖,整张脸涨成了紫红色。 唐代柔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啊!年幼丧母本就可怜,唐老太太捧在手心里宠着娇惯着,生怕她受到丝毫的委屈。今早瞧见她蓬头垢面的好似一只受伤的、被抛弃的小野狗,落魄无助、呆滞涣散。 唐老太太怎能忍心!?她恨不得把所有伤害到代柔的人都碎尸万段! 唐安夏冷冷地扫视着满屋子的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祖母,你今日杀我,来日,定会牵连整个唐家。我是绝对不会认罪的,代柔妹妹害我多次,她是咎由自取!” 第86章全员禁足 第86章全员禁足 唐老太太陡然站起来,意图冲到唐安夏的面前,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伤害她的宝贝代柔的死丫头!然而,她猛地起身,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花白,顿时天旋地转,脸色惨白,胸腔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楚的味道,头往前一栽,险些跌倒在地。 身侧的婢女清雪和两个丫鬟急忙搀扶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唐老太太。 清雪一脸担忧,宽慰道:“老太太,请勿动怒,身子安康才是福气。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三小姐才真是无依无靠的太可怜了!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唐老太太在奴婢的搀扶下艰难地坐在软榻上,苍老的手掌一遍遍地捋顺着胸口,长吁几口气,这才稍微缓和过来,她伸出一根好似干枯树枝的手指,狠狠地指着唐安夏:“你!你父亲真是养育了一个好女儿啊!竟敢对我不敬!不分嫡庶尊卑!连华瑶都不敢这般无礼!来人!给我拉出去!掌嘴!狠狠地打!” 唐安夏倏地一把扯下来腰间的玉佩,往额头上一蹭,冰花芙蓉玉霎时间涂抹了一层血迹,原本晶莹剔透的玉体仿佛被污染了般浑浊不堪。 唐安夏把玉佩高举过头顶,一双清冷的眸子滴溜溜地瞪得滚圆,她大声呵斥道:“大皇子的贴身之物在此!谁敢放肆!乃是掉脑袋的大罪!” 下人们个个面面相觑,一边是唐老太太怒火中烧的威严,一边是大皇子‘见玉如见人’的免死金牌,他们真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华瑶眯了眯媚态的丹凤眼,气度逼人的脸孔略显一丝憔悴,她环视四周,深思熟虑,整个人如同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得的产生了一丝敬畏。 她声音朗朗道:“都闹够了!我们是一家人,怎能相互残害?!安夏,代柔的事,暂时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你做的,但是,你是害她嫌疑最大的人,我也要对得起老太太,对得起代柔。所以,我以将军府大夫人的身份命令你,桂苑所有人等,即刻起禁足不得外出,直到闹鬼一事得以解决。你们若是清白,便相安无事,你们若是罪魁祸首,我也不会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旋即,华瑶优雅地站起身来,朝着唐老太太福了福身,面若春晓之花,抑扬顿挫道:“母亲,你固然心疼代柔,但要以大局为重,儿媳这样做,保全了将军和大皇子的关系,不会得罪文亲王,还能顾及到长寿阁的颜面,还给代柔一个真相,希望您能准许。” 唐老太太低垂着眼睑,沉重的身体依靠着软塌后面的绣制着秋日垂柳的药枕,一只手平顺着怄气的胸口,另一只手朝着华瑶无力地摆了摆,褶皱的脸几乎拧成了麻花状,喘息道:“罢了罢了!交给你处置了!你若是偏袒这死丫头,我拼了老命也不会饶了你们!” 华瑶抿唇轻笑:“母亲放心,代柔和安夏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同为唐家的庶女,何来偏袒之说呢?安夏若是无辜,我不会罚;安夏若是罪人,我定严惩。” 唐老太太听着这话在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唐安夏,咬牙切齿道:“我不信她是清白的!” 华瑶不想与唐老太太继续争辩下去,她转身,对着情绪冷静,面容却伤痕累累的唐安夏,厉声呵斥道:“你带着你的婢女滚回桂苑,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得出入。” 继而,睨了一眼春芝道:“你派几个奴才去盯着,严加看守桂苑的前门和后门,连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进去!” 唐安夏心中悬着的大石头陡然放下了,她把玉佩重新挂在腰间,镇定自若的神态,朝着华瑶作揖道:“清者自清,女儿告退。” 没有人注意到,她清亮的眼眸深处,有一缕飘忽不定的幽深光芒,似乎一切早已计划好了般,闪烁着神秘莫测的色彩。 第87章颖姿真的回来了 第87章颖姿真的回来了月黑风高,将军府,桂苑。 被禁足的一整日,除了膳房送食物到庭院门前,其他时辰都是处处紧锁,有人看守。庭院内的奴婢们一个个人心惶惶,她们对于唐安夏是无辜的这一点深信不疑。 芳嫣伺候着唐安夏沐浴更衣,入闺房就寝。 李姑姑捧了一盏桂花莲子汤进来,朝着芳嫣使了个眼色。 随后,芳嫣会意地去外面守着。 唐安夏侧卧在床榻上,靠着一个鸳鸯戏水的玉枕,一手端着汤羹,一手拿着小瓷勺,她优雅地喝了口,头不抬的轻声问:“玉华安排在哪里?可有人发现?” 李姑姑一边帮助唐安夏整理床铺,一边小声回道:“老奴想着,让她去哪儿都不妥当,难免有疑心的丫鬟问些有的没的,索性让玉华住在老奴的房间。二小姐当初命令我掌管桂苑大小事务,容我一个人独住,房间宽敞明亮,还有多余的床铺,正好赏给玉华了。” 唐安夏把喝光了汤羹的杯盏递给李姑姑,声音娓娓动听:“也好,暂时让玉华在你那里避避风头,毕竟桂苑上下都畏惧你的威严,无人敢私下去你的房里造次。等过了这阵子,你若不喜欢,再给玉华寻个别的住处,咱们桂苑有好几个干净整洁的空房间,你决定就是了。” “是。”李姑姑应了声,扶着唐安夏安稳地躺下,把绣着腊月寒梅的寝被塞在玉枕的两侧,给唐安夏包裹得严严实实,低语道,“老奴退下了,芳嫣在外面候着呢,有事您喊她就行。” 唐安夏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合上眼皮。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屋外有人惊呼一声:“啊——” 响亮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晚变得格外刺耳可怖,唐安夏猛地惊醒,她大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芳嫣!?来人!” 然而,婢女们没有向往常一样冲进来,没有人对唐安夏嘘寒问暖。 屋外的恐慌叫声此起彼伏,唐安夏清楚地听见她们在哭喊,在求饶:“求求你,别杀我……” “不要找我,你的死和我无关啊!” “……” 紧接着,唐安夏听到了芳嫣愤怒地咆哮道:“都是三小姐害死你的,不要纠缠我们家二小姐!要索命!去长寿阁索命!” 叮叮咣—— 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翻,唐安夏眼瞅着两名婢女和芳嫣一前一后地跑进了闺房,各个脸色惨白,瞳孔放大。 唐安夏瞧着她们的样子,也做不了事,便亲自下床点亮烛火,不忘记气恼地训斥着:“李姑姑近日对你们恩慈了是不是?怎么这般的没有规矩不成体统?明日非要罚你们……” 不等话说完,唐安夏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仿佛冬日里刺骨的寒风蓦地吹进了屋内,夹杂着一股刺鼻子的血腥气味,浑身上下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一名婢女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在屋里响起,异常渗人:“二小姐……你后面……你身后……千万不要回头……” 唐安夏倒抽了口凉气,迟疑地、慢慢地扭头一望,只见眼前是一张苍白的毫无生机的,眼睛、嘴角、鼻孔都在流血的脸孔。 唐安夏霎时间惊吓得被固定住了,她恐慌的目光一点点向下移动,发觉眼前的女鬼恰好穿着颖姿死去的衣服,只是脚面多了一双鲜红色的绣花鞋。 “颖姿……”唐安夏战战兢兢的唤了声。 女鬼的脸孔忽然变得狰狞可怖,她一掌打中了唐安夏的身体,如同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把唐安夏推倒在地。 随即,女鬼纵身一跃,腾空而起,撞开了闺房的窗桕,轻盈地飘了出去,消失在黑压压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确定不会有危险出现了,芳嫣第一个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冲到唐安夏的面前,搀扶着她早已丧失知觉的身体,喊道:“二小姐!二小姐!你醒醒啊!” 其他两名婢女这才敢凑上前,手忙脚乱地收拾一地的狼藉。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其他的婢女,她们纷纷披上衣服,进来一看究竟。 守夜的三名婢女至今都胆战心惊,一个躲在桌案下,一个蜷缩在角落里,一个隐藏在屏风后,谁都不敢吭声,不敢露头。 芳嫣定了定心神,大声吩咐道:“你们几个没有见到女鬼,还算是清醒,过来把二小姐抬到床榻上。” 蓉儿是后进来的,听到这番话脸色骤变:“女……鬼……” 刚刚被吓惨了的婢女用力地点点头,使劲儿之大险些把盘在头上的丫鬟发髻甩开:“是颖姿!她来寻仇了!我看的清楚,颖姿的衣服,颖姿的脸,都是血,和她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蓉儿杵在原地,一脸错愕,嘴唇吓得哆哆嗦嗦的:“颖姿姑娘……她不是去长寿阁找三小姐寻仇了吗?” 另一名婢女怯生生道:“她可能是把二小姐,还有三小姐都当成仇家了吧!人死了变成鬼,一个仇人都不放过!” “住口!”门外李姑姑一声怒斥,踱步进来,打破了丫鬟们的议论。 芳嫣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李姑姑,仓促地随着几名婢女抬起了唐安夏虚弱无力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给她放在床铺上,盖好厚厚的布衾。 李姑姑环视四周,阴冷着一张脸,训诫道:“瞧瞧你们什么样子!我就不信这世上当真有鬼怪一说!” 芳嫣扫了一眼不吭声的婢女们,抿了抿惨白的小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真的看见了,屋里的丫鬟,守夜的丫鬟都看见了,二小姐也看见了,真的是颖姿回来了,所以才会被吓成这样。李姑姑我们没有欺骗你!难道您还不相信二小姐吗?她昨夜去长寿阁报仇,今夜来桂苑报仇,把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吓出毛病来,才算罢休。” 李姑姑紧紧地蹙着眉头,原本冰冷的气氛如今更是阴森森的透着几分惊悚。 沉默了片刻,李姑姑缓缓道:“事已至此,你们都退下吧。今日守夜的和房里的丫鬟回去歇息。蓉儿,你和没有见过颖姿的婢女守在这里,照顾好二小姐。我去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调查到蛛丝马迹。” 蓉儿不情愿地福了福身:“是。” 瞅着李姑姑离去,芳嫣按照她的吩咐,挑选了几个人,守在屋外候着。 待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时,便坐在唐安夏的床边,趴在布衾上安心地睡下了。 第88章两个人是绝配 第88章两个人是绝配 翌日,灰蒙蒙的天际没有一丝阳光。桂苑昨夜闹鬼一事,在整个将军府传开了,到处都是颖姿死不瞑目,来找二小姐和三小姐寻仇的流言蜚语。 消息传到了华瑶的耳中,她一边用膳,一边思索着道:“我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一说,昨日还怀疑是唐安夏用了下作的手段,陷害唐代柔。今儿一看,她没有理由要吓唬自己啊,毕竟没有证据指向她。” 春芝拿起筷子小心地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华瑶的玉盘里,疑惑道:“奴婢也觉得蹊跷奇怪,不知怎么回事?听说,桂苑的几个丫鬟吓得不轻啊!派去看守的下人们回禀,如今整个桂苑上下人心慌乱,有几个病重的胡言乱语,二小姐卧床不起,芳嫣一夜未眠,吓得守在床边不敢离开半步。李姑姑大早上请示了三遍,恳求宫中太医前来救治。” 华瑶吃掉玉盘中的牛肉,喝了口枸杞银耳汤,优雅地拿帕子擦拭一下嘴角的汤汁,不屑道:“太医去了能怎样?长寿阁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特意请了宫中的太医去探望,结果开了几副安心养神的药,也说不出什么实病来。你命人按照昨日太医写的药方,抓好草药拿去桂苑给李姑姑,她们都是一个病症,被吓得生了心魔,怕是谁都救治不好了!” 春芝应声道:“是。” 转念一想,不禁喜笑颜开,嘴巴乐开了花似的,福了福身:“奴婢要先恭喜大夫人了!” 华瑶一愣,抬眸,妩媚的脸孔透着一丝不解,红润饱满的朱唇轻抿道:“何来的喜事?” 春芝转了转机灵的眼珠,一张巧嘴畅所欲言:“当下,我们将军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都病入膏肓,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治好。纵使哪日恢复正常了,终归是被鬼怪缠身过的女子,不吉利的。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文亲王,只要是想与将军联姻,只有咱们的大小姐才是唯一的人选。奴婢真心替大小姐和大夫人高兴,大小姐人中龙凤,福气自从天上来。” 华瑶眉眼间透着欣慰,闪着傲气横生的神采,她看起来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富贵猫,优美的深红色嘴唇有点刻薄的上扬,带了点嚣张的味道。 她声音婉转,耐人寻味:“我啊,本想着让老太太惩治唐安夏,未曾料想上天垂怜,尽让鬼怪之力灭了她的威风,呵呵呵……说起来,大皇子倒真是个配得上婉凝的女婿。至于文亲王……” 华瑶的眼底闪现了一丝厌恶之色,鄙夷地冷笑了声:“倘若摄政王还活着,嫁给他,倒是也不亏。可惜啊,摄政王是个短命的霸王,早早就去了西天,这文亲王空有一个头衔,没有实权,还不得皇上的重用,嫁给他岂不是白白委屈了我的婉凝?哎!” 春芝连连点头:“大夫人所言极是,那穷困潦倒的文亲王,也就看得上二小姐那种无依无靠的庶女,两人是绝配。” “呵呵……” 华瑶正莺莺燕燕的笑着,门外来了位婢女匆匆禀告:“大夫人!文亲王前来拜见,要求去桂苑,亲自探望二小姐!” 感谢投推荐票,收藏,评论的读者朋友们。最近小区被封了,大家都注意安全,好好休息哦! 第89章某件宝物 第89章某件宝物 华瑶放下碗筷,喝杯清水漱漱口,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角,冷漠的面孔挂满了不屑之色,线条秀丽的双唇弯了弯道:“让文亲王在正厅候着,我梳妆一下就过去。”“是。”婢女作揖退下。 春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摆摆手招呼负手而立的下人们过来收拾桌案,一边嫌弃道:“好端端的文亲王来干什么?真是惹人生厌!扫了咱们大夫人的好心情。” 华瑶坐在菱花铜镜前,取了一片丝绵蘸红蓝花汁而成的名为‘金花燕支’的胭脂,轻轻的按压在唇瓣上,显得妆容浓艳。又取了一支紫玉珊瑚簪子,插在坠月髻间,下面挂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 换了件绸缎华服,这才由春芝搀扶着缓缓地离开内阁,来到正厅。 李君麒和子瑜二人正端详着左侧墙壁的韩熙载夜宴图,整幅画卷线条工细流畅,色彩绚丽清雅,精致高雅的画卷悬挂于一整面墙壁,彰显正厅恢弘大气,别具一格。 华瑶摇晃着身姿莺莺燕燕地走来,嘴边挂着恭敬的笑容:“参见文亲王,早有耳闻,文亲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这些奇珍异宝颇有研究、情有独钟。今日有幸来到我的雅阁,亲眼见到这幅名画,想必是爱不释手。不知文亲王有何独到的见解?” 李君麒冰冷的脸颊没有一丝一毫情绪的浮动,来到这个地方已有了一段时间,文亲王府的书卷他几乎看了个遍,这里的言辞文化、规矩语言,他如今已知晓个七、八分。 再加上子瑜每日每夜守在身侧孜孜不倦的告知他,李君麒强大的适应能力让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风土人情。 面对华瑶试探的问题,似乎有意刁难,李君麒淡定泰然的回应道:“本王确实很欣赏,这画卷应是五段场景,从琵琶独奏到六幺独舞,从宴间小憩到管乐合奏,最后宾客酬应纷纷离去。人物繁多,动态各异,设色工丽雅致,色墨相应,衣纹图案细如毫发,格调高雅素馨,交相辉映,可谓是难得一见的佳画。” 子瑜暗暗地望了一眼李君麒,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敬佩。 虽然服侍在他身边的时候尚且短暂,但是对于这名男子的倾佩之情却与日俱增。他不仅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晓。对于陌生事物的学习能力更是突飞猛进,聪慧机敏简直惊为天人。 偶尔,子瑜觉得,他家殿下这幅皮囊给了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完美无瑕的男子,倒是不亏反赚了一笔。 华瑶也很是惊诧,不料想文亲王不失礼貌地答复,竟然让她一时之间接不上话来。 她朝着春芝扬了扬脸,示意她泡好上等的西湖龙井茶端来,随后,优雅地坐在主位上,笑颜相迎道:“文亲王乃是贵客,难得来将军府,不如我知会将军一声,设宴备好薄酒素菜,好生款待,畅饮一番。” 李君麒没有入座,更没有心思品茶,他一双灼灼有辉光的眼睛如寒星闪烁,谈吐间如千丈凌云之志气,直爽道:“实不相瞒,本王今晨听闻,唐家二小姐身患重病,此次前来叨扰,只为了一看究竟。桂苑已被封锁,请大夫人通融,准许我去探望安夏。” 华瑶低垂着眉眼,浓妆艳抹的脸颊始终保持着不失分寸的笑靥,她细细品口茶,嘴角弯起的弧度越发得恭敬:“文亲王此话差矣,唐安夏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我怎会亏待她?禁足一事,皆因唐代柔被惊吓病重而起,若安夏无辜,我自会还她清白。文亲王牵肠挂肚的心意,我会派人传达给安夏,还请您不要让臣妇为难才好。” 李君麒危险地眯起了眸子,他精雕细琢的脸庞好似雄狮撼动天下般轩昂,深邃如黑潭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深谋远虑,嘴唇弯起的弧度相当完美,不怒若笑道:“哦?大夫人当真是为了这两位庶女思量吗?根据本王所知,大夫人为难她们,自然是为了大皇子选妃一事。不如……” 李君麒停顿了下,流盼间冷似寒冰的精芒,轻勾的唇角透着淡淡的邪气:“不如……本王助您一臂之力,帮大夫人促成嫡女唐婉凝和皇子李沐的婚事,相对而言,大夫人不得再对安夏出手,保她在将军府的安宁,这笔交易你稳赚不赔。” 华瑶不由一呆,缓缓抬起眼眸,抬手示意所有奴婢退下,才开口问道:“文亲王如何帮我?大皇子的婚事,岂是您能干预的?” 李君麒意味深长的笑了,眉宇间充斥着让人折服的英气,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华彩,薄唇轻启:“家父摄政王的手中,有各位皇子都想要的某件宝物,如今,这东西就藏匿于文亲王府。皇子李沐与本王之间,自然是有不为人知的关系,难道大夫人当真以为……我是一个只懂书香笔墨的文弱王爷吗?” 话音刚落,子瑜怔了下,脸色瞬间难堪:“殿下,你怎能……” “我自有分寸!”李君麒打断了子瑜的顾虑。 华瑶瞅着他们主仆二人举止自然地一唱一和,抬手扶了扶发髻间的簪子,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精明算计,心底顿生疑惑:文亲王府的宝物,又是皇子们意图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但,思绪拉回来,这笔交易她并无损失,不就是饶了唐安夏吗?那庶女本来就没什么值得苛待的?两个庶女的明争暗斗,她华瑶就像是看待两只笼子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蛐蛐,她干涉是因偶尔需要摆摆主人的架子罢了。 李君麒等得不耐烦,面无表情的俊脸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凉薄气息:“大夫人若是不答应,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以文亲王的身份,大可以强行闯入桂苑,将军府又能奈我何?今时,我能在此处好言相对,皆因安夏住在这儿,我不想给她徒增麻烦而已。您可要想清楚了!” 华瑶自然是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将军府虽然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得以万人敬仰。却始终是为人臣子,与皇亲国戚相比较而言,终究是有悬殊的距离。 她急忙赔上笑脸,眯起的丹凤眼如春晓的桃花般妩媚动人,红艳艳的嘴唇笑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花:“文亲王这是哪里的话,您是主子,臣妇只有听命的份儿。” 第90章心狠手辣王姑姑 第90章心狠手辣王姑姑旋即,华瑶厉声吩咐道:“春芝,传我的命令,二小姐身体抱恙,无辜清白,免除对桂苑的禁足,速速请郎中去探望。至于长寿阁那边,告诉老太太,二小姐和三小姐均是鬼怪之力作祟,我会请个道士来府里,做法事消灭不干不净的脏东西,再查下去也是徒劳。” 春芝会意地作揖道:“是,奴婢即刻就去。” 复而,华瑶的嘴角噙着一种耐人寻味的笑容,微微露出了一排乳白色的整齐牙齿,含笑道:“安夏能有文亲王这般重情重义的青梅竹马,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您大可放心,我是打心眼里喜欢那丫头,不会亏待她的。何况文亲王您金口一开,我还是要给足了面子的。至于婉凝的婚事,就托付给您了!” 李君麒锐利深邃的目光透着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气质,白皙胜雪的肌肤散发着银白的荧光,他微仰着头,阳光透着窗桕铺洒在他的发间,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大夫人静待好消息就是了。本王,先行去桂苑,安夏还劳烦您多加照拂。” 华瑶面若桃瓣,起身作揖道:“臣妇领命,恭送文亲王。” 待李君麒离去,华瑶一双媚眼中浮上了层层迷雾,她唤来服侍多年的老奴王姑姑,浓妆艳抹的脸孔紧绷着,眼底暗藏杀机,声严厉色:“咱们将军府竟然会有文亲王的细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有人吃里扒外,唐安夏的事早早就能传到文亲王的耳朵里,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活腻了的狗东西!” 王姑姑的脸阴森森地好似鬼魅般吓人:“大夫人放心,有老奴在,将军府那些敢和您作对的人,都不得好死。” 华瑶自然是知晓王姑姑的手段,她能在将军府稳坐多年,少不了这位心狠手毒的奴婢暗地里惩罚不听话的下人们,华瑶的恩威并施,在府里成功的建立起来不可撼动的地位,其中王姑姑的可怕手腕占据了一半的功劳。 华瑶就像是府内的一道光,她贤惠仁德,明媚灿烂得照亮了每一处。王姑姑即是她背后的阴影,所有的灰暗阴霾,见不得人的角落里,那些下作的事,都由王姑姑心甘情愿地背负到底。 将军府,桂苑。 刚刚免去了禁足的责罚,看守在外面的下人们都纷纷撤离,婢女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虽然是洗清了冤屈,可是咱们二小姐也被颖姿吓到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自然是福气,起码长寿阁的祸事和我们没有关系,不会平白无故的受到牵连。” “想来颖姿真的是化成厉鬼,来找二小姐和三小姐寻仇吗?她今晚不知又会纠缠着谁……” “别说了,吓死人了!你看看那几个亲眼所见的丫鬟,躲在被褥里至今还不敢出来呢!” “……” 一位婢女忽然端正了姿态,朝着围成圆圈聊得热火朝天的奴婢们努力挤挤眼睛,紧接着,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参见文亲王!” 其他人立刻乱了分寸,脸色大变,转个身‘噗通’跪地叩首:“奴婢参见文亲王!” 李君麒漠然如止水的眼神睥睨地扫过她们惊慌的小脸,冷冰冰道:“再敢私底下说二小姐的是非,就切断你们的舌头。” 婢女们连连磕头:“不敢不敢,请文亲王赎罪!” 李君麒径直从她们的身旁走过,步伐轻健,一向稳如泰山未曾有过焦虑的他,此时心中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丝担忧,脚步越发地迅速。 李姑姑远远地瞧见了李君麒迎面而来,一溜小碎步匆忙跑过去,福了福身:“参见文亲王,二小姐正在闺房养病,老奴这就带您进去!” 唐安夏的闺房冷冷清清,无人看守。 准确来讲,其一是昨夜闹鬼,没有哪个婢女不要命的胆敢进来。其二是李姑姑吩咐,二小姐惊吓过度,需要精心修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只留下芳嫣姑娘守在床边即可。 李君麒和子瑜一前一后急急忙忙的进去,李姑姑站在门前,佯装不敢往里走,作揖道:”殿下请进,老奴在这儿盯着,有事您喊一声就行。” 李君麒犹豫了下,睨了眼李姑姑沉稳的模样,便心领神会道:“也好。” 闺房内,虽然是晌午白昼如明,所有的灯火依然点亮,微弱的烛光轻轻摇曳,倒映着李君麒和子瑜颀长的身影,浅浅的烙印在织锦地毯上。 唐安夏平躺在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上,锦被绣衾,纱幔低垂,四周散着淡淡的幽香。 芳嫣听见动静,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定睛一看,来者是李君麒和子瑜,顿时眼前一亮,‘嗖’地爬起来,福了福身:“参见文亲王。” 紧接着,转过身侧对着他们二人,把受了伤敷着药的一面脸转向旁边,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子瑜眼尖目聪,一眼就瞧见了她的异常举动,向前大跨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担忧道:“你的脸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同时,李君麒早就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唐安夏的额头,扒开她的嘴巴和眼皮,手指放在她的脖颈处感受脉搏,动作娴熟精炼,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医生。 唐安夏被他弄疼了,忍不住睁开眼睛,小声的抱怨道:“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李君麒并没有表现出来惊讶,刚刚的一系列检查,他原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早就放下来了,他确定唐安夏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倒是子瑜一脸蒙圈,看了看背着身体的芳嫣,又看了看爬起来的唐安夏,不禁气恼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到唐安夏亲自解释,李君麒棱角分明的五官犹如艳丽的贵公子,幽深的眸子如星河灿烂般璀璨,厚薄适中的嘴唇噙着放荡不羁的邪魅笑容:“看样子,你是为了撇清干系,故意装病。” 唐安夏扬起小脸,明亮的眸瞳闪烁着绚烂夺目的光彩,粉嘟嘟的嘴巴不情愿的撇了撇:“祖母对我不依不饶,只好用这个办法自救。还要多亏了李姑姑寻的婢女,武功了得。” 李君麒一怔,深邃如潭水的眸瞳微微眯起,勾起唇角:“李姑姑能寻得那般厉害的婢女吗?怕是有人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吧?” 第91章子瑜可会嫌弃她? 第91章子瑜可会嫌弃她? 唐安夏立刻垂下眼睑,像是一只调皮的金鱼鼓了股嘴巴,不知为何,只要面对李君麒的质问,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紧张不安,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明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死在大火中的心上人,却难以遏制怦然心动的感觉,脸颊不由得泛起了一层红晕。子瑜看在眼里,恼在心底,眼瞅着芳嫣甩开了他强而有力的手掌,便岔开话题,恼道:“二小姐!芳嫣的脸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为了假戏真做演得逼真,连她的容貌都可毁掉了吗!?” 芳嫣自然是不允许任何人诬蔑她的主子,马上争辩道:“不是的!与二小姐无关,是颖姿用刀划伤的我!二小姐为了替我报仇,才对颖姿下死手的!” 子瑜心急如焚,一把按住芳嫣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调转过来,面朝自己,定睛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睛,关切道:“此话当真?你天性纯良,又忠心耿耿,可不要欺瞒我!” 芳嫣笃定地点点头:“对天发誓,绝无虚言!” 李君麒察觉到了子瑜的反应过于激烈,微微蹙了蹙剑眉,声音如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般浑厚,低沉而富有磁性道:“子瑜,够了!本王知道你心疼芳嫣,但你要相信,安夏比你更宠信她,断然不会忍心伤她。” 唐安夏清亮的目光定睛看向子瑜,他是真的焦虑不安,并非是假装做戏,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婉转道:“难得有人和我一般,对芳嫣真心实意的好。原本早早打算去宫里请赵太医看看这丫头的伤口,谁知一桩事接着一桩,耽误了时辰。正巧,我已命人去宫中请赵太医亲自前来,探望我惊厥之症,可以帮芳嫣开几副新的药膏,尽量不留下丝毫的疤痕。” 芳嫣泪眼婆娑,世间哪有女子不爱惜自己容貌的道理?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脸颊的伤,垂下头道:“奴婢要一辈子留在二小姐的身边伺候,您不嫌弃就好。” 唐安夏静静地看向子瑜,浅红色的双唇扬起,眼神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反问道:“子瑜可会嫌弃?” 子瑜愣了下,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流转望向脸颊爬上一抹绯红的芳嫣,她的样子娇羞可爱,有点发白的嘴唇紧张不安地抿着,晶莹如玉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诱人光芒。 子瑜高挺英气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吸了下,剑一般的眉毛挑起,朗声道:“纵使有伤在身,芳嫣姑娘依旧是无可挑剔的美人,微臣怎会嫌弃?” 芳嫣怔了怔,立刻双手掩面,一双秀气灵动的眼睛不含任何的杂质,不施粉黛的小脸涨得通红,俏皮道:“奴婢都这般难过了,二小姐你们莫要拿人家开玩笑!” 唐安夏双眸含笑,淡然抿唇,她哪里舍得调侃芳嫣?只是,她瞧得出来芳嫣对子瑜有情,总要试探一下子瑜的心思,千万不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来日,将军府平安,李君麒回归,子瑜能放得下执念,便能安心地把这小丫头嫁于他为妻。 唐安夏笑如春山,状似娇柳,发丝摇曳在玉样脸庞的两边,刹那间,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般,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她轻柔道:“你们不易在桂苑逗留太久,免得引起旁人的怀疑,我和芳嫣尚且无碍,你们大可放心。” 李君麒深邃的眸子由始至终都停留在唐安夏的脸颊上,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俊美绝伦的面孔荡漾开来,仿佛是刚刚担忧牵挂唐安夏的那根神经,忽然间得到了释然和放松,意识到唐安夏平安无事,他才能恢复到本来桀骜不驯、放荡不羁、高傲犹如天山之巅神圣池水般的男子。 他长长的睫毛倒影在心形的脸庞上,仔细叮嘱道:“安夏你好生休养,假若唐家有难,我会处理好,你万万不可以身犯险,懂了吗?” 唐安夏如昆仑山上洁白雪莲花般的肌肤闪现了一丝疑惑:唐家有难!?莫非,李君麒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吗? 明明只有她一人重生归来,只有她记得唐家的灭门火灾。 李君麒是另一个不知名世界的男子,他的身上有太多的未知,难道是预见之力? 唐安夏没有多问,有些谜团没有解开之前,子瑜和芳嫣同样不可知晓其中的玄妙。 “我知道了,你放心。”唐安夏柔声似水如歌。 李君麒和子瑜从桂苑离开,便匆匆回府,并没有等待下朝的唐振天。 子瑜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想到芳嫣的脸伤,心里就一紧,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疼。 他紧握着剑柄的手攥了攥,怒意道:“该死的贱婢,被二小姐杀了实属便宜她了!幕后主使人是唐家三小姐吗?我今晚非要让她付出代价!” 李君麒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低声如空谷幽兰般温润:“真想动手,可不要留下破绽,给文亲王府惹麻烦。要悄无声息的收拾掉,不能被人抓到把柄,唐家三小姐做贼心虚,表面上心机颇深精于算计,却始终是个胆小柔弱的丫头。你要真想替芳嫣报仇,就要戳中敌人的弱点,一击中了她的要害,让她永不翻身。” 子瑜侧着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完美无瑕,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市井,眼底浸满了如天边晚云渐收的落寞,静幽幽道:“偶尔,臣在想,他若是有你的半分城府,有你的半分深沉,臣就能活得轻松些,不用煞费苦心地保护他了。只是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还需要臣的保护。” 微风透过掀开的车帘吹撒在李君麒芝兰玉树般的脸庞,玄色衣袂随风而动,他如诗如画的模样,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李君麒的声音如暖阳似玉:“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我会离开的……在这之前,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才不枉费来此活了一场。前几日吩咐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户部尚书松泽和后宫静贵人的暗地关系?为何要联手陷害月公主和唐宏?目标是唐家吗?” 子瑜收回了略带哀伤的眸光,很快,他恢复了本应有的冷静镇定,英气昂然,压低声音回道:“一切,正如殿下所料。” 第92章皆是拜他们所赐 第92章皆是拜他们所赐将军府,桂苑。 赵太医得知了唐家二小姐患病的消息,便放下手中纂写的药书,背着药箱匆匆忙忙得乘坐着马车,来到唐家。 唐安夏平躺在玉香床榻上,紧闭着双眼,浓密的长睫卷卷翘翘,在眼下的蚕卧处形成了一道浅浅的暗影。 李姑姑领着赵太医进来,叫醒了趴在床边的芳嫣:“你可好点了?” 芳嫣眯缝着眼睛,瞧见来者是赵太医,便揉了揉沉甸甸的脑袋,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比昨夜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晕晕沉沉的,一想到昨夜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就心悸恐慌不安。” 李姑姑会意地望着芳嫣,叹口气:“好在是赵太医及时赶到,我先去外面守着,二小姐就拜托给你们了。” 赵太医搬了张椅子坐在床的一侧,拿出白帕垫在唐安夏的手腕处,把手指搭放在锦帕上,轻微合目,头也不抬道:“李姑姑放心,二小姐和芳嫣姑娘交给我,医者仁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房间安静了片刻,赵太医极其认真地替唐安夏诊断,芳嫣不敢轻易出声,生怕干扰了赵太医的思绪。 可是,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眉头紧锁,啧啧了几声,最终,神情诧异地看向芳嫣,疑虑道:“可否让我替你把脉?” 芳嫣一愣,瞥了眼装睡的唐安夏,瞧不出来她有任何表情的浮动,无奈之下,只得犹豫地、缓缓地伸出了手,脸色略带难堪之色。 赵太医又开始给芳嫣把脉,他时而竖耳细听,时而留意芳嫣的神情,半晌,终究是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收起锦帕,偷偷地瞄了眼躺着一动不动的唐安夏,连连摇头。 芳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觉得如何?” 赵太医欲言又止,思虑再三,忽然朝着床榻跪下去,叩首道:“微臣参见二小姐,前些时日小女大婚,二小姐派人送去的金银珠宝价值连城,小女欣喜若狂,微臣亦心怀感激。只是……二小姐脉搏有力,肤白貌美,并无病症。芳嫣姑娘的身子也是极好的,并非受到惊吓恐惧之症。” 芳嫣一时语塞,她杵在原地愣愣地盯着赵太医,不愧是整个皇宫医术高超、数一数二的老太医了,敢于肯定她家二小姐是装病,并且直言不讳,想来是勇气可嘉。 唐安夏猛地睁开眼睛,脸色冰冷,从玉榻上慢慢地直起身体,芳嫣急忙过去扶着她,把绣着夏花的抱枕放在她的背后依靠着。 赵太医仰视着面前这位冰清玉洁如雪莲般的女子,不由得一阵唏嘘:“能让二小姐想出来装病的计策,陷入府邸勾心斗角的旋涡中,定是逼不得已,迫于无奈的法子。不知有什么需要微臣效力的,愿尽绵薄之力。” 唐安夏轻轻地叹了口气,清凉的眸光里透着几分无可奈何,静静地望着紧闭的窗桕,烛光摇曳的影子倒映在窗前的屏风上,有一种形单影只孤芳自赏的韵味。 她的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般,徐徐道:“赵太医无需大礼,你可愿意帮我去看看两个人,一个是宏阁我的弟弟唐宏,另一个是长寿阁的唐代柔,我多年在唐家的困境,皆是拜他们所赐。如今,我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代柔的病可有药能救?” 赵太医始终保持着荣辱不惊的风度,起身作揖道:“二小姐放心,微臣既来之,自然会帮衬您。” 唐安夏扯了扯嘴角,露出早已预料到的欣慰笑容,复而,她清亮的眸光流转到了旁边的芳嫣脸上:“这丫头的脸被匕首划伤,恳请太医开个方子,让她不留疤痕。还有……” 唐安夏推搡了一下芳嫣:“去把上次那位郎中开的药方拿来,让赵太医瞧瞧。” “是。”芳嫣急忙从檀木制梳妆台上纱帐缠绵的青铜匣子里,取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给赵太医。 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草药名称,赵太医瞧得认真,片刻,走到芳嫣眼前,揭开她敷在脸上的膏药,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心皱起拧成了麻绳状。 唐安夏担忧道:“怎么了?” 赵太医一手拿着方子,一手拿着黑乎乎的粘稠膏药,神态闪现一丝困惑,语气诧异道:“这膏药不会让你的伤口快速恢复,恰好相反,会让你的伤久久不愈,慢慢腐烂。而让你喝下的这方子,有俩味草药是不可以同时食用,否则会慢性中毒,少则一月,多则两月,便可命丧黄泉,此法子不易被人察觉,中毒者会神志渐渐被吞噬,如癫狂之症般。” 第93章断了我的左膀右臂 第93章断了我的左膀右臂 唐安夏陡然愣住了,她万万不曾料想,有人会对一向柔弱善良、与世无争的芳嫣下此毒手!那郎中明明是桂苑的婢女亲自请来的,与她们素不相识,何来的仇恨要置人于死地? 芳嫣眨巴眨巴泪水汪汪的眼睛,沉重地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二小姐,奴婢真是蠢顿如猪!你说得果然对,我们不招惹旁人,我们忍耐谦让,却架不住有人嫉妒陷害,主动要我们的性命!”唐安夏清澈的眸瞳里散发着一阵阵愤怒的光芒,杀了芳嫣,摆明了是要断掉她的左膀右臂,下一个被杀的人是李姑姑,再下一个势必就轮到她自己了! 赵太医把药膏和方子都扔到旁边的桌案上,拿来笔墨,铺开一张宣纸,重新写好了一副,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芳嫣,嘱咐道:“姑娘的脸伤不用煎药内服,并未伤及五脏六腑,那郎中让你喝药,只是为了调养身体暗中下毒,还好姑娘警惕,没有中了敌人的诡计。您按照我写得这个方子抓来草药,小火慢慢熬制而成,每日敷在脸上,不出半月即可痊愈。或多或少会留下一点疤痕,但不会很明显,姑娘放心。” 芳嫣感激涕零的把宣纸接过来,折叠好,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如同救命稻草般,诚恳道:“多谢赵太医,您的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了李姑姑扯着嗓子喊道:“我家二小姐自然是病得神志不清了!你还非要来瞧个究竟!” 唐安夏赶忙平躺下,芳嫣把药方收在袖口里,仔细地给唐安夏盖好被衾,趴在床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楚楚可怜。 李姑姑领着长寿阁的清雪进来,伸手指了指四周挂满了紫色短幔的床榻,没好气道:“你看看,我家二小姐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好了,你们三小姐兴许过几日就没事了,恰好赵太医在此,清雪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他。赵太医是宫里的人,总不会偏袒谁的。” 清雪朝着一副正气凛然表情的赵太医福了福身:“敢问一句,二小姐身子可好?” 赵太医遗憾地摇摇头,长叹了口气:“受到惊吓,感染风寒,怕是要连日噩梦不断,时而清醒,时而惊厥,只能依靠着安神养心的药,慢慢治愈。” 清雪一边听着赵太医的话,一边缓缓地走到床边,偷偷地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芳嫣,又暗自瞄了几眼一动不动的唐安夏,瞧着那种虚弱无力的可怜模样,应该不像是装病。 赵太医记得刚才唐安夏的嘱托,便收拾好药箱,顺势道:“听闻三小姐也病重,微臣恰好来到将军府,再去探望三小姐和二少爷,也算是不枉此行。倘若被将军知晓,微臣只来给二小姐看病,对于其他两位不管不顾,怕是会责怪下来,微臣可担当不起啊。” 清雪本无此意,她并不知晓赵太医会出现在桂苑。但,一听赵太医搬出了‘将军’的威严,自然不敢怠慢。况且,思量着唐代柔确实是病入膏肓,多一位太医诊断,或许能好得快点,免得老太太忧心牵挂。 于是,便礼貌地笑道:“奴婢恭敬不如从命,麻烦赵太医走一趟了。” 直到日跌时分,赵太医才神采奕奕地回到了桂苑。 李姑姑当着众位下人的面前,佯装惊诧:“赵太医为何折路回来?老奴以为你早就回宫了。” 赵太医沉静道:“微臣想着,二小姐的病症是看完了,芳嫣姑娘的脸伤还尚未开药方,医者仁心,怎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问呢?” 不等李姑姑说话,婢女晓雨立刻回道:“赵太医多虑了,芳嫣姑娘之前受伤的时候,已经找郎中来瞧过,开了好些药呢!” 李姑姑疑惑地睨向说话的丫鬟,眯起爬满了细细皱纹的眼睛,蹙着眉:“放肆!竟敢干涉宫里的太医问诊!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94章他们不足为惧 第94章他们不足为惧 晓雨顿时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认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只是……”晓雨低垂着头,旁人瞧不见她滴溜溜乱转的眼睛,还有不停在揉搓的两只小手,仅仅听见她颤颤巍巍的声音:“芳嫣姑娘已经没事了……” “住口!”李姑姑抬腿一脚踢在了她的肩膀上,晓雨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痛得她呲牙咧嘴,却不敢吭声喊疼。 随后,李姑姑朝着赵太医热情地福了福身:“让您久等了,老奴这就带您进去给芳嫣姑娘问诊。” 晓雨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阻止,可当她的眼睛瞄见了李姑姑浓浓怒意的神情,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敢吐露半个字。 唐安夏的闺房,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其他奴婢无一人敢进来,生怕半夜三更再遇见颖姿闹鬼一事,各个都警惕万分,人心惶惶。 赵太医孤身一人前往,李姑姑守在门外。 旁人都误以为,李姑姑是害怕颖姿一事,才不敢轻举妄动。 谁都不曾料想过,其实一切只是一个局,所有人都是局中人。 芳嫣瞧见来者是赵太医,轻轻地拍了拍装睡的唐安夏,柔声道:“二小姐,赵太医来了。” 唐安夏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眸子,从床榻上爬起来,期许地望着赵太医,低声问:“他们二人情况如何?” 赵太医拱手作揖道:“回二小姐的话,根据微臣的诊断,唐家三小姐确实是得了恐吓之症,胡言乱语,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微臣开了些安神的药房,坚持服用半年,这期间保证三小姐的心情舒畅,不可受到刺激,便能好转。假如……再被惊吓,怕是要彻底疯癫了。” 唐安夏的眼光流转,喃喃自语着:“一次还不够吗?还要再吓一次……” 赵太医不再多言唐代柔之事,毕竟大宅子里的斗争,他不会参与其中,继续道:“至于唐宏少爷,他的双膝无药可救,想必是伤他的人下了死手,注定让他再无站起来的可能,哪怕是华佗在世,都无法治好他的膝盖,骨头已完全碎掉坏死,每日需要服药,热敷双腿,能减轻痛苦,否则会日渐严重。另外……” 赵太医欲言又止。 唐安夏抬眸,清亮的眼睛直视着赵太医犹犹豫豫的模样:“但说无妨。” 赵太医叹了口气:“哎,二少爷心有郁结,情绪不稳,对于文亲王怀恨在心,终日郁郁寡欢,妄想报仇雪恨。翠荷夫人守在他身边煽风点火,怕是对你也心有怨怼啊!” 唐安夏不屑地弯了弯粉红色的薄唇,垂下羽睫,隐藏了眼底那份若隐若现的心疼和不忍,嘴上却强硬的说:“他们是自作自受,自食恶果,不值得同情。现在人都废掉了,还能折腾出来什么花花样?不足为惧,我留着他的性命,派人好生伺候着,已经是顾念手足之情,仁至义尽了。” 赵太医不打算干涉将军府的内斗,主动请辞道:“二小姐,微臣先行告退了。文亲王传话到太医院两次,今儿恰好出宫,顺路去王府一趟。” 唐安夏摆摆手,示意赵太医退下即可,她却暗自泛起嘀咕:“君麒好端端的,身体强壮,武功高深莫测,不是会生病之人,为何要请赵太医去府里?方才来的时候,也并没有提及此事,难道有所隐瞒……” 第95章冤有头债有主 第95章冤有头债有主待赵太医离去,芳嫣疲惫地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二小姐,咱们要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呀?奴婢窝在房里一整天,除了李姑姑送来恭桶和食物的时候,能偷偷瞄一眼外面,其他时辰都要装病。” 唐安夏掀开被子,穿上粉红绣花鞋,披件雪白色的大氅,无奈道:“在这件事的风头没有过去之前,你和我都不能离开屋子一步。除非……我听李姑姑说,大夫人会请一位道士来将军府作法,到时候让李姑姑去求情,让道士来到桂苑驱一驱,我们便顺理成章地有理由出门了。” 芳嫣点点头,倒了杯热茶拿给唐安夏解解渴,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至于给我下毒一事,二小姐打算彻查吗?” 唐安夏双手捧着茶盏,一边轻轻地吹,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着:“等咱们好了,一定要查到底,该杀的要杀,该斗的要斗,咱们如果不反击任人欺负,早晚会死在他们手里。” 芳嫣俏皮地耸了耸肩膀,抿着唇道:“二小姐所言极是,我算是看透了这群卑鄙小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夜深人静,长寿阁东殿。 守夜的婢女一个个心惊胆战,自从闹鬼一事传开,三小姐和二小姐接连被吓到,赵太医都无能为力,只能依靠安神药来缓解她们的症状。下人们更加惊恐万分,生怕颖姿再找上门来寻仇。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忽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院子里闪过! 瞧见的两个婢女顿时吓得困意全无,定了定心神,面面相觑道:“你,看见了吗?刚才有个白色衣服的东西飘过……” “好像是有,一身白……” 这时,她们忽然听到闺房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啊——啊——” 门前的婢女们双腿一软,吓得瘫坐在地,谁都不敢进去一看究竟。 紧接着,年纪稍大的一名奴才随手拿起一个棍子,大吼一声壮壮胆量,一脚踹开房门,举着棍子冲了进去! 当他跑进屋的时候,却发现空荡荡的房间空无一人,床榻上只有一滩血迹,他惊声大叫:“来人!快来人!三小姐不见了!” 婢女们这才连滚带爬地跑来,一个个用颤颤抖抖的声音呼喊着:“三小姐!三小姐!紫宸!紫宸!” ‘咣当’一声响。 所有人瞬间被定在原地,他们循声望去,原来是床边的柜子里发出的声音。 “你……你去开……”一个婢女推了推身前的丫鬟。 丫鬟不敢,推了推拿着木棍的奴才:“你去!你有武器,你去!” 那奴才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步步静悄悄地挪动到了柜子的旁边,复而,用木棍敲了敲柜门,厉声道:“颖姿!我们可都是无辜的!我们没有害过你!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伤害我们!” 然后,猛地拽开了柜门,顺势把棍子对准里面,随时打算一顿乱打。 婢女们先是眯缝着眼睛,不敢睁开,当她们听到一声女子虚弱的呼唤:“我,我……” 才缓缓睁开眸子,原来柜子里是脸色惨白的紫宸。 奴才急忙扔下木棍,搀扶着虚弱无力的紫宸出来,好奇道:“姑娘你不是守着三小姐吗?这是怎么了?还跑到柜子里!?刚才的叫唤声莫非是姑娘喊的?三小姐去了哪儿?” 第96章疼得快要死了 第96章疼得快要死了 紫宸的脸色被吓得毫无血色,她伸出一根手指,战战兢兢地指向床边,嘴唇哆哆嗦嗦地发抖道:“颖姿她……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鬼衣服,头发和脸都蒙着白色的布,一双眼睛流着血,她……她拿着一把刀,要杀三小姐……”婢女们立刻感到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个婢女掩唇惊呼:“你看!你看咱们刚才没有看错!真的有鬼来了!院子里那个白色的身影就是颖姿化成的厉鬼!” 另一位婢女不禁抱头痛哭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着:“我不想死!我还想着挣点钱,出府找个人家好好嫁了,求求鬼……不要杀我……” 这撕心裂肺的哭腔,让原本就惊恐骇人的屋里变得更加阴森森,仿佛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恐怖可怕的气息。 ‘啊’! 霎时间,外面又发出了一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尖叫。 紫宸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哭喊着:“三小姐!三小姐!” 其他下人们匆匆忙忙跟在后面跑出来,他们看到院子的正中间躺着一位女子,穿着的衣裳恰好是唐代柔就寝时那件碧绿的百褶裙。 紫宸冲过去扶着她,翻转过来她早已弱不禁风的身子,看了一眼她的脸,顿时失声痛哭:“三小姐……呜……” 此时此刻,唐代柔的神志半分清醒,半分昏沉,她尽力睁开混沌不堪的眼睛,睨向紫宸,干裂的嘴唇动了下,沙哑的声音从喉咙的深处发了出来,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和痛苦。 “紫宸,我的脸……怕是被颖姿毁了……好疼,疼得快要死了……” 下人们定睛一瞧,唐代柔左边的脸颊不大不小一道狭长的刀伤,显然是刚才失踪的时候被划破的,伤口正在隐隐往外冒血。 没有人注意到,在房檐的高处,一道白色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漫无边际的漆黑夜空深处。 华瑶睡得正香,被长寿阁的清雪磕头求情,搬出来唐老太太压制,不得已推脱,勉强来了。 东殿的闺房,郎中先是帮唐代柔止血,复而,开了几副药,吩咐奴婢要每天熬制,冷却之后敷脸上的伤痕。 唐老太太原本凹陷的眼睛,由于困倦疲惫,更加深陷,她一脸横怒地朝着跪了满地的下人们发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能护好主子!不如拿你们的命来抵偿!” 奴才们异口同声,连连磕头:“奴才该死!求老太太饶命!求大夫人饶命!” 华瑶倒是保持着镇定自若,掩唇打个哈欠,瞥了瞥跪在最前面的紫宸,冷声质问道:“你来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代柔的脸是被谁划伤的?” 紫宸哆哆嗦嗦的答道:“深夜,我陪着三小姐睡得正香,结果,一个白色的鬼影……就是颖姿突然出现了,她一脚就把我踢开,抓起吓傻了眼的三小姐,顺着窗桕跳了出去。等到……” 紫宸没敢提起她因为过于恐慌害怕,躲进柜子的事情,而是直接避开:“等到我们寻找三小姐的时候,才发觉她被鬼丢在外面,脸上都是血,颖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大夫人!我们真的尽力保护三小姐了!可是,颖姿是鬼啊!我们哪能斗得过她!我们也害怕啊!” 紫宸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压抑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第97章明日道士来 第97章明日道士来其他婢女们一想到刚刚经历了生死难关,还不知道颖姿何时能够放过唐代柔,一个个都情不自禁的哭泣起来,这难熬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每当深夜来临,他们就害怕得想着躲进某个不被察觉的角落里。 华瑶和唐老太太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若单单是一个人、两个人提及闹鬼之事,或许是造谣。如今,整个东殿都在说颖姿回来了,亲眼所见的婢女们非傻即疯,或是哭哭啼啼不成人样,可见传闻非虚。 唐老太太把探究的目光转向了华瑶的身上,瘪了瘪略微凹陷的嘴角,问道:“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是不是唐安夏那丫头鬼迷心窍,陷害了代柔?” 华瑶来得匆忙,不施粉黛的脸颊透着几分困倦,她心中记着与文亲王的那笔只赚不赔的交易,自然不会吐露出对唐安夏不利的话。 于是,华瑶耀然一笑,眉眼间尽是毕恭毕敬,朝着唐老太太微微颔首表示敬意,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母亲,桂苑眼下不比东殿好哪儿去,听闻唐安夏和几名婢女也在深更半夜瞧见了颖姿,被吓得不轻,那丫头至今都昏迷不醒,您是知道的,还特意请了宫中的赵太医前来医治,可惜未见起色。” 唐老太太眉头紧锁,苍老的脸孔犹如拧成一团的麻绳,树皮般枯槁的手掌狠狠地拍着桌案,怒气冲天道:“那你说!到底怎么办!?代柔到底是被谁害了?!” 华瑶佯装惊慌失措,急忙站起来,抖了抖衣袍上的灰尘,福身道:“母亲息怒,代柔和安夏虽是庶女,并非嫡出,但都是将军府的千金,儿媳待她们诚心诚意,绝无虚言。“ 瞅着唐老太太的脸色稍见好转,华瑶一双媚眼闪烁着隐隐的光芒,声音淳朴如谆谆教诲般:”至于鬼怪一事,儿媳原本是不信的,然则,母亲您也看到了怪异之象屡见不鲜,东殿和桂苑都已病倒,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其他子嗣,儿媳忧心忡忡。思虑再三,决定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士,前来府内祈福作法,消灭不干不净的东西。” 唐老太太半信半疑,眼珠缓缓地转了转:“道士当真管用?” 华瑶抿唇笑道:“那是自然,就连皇宫里有妃嫔不幸离去,都要请天师作法,逢干旱或连雨之季,还要请天师和皇子公主一同祭天祈福。这种事啊,自然是信得过的。” 唐老太太一听,确实如此,宫里每年都几次祭祀,有时还需要满朝文武参见朝拜,可见皇上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索性依着华瑶的意思,冷声道:“罢了,一切交给你安排。” 华瑶浅笑着福身道:“是,多谢母亲体恤。” 转脸,换上一张严肃端正的面孔,对跪着的下人们厉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好生照顾三小姐,不得打扰老太太歇息。待明日道士亲自来,收了颖姿那个贱婢!” “是。”下人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对待华瑶心生倾佩。 复而,华瑶笑呵呵地对唐老太太关切道:“母亲年纪已大,莫要劳心劳力,儿媳会处理好的,您大可安心颐养天年。” 唐老太太唾弃了句:“少对我阿谀奉承,我只要代柔平安。” 第98章万物皆有命数 第98章万物皆有命数 翌日,灰蒙蒙的天空没有阳光,漫无边际的白色云彩连成一片,淡淡的雾气漂浮在云层之下,唐安夏顺着窗桕向外望去,心底油然而生一阵莫名的忧伤。她爱的人,明明是死于火中的李君麒。可如今,口口声声说着是‘其他地方’来的李君麒,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她的心里,把那个原本属于李君麒的空缺,一点点的填满,渐渐地带走了那份炙热的思念。 偶尔,唐安夏会迟疑,她扪心自问,若是有朝一日让她报答李君麒的恩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死去,可知恩图报和情有所属,终究是两回事啊。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声,打破了唐安夏缥缈的思绪,她收回了呆呆凝望着外面的目光,低声问道:“芳嫣,是谁来了?” 芳嫣佯装病重趴在床边,小声答着:“二小姐,奴婢猜测着应该是大夫人请来的道士……” 唐安夏轻轻地‘哦’一声,便合上了眸子。 果真不出所料,房门被人推开,唐安夏听见李姑姑故意放大声音道:“二小姐,大夫人请的道士进来了!” 一阵稀疏的脚步声,几个人在闺房内停住脚步。 紧接着,唐安夏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各位请移步到外面等候,老夫作法之时,可能会有鬼怪异象,旁人在这里,恐怕会招惹到原本驱走的鬼怪,引上自身,后果难以想象。” 随行的春芝一听此话,立刻主动命令道:“咱们全都出去!不能打扰道士消灭不干净的东西!” 她心中暗算着,如今只有大夫人那里是一处净土,没有长寿阁和桂苑的闹鬼一事,万万不可把颖姿引到了别处,祸害旁人。 李姑姑恭敬地福了福身:“我家二小姐就麻烦道士了!” 老者微微颔首,花白的胡须随着他的动作而飘然抖动:“放心,老夫竭尽所能!” 待一行人都离去,房门关严实,老者才走到床前,从白色的口袋里取出一枚铜铃,不停地摇晃着,发出清脆巨大的声响。 老者的声音浑厚如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般,振聋发聩:“灭!” 这一声,整个庭院的下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春芝打了个激灵,急忙往外走了走,距离门前更远了几尺。 老者的摇铃声没有停止,但他对着紧闭眼睛的唐安夏,压低声音私语着:“二小姐,许久不见,你果真脱胎换骨。” 这声音……唐安夏猛地睁开了眼睛,在她的面前,有一位头发胡须都花白的老者,他竟然是当初市井间偶遇的那位神算子! 芳嫣同样是一脸惊愕,伸出纤纤素手指了指一身白衣翩翩的老者,瞠目结舌道:“你……神算子?那个立着一面‘天机神算’大旗的老人?天啊,二小姐,怎么会是他!?” 芳嫣尽管用力压制住喉咙伸出的呐喊声,却依旧是无法遮掩她错愕的神情和夸张的面部表情。 唐安夏知晓,面对这位神人,自然不需要装模作样了。 索性缓缓侧身,直直地坐了起来,内心的疑问堆积成山,话到嘴边,唐安夏却先询问了第一个,态度语气比起之前诚恳得多:“大师,当初我派人四处寻你,整个皇城都找遍了,想着你的性子断然不会入宫,但却杳无音信,难道您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老者平静地看着唐安夏,收起铜铃,面无表情地回道:“二小姐,老夫乃是修道成仙之人,与你相遇实属命中注定。缘分到了,自然会相聚,缘分散了,自然会离别。你想找老夫,是寻不到的。” 唐安夏听得似懂非懂,清亮的眸子转了转,漂亮的脸蛋绽放出来如拨开阴暗的云层般的笑容:“我懂了,大师你是算到‘闹鬼’一事,特意来将军府帮我解围吗?” 老者没有否定,反而扯着嘴角笑了下:“二小姐聪明绝顶,自然能体会其中的玄机。老夫帮你——乃是帮文亲王,帮他——乃是帮天下,这世间万事,皆有命数,因果恩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老夫与你,早年就相识,那时二小姐尚且幼小,忘记了而已。” 唐安夏一怔,绞尽脑汁回忆着过去的种种,她还真是不记得这位神乎其神的老人。 忧心着文亲王的事,唐安夏又问:“大师,你可知真正的李君麒,什么时候能回来?如今的文亲王,又是何许人也?” 老者似乎料想到了唐安夏的疑虑,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了手中的白色宝物口袋,挎在肩上,行走如风般,消失在了闺房内。 几乎是一瞬间,唐安夏就察觉到老者已行到门前,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一切皆是李君麒死前的遗愿。” 唐安夏还想刨根问底,可老者推开房门,朝着外面等候的下人们朗声道:“桂苑的鬼怪已除尽,二小姐平安无事,请各位带我去解救另一位姑娘。” 整个桂苑立刻欢呼声一片。 芳嫣在屋里不禁叹气连连:“二小姐,你说,大师会不会真的治好了唐代柔啊!?那我们所做的岂不是……” “不会。”唐安夏的眼睛里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喃喃着,“他是帮我的,不会断了我的路。” 只是,唐安夏回味着方才那句‘一切皆是李君麒死前的遗愿’。 难道指的是死在大火中的李君麒…… 莫非,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二小姐!”李姑姑的一声惊呼,拉回了唐安夏不安的心。 其他婢女也激动地‘噗通’跪倒在地:“参见二小姐!您真的没事了!上天保佑!二小姐吉人自有福相!” 唐安夏缓慢地抬起手,揉了揉假装困倦不堪的额头,眼眸里闪烁着迷茫之色,柔柔弱弱的语气:“我做了好几天几夜的噩梦,梦到好多死去的人,拉着我走,我迷了路。不知什么时候,听见一阵铃声清脆,莫名其妙地跟着铃声回来了。” 芳嫣也虚弱无力的点下头,声音更小更轻薄:“奴婢……奴婢也是。” 第99章她们失忆了 第99章她们失忆了满屋子的下人们欢天喜地,道士的作法如此见效,真的驱走了颖姿, 这回他们不用半夜三更害怕得睡不着觉了。 李姑姑搀扶着略显疲惫的唐安夏,吩咐着喜笑颜开的婢女们:“快点备水!给二小姐洗去晦气!芳嫣,你也去洗洗!二小姐交给我。” 芳嫣吃力地爬起来,双脚还有些站不稳,在两个奴婢的搀扶之下,这才颤颤巍巍的离开房间。 长寿阁,东殿。 唐老太太亲自迎接老者,她一双苍老如枯槁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老者的大手,激动地热泪盈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连祈求:“道士啊!你是世外高人!你是神仙华佗!你一定要救救代柔,我就她这么一个指望,这孩子年幼丧母,我一手抚养长大,不管花费多少银两,一定要治好她啊!” 老者收回了被攥紧的手,拿出一枚白色的帕子擦拭了一下手心手背,继而,冷冷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要先瞧过三小姐的病症,才能下决断。” 唐老太太亲自邀请他进入了唐代柔的闺房,春芝经历了桂苑的作法,心里害怕,自然是留在了院落里静心等待。 老者瞥了一眼卧床不起的唐代柔,转脸,又看了看旁边官帽椅上坐着的几名婢女,各个都目光呆滞,眼神迷离,她们怀抱着双腿,下巴戳在膝盖上,脸色惨白,远远望去就像是受到某种惊吓过度的可怜人。 老者依旧是那句老话,缓缓道:“老夫作法之时,恐怕会召唤出来其他的鬼怪,还请各位移步到屋外,免得被煞气所伤,得不偿失。” 唐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她不放心昏睡不醒的唐代柔。 清雪倒是有点害怕,她扶着老太太的手紧了紧,柔声道:“我们出去吧,万一影响了道士作法,招惹到不干不净的东西,就真寻不来其他法子来救咱们家三小姐了。” 其他婢女自然是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赞成。 唐老太太迫于无奈,她对于作法之事一窍不通,只能听从道士的安排,便叹口气,一脸的虔诚:“我家代柔的命,就拜托给大师了!” 众人离去,老者依旧是拿出来白色兜子里的铜铃,在屋子中间摇晃起来,响亮浑厚如天边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般:“灭!” 这一声,被庭院外面的人听到,一个个顿时吓得面容失色,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仿佛真的有鬼怪在屋里正和老者搏斗般刺激惊险。 老者徐徐走到了唐代柔的床边,伸手掰开她的眼皮,此时,她已瞳孔涣散,触摸了一下她的脖颈,冰凉得如同腊月冻裂的湖面。 老者惋惜地摇摇头,从白衣飘飘的袖口里取了一枚葫芦,打开盖子,倒了一粒黑色的圆形药丸,捏开唐代柔的嘴巴,塞进了她的口中,合上她的下巴,向内一推,唐代柔的喉咙咕噜一下子,药丸顺利进入她的腹中。 老者再次倒出了几粒药丸,分别喂进了其他几名婢女的口中,让她们纷纷咽下。 随后,老者收起了葫芦和铜铃,拍了拍唐代柔毫无血色的脸蛋,唤了句:“姑娘,你该醒了!” 片刻的功夫,唐代柔缓缓睁开了朦朦胧胧的睡眼,她迷茫地看向老者,动了下干裂出血的嘴唇:“你,你是谁?” 老者没有作答,反问道:“姑娘,你可记得你自己是谁?” 唐代柔困惑的摇摇头。 老者又指了指椅子上依次醒来的婢女们:“你可记得她们是谁?” 唐代柔黯淡无光的眼神望了过去,再次摇摇头。 复而,老者走到了恍恍惚惚的婢女面前,指着床榻上痴痴傻傻的唐代柔:“你们,又是否记得她是谁?” 婢女们同样是摇摇头,脸上挂着不解和对于整个房间未知的恐惧。 老者颇为满意地捋顺着花白的长胡须,平静道:“如此,甚好,甚好。” 第100章请帮大夫人算一算 第100章请帮大夫人算一算老者推开房门,挎着他白色的口袋阔步走出来,一点都不像是活了许久,头发早已花白的年长之人。 唐老太太焦急地迎上来,一脸迫切担忧,追问道:“大师,我那可怜的孙女儿怎么样了?” 老者的脸孔透着沉沉的寒意,乌木般的黑色瞳仁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们,声音淳厚回道:“夫人,三小姐洪福齐天,身子骨倒是没事了。老夫已经驱散了东殿的煞气,鬼怪之力也被老夫消灭掉,三小姐不会再夜夜受到噩梦的困扰,您大可安心。” 唐老太太悬在喉咙的心脏终于落下了,她激动地热泪盈眶,紧紧地攥着身旁清雪的小手,因苍老而凹陷的嘴唇抖动着:“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的代柔不会有事的!她是我的老命啊!” 一众下人们急忙跪地作揖道:“恭喜老太太!恭喜三小姐!” 唐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罢了罢了,快起来吧!大师,您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就是,将军府有的,什么都可以!” 老者脸色凝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夫人啊,您莫要高兴太早。三小姐和屋里的婢女们,虽然平安康泰,身子骨暂无大碍。然而,由于鬼怪一事,对她们的刺激过大,险些要了几位的性命。如今人是唤醒了,但意识全然不在了。” 唐老太太一愣,脚底一软,向后接连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多亏有清雪用力扶住她站不稳的身体。 唐老太太撇了撇干瘪的嘴角:“意识全然不在了……那是什么意思?” 老者头顶一根根的银白色头发如严冬初雪落地,秋日的一道寒霜般,没有一丝的凌乱,他的面相好似一尊弥勒佛,慈祥道:“夫人无需惊慌,三小姐和屋内的婢女们,只是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过往的事,这是好事。她们若是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势必会一同想起鬼怪对她们的纠缠和惩罚。都忘了,恰恰能重新活着啊!” 唐老太太不甘心,一脸的条条皱纹好像诉说着一波三折的往事,她眼底闪着沧桑道:“这么说来……代柔也不记得我这个祖母了吗?也不记得她要嫁给大皇子为妃了吗?” 老者古铜色的脸孔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闪烁着遗憾的光芒,惋惜道:“夫人,她能平安无事,乃是上天的恩赐和福气,您不要再奢求其他了。过去皆是恩怨,往后才是她的新生啊!” 清雪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儿,清秀的脸蛋疑惑不解:“大师,为何桂苑的二小姐,就身子无恙,并未失忆呢?” 顿时,满院子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他。 老者炯炯有神的眸子智慧又敏锐,说起话来像是洪钟一样雄浑有力道:“根据老夫判断,二小姐只被鬼怪惊吓过一次,尚且可救。三小姐怕是被惊吓过多次,早已意识涣散,魂魄都丢了半只,老夫能唤回来她的魂魄,却挽救不了她的意识。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有办法让三小姐恢复记忆,夫人要看得开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唐老太太原本欢天喜地的脸孔顿时陷入黑暗的低谷,她深陷的眼睛流下了几滴老泪,清雪见状,急忙岔开话题,宽慰道,“老太太,您还是进去看看三小姐吧?她刚醒,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很迷茫,此时正需要您给他壮胆呢!” 一旁看热闹的春芝则是幸灾乐祸地憋着笑,如今的唐代柔,对于唐婉凝来讲如同废人一般,没有丝毫的威胁,正和华瑶之意。 老者似乎是看透了春芝的心思,但他看破不说破,步履如飞走到春芝身旁,慈笑道:“姑娘,事已办妥,请送老夫离府吧!” 春芝点点头,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领着老者离开了长寿阁,穿过一条寂静的长廊,走过一片树林,来到了另一处繁华秀美的府邸。 老者抬头,看着院外粉墙环护,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着‘瑶馆’两个大字的匾额。 春芝这才莺莺燕燕道:“大师,您是我们家大夫人派奴才四处打听,请来的道士,自然要帮大夫人瞧瞧心事,方可放你离去。听闻,你游历四海,偶尔会来皇城待几日,下次再寻你不知猴年马月了,所以恳请您定要理解大夫人的良苦用心。” 老者面色平和,似乎早就料到了如此的结果,迈步随着春芝进入了瑶馆。 此时,大夫人和她的女儿唐婉凝在正厅耐心的等候着,远远瞧见老者款款而来,大夫人顿时喜上眉梢,乐乐陶陶得亲自上前迎接。 她的声音如滴露竹叶般玲玲作响:“大师,千盼万盼,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啊!我可知晓,您啊,是神机妙算的道士,能遇见实属有缘,旁人花了千金万金都寻不到找不着呢!” 紧接着,吩咐王姑姑:“速速把我屋里最好的西湖龙井茶泡好,拿来给大师品尝。” 老者拂袖坐在玫瑰椅上,合着眸子,摇摇头:“夫人无需客气,老夫不会进食府内任何食物,此乃修道之人的禁忌。” 王姑姑瞪着滚圆的眼珠,刚想开口驳斥:你莫非是担心我家大夫人下毒不成? 话到嘴边,瞅见华瑶朝着她狠狠地使了个眼色,便咽下去,退到旁边去了。 华瑶依旧是保持着脸上如花如春的笑靥,声音婉转悠扬动听:“好,好,大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大师无心闲谈,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老者微微颔首,这才张开了如铜铃般闪亮的眸瞳,岁月的沧桑没有在他的脸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满头的白发和长长的胡须。 他的声音浑厚道:“夫人,但说无妨。” 华瑶笑盈盈地拉过来旁边娴静高傲的唐婉凝,眸光里闪烁着无限的期许和奢求,嘴角弯起近乎完美的弧度:“大师,小女名为婉凝,正值芳华,可否顺从心愿许配给大皇子?将来是否能成为皇子妃?还请大师算上一算,明示小女。” 第101章唐婉凝是人中龙凤 第101章唐婉凝是人中龙凤 老者清冷的目光睨向唐婉凝,只见她身穿一件乳白色的衣袍,清新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一双浅眸属于苍蓝色,气质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绾成飞仙髻,几枚圆润饱满的珍珠点缀在发间,顾盼间华彩流溢,肌肤如花瓣般的娇艳可爱,颇有几分华瑶的风范。老者沉思了片刻,一众人等都不敢冒昧打扰半分,他的眉宇间荡漾着一股英姿飒爽的神仙之气,单凭这不同凡响的轩昂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年迈的老者。 他习惯性地捋顺着花白的长胡须,声如洪钟道:“这位姑娘,不同于另外两位,长寿阁的姑娘柔弱无骨,却心生邪念。桂苑的姑娘聪慧机敏,却善良淑德。夫人的这位姑娘……高贵优雅,且一身傲气,乃是人中龙凤之相貌,但,需一位贵人相助,方可成事。” 华瑶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老者的每一句话,柳叶眉下的一双丹凤眼闪动着熠熠光辉,口如含珠丹道:“恳请大师指点迷津。” 老者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窗外漫无边际的天空,轻轻摇头:“天机不可泄露,根据老夫推算,夫人已求于贵人,只需好生相待即可。” 华瑶怔了怔,心想:我已经求过他……难道是文亲王吗? 但,不等华瑶再刨根问底,老者忽然起身,朝着门外疾步快走,嘴上嘟嘟囔囔的念叨着:“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随后,踏出了门槛,转个弯,不见了踪迹。 华瑶又是一愣,还没有问清楚,怎能放了他!?便厉声道:“快点!春芝,把道士给我追回来!” 春芝慌忙地招呼几名奴才,一边往外跑一边吼着他们:“你,你,还有你跟着我走……” 门外,空空如也,连个道士的影儿都没有。 春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困惑地反问院落里打扫泥雪的婢女:“道士呢?” 婢女一个个面面相觑,茫然的回道:“道士?不是刚刚随您进去了吗?没有看见他出来啊!” 春芝更是懵了,她折返回去,错愕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恐惧,朝着华瑶福了福身:“奴婢愚笨,怕是寻不来道士了!外面的下人都说没有看见道士离去,只是一瞬间,他就消失不见了。” 华瑶呆住。 唐婉凝咬了咬红润的薄唇,声音甜美悦耳道:“母亲,难道大师真的是天外仙人?如同长寿阁闹鬼的颖姿般,能自由随意地出入任何地方?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女儿算是长见识了!” 华瑶陷入沉思,除了这个解释,再也无法想通为何一个大活人,会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被察觉。 王姑姑年长,对于鬼神之说深信不疑,随声附和着唐婉凝:“大小姐所言极是,怕是这位大师的法力高深莫测。他能驱走东殿和桂苑的煞气,能救活两位庶女,想必区区一堵墙,来去自如也是常态。” 华瑶不由得感叹着:“还好,还好,大师说了,婉凝是人中龙凤,想来有文亲王相助,嫁于大皇子势在必得。” 王姑姑耳聪目明,颇会察言观色,立刻跪地叩首:“老奴恭喜大夫人,恭喜大小姐。” 春芝一瞧,旋即,随着满屋子的婢女们一同跪下:“奴婢等恭喜大夫人,恭喜大小姐。” 数日之后。 天气渐暖,严冬已过。 唐安夏的身子已无大碍,桂苑曾经被吓到的奴婢每日按时服用赵太医开的汤药,暂时恢复了神志。 倒是长寿阁东殿的那几名丫鬟,由于失去了记忆,连伺候人都不会,经常惹得唐老太太发怒训斥。 唐代柔自从忘记了过去的事,整个人变得温柔了许多,时常坐在窗桕前望着外面蔚蓝色的天空发呆,嘴角荡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楚楚可怜的柔情。 话也变得极少,只有旁人问她,才肯开口说几句。 紫宸亦是整日迷迷糊糊的,连自个儿都无法照料。 唐老太太迫于无奈,只好把身边最得力的婢女清雪赐给唐代柔,东殿的大小事务都由清雪打理,顺便教导紫宸如何伺候好主子。 华瑶整日里紧锣密鼓地悄悄安排唐婉凝的婚事,不敢泄露半个字出去,生怕唐老太太知晓了,再心生嫉妒,徒惹是非。 唐安夏对于大皇子选妃一事,全无兴趣。毕竟宫里没有圣旨传下来,或许是大皇子一时兴起,随口一说罢了。 李姑姑时常在耳旁念叨着宫里的富贵,还有大皇子的好处。 唐安夏心知肚明,李姑姑其实是知道的——当初把她从苦力里救出来的人,就是大皇子本尊。 玉华,自然也是大皇子安排的人。 但,李姑姑不说破,唐安夏自然不会问。 芳嫣脸蛋的伤疤,按照赵太医的方子,果真见效极快。 一日,用过早膳,唐安夏忽地唤住了擦拭桌案的婢女,淡淡的语气:“我若没记错,你是叫晓雨吧?” 婢女晓雨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奴婢参见二小姐。” 第102章户部尚书松泽大人 第102章户部尚书松泽大人 唐安夏淡淡的目光里透着一丝阴冷,斜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平静道:“你可知晓,我为何会记得你的名字?”晓雨连连摇头:“奴婢愚笨,不敢轻易揣摩主子的心思。” 唐安夏嘴边的笑容更加幽深,她右手的指尖轻轻地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漂亮的模样宛若画卷中走出来的美人,微微前倾着身子,左手的纤纤手指轻轻地挑起了晓雨的下巴,盯着她慌乱躲避的眼神,冷笑道:“当初芳嫣的脸受伤,就是你去请的郎中吧?” 晓雨吓得脸色骤变,自打唐安夏恢复了正常,她每日都提心吊胆,但芳嫣和李姑姑都未曾提及此事,晓雨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能瞒天过海,或许唐安夏被闹鬼一事冲击到了,忘记此事也说不准。 毕竟唐代柔和长寿阁东殿的几名婢女,身体康健却记忆全失,可能唐安夏和芳嫣有类似的症状发生。 晓雨如此猜测,内心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她算是安然无恙地逃过了这次陷害。 偏偏,唐安夏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晓雨手足无措,整个人彻底蒙圈。 瞅着她沉默不语,唐安夏转脸看向芳嫣:“她不认,芳嫣,你来指正她。” 芳嫣冷着脸,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和磨难,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善良、任人宰割的芳嫣了。 于是,芳嫣踱步走到了晓雨面前,朝着她的脸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厉声道:“敢做不敢当的孬种!识相的话,马上招供,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们的?二小姐宅心仁厚,还能饶了你的命!” 满屋子的下人们都惊呆了。 他们何时见识过芳嫣发脾气?! 在所有人的眼中,芳嫣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调皮可爱又乖巧懂事,对唐安夏忠心耿耿,对下人们体贴关怀。 李姑姑也被骇住了,她朝着其他的婢女们使了个眼色,低声呵斥:“你们都退下,二小姐教训奴婢,何时轮到你们在旁倾听看热闹?” 奴婢匆匆忙忙的散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唐安夏、芳嫣和晓雨三人,李姑姑识趣的站在门前把守。 唐安夏脸上的柔意渐渐收敛,她抬眸,看了看芳嫣脸颊烙印着浅浅的疤痕,颇为心疼,阴森森的眸光移到了晓雨的脸上,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冷声道:“芳嫣,拿把刀来,害你的颖姿已经死了,这个祸害还留着,岂不是便宜她了?她想害你中毒,想毁掉你的脸,不如我们就先划花她的小脸,看看她背后的主子能不能救她?” 芳嫣没有丝毫的犹豫,跑到笔墨砚台的桌案上开始翻找,嘴里嘟嘟囔囔着:“我记得有一把子瑜赠予我的匕首,让我放到这儿藏着呢,以备不时之需……” 晓雨瞬间脸色惨白,滴溜溜的眼珠到处乱转,她结结巴巴的答:“二小姐,奴婢冤枉……奴婢不知道中毒一事……奴婢是无辜的……二小姐,求求您饶了奴婢……” 唐安夏的手掌狠狠用力,把她摔倒在地,她的长发里透着淡淡的邪气,眉眼间有一股冷似寒冰的精芒,弯着红唇:“芳嫣,叫李姑姑来帮忙,按住她,毁了她的脸。然后丢到将军府外,看她去找谁求救,那人便是她的主子。” 晓雨吓得整个人都快要魂飞魄散了,她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抱住唐安夏的双腿,连连哀求道:“二小姐饶命啊!二小姐您饶了奴婢!日后,奴婢做牛做马,奴婢尽心尽力伺候芳嫣姑娘,绝对不敢再动歪心思了!二小姐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唐安夏清澈的眸子深不见底,泛着幽幽的光,嘴角微微上扬:“颖姿在我身边伺候多年,尽职尽责,卖主求荣,我照样杀了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罢,一脚踢开了紧抱住她双腿的晓雨,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清澈,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雄鹰般的眼神,不屑的语气,嘲讽了句:“晓雨,你以为你不说,你闭口不言,我就查不出来背后的人是谁吗?你以为,你对那个人忠心不二,他就能护你周全吗?你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事已暴露,最想要你命的人,就是你的主子,他会毫不犹豫的丢弃你,杀掉你。不信,就试试看——毁了容的你,他会杀你?还是救你?” 晓雨陷入沉默,把头低垂着深深地埋在胸前,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眼底的神色。 芳嫣忽地惊呼:“哎呀!找到了!” 便兴高采烈地拿着匕首跑过来,那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小匕首,鞘是镀金的,手柄处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整把匕首散发着光彩夺目的奢华之光。 晓雨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崩溃情绪了,她不想说,却不得不说,若是被毁容,若是逃回去,怕是真的要被主人杀掉灭口! 她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一遍遍磕头:“二小姐饶命!奴婢是逼不得已,受人钱财,帮人做事。奴婢一时贪钱,鬼迷心窍,不求二小姐和芳嫣姑娘的原谅,只恳求能给奴婢一条生路!” 唐安夏接过来芳嫣手中巧夺天工的匕首,一边饶有兴趣的把玩着,一边不冷不热的问:“说说吧,谁想害我们?” 晓雨停住了磕头的动作,挺直的身子跪好在地,努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缓缓道:“奴婢那日走到着急,在城里四处寻不到郎中,便和路边的人打探,有哪位郎中愿意去将军府帮人瞧病。恰好问到一位达官贵人,他询问原委,奴婢逐一告知,那位达官贵人便把身边随行的郎中唤来,入府帮助芳嫣姑娘救治,并且给了奴婢一袋子碎银,嘱咐奴婢绝对不可提起遇见他的一字一句,否则严惩不贷。” “达官贵人!?”唐安夏蹙起了柳叶眉,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曾招惹旁人,怎会招惹到外面的敌人?她原本以为,陷害她的是唐宏、唐代柔,乃至是华瑶的手段! 晓雨非常肯定的点点头:“奴婢听郎中称呼他为——松泽大人!” 第103章恩将仇报,本就该死 第103章恩将仇报,本就该死唐安夏对于前朝一事,并不了解,她思虑了片刻,吩咐芳嫣道:“你去把李姑姑和玉华叫来。另外,晓雨,你能如实招供,将功补过,我便饶了你这次。” 晓雨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提在嗓子眼儿的小心脏可算是安稳的落下了,她感激涕零地磕了个头:“奴婢多谢二小姐不杀之恩!” 唐安夏的眼神清冷,漂亮的脸蛋上挂着一丝警惕色彩,话锋一转:“但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收了旁人的钱,胆敢陷害我们,差点害了芳嫣的性命,自然是不能再留在桂苑了,收拾你的东西,离开将军府,另谋差事吧。” 晓雨愣了下,想着确实在桂苑难以立足,不如去别处另外闯出来一片天地,便再叩首道:“是,奴婢多谢二小姐。” 唐安夏眯了眯的明亮的眸子:“芳嫣,你亲自送晓雨离府,免得被长寿阁,或是华瑶的人盯上,再图惹事端。” 芳嫣福了福身:“奴婢明白。”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半晌,李姑姑和玉华悻悻然地走了进来,脸色难堪。 唐安夏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清丽仙颜露出了一丝冷笑:“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姑姑懊恼道:“外面的丫鬟不听话,胆敢问晓雨为何要离去?是犯了错还是得了赏赐?被我一顿训斥,罚他们打扫后院,今日不得进食。主子的事也该说三道四,当真是不要脑袋了!“ 玉华也随声附和着:“姐姐所言极是,二小姐,这群下人们可不比宫里的奴才,在皇宫里当差,敢有一点松懈,主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受罚受难。您还是过于仁慈,他们才敢如此嚣张。近日几个小丫鬟闲来无事,跑来问我和李姑姑是哪门子的亲戚,被我几句话顶得她们都乖乖闭嘴了,真不像话!” 唐安夏不禁笑道:“我听说了,有的婢女跑到芳嫣的跟前告状,说新来的玉华,依仗着有个姐姐说得算,整天嚣张跋扈,对她们谩骂侮辱。然后话里话外,教唆芳嫣和李姑姑作对,把你们二人赶出去。今儿想来,还好芳嫣与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之人,否则还不中了她们的小伎俩了!他们误以为你会在意这桂苑管事的位子,却不知,你心系的都是府外的兄弟姐妹父母家人,根本不把这虚荣的东西放在眼里。” 李姑姑抿嘴笑了,此时的她,眼角爬满了细细的皱纹,脸颊上挂着历经沧桑,早已看透一切的从容和淡定,颔首道:“二小姐所言极是,老奴伺候到您的心愿了却,能独当一面之时。自然会告老还乡,安度晚年,不再参与到大宅子里的波云诡谲中了。” 唐安夏点点头,心中暗自揣摩,那句所谓‘您的心愿了却’,怕是大皇子李沐的心愿吧。 只是,不知道李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总要问个清楚才好。 唐安夏想着,抬起眼眸,绵长的羽睫好似一排小蒲扇般忽闪忽闪的,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来的灵动与优雅脱俗,她张了张红唇问:“唤你们二人单独前来,是有一个疑问不解,你们可否知道,松泽大人是谁?与我们将军府可有关系?” 李姑姑转转眼珠,回想过去种种,想了想:“根据老奴所知,户部尚书松泽大人,乃是前朝的重臣,皇上很器重,与将军府并无往来。” 玉华应和道:“二小姐若是想知道他的底细,奴婢可偷偷地跟踪他几日,查个水落石出。” 唐安夏抬起手止住,秋水般地眸瞳纯净无比,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琼鼻挺拔,坚定拒绝:“不可,朝臣不像是后院的女子,有弱点可寻,稍微吓唬几次,勾心斗角就能成事。但凡是能坐稳在前朝的大臣,势必会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凭借着我们眼下的实力是无法扳倒他们的。” 李姑姑不解道:“那么,二小姐为何会问起他的事情?莫非……晓雨是他安插在桂苑的人?” 唐安夏暗自惊诧:李姑姑不愧是在宫中伺候几任主子的婢女了,心机城府自然不是普通的丫鬟能比较的。 从头到尾,李姑姑都并不知晓芳嫣被人下毒之事,只有赵太医经手了毒药,随后,唐安夏和芳嫣就若无其事地走好每一步计划,并未露出任何的破绽。 唐安夏自然不打算故意欺瞒,李姑姑纵使是大皇子的人,如今并无害了自己的心思,索性爽快的承认道:“确实,我与松泽素未谋面,他在桂苑安插了细作,不会平白无故,毫无目的。李姑姑,麻烦您小心翼翼地调查此事,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毕竟户部尚书乃是前朝的重臣,不能轻易与他作对,免得牵连到父亲。” 李姑姑深思熟虑着答道:“二小姐放心,老奴会慎重处理此事。” 转眼,唐安夏瞥向面容冷淡的玉华,不失风雅地弯了弯唇角:“有一个秘密任务交给你。” 玉华立刻挺直身板,态度端正,神情严谨:“二小姐请吩咐。” 唐安夏捏起桌案上的一枚花枝,手指用力地一掐,花枝折断,碎成了两半,她的眸底流转着一丝丝的阴冷,红唇经营润泽,雪白地贝齿像是珍珠一般泛着光泽,声音寒凉:“你去府外候着,待晓雨离去,看看她去了哪儿,是不是回到松泽的身边,找个机会,去了她的性命。” 李姑姑和玉华同时愣住,她们知道:唐安夏早已不是过去善良单纯,心软懦弱的女子。 却未曾料想,她竟然也会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唐安夏察觉到她们二人诧异的目光,她素淡雅丽的脸庞瞧不出任何的情绪,神情冷若冰霜,俏颜玉容美得让人怦然心动,却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平淡如水的语气:“其一,晓雨是桂苑的叛徒,险些害了我们。其二,晓雨知晓桂苑的事情太多,万一她将来与我们为敌,不可留给旁人把柄。人心叵测,今时我饶了她,来日,她可恩将仇报。不如,早让她入了黄泉,人死了,才能什么都没了。” 李姑姑明晓其中的厉害,赞许着:“二小姐思虑周祥,毕竟晓雨不同我们这种奴婢,有父母亲人,家眷兄弟,相互羁绊着,拖累着,牵挂着,不敢轻易造次。晓雨孤身一人,不能留着后患。” 玉华一瞧,李姑姑都同意了唐安夏的观点,自然要奉命行事,眼神逐渐变得笃定,作揖道:“二小姐放心,奴婢会让她死得干净利落,她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本就该死。” 第104章余老板娘 第104章余老板娘翌日,天朗气清。 院落里的积雪逐渐融化,泥泞的道路散发着一阵阵泥土的芬芳,冰雪积水交融的路面格外的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留神就会摔倒脏兮兮的泥坑里。 芳嫣备好了马车,唐安夏要离府外出,她临行前嘱咐李姑姑:“桂苑就交给你了,还有玉华的事,你要随时盯着点。交给其他人我是不放心的,我去文亲王府瞧一瞧,天黑之前便回来。” 李姑姑福了福身:“是,二小姐放心,不管是唐老太太还是大夫人来寻麻烦,有老奴在,定会护好桂苑的周全。” 马车在热热闹闹的街道上缓缓前行,唐安夏掀开金色的车帘,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市井间有些小商贩在吆喝,唐安夏忽然对车夫说:“先不去文亲王府了,到春雨楼旁边的铺子,好久没有吃到她家的福寿鱼丝了,去瞧瞧。” 车夫应声:“奴才遵命。” 芳嫣意味深长地睨向唐安夏,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却终究是闭紧嘴巴,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口无遮拦,随意扯话的丫鬟,而她的主子二小姐,也不再是曾经善良淳朴,软弱无能的小女子。 春雨楼如往常一样,生意火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正站在门前招揽客人,穿着各异、身份不同的男子,经受不住曼妙身姿和甜言蜜语,露着猥琐的笑容,和女子勾肩搭背的进了楼里。 旁边的铺子前排着长队,几名年老的长者领着孩子,还有几名妇人,一个个耐心地等候着买到美味的佳肴。 芳嫣扶着唐安夏的手臂,推开侧门,一名忙碌洗菜的小生瞅见了,诧异道:“你们是什么人?买东西去前面排着,后门不让进的!” 芳嫣的话里有几分怒气:“哪里来的奴才有眼无珠?我们家小姐是你们老板娘的贵人,还不快快请进去,叫你们老板娘出来迎接!” 小生愣了愣,从头到脚打量着唐安夏的衣着,淡淡的粉色长裙,外套着枚红色的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绒毛,一条蓝色缎带围在身前,一枚冰花芙蓉玉挂在腰间,风华绝代,气若幽兰,信步似莲。 一看便知,这位女子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于是,小生请了唐安夏主仆到二楼的客房小坐,复而,去请老板娘前来。 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位风姿绰约,妩媚轻曼的女子匆匆而来。一进门,就堆积上满脸的明媚笑容:“二小姐!许久未见,您可安好?” 说罢,女子扭头吩咐小生:“去拿些福寿鱼丝来,小姐最爱吃了,顺便泡壶好茶,拿点小菜。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屋打扰二小姐。” 唐安夏清亮的眸瞳瞧着她,盈盈一笑:“余老板娘,你俨然是个羊脂美人,多年未变。” 余老板娘笑脸相迎,拉了把椅子坐在唐安夏的身侧,手腕上环着精致的细蓝玉镯子,叮咚作响。 她眼波流转,先是饱含歉意道:“上次颖姿一事,我处理的不妥,轻信了那个油嘴滑舌的婢女,听将军府的人说,她后来回去当上了二少爷的小妾,真是无耻。都是怪我一时疏忽,给二小姐添麻烦了,下次我一定会手段毒辣些,再敢有人背叛二小姐,我非要让他们吐出个真相。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唐安夏没有埋怨的意思,红润饱满的嘴角挂着一抹明快的笑靥:“你放心,颖姿已死,也算是不枉费我费尽心力对付她,算是除掉了一个祸患。那丫鬟啊,聪明绝顶,可惜耍手段陷害我,屡屡退让,她却得寸进尺,死了倒是解脱,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心里感激。” 余老板娘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女子的阴柔之气尽显面容,她抬手推了推斜插在发髻间的碧绿玉簪,广袖轻盈翩然,眉眼间尽是笑意,柔声道:“二小姐是我的恩人,当年挽救了我的铺子,赏赐银两救了我的家人。这些年我替二小姐做事,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不知二小姐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唐安夏警惕地瞄了一眼门口,芳嫣见状,会意地一溜小碎步跑过去,推开房门,左右的瞧了一遍,确定外面没有旁人在偷听,这才放心地关好门,朝着唐安夏微微颔首表示安全。 余老板娘宽心的笑了:“二小姐,店里都是我的人,不会有细作的。这么多年,我暗地里专门帮您和文亲王审问细作,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当叛徒啊,放心吧!” 紧接着,余老板娘一愣:“说起来,文亲王府好久没有消息送来了,不知殿下可好?只听闻得了一种癔症,性情大变,不知真假。” 唐安夏轻声叹了口气,脸上顿时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她把鬓间的发丝撩在耳后,淡淡的语气里透着哀伤:“文亲王确实病了,至于何时能好,我也不清楚,你若真有事寻找他,就送话给子瑜即可。” 余老板娘点点头,惋惜连连:“哎,可怜了文亲王,当年摄政王爷在的时候,他活得何等潇洒自在,简直是这世间尔虞我诈、波云诡谲中的一股清流。摄政王爷死得冤枉,连累了文亲王啊!” “我也觉得死得冤枉……”唐安夏若有所思道,她甚至怀疑,摄政王是被人陷害而死,就如同当年陷害将军府满门抄斩的敌人那般,心狠毒辣,手段高深,防不胜防。 余老板娘瞧得出来,唐安夏忧心忡忡,便追问道:“二小姐今日前来,可有要事吩咐?” 唐安夏收回了缥缈的思绪,倾城之貌顾盼生辉,她绝美的容颜没有任何表情,口吻平静道:“一则,我来取回信物金簪,以备来日所用。” 余老板娘赶忙从袖口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锦盒,递给唐安夏随手打开,只见当初颖姿送来的黄金发簪,安然无恙地摆放在玲珑锦盒里,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芳嫣接过来合上盖子,小心翼翼地拿好。 唐安夏又道:“二则,我向你打探一个人,户部尚书松泽是何许人也?” 余老板娘怔了下,琥珀色的双眸忽闪忽闪,脸色波澜不惊道:“松泽大人?二小姐算是问对了,他啊,不喜好钱财,不贪婪权位,偏偏只爱女子。这天下的男人总会有一样痴迷之事,或是富贵,或是权势,或是金银,或是女人,或是享乐,松泽大人贪婪的就是春雨楼的姑娘们。” 第105章他在调查朝廷的事 第105章他在调查朝廷的事 唐安夏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欢喜,她弯起唇角,浅笑尽然,淡漠如水,声音婉转道:“这么说来,他是常常到春雨楼喝酒听戏了?”余老板娘非常笃定地点点头,压低音调窃窃私语着:“松泽大人每月总要来几日,他位高权重,乃是春雨楼里谁都不敢招惹的大客官,得罪了他,等同于得罪了当朝丞相隆德,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祸患啊!” “丞相隆德……” 唐安夏喃喃自语了句,她的手一抖,在桌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无意识地捏住了衣角。 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她死都不会忘记! 前世,正是这位年过半百的大丞相,逼着父亲嫁女儿。 而父亲左思右想,唐婉凝将要嫁给皇子李沐,唐代柔又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只得把庶女唐安夏嫁去丞相府做妾。 前世的唐安夏,软弱无能,善良贤惠,知书达理,面对着父亲无礼的要求,甚至是自私自利可怕可怖的条件。她竟然为了唐家,为了姐妹,选择认命去接受。 新婚当日,唐家一百零八口人命聚集的时候,手举火把的官兵前来,灭掉了整个唐家。 每每想到那一刻,唐安夏的浑身就如同掉入了火坑般痛彻心扉,每一寸的肌肤都在承受着炙热的烈火烘烤,她的喉咙深处仿佛被火烤焦了一般,无法呼吸,无以言表的痛苦。 “二小姐,您还好吗?”余老板娘察觉到了唐安夏的情绪波动,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唤着她的名字问。 唐安夏收回了飘远的思绪,隐藏了眼底的阴狠,抬起眼眸,清冷的目光下挂着一抹如潭水般的幽深,她恬静的笑道:“我不要紧,只是奇怪松泽大人为何会对我下手?” 余老板娘愣了愣,瞬间,妩媚的面孔又恢复了原本的沉稳和从容,嘴边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二小姐一向对人友善,不与人结仇。想来敌人的目标是将军府,恰好二小姐心地纯善,让对方容易下手,便从您这儿开始了。这陷害的口子啊,一旦裂开,他还会找机会。” 唐安夏何尝不明白,敌人要的就是将军府的灭亡。 她拉起了余老板娘的手,态度诚恳,嘱托道:“松泽那边不好对付,你派人稍微留意着,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告诉芳嫣。一定要小心谨慎,他能投靠在丞相的门下,能在波云诡谲的争斗中胜出,自然是个狠辣的人。” 余老板娘反过来攥紧了唐安夏冰凉的小手,语重心长得像是姐姐般:“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旋即,面含笑容,推开房门,招呼小二把福寿鱼丝和上好的香茶端来,陪着唐安夏和芳嫣畅谈一番。 过了晌午,唐安夏和芳嫣乘坐马车去往文亲王府。 冬末初春,府内的景致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入门便是曲折游廊,台阶下石子漫甬成路,假山小石,一片旖旎之景。时不时有婢女穿过,脚步声极轻,谈话声也是极轻的。 云姑姑瞧见了奴才领着唐安夏进来,立刻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摆手示意着奴才退下,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老奴参见二小姐。” 唐安夏浅笑着:“几日未见,云姑姑的气色好多了,可见殿下近日也是极好的。” 云姑姑颔首道:“承蒙二小姐吉言,殿下最近……” 云姑姑环视左右,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一边往东院走,一边窃窃私语道:“殿下最近心系朝廷后宫之事,每日和子瑜忙忙碌碌,老奴帮不上忙,具体事宜您还是亲自询问殿下才好。” 唐安夏心底一沉,李君麒是察觉到了松泽之事?或是,他本就知晓前世发生的火灾一案? 但,唐安夏的脸面上没有半分的表现,清亮的眸子透着幽暗幽明的光芒,小声应道:“李姑姑放心,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定会尽力而为。” 来到李君麒的书房,他正翻查一本兵法之道的典故。子瑜正在认真钻研一本武功秘籍。 远远瞧见了唐安夏和芳嫣款款而来。子瑜最先放下手中的书,神态担忧的走过去,定睛瞧了瞧芳嫣的脸蛋。那伤疤若隐若现,已无大碍,如若不仔细看去,是不易察觉的。 子瑜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超乎寻常的英俊和洒脱气质,他舒心地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就好。” 芳嫣的小脸顿时爬上了一抹嫣红,娇羞的垂下眼睑,轻柔低语着:“多亏了赵太医精湛的医术。” 这时,唐安夏已走到李君麒的身侧,她清冷的眸光瞧不出来半分的情绪波动,高挺的鼻梁下樱桃小口饱满红润,她漠然道:“子瑜,芳嫣你们二人先去外面看守,我有话单独询问殿下。” 子瑜怔住,唐安夏从未这般冷冰冰的对待李君麒,莫非真的发生了某件让她格外在意的事? 芳嫣自然对主子唯命是从,微微屈膝作揖:“奴婢遵命!” 随后,朝着杵在原地的子瑜使了个眼色,小声提点他:“我们走啊,难道你要耽误主子们商讨要事!?我还有话问你呢!” 子瑜不好拒绝芳嫣,不情愿地应了声:“好。” 待他们二人离去,李君麒抬起魅惑的眸子,乌黑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他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带着笑意,弯弯的嘴角好似夜空里的上弦月,声音朗朗如玉石般:“你有事问我?” 这份柔情的样子,只有面对唐安夏的时刻,才会不吝啬的流露。 唐安夏姿容清冷,宛若天人,她白皙的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如幽蓝的海水般冰凉冷冽:“听说你在调查朝廷的事!你,对于唐家将会发生的种种,到底知道多少?” 李君麒聪明绝顶,马上明白了唐安夏的话外之音! 他冷静镇定的凝望着唐安夏,杏形的眼睛如星河灿烂般璀璨。他轻抿的薄唇微微一笑,透着惊心动魄的魅力,缓缓道:“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保护唐家,保护文亲王府。有朝一日真正的李君麒归来,我问心无愧,你只需记住这些就足矣。” 第106章甜甜的爱情 第106章甜甜的爱情唐安夏凝望着眼前这位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他的周身散发着高贵清华的感觉,他肌肤雪白,神韵独超,凭借着他的心机城府,怕是问不出来半个字了。 无论如何,唐安夏由始至终都坚信着一点,李君麒不是敌人,不是害过唐家的罪孽之人,更不会与丞相等奸佞同流合污,他是文亲王府的主子,这就足以值得托付。 索性,唐安夏清亮的眸瞳变得笃定不移,她直爽道:“你可知,前朝有位户部尚书,名为松泽大人,实则是丞相手下的重臣,前几日安插了细作进入将军府,恰好那叛徒在我的桂苑,被我察觉到,派人除了她。” 李君麒早有预料,精致的五官瞧不出半分的情绪波动,黑曜石般深邃的眸瞳清澈而含着一种清水般的温柔,他轻勾唇角:“松泽并非针对于你,他对唐家下手,不是第一回了。你可知唐宏当日轻浮明月公主,促成此事的人正是松泽和静贵人,他们想要瓦解唐家,却无法直接对英明神武的唐振天动手,只得从你们这群子女中寻找机会。” “果真如此,原来你一直都在着手调查此事。” 唐安夏轻舒了口气,光泽白皙的脸庞泛着迷人的光泽,她乌黑深邃的眸瞳里透着感激之情,追问道,“你有何打算?” 而后,唐安夏轻叹道:“毕竟我是深宅中的女子,如今身份卑微,怕是无法和朝廷重臣抗衡,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李君麒深情地看向她,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宽慰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交给我对付就好。我答应过你,要保全唐家的周全,当务之急,我只要能握住松泽的把柄,或者扼住丞相的要害,就可以用掌握的证据,去和他们二人谈一笔交易。” “交易?”唐安夏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 李君麒合上了兵书,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言语间有种傲视天地的强势感,徐徐道:“我不是救世主,他们暗算旁人我可以不管不问,但是,文亲王府和将军府是绝对不可以动的地方,否则我就会利用手中他们的弱点,除掉他们。” 唐安夏微微颔首,心中颇为倾佩。 然则,她怎会让李君麒一人背负着两个府邸的重担?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想尽办法帮衬李君麒,为了自保,也为了报答前世李君麒死于火海的深情,更为了这一世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而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李君麒,她不能自私自利的置身事外。 离开了文亲王府,芳嫣的脸颊上始终荡漾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绯红。 唐安夏吩咐车夫:“去皇宫。” 芳嫣的目光淡淡,神情如芙蓉月下的浅红色新蕊,明媚的眼神像是要召唤回春天般绚烂。 她甚至没有听见唐安夏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沉浸在她自己的心境里。 唐安夏疑惑地看向她,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周身都散发着甜甜的味道,好似着了魔般的,连眼神都暧昧不清。 唐安夏不禁笑了,推了一把芳嫣仿佛被定住的身体,莺声燕语地问道:“你怎么了?子瑜和你说什么好话?把你美成这副样子!” 芳嫣一怔,回过神来,秀气的小脸一直红到了耳后根儿,轻轻咬了下嘴唇,樱桃小口抿着,摇摇头娇羞地好似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唐安夏瞧得出来她的心思,那双多情的眸子早已沦陷,便声如暖阳般说道:“你放心,待我们的日子好起来,我会亲自把你许配给子瑜。我知道,你对他早已芳心暗许,他对你亦是有情有义,我不会让你一生守在我的身旁老去。” 芳嫣抬眸,眼底竟然浸满了感激的泪水,她抽泣着:“二小姐,奴婢今生今世不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只愿您能福寿安康,平安吉祥。奴婢虽卑微低下,却愿意对您竭尽所能,倾尽所有。” 唐安夏瞅着她一板一眼的小样,一时间鼻子也有点发酸,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了一阵感动,她紧紧地攥着芳嫣炙热的小手,情绪有点激动,却被嘴边甜甜的笑容掩盖过去了,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我知道你对我的忠心,你我多年主仆,早已情同姐妹,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说起来,子瑜那人正直不阿,又是文亲王身边的带刀侍卫,拿着朝廷的俸禄,武功高强,心思缜密,确实是一个可托付终身之人。” 芳嫣用力地点点头,神态娇美,声音轻柔道:“方才,我对他讲,无需提防着您,对于文亲王的心思,您从未变过。” 唐安夏颔首,低垂着的羽睫隐藏了眼底的那份深情,应声道:“确实,子瑜对我不同以往,他生怕我对如今的李君麒产生情愫。” 芳嫣笑得明媚:“奴婢也怕子瑜怀疑您,特意告知他的。不曾料到,子瑜会突然抓住奴婢的手,说了句‘我对你的心思,也从未变过,你可愿等我娶你之日?’奴婢当时慌了神,完全凌乱地把手抽出来,躲到一旁背对着他,点点头算是回复了。” 唐安夏听着他们二人的爱情故事,简简单单却又不失甜蜜,真让人好生羡慕。 马车开到皇宫的守卫门前停下,掀开帘子,芳嫣才注意到他们并没有回到将军府,诧异道:“二小姐,我们为何要入宫?” 唐安夏瞅着四下人多耳杂,低声道:“去了便知。” 旋即,扭头吩咐车夫:“我们一个时辰之内就会离宫,你在东边的路旁等候着。” 车夫回了句:“是,奴才遵命。” 入宫需要出示府内的腰牌。 不等唐安夏取出来,守门的侍卫笑脸相迎道:“您是唐家的二小姐吧?奴才看到您腰间挂着的皇子玉佩,不用查腰牌了,您进去吧。” 唐安夏愣了愣,礼貌地扯出一丝笑:“多谢。” 走在漫长的宫中甬路上,芳嫣伏在唐安夏的耳畔窃窃私语:“二小姐,都说宫里的人见风使舵,不曾想连个看门的守卫都这般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真是让人害怕。” 第107章我已经认定你了 第107章我已经认定你了唐安夏脸色镇定,一双水眸如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般,毫不在意的回道:“那是自然,人心本就如此,只怪咱们过去太过善良,才会被人算计陷害。” 走过了长长的甬路,途径巍峨壮观的明月殿,唐安夏停驻了片刻,回忆涌上心头。 芳嫣不由得感叹道:“二小姐,咱们头一回来这儿,是为了帮助二少爷道歉。第二回来这儿,是为了阻止二少爷犯错。说起来,每次在明月殿都要经历些磨难啊。” 唐安夏微垂的眼睫下有些淡淡的阴影,厚薄适中的红唇荡漾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走吧。” 主仆二人再经过一条曲折游廊,穿过小小的两三房舍,看到沟渠间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假花假草。 唐安夏拉住一名衣着整齐干净的婢女询问:“请问姑姑,大皇子的寝宫在哪个方向?” 年长的婢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谈吐不凡,气质如烟的女子,指了指南边高耸的阁楼一角,爽快的答道:“宫门前写着‘龙沐堂’,直走过去就是。” 唐安夏微微一笑:“多谢姑姑。” 二人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到达了刻有‘龙沐堂’三个大字的牌匾门前。 守门的奴才审视着唐安夏,冷厉道:“哪里来的姑娘?胆敢在大皇子的寝宫停留?还不快快离去!我家大皇子免你的死罪。” 唐安夏福了福身,语气不卑不亢,声音珠圆玉润道:“麻烦公公通禀一声,臣女乃是将军府的唐家二小姐,有事禀告大皇子。” 公公想了想,探究的眼神瞄到了唐安夏腰间挂着的冰花芙蓉玉,立刻脸色转变,笑盈盈道:“懂了懂了!奴才这就去!” 片刻,这位公公哈着腰,脸上堆积着献媚的笑容,打开大门,张开手臂做出了邀请的手势,恭敬道:“二小姐请进来吧,我家大皇子在正厅候着呢!” 随后,公公亲自领着唐安夏主仆往里走,嘴上不忘絮絮叨叨的嘟囔着:“奴才是龙沐堂的老人了,伺候大皇子整整十年有余,对整个龙沐堂从上到下都了如指掌。奴才的名字是大皇子亲赐的——梁忠,寓意一辈子都对大皇子忠心耿耿。二小姐若是将来有需要奴才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奴必定竭尽全力!” 唐安夏笑起来轻弯眼睛,两片红润的嘴唇微微上翘,像个熟透的小樱桃似的,说起话来悦耳动听:“先谢过梁公公了。” 进了寝殿,环视四周,角落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墙壁全都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屋内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气,宛若人间仙境。 李沐站在一张梨花大理石书案前,案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沓沓竹简,旁边是十方宝砚。 他五官精致的脸孔如同误落在凡间的谪仙般,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让人望去一眼就失了魂魄,美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男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好似洛神临世一般。 唐安夏凝望着他美好而圣洁的模样,恍惚间理解了唐婉凝和唐代柔,这两位姐妹为何会对赫赫有名的大皇子沉迷不醒。 李沐含情脉脉地看着唐安夏,无法掩饰内心的欢喜,眉眼间尽是笑意,他吩咐屋内的下人们:“二小姐难得来此,你们全都去外面候着,没有本皇子的命令不得入内。” 梁公公掩唇而笑,仿佛自己高攀上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其他婢女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情愿,碍于不敢违抗大皇子的旨意,只好怏怏不乐地纷纷退下去。 李沐瞥了一眼芳嫣,脸上仍然挂着笑容,语气却夹杂着冷漠:“二小姐,你的奴婢难道不该在外候着吗?” 芳嫣犹豫下,刚欲离开,唐安夏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唇边的笑靥如花,朝着李沐福了福身:“参见大皇子,臣女是有事而来,并非你侬我侬郎情妾意,芳嫣是臣女的贴身丫鬟,无需回避,还请大皇子恩准。” 李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一双桃花眼里浮上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迷雾,他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光润,周身散发着不容质疑的圣洁光辉,一勾唇:“好,随你高兴。” 说罢,李沐拂袖坐于主位之上,旭日透过竹窗,金黄色的光芒照射在衣袂间,他的脸颊秀美俊朗,声色富有磁性:“本皇子知道二小姐的心思,民间传闻您与文亲王青梅竹马,乃是两小无猜的挚友。但根据本皇子的调查,文亲王与你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想娶你,你愿意嫁,本皇子说的可对?” 唐安夏平静如止水地听着李沐的话,乌黑的瞳仁好似水晶珠般的灵动,樱唇一张一合间温柔地吐出了芬芳的气息:“大皇子深谋远虑,臣女佩服。既然您早已知晓臣女的心意……” 唐安夏摘下来了腰间佩戴着的冰花芙蓉玉,步步生莲,走到了李沐跟前,亲手递去,清凉的眸子看向他:“如此贵重之物,臣女受之有愧。恳请大皇子收回,赠予真正配得上它的女子。” 李沐瞥了一眼那晶莹剔透的无暇美玉,在唐安夏的滋养之下,玉体虹光萦绕,莹润如酥,更加彰显了它的价值。 李沐没有接过来玉佩,反而话语间夹杂着淡淡的哀伤语气:“它已经认了你当主人,应该保护过你很多次了,你怎能轻易把它丢下?” 唐安夏的手微微一抖,迟疑地往回缩了缩,李沐说得没错,正是因为这块美玉的相助,才能让她多次化险为夷。 抬眸,唐安夏惭愧的目光撞上了李沐脉脉含情的眼神,他的脸颊忽然向前,在距离着唐安夏只有一巴掌的距离停下,温柔的呼吸声扑面而来,他的声音就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阳光般,吴侬软语,纯净如暖阳。 他说:“正如我,已经认定了你,心甘情愿保护你很多次。你,又怎能狠下心随意把我甩掉呢?” 第108章从此,你的荣辱与我无关 第108章从此,你的荣辱与我无关唐安夏瞬间诚惶诚恐。 她的手一抖,险些把玉佩跌落在地,她‘噗通’一下子跪在了李沐的面前,垂下眼睑,轻咬唇瓣:“承蒙大皇子的厚爱,臣女愧不敢当!” 李沐抬手扶起了她,一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隐约流动着绚烂的光芒,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位美丽的女子。 她长得真好看,一双水汪汪的眸瞳如同清澈的潭水般,涂了胭脂的双唇如玫瑰花般红润,肌肤晶莹如玉,深黑色的长发盘起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高挺英气的鼻子,清秀的五官中混合着独特的气质,如出水芙蓉般让人心动。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彻底的把心交付出去,好像冥冥之中就早有注定一般,那个能走进他的心里,让他全心全意呵护的女人,就是她了。 唐安夏难以言表此时的心境,她快速地向后退了几步,脸颊娇羞地爬上了一抹绯红,作揖道:“大皇子,臣女斗胆请罪。” 李沐直起身子,他的身材挺秀高颀,发丝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她今日来此,正是要把这份本该不存在的缠绵爱情讲清楚,如若反被李沐的魅力吸引,或是被李沐劝说动摇,岂不是白白跑来一趟,徒劳而归。 抬起眼眸,唐安夏的眼神清亮无比,她的红唇如天边的一抹云霞,弯成十分柔美的线条,缓缓道:“大皇子,臣女的心中只有文亲王一人。然则,臣女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您的恩情,您对臣女的照拂,您的荣宠,臣女没齿难忘。您于臣女而言,乃是难得一遇的贵人,您的大恩大德,臣女定会竭尽全力报答,若有一日您需要臣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但,恩情不是惺惺相惜的爱恋,还恳请大皇子赎罪。” 李沐微微蹙了蹙眉头,那样子煞是好看,朱唇皓齿,红白相映,他柔美的桃花眼下暗藏了阴冷,勾唇轻笑道:“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皇上赐婚,圣旨传达到将军府,你如何反抗?” 唐安夏的脸色镇定自若,面容清冷,她如红菱般的嘴唇姣美,细嫩巧致,说起话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冷静道:“倘若真是皇上的圣旨赐婚,臣女无能为力。但那不过是大皇子用您的位高权重赢得了臣女,仅此而已。文亲王始终都在臣女的心里,哪怕濒临死亡的一刻,都不会改变。臣女不想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报答您的恩德,欺瞒您的感情,蒙骗您,臣女想趁着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把一切真相都告知于您,大皇子,请您慎重,再慎重!” 李沐没有作答,他瞧得出来,唐安夏的主意已定,没有一分一毫改变的可能性。 但,他乃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这世间想嫁给他的女子不计其数,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商朝臣,哪个不想着让女儿入宫为妃,爬上枝头,一世荣宠。 胆敢拒绝他的盛情,这份怒气,在李沐的心底油然而生,他如谪仙般的脸孔愈发的冷漠,眉眼间透着让人敬畏的英气。 他是皇上的长子,将来要继承五湖四海的江山,怎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忧神?怎能心心念念着儿女情长?怎可把心思花费到与朝廷社稷无关的事上? 他微仰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地顺在脸颊,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有些沙哑:“罢了,你回去吧。这玉佩已认定你是主人,李姑姑和玉华,算是本皇子赐予你最后的礼物,而后,你的安危将与我无关。本皇子心系天下,力求江山太平,不会迷恋任何一个女子。哪怕对你再喜欢,再动心,你若不能成为本皇子的人,不能为我所用,我便可舍弃你于不顾。” 唐安夏怔怔地凝视着眼前形态优美的男子,他比想象中更加沉着冷静、理智淡定。不愧是龙之骄子,早已看尽世间的繁华,从小历经勾心斗角、波云诡谲的阴谋。于情,当断则断。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总比伤了他的心,害得他夜夜笙歌,日日醉酒,耽误了朝政,要好得多。此刻的李沐,让人折服,让人心安。 唐安夏欣慰的笑了,她眨了眨清亮的眸子,花瓣似的纯肌娇嫩可爱,整个人散发着透彻如冰雪的气息,红唇间漾着清浅的淡笑:“如此甚好,大皇子愿意成全了臣女,这份恩情,胜过一切荣华富贵!于臣女而言,大皇子永远是贵人恩人,臣女没齿难忘,日后定会全力报答!” 李沐俊秀的模样像是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嘴角那条弧形的曲线似笑非笑,他漫不经心道:“多说无益,二小姐早些回去吧,李姑姑和玉华你自行解释,本皇子就不帮你善后了。她们都是奴才中的佼佼者,能不能留住?能不能对你忠心耿耿?都看你的造化了。” 唐安夏恭敬谦卑的福了福身:“是,臣女告退。” 门外的梁公公并不知晓其中的原委,瞅着唐安夏离去的时候,神清气爽,如释重负。又瞅着屋内的李沐面色沉稳,毫无波澜。再看看那枚冰花芙蓉玉完好无损地挂在唐安夏的腰间。 梁忠便认准了,这事儿绝对是八九不离十。 唐安夏早晚会成为大皇子府的女主人,那么他早点攀上这层关系,将来势必会扶摇直上。 “二小姐,奴才送送您!”梁忠热情地迎上去。 唐安夏浅笑着:“不必了,龙沐堂事务繁忙,无需劳烦公公。” 梁忠笑眯眯地跟着唐安夏,嘴上奉承道:“不可不可,您是我们家大皇子的客人,怎能失了礼数?大皇子不吩咐,我们当下人的也要做到,不让大皇子忧心。我这就送您出宫,二小姐莫要拒绝,让奴才为难了!” 毕竟梁忠是龙沐堂的老人了,对于寝殿上下的奴才都熟悉,混得可谓是如鱼得水般自在,加上他阳奉阴违有些手段,李沐对他不薄。 因而,梁忠的一些话和作风,好的殿里下人们学着,坏的下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不得罪他。 眼瞅着梁忠陪同着唐安夏悠然悠哉的离去,旁人只得羡慕,学不来。 第109章小皇子李嘉 第109章小皇子李嘉穿过花园长廊,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 忽地,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跑来,一下子撞进唐安夏的怀中。 多亏了芳嫣搀扶住险些跌倒的唐安夏,否则,她差点撞到路旁的石头上。 芳嫣瞪着眼前的人儿,训斥道:“哪里来的……” “奴才参见小皇子——” 不等芳嫣的话说完,梁忠立刻提高了音调,尖锐的声音把芳嫣生气的话语遮挡住,夸张地跪在地上磕头的动作,更是完美地吸引到孩童的注意。 芳嫣暗自咂舌,差点引来杀身之祸!一个婢女敢顶撞皇子?岂不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小皇子李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女子,复而,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梁忠,嗤鼻一笑:“这不是皇兄宫里的梁公公嘛!这两位婢女是谁?看着面生,本皇子未曾见过。” 唐安夏恭敬地福了福身:“臣女乃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参见小皇子。” 李嘉蹙了蹙眉头,清秀的脸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语气变得厌弃:“将军府?我娘亲可说了,将军府是坏人,是我们的……” “小皇子!”身后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猛地传来,打断了李嘉的话。 唐安夏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体面的姑姑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下子拉住李嘉的手臂,把他揽在自己的身后,朝着唐安夏歉意的笑了笑,朗声道:“童言无忌,小姐莫要往心里去,小皇子被我家贵人娇宠惯了,净说些不中听的话,口无遮拦的,还请小姐见谅。” 唐安夏定睛一看,这位姑姑正是刚才去的路上询问‘龙沐堂’方向的婢女。便收敛了警惕的神色,礼貌地嫣然笑道:“方才多亏了姑姑帮忙,尚未道谢,岂敢责怪?姑姑多心了,小皇子冰雪聪明,来日必成大器。” 李嘉抬头看向年长的婢女,清脆的声音叮当作响:“金姑姑,成大器的意思,是不是说本皇子将来会成为父皇一样的君王!?” 金姑姑急忙遮掩住李嘉的小嘴,犀利的目光从唐安夏的身上,转移到梁忠那张尴尬之色的面孔,话语间饱含歉意,又不失威胁:“梁公公,小皇子年幼,他的话可否当真?倘若有人以讹传讹,导致皇家兄弟反目,你我均是当下人的,有十个脑袋都不中用啊!” 梁忠讪讪笑道:“那是自然的,我这嘴巴啊,一向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姑姑安心就是。” 金姑姑凝重的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些,她拉着李嘉的手,恭敬不失风雅的欠身作揖道:“小皇子若是回去晚了,贵人要责罚的,我们先行告退,就不陪着小姐游宫了。” “姑姑慢走,小皇子慢走。”唐安夏嘴角含笑,同样优雅地行了回礼。 待众人渐渐走远,梁公公跟随着唐安夏的身后,瞅着四下无人,窃窃私语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小皇子的生母乃是宫里最得宠的静贵人。那女子非同寻常,她原本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深得皇后娘娘的信任,奈何她颇有手段,加上有几分姿色,竟然主动诱惑醉酒的皇上,投怀送抱。” 芳嫣瘪了瘪嘴巴,小声问:“皇后娘娘怎会察觉不到她的野心?为何不提前除掉这个吃里扒外的丫鬟?” 梁公公啧啧两声,连连摇头:“这就是静贵人的厉害之处了,整个椒房殿无一人发现她的手段,皇后娘娘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心腹。直到有一日,皇上和皇后娘娘因后宫妃嫔用度之事发生争执,皇上不悦,醉酒之后,宠幸了静贵人,这才让众人察觉到身旁竟有一位如此可怕的女子,野心勃勃。” 瞅着唐安夏不作声,梁公公继续低语着:“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静贵人短短几年功夫,竟然能成为整个后宫最得盛宠的女子,可惜她出身卑贱,不得晋升位分,又和皇后娘娘结仇,遭受后宫妃嫔的排挤,否则早就出人头地,荣登妃位了。皇上宠爱她多年,自然也疼惜小皇子,吃穿用度不比其他皇子相差分毫呐。” 唐安夏佯装毫不关心在意的模样,浅笑嫣然:“我们已走到宫门前了,多谢梁公公一路相送,麻烦回到龙沐堂,告知大皇子一句话。” 梁忠顿时两眼放光,拱手作揖道:“二小姐请讲,奴才一定只字不差的转达给我家皇子。” 唐安夏静静地望着天边一点点落下的夕阳,眼底不由自主地抹上一层哀伤的涟漪,她本不想伤害李沐,她心中对他感激,对他倾佩,偏偏没有爱。 她的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般,似水如歌般轻柔:“你告诉他,我唐安夏这一世都会牢记他的恩情,会竭尽全力的报答。恳请他一定要平安康泰,扶摇直上。” 梁忠听得似懂非懂,这话的意思并非是以身相许,但字字玑珠言之凿凿,似乎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闪烁着浅浅的琉璃之光:“公公可否记得住?” 梁忠点点头:“回二小姐,奴才铭记于心。” “好,公公是个热心肠的人,下次相见不知何时,就此别过。” 唐安夏弯了弯唇角,煞是好看,她微微颔首表示礼貌,旋即,领着芳嫣一同离宫。 回去的马车摇摇晃晃,唐安夏捏住手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她的指尖漫步全身,仿佛有一丝悲凉的心伤。 忽地,唐安夏感觉脖颈处一阵灼热的感觉。 她伸出手指一抹,发觉挂在脖子上那枚碎掉的,从小佩戴到大的,仅剩下一半的玉佩,竟然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股腾腾的热气。 唐安夏惊诧道:“奇怪,以前不曾发生过这种异象!是预兆了什么吗?” 芳嫣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二小姐怎么了?你是在意小皇子说的话吗?他确实提到了将军府是坏人,奴婢听得清清楚楚。” 唐安夏把玉佩放好,不再提及,她看向芳嫣,百转心肠回忆着李嘉的话,深思熟虑道:“小皇子对将军府敌意,表示静贵人憎恶将军府。梁公公说过,皇上偏爱小皇子,静贵人野心勃勃,那么,他们母子二人自然会觊觎着……恐怕是因大皇子和将军府交好多年……” 唐安夏欲言又止。 第110章你们二位是去是留? 第110章你们二位是去是留?芳嫣听得一知半解,她如今已了解主子的脾气,有些话藏在心间,不全说破,留有余地,等待时机成熟,再作打算,便也识趣地不追问,只是紧紧地握住唐安夏冰凉的小手,甜美一笑:“无论怎样,奴婢会忠心耿耿地陪伴在二小姐身旁,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唐安夏自然是信得过芳嫣的话,浅浅一笑:“如今我们失去了大皇子的帮助,又有敌人虎视眈眈,日后怕是更不好过了。” 回到将军府,天色已晚,昏黄色的晚霞映在天边,美得好似人间仙境。 唐安夏走在府内的林间小路,想来,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玩耍的地方,处处都留下了成长的气息。 那时候,唐婉凝和唐代柔还没有分离崩析,她们追赶着唐晟和唐宏,在庭院间欢喜打闹,唐安夏文文静静的站在树下望着他们天真无邪的模样,笑得甜美可爱。 那时候,唐宏每天都追在唐代柔的身后,一声声的叫着“姐姐,姐姐”,唐代柔总会气鼓鼓地打唐宏几下,争风吃醋似的嚷着:“她是我姐姐!她是我姐姐!” 唐婉凝总会摆出来一副嫡女的模样,指着他们喊道:“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都要听我的!” 唐晟喜欢拍拍他们的头,憨憨的笑道:“咱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姐妹!将来要相互照扶!” 那时候,唐安夏就在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保护好唐家,哪怕赴滔倒火,舍弃了自己的幸福,也要照顾好这群兄弟姐妹,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前世,唐安夏确实做到了! 可惜,唐家没有想象中安稳度日,平安随顺,更没有飞黄腾达,反而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 今生,年幼的时光历历在目。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唐宏坐在轮椅上废掉了双腿,唐代柔受到惊吓失去记忆。 唐晟随着父亲在外征战沙场,在前朝勾心斗角。唐婉凝一门心思想着嫁入宫中为妃。 而唐安夏,她也早已不是曾经的她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慢慢变成了前世最讨厌的模样。 站在桂苑的门前,唐安夏微微仰头,感受着初春的气息扑面而来,积雪已渐渐融化,天寒地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唐安夏眯起了清亮的眸子,轻抿薄唇,嘴角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柔声问:“芳嫣,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子瑜?” 芳嫣一愣,脸颊爬上一抹嫣红,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二小姐为何这样问?奴婢不急着嫁人,奴婢要多伺候二小姐几年呢!而且子瑜他的心思都在殿下的身上,虽说喜欢奴婢,但也不急着娶我进门!” 唐安夏收起幽深的眸光,迈开步子踏入桂苑的门槛,一边含笑着说:“你啊,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我总要真心实意替你打算着。” 紧接着,不等芳嫣再说什么,便吩咐道:“你去把李姑姑和玉华叫来,然后守在门外,我有话单独问她们!” 一盏茶的功夫,李姑姑随着玉华进入厅堂,她们朝着坐于主位的唐安夏福了福身:“参见二小姐。” 唐安夏精心地擦拭着手中的玉佩,抬起眼眸,眉宇间透着一丝警觉,先看向玉华,冷声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玉华面色沉稳冷静,自信中夹杂着些许的傲气,回道:“二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干净利落地除掉她,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货色,奴婢杀了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似的轻而易举。” 唐安夏微微颔首,取下头顶发髻间的一枚黄金步摇,递给玉华道:“这是纯黄金锻造而成,赏赐给你了。若是不喜欢这个样式,拿去市井的当铺也能换些银两。” 玉华匆匆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来步摇,又小碎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跪地感激道:“奴婢多谢二小姐的赏赐。” 唐安夏抬手示意她起来。旋即,清冷的眸光看向李姑姑,意味深长的弯起嘴角:“我今儿入宫去了一趟龙沐堂,原本想把这枚玉佩还给大皇子的。” 说着,唐安夏把冰花芙蓉玉放回腰间挂好,面露遗憾之色:“可惜,大皇子并没有收下。” 李姑姑垂下眼睑,拉耸的眼皮遮挡住了眼底深处的幽光,语重心长道:“老奴听宫里的人传言,大皇子对您有意,试图选您入宫为皇子妃,如此深情,还望二小姐不要辜负了才好。” 唐安夏注视着李姑姑的神态,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好似什么事情都不会惊动一般,闭月之姿没有半分表情,缓缓道:“我已然告知了大皇子,我心系文亲王,绝无入宫的可能。” 李姑姑一愣,抬头怔怔地看向唐安夏:“不知大皇子可否愿意放得下您?” 唐安夏的纤手轻理妆容,眉眼含笑,淡漠如水,勾唇:“大皇子心系朝廷,胸怀天下,岂会被儿女情长所羁绊?只是,大皇子告知我,你和玉华二人听命于我,皆因他的恩惠。如今他对我已无眷恋,你们若是愿意留在我身旁,我自然好生相待。你们倘若想回到大皇子身边,我也不会勉强。是去是留?你们二位自己决定。” 李姑姑和玉华目目相觑,她们不曾料想,唐安夏会直截了当的拒绝大皇子的荣宠。 更未预料的是,她们的事大皇子会毫不忌讳的坦言说出来。 玉华思虑片刻,冷静道:“奴婢对李姑姑深信不疑,愿意追随着李姑姑选择主子。二小姐和大皇子都是聪明人,想必都不会亏待奴婢。” 李姑姑闭目冥想,如若回宫,她们便会与众人一同服侍大皇子,面临着众多奴才和宫人们的排挤和勾心斗角!未必能脱颖而出,得到大皇子的赏识。 但,只要留在桂苑,她就是唐安夏的心腹。她和玉华将会占据桂苑的天下,只要好好辅佐唐安夏,待她飞黄腾达之日,李姑姑也可坐拥富贵,回乡安养晚年。 这样一想,李姑姑睁开略微凹陷的眼睛,神情坚定不移,朝着唐安夏跪地叩首道:“二小姐,老奴和玉华愿意为二小姐效劳!忠心不二!尽职尽责!” 第111章怡红馆晓白 第111章怡红馆晓白皇城,怡红馆。 静贵人正在屋内陪同小皇子李嘉识字读书。 婢女金姑姑疾步走来,恭敬地福了福身:“贵人,户部尚书松泽大人来了,在正厅等候您。” 静贵人急忙朝着身旁的奴婢嫣儿扬了扬脸,冷声道:“领着小皇子去院子里玩,不许离开怡红馆,上次那种跑到外面胡言乱语的事情再敢发生!我就砍掉你们的脚!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嫣儿怯生生地应道:“是,奴婢一定看护好小皇子。” 言毕,嫣儿牵着李嘉的小手,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四五个奴才丫鬟,一同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静贵人缓缓起身,窈窕婀娜的身姿一点都不像是生养过孩子的。她对着铜镜双眸含笑,镜中的人儿绝美逼人,肤如白雪,眸若天星,唇如花瓣,双颊绯红。她执了玉簪盘成流云髻。拿起一盒胭脂,轻点朱唇,淡然抿唇,美貌娇状宛若倾国倾城的仙子。 金姑姑取了一件淡紫色的宫装长裙,长及倚地,披在静贵人的肩上。细长的腰带束住腰身,缓步行走,翩于身后,女子的阴柔之气尽显面容,莲步微挪,裙珺翩飞。 来到正厅,户部尚书松泽正坐在官帽椅上品茶,身侧的婢女晓白手端着陶瓷茶壶,津津乐道地介绍着这味新茶的由来。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眉眼间尽显笑意:“奴婢清晨早早起来,取了外面的露水,浸泡此茶,非常不易,待茶叶泡开,奴婢再放入茶壶中,用开水冲泡,这样的茶水别有一番滋味儿,喝起来茶香漫延,沁人心脾。” ‘啪啪’! 静贵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双手合十响亮地鼓掌,她脸上挂着笑容,眼眸里却闪动着让人畏惧的阴冷精光。 晓白说得太入神,竟然没有察觉到悄悄接近的静贵人,立刻吓得脸色骤变,慌乱地跪下磕头:“奴婢无礼,冒昧说多了些,恳请贵人赎罪!” 静贵人厌弃地睨了她一眼,抬起眸子看向一脸无恙的松泽,抿唇笑道:“尚书大人您可喜欢这茶的味道?” 松泽这才放下了杯盏,他眉毛浓黑,脸孔泛黄,身体干瘦,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声音干哑低沉道:“茶,不错。人,也不错。” 静贵人知晓,户部尚书是个对女子颇有研究的男人,索性投其所好,媚眼如丝道:“尚书大人真是好眼力,我身边的这些丫鬟啊,就属晓白最听话懂事,那张巧嘴说起话来妙语连珠,特别惹人喜欢!您说,这天气刚刚回暖,却也是寒冷,哪来的露珠啊!偏偏晓白说她一早出去采集露珠,呵呵……” 静贵人掩唇轻笑,眼角瞄了一眼跪在地上整张脸都通红的婢女,隐藏了嘲讽之色,反而换上赞赏惊叹的语气:“这点小心思,旁人是学不来的,咱们这群人听了,明知是她是故意扯谎,却偏偏听着开心,您说,这丫鬟是不是个小人精?” 松泽瞥了瞥跪在地上因为害怕受罚而瑟瑟发抖的女子,清咳了声:“起来吧,别跪着了,每次来怡红馆都是你尽心伺候,本官心里记得呢!” 晓白摇摇头,双腿像是钉住了似得不敢动弹:“奴婢不敢,奴婢有罪!” 静贵人眼眸流转,盈盈如波,摇晃着轻曼纤弱的身姿坐在玫瑰椅上,笑得妖娆:“我倒是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松泽心里猜中十有八九,却面上佯装好奇不懂:“哦?不知贵人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静贵人抬起纤纤素手,轻理妆容,勾起红唇道:“不如,我把晓白赏赐给尚书大人如何?我这怡红馆里的金银珠宝,尚书府都看不上眼。只得挑选个婢女,讨您欢心。这丫鬟小嘴像水蜜桃似的,说话伶俐,一张嘴就像抹了蜜,合您的胃口。” 不等松泽回应,静贵人便朝着跪地不起的婢女努了努嘴:“晓白啊,我问你,尚书大人带你回府,你可愿意啊?” 晓白低着头,整张脸几乎埋进了胸前,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回道:“奴婢卑贱,不敢妄想,一切全凭静贵人和尚书大人的安排!” 静贵人莺莺燕燕的笑了,一只手拿起帕子轻掩红唇,一只手指着晓白的方向,姿态妩媚:“尚书大人,你看看她的小样子,多惹人怜惜啊!”您就别拒绝我的好意了,快快把她领回府就是!“ 松泽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他本就有这种心思,如今静贵人态度诚恳迫切,他便顺水推舟,假装无奈道:”哎,既然贵人有意,本官也不好推脱,扫了贵人的颜面,就按您说的,本官勉为其难吧。” 静贵人笑得花枝乱颤,扬了扬脸示意金姑姑过来,吩咐着:“你把晓白带下去,好生打扮一番,我盒子里的珠宝和衣裳,挑几件让她拿走,再去她房里简单收拾一下,送去宫门口,亲自盯着她坐进户部尚书大人的马车,你才能回来复命。” 金姑姑会意地点点头:“贵人放心,老奴一定安排妥当。” 随后,走到晓白的面前,亲自扶起不敢动弹的她,和颜悦色道:“你真是好命,能伺候尚书大人,乃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晓白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向门口,路过静贵人身旁的时候,微微欠身作揖:“奴婢多谢贵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夜祈求贵人能平安康泰,小皇子能飞黄腾达,奴婢告退,贵人保重!” 静贵人看都不稀罕看她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如此,静贵人算是讨了松泽的欢心,她屏退众人,亲自给松泽倒杯热茶。 复而,坐在松泽的身旁,媚眼含泪,轻轻叹口气:“大人,眼瞅着大皇子就要纳妃了,我的嘉儿还小,恐怕要眼睁睁地瞧着他的皇兄纳妃,册封太子,荣登大殿正中间的位置。等到那时,我们母子不知能否活命啊,大人!” 松泽不紧不慢地抿口清茶,一只大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静贵人的腰肢,柔声宽慰:“你放心,我怎会让你们母子受损?丞相大人一直在运作,大皇子根基颇深,不是一朝一夕能扳倒的。” 第112章你会后悔吗 第112章你会后悔吗静贵人委屈巴巴的小样快要哭了,她抽泣下,低垂的眼眸里浸满可怜楚楚的泪水,轻轻推搡了一把身旁的松泽,娇嗔道:“我们已经下手很多次了,奈何大皇子命好,总能化险为夷!他的靠山唐振天更不好对付,手握兵权,又老谋深算,想灭了将军府简直是难上加难。尚书大人,我们母子的身家性命,可全都赌在了您和丞相的身上,你们若是失败,恐怕我们母子的荣华富贵就要到头了啊!” 松泽的手缓缓地向上摩挲,揉搓着静贵人娇柔的身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猥琐狡黠,声音有点喘:“你放心,无论是唐振天,还是大皇子,终将会败给丞相,败给我们,小皇子一定会荣登皇位,丞相大人将会成为摄政大臣,您将会成为前朝后宫唯一的皇太后,所有的嫔妃都要看你的脸色,哪怕是皇后都要听命于你,我的美人,你暂且再忍忍。” 静贵人一脸娇媚的模样,一下子钻进了松泽的怀中,声音柔弱酥软:“人家等着你的好消息,你可不要诓骗我哦!” 松泽怀抱着温软如玉的美人,早已丧失了最后的防线,一边抱起她轻飘飘的身子骨,一边信誓旦旦的承诺道:“你放心,我就是算计谁,都不会算计到你的头上!” 翌日,将军府。 清早,唐安夏站在园子里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远处层层的雾霭,遮挡住透过卷云的阳光,她微微闭上双眼,尽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初春的气息,仿佛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得到了洗礼。 不记得,已经有多久,唐安夏没有这样静静地享受着桂苑的美景,沐浴着清风。想来昨夜,她看着雪色和月色交叠明灭,总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前一世。 那场刻骨铭心的大火,乌金色的城墙之下,放眼望去,满是狼藉,地面上血迹斑斑,七零八落的残尸,东倒西歪的瓦片,火堆上还散着未尽的狼烟。 她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她看着怀里干枯的李君麒,眼泪不断地从眼角迸溅而出。 轻微和煦的风吹过脸颊,唐安夏眯起的眼睛渐渐睁开,乌黑透彻的眸子,闪着氤氲的水色,像是世间最昂贵纯粹的宝石,在幽暗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芳嫣拿了件素色的披风,搭在了唐安夏的肩上,喃喃自语着,语气里浸满了忧伤:“二小姐,奴婢已经好久不曾见到你言笑晏晏、灿若初旭的模样了。以前的你,就像是三月末的春风,说起话来像是银铃般动听婉转。奴婢有时会想,过去那委屈可怜的日子,被人利用被人算计的日子,虽然没心没肺,有时会莫名其妙的成为旁人的替罪羊。但,总归是欢声笑语多一些,哪怕是偶尔挨打挨骂,也会觉得心安理得。” 唐安夏笑了,那笑容,顷刻间席卷了冰冷潮湿的季节。 她弯弯细细的眉、纤长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似乎藏有星辰万丈,美眸流盼间,万千银河映衬着的璀璨,让人深陷其中。 她说:“人啊,今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也会想着偷点懒、颓废点、沮丧点、荒废度日。可惜,不能像是以前那样的活着,混吃混喝的日子,怕是会遭受灭顶之灾。我们总想要活得更好,就像是寻常百姓家,期许着有一日能家财万贯。达官贵人家,谋划着有一日能飞黄腾达。生于帝王家,却不安心当个王爷,总想着能有黄袍加身、坐拥天下的时候。我们,也不能像是过去那样的活着。” 芳嫣听得是半真半假。 朝阳斜晖脉脉,她看着唐安夏的脸庞,在初春微暖的春色里显得分外温柔。 芳嫣踟蹰了半晌,开口道:“二小姐,来日,你会后悔吗?” 唐安夏忽然之间心如擂鼓:后悔吗…… 偶尔,午夜梦回,缱绻在暖洋洋的被窝里,回想着前世的鸟声莺燕,夏蝉鸣叫的日子,明知一去不复返,还是有些贪恋。 从她重生的一刻开始,那些闲暇度日,草色流光间,缱绻安宁的时光,便不复存在。 她要在这儿尔虞我诈、波云诡谲的宅子里活下去,要在虚与委蛇的皇城中有一份立足之地。 她要在海棠花谢了一地的时候,唤着‘君麒’的名字,与他情浓蜜意。 她要在刀刃架在脖子、要她性命之前,能悠然悠哉地倚在窗前,不咸不淡地说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要有朝一日,把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过得如行云流水般惬意。 她坚定不移:“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何来后悔之说?若是重新来过,或许,我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芳嫣,万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世间总会有些阴差阳错,也总会有些迫不得已,因果之事,谁又说得准呢?你我,皆不要后悔。” 芳嫣点头,目光里依稀的迷离之色,渐渐散去。 李姑姑从桂苑之外匆匆回来,神色有些慌张。 她走到唐安夏的眼前,福了福身。 唐安夏有些惊诧:“难得有让你慌乱心神的事。从你入了桂苑,还是头一遭啊!” 李姑姑面露为难之色,却不得不说:“二小姐,不好了,大皇子他……” 唐安夏微微一怔,李沐难不成还惦记着自己的事? 李姑姑的话语顿了下,无奈道:“宫里来人了,宣读皇上的圣旨,要求将军府送入宫中两名女儿,暂时安置在储秀宫,供皇子王爷们选择合适的女子,册封位分。” 唐安夏的手紧紧一攥,神情凝重起来。 芳嫣机灵地转了转眼珠,懊恼着:“将军一共有三个女儿,长寿阁那位失去了记忆,神志不清,肯定不会进宫,万一病发,反倒是连累将军府。所以,二小姐和大小姐将要被选中送到宫里吗?” 李姑姑轻叹口气:“听闻这次达官贵人家,皆会送女入宫,一共十位秀女,除了将军府的两位,还有丞相家的一位女儿。” 第113章你们姐妹入宫要相互扶持 第113章你们姐妹入宫要相互扶持唐安夏再次感受到了胸口处一阵炙热,她抬起手轻轻地按住脖颈上悬挂着的半块玉佩。心中暗想:原来如此,它的阵阵发热,其实是早有预料,它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着我,自然也感受到了此去皇宫凶险万分。 芳嫣心急如焚,拉紧唐安夏的手臂,一张小脸堆积着焦虑,咬着下嘴唇阵阵不安,她说:“二小姐,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入宫吗?大小姐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可是我们本来就不想嫁给大皇子啊!” 李姑姑也愁眉不展道:“最主要的是,二小姐您刚刚得罪了大皇子,让他颜面扫地,皇上的圣旨马上就下达到了各个府邸,其中是否有人从中作梗,都不得而知啊!” 不等唐安夏思虑,院子里的下人们齐刷刷跪成一排,叩首作揖道:“参见将军,参见大夫人。” 唐安夏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女儿参见父亲,参见大夫人。” 华瑶妩媚精致的脸颊上挂着极其不自然的笑容,那假笑的模样就像是明明内心充满愤怒,却依旧要保持着欢天喜地的姿态来恭贺道喜。 “安夏啊,你真是好命!代柔身子骨虚弱,不如你,修养几天的功夫就能活蹦乱跳。你瞧,皇上的圣旨今儿一早就传到将军府,要送入宫中两名秀女,你能和婉凝一同住进储秀宫了!” 唐安夏隐藏了心底复杂的情绪,只是淡漠的轻轻一笑,美好的脸庞宛若庭院中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散发着清婉的香气,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微摇晃,眉眼间尽是清冷,弯唇道:“大夫人无需多虑,女儿不曾想过要嫁给大皇子,纵使入了皇宫,也不会与婉凝姐姐争风吃醋,女儿自有别的打算,您安心就是。” 唐振天如铜铃般的眼睛盯着面前风轻云淡的女儿,饱经风霜的眉宇间有两道深深地褶皱,他严厉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皇上既然选定了十位秀女,自然是打算给皇子们多挑选几位皇子妃嫔。倘若你落选,被送回府内,敢问还有哪户人家愿意娶你?为父的脸面往哪儿放?你给我安安稳稳地在储秀宫,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姐姐唐婉凝要册封为皇子妃,你至少要争取一个皇子嫔,哪怕是余下的两位皇子,也总比颜面扫地被赶出来强得多!” 唐安夏没有应声,清亮的眸子试探地看向华瑶思虑重重的样子,嘴角若隐若现一抹笑意。 华瑶眯了眯丹凤眼,红润饱满的嘴唇绽放着明媚的笑容,柔声道:“你父亲说得对,婉凝和你都是唐家的女儿,在宫里要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来日你们姐妹同心同德,对抗强敌,相信那些朝臣家的女儿们都会败在你们的手下。你啊,无需惦记着唐宏和你亲娘,宏阁那边吃穿用度一切如常,你父亲不会亏待他们母子二人的。” 唐安夏的脸上这才渐渐显露笑颜,她那双灵秀的眸子清澈又深不见底,淡然抿唇轻笑道:“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谨记大夫人的教诲,不会丢了将军府的脸面,亦会尽量保全姐姐的平安和荣华富贵,在皇宫谋求一席立足之地!” 唐振天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唐安夏的肩膀,似乎千万分的情绪都凝聚在了手掌之间。 这个女儿,在家里最不受宠爱,他身为人父,又何尝不知呢?奈何他身为朝廷大将军,心思都用在征战沙场,前朝斗争中,对于将军府内的事宜很少过问。 细数他的儿女,唐婉凝和唐晟是嫡出,有华瑶精心养育。唐代柔年幼丧母,有唐老太太百般疼爱。唐宏和唐安夏都是翠荷所生,可惜唐安夏是个女子,不得翠荷喜欢,唐宏倒是娇生惯养了一身的毛病。 说到底,唐安夏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知书达礼,谦让善良,背后忍受的委屈,怕是只有她一人知晓吧。 谁不想岁月静好?谁不想逍遥自在?谁不想潇洒度日?可惜,背后总要有个强大的依靠,唐安夏没有,她没得选择。 唐振天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愧。他摘下了手指上的一枚玉指环,拉起了唐安夏冰凉的小手,把玉指环放置于唐安夏的手心,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背。 温热的触感透过手掌,传遍了唐安夏的全身,那是一种许久不曾感受到的父爱,厚重如山。 唐振天神态严肃,眉宇间的英气逼人,一时露出了慈祥的模样,嗓音醇厚道:“婉凝是嫡女,必然会得到更多的尊荣。你是庶女,为父担忧你步履薄冰,受人欺负,赐予你一枚当年皇上赏给我的玉指环,这是将军府的荣耀,为父打了胜仗,皇上亲赐的圣物,有它在,相信那些见风使舵之人,也不敢太小瞧你。若是刁难你,就是惹上将军府,亵渎皇上的旨意,他们不敢。” 唐安夏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暖意,无论唐婉凝得到了多少金银珠宝带去皇宫,都不及将军的玉指环尊贵,这宝物的威慑力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唐安夏的手仿佛捏着千斤重的宝物,抬起明亮不含有任何杂质的眸子,眼底浸满了感激的泪水,哽咽道:“女儿……多谢父亲的赏赐!定当不负您!不负将军府!父亲放心!” “好,好。”唐振天不在说什么,他转身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华瑶端正的脸孔上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好歹,他要权衡利弊,给这位后宅当家做主的大夫人几分颜面。 于是,唐振天朗声道:“嫡女自然要高贵气派,不能逊色于丞相府的女儿,华瑶你来安排。将军府内的事,你总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以大局为重,不会落人口舌,待两位女儿出府,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 华瑶顿时收敛了不悦之色,两片似月牙儿的唇瓣微微向上扬起,像是妖娆的玫瑰花般迷人生动,露出一排雪白的皓齿:“将军过誉了,妾身乃是您的正室夫人,一切都以你为重,一切都为了将军府的繁荣昌盛,经久不衰。婉凝和安夏都会气派的离府,您大可宽心。” 感谢读者20180322021706201每天的推荐票!鞠躬!谢谢你哈~ 第114章出府前日 第114章出府前日 出府的日子定在三日后。临行的前一日,唐安夏收拾好了行囊,随身带些金银珠宝,还有银票。芳嫣带着一些衣裳华服,还有子瑜赠予她的防身匕首。 唐安夏把李姑姑和玉华唤来,屏退众人,语重心长道:“宫里有旨意,每名秀女只得带走两个贴身奴婢,等入住到储秀宫,会有专门的宫人伺候着。我再三思量,决定带着芳嫣和玉华,桂苑交给旁人终究是不放心的,李姑姑留在这里,最为稳妥。另外,宫里人心险恶,暗箭难防,有玉华在身侧伺候,总会安全些。” 李姑姑似乎早就料想到会这样,很平静地接受了唐安夏的安排,轻轻福身道:“二小姐放心,老奴会守护好桂苑的每一寸土地,不让您忧心。” 玉华恋恋不舍地看向李姑姑,心中骤然有千种万种的不舍,轻叹口气:“本以为来到将军府,就能同姑姑一起共事,谁曾料想到,事与愿违,玉华又要入了那深似海的宫门。” 李姑姑情不自禁地抱了抱玉华因常年练武而健硕的身子,凹陷的眼角竟闪烁着几滴泪珠,话语间有点哽咽道:“好孩子,你我相识多年,在宫里相互扶持,在宫外相互帮忙,我一直把你当成是亲手教导的徒儿,你我有师生之情,更是患难之交。此次入宫,你要护好二小姐,更要保全自己,凡事多和二小姐商议,万万不可莽撞行事。” 玉华用力地点点头:“姑姑放心,玉华既然认准了二小姐是唯一的主子,便会忠心耿耿的伺候她,宫里的形势玉华了解,定会小心谨慎。” 唐安夏凝望着她们二人,深宫之中能有真挚的情谊实属难得,忍不住鼻子发酸有些感动。 她对李姑姑也同样的恋恋不舍,清澈的眼睛温柔地微笑着,承诺道:“李姑姑,等到我离开储秀宫的时候,倘若重回桂苑,你仍然是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假如不幸成为某位皇子的妃嫔,就可自立门户,到时候,我会派人亲自来接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你一人在桂苑孤独终老,我会把你召回身边,有朝一日让你荣归故里,安享晚年。” 李姑姑心中感激,笑吟吟的时候眼角一条条鱼尾纹若隐若现,她满怀谢意道:“老奴全听二小姐的安排。” 这时,门外的丫鬟蓉儿敲了敲门,高声唤道:“二小姐,文亲王来了,在厅堂内候着,您要见吗?” 芳嫣秀气的眼睛一亮,嘴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唐安夏优雅起身,莲步微移,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散发开来,她柔声道:“玉华,你随着李姑姑去收拾一下,明早我们就要出发了。” 旋即,唐安夏和芳嫣一同来到了正厅。 李君麒坐在官帽椅上把玩着一副象牙折扇,子瑜腰间佩剑站在他的身侧,远远瞧见了芳嫣款款而来,子瑜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一丝弧度。 唐安夏屏退众人,厅内只剩下他们四人相对。 李君麒右手合上折扇,左手握住扇叶,优雅的样子好似画中之人。他抬起眼眸,幽深的眸子好似天山之巅的神圣池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唐安夏,低沉的声音浸满了哀伤:“安夏,你明日入宫,有何打算?” 唐安夏雪白的肌肤如同昆仑山上的雪莲花,她低垂着眼睑,拂袖坐在了李君麒的对面,长长的睫毛在心形的脸颊上投映着诱人的弧度。 她的声音无奈而又夹杂着淡淡的忧愁:“君麒,皇上的圣旨已下,你我都无能为力去改变皇上的旨意。其二,我有幸入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静贵人和户部尚书松泽关系密切,对将军府虎视眈眈,意图陷害唐宏,上次又安插细作在我的身边。他们的爪牙随时都会伸向唐家的每一个人,我留在将军府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但是,进入皇宫就不同了,还有摄政王的死因真相,我们唐家的仇人,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去做,不由得我一人在桂苑悠然悠哉。” 李君麒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拂过象牙折扇,眼中忽闪而逝一抹心疼,他深知唐安夏的不易,翩若惊鸿的脸孔显露着几分释然。 他声音温软如玉:“我知道,你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好歹唐家是你长大的地方,你的父母生你养你,纵使你心里对唐家的不公不正心怀怨怼,但万万不会希望整个将军府陷入困境被人害惨。” 李君麒停顿了下,瞅着唐安夏淡然如水的脸孔,感慨道:“不管你是为了唐家,为了李君麒,为了寻找真相,还是为了自保,为了保全你重要的人,终究,你是要进宫的,我并没有理由阻止你。” 唐安夏如瑰丽的眸子闪烁着银白荧光,这一刻的李君麒周身散发着凛然的英锐之气,那张端正刚强的脸孔,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唐安夏莞尔一笑:“谢谢你,我们肩上背负着东西太多,有时旁人为了利益,你不害人,他们却把你当着棋子耍弄。我们要好好活下去,难免会有违背心意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总要面对的。” 李君麒微微颔首,斜飞的英挺剑眉轻轻一挑,厚薄适中的唇勾起完美的弧度:“我今日来,还想告知你,不管你身在何处,哪怕是凶险万分的皇宫,我都会尽力护你周全,当初的承诺绝不改变!” 唐安夏头一回看见李君麒正式严肃端正的模样,忍不住轻掩红唇,淡然笑之:“我知道了。” 两人又寒暄问暖了几句,子瑜便拉住芳嫣的小手,把她拽到一旁,声音低柔道:“宫里不同于将军府,你住这儿有二小姐护着你。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一出了事,连你家二小姐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我若得空进宫,就去看望你,但你我之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免得落人把柄,被小人利用。” 芳嫣认真地听着子瑜的每一句话,用力点点头:“你放心,我会谨慎行事。” 子瑜悄悄地看了一眼李君麒的方向,私语道:“假如我们稍加运作,让二小姐顺利嫁入文亲王府,你我就能长相厮守了。” 第115章秀女入宫 第115章秀女入宫芳嫣愣了下,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诧异的问道:“二小姐嫁入文亲王府,是什么意思?难道入宫选秀,不是要嫁给皇子们吗?” 子瑜俊秀的脸孔透着灵气,桀骜不驯的眉眼间隐藏了运筹帷幄的飒爽英姿,他低声道:“原本秀女是都要入了皇子的殿内,但,文亲王乃是皇亲国戚,过世的摄政王爷和皇上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文亲王出自旁支,却也是皇族一脉。如要娶亲,自然是从前朝显赫世家的千金小姐中挑选,只要二小姐尚未嫁人,我们殿下就还有机会。” 芳嫣心中欢喜,暗自雀跃:“如此甚好,原本我还在担心,二小姐和殿下就此别过,怕是有缘无分了。看样子,他们还是有机会长相厮守的。” 子瑜忽地把芳嫣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娇小的身子,在她的耳畔吴侬软语着:“你一定要谨言慎行,步步为营,等着我。” 芳嫣羞红的脸蛋好似甜甜的水蜜桃般诱人,她把头埋在了子瑜的肩膀上,深深地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小小的心脏如同一只小鹿在奔跑般乱撞不停。 只要有子瑜在,她什么都不怕。 翌日,天朗气清。 将军府内的下人们早早就起来准备两位小姐的出府仪式。 唐婉凝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嫡女,所用所穿都奢华尊贵。华瑶为她准备了一箱珠花首饰,一箱金银铜钱,一箱锦衣棉帛,一箱奇珍异宝。将军府内这几年积攒的值钱东西,几乎都赠予了唐婉凝,可谓是给足她气派的场面。 初入皇宫,唐婉凝穿了一件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雅致的兰花,逶迤拖地的古纹双碟长裙,流云髻间戴着一枚镂空的牡丹朱钗,脸蛋上画着精致的浓妆,娇媚如月,尊贵如凤。 唐代柔相比之下就简约了许多。金银珠宝和华服衣裳,加起来只有一箱子足矣。穿着更是清新淡雅,一袭白衣委地,身披淡紫色的夹袄,上面绣着蝴蝶暗纹。 一头青丝用小花流苏轻轻挽起,鬓角的发丝随风舞动。峨眉淡扫,面容不施粉黛,脖颈上挂着串好的半枚碎玉,晶莹通透的玉体衬得皮肤白皙如雪,腰肢纤细,犹如仙子般气质脱俗。 站在将军府的门前,她们两位千金各有各的美丽。 唐振天和华瑶领着一众人等,在府内举行盛大的恭送仪式。 唐振天面色沉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铜铃般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他朗声道:“今日,我承蒙皇上隆恩,将两位女儿送入宫中,荣选秀女,愿你们能平安康泰,能早日成为皇子的妃嫔,能成为将军府的庇佑。最后,为父还想说一句真心话,无论何时何地,将军府永远都是你们的依靠,真到了危难之时,不要害怕,为父会救你们回来。” 唐婉凝和唐安夏一前一后跪在地上,朝着唐振天和华瑶恭恭敬敬的叩拜,异口同声道:“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身旁的贴身奴婢搀扶着她们站起来,华瑶疾步上前,抱住了唐婉凝,妩媚的眼里婆娑着泪水,她伏在唐婉凝的耳边低语着:“好孩子,你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我的身边,王姑姑和春芝你带走,她们会帮你出谋划策,母亲只希望你能平步青云,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子妃!” 唐婉凝早已泣不成声,她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生怕抹花了精致的妆容,微微点头:“女儿肯定不负所托,母亲您尽管放心就是。” 唐安夏眼睁睁地瞧着她们母女情深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她朝着人群深处望去…… 蓦地,在宏阁的方向,在浩浩荡荡的下人们身后的角落,唐安夏看见了那两个身影——翠荷正推着坐在椅子上的唐宏,远远地、悄无声息地凝视着唐安夏。 一瞬间,眼泪奔涌而出。 唐安夏扭过头去,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不能让翠荷和唐宏看见柔弱的一面,她已然不是过去的她,她要坚强勇敢,她要在皇宫里成就一番霸业。 管家声如洪钟的呐喊,打破了难舍难分的别离。 “吉时已到!出府!” 唐安夏恋恋不舍地看向了母亲和弟弟,仅仅一眼,她便把目光转向了挺拔伟岸的父亲,嘴角含着一味若有似无的笑靥,她知道,前方的路,要靠一个人步履维艰地前行。 门外准备了两台轿辇,前面一台八人轿子是唐婉凝的,后面一台四人轿子是唐安夏的,两位女子依次进入各自的轿辇内,放下帘子,起轿! 再回将军府,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摇摇晃晃近半个时辰,轿辇在皇宫的门前停下。 下了马车,只见巍峨堂皇的皇宫门外,已然到了四位秀女,陆陆续续其他府里送来的女子也依次到达。 迎接他们的是宫里总管太监高立,他身后跟随着一排奴才,各个都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 待最后一位女子到达,高立尖细的公鸭嗓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好咧!奴才知道大家都是金枝玉叶,皇上和皇后娘娘精挑细选的大家闺秀,所以特意布置好了储秀宫,衣食用度与姑娘们的府内大体一致,请随奴才来吧。” 十位女子风姿绰约,各有千秋。 她们迈入高高的门槛,经过一座座金碧辉煌闪闪发光的宫殿,最终来到了西侧一座光彩夺目的殿门前。 唐安夏仰头,瞧着这里金色的瓦片,红色的大门,流光溢彩,熠熠生光。恍惚间理解了为何那么多女子,都费尽心机要成为这里的主人,那种奢华和繁荣,仿佛拥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每一个见识过此景的女子,为之勾心斗角,倾尽所有。 殿门打开,一位身穿华贵宫服的姑姑缓缓走出来,朝着唐安夏等人行了礼:“姑娘们,奴婢是掌事姑姑江蓉,一直服侍在皇后娘娘身边,以后储秀宫的大小事宜,都由奴婢负责,请姑娘们随我来,各位的闺阁已有皇后娘娘按照你们的家世安排妥当,奴婢亲自带你们进去。” 第116章奴才梁松 第116章奴才梁松 唐安夏被安置在储秀宫西侧的偏殿,房门前挂着一块‘弯月阁’三个字的牌匾。唐婉凝作为将军府的嫡女,被安排在储秀宫西侧的正殿,门前挂着‘明云殿’三个字的金色牌匾。 一同住在西侧的还有刑部尚书旭民的女儿:梦琪。 东侧也是三间房,正殿居住着的是丞相隆德的长女:曼文。 偏殿居住的分别是户部尚书松泽的嫡女:玉蓉。还有一位是兵部尚书昌德的庶女:雨涵。 南侧的偏殿是掌事姑姑江蓉的住所,正殿居住着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另一间偏殿居住着御史亦温唯一的女儿:念薇。 北侧院子较小,只有两件偏房,并无正殿。 分别居住着太傅杨清的养女:芷蕾。还有锦贵妃的妹妹:若烟。 除了将军府送进来了两位女儿,其他府邸都是一位。 这引起了众多秀女的不满和嫉妒,有意无意的把唐家两位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 江蓉带领着她们依次见过各自的闺阁,然后坦言道:“皇后娘娘有话先说在前头,不管姑娘们在府里有多少婢女伺候,享受着怎样的尊荣,到了储秀宫都是一样的地位。每位秀女有两个奴才和四个奴婢,加上姑娘们从府里带的贴身丫鬟,足够每个殿内使唤,如有需要多派遣几个人伺候着,需要皇后娘娘的恩准。” 唐安夏等人异口同声道:“是,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江蓉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端着掌家管事的架子,冷声道:“奴婢要交代的都说完了,各位秀女请回到你们的闺阁歇息片刻,晚些时候,皇后娘娘会亲自前来探视。” 按照东南西北的方向,十位清新靓丽的女子缓步离开。 皇宫内的早春似乎来得更早一些,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阵阵香气,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间,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美景如花隔云端,亦幻亦真。 唐婉凝紧跟在唐安夏的身后,一路上不言不语的,忽然唤住了她:“安夏,你一会儿来我房里,我有话和你说。” 唐安夏愣了愣,再想开口问,唐婉凝扬着清高的脸颊从她的身边已走过,丝毫没有解释清楚的意思。 玉华蹙起眉头,不乐意地嘀咕着:“进了皇宫都是秀女,她显摆什么嫡女的架子?二小姐你要去吗?” 唐安夏一边往前走,一边淡漠的说着:“自然要去的,能入这里的女子各怀心思,不可深交。唐婉凝与我自小相识,倒是好对付些。” 这时,一位秀女轻轻地从后面拍了一下唐安夏的肩膀,好奇地问:“您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吗?” 唐安夏一愣,所有人都相互提防着,能主动搭话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 她笑得嫣然如花,眼底深处隐藏了那丝丝的警惕之心,弯起的红唇如娇嫩鲜艳的玫瑰花瓣:“是,我叫唐安夏,请问您是……” 肤色奇白的女子微微欠身,行了平礼:“我是刑部尚书旭民之女,名为梦琪。与将军府的两位姑娘一同住在西殿,早就听闻唐家二小姐善良贤惠,秀美绝伦,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唐安夏清亮的眼眸隐隐显露着海水般湛蓝色的光芒,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容:“能选中秀女的,必然会有几分姿色,更有甚者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梦琪姑娘谬赞了,安夏愧不敢当。” 说着,唐安夏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笑脸相迎的女子,她生得纤巧削细,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肌肤白嫩如初雪,宛若羊脂玉般无暇。身上穿着一件葱绿色的皮袄,颜色甚为鲜艳。 梦琪笑着,脸颊边的梨涡微现,声音莺莺燕燕的:“其实我是觉得你人好心善,想和你做个伴,这些秀女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唯有你还好相处一些,以后我能常常找你喝茶解闷吗?” 唐安夏不禁掩唇而笑,她确实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类型。 但,顶着这样的脸蛋工于心计,不是更加方便吗? 唐安夏的双目明亮有神,自然是答应了梦琪的请求,和颜悦色,颇为亲切道:“当然,随时欢迎你来弯月阁。” 两人说话之余,已经走到了偏殿的门前,唐安夏不便多留,嘴边含笑,行了平礼道:“一路奔波,梦琪姑娘好生歇息。” “不用客气,唤我梦琪即可。”对方的态度熟悉地像是旧友知己般。 唐安夏轻轻颔首,以示尊敬,不再言语,随着玉华和芳嫣走进了弯月阁内。 阁内景象雅致温婉,幽静的房间简单朴素,檀木作梁,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罗帐,帐上绣着海棠花,贵妃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叠着玉带叠罗衾。 没有过多的瓷器,没有多余的无用陈设,桌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架崭新的七弦琴。 四名婢女正在擦拭灰尘,两名奴才在房门前看守,他们瞧见了唐安夏,纷纷跪地叩首:“参见姑娘。” 唐安夏审视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颊划过,扫视一圈房间,淡漠的眼神最后落在了那架精雕细琢,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七弦琴上,眉心轻蹙:“这琴……好像不是房里原本就备好的东西!” 奴才梁松卑躬屈膝道:“姑娘眼明心亮,这琴啊,乃是大皇子特意赏赐之物,恳请姑娘勤加练习,来日必有用武之地。” 唐安夏没有张开,脸上的神情却严肃庄重。 玉华怔了下,立刻撇清关系,福了福身,低语着:“奴婢和李姑姑并不知晓此事,二小姐明鉴。” 芳嫣用手指戳了一下玉华的胳膊,小声提醒:“现在要叫姑娘,不能像在府里那般称呼。” 玉华急忙改口:“姑娘请相信我!” 唐安夏伸手拍了拍玉华因常年练武而坚挺的臂膀,莞尔一笑:“你是我娘家带出来的人,我怎会对你生疑心?至于刚刚答话的奴才,你瞧着机灵聪慧,叫什么名字。” 那奴才笑容可掬:“回姑娘的话,奴才名为梁松。” 唐安夏垂眸,唇舌间低声絮语:“梁松……梁松……梁忠……原来如此,大皇子身边有位年长的公公,名为梁忠,你可认识?” 第117章我没有必要陷害你 第117章我没有必要陷害你 梁松笑眯眯道:“梁忠乃是奴才的师傅,自幼入宫,梁忠一直把奴才带在身边,抚养长大,情同父子。”唐安夏樱唇含笑,神若秋水,左手扶着桌,右手从桌案上的瓷瓶里摘下一枚鲜花枝,放在鼻尖浅嗅,沁人心脾的香气让原本阴霾的心渐渐愉悦起来,她抬眸问:“那么,你能在弯月阁谋求了差事,多亏你的师傅帮忙指路?” 梁松献媚地笑着点头:“是是,姑娘明察秋毫,梁忠师傅于我而言,乃是恩人。他告诉奴才,姑娘您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前途无量的好主子,奴才只要忠心耿耿的跟随在你身边,将来定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奴才是个贪心之人,想要找个主子伺候到老,不想今儿换个主子,明儿换个主子,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受苦么。” 唐安夏端详着梁松那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嘴巴,笑意更加深了几分,哂笑着:“看不出来,你能把心中所想直白的告诉我,倒是毫不遮掩,毫不忌讳呢。” 梁松憨憨的模样像是一条忠诚的小狗,摇头晃脑地讨好主人欢心,他道:“奴才既然认准了姑娘是主子,就要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任谁都不能算计了您。” 唐安夏清亮的眸子尽显笑意,虽说梁松的话,难免有些阿谀奉承的味道,但是,尚且有些许的道理,听上去让人心里痛快。 继而,唐安夏半眯着眸子,隐藏了眼底深处的睿智光芒,她浅红色的嘴唇微微上扬:“难得你有这样的志向,弯月阁虽说人不多,数数就屋子里这几个,但来日飞黄腾达之时,总需要一个掌事管家的人。梁松啊,你能否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屋里的事,有我的贴身婢女,屋外的事,你可愿意帮我打理的井井有条,把那些忠心的留下,那些偷奸耍滑的、吃里扒外的都给我处理干净,你可否能做到?” 梁松跪地叩首,言辞恳切:“奴才定会竭尽全力,当好弯月阁的管事公公,报答姑娘的恩德。” 唐安夏把指尖的花枝放回到瓷瓶内,抬起清澈的如同冰下溪水般的眸子,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她朗声道:“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院外的事,交给梁松。屋内的事,交给芳嫣。民间都传闻,我是个温柔娴淑、善良软弱的女子。那都是对自家人,我对待背叛的细作一向心狠手辣,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 满屋子的下人们低眉顺眼道:“奴才等不敢。” “很好。” 唐安夏优雅地起身,芳嫣和玉华分别站在两侧伺候着。 唐安夏环视着简约素雅的房间,扭头对芳嫣道:“你简单收拾一下闺房,各个房间都需要熟悉,我去唐婉凝的明云殿小坐片刻。” 复而,对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冷声道:“你们都起来吧,各自做事去,皇宫里不懂的规矩,就询问梁松,想打探我,就直接问芳嫣。另外,我们弯月阁所有的一切都是秘密,任何人不得泄露给其他的姑娘,包括我姐姐唐婉凝,懂了吗?” 四名奴婢和两名奴才异口同声:“是,奴才等谨记姑娘的教诲。” 明云殿。 唐安夏从迈步进入院落里,就感受到了与弯月阁全然不同的气息。 那华丽的楼阁被清澈的还冻着冰晶的池水环绕,四周的奇山假树碧绿而明净,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枝间,洒下碎金般的斑驳树影,荡漾在地面,美不胜收。 正厅内云顶檀木作梁,地铺白玉,内嵌金珠,窗桕下的桌案上摆放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皎月彩云般摄人心铉。 虽然江蓉姑姑说过,无论秀女们在府内享受着怎样的尊荣,一旦入了储秀宫,皇后娘娘将一视同仁,不会看重她们的出身。 然则,正殿与偏殿的差距,无需特意对比,一目了然。 春芝瞅见唐安夏,小眼睛里透着警惕,没好气的说:“我家姑娘马上出来,您先候着。” 唐安夏亦不与她计较,春芝和王姑姑都是华瑶身边服侍多年的人,派来特意帮助唐婉凝争夺皇子妃之位,她们的心机手段绝非善类。 若真说对手,唐安夏要对付的是唐婉凝,区区奴婢,只要主子倒了,她们嚣张跋扈的日子自然走到尽头。 片刻,唐婉凝更换了一身衣裳,在王姑姑的搀扶下徐步走出。 唐安夏站在厅堂中间,细细打量着,她穿了件浅水蓝色的绣花锦袍,领子是淡棕色的狐狸皮毛,衬着娇艳如春花般的脸蛋。皓腕上戴着一枚和田玉镯,白中透翠绿,耳旁坠着一对琥珀耳环,晶莹剔透,一瞧便知价值不菲,定是华瑶给她准备的。 相比较之下,唐安夏的衣着清新亮丽,雅致温婉,丝毫没有奢华之气。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唐安夏轻轻地福了福身:“姐姐,叫我来,可有事要说?”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们从儿时的玩伴,渐行渐远,某一天忽然不再说话,甚至同住府内,逢年过节都极少的走动,似乎往事如烟一去不返,她们早已形同陌路。 唐婉凝的眉眼与华瑶长得极像,上挑的丹凤眼天生就透着高傲,冷冷道:“安夏,我知道你和代柔不同,那丫头一门心思想要攀高枝儿,总痴心妄想着能嫁给大皇子。你恰恰相反,尽管母亲再三地叮嘱我,要小心你,要提防你。但,只要你的目标不是大皇子,你和我就不是敌人,我没有必要去陷害你,你更没有必要与我结仇。” 这话说得倒是真挚。 唐安夏信服地点点头,唇畔的气韵恬静美好:“姐姐所言极是,我本就不想嫁给大皇子。将军府的人都心知肚明,我早已芳心暗许文亲王,至今未变。侥幸入宫,实属无奈之举,若能平安无事的离宫,还倒是成全了我的心意。” 唐婉凝挑了挑柳叶眉,涂了胭脂的红唇格外夺目鲜润:“倘若,我能助你嫁给文亲王,你我联手,你帮我当上皇子妃,如何?” 第118章狐媚胚子 第118章狐媚胚子 近乎黄昏,皇后和锦贵妃一同前来储秀宫。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呼后拥着,每一个奴才都战战兢兢,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不小心惹怒两位主宫娘娘掉了脑袋。总管太监高立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掌事姑姑江蓉领着所有的秀女在庭院里站成一排,毕恭毕敬地等候着。 皇后和锦贵妃缓步而来,她们高傲的脸孔画着精致的妆容,头顶戴着沉重的凤冠。 唐安夏悄悄地抬头,打量着面前这两位站在人群中间的王者。 皇后瞧上去年长几岁,头戴着紫金凤珠冠,身着正红色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坠云髻,丽质天成,气度沉稳雍容。 锦贵妃面上画着浓烈的妆容,狭长的丹凤眼向上挑起,说不出的妩媚和凌厉,嘴唇涂抹着如火般的桃红色,细腰以云带约束,不盈一握。秀发高高的绾起,发髻上插着绿宝石流苏,映得面若芙蓉。 总管太监高立用尖细的嗓子喊道:“看见皇后娘娘和锦贵妃娘娘,还不快快跪下磕头?” 满院子的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下,叩首行大礼:“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锦贵妃娘娘。” 皇后举止优雅,谈吐大气道:“都起来吧,本宫和锦贵妃今日来此,就是要看看未来的皇后和贵妃,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所有人站起来,却都战战兢兢地负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喘。 唐安夏低垂着眼睑站在最右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训诫。她要在话里话外之间,寻找到蛛丝马迹。 锦贵妃轻笑一声,那双丹凤眼妩媚动人,却又凛然生威,左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右手指间一枚明珠大小的戒指,莹亮如雪,衬着整个人都繁丽雍容。 她说:“皇后姐姐说得极是,你们啊,如今是秀女,谁命好,有幸成为皇子的妃嫔,来日……便可能成为这六宫的主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秀女们不敢吭声,她们一个个都心知肚明,这番话皇后可说,贵妃可说,但唯独,她们这群姑娘不可随意乱说,否则会被扣上个图谋不轨、心怀叵测的罪名。 皇后莲步微移,双眸如剪水般扫视着每一位秀女的脸蛋,仔细端详着她们的身材,最后审视的目光定格在唐安夏的身上,眯了眯眸子,冷冷的问:“你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唐安夏恭敬地福了福身:“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名为唐安夏。”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唐安夏的左脸,毫不留情! 秀女们都惊呆了,谁都不曾料想,一向以端庄贤惠自居的皇后,竟然会亲自动手扇一位秀女的耳光。 锦贵妃却一脸看热闹的神情,抿着的红唇好似樱桃般妖娆。 其他的宫人也都习以为常了,丝毫没有表露出诧异和不解。 唐安夏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下,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声音朗朗倔强:“臣女愚昧,请皇后娘娘指点。” 皇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蔑视脚下的敌人般,呵斥道:“你的事,以为瞒得过我吗?别的府邸都送来一位女儿,只有你们将军府送来了两人,你可知为何?” 唐安夏心知肚明,但,她隐藏了眼底的幽深,无辜地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皇后修长的食指挑起了唐安夏的下巴,眼神充满了锋芒,正红色的嘴唇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冷厉道:“你不知?你以为攀上了大皇子的高枝儿,就能翻身荣登皇子妃的宝座吗?选秀的规矩,先推举府内的嫡女,没有嫡女的送来庶女,没有庶女的送来养女。你们府里已经送了一个嫡女进宫,明明可以把另一个位置留给别的府邸。” 话语间,皇后缓缓直起身子,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唐婉凝。 紧接着,皇后回手又是一个耳光,狠辣地打中唐安夏另一边的侧脸。 她的眼睛里喷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面容上却依旧是端庄大方,高雅淑德的模样,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丝毫不减愤怒和威慑力,训责道:“你可知,大皇子三番五次的去祈求皇上,才为你赢得了这一席之地吗?说到底是个狐媚胚子!依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痴心妄想能摇身一变成为皇子妃,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以为博得皇子的青睐,就能顺利地爬到这条路的顶端了吗?大错特错!” 皇后觉得不解气,芊芊玉手又捏住了唐安夏被打红的脸蛋,用力拧了一下,恨不得把她脸上粉红色的胭脂都拧掉,白里透红的脸孔透着深深地厌恶:“我告诉你,像你这样讨好巴结,图谋不轨的贱婢,本宫见得多了,你想踩着本宫的尊严往上爬,做梦!你啊,最好安分守己,还能保住你的小命,否则,本宫要你整个将军府陪葬!” 唐安夏低垂着眼眸,她微微蹙眉,皇后的这番话,莫非是有言外之意? 她脸上的皮肉伤无所谓,进入皇宫的目标和意图,她由始至终都不会忘记。 皇后的儿子是二皇子,她肯定是希望扶持自己的亲生儿子登上皇位。 偏偏大皇子夺得先机,大皇子是舒妃之子。 舒妃的父亲又是太傅杨清,乃是皇上的尊师。 大皇子和将军府交好,那么他的胜算就更多了几分。 皇后怎会不气愤?难道前世那场大火,其实是皇后的谋算? 唐安夏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她却笃定:皇后视她为敌人,倘若她不出手反击,早晚会死在皇后的手里。 这时,锦贵妃莺莺燕燕地开口了,甜美的音色里带上点挑衅的味道:“这姑娘长得美丽标志,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像极了姐姐宫里那位善良的奴婢静儿。哦,对了,她今儿已然是皇上最宠爱的静贵人,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干了多少件坏事啊!” 皇后心中更加恼怒,然则,她是六宫之主,怎能因为锦贵妃的几句话,就失了分寸呢? 皇后缓缓地走到庭院中间,瞥了一眼面容含笑的锦贵妃,冷漠道:“无论如何,静贵人替皇上生下一儿一女,算是圆满,得到皇上的宠爱也是情理之中。凭这一点,你我都没有福分。” 第119章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第119章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皇后这番话,直接戳中了锦贵妃的心痛之处。 当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皇后和锦贵妃一同嫁到太子府,皇后是太子妃,锦贵妃是太子嫔。 那时的锦贵妃就想着,她一定要先诞下龙嗣,生了皇上的长子,便可有机会在皇上登基的时候,荣封后位。 心心念念多少年,而今,锦贵妃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更别提儿子了。她一生所求就是有个子嗣,偏偏总不能如人所愿。 锦贵妃的笑容有点尴尬,一双丹凤眼流转之间光华渐渐黯淡,她随手扶了扶发髻间的金簪,染了胭脂的红唇轻抿着:“皇后娘娘说得极是,但愿新来的秀女都有福气,能得上天眷顾,早日给皇子们延绵子嗣。” 皇后淡漠的睨了她一眼,不屑又懒得理她。 回眸,扫视两圈满院子大气都不敢喘的秀女们,端起高雅傲骨的架子,一边来来回回踱步,一边谆谆教导着:“本宫最看不得背后耍手段的贱婢,谁输谁赢,各凭本事。倘若你们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相互陷害,惹是生非,小心牵连了你们的母家,替你们早日收尸,懂了吗?” “是,臣女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待皇后和锦贵妃离去,秀女们才敢怏怏不乐的散开。 皇后和锦贵妃的角逐,她们是看在眼里的,都是深宅里经历过勾心斗角的女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后故意立下威严,趁机打击锦贵妃的气焰,而唐安夏恰好成为众矢之的,被皇后当做杀鸡儆猴的棋子。 回房的路上,唐安夏被秀女和下人们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难听刺耳的话:“早就知道她和大皇子不清不白,真是不知羞耻。” “大皇子怎么会看上她啊?区区庶女,就想爬上枝头变凤凰。” “你听皇后娘娘说了吗?原本是没有她进宫的机会,大皇子三番五次的求情,替她争来的这荣宠。” “小点声,她这样有心计的女人,会报复我们的。” “……” 唐安夏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她忽然有一种怒不可遏的感觉。 假如是过去的她,面对别人的欺负和冤枉,定然会忍气吞声,心中想着不能给将军府添麻烦,被骂几句无伤大雅。 而今,她可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 唐安夏猛地回过头,清冷的眸瞳凶巴巴地瞪着身后议论纷纷的秀女们,神情凝重,漂亮的脸蛋透着几分难以遏制的怒意。 秀女们立马察觉到了唐安夏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一个个用充满了敌意的目光瞪着唐安夏,摆出一副人多势众,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唐安夏扬起了下巴,突然,阴森森地笑了两声:“呵呵……好,正如你们所言,大皇子对我言听计从,你们胆敢对我不敬,就不害怕我悄悄地告知大皇子,把你们赶出储秀宫吗?” 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一脸的不服气,她那一身墨绿色的裙子显得格外夺目鲜润,说话的声音也极其尖锐刺耳:“唐安夏!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子妃啊?你以为大皇子真的会娶你?会听你的话?你想把我们赶走,就能如你心愿吗?” 唐安夏毫不惧色,莲步轻移,走到了佩珊一众人的面前,圆润的眸子散发着犀利的光芒,略微发白的嘴唇挑衅似的弯起:“你没长耳朵吗?没听见皇后娘娘说的话?大皇子为了让我进宫,多次求见圣上。你说,他如果知道你欺负我,辱骂我,会不会恼羞成怒,替我出气?” “你?你敢威胁我?”佩珊扬起手掌,朝着唐安夏的脸扇过去! 唐安夏抬手紧紧地握住了佩珊的手腕,白皙的脸庞泛着珠玉般的光泽,似水的眸瞳带着淡淡的冰冷,声调不高,却霸气侧漏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动手打我?皇后娘娘敢打我,她乃是六宫之主!你想觊觎皇后娘娘的位子吗?” 说罢,狠狠地甩开了佩珊的胳膊,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多亏被身旁丞相隆德的长女曼文搀扶住。 唐安夏优雅地转动了转刚刚用力的手腕,秀气的鼻子下,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笑意,声色俱厉道:“我和大皇子关系如何,皇后娘娘可以说,但是,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想对我评头论足的时候,先看看你们脖子上长了几个脑袋!再有下次,就闹到大皇子跟前评评理,我倒要瞧瞧你当着大皇子的面前如何口吐莲花、巧舌如簧!” 佩珊气得脸色铁青,往前一冲,意图再和唐安夏理论几分。 曼文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臂,朝着她摇摇头示意闭上嘴巴。 紧接着,曼文回眸冷冰冰地瞪着唐安夏,娇艳如春花的脸蛋儿显露着浓浓的鄙视,玫瑰花色的嘴唇张了张:“唐安夏,你不要太嚣张,她们刚刚骂你,你也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今日之事算是扯平,我们都是秀女,同住在储秀宫,谁都不要斤斤计较了!” 唐安夏听得出来,曼文有意平息此事。 本就不是损害利益、伤财伤人,唐安夏自然而然的下了这个台阶。她轻挑柳叶眉,线条秀丽如红菱般的双唇一张一合:“不愧是丞相府的女儿,识大体,知礼数。” 言毕,唐安夏对身旁的婢女淡淡道:“我们走。” 回到了弯月阁,芳嫣心疼地拿着热乎乎的帕子,一点点地擦拭着唐安夏嘴角的伤痕,眼泪不禁吧嗒吧嗒掉下来,小嘴嘟囔着:“皇后太过分了!她想要立下威信!她想要打压锦贵妃!想要震慑住储秀宫的姑娘们!那是她的事!何必那我们家姑娘当靶子使唤!还有那群秀女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幸灾乐祸的蠢样子!哪天皇后的巴掌就会落在她们脸上!” 玉华也气得脸色凝重,低声道:“二小姐,需要我出手取她们的命吗?只要我们安排妥当、计划周密,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唐安夏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清亮的眸子里并没有怨怼和愤恨,反而释然道:“区区几个秀女,只要不主动招惹我,就可以相安无事。原本我就不想嫁给皇子们,何必搅和到她们的斗争中。让我真正忌惮的人,其实是皇后。” 第120章我家姑娘失踪了 第120章我家姑娘失踪了深夜,南侧的正殿里传来了一阵砸碎东西的刺耳响声。 偏殿的掌事姑姑江蓉刚刚睡下,身侧服侍的奴婢小声抱怨着:“姑姑,怕是正殿那位都尉浩哲的长女发脾气呢!您要不要去瞧瞧?” 江蓉辛苦了一整天,如今累得双脚双腿又酸又麻,她翻个身用被衾蒙着头,厌烦的语气:“随她去吧,她和将军府的姑娘同为秀女,我帮谁都会得罪另一位,何苦给自个儿找麻烦。这才第一天,将来秀女们的勾心斗角愈发厉害,闹腾的日子在后头呢!” 奴婢也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福了福身:“是,姑姑早些休息,奴婢去侧房候着。” 江蓉合上困倦的眼皮,轻轻抬起手示意她退下即可。 在正殿砸东西的佩珊并没有消气,她怒视着一屋子跪地不起的奴婢,恨得咬牙切齿的骂道:“她唐安夏算是什么狗东西!竟敢当众让我出丑!?她真以为大皇子会娶她?还没有当上皇子妃!先摆出来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给谁看?恶心谁呢!这万一她真的飞上枝头,还不得要了我的命?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奴婢们跪成一排,各个都把头埋在胸前,低眉顺眼,不敢吭声,害怕哪句话说错了会成为佩珊的出气筒,挨一顿毒打犯不上! “我一个人想要赶走她,并不容易,要想办法联合丞相府的女儿,如果有丞相的势力撑腰,我倒要看看唐安夏多大本事?就连大皇子,都要礼让丞相三分,她区区一个秀女,丞相除掉她就像是捏死蚂蚁一样容易!我即刻就去东侧的正殿,找曼文商议!” 说罢,佩珊拎起一件绿色绸缎做成的披风,随意地往肩膀上一搭,冲出了寝殿。 她的贴身婢女刚想站起来跟着,佩珊扭头怒视道:“你们都跪好了!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看着我就添堵!” 旋即,她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没有人留意到,在不远处的房瓦之上,一道黑色的身影稍瞬即逝,那身影迅速地降落在东殿和南殿之间的一处僻静的树林里,低声道:“姑娘,佩珊独子一人出来,要去东殿联手曼文。” 秀丽的女子危险地勾起唇角,抬眸,白色的珍珠耳环在月光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她眼波流转,瞥向旁边的一处池塘,眸光一紧,计上心头。 她的声音轻柔阴冷:“我记得,你从小河边长大,水性极好?” 黑衣人点点头:“是,姑娘好记性。” “今夜天凉,水面上还有一层薄冰,好在是化开了,可以淹死人。你下了池水等候猎物,怕是会感染风寒,你可愿意?” 黑衣人凝视着女子清丽脱俗的脸孔,笃定道:“奴婢愿意誓死效忠。” “好,委屈你了。” 女子的话音刚落,霎时间消失在了树林中,她的武功轻盈如燕,不在黑衣人之下。 佩珊一路小跑,双腿有些疲惫,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双手提着一直延伸到脚腕的裙摆,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候,一位女子猛地出现她的身后,轻轻地拍了下佩珊的肩膀。 佩珊一愣,扭头定睛一瞧,惊嘘道:“怎么是你?” 女子笑若春花般绚烂迷人,声音莺莺燕燕婉转动听:“曼文姐姐在树林西边看夜景,想到今日唐安夏的事,咽不下这口气,特意嘱咐我到你的寝殿,找你过来商议对策,没想到这么巧合,正好遇见你了!” 佩珊一听此话,一脸的愁容顿时消散几分,随着女子一边往树林的深处走,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曼文姐姐和我想的一样,唐安夏那贱婢太嚣张,竟敢和我们为敌?!她还没当上皇子妃,就敢打压欺负咱们,万一真让她飞上枝头,岂不是要了咱们的脑袋?要尽快想个法子,早点赶走她。” 女子用力点点头,双手热情地搀扶着佩珊纤细的胳膊,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含着笑意:“你说得对,瞧瞧唐安夏嚣张跋扈的气焰,还敢甩开你的手!多亏曼文姐姐及时出面,我看她的架势,都想要打你几巴掌呢!真是气死人了!我都看不下去!曼文姐姐好歹是丞相的女儿,唐安夏还是忌惮她的家世,不敢太造次。” 佩珊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角,恼羞成怒道:“我还能怕她不成?我父亲是都尉浩哲,虽说是唐大将军的手下,但其实……” 佩珊欲言又止。 女子斜睨了她一眼,如冰下湖水的眸子眯起,试探道:“其实什么?” 佩珊把脸转到一旁,憨憨的嘴脸笑着打岔:“没什么啦,我父亲的事,我这个当女儿的不便多问多说。” 话语间,两人已走到寂静无人的湖边。 佩珊左瞧右望,别说曼文了,连个奴婢的身影都没有。 佩珊怔了怔,一边扭头寻找,一边诧异的问:“曼文姐姐呢?” 不等她再多说一句话,女子的手掌猛然用力,直接击中了佩珊的脊背,一股强大而冲击的力量倏地把佩珊单薄的身子打入湖中,冰凉彻骨的湖水很快就湿透了她的衣衫。 佩珊被吓坏了,她拼命地扑闪着双臂,她想要张口喊‘救命,救命’,奈何她浸在水底的双脚,仿佛被一个更加可怕的力量抓住,瞬间就把她原本冻得发抖的身子拽进了水底。 女子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湖面一圈圈涟漪慢慢的荡漾开来,偶尔冒上来几个微小的气泡,像是垂死挣扎的气息一点点消散…… 女子满意地勾起唇角,她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的深处。 翌日,天刚蒙蒙亮。 南侧的偏殿被两个婢女的拍门声吵醒。 “江姑姑!姑姑开门啊!姑姑救命啊!” 江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爬起来怒斥道:“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丫鬟?惊扰了各位秀女的歇息,她们担当得起吗?速速赶走!” 奴婢应声道:“是,这就去打发了她们。” 片刻,江蓉的贴身奴婢领着两位诚惶诚恐的婢女匆匆进来,一脚踏进门槛,两位婢女就‘噗通’跪下,潸然流泪:“姑姑,不好了,我们家姑娘失踪了!” 第121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21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蓉刚想大发雷霆,听到婢女们的话,收敛了原本暴怒的脾气,坐起身子,贴身丫鬟拿个软枕垫在她的身后,顺便给她端来一杯热腾腾的汤羹暖暖胃。江蓉喝了口热汤,淡淡的问:“你们家的姑娘是谁啊?兴许是去别处贪玩,睡在别的姑娘寝殿里,晌午便回来了。” 婢女跪着答道:“回姑姑的话,我家姑娘是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与您一同居住于南殿。姑娘不是夜不归宿之人,而且,同其他的姑娘并不熟悉,不会睡在别的姑娘殿里。” 江蓉困倦地合上眼睛,思索了片刻,缓缓道:“哦,我想起来了,南侧正殿的姑娘,昨日还和将军府的庶女争吵不休,她那么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不会有事的。敢问储秀宫谁敢和她叫板?谁敢得罪她?罢了,你们回去等着吧,不必大惊小怪的。” 两位婢女一听这话,似乎颇有道理,佩珊的脾气秉性她们了解,一丁点委屈都不能忍受,瑕疵必报,锱铢必较,得罪了她的人,势必会自讨苦吃。 于是,两人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一边起身一边回道:“姑姑所言有理,奴婢先行告退。” 江蓉瞅着她们离开,眼底闪现了几分鄙夷,对身侧的丫鬟嘟囔道:“这女子真不省心!若是她荣升妃嫔,岂不是要闹得后宫不得安宁?才第二天就给我惹麻烦!她昨夜闹到什么时候?你可了解?” 婢女勤快地伺候着江蓉起来洗漱,随口答话:“听奴婢们传言,正殿的佩珊姑娘砸碎了好些东西,然后嚷着要去找丞相府的姑娘,一个人跑了出去,命令所有的下人都跪地自省,嫌弃他们没出息。这一开始啊,奴才都老老实实的跪着,等到了三更半夜,不见佩珊姑娘回来,便各自去忙着歇息了。谁成想今晨一看,佩珊姑娘一夜未归,这才吓坏了,急忙跑来向您禀告。” 江蓉对着铜镜,执了一枚金色珠花戴在流云髻上,厌弃道:“这人啊,就怕不自知。佩珊只是都尉的长女,比起丞相府和将军府的女儿,身份地位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儿。再说,能入住储秀宫的,各个都是大户千金,有家世当靠山的。偏偏她要出尽风头,非招惹唐安夏做什么?那女子别看挨了皇后娘娘的几巴掌,照样是个前途无量的主儿。” 婢女拿了件淡粉色的棉衣披在江蓉的背上,又取一枚乳白色的玉镯子套在她的手腕,恭维奉承着:“姑姑您可真厉害,才一天就把储秀宫姑娘们的脾气秉性了解清楚,奴婢就是学个三年五年,都不及姑姑十分之一呢!” 江蓉骄傲地扬了扬脸,嘴边挂着自信的笑容,端着掌事姑姑的架子,缓步走出了房间,婢女已经在圆桌上摆好早膳,美味佳肴颇为丰盛。作为储秀宫的唯一掌事,打理着所有秀女的饮食起居,江蓉的吃穿用度与十位秀女完全相同,连衣裳首饰都价值不菲。 清晨的阳光明媚如春,按照储秀宫的规矩,秀女们要学习十天的宫中礼仪,包括琴棋书画、女工刺绣、言谈举止等等。 用过早膳,所有人都聚集在储秀宫中间一片巨大的空地,由江蓉站在最前面向她们讲述宫规。 才说了几句话,江蓉犀利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位秀女的脸颊,愣了愣,话锋一转,夹杂着几分惊诧:“佩珊姑娘还没有回来吗?” 秀女们左瞧右望,面面相觑,相互摇摇头,谁都不知道佩珊的去向。 江蓉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自泛起嘀咕:这女子该不会是真的失踪了吧!才第二天就惹下祸端,寻到她非要直接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江蓉冷声问道:“你们今个儿有谁见到了佩珊姑娘?” 整个庭院鸦雀无声,没有人作答。 江蓉的心陡然一沉,立刻吩咐下人们:“快去找!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见踪影?不管是东殿还是西殿南殿,哪里角落都不许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紧接着,又对面色凝重的秀女们厉声呵斥道:“我不管你们在府里当千金的时候,多么的任性!多么的蛮横无理没规矩!进了皇宫,就给我收起你的刁蛮!收起你的小把戏和小手段!皇宫是深不见底的地方,岂容你们撒野胡闹?” 秀女们颔首:“是,臣女谨记姑姑教诲。” 江蓉开始不安地来来回回踱步,她总觉得佩珊再胡闹,不至于藐视宫规,她想要当上皇子的妃嫔,必然会认真学习宫中的每一项礼仪。 除非,她真的……不见了。 一炷香的功夫,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漫长。 奴才们接二连三的来报:“回姑姑,东殿没有发现佩珊姑娘。” “回姑姑,西殿没有发现佩珊姑娘。” “回姑姑,南殿没有发现佩珊姑娘。” “回姑姑,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佩珊姑娘了!” 最后来通禀的一位奴才,连跑带颠的冲过来,不知是慌乱,还是害怕,竟然摔了个跟头,他急忙爬起来,拍拍衣袖上的灰尘,连滚带爬地跪在了江蓉的脚下,嘴里含糊不清的嚷嚷着:“姑姑,找到佩珊姑娘了……她,她……” “她怎么了,快说!”江蓉不耐烦地怒吼一声。 奴才颤颤巍巍道:“她,她死了!” 江蓉怔住了,眨眨眼睛,以为自己昨夜没睡好头晕眼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什么?佩珊姑娘怎么了?” 奴才吓得不敢抬头,瑟瑟发抖道:“姑姑,大事不好了!佩珊姑娘她……她死在树林边的湖里了!奴才们寻到那儿,发现湖面上漂浮着一个女子的尸体,打捞过来一看,竟然是佩珊姑娘,已经被泡的不像样子,姑姑还是不去看得好!” 庭院的秀女们瞬间花容失色,昨天还嚣张跋扈的一个女子,今儿竟然成为湖中的冤魂?! 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们中的一位呢? 唐安夏也着实是一惊,但当她抬眸的时候,却发现丞相府的长女曼文,正用猜测的目光看向自己,似乎在怀疑…… 第122章谁是凶手 第122章谁是凶手 江蓉心里发慌,入宫第二天就死掉一个秀女,这可不是件小事,必然会惊动皇后和贵妃,更加严重的是,倘若被佩珊的父亲都尉浩哲知道了,怕是会引发前朝的不安。无论如何,她都要稳住储秀宫,不可毁在这个死掉的秀女身上。 奴才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起来,磕头问:“姑姑,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江蓉定了定心神,隐藏着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端起来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朗声道:“派人把佩珊的尸体抬过来,你们都见过她,仔细看清楚,到底是不是都尉浩哲之女?有可能是死了个奴婢,佩珊贪玩跑去别处,不要认错了人。” 奴才急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是,是,奴才这就把佩珊姑娘抬过来!” 庭院里的秀女都默不作声,佩珊的失踪让她们也感到危险万分。 唐安夏低垂着眼睑,绵长而卷翘的羽睫遮挡住了眸瞳下的忧虑之情。 众人都知,昨日佩珊和她发生了口角之争,刚刚曼文狐疑的眼神,分明是在怀疑她背地里下毒手。这莫名其妙的是非,怕是惹到身上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名身体壮硕的奴才抬着一个架子匆匆而来。 他们把架子放置在江蓉的面前,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识趣的退后到一旁。 江蓉瞥了眼溺水而死的女子,她的脸部惨白,甚至有些膨胀,像是鼓足气的河豚。但,依稀可见她的面容妖艳,嘴唇上方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眉眼间与佩珊的相貌无异。 江蓉拿起帕子,厌恶的掩住了鼻子,朝着院子中间神情惶恐的秀女们吩咐道:“你们一个个过来瞧瞧,这尸首到底是不是佩珊?” 秀女们面面相觑,纵使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还是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慢慢地挪动着步子,靠近了躺在地上那个被湖水泡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每当走来一位女子看过,江蓉都会问一遍:“你确定是佩珊吗?” 女子会掩唇点点头,不敢多言语什么。 直到走来的曼文,不等江蓉先开口问,她主动回道:“姑姑,她就是佩珊,衣裳都是昨日穿的那件,所以我猜测,她是昨夜掉入湖中死掉的,肯定是被人陷害,她的性子绝对不会自寻短见!” 江蓉冷冷地看向曼文,显然对于她出风头的架势很不高兴,便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漠然道:“你回去站好,下一位!” 唐安夏莲步微移,走到了佩珊的面前,静静地凝视着她,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愁绪:“姑姑,她是佩珊。” 江蓉蹙了蹙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唐安夏的神情,似乎想从她的脸颊上察觉到蛛丝马迹,质问道:“我听说,你昨日和佩珊发生了争执,险些动手打起来,可有此事?” 唐安夏没想故意隐瞒,索性直视着江蓉揣度的目光,坦白的答道:“姑姑,我本不是能忍耐的女子,佩珊她在背后对我诽谤谩骂,我便教训了她几句。不过,都是些无足挂齿的小事,不值得她丢弃性命。” “难保你为了私心报复,把她推进湖水里,害死她!” 曼文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可以让整个院子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她似乎认准了唐安夏是凶手,话语间半分的情面都不留。 唐安夏转身看向曼文,复而,清亮的眸子环视四周,姣美的脸蛋毫无畏惧,说话的声音如滴露竹叶般玲玲作响:“我为什么要报复佩珊?其一,我和她昨日第一次见面,并不熟悉,只是言语的争吵,我如果想报仇,只需要和大皇子告状就够了,何必牵扯一条性命?其二,谋财害命,见色起意,我不图她的钱,不图她的人,我不亏欠她什么,同样的道理,她在我这儿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人们都是会权衡利弊得失,我杀了她对我有什么用?我何必自找麻烦?” 旋即,唐安夏扭头朝着江蓉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恳请姑姑明鉴,佩珊嫉妒心强,但我相信,她只是想把我赶出储秀宫,并非要害我性命。所以她的死,和我没有一丁点的关联。我与她之间,不存在深仇大恨,不存在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可能会起了杀心?” 唐安夏的话句句在理,江蓉的眉头皱得更紧,几乎拧成了一团,如果撇开唐安夏,会是谁害死了佩珊呢? 无奈之下,江蓉传唤来了南侧正殿的奴才们,严厉的质问道:“你们说说,昨夜你家姑娘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为何不跟随着她一同去?你们身为她的下人,连主子都保护不好,该当何罪?” 带头的奴才连连磕头,委屈巴巴地答道:“姑姑,不是我们的错啊!佩珊姑娘昨夜大发雷霆,觉得受了委屈无处申诉,嚷着吵着我们没出息,要去找丞相府家的姑娘商议对策,早日把将军府家的姑娘赶出去。我们要陪同她一起,姑娘不准,骂着把我们赶回来,一个人出去了。奴才等跪在地上足足两个时辰,瞧不见姑娘的回来,想着她可能是住在曼文姑娘那儿,也不敢前去叨扰,便一直熬到清晨,怎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曼文的脸色骤然大变,秀美挑起,怒目圆瞪,她指着前面的奴才骂道:“混账东西,佩珊何时来找过我?整个东侧寝殿的下人们都可作证,我昨夜早早睡下,根本没有见过佩珊!竟敢往我的头上泼脏水,你不要命了!” 奴才吓得面容失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音调却极高,恨不得马上撇清干系:“姑娘息怒,奴才句句属实,殿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佩珊姑娘真的找您去了,至于这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掉入湖里,奴才等真的不知啊!” 江蓉听得头昏脑涨,她虽说在身居后宫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但今时不同往日,倘若死了个婢女,扔到井里就是。 眼下死掉的人是堂堂都尉家的女儿,皇上和皇后挑选的秀女,怎能怠慢?此事怕是无法息事宁人了! 江蓉扫视了一圈满院子的人,无奈的叹了口长气:“各位秀女先回到寝殿歇息。” 而后,吩咐身旁的婢女:“你派人看守好佩珊宫里的奴才,一个都不能放走。另外,找几个人严加把手储秀宫的前门后门,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紧接着,招呼那几位抬着架子的壮硕奴才:“你们把佩珊的尸首带着,随我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请罪!” 第123章她不认,就洗刷嫌疑了吗 第123章她不认,就洗刷嫌疑了吗凤仪宫,富丽堂皇,巍峨显赫。 静贵人早早来给皇后请安,特意命人捧了一盆盛开的牡丹花,朝着坐在软榻上翻阅书卷的皇后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这是花房新培育出来的品种,白色牡丹花,实属珍贵,臣妾特意拿来凤仪宫,请皇后娘娘欣赏一番。” 皇后身边的婢女嫣儿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们宫里什么没有啊?娘娘的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还差你这盆破花不成?” 静贵人的脸色略显尴尬,但她依旧是保持着恭恭敬敬微笑的模样,娇媚的脸蛋好似熟透的水蜜桃,让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记。 她莺莺燕燕的笑着:“臣妾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献给皇后娘娘,只想着牡丹乃是百花之王,色彩绚烂。白色牡丹花更是稀有,象征着端庄大气,配得上皇后娘娘的身份。若是娘娘不喜欢,臣妾拿去丢了便是,恳请娘娘念在臣妾一片真心的份上,原谅臣妾吧。” 嫣儿不由得哂笑一声,阴阳怪气的样子,斜睨了静贵人一眼:“真心!?当初贵人和奴婢在凤仪宫伺候娘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真心啊?如今成了皇上的妃嫔,倒是三天两头儿的跑来向娘娘献殷切,谁知道你是不是有别的鬼心思?” “嫣儿,不得对静贵人无礼。”皇后收起了书卷,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花团锦簇的牡丹,平静如止水道,“这花不错,留下吧。” 静贵人笑盈盈地行礼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皇后仪态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端庄贵气,淡淡的问:“小皇子最近可好?皇上每次来本宫这儿,都会赞赏小皇子聪慧懂事。” 静贵人尽量不动声色,忍住满心的欢喜,樱桃唇瓣一张一合:“托娘娘的福,小皇子平安康健,不过,他毕竟年幼无知,比起皇后娘娘的二皇子,相差甚远。” 皇后的眉头微微向上挑了挑,周身散发着贵族的气质,似水的双眸闪动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冰冷,语笑嫣然:“二皇子常年在外,征战沙场,被皇上寄予厚望。毕竟是皇上的嫡子,总要劳累些。像小皇子这般轻松度日是不可能的,静贵人能日日夜夜陪在小皇子的身侧,本宫很是羡慕啊。” 不等静贵人答话,庭院的奴才跑进来,慌张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储秀宫的江蓉姑姑前来求见!而且,还带着一位死去的秀女!” 在场人顿时惊愕不已,众所周知,昨日秀女刚刚入宫,皇后和锦贵妃还亲自去教导一番。今日,怎么就会发生命案呢? 皇后压抑住眼底的惊愕,她是堂堂六宫之主,不能把情绪表现出来,玉样的脸孔佯装镇定自若,厉声道:“混账东西!马上让他们进来!” “是。” 奴才急忙退下,皇后转脸看向一脸好奇的静贵人,很显然她并不打算离开,而且,她还饶有兴致的想要知道其中的隐情。 皇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语气也变得生冷凌厉:“静贵人你先退下吧,本宫有正事要处理,改日你再来请安。” 静贵人绝丽的脸蛋抽动了下,心中对错过这场好戏恋恋不舍,却无法违抗皇后的命令,只得怏怏不乐的起身,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抿了抿:“是,臣妾告退。” 离开了凤仪宫,静贵人越想越急切,她必须知道死掉的是哪一个秀女。 于是,静贵人领着贴身婢女,折返到了凤仪宫的门前,寻个僻静的角落,耐心等待。 江蓉随着下人们抬着佩珊的尸体,来到正殿,她紧张不安地跪下,愧疚道:“参见皇后娘娘,奴婢该死,未能照顾好储秀宫的秀女们,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原本淑丽的脸孔略显愁容,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她幽幽叹了口气:“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蓉连忙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皇后,临了还不忘加上几句脱罪的话:“娘娘,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这一路上奴婢猜测,佩珊极有可能是不熟悉储秀宫的路径,加上夜太深看不清,失足滑落到湖中,并非是被人陷害啊!” 皇后仔仔细细地听着江蓉的话,目光渐渐变得幽深,眉如墨画,深思片刻,温婉如玉的脸颊透着几分谋算,她伸手轻理发髻,抬眸问:“你是说,昨日佩珊和唐安夏发生了争吵,结果,昨夜佩珊就不幸掉入湖中溺水而死?” 江蓉点点头:“是的娘娘,根据奴才们所言,佩珊原本是打算去找丞相府的姑娘,但曼文姑娘咬死不承认见过佩珊,她寝殿的下人都能作证。此事变得毫无头绪,唐安夏也言之凿凿,断然不承认害过佩珊。” “她不认……她就洗刷嫌疑了吗?”皇后的嘴角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眼中忽闪而逝的城府,深不见底。 江蓉愣了下,偷偷瞄了一眼皇后运筹帷幄的模样,霎时间,明白了皇后的用意。 真相,在她的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江蓉急忙低垂着头,隐藏脸上震惊的神情,恐慌道:“奴才愚笨,险些被唐安夏给蒙骗住。” 皇后淡然抿唇,眉眼含笑,她就喜欢江蓉聪明的样子,一点即通,派她去储秀宫果真是明智之举。 “来人,把佩珊的尸首送回都尉浩哲的府邸!”皇后朗声道。 几名奴才手脚麻利地抬起架子,往外走。 皇后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案,嘴边得逞的笑容不觉荡漾开来:“江姑姑,你先去一趟都尉那里,把事情的真相告知浩哲大人。然后,把唐安夏送到凤仪宫,她依仗着大皇子的权势,竟敢谋害秀女,本宫必须严惩不贷!” 江蓉一边半蹲着向后退去,一边答道:“是,奴婢遵命。” 待寝殿内的人纷纷离去,嫣儿端来泡好的热茶,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问:“娘娘,你当真认为唐安夏是凶手吗?” 皇后接过来嫣儿手中的茶盏,轻轻地吹开茶水上漂浮着的星星叶片,优雅地喝了口,眼眸里隐隐有光泽流动,线条秀丽的双唇倾吐道:“唐安夏是将军府的人,大皇子与唐将军交往密切,他们若是真的联姻,成为至亲,大皇子在前朝的势力就更加坚不可摧。我的皇儿整日在外奔波迎战,在他回朝廷之前,我要替他扫平一切障碍。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第124章我会回来的 第124章我会回来的储秀宫,弯月阁。 唐安夏坐在软塌上,轻轻地拿起红木制成的木勺,盛一点茶叶放进盖碗,淋入热水,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唐安夏看着渐渐沉淀的茶烟,脑海中一片空宁,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水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芳嫣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心里踹踹不安,嘴上絮絮叨叨着:“怎么办?姑娘我们该怎么办?佩珊死了,我们肯定是被怀疑的对象,皇后娘娘还对你虎视眈眈,这下子被敌人抓住把柄了!” 唐安夏眸色深柔,端起茶盏,品饮入口,甘润绵延,她平静道:“不用惧怕,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问心无愧。只是,皇宫哪有公平一说?她们恐怕会伪造证据陷害我……” 复而,唐安夏的眼眸透着幽深,神情凝重,思虑着:“玉华,如果我和芳嫣被人带走,你一定要留下来看守弯月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宫去文亲王府,恳求殿下帮忙。不要回将军府,我父亲若是知晓了,定会告知华瑶,她恐怕会落井下石,反而对我不利。” 玉华福了福身:“姑娘放心,奴婢的轻功可以很容易逃离皇宫的重重把守,相信有文亲王相助,您会平安无事的。” “这是最坏的打算,但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殿下的身上,我还要想办法自保。”唐安夏幽幽的说着,长长的睫毛倒映在心形的脸蛋上,容貌如花,清丽动人。 芳嫣蓦地停住了脚步,怔怔地凝望着门外,扭头面色惨白:“姑娘,江姑姑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唐安夏的杯子险些从手中滑落,她定了定心神,会意地看向玉华:“一切按计划行事,今晚你就去,先躲起来。” “是。”玉华爽快地应了声,瞬间消失在正厅。 江蓉领着三五个奴婢匆匆忙忙的进来,瞅见神态自若,表情淡定的唐安夏,不禁替她惋惜: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皇后,哪怕是无辜的,也难逃一死了。 “姑姑怎么来了?”唐安夏优雅地起身,笑眯眯地迎上去。 江蓉收起了眼底的怜悯之情,一脸的严肃认真,双手端在小腹处,凌厉的目光环视一圈,声音高亢冰冷:“姑娘!奴婢奉皇后娘娘的懿旨,捉拿谋害佩珊的凶手唐安夏,请您跟着我走一趟吧。” 芳嫣立刻冲上前,本能地伸开双臂阻挡在唐安夏的跟前,吵嚷着:“不可能!你们这是冤枉好人!我家姑娘昨夜一直在寝殿,从未见过佩珊,整个弯月阁的下人们都能作证!” 江蓉一把拉开芳嫣,强硬严厉的语气里夹杂着几许的无奈:“姑娘,您是不是冤枉的,奴婢说得不算,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只有她才能判您的罪啊!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如有得罪,请姑娘谅解。” 言毕,朝着身后的奴才们挥了挥手,立刻跑过来两个人架住了唐安夏的手臂,生怕她挣脱逃跑似的。 唐安夏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前世她没等到入宫的一刻,就被丞相利用,灭了整个唐家。 今生既然决定逆天改命,在深似江海的宫中夺得一席之地,就要经受得住被陷害,被冤枉的阴谋诡计。 “姑娘!”芳嫣于心不忍,瞧着江蓉的架势,是打算把她主子一人带走。 唐安夏脊背挺直,娇柔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她清澈的眼眸灵动,如水晶珠般吸引人,冷静镇定道:“你好好留下,看守弯月阁,小心那些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贱婢,我会回来的。” 芳嫣瞬间泪如泉涌,不知是担忧她家主子的安危,还是心疼她家主子将要遭受的困境,‘噗通’一声跪在地下:“奴婢,谨遵姑娘旨意,您一定要平安无事!” 江蓉押着唐安夏离开了弯月阁。 储秀宫其他的秀女听闻此事,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曼文瞧见被抓走的人是唐安夏,顿时幸灾乐祸,趾高气昂的故意大声说:“我就猜到了,谋害佩蓉的人是她!真是个心肠歹毒、手段狠辣的女人!还好皇后娘娘英明,没有让她逍遥法外!” 唐安夏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毫不在乎的嘲笑。 那笑容,翩若惊鸿,如芙蓉月下的新蕊,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曼文的心陡然一惊:难道唐安夏不觉得害怕吗?她要面对的可是堂堂六宫之主的严刑拷打啊!说不准还会掉了脑袋!她竟然会笑? 众人凝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刑部尚书的独女梦琪担忧的嘟囔着:“她不会有事吧?我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 不知为何,曼文竟然脱口而出:“瞧她自信满满的模样,怕是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 凤仪宫门前。 静贵人远远地瞅见,唐安夏被几个人看押过来,声音很小,却掩饰不住惊诧:“她不是将军府送来的姑娘吗?没想到啊,她竟然是谋害秀女的凶手?” 旋即,静贵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暗,眸光里忽闪而逝的阴狠让人不寒而栗,她嘴角的笑容愈发的明媚,唤着身侧的婢女:“速速回温室殿,吩咐奴才传话给松泽大人,天赐良机啊!” 婢女一路小跑紧跟着静贵人:“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凤仪宫的正殿。 皇后用茶夹将茶渍自茶壶内夹出,用温水洗净,看到江蓉带着犯人前来,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把白皙的手掌放入一盆清水中,洗洗干净,用锦帕擦拭了下。 江蓉恭敬地福身:“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罪女唐安夏已经押来,听候娘娘发落。” 皇后端庄地坐到主位的玫瑰椅上,朝着贴身婢女嫣儿使个眼色。 嫣儿立刻领着所有的奴才纷纷退下,转眼间,殿内只剩下唐安夏和皇后两个人四目相对。 唐安夏不知为何,皇后要支开全部的人,怀着疑惑的心境,福了福身:“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赐座。”皇后柔声道,丝毫没有方才威严庄重的模样。 唐安夏坐到距离皇后较远的位置,她不知道这位皇后会不会功夫,万一意图当场取她性命,离着远点总能安全些。 第125章失宠的人,连死都没有价值 第125章失宠的人,连死都没有价值皇后察觉到了唐安夏的警惕之心,并不意外,反而清浅的一笑,秀眉端鼻,字正腔圆道:“不管佩珊是不是你杀的,这个罪名你是躲不掉了。” 唐安夏费解的问:“皇后娘娘为何会这样讲?您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皇后嫣然一笑,眼底的幽深让人捉摸不透,她弯着红唇:“你初入皇宫,不懂这世间的规矩。宫里是没有‘无辜’二字的,在高耸的深墙之下, 你不主动除掉别人,就会被成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本宫是不得宠的皇后,年老色衰,皇上早已厌倦,本宫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嫡子身上,为了本宫的二皇子,什么拙劣的事情本宫都做得出来,哪怕牺牲掉无辜的人,也在所不惜。” 唐安夏凝望着主位上坐着的女人,她戴着沉重的紫金凤珠冠,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身穿正红色的金丝鸾鸟绣纹朝服,显得雍容华贵。 可当她所这番话的时候,神情里透着无奈和哀伤。似乎成为一位皇后,坐在六宫之主的宝座上,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快乐。 唐安夏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缓缓道:“娘娘牺牲掉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大皇子?我是将军家的女儿,大皇子和家父交往密切,娘娘担忧联姻成功,大皇子距离皇位更近一步,对吗?” 所以,唐安夏甚至怀疑,前世火烧将军府的罪魁祸首,就是皇后!她有这个理由灭了将军府,更有这等权力! 皇后嘴角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有反驳,也没有赞许,只是话锋一转,眼睛微微向上一挑:“佩珊的死,找不到凶手,你的嫌疑最大,只好把你交给佩珊的父亲都尉。浩哲在你父亲的手下做事,相信不会要你性命,你安心去吧。” 紧接着,皇后唤道:“来人!把唐安夏先押入椒房殿,传召都尉浩哲入宫,江蓉等人先回储秀宫听命,本宫也要去椒房殿审问!” 嫣儿按照皇后的吩咐,派几名奴才先带走唐安夏,旋即,她服侍着皇后前往椒房殿。 那里本是皇后的寝宫,后来,婢女静贵人成功爬上了皇上的龙床,并且是在皇后的殿内,皇后的床榻上发生的丑事,指使皇后的心里产生解不开的疙瘩。 随着皇上对静贵人的册封,赏赐她温室殿居住,皇后也向皇上主动请缨,搬离椒房殿,入住隔壁的凤仪宫。 两个寝宫的距离只有十几米远,皇后平日很少去椒房殿,只有审问罪犯的时候,才会过去,因为不想坏了凤仪宫的风水,不想把晦气带入凤仪宫内。 静贵人的背叛,成为皇后的心结。 失去了皇后的久居,这里变成一座空冷幽静的宫殿。地面长满了荒草,滕曼的束缚攀爬地到处都是,就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般,每一处都透着漫无边际的孤寂。 唐安夏第一次发觉,琉璃黛瓦的宫殿,竟然也会这般的萧条落寞。 众人来到正殿,皇后随后就到。 都尉浩哲听闻女儿被害的消息,一路赶来,等皇后传召的时候,他已经在来凤仪宫的路上了,撞见传话的奴才,又转去隔壁的椒房殿。 他看见唐安夏,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耳光,毫不犹豫地扇在唐安夏的脸颊。 继而,才拱手作揖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唐安夏感觉整张脸火辣辣的疼,不愧是将军手下的良将,这一巴掌险些把她打晕过去。抬起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涌出来的鲜血,唐安夏的眼神更加坚定。 如今,她被卷入到前朝和后宫的事件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正巧可以寻找灭门之灾的真相。哪怕不是为了将军府,她是唐家的二小姐,也要为了自己不被牵连进去,而避开危险,阻止命运重蹈覆辙。 皇后瞅见都尉气势汹汹的架势,早在预料之中,拿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遗憾道:“佩珊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命苦,被人陷害溺水而死。想来你会悲痛欲绝,本宫派人抓到凶手唐安夏交给你,任凭你处置,只是要对得起将军府,毕竟是唐家的二小姐,不可太狠毒。” 浩哲看向唐安夏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一头随时待宰的羔羊。 他恭敬道:“微臣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恳请娘娘恩准,让微臣把她带入都尉府内,进行盘问审讯,唐将军那边,微臣会自行交代。” “好,本宫的职责尽到,人就交给你了。” 瞅着浩哲派人押走唐安夏,婢女嫣儿好奇的问:“娘娘,你说唐家姑娘会被浩哲杀掉吗?” 皇后起身,莲步轻移,站在殿门前,依靠着门框,远远望着许久未踏入的庭院,思索道:“这要看浩哲是否疼爱他的女儿佩珊了。倘若是个得宠的女儿,别说是唐安夏,就是唐婉凝,他都会想尽办法报仇雪恨。假如是个不得宠的女儿,浩哲则会考虑利害关系,唐安夏就能保住一命。说到底,前朝后宫都一样,得宠的人总能受到更多的恩惠,失宠的人啊,连死都没有一点价值。” 嫣儿瞅着皇后神情落寞的样子,知道她又想起来了静贵人一事,便扶着她的手腕,柔声劝慰着:“娘娘,椒房殿多日没人打扫,寒气重,咱们还是回凤仪宫吧,免得触景生情,回忆起伤心往事。” 皇后的眸瞳浸满了温柔,她喃喃自语着,又像是倾诉般。 “本宫当年风华正茂,册封为皇后,在这椒房殿的院落里,曾经和皇上对酒当歌,谈天说地,皇上抚琴,本宫起舞,那段时日真的是天下太平,后宫祥和。不知从何时开始,本宫老了,皇上变了。椒房殿成为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鬼地方,本宫这一生,心心念念只爱皇上一人,又如何?” 嫣儿扶着皇后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注意脚下的路,生怕踩到了杂草,不小心被绊倒。 她语重心长道:“皇后娘娘,您是六宫之主,不知有多少妃嫔羡慕您的地位和权力呢!你啊,坐稳了皇后的位置,将来您的二皇子登基,你名正言顺当上皇太后,将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些得宠的贱婢能如何?到时候您大发慈悲,让她们去看守皇陵,要是命不好,直接殉葬,省得碍眼。” 亲们,前两天断更了,非常抱歉。 由于闹分手,失恋中,情绪实在是不好,请各位原谅,谢谢你们。 以后会尽量保证每天两章的稳定更新,无意外情况不会断更。 坑品保证,绝对放心,本书绝对不会太监。 第126章自救 第126章自救 都尉府。这里没有将军府那般华丽,更不比皇宫尊贵。 按照宫规,储秀宫的秀女是不得被带出皇宫的,但今晨死掉了一个秀女,浩哲声称押走的是杀害她女儿的凶手,并且有皇后娘娘的奴才作证,看守宫门的侍卫也不好妄加阻拦。 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是上一任夫人所生,听闻在佩珊年幼的时候,她的生母就不幸患病过世,佩珊是家里的祖母一手带大。 祖母年迈死后,佩珊便一个人在府里生活,一边和父亲再娶的三位夫人斗智斗勇,一边应对父亲生下的其他弟弟妹妹,可谓是用尽心机。 浩哲这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佩珊的身世,随从不忍心看他这般难过,宽慰道:“都尉大人,佩珊小姐已经离去,请您节哀。好在是咱们府里还有两位小姐和两位公子,皇上若是要求再送一位秀女入宫……” “不可!”浩哲一口否决,如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我是万万不会再送女儿去送死了!失去一个佩珊,已经让我心痛,余下的孩子我要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娶妻或者嫁人。一入皇宫深似海,我在前朝地位不高,根本无法保护孩子们的周全。” 侍从点点头:“是,都尉大人真是一位慈父,相信小姐和公子都能体会您的苦心。” 说罢,侍从瞥了一眼身后马车里坐着的唐安夏,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都尉大人,唐家二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置?纵使她真的是凶手,皇后有意借你之手除掉她。但,她毕竟是将军的女儿,听闻她和文亲王的关系匪浅,并且,与大皇子颇有交情。” 浩哲神态自若,骑在摇摇晃晃前行的马背上稳如泰山,唾弃道:“哼,我何尝不懂皇后的心思,这二小姐若不是攀上大皇子的高枝儿,也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至于佩珊的死,应该不会是她做的,一个能在文亲王和大皇子之间周旋的女子,怎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杀掉宫中的秀女?这事儿蹊跷得很。” 到了府邸。 浩哲担心有人暗中监视,便让人架住唐安夏的双臂,把她押入府内。 正厅,佩珊安静祥和地躺在棺材里,她紧闭着双眼,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尸体的周围摆满了白色和黄色的菊花。 前方的桌案上摆放着香炉,还有两盘果子和两盏清酒。 进入厅堂内,浩哲抬了抬手,示意侍从退下,他们便会意的松开了禁锢着唐安夏的手掌。 “你们都下去吧。”浩哲对守灵的奴婢和府内的公子小姐说。 “是。”身穿孝服的众人纷纷离开正厅。 转眼间,灵堂只剩下唐安夏和浩哲二人。 唐安夏徐徐地走到了棺材前,点了一炷香,朝着佩珊拜了三下。 复而,她冷静自若道:“都尉大人,来的路上,您没有让我游街示众,而是选择让我乘坐马车,遮挡住我的面部,给我留有余地,足以见得您相信我是无辜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哦?”浩哲很惊诧,唐安夏年纪轻轻,竟然敢这样和朝廷大臣讲话。 唐安夏礼貌地福了福身:“都尉大人,您放了我,助我回到储秀宫。我保证找到谋害佩珊的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还您一个公道。” 浩哲拂袖坐下,执起茶盏喝了口,抬起眼皮直视着唐安夏:“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皇后娘娘亲口说,你就是凶手,我放你回去,岂不是和皇后作对?” 唐安夏面如春晓之花,目光里闪烁着琉璃的光芒,朗声道:“真正和皇后作对的人,其实是大皇子。不过,我并不打算成为皇子妃,此事尽量不要牵扯到大皇子,免得我又亏欠他一个人情。” 浩哲一愣,哪个秀女不想成为皇子的妃嫔!?特别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大皇子,他的祖父是太傅杨清,母亲是后宫舒妃,又是皇上的长子,可算是祖上三代都英明神武、高贵显赫。 浩哲不禁疑惑道:“我无法和皇后抗衡,如果你不能让大皇子助你一臂之力,还有别的人选?” 唐安夏吐出了三个字:“文亲王。” 浩哲怔了下,心底暗自佩服眼前这位女子,讪笑道:“你年纪轻轻,心思倒是不少啊!早听闻你和文亲王青梅竹马,看样子并非简单的关系。也罢,我对你们男女情长并不感兴趣,你暂时在府里的客房住下,容我考虑几日,顺便看看皇后和你父亲的动向,再决定是否要放了你。” “好。”唐安夏爽快的应了声,抬眸,那张翩若惊鸿的脸蛋让人呼吸一紧,她问,“大人,您会杀了我吗?明明知道我不是凶手,还会杀我吗?” 浩哲踟蹰了片刻,饱经沧桑的脸颊透着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成熟和淡定,从容道:“我在朝为官,前有狼后有虎,难免会身不由己。你聪慧机敏,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我们站得高,就更容易被利益驱使。哪怕是寻常百姓人家,都不能随心所欲,我若被权势欺压,为求自保,当然会杀你。但,佩珊的仇也一定要报,对方不是单纯的杀害她,必有其他目的,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唐安夏不再言语,她忽然觉得,浩哲并不是心胸险恶之人。 深夜,唐安夏躺在客房的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按照计划,玉华应该已经在三更之时,偷偷逃离皇宫,潜入到文亲王府,把自己被人陷害之事,告知李君麒。 唐安夏相信,凭借着李君麒的聪明智慧,可以知晓她被送入都尉府邸。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如今等同于被软禁于此,不幸还会惹上杀身之祸,无法和任何人联系,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坐以待毙。”唐安夏翻个身坐起来,自言自语着,“与其靠别人救我,不如自救。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她环视着客房,简单朴素,连铜镜和梳妆台都没有,只有一张普通的桌案,还有两把破旧的椅子,再就是她就寝的床榻了。 唐安夏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案上摇摇晃晃的烛光上,烛台里的蜡烛正在燃烧,发出微许的光芒。 唐安夏穿上鞋子,套好衣服,走到桌旁,双手端起来烛台,有点热。 她忍受着传到手掌炙热的温度,慢慢地走回到床边,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把烛台扔到了床铺上! 蜡烛从烛台里掉出来,滚落到被衾,火苗倾斜,像是发疯了一样,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掉了整张床铺。 第127章丞相出手了 第127章丞相出手了唐安夏快速的打开窗桕,奔跑到门前,发现房门在外面被人锁住了,看样子浩哲担心有人救她,怕她逃走。 无奈,唐安夏只得回到窗口,把头探出去,大声呼喊着:“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快来人!” 窗口太小,唐安夏用力尝试着,也只能是把头伸出去,上半身就会卡住,动弹不得。 屋内的火焰越烧越旺,唐安夏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脚下燃烧着腾腾的热气,黑色的浓烟开始冒出,滚滚翻转像是要把人吞噬一般。 看守的奴才正在瞌睡,半晌才听见了唐安夏的呼救声,他们往客房的方向一瞅,顿时吓得困意全无。 “糟了!走水了!你快点去找人来,我去开门!” 一个奴才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其他的人帮忙。 唐安夏用力往外挤,如果火焰烧到了她的双脚,很快就会蔓延到她的全身上下,到时候不等敌人来杀她,怕是自己先完蛋了。 而且,这种浓烟滚滚的感觉,让唐安夏本能地回想起前世的火灾,让唐家灭了满门的火灾,她忽然觉得很害怕,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恐慌。 奴才拿了房门的钥匙,焦虑地开门,越是着急,就越是手抖,原本轻轻松松就能打开的房门,如今火烧眉毛的时刻,反而打不开了。 唐安夏的脑袋开始发晕,视线渐渐模糊,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几乎让她临近崩溃。 蓦地,一个人影闪现在她的面前,淳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安夏?安夏?别害怕,我救你!” 紧接着,只见男子拔除锋利的长剑,注入全部的内力,锋利的剑刃劈裂了窗桕的墙壁,内力撞击到墙面,砖瓦碎裂成一块块的掉入屋内。 男子长剑回鞘,一把拉过唐安夏虚弱的身体,把她扛在肩上,趁着众人灭火的混乱中,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安夏发觉她正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卧房,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石砖雕砌而成,在房间的左角,有一个精致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几把宝剑,剑鞘是镀金的,剑柄镶嵌着一颗颗夺目的钻石。 唐安夏动了动身子,勉强地坐起来,这才发觉外面的天已大亮,不知她这一睡,到底睡了多久。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走进来一位打扮清秀的女子,她穿着淡白色的衣裳,淡雅处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墨玉般的青丝,在脑后绾成了飞天髻,一看便知是个甜美可人的婢女。 唐安夏仔细地打量着她,开口轻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婢女瞥了瞥唐安夏,把手中端着的盆放在旁边的桌案上,洗了洗里面的锦帕,拧干之后,朝着唐安夏福了福身:“奴婢参见二小姐,这里是文亲王府,奴婢是殿下的贴身婢女,二小姐可以唤作奴婢‘芷莲’。” 唐安夏瞧得出来,她动作娴熟,态度亲切,声音柔美,很是讨人喜欢。 “芷莲,不错的名字,你在殿下身边伺候多久了?” 芷莲把锦帕递给唐安夏,示意她擦一擦手和脸蛋,答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自小就被卖进了府里,已经有数十年了。” 唐安夏掀开被子,拿起了一枚铜镜,一边仔细地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一边问:“那也很久了啊,没想过有一天要出府,找个何时的人家吗?” 芷莲愣了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二小姐赎罪!奴婢要一生一世留在文亲王府,奴婢没有家,文亲王府就是奴婢的归宿,哪怕不能伺候殿下,能扫扫院子也是好的。” 唐安夏走到她面前,伸手扶起来她,眉眼间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慌张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再说,我是客人,没有权力赶走你,不必担心。” “是,奴婢去给二小姐准备吃的。”芷莲接过来了唐安夏手中的帕子,放入盆中,低着头,垂下的羽睫遮挡住了眼底隐藏的神色,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房间。 唐安夏凭借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她能猜测到,芷莲怕是喜欢李君麒。从这丫鬟一进房间,看待自己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敌意,刚刚,用‘离府’试探她,芷莲又马上拒绝,并且表现出来强烈的排斥心理。 李君麒绝顶聪明,不可能对于芷莲的喜欢毫无察觉。 唐安夏莫名其妙的觉得生气,在李君麒的身旁,竟然每天都有一个可爱的女子围绕着,对他嘘寒问暖,还心怀爱慕,真是气恼! 身后传来了一阵稀疏的脚步声,唐安夏扭头一看,原来是云姑姑带着两名侍女。 云姑姑上下打量着唐安夏,确定她安然无恙,笑道:“二小姐,老奴已准备好了热水,您先洗漱,然后更换上干净的衣裳。府里女眷少,这是老奴派人特意去市井买的衣裙,还请二小姐不要嫌弃。” 唐安夏嫣然一笑:“有劳云姑姑了。” 文亲王府的沐桶很干净,暖洋洋的水泼在身上,仿佛昨夜的火灾就是一场噩梦,洗去了周身的疲惫和倦意。 救她的人,应该就是李君麒。 唐安夏心里想着,嘴角不由得荡漾起幸福的笑容,他的气息,他的身姿,他拔剑的模样,霸气侧漏,宛如上天派下来的谪仙般。 有那么一瞬间,唐安夏甚至忘记了当初温文尔雅,书卷气息的李君麒。 换做是前世的他,怕是只能陪着自己一起死去吧。 今生的他,却强大到了足以救她于水火之中,如此男子,谁能不爱慕不倾心呢? 洗漱完毕,更换上一袭淡粉色的衣裳,清冷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容,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随意的插上几枚簪子,耳旁垂着翡翠耳环,腰间挂着那枚大皇子李沐赠予她的玉佩。 唐安夏想着,虽说和李沐已经讲清楚了,但这玉佩已然认了唐安夏为主人,还在危难之中挽救过她几次,自然要好好保管的。 脖颈上佩戴好了半块碎玉,唐安夏对着梨花铜镜转了一圈,裙摆熠熠如雪,不错很是美丽,飘飘然宛若仙子。 天色渐晚,想来,唐安夏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芷莲准备的膳食肉类居多,菜类少,可见李君麒的口味应该是更喜好肉食。 一直到用过膳,唐安夏都不曾看见李君麒的身影,连子瑜也不见踪迹。 她到底是回宫?还是回将军府?原本按照原计划,唐安夏希望火灾引起了众人注意,她趁机佯装受伤,迫使都尉浩哲解除对她的软禁。 却阴差阳错被李君麒救了回来,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缘分。 唐安夏瞅着旁边安分守己的芷莲,忍不住问:“你家殿下去哪里了?为何还不回来?” 芷莲摇摇头,答道:“奴婢也不知,殿下的事奴婢从来不敢多问,生怕惹他不高兴。” 云姑姑福身道:“二小姐,殿下一早就去了都尉府邸,应该快回来了。” 唐安夏不再多问,只是觉得心中有牵挂,便一点胃口都没有,随便吃了点,就跑到庭院里,左看看,右瞧瞧,感觉不管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总是担心李君麒的平安。 若是明天,他还不能平安归来的话,唐安夏就要亲自去一趟了。为了安全起见,她要先回到将军府,恳求父亲帮忙…… 正在盘算中,唐安夏听见了芷莲一声轻唤,言语间充满了欢喜之情:“殿下!殿下!” 唐安夏猛然回身,看到李君麒风尘仆仆走来,身后跟着英俊潇洒的子瑜。两人腰间都有佩剑,气宇轩昂,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李君麒没有回应芷莲,反而是经直来到了唐安夏的身边,关切的问:“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哪里不舒服?用过膳了吗?” 说罢,亲自动手抓住唐安夏的双臂,前后左右转了两圈,又抹了抹她的额头,牵过她的手,把了把脉,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唐安夏笑语嫣然的答道:“我早就醒了,洗了澡,用了膳,云姑姑考虑周到,特意去市井买的新衣裳,总之我一切安好,你放心就是了。” 李君麒拉着她的手,全然不顾及满院子的下人们正在瞅着,也忽略了芷莲悲伤的目光。 他们一边往屋里走,唐安夏一边说:“我听云姑姑讲,你今日去都尉的府邸了?说起来,昨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君麒没有马上回答,进了房门,他屏退众人,命令子瑜看守在外,这才放心。 他拉着唐安夏坐在软榻上,缓缓道:“昨夜,玉华潜入府内,告知我,你被抓走的消息。我当时心急如焚,玉华说,你开始被带入皇后宫中,随后被浩哲押走。我考虑着,看在你父亲是大将军的份上,断然不敢轻易杀你,应该是关在某个地方,好生款待。” “你猜的都对,所以你就半夜潜入府内,到处找我?”唐安夏顺着李君麒的话说。 一提起昨夜,李君麒还心有余悸。他眼底浸满了担忧之色,生怕唐安夏有一丝一毫的受伤,说道:“若不是那场火,引发了混乱,可能无法顺利的救你出来,你当时昏迷不醒,我心急如焚,生怕你出事,还好我懂些医术,确定你平安无事,这才安心。” 唐安夏的心里暖洋洋的,如同夏日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充满了温情。被人牵挂被人担忧的感觉,真的很甜蜜很幸福,可惜这份温存,又能持续多久呢? 一想到李君麒并非是这个世界的男子,还有前世的李君麒生死未卜,唐安夏就莫名其妙的慌张不安,她爱的到底是谁?如今,连她自己都开始动摇了。 李君麒似乎是察觉到了唐安夏的心境,又不知如何安慰她,便主动的岔开了话题,说道:“你不见了,我担心浩哲会禀告皇后,一早就去了他的府邸,把实情告知他。并且,我很坚决不会把你交出来,以项上人头担保你绝对不是凶手。” “然后呢?”唐安夏一脸好奇。 李君麒微微蹙了蹙眉头,绝美的五官陷入思考,徐徐的说:“原本,浩哲的态度很平和,也并没有揪住此事不放的意思,只是想着找出真正的凶手,把你送回储秀宫。可后来,一位奴才前来,暗自和他说了些什么,浩哲的口风立刻发生改变。” 唐安夏想了想,昨日她表达的准确,一切都是一场交易,看样子浩哲是听进去了。 李君麒继续道:“不知那奴才是谁的人,浩哲竟然一口咬定,皇后娘娘说你是凶手,凭他一人之力,无法保你,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谋害入宫的秀女,乃是一等一的大罪,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一定会牵连将军府上下。所以,此事要和你的父亲唐将军谈判,如果有前朝重臣保全你,方可作罢。” “前朝重臣?家父就是朝廷重臣,还能有谁?”话到嘴边,唐安夏忽然联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他? 李君麒的眉宇间透着几分不解,说道:“浩哲的意思是,佩珊之死,已经惊动了丞相,所以此事丞相会亲自出面,去和将军交谈,我是文亲王,没有权利干涉此事,至于你,更是不可饶恕。” 丞相! 果真是丞相! 唐安夏就知道,前朝后宫,总有人想要灭了将军府,前世她嫁给丞相,就是一个局,不曾想今生,依旧是走入了这盘局中。 唐宏当初欺负月公主的时候,就有人故意陷害,如此看来,静贵人,松泽大人,包括都蔚浩哲,丞相,他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至于他们这条船上到底还有多少将军府的敌人,简直难以想象。 将军府若是覆灭,她唐安夏必死无疑,毕竟还有皇后对她不满,怕是最先成为被杀的一个。 李君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宽慰道:“安夏,你不用担心。我和浩哲说的明白,文亲王府和将军府共同进退。如果你们敢对唐安夏不利,文亲王府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离开之后,我和子瑜又去调查了一下丞相府和松泽的府邸,戒备森严,根本没有能安插细作的可能。 虽然凭借我们的武功,能顺利潜入,但是得不到任何有用处的线索。还是徒劳无功,无法了解他们的底细。看样子,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苦战。” 第128章我要娶你的女儿 第128章我要娶你的女儿翌日,将军府。 唐振天正在院落里习武练刀,他擅长的武器是长刀短刀,驰骋沙场之时,两把刀背在身后,见神杀神,无所畏惧。 华瑶坐在亭子里欣赏风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熬过了严寒的冬日,华瑶瞅着亭子两旁的槐树一点点的冒出枝芽,心中想着有朝一日她的女儿唐婉凝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当朝的皇子妃,来日荣登皇后的宝座,华瑶就觉得无比欣慰。 如今,她的身边有了新的婢女服侍,春芝和王姑姑赐予唐婉凝,相信定能成为助力。 门外的管家仓促而来,对舞刀弄剑的唐振天说道:“将军!丞相大人来府里,有要事与您商议。” 唐振天的刀在半空中陡然一停,丞相隆德与他素无交情,很少有往来,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华瑶急忙走到唐振天的身侧,担忧道:“将军,是否要备好伏兵,以防万一?或是妾身与您一同前去?” 唐振天一边把刀递给身旁的侍卫,一边用厚重的面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渍,拒绝道:“不用,你是府里的妇人,不能参与朝臣之事。隆德前来,怕是有其他目的,伏兵暗自备好,以防万一。” “是,妾身即可去办。”华瑶双手端正在小腹处,一路小跑离开了庭院,朝着后宅走去。 唐振天对管家吩咐道:“让丞相在正厅稍等片刻,本将军去更换一件衣服,就去奉陪。” 说是换衣服,其实是暗自去更衣房,脱掉了外面披着的盔甲,悄悄地在最内侧穿上一件软甲,可以防御刀枪剑戟对身体的伤害。 正厅,隆德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墙壁上的画卷,龙腾虎跃、雄鹰展翅,到处都是意志高昂、生机勃勃的景象。 唐振天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暗藏谨慎,爽朗的声音笑道:“哈哈,真是稀客啊!这天上刮得是什么风?竟然把堂堂丞相大人给刮到了将军府?” 隆德回过身来,乌黑的络腮胡子一直到下巴,他看上去五十几岁的年纪,头发锃亮,说起话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我是文臣之首,唐将军是武将之首,你我本就该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今日我来,就是要和将军同谋大计!” 唐振天依旧是保持着脸上礼貌不失尊严的笑容,不解地哈哈大笑:“丞相说得是什么话?我们同为朝臣,效忠于皇上,一同对抗外邦蛮夷之辈,真有大计谋划,也是要当着皇上的面,听从天子的安排。你与我二人私下串通一气,成何体统啊?” 丞相拉开椅子坐下,一副悠然自得、势在必行的架势,抬手下意识的捋顺一把短刺般的胡须,没有了刚才言语间的客气,义正言辞道:“据我了解,将军和大皇子私下接触密切,经常谋划一些皇上并不知晓的计划。怎么?将军能和大皇子商议,就不能和老臣商议,是看不起我这个当丞相的朝臣吗?” 唐振天微微一怔,他早就知道,丞相贸然前来并非善事。 他顺势坐在丞相的对面,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丞相略有敌意的目光,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铮铮铁骨般,直言道:“丞相大人,你我都心知肚明,皇上的膝下子嗣不多,二皇子身为嫡子,当年为了稳定边疆,领军出兵,常年在外征战,并不回朝。大皇子身为皇上的长子,地位尊贵,我唐某与他走得近些,乃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紧接着,唐振天洒脱地指向隆德,声严厉色:“而你,堂堂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偏与静贵人联系密切,你明明知道,静贵人是婢女出身,手段卑劣,小皇子更是一个顽劣之徒,孺子不可教也。若是来日江山落在他们母子手中,岂非是前朝后宫的不幸!?” 唐振天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越说越是悲愤,他猛然站起来,怒发冲冠,吼道:“敢问丞相一句,你居心何在?你帮衬大皇子也罢,辅佐二皇子也好,唐某都毫无怨怼!偏偏你对那个乳臭味干的孩童动心思!那小皇子生性卑鄙,对下人们非打即骂,读圣贤书不会,拳脚功夫不懂,只贪图享乐,连个普通的朝臣都不如。唐某怀疑,您是想着将来辅佐他继承大统,您好趁机当个摄政大臣,把持朝政,把这江山握在你的手中!” “放肆!?”隆德蓦地拍案而起,一双滚圆的眼睛气得发红,额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整张脸凝固成冰团一般,瞠目欲裂,“唐将军,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是诬蔑本官!我对皇上赤胆忠心!岂是你口中的狼子野心之人?你单单凭借着猜测和揣度,就能制服本官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唐振天倒抽了口凉气,他和大皇子早早就察觉到了隆德和静贵人的暗中勾结,只是碍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向皇上揭发。 对于盛宠正浓的静贵人,还有在前朝根深蒂固的隆德,如果不能一举歼灭,连根拔起的除掉,只会让他们反受其害,被对方铲除。 原本唐振天是压抑着这些想法,未曾想到,今日隆德主动送上门来,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唐振天又岂是能忍让宽恕之人? 但,瞅着隆德狡辩的嘴脸,自然是不会轻易承认他的图谋不轨。 唐振天扬起袖子,伏椅而坐,脸庞透着桀骜不驯的正气,声如洪钟:“罢了,皇上龙体康健,江山太平,我便不与你争辩此事。待时日已久,谁忠谁奸,自会见分晓。丞相大人若是无事,请自便吧。” 隆德阴冷的一笑,眼睛里透着狡黠和滑头,如一尊雕像般往旁边一坐,双手搭放在椅子的扶手处,玉石之声道:“想必唐将军还不知道吧,入宫的秀女中,不幸被人害死了一位,名为佩珊,正是你的手下都尉浩哲的女儿。皇后娘娘亲自追查,凶手竟然是你们府邸的庶女唐安夏,现已经被娘娘扣押,交给都尉府处置。” 唐振天一愣,他听闻了宫中有秀女出事,今晨还特意问过华瑶,当时华瑶喜笑颜开的回着:只要咱们府的女儿平安随顺,管他别人家的孩子干什么?又不碍着咱们事,那是她们自个儿的造化。 看样子,华瑶是确保了唐婉凝的安全,根本是对唐安夏的死活不管不顾,所以也没有告知将军府的任何人。 “我将军府的二女儿安夏性情温柔,一向与人为善,不争不抢,知书达理,她是绝对不会做出来谋害秀女的事,我会亲自上奏请示皇后娘娘,重新彻查此案,还我女儿清白,也给都尉浩哲一个交代。” “哈哈!”隆德扬天长笑两声,对于唐振天一板一眼的迂腐模样甚感可笑,“唐将军啊唐将军,皇后草草了解此案,难道你不懂其中的原因吗?大皇子对你的二女儿有情义,你和大皇子结交密切,你觉得皇后会放过她,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和将军府结为亲戚?你到底还是一介武将,不懂得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 唐振天不再说话,剑眉紧缩,陷入沉思。 隆德等了他些许的功夫,低沉着声音似乎小心翼翼不被旁人知晓般,说道:“谋害皇上和皇后挑选的秀女,轻则流放,重则死罪。眼下,只有老臣出面,亲自恳求皇后娘娘收回旨意,寻个储秀宫的婢女当替罪羊,洗清唐安夏的罪过,方可免去一死,让她重新入宫。” 唐振天急忙起身:“好,我这就去找皇后娘娘。” “且慢!”隆德唤住了神色匆匆的唐振天,不禁连连摇头感慨,“你啊,到底是一介武夫,沉不住性子。皇后娘娘要铲除的就是你们将军府和大皇子的一众人,你拿什么去说服娘娘啊?只有老臣,位高权重,在前朝颇有份量,而且对小皇子稍加喜爱,并没有扶持之意。倘若老臣表明态度,愿意帮助二皇子,来日成为二皇子的臂膀,皇后娘娘一定会答应,而且毫不犹豫的配合老臣。” “……”唐振天惊叹于隆德的计谋,不愧是在前朝勾心斗角几十年,在波云诡谲中能爬到最顶端的丞相,心思缜密果真不凡。 但,唐振天有一点是心知肚明,这世间没有白白得到的好处,他神情凝重,直言不讳的问:“丞相大人的条件是什么?” 隆德捋顺了一下带刺的胡须,眼睛深处的波光暗涛汹涌,他爽朗道:“不瞒你说,我啊,想迎娶唐家的女儿为妾。听说唐家有三个女儿,两个送入宫中,不如把另一个许配给我如何?虽说是个妾,地位不高,但好歹是嫁入了丞相府,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亲事。” “你说什么!?”唐振天顿时火冒三丈,他腾地站起来,险些没有控制住情绪,差点对隆德大打出手。 他唐振天的女儿,怎能给人做妾?还是嫁给敌对的势力丞相? 隆德早就料想到了唐振天会反对此事,他沉得住气,依旧是稳如泰山的坐着,神态自然,劝说道:“将军息怒!想嫁入我丞相府的女子,多得数不清。我能选择你唐振天的女儿,自然是不想与你成为仇敌,你的女儿在我府里,一定会好吃好喝的款待着,你与我是联姻关系,密不可分,将来不管辅佐哪位皇子,你我都不会反目成仇,对前朝,乃至天下都是太平的好事啊!” 唐振天暗自攥紧拳头,深思熟虑:按照将军府和皇后的关系,皇后不会解救唐安夏。如果贸然找皇上请罪,后宫之事皇上也未必会插手,反而把唐安夏推向更加危险的境地。谋害秀女,轻则流放,重则杀头,这等罪过,万万不可让他善良的女儿承受,替别人背罪。 六宫之事,只有皇后掌管,贵妃怕是都要看皇后的脸色行事。 而能够和皇后说得上话的人,必须是前朝的重臣,能给予皇后真正的好处和利益,除了高高在上的丞相,貌似也没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难道,真的要舍弃了唐代柔,保全唐安夏吗? 唐振天犹豫不决,只得先安抚住隆德的情绪,不悦道:“此事关系到我家另一位女儿,我不可擅自决定,丞相先回府耐心等待,容我和家眷商议几日。” “一日!”隆德伸出了一根手指,非常笃定道,“将军大人,不是老臣苛刻。皇后催得紧,都尉浩哲虽说是你的手下,死了女儿心怀怨怼,也不敢忤逆皇后。老臣只能给你一日的期限,倘若将军不在乎唐安夏的死活,大可让她一命换一命。浩哲也会平息心中的悲痛之情,正好让皇后称心如意。” 唐振天没有别的选择,点点头答应了:“好,一日就一日,明日我就给你答复。” 隆德这才起身,朝着唐振天拱手作揖,行了平礼:“老臣,恭候唐将军的大驾光临。” 命令管家送走了丞相。唐振天派人把华瑶请来。 华瑶刚进门,唐振天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声响。 ‘啪’! 华瑶惊慌万分,一手捂住被打疼的脸,一手支撑住桌面险些跌倒,眼神惶恐不安,哽咽道:“将军?妾身犯了什么错?您从未打过妾身!这到底是为何啊?” 唐振天怒气冲天,狠狠地指着华瑶:“你!你!我问你,宫里死掉一个秀女的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特意问你,咱们将军府的女儿有没有受到牵连?你告诉我一切安好!” “婉凝本来就平安无事啊!”华瑶梨花带雨的样子有几分可怜,她直起身体,理直气壮的说。 唐振天气恼得来来回回踱步,愤愤不平道:“婉凝是好了!那安夏呢?她虽不是你亲生,好歹是我的女儿,将军府的二小姐,你怎能不管她的死活?她被皇后指认为凶手!她被皇后处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安夏人不在了,婉凝就能顺利的成为大皇子的妃嫔吗?你当皇后是什么人?她会让你轻易得逞!妇人之仁!愚昧无知!” 华瑶这才意识到东窗事发,原来唐振天是因为此事才暴怒,无论她如何解释,怕是都不能平息了唐振天的怒火了。她乃是将军府的大夫人,自然是能屈能伸。 于是,她‘噗通’一声跪下来,泪眼巴巴的认错道:“将军,妾身错了,妾身真的错了,您原谅妾身好不好?都怪妾身太爱护女儿,想着让婉凝早点成为皇子妃,您知道的,大皇子喜欢安夏,妾身担心啊!您体会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原谅妾身吧!” 第129章代柔是我的命啊 第129章代柔是我的命啊唐振天沉重的叹了口气,他无奈的坐到椅子上,一只手支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 他缓缓道:“刚才隆德来了,他提出了建议,如果我们愿意把代柔嫁入丞相府,给他做妾,那么他就会进宫恳请皇后娘娘,找个婢女当凶手,澄清安夏是无辜的,并且赦免她的罪过,让她重回储秀宫。” 华瑶一听,眼睛里闪着灵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应和着:“如此甚好,将军为何不答应丞相的要求?舍弃了代柔一个女儿,却能保住安夏和婉凝两个,何乐而不为啊?况且代柔本来就是个傻丫头,来日怕是也不能许配给任何人,有幸嫁入丞相府,那是她的福气!” 唐振天紧锁着眉头,忧心忡忡,炯炯有神如铜铃般的眼睛透着忧思,冷声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你以为丞相会善待代柔吗?他只是把代柔当作人质!他清楚,将军府辅佐的是大皇子,而丞相一众极有可能推举小皇子,丞相的手里握着代柔这个砝码,他日我们为敌的时候,我就会考虑到代柔的性命,对他忌惮三分。” 华瑶拿出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滴,亲自给唐振天倒了一杯热茶,端到他的面前。 她宽慰的柔声说:“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代柔暂且成为丞相的人质,可以让敌对方放松警惕,以为抓到了我们的把柄,这是好事。安心和婉凝将来成为宫里的妃嫔,扶摇直上,平步青云,自然能有机会解救代柔出来。假如……” 华瑶停顿了下,表情佯装紧张不安,忧虑着:“万一这次安夏出事,假以时日,有人再对婉凝下手,我们唐家的两个女儿不等飞上枝头坐拥权势富贵,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那只剩下一个痴痴傻傻的代柔,能有什么用啊?” 唐振天深思熟虑,神态凝重,舍弃了代柔这个女儿,保全两个孩子,对他这个父亲来讲,真的是痛心疾首。 但,眼下唐安夏是生死关头,唐婉凝又如履薄冰,两者都需要皇后放下戒心。为了救她,丞相这场交易只能答应下来。正如华瑶所言,将来她们荣登为妃,自然有救出人质的转机。 这世间之事皆有取舍,唐振天斩钉截铁的暗下决心,他拂袖而起,招呼管家:“去把我房里的三棵人参拿来,我要带去长寿阁孝敬老太太!” 华瑶一听,立刻吩咐婢女道:“回去取来我的红血燕窝,剩下的两盒都拿来,我随着将军一同前去看望老太太!” 长寿阁。 晌午时分,唐老太太正在用膳。清雪备好上等的普洱茶,还有一碗莲子银耳羹,都是给唐老太太每日必备,滋养身体用。 唐振天和华瑶同时来请安,倒是让唐老太太大吃一惊。 唐振天忙于朝政,平日里很少去长寿阁,一般都是派人送些稀有的东西,孝敬唐老太太。 华瑶几天能来一趟,无非是说几句客套话,简单的问候几句,送点东西罢了。 其实唐老太太并不想见华瑶,两人只不过是碍于唐振天这层关系,逢场作戏罢了。 阁内的婢女瞧着他们一同出入,同样是惊诧万分,唐老太太不由得讽刺了句:“这是吹的什么风啊?把你俩一起吹来了?” 唐振天陪着笑脸说:“母亲,我许久没来看望你,瞅着气色好多了,平日需要什么就和管家说,儿子一定帮你办到。” 华瑶朝着下人使了个眼色,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一边呈递给清雪,一边说:“母亲,我们给您准备点滋补的佳品,都是上好的稀罕物。” 唐老太太冷眼瞅着这对夫妻俩一唱一和,一人一句的模样,苍老的眉头蹙了蹙,憋憋嘴角:“你们是不是有事求我?” 唐振天和华瑶相视一看,华瑶莺莺燕燕的笑了:“母亲,您这是哪里的话?将军府里您最大,我们做儿女的,孝顺你不是应该的么?” 唐老太太的嘴角撇得更深了几分,脸上的褶皱拧成一团,摆出来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冷笑道:“我是年纪大了,但不至于老糊涂了不能明辨是非,说说吧,你们夫妻二人一起来,到底想干什么?” 华瑶不再吭声,她知道,但凡是这话从她的嘴巴里冒出来,肯定会让唐老太太暴跳如雷。 唐振天犹豫再三,拉张椅子坐到了唐老太太的对面,恭恭敬敬的开口道:“母亲,您是知道的,安夏和婉凝二人选秀入宫。原本是件好事,可惜如今死了个秀女,牵连了安夏和咱们唐家。儿子无能,没有办法保全两个女儿,更没有筹码和后宫的皇后娘娘对抗。只好拜托前朝的丞相帮忙,只不过,丞相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唐老太太不耐烦地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瞅着唐振天和华瑶气恼道:“你们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看着处理!” 唐振天赶忙笑呵呵的安抚老太太的情绪,说道:“母亲,你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丞相愿意帮助咱们唐家的两个女儿,但他有要求,他想迎娶咱们唐家的女儿代柔入府!” “什么?!”唐老太太大吃一惊,苍老的眸子瞪的滚圆,恼怒着,“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丞相要娶我的代柔?” 华瑶早就料想到了唐老太太会大发雷霆,立刻站到她的身后,讨好地帮她捶捶背揉揉肩,柔声道:“母亲息怒,这只是暂时的,等到安夏和婉凝平安的当上了妃嫔,就想个法子把代柔讨要回来。” 唐老太太一把抓住华瑶的手,狠狠地丢到一旁,气得火冒三丈:“你们什么意思?!代柔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难道她是个东西吗?她是个玩意吗?你们扔来扔去的?我告诉你!唐振天!我不管你们两个怎么折腾,休想动我的代柔,敢打她的主意!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唐老太太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发过火,唐振天心疼地瞅着母亲苍老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的怒气,一双凹陷的眼睛发出红色的狠光,愤怒到几乎抓狂的程度,便于心不忍,着实不想再惹她生气。 华瑶早就知道,唐振天平日里在军中耀武扬威,在府内数一不二,但是一到了唐老太太的面前,马上像是老鼠见了猫,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边边角角的锐利都会隐藏起来,生怕伤到他的母亲。 索性,这个坏人,她华瑶来当! 于是,华瑶猛地端起来桌案上的茶壶,狠狠地摔在地上,眼睛里喷发着愤怒的凶光,茶壶撞击到地面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整个屋子的人都惊呆了,谁都不敢相信华瑶会做出来这样一番可怕的举动,要知道连唐振天都不敢对老太太发脾气啊! 而且多年以来,不管唐老太太是多么的刻薄,对华瑶刁钻为难,她都是忍让着,顶多是冲撞几句,怎敢发威到砸坏东西? 唐老太太怒发冲冠,声音都因过去气愤而颤抖:“你疯了是不是?唐振天你看看你的大夫人!连我的老命都要被气死了!” 华瑶不等到唐振天开口,豁出去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指着唐老太太的鼻尖,毫不客气的大发雷霆:“我疯了?我当然疯了!平时你倚老卖老,不替你儿子分担就算了!如今都到了什么时候?” 说罢,华瑶一边围着桌子四周来来回回的踱步,一边抓心挠肝似的怒吼着:“唐家的两个女儿身处陷阱,你以为你儿子能对抗皇后吗!?将军府前有狼后有虎,你儿子在前朝勾心斗角,唐家的两个女儿步履薄冰,今日被陷害的是她们!来日被除掉的就是整个将军府!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等到敌人杀到我们眼前的时候,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唐代柔怕是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唐老太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喘了喘,脑袋一阵发晕。 清雪急忙搀扶着唐老太太坐到旁边的软榻上,拿了几粒太医备好的药塞进她的嘴巴里,伸手一遍遍的捋顺着她的胸口,帮她平复怒气。 唐振天于心不忍道:“华瑶,有些过分了!” 话虽如此,但唐振天的训斥声很小很低,分明是象征性的说给唐老太太听的,实则没有责备的意思。 华瑶很快就理解了唐振天的意图,更加理直气壮的叫嚣着:“母亲!事已至此!你同意,那就皆大欢喜!你若不同意,代柔也必须嫁!她是嫁给丞相,哪怕做个妾做个人质,好歹丞相府也会好吃好喝款待着,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先保住唐安夏和婉凝,再从长计议!唐家两个正常的女儿,不能毁在你那个傻姑娘的手里!她今时能为唐家奉献!将来婉凝自会救她!” “你……你们……”唐老太太伸出一根苍老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华瑶,又指了指唐振天,忽的剧烈咳嗽了几声,感觉被掏空了般,老泪纵横,“代柔是我的命啊!你们把她嫁给丞相,虽说衣食无忧,但她就成为了丞相手中的一枚棋子,哪日将军府与他为敌,代柔必死无疑!你们今儿能舍弃代柔,来日面对朝堂大事,更不会管那丫头的死活,这不是把她一步步的送入虎穴吗?你们的女儿还在,可我老太太只有代柔一个,你们叫我如何忍心?如何割舍?” 华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全发出来,整个人都气顺了!如同几十年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她掐着腰,倒抽了口凉气,音调低了几分,好言相劝着:“母亲,婉凝是我的女儿。今日我当着你儿子唐大将军的面前,向你起誓!只要代柔帮助唐家度过难关,嫁去丞相府!日后,我一定要求婉凝解救她妹妹代柔出来,报答这份恩情!如有违背誓言,我华瑶不得好死!” 唐老太太拿着帕子,一下一下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滴,可能是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兴许是华瑶头一回大发雷霆把她骇了一跳,此时此刻,唐老太太竟然半分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振天见状,心里佩服华瑶的本事,便顺着她的话,宽慰道:“母亲啊,华瑶已经拿性命发誓了,您大可放心!儿子再和你保证,无论是安夏或者婉凝,两个人谁成为皇子的妃嫔,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解救代柔离开将军府,你相信华瑶,相信儿子,也相信唐家的另外两个女儿吧!她们也是您的孙女啊!都会记得代柔的恩情!” 唐老太太心中有千不愿意万不愿意,却终究是忤逆不过唐振天和华瑶。 她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好似认命了一般,不再声严厉色,不再叫喧反抗,而是有气无力的叹息着:“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老了,不中用了,随你们折腾去吧!这唐家的三个女儿,自有她们的命数,岂是我能左右的?罢了,说不准哪天我入了黄土,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振天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不等开口,华瑶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朝着他摇摇头。 旋即,华瑶恭敬地福了福身:“母亲的恩德,儿媳没齿难忘。您好好歇歇,代柔的婚事,儿媳会一手操办,绝对让她风风光光的离府。儿媳先行告退了!” 唐振天见状,也站起来,拱手作揖道:“儿子还有公务在身,先回去了!母亲歇息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长寿阁,华瑶瞅着唐振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故意大声吩咐身旁的婢女:“你速速去皇宫,拿着我的腰牌,恳请太医来一趟,去长寿阁给老太太把把脉,开些养身子的药,再去市井民间寻个杂耍的人,来府里表演,逗老太太开心。” “是,奴婢即可去办!”婢女一路小跑走了。 唐振天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对华瑶赞赏有嘉:“此事可算是妥善解决了,辛苦你两边周旋。” 华瑶嘴角含笑,妩媚的脸蛋尽是柔情,低语着:“将军过奖了,都是妾身份内的事。安夏出事,怪妾身爱女心切,差点耽误了将军府的前程,定然会竭尽全力,戴功立罪,补偿这次的损失。将军放心,妾身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不管是唐家的哪个女儿,妾身都会视如己出,爱惜她们,母亲那边,也会好好安抚,绝对不让你忧心劳力劳神!” 第130章毒蛇 第130章毒蛇 文亲王府。唐安夏在客房住了一日,李君麒担心她离开会被都尉浩哲一众人盯上,于是不允许她离开王府半步,还特意吩咐府内上下都全力照顾好唐家二小姐,任何人不得怠慢。 李君麒经过前一夜的分析,大概摸清楚了敌人的目标是将军府,下手的原因是唐振天和大皇子筹谋密切,丞相一众人等有意辅佐小皇子。 说到底是皇位之争,导致的两股敌对势力,明枪暗箭的对抗和较量,难免会伤及无辜,哪个皇上登基之前不都是踩着无数血肉坐到龙椅上吗?唐安夏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枚算计中的棋子罢了。 李君麒和子瑜商议,从两个方面入手,其一,寻找杀害秀女佩珊的真凶,洗清唐安夏的嫌疑,从根源解救她。其二,抓到浩哲等人的把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们的弱点威胁对方,从而放弃对唐安夏的穷追不舍,只要筹码足够,甚至可以逼迫他们放弃对抗将军府。一切都是利益的角逐,谁输谁赢,尚且未知。 一清早,李君麒就和子瑜匆匆离府,他们要暗中观察浩哲,留意他接触过哪些朝臣,是否密谋危害将军府的事。 唐安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云姑姑备好了洗漱的清水,服侍她更换新衣,芷莲准备了可口的膳食,所有菜品和李君麒的完全相同,可以说是整个文亲王府的最高待遇。 唐安夏不见李君麒出面,就知道他定是忙于朝政,也不多言多语询问,毕竟住在他府,不比自己家里随意,不该管的自然不能吭声。 用过膳,云姑姑命人收拾下去,对唐安夏的态度倒是大有改变,不如从前那般亲切和蔼,反而是客客气气的说:“二小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府里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老奴的婢女白梅留下来陪同二小姐。” 唐安夏嫣然一笑:“好,辛苦姑姑了。” 云姑姑身后一位身着粉色衣裳的女子一溜小碎步走上前,唐安夏细细地打量着她,乌黑的长发绾起,腰间配着淡粉色的流苏腰花,额前的刘海随意飘散,衬着不施粉黛的脸蛋,眉心间还画着一朵怒放的红梅。 白梅福了福身:“二小姐,奴婢陪您去院子里走走。” “好,有劳你了。”唐安夏淡淡的回应着。 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走着,白梅指了指西边的一片矮树丛,提议道:“二小姐,我家殿下最喜欢去那边的竹亭里读书,您可愿意过去瞧瞧?不知殿下最近在读什么书,竹亭里要是落下书卷,奴婢正好取回来放回书房。” 唐安夏没有多虑,她对于李君麒的事情也非常的感兴趣,点点头道:“好,我随你一同过去。” 竹亭处于整片树丛的正中间,此时正值初春,树丛的冰雪早已融化,唐安夏感觉脚下的路潮湿、荫蔽,还时不时有杂草和乱堆的碎石头。 白梅走得很快,在距离竹亭还有十几步远的位置,忽然停下来,转身笑盈盈地朝着唐安夏摆摆手,嘴上大声呼喊着:“二小姐!快点!快点过来呀!” 唐安夏一边艰难的走着,一边讪讪笑道:“这草丛灌木太不容易走了,你家殿下武功高强,全凭借轻功就能轻易过去,像我只能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 白梅笑呵呵地蹲下来,提高声音说道:“没事,二小姐你慢慢走来,奴婢就在这儿等着你。” 话语间,白梅从袖口里取出来一个肮脏的帕子,撒开扔在前面的树丛中,矮树杂草遮挡住了那帕子里的东西,也挡住了白梅的小动作。 唐安夏越走越近,白梅却蹲着向后缓慢地、轻轻地退了几下,然后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点穴定住了那般。 唐安夏越走越近,模模糊糊的,她听到树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什么东西?”唐安夏心中疑惑,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 霎时间,唐安夏感觉她的脚底一滑,不知道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紧接着,来不及反应,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感从小腿传来,低头一看,唐安夏发觉竟然是一条滑腻腻的长蛇。 “啊!”唐安夏惊声呼喊,扯下旁边的树叉,不由分说地朝着长蛇的身体刺过去。 长蛇感觉到了攻击,它迅速地蜿蜒爬走,收缩侧绕着钻进了树丛中,不见踪影。 唐安夏痛得弯着腰,小腿处的疼痛感让她难以忍受,她撕开衣裙,只见伤口有浆状的血液隐隐约约渗出来,灼烧般的疼痛让她感觉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这时候,白梅急急忙忙跑过来,关切的问道:“二小姐?二小姐刚刚怎么了?” 唐安夏指着小腿的伤,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嘴上结结巴巴的回道:“蛇……一条蛇,咬了我……” 白梅立刻搀扶住唐安夏虚弱的,快要跌倒的身体,扶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她低着头,神情担忧道:“二小姐,您一定要挺住,奴婢这就送您回去,千万不要睡着了,千万不能有事,您想一想殿下,他肯定等着你呢!” 唐安夏的意识开始涣散,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一阵阵恶心想要呕吐,小腿几乎麻木得毫无知觉了。 不知走了多久,唐安夏每一步都如千斤重,模模糊糊的听到身旁白梅的声音在叫喧:“云姑姑!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被蛇咬了一口!” 云姑姑和几个婢女赶忙跑过来,慌张地嘟嚷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蛇咬到?” 说罢,唐安夏被下人们抬起来,快速地往屋里运去。 “来人!快去请个郎中,越快越好!”云姑姑立刻吩咐奴才。 白梅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泪眼巴巴的认错:“云姑姑,都怪我粗心大意,没有照顾好二小姐,害得她被蛇咬了口,奴婢宁愿被咬的是自己,也不忍心看着二小姐受伤。您说,万一殿下怪罪下来,要砍我的脑袋可怎么办?” ‘啪’! 云姑姑回手扇了白梅一耳光,神情凝重,眉心紧锁,怒气冲冲的训斥道:“你还知道害怕殿下责罚?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会受到牵连!殿下把她视若珍宝,救她一命带回府里,就是为了保全她。如今被蛇咬了,万一死在咱们府里,你说说咱们还能活命吗?” 白梅委屈地掉下眼泪,瞅着左右无人,小声嘟囔道:“哼!二小姐已经是宫里的秀女了!殿下再喜欢她能怎么样?救活了她,还不是要嫁给别人当皇子妃,又不能成为殿下的妃子,何必要大费周折的保全她!” “放肆!” 云姑姑怒斥了声,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音调很低的窃窃私语,“这话,你当着我面说就算了,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你啊,好歹跟着我多年,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我还不知道二小姐已经是外人了,没见着我如今对她也不像是过去那般心疼,但是殿下想不开啊!咱们当奴婢的,只能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盼着哪天殿下能想开吧。” 郎中赶来之时,唐安夏早已陷入昏迷。 云姑姑陪着笑脸:“大夫啊,我家小姐您一定要全力救治,她可不能出事啊,否则满屋子的奴婢性命不保。” 郎中点点头,先检查唐安夏的伤口,牙印的周围有於斑、水泡,翻开唐安夏的眼皮,只见她瞳孔缩小,眼睑下垂,确实是中毒之症。 郎中快速地拿出来了一条麻绳,紧紧地缠在了唐安夏的小腿,取出一把小刀,顺着她的伤口把皮肤切成了十字形。 云姑姑和芷莲吓得直闭眼睛,只有白梅睁大眸瞳定睛的瞅着。 郎中用清水反复的冲洗表面的蛇毒,又把药箱里的玻璃罐子拿出来,扣在伤口处,双手用力地积压罐子两侧的皮肤。 紫黑色的血液被一点点的从皮肤内渗出来,郎中一遍一遍更加的用力,直到最终,积压出来的血液开始转变成为紫红色,慢慢又变成了鲜红色,郎中才取下了玻璃罐子,在伤口处涂抹着一团黑乎乎的草药,用白色的布包扎了几圈,算是处理完毕。 “还好。”郎中洗了洗手,又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解毒丸,塞进唐安夏的嘴巴里,掰着她的头向上用力,按住她的喉咙,让她把药丸吞下去。 云姑姑好奇的问:“大夫,我家二小姐怎么样?您给她吃的是?” 郎中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镇定自若道:“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还好咬她的蛇不是剧毒,应该只是一条普通毒性的蛇,再加上伤口不深,把毒挤出来,吃下解毒的药丸,修养几日就会好些。” 云姑姑总算是松了口长气:“太好了,当真如此真是老天保佑,这下我们能和殿下交代了,谢谢你大夫,谢谢!白梅,快快给赏钱!” “是。”白梅低垂着眼睑,从桌案上取出几颗碎银,递给郎中。 等待唐安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夜半三更。 她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发觉李君麒正一脸忧心的坐在床边,一手支撑着额头,一手搭放在被衾上,迷迷糊糊的,半睡不睡的。 “君麒……”唐安夏的声音虚弱不堪。 李君麒猛地睁开眼睛,紧紧地攥住了唐安夏冰凉的小手,眼底的神情欢悦,语气里透着欣喜:“你醒了?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唐安夏用力地扯出一抹笑,语气依旧是很细弱:“抱歉,让你费心了,我只是想去竹亭里逛一逛,没想到会被毒蛇咬到。” 李君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替她把了把脉,一边说着,有点抱怨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嗔怒:“你啊,好端端的去竹亭干什么?西边的树丛潮湿阴暗,杂草丛生,还有碎石堆积,经常有蛇出没。” 唐安夏眨了眨眼睛,柔声道:“白梅告诉我,你经常去竹亭里读书,她要收拾书卷拿去书房,我也好奇你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便去看看。” 李君麒蹙了蹙眉,英俊的脸孔蒙上一层阴霾,眼底寒光四射道:“我偶尔去竹亭和子瑜商量要事,那里人烟稀少,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至于白梅收拾过书卷的事,我并不知情。” 唐安夏一愣,回想着白梅当时的行为举止,她故意蹲下,示意自己行走的方向,在被毒蛇咬住的时候,她似乎毫无畏惧,早在预料之中那般,这样想来,难道是故意被人陷害了吗? 李君麒的想法自然是和唐安夏无异,他握住唐安夏的手,满脸的柔情,温暖得好似春日里的骄阳,说道:“我马上叫她过来,如果真是她做的,我绝对不会饶恕。” 唐安夏清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思考一下,阻拦住了李君麒:“不可,眼下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白梅咬死不承认,你又不能错杀好人。我猜测,当时有蛇出现,她能平安避开,其中必有原由。而毒蛇偏偏咬中了我,相信也不是巧合。” 李君麒微微皱眉,棱角分明的脸孔透着冷峻,薄薄的嘴唇轻轻抿了抿:“好,我即刻让子瑜暗中调查,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她如果陷害你,一定会留下把柄,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份上。” 唐安夏嘴边挂着浅笑,在李君麒的面前,她总觉得特别踏实,仿佛这世间只要有他在,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在身边,一定能保护好自己,无所畏惧。 这是前世的李君麒,从未给过她的安全感觉,也从未让她体会到的柔情。 李君麒察觉到了唐安夏炙热的目光,如同火焰般明亮,不觉慢慢的低下头,俯下身,朝着唐安夏红润的脸颊,一点点的靠近。 唐安夏盯着越来越近的男子,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气息是那样的迷人,仿佛会掉入蜜罐般甜美,他的脸颊俊美的如同九洲的谪仙。 而他的薄唇,轻轻的吻在了唐安夏冰凉的唇瓣上。 那一刻,整个天地间都没有了动静,仿佛一切都陷入了静止。只有他们二人,你拥着我,我拥着你,彼此感受对方的体温,彼此听见对方的心跳,彼此珍惜对方的吐息声,甜甜蜜蜜。 李君麒已经丧失了最后的防线,他是如此深爱着眼前的女子。甚至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如果是为了她,李君麒可以放弃回到现代世界,就这样留在她的身边,永永远远不分离。 第131章我爱他胜过一切 第131章我爱他胜过一切次日,日上三竿,唐安夏在李君麒的怀里醒来。 她定睛一看,才发觉李君麒已经穿戴完毕,看样子是用过膳之后,瞧着她熟睡的样子,不忍心吵醒,于是又躺在床榻上抱了她一会儿。 唐安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声唤了句:“君麒……” 李君麒轻轻地在她的额前印了一个吻,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柔声道:“安夏,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 唐安夏一头钻进李君麒的怀抱里,笑得甜蜜,好似夏日里天边的云霞,吴侬软语着:“我知道,我知道。等回到储秀宫,我会全力举荐唐婉凝当上皇子妃,待我落选之时,便嫁入你文亲王府。” 李君麒紧紧地搂着她,恨不得把身体融化在她的每一寸肌肤,温情蜜语:“有你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两个人你侬我侬依偎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起来。 李君麒安排子瑜暗中调查白梅的事,此时差不多有了结果,他们去前厅商议,唐安夏快速地洗漱完毕,更换上一件墨绿色的衣裳,袖口绣着洁白的花边,脖颈前叠着两处乳白色的纱领,繁复而精致。 来到厅堂用膳的时候,察觉身旁只有芷莲一人伺候着,便好奇道:“白梅怎么不在?她是随着云姑姑忙于打理府内的事了吗?” 芷莲福了福身:“回姑娘的话,白梅姐姐过于自责,认为没有保护好您,害您被蛇咬伤,一早就去王府的佛堂跪地请罪,今儿怕是不能伺候您了,殿下担心你的安危,让奴婢随身服侍,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告知奴婢就好。” “白梅倒是考虑周到。”唐安夏淡淡的应了句。 昨夜到底是真的被陷害,还是巧合被蛇咬,马上就能见分晓。 不过,凭借着唐安夏对深宅里女人们的了解,怎么可能会有巧合一说?所有的巧合受伤,都是旁人用尽心机的陷害而已。 尽管蛇毒已解,唐安夏还是觉得体力不支,特别是小腿被咬一口,又被划破了一刀,每走一步都疼痛不已,再加上昨夜和李君麒缠缠绵绵,被折腾了整整一晚,如今她走路都需要让人搀扶着,否则一瘸一拐的难以平衡身体的重量。 外面天朗气清,春风拂面,夹杂着一股泥土的芬芳和绿芽的气息。 唐安夏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树枝吐露着嫩绿色的叶芽,吩咐着芷莲:“搬张椅子过来吧,我去院子里坐坐。” 芷莲应道:“好。” 旋即,拿了一张玫瑰椅放置在院子的中间,又命令奴才们抬了一张桌子过来,上面简单的摆放了点水果和热茶,供唐安夏品尝。 片刻,李君麒和子瑜二人回来了。 李君麒快速地走到唐安夏的面前,蹲下身,捧着她的脸,关心道:“你的腿好点了吗?还疼不疼了?” 唐安夏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嘴角边挂着甜甜的笑靥,唇畔间的气韵暖人心脾,柔声道:“哪能一天就好了?估计要休养几日。” 李君麒伸出手指轻轻地划了一下她的鼻尖,满眼都是宠溺,一张俊美到宛如画中人的脸孔,慢慢的靠近唐安夏,侧脸在她的唇边印了一个吻,然后压低了声音,伏在她的耳边:“子瑜已经调查清楚,果真是白梅的诡计。” 这个结果早在唐安夏的预料之中,她没有表现出来惊诧或者震怒,反而面色冷淡,平静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李君麒没有马上回答,他朝着子瑜使了个眼色,子瑜会意地摆摆手,两个奴才架着白梅的胳膊,把她押上来。 白梅恐慌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惊诧的眼神从唐安夏的脸颊滑过,定格在了李君麒的脸上,垂下眼睑,遮挡住了眼底的情愫,福了福身:“奴婢参见殿下,参见二小姐。” 李君麒冰冷的眸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怒自威,仿佛瞬间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精雕细琢的脸庞给人一种遥远的疏离感,他冰冷的声音质问道:“白梅,我问你,昨日你为何要带着二小姐去西边的荒草地里?你不知道那里经常有蛇出现吗?” 白梅一脸的无辜,可怜巴巴地摇摇头:“奴婢不知!殿下赎罪啊!奴婢真的不知道草丛里会有蛇出现。奴婢只是记得,殿下和子瑜经常去那里中间的竹亭,想着会留下书卷,奴婢去收起来,别的心思都没有,请殿下明察!” 子瑜漠然的瞪着她,俊美至极的脸上挂着愤怒,轻蔑的一勾唇:“白梅,你当真以为我们找不到证据吗?你觉得,一早你就跑到佛堂里躲起来,就能表示你的无辜,证明你的诚心吗?你未免低估了我的手段,也小瞧了二小姐的心思。” 白梅依旧是连连摇头,梨花带雨的小脸透着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殿下,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奴婢哪有神通广大的本事,能控制一条蛇来咬人?倘若二小姐真的怀疑奴婢,不如……不如去树丛里抓条蛇过来,再咬奴婢一口!算是平息了二小姐的愤怒,还了奴婢的清白!在文亲王府多年忠心耿耿,不曾想会因为二小姐承受冤屈,奴婢心里不服!” 一直沉默不语的唐安夏忽然笑了,不施粉黛的脸颊清丽脱俗,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清亮的眸子散发着早已看透她的智慧光芒,红唇微启:“你可真是好心思,一句‘在王府多年忠心耿耿,因为我受尽冤屈’,一下子把我推向了不仁不义的境地,好像在阐述自个儿的委屈,实则是告知满院子的奴才,我就像是一头喂不熟的狼一样,让他们与我为敌。这一招用得真妙,我是小瞧你了。” 白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曾料想到唐安夏会这样讲,整个人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二小姐您真会说笑,奴婢完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李君麒冷着脸孔,精美的五官宛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得产生一丝敬畏,他厉声道:“来人,把东西拿上来!我看你是不见证据不死心!” 话音刚落,一名奴才取来两个黑色的口袋,放在子瑜的脚下。 白梅的脸瞬间惨白毫无血色,眼睛里充斥着惊恐和慌乱。 子瑜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刃锋利,剑光闪烁,一剑划破了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散发出了一股恶臭的鱼腥味儿。 院子里的人纷纷抬手捂住鼻子,掩着脸面。 子瑜用剑指着那堆黑色发臭的东西,冷冷道:“这是你从膳房偷偷装的鱼脏,因为殿下喜欢吃鱼肉,府里的膳房每日都会做这些食物,你偷偷的装走一些鱼的内脏,并没有人察觉,这东西腥味很浓,特别容易招惹蛇。” 白梅紧紧地咬住唇瓣,反驳道:“不是的,我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子瑜又用长剑划破了另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双女子的绣花鞋。 “这双鞋子就是你昨天穿的,我已经拿给外面的郎中检查过,鞋子外面涂满了雄黄,准确来说,这双鞋子是被雄黄浸泡了一夜。这就解释清楚,为何有蛇,却不敢咬你,偏偏会咬二小姐。” 白梅连连摇头,苍白的嘴唇被她的牙齿硬生生的咬出了血,她泪眼婆娑道:“不是的,这鞋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雄黄是什么!殿下,请您相信我,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李君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冰冷的模样好似寒冬腊月的天气,嘴边的讥讽越来越深,眼底透着厌恶之情,呵斥道:“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你自幼生活在山野间,对蛇的习性非常了解,后来父母过世,被云姑姑收养,带回王府,那时候你已经十岁有余。” “殿下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求求您相信我!” 白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扬起了满是泪痕的小脸,眼睛里喷发着恐惧和乞求! 唐安夏对于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根本无动于衷。 若是换作前世,她可能会心慈手软,饶恕白梅一回。 时至今日,唐安夏还有什么畏惧的?她挑了挑柳叶眉,红润的嘴角弯起了冷漠的弧度:“白梅啊,我昨日相信你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站在草丛间蹲下,应该是为了放置鱼的内脏,引来蛇对吗?你清楚的知道,蛇经过了冬眠,春日醒来一定非常饥饿,闻到鱼腥肉腥,会毫不犹豫的奔来。穿着雄黄泡过的鞋子,你当然不用担心,但是我傻傻的往前走,直奔着你的陷阱,免不了会被蛇咬伤。” 白梅拼命的摇头,鼻涕一把泪一把:“不是的,我怎么会知道蛇的行踪,都是巧合!”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是啊,如果我被咬了,就是巧合。如果我没有被咬,算是我走运,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人会察觉到你的诡计,下次你还会换别的招数。真是好算计,没想到你会这样子对我,到底因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 白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腾奔涌的情绪,抱头痛哭,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响彻在整个院子的上空,和春日暖阳的气息格格不入。 李君麒听烦了,怒视道:“够了!子瑜,直接取她性命,不用手下留情,她敢陷害安夏,差点害死了安夏,我怎能容忍!” 子瑜的剑刚刚对准白梅的额头,云姑姑吓得冲过去,一把拉过来白梅到自己的身后,马上跪下磕头,苦苦哀求着:“殿下!殿下!请您饶恕白梅!她从小跟着我多年,我早已把她当成是我的女儿看待!她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恳请您看在老奴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原谅白梅一次!” 李君麒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不怒自威,让人畏惧。 云姑姑转身朝着白梅的脸上狠狠打一巴掌,怒骂道:“你个畜牲!还不快快和二小姐道歉!乞求二小姐和殿下的原谅!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文亲王府上下都好生伺候着二小姐,你偏偏敢害她,还不知错吗?!” 白梅停止了哭声,用衣袖口擦干了眼泪和鼻涕,歇斯底里道:“姑姑!我喜欢殿下啊!我爱他胜过一切!甚至胜过我的性命!姑姑!您还不了解我吗?我害二小姐,只是因为太爱殿下了。二小姐明明已经入宫,为什么殿下还对她念念不忘!?她到底哪里好?值得殿下这般深爱着她!我不服!我不甘!”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原本猜测着,白梅是某个朝臣,甚至是皇后的细作。 却未曾想到,她竟然是为了爱情!?竟然对李君麒动了心思! 没有人注意到,芷莲的眼底莫名其妙闪过一抹哀伤。似乎白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经历,她都感同身受,她都一样刻骨铭心。 唐安夏的心陡然一惊,这文亲王府里喜欢李君麒的女子,到底还有多少?不过,也难怪了,像是李君麒这般宛若天人的男子,任谁都无法抗拒! 白梅颓废的瘫倒在地,整个人好像是一摊烂泥,悲伤的哭诉:“我从来都不敢表现出来这份爱,从来都不敢被人察觉,我生怕会让殿下发现,生怕会被殿下讨厌。我只有远远的看着他,注视着他,让他幸福就足够了!可惜唐安夏的道理,打破了我内心的美好,我第一次看到殿下那么温柔,那么深情的模样,看着他担心一个人,关切一个人,你们叫我怎么办?不杀了她,我还如何好好爱慕我的殿下啊!” 啪! 云姑姑又是狠狠一耳光,毫不客气的扇在了白梅的脸上,恼怒骂道:“糊涂!你是什么身份?殿下是什么身份?不知廉耻的东西!你连给殿下当妾都不配!” 白梅心如死灰,她不再哭泣,不再呐喊,只是沮丧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了一般。 李君麒缓缓的走向她,眼神冰凉冷冽,云姑姑苦苦哀求,生怕李君麒会做出来可怕的事情! 然而,李君麒说是快,手起刀落,腰间的匕首毫不客气的刺入了白梅的心脏,他曾经是医学界的博士,对于心脏的位置不差分毫。 白梅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当李君麒拔出来匕首的一刻,她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云姑姑哭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声音,久久徘徊。 第132章重回储秀宫 第132章重回储秀宫白梅的死,对于云姑姑的打击太大,她告病三天,要好生安葬白梅的尸体。 深夜,芷莲捧了一竹篮的纸钱,来到小河边,蹲在云姑姑的身旁,给白梅烧些纸钱。 云姑姑老泪纵横道:“那年,我和夫人去山上的寺庙祈福,途径一片荒村,看到白梅一个丫头孤零零采野果充饥,她那么饥饿,一张小脸上都是灰尘,她可怜楚楚的模样,我和夫人都心生怜悯,想着她无父无母孤儿一个,便领回王府。王爷家大业大,自然也不在乎多养这么一个人。” 芷莲一边把纸钱扔进燃烧的铁箱里,一边哭哭啼啼着:“白梅姐姐,自打我入府之时,她就对我百般照顾,我与她情同姐妹,小时候哪个奴才胆敢欺负我,白梅姐姐定会帮我报仇,多亏了她的照顾,我才能平安无事留在殿下身边。可惜,可惜姐姐从来都没有说过,她喜欢殿下!怎么会变成这样?姐姐怎么会死掉呢?” 云姑姑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她拿出帕子,擦擦鼻涕,凹陷红肿的眼睛里涌动着一阵阵恨意,她喃喃自语着,又像是对白梅讲述般。 “我会帮你报仇的……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般,我怎么会忍心让你白白的死掉?你放心,殿下是我孩子,也是你最爱的人,一切的罪恶皆因唐安夏而起,我是绝对不会饶恕她!有朝一日,我会让她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芷莲同样是泣不成声,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地,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还好……还好我没有动手。还好,白梅姐姐,你安息吧,殿下就交给我了。” 翌日,清晨。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灰色的天空蒙着一层阴霾,好似风暴前的宁静,乌云遮挡住了阳光,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 文亲王府迎来难得的稀客,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嫣儿,领着几名奴才大张旗鼓的来了。 李君麒并不认识她,只是从嫣儿的一言一行,谈吐神情中,察觉到她不是普通的宫人。 “奴婢参见文亲王!奴婢乃是皇后娘娘的婢女嫣儿,今日前来特奉皇后的懿旨,带将军府二小姐唐安夏回宫。” 李君麒和唐安夏同时一愣,皇后因大皇子一事耿耿于怀,不会轻易放过唐安夏。丞相,松泽还有浩哲几人处处针对将军府,更不会轻易收手。能让皇后改变主意,让丞相一干人等放弃这个把柄,必然是有更大的利益。 唐安夏抿唇轻笑,眉眼间透着狐疑之色,凉声道:“嫣儿姑娘,皇后娘娘是打算押我回去问罪?还是放了我回储秀宫?” 嫣儿恭敬地福了福身:“姑娘多虑了,皇后娘娘已经查明真相,都尉浩哲之女,其实是死于自作自受。她经常对婢女非打即骂,不把丫鬟当人看,导致了她身边的婢女怀恨在心,那日夜里,趁着她独自跑出去,婢女偷偷跟踪,把她推入湖中淹死。 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嫁祸给您,如今真相大白,谋害主子的婢女纷纷毙命,就地正法,皇后娘娘念及您无辜被冤枉,决定让你风风光光重回储秀宫。” 李君麒锁着眉头,心中疑惑,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冷峻镇定,神情警惕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和安夏单独说几句话,再决定是否让她入宫。” 嫣儿并不畏惧文亲王,她的背后有六宫之主皇后娘娘! 索性敞开了性子,态度有点嚣张跋扈,朗声道:“殿下,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将军府的二小姐如果是凶手,必死无疑。既然不是凶手,就必须回宫。她没有别的路可选,请殿下明白,让她回到储秀宫才是权宜之计。” 说罢,嫣儿扬了扬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唯有皇后的懿旨不可忤逆的架势。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幽深的眸子,深邃的眸瞳深处好似一际望不到底的蓝海,他勾起薄唇:“这里是我文亲王府,我的人,回不回皇宫,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指手画脚。我好歹是皇亲国戚,还杀不了你一个婢女吗?” 嫣儿一听,脸色顿时吓得一阵红一阵白。早就听闻文亲王殿下得了癔症,性情大变,对人不冷不热,无所畏惧。 不曾想会这般可怕,甚至对自己起了杀念。嫣儿本能的对他产生畏惧,收敛了傲慢无礼的气焰,有礼有节道:“奴婢僭越了,先去外面等候,请殿下慎重考虑。” 言毕,嫣儿朝着屋内的奴才们摆摆手,众人等便会意的退离了房间。只留下文亲王府的人,低眉顺眼着不敢声张。 唐安夏暗暗分析此事,必然是有一个交易,让丞相和皇后同时得利,会是什么呢? 李君麒眯着眼眸,深思熟虑着:“皇后能因为大皇子对你动了杀心,如今愿意放了你,说明找到对二皇子更有利益可图的事……浩哲虽然是你父亲的手下,根据我的调查,他暗中听命于丞相,可见他能收手,乃是丞相的命令……” 李君麒和唐安夏分析的相差无异,他再根据近日的调查和谋算,猜测道:“丞相去过将军府,也去过后宫面见皇后,子瑜跟踪过他多时,加上细作禀告的消息,怕是一个连环的阴谋。我想,或许是丞相确保辅佐二皇子,让皇后放了你,用这个条件,从你父亲那里达到他的目的。” 丞相的目的吗? 唐安夏霎时间想到了前一世,她嫁给丞相做妾,为了保全唐宏和唐家,她成为了棋子,却等到一场灭门的火灾。 所以,难道一切到底还是要重来?前世发生的苦难,难道会再次上演?! 丞相想娶的人,可能是家中的代柔。其实娶谁都不重要,丞相只想要借着婚礼一事,把将军府所有的人,把唐家的男女老少齐聚一堂,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这样前朝再也无人与他大丞相抗衡,后宫前朝都将成为丞相的天下。 为人欲壑难填,将军府一灭,他很快就能瓦解了大皇子枝盘交错的势力,成为真正把持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臣。 “安夏,入了储秀宫,你暂时是安全的。” 李君麒的话,打破了唐安夏渐渐飘远的思绪。 唐安夏定了定心神,眸子里闪着莹莹之光,红唇微启:“我当然要回宫,你在宫外,我在宫内。我们二人里应外合,一起瓦解掉那些想要谋算我们,陷害我们的敌人!君麒,我不再是那个躲在你身后的小女子,我要成为和你并肩作战的亲王夫人!” 这番话,胜过一切千言万语。 唐安夏想和李君麒有个未来,不计较他是否是前世的人,不计较他是不是真正的李君麒,甚至不计较他会随时离开这个世界,她愿意陪着他,并肩作战,共同对抗敌人,走到最后一刻。 “好,我们里应外合,任何想要害你的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们二人同心协力,我定会护你周全!” 考虑清楚,唐安夏随着李君麒迈出了门槛。 李君麒一副王者般尊贵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嫣儿,冷声道:“唐安夏可以跟你走,但是倘若皇后娘娘再有冤枉她的事,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清算,要替安夏讨回公道!” 嫣儿了解李君麒的气势,不敢像刚刚那般怠慢,点点头:“殿下请放心,皇后娘娘不会再错过唐姑娘了,这次会平安回到储秀宫。” 唐安夏恋恋不舍的凝望了李君麒一眼,当着嫣儿的面前,不敢表现的过于暧昧,他们二人会意对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回宫的轿辇摇摇晃晃,市井喧嚣不停,来来回回的百姓忙忙碌碌,唐安夏掀开帘子,路过了春雨楼,途径福寿鱼丝的铺子,想到死去的颖姿,还有忠心耿耿的余老板娘,她应该把松泽的消息传达给了子瑜和李君麒。 唐安夏离府入宫之前,特意派人告知她,将军府的可信之人是李姑姑,凡事要告知文亲王和子瑜,方可安全无误。 如今想来,哪日应该派人给余老板娘送些稀有的好东西,感激这份难能可贵的信任之情。 恍惚间,唐安夏忽地看到街巷的口子里,有一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他依旧是举着“天机不可泄露”的旗帜,一闪而过,消失在人流里。 轿辇越走越远,唐安夏扭头再次寻找的时候,发觉老者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每次出现,必有大事发生。 唐安夏清楚,这大事还一定和自己有关联! 难道,真的轮到重生之前的那场大火了吗? 终于,这件事情要有个了断。 不知不觉,唐安夏到了储秀宫发,一进门,就看到芳嫣和玉华二人喜极而泣。 刑部尚书旭民的女儿梦琪飞奔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唐安夏,笑得莞尔美丽:“姐姐!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象,绝对不会有事的!” 唐安夏回馈给她一个明媚灿烂的微笑:“让你担心了。” 梦琪像是可爱的小女子那般,摇晃着唐安夏的手臂,撒娇的语气:“姐姐回来就好,以后我们二人同心协力,看看谁还敢陷害咱们!” 唐安夏嫣然一笑,没有回答,这满院子的人都盯着,她可不想立刻分帮结派的树敌。 丞相隆德的长女曼文不服气的撇撇嘴角:“不就是嫁了妹妹换来的荣华富贵吗?如果不是我父亲出面,能有你回来的日子?笑话!” 皇后的婢女嫣儿一听这话,立刻沉下脸来,要知道这件事皇后也有交易,便袒护道:“皇后娘娘懿旨,害死佩珊的实则是她的婢女心怀怨恨,任何人不得以讹传讹,否则皇后娘娘会严惩不贷!” 满院子的人陷入了沉默,佩珊之死,算是告一段落。 唐安夏回去的路上,主动和唐婉凝客客气气的开口道:“姐姐,今儿有人害我,来日怕是有人害你,咱们同为将军府的女儿要小心谨慎些,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应该一起对抗敌人。” 唐安夏不能把她和李君麒分析的真相说出来,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唐婉凝是偏向于将军府的,那里还有她的母亲华瑶和亲兄长唐晟,她们的心是一样的。 唐婉凝不是一个心机城府深沉的女子,完全听不懂唐安夏所说的话,只是觉得她在故意套近乎,冷冷的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是你,我是我,怎能相提并论?我是将军府的嫡女,和你这个庶出的女儿能一样吗?” 唐安夏不再说话,她忽然觉得唐婉凝骨子里的高傲,只是她的身份地位决定,实际上她的心计,怕是不及她母亲华瑶的一半。 恐怕是她母亲把唐婉凝保护的太好了,事事都替她安排妥当,任何阻碍都替她铲除,导致她误以为世间之事皆是她所想的那般容易。 西侧的另一处偏殿。 闺房里只有梦琪和婢女锦条。 梦琪屏退众人,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冷声道:“你查过了吗?那天晚上的事,咱们屋里没有人察觉到吧?” 婢女收起衣裳,答道:“是的,姑娘放心吧,咱们屋里的下人都是一群乖巧听话,老实巴交的家伙,给点甜头对您更忠心耿耿,不会发现异常!” 梦琪坐在官帽椅上,一只手敲打着桌面,一只手随意倒了盏茶喝下去,高冷的脸孔一改往日亲切和蔼的模样,眼底的阴狠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眉宇间的寒气如冬日里的冰凌般瘆人。 她嘴角的笑容阴森森的,哪像是刚刚和唐安夏说笑时甜美迷人,她可爱的嘴脸完全变成冷漠的狠样。 她说:“哼!唐安夏算她走运,佩珊的死都没能扳倒她,害得你半夜三更潜入湖,差点感染风寒!” 婢女锦条把桌案上的凉茶换上热乎的,淡淡道:“姑娘不必担忧,奴婢跟着姥爷习武多年,身子骨比征战沙场的将士更强壮,如果姑娘真的怨恨唐安夏,奴婢干脆杀掉她,再自刎谢罪,绝不连累姑娘。” 梦琪抬起一只手,阻拦了锦条的话,她面目狰狞,语气威严凶狠,回绝道:“不能这样做,你是我娘家的陪嫁丫鬟,你出事,就等于我出事。以后还要借刀杀人,把我们撇得干干净净,不能受到丝毫的牵连。只是可惜了佩珊一条人命,死得毫无价值。” 锦条脸色阴暗道:“姑娘莫要忧心,好歹我们试出了唐安夏的本事,将军府和文亲王府都会尽可能保护她,至于皇后的交易,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下次还要再谨慎些。” 第133章真相大白 第133章真相大白 丞相隆德为了表示他迎娶代柔的诚意,定在了十日后的黄道吉日,举行礼仪。毕竟代柔是唐家的女儿,哪怕嫁入丞相府为妾,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丞相命人抬了一箱金子、一箱银子、还有一箱珠宝、一箱锦帛送入将军府,算是下达的聘礼。 并且定好了十日之后,他会命人备好四台大轿,亲自接唐代柔入府。他会分别在两个府邸设宴款待亲朋好友,唐家宴席花费的银两和临时需要的下人,丞相全部承担,无需将军府破费。 外人并不了解内情,纷纷备上厚礼来将军府道喜,喜笑颜开的赞叹着:“你们将军府真的是好事连连啊!前有两个女儿入了储秀宫,后有三小姐嫁入丞相府,别看咱们丞相大人年过半百,那可是一等一的心疼美人儿!绝对是真心实意对待三小姐,去了府里肯定不舍得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没娶进门之前,就如此正式的提亲,连出嫁那日的宴席都大包大揽了,如今哪里找到这样的金龟婿啊!” 华瑶陪着笑脸,尽管唐代柔的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多操劳,但在唐振天的面前,她已经夸下海口,要好生的对待代柔,把庶女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又怎敢再招惹唐振天气恼呢? 但凡是来送礼的亲戚,华瑶都命令婢女记下他们的名字和礼品,并且盛情相邀他们在娶亲之日,能来将军府赴宴,一同见证代柔的幸福。 为了让唐老太太安心,华瑶特意把记好账目的本子派人送到长寿阁,包括丞相送的四箱聘礼,纷纷送去给唐老太太过目。 将军府财大气粗,华瑶自然是不在乎这点东西,送给唐老太太,也好对唐振天有个交代。 很快,丞相府和将军府联姻的事情,就传到了皇宫,前朝后宫都在猜测,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婚事,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皇上李呈对此更是心惊胆战,他特意传召他儿时的老师,太傅杨清入宫,单独同他商讨道:“太傅,你对唐将军嫁女一事,有何见解?” 太傅杨清已年迈,苍老的面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脸孔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深深地皱纹,干枯如树皮般的双手握拳作揖道:“皇上,老臣也听说了这件事。按道理,丞相是前朝的第一文官,将军是前朝的第一武官,他们二人势力庞大,本该是相互制约的关系,如今一同共事,实属蹊跷,而且丞相和将军一向不和,这是前朝的臣子们都知晓的事,他们并非关系友好到联姻,可以共进退的程度。” 李呈眉头紧缩,岁月不曾在他的脸孔留下痕迹,只是在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思虑道:“根据朕的了解,丞相对于储君一事,一直保持着中立。但是大将军的态度非常明确,支持大皇子成为储君,册封为太子。朕担忧的是……他们二人借着联姻之名,利益共通。” 杨清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伸手扶了扶灰白色的头发,说道:“皇上,请恕老臣直言,大皇子宅心仁厚,实属储君的最佳人选。大皇子的母亲舒妃更是善良淑德,与世无争,老臣自小就教导她,为人妻要贤惠,她一直铭记于心,在后宫与妃嫔们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这样的生母,这样的皇子,将来继承大统乃是天下的福气,更是皇上的圣明!” 李呈危险地眯了眯深邃的眼眸,暗自揣摩:舒妃是太傅的女儿,李沐是舒妃唯一的儿子,舒妃在后宫未能争得一席之地,太傅定会心有不甘,他也会全力支持李沐,如此看来,太傅和将军是一类人。 李呈不再多问,语气平淡却无比威严道:“罢了,朕在你这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先回太傅府,着手慢慢打听,看看丞相和将军到底在密谋些什么东西!” “是,老臣告退。”杨清马上意识到刚刚举荐李沐的话,引起了皇上的不悦,他也不再过多解释,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让皇上心生间隙。 李呈左思右想,对贴身太监梁河说道:“你说,如果丞相和将军联手,举荐李沐当储君,那等同于整个前朝的势力,都被李沐紧握在手里,还有太傅相助,她母亲舒妃又没有任何的僭越和污点可循,朕的皇位,岂不是要被儿子夺走?” 梁河给李呈捏了捏肩膀,劝慰他:“皇上,您还年轻,不急于册立储君,随他皇子们,朝臣们如何折腾,怎么能撼动您的位置啊?” 李呈闭上眼睛,微微仰头,前后左右转动着生硬的脖颈,低声道:“不能不防啊,想当年摄政王功高盖主,帮朕打下了江山,朝臣和百姓都对他仰慕爱戴,他每每回城,数万的百姓迎接朝拜。如果不是朕有先下手为强,恐怕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薨逝的摄政王爷了。” 梁河又用娴熟的手法帮助李呈捶捶脊背,小声道:“皇上啊,都是过去的陈年往事,何必再提起来。大皇子还年轻,未必有摄政王的胆量和本事,再说,宫里还有两位皇子,将来的皇位留给谁,不都是皇上一人说得算吗?” 李呈缓缓地睁开疲惫的眸子,眼神里充斥着冷漠无情的阴狠,喃喃自语着:“是啊,朕的江山,当年没有被摄政王夺走,如今,也不能被李沐夺走。不管朕的儿子,还是朕的兄弟,哪个都是盯着九龙宝座,恨不得马上坐在这号令天下的龙椅上,朕是皇帝,好不容易从腥风血雨里得到的江山,岂容他们觊觎?可笑!” 梁河浑身上下一阵阵发凉,他伺候在李呈的身旁多年,深知李呈的心思和手段,九龙夺嫡,势必要血流成河。而李呈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踩着无数人的尸体爬到最高的皇天之位,每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梁河就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透着阴森森的恐怖。 他知道,又要有人命丧黄泉了。 “皇上所言极是,不如,把丞相大人传召来,问问清楚,免得冤枉了朝臣,皇上觉得如何?”梁河不敢多劝,更不敢冒昧评判几位皇子,只得怯懦的提意见。 李呈点点头:“现在就去宣!命丞相马上入宫觐见!” 金銮殿。 李呈摆驾到正殿,认真地批阅奏折。 梁河站在旁边给他倒茶,每当李呈喝掉一口,梁河急忙补上一口,每当茶水微凉,梁河急忙换上温热的,生怕惹怒皇上一丝一毫。 旁边站着一个小奴才帮忙研磨,低眉顺眼的,连头都不敢抬。 隆德听宣召,急急忙忙赶来,一进门就三叩九拜道:“老臣,参见皇上!” 李呈没有说话,继续专心地翻开下一本奏折,仿佛隆德不存在一般。 “老臣,参见皇上!” 隆德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他还真以为皇上没有听到。 然而,李呈合上一本,又打开一本,直接无视了隆德的存在。 梁河朝着跪在地上一脸纳闷的隆德,挤了挤眼睛,然后打个冷哆嗦,示意他皇上心情不佳,小心谨慎为妙。 隆德立刻明白了梁河传达的意思,只是安安静静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不再吭声。 良久,李呈批阅完了整个一桌案的折子,才缓缓抬起头,佯装惊诧的模样,问道:“丞相?你何时来的?” 隆德跪得是两腿发软,再叩首:“回皇上的话,老臣来了……有一会儿了,不敢叨扰皇上。” 李呈朝着梁河扬了扬脸:“快去把丞相扶起来,一把年纪,跪在地上这么久,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还如何迎娶貌美如花的女子了?” 这话里话外的讽刺,顿时吓到了梁河,他犹豫了一下,皇上的言外之意,是扶起?还是不扶? 隆德一听,原来皇上是这件事情来寻他,顿时底气足了十分,他索性自己艰难地站起来,在李呈的注视下,拱手作揖道:“皇上,老臣有话要说,乃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传入旁人耳中。” 李呈抬手,屏退众人。 关上殿门,隆德向前走了两步,脸色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皇上可知,唐大将军来找老臣联姻,所谓何事?” 李呈愣了愣,联姻难道不是隆德的主意?好奇道:“丞相详细说说。” 隆德一脸震惊,语气里浸满了愤怒,款款道:“皇上有所不知啊,大将军一心辅佐大皇子成为储君,下一步就是帮助大皇子清君侧,谋皇位!当然,第一步还是帮助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所以,大将军希望老臣能成为他的助力,一同帮衬大皇子!以联姻之名,表达对老臣的诚意,这样外界便清楚的知晓,将军府和丞相府乃是一条心思,拉拢更多的朝臣,成为大皇子的势力!” “此话当真?”李呈略显诧异,却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隆德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弯腰行大礼道:“皇上,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将军对大皇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然而,老臣一心效忠于皇上您,绝对不会辅佐任何一位储君,只有皇上才是老臣的君王!” 这番话,倒是让李呈有了一丝感动,他亲自走下龙榻,扶起了隆德,缓缓道:“丞相无须多礼,朕知道你的忠心,当年摄政王一事,如果不是你谋划周全,朕的江山早就落入他人之手。将军是一位良将之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值得朕可怜疼惜。李沐虽然是朕的儿子,但觊觎朕的皇位,就是他大逆不道!” 隆德眉宇间透着赤胆忠心,赞叹道:“皇上明鉴!天下是您的,管他是摄政王,大将军,谁都不能算计您的江山!老臣愿意在有生之年,为了皇上视死如归,不惜一切代价保全皇上的龙椅,只为了将来是一介忠良之臣,名垂青史,被子孙后代所歌颂。” ‘啪啪’李呈连连鼓掌,对于隆德尽职尽忠的模样赞叹不已道:“好!丞相不愧是前朝的元老,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亏待你的后代,朕相信你才是左膀右臂,真正效忠于朕的人。丞相府多年未曾翻新,不如朕下旨,趁着你大喜的日子,把丞相府重新建设一番,算是留给你的子孙一笔财富了!” 隆德感激涕零:“老臣,多谢皇上的隆恩。至于将军府,老臣经过一番策划和部署,在新婚之日,唐家的所有人都会积聚在将军府,老臣恳请皇上下达一道圣旨,唐振天图谋不轨、谋逆造反,灭了将军府的满门,以绝后患!” 隆德偷偷地瞄了李呈一眼,发觉他在思量,眼底隐隐约约有不舍闪现。 “皇上!”隆德朗声道,“您万万不能心慈手软,要知道将军府是武将,唐家各个都英勇善战,如果留下活口,来日他们羽翼渐丰,肯定会替唐家报仇,到时候振臂一挥,招揽天下英雄,恐怕会成为江山的隐患啊!只有赞草除根,才能避免将来的祸患!” 李呈一听这话,霎时间想到了文亲王!当年要不是考虑他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怎会留他一命?当然,也是为了保全仁爱天下的名声,才不得已荣升他的亲王之位。 可惜,如今的他也变得勾心斗角,城府极深,经常让人不寒而栗。 那么唐家那群天生武将的人,经过唐振天的死亡之事,日后报仇造反简直是轻而易举。 “好,一切都交给丞相安排,朕会偷偷拟好一份圣旨,你明日亲自来取。既然将军有意辅佐李沐,不想当朕的好忠臣,想替朕决定谁能成为天下的龙子。那就休怪朕无情无义,不能为我所用者,只有赐死才能保全朕的江山!” 李呈深思熟虑,终究是下定了决心。他害怕唐振天有朝一日会成为下一个摄政王,更害怕李沐早晚会成为当年的自己,夺取江山杀光了兄弟的自己。 “皇上圣明!”隆德再次膜拜,眼里的幽深忽明忽暗,骇人可怕。 离开皇宫之后,隆德担心有人跟随,便直接回府,没有去任何地方。 而后,他吩咐侍卫传达了一份密函,分别交给户部尚书松泽,都尉浩哲。 密函上面只有一句话:按计划行事! 松泽拿到了信函,先是烧毁,紧接着趁着天色尚且还亮,宫门未关,匆匆去了怡红馆。 都尉则是立刻备好刀剑,去了军营。 第134章所有人聚在将军府 第134章所有人聚在将军府储秀宫。 除去死掉的佩珊,九位秀女每日和江蓉学习宫中的礼仪,妃嫔的规矩,从早到晚忙忙碌碌,就好像佩珊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芳嫣有时会在唐安夏的耳边感慨着:“姑娘,人啊真是心狠手辣的动物,你说她们明明知道佩珊死于非命,却还能整天若无其事的适应宫中生活,一门心思的想着往上爬,难道真正害死佩珊的凶手,就不觉得害怕吗?其他的秀女,就那么心安吗?” 唐安夏冷漠的一笑,清亮幽深的眸子流转间,眼波光华尽显,她说:“这宫里本就是尔虞我诈的世道,宅子里的人们尚且为了求得自身利益,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别说宫里了。见识过金银珠宝,权力势力的人,还怎么可能会甘于平凡?甘于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他们势必会踩着无数人,爬得更高。别说死一个人了,哪怕是死了十个八个的,只要他们自个儿活着就好。” 玉华倒是习以为常,毕竟曾经她和李姑姑都在宫里呆过,她们服侍的主子还沦落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她们也因此受到牵连,所以对于玉华来讲,储秀宫的争斗比起妃嫔争宠,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将军府的三小姐要嫁给丞相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储秀宫。 晌午,用过膳之后,曼文晃动着窈窕的身形,走到唐安夏和唐婉凝的眼前,故作惊诧道:“哎呦,两位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品尝点心呢?也是,你们的妹妹要嫁给我的父亲,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们能不高兴吗?我爹也真是的,家里都妻妾成群了,偏偏还要再娶,这年纪越大啊,越是喜欢年纪小的姑娘家,劝都劝不听!” 不等唐安夏开口反驳,唐婉凝先站起来,和她母亲一样的丹凤眼挑了挑,讪笑道:“呵呵,那只能说明丞相大人是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娶了那么多妻妾,还要觊觎我妹妹的美色,真是丢人现眼,白白误了丞相的名声。” “你!?”曼文气得扬手就要打在唐婉凝的脸上。 然而,她的手腕被王姑姑狠狠地攥住,根本动弹不得。 王姑姑把她的胳膊甩向一旁,曼文险些跌倒,多亏了婢女的搀扶。 曼文不服气,挺直了腰板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贱婢!连我都敢动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宫去!” 唐婉凝扬了扬脸,高傲的鄙视着曼文:“你敢!她是我娘家的丫鬟,保护我是理所应当,我还要奖赏她的功劳呢!” 曼文气得咬牙切齿,本想着讽刺挖苦唐家的女儿,而今反被旁人看了笑话,她瞪着滚圆的眼睛,脸红耳赤道:“你们嚣张什么!?区区一个将军府,还不是要送女儿给我爹,巴结讨好我爹吗?还有唐安夏,要不是我爹出面,能救你出来?皇后娘娘那是看在我们丞相府的面子上,才肯放过你!” 唐安夏不紧不慢地放下竹筷,抬起眼皮淡漠的看向曼文,嘴角轻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平静道:“你说得对,我妹妹嫁给你爹,就是你的小娘,我和婉凝是你小娘的姐姐,请你日后唤我们一声‘姨娘’,否则会显得你堂堂大户人家的长女,不懂嫡庶尊卑,好歹我们是你的尊长,你这样放肆刁钻,岂不是给将军府丢人现眼吗?” “你!你们简直是不知羞耻!” 曼文气得直跺脚,嘴唇直打哆嗦,凶巴巴的目光喷着火焰:“唐家一介武夫,你们不愧是蛮野之人的后代,我不屑与你们同流合污,免得降低了我的身份!像你们这等下作的人,自会有人收拾!” 她双眼变暗了,燃烧着不可遏制的怒火,甩袖而去。 唐安夏斜睨了唐婉凝一眼,这是她们姐妹二人,第一次相互扶持着共同对抗外人,而且维护了唐家的名誉,可谓是旗开得胜。 唐婉凝同样用异常的目光看向唐安夏,似乎在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也曾经把唐安夏当成过最心爱的妹妹,那份情愫,渐渐地在心底升起,莫名有点感动。 只是,她们已经长大,再也不是从前的姐妹了。 次日,距离着丞相大婚,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储秀宫正在学习女红手艺,唐安夏一针一线绣着玫瑰花团锦绣图。 宫门前一声‘皇后驾到’! 江蓉领着所有人立刻站起来,等候接驾。 总管太监高立走在最前面,朝着众人喊了句:“跪拜!” 满院子的人齐刷刷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唐安夏感到心头一阵不安,她这几日就在想,按照前世的诡计,大婚之日就是将军府的灭门之日,那么她区区一介女流,秀女的身份,如何能阻止这场前朝后宅的争斗呢? 绞尽脑汁,彻夜难眠,都寻不出来个好方法。 前一夜,李君麒托人送消息进来,说是松泽和都尉浩哲都开始行动了,恐怕要发生大事情,让唐安夏明哲保身,不要考虑其他人。 李君麒并不知道,这个大事情其实是唐家的灭顶之灾。 皇后傲气的目光扫视一圈,语气冰冷,夹杂着几分威严:“都起来吧,江蓉姑姑,她们最近可安分守己?” 江蓉福了福身:“回皇后娘娘的话,秀女们每日认真学习礼仪规矩,安安分分的,不敢怠慢。” 皇后微微颔首,在秀女的面前来来回回踱步,训斥的语气道:“如此甚好,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都打起精神来,距离皇子选妃还剩下半月有余的时日,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女德,都要铭记于心,到了那日各宫的妃嫔都会前来观看,你们可别出丑。” 秀女们异口同声道:“是,臣女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的步子,在唐安夏的面前停了下来,复而,又走到了唐婉凝的跟前,她灵动的眼眸里隐藏着狡猾,黛眉轻点,给人一种华贵的感觉。 她朱红色的嘴唇张了张:“你们两个收拾收拾,即刻就离开储秀宫,回去将军府,参加丞相大人和唐家三小姐的新婚大礼。等到结婚的宴席结束,你们再回来。” 唐安夏垂下眼眸,立刻明白了皇后的用意,她和丞相果真是串通一气,想要把唐家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唐婉凝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风险,她恭敬地福了福身:“是,臣女谨遵娘娘懿旨。” 皇后阴冷的眸子转向唐安夏,等不到她的答复,总觉得不安心,柳叶眉微微蹙起,冷声道:“唐安夏,你没有听见本宫的话吗?” 唐安夏假装一愣,低眉顺眼的回道:“娘娘,臣女不想回府,也不想参加丞相大人和三小姐的宴席。” “放肆!”皇后大怒一声,心底倒是狐疑着,这丫头该不是听见什么风声了吧! 唐安夏急忙双膝跪地,叩首道:“娘娘,臣女和唐家三小姐水火不容,当初在府里,她陷害我多次,做过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她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罢,与臣女没有半分的瓜葛,她别说是嫁给了丞相,就是嫁入了皇宫,臣女也不会去恭贺一声!” 皇后犹豫了一下,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可能唐安夏并不知道皇上密旨的事,便劝说着:“无论如何,将军府的大喜,你总要回去的。你姐姐唐婉凝都回去了,如果你留在宫中,知道的,是你和三小姐不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当皇后的不够仁德呢!” 唐安夏瞅了一眼闷不吭声的曼文,仰起脸理直气壮的回道:“丞相府的长女曼文,也能留在宫中,同样是大喜的日子,我为何不可留在宫中?听闻丞相府也设下酒宴,全府欢庆。” 曼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爹是娶个妾,何必折腾我一趟?” 皇后见状,心中盘算,她的目标是让唐家的两个女儿回到将军府,能够轻松的一网打尽,牺牲一下曼文不要紧。 索性,端庄的脸上透着城府,漠然道:“曼文,唐安夏是应该回府,你是丞相的长女,也着实要回去看看。本宫恩准秀女唐婉凝、唐安夏和曼文三人,即可离开储秀宫,待丞相府大婚之日结束,再回来,你们三个退下吧。” 唐婉凝和曼文心中纵使有千种万种的不愿意,却不敢忤逆皇后,福了福身道:“是,臣女谨遵皇后懿旨。” 皇后再次看向唐安夏,等待那个期许的回答。 唐安夏垂下眼眸,浑身散发着一股兰草幽香的甜气,若是离开储秀宫,或许能寻求到解救将军府的方法。 于是,她应声道:“是,臣女这就准备离宫。” 皇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们的贴身婢女也一同带回去吧,都是娘家来的人,一起回去热闹热闹。” “是。”秀女们答道。 回去的路上,唐安夏心里百感交集,她知道三天之后,将军府要面临着灭顶之灾。 她孤军奋战,如今婚礼之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满朝文武百官都在看戏,丞相一众人等已经备好刀剑,准备着随时宰割将军府这块肥肉。他们的举动,将军府难道没有察觉吗?或许是察觉到了,但没有想象过会严重到灭门的程度。 唐安夏决定试探一下父亲。 她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唐振天的房里一问究竟。 唐振天正在津津有味的研究兵书,唐安夏近距离的观察他,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相反,他的眉宇间褪去了稚嫩的气息,更多了几分成熟和英明神武的霸气。 这样的一个男子,当初却死在了无妄之灾的大火中,忠心耿耿,却被诬蔑成为谋逆造反,皆因他与丞相一众人不能为伍,丞相便要排除异己,巩固朝中的位置,如今想来,还真是人心可怕。 “我听说了,你和婉凝都回府了。”唐振天抬起头,合上书,声音淳厚。 唐安夏点点头:“是的,皇后说让我们参加妹妹的大婚,就命令我们离开储秀宫。只是不知道……我们还有命回去吗?” 唐安夏在试探,眼底闪烁着波涛汹涌的暗光。 唐振天一愣,面色虽然沉稳镇定,仿佛一尊岿然不动的泰山般,语气里却浸着费解:“哦?这话什么意思?等着你妹妹的婚事结束了,你和婉凝就回宫准备迎接选妃一事,不会耽搁的。” 父亲完全不知道! 唐安夏非常笃定,父亲对于丞相一众人的阴谋,根本没有防备。 “父亲,那天唐家的所有人都会聚集在将军府对吗?” 唐振天应声:“是的。” 唐安夏抿了抿发白的薄唇,眼波流转间,暗藏心事,提议道:“父亲,女儿觉得,人多势众,难免会发生点意料之外的状况,不如安排军中的将士兵卒,来保护将军府的安危,您觉得如何?” 唐振天颔首道:“你考虑得很周全,为父也正是如此打算,毕竟我对丞相隆德心有芥蒂,不可能完全的信任,我已经吩咐下属浩哲去安排,让精兵将士一千人随时候命,埋伏在府内府外,万一有危险的状况,能够确保将军府的安全,你放心,为父心中有数,怎会被丞相算计!” 唐安夏一时语塞。 父亲考虑到了可能会发生变动,可能会有蹊跷。 但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想过跟随着他多年的下属,一直在他身边的都尉浩哲,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浩哲早就是效忠于丞相的人啊!空口白牙,纵使这样说了,父亲也不会相信吧。 索性,唐安夏寻个其他的原由,叹口气道:“父亲啊,浩哲不可靠。他的女儿前些日子死在了储秀宫里,皇后当时认准我谋害了佩珊。他还抓我去了都尉府,这些事情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帮助咱们?虽说皇后娘娘声称找到真凶,洗刷我的嫌疑,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浩哲是心知肚明的,他不再是对您忠心耿耿的下属了!万一,他还想着替女儿报仇雪恨,怎么办?” 唐振天陷入了沉思,他自个儿一向是前朝之事和后宅之事,分得非常清楚,从来都不会出现纰漏,或是混淆。 然而,浩哲未必是这样的人。 “罢了,我再安排个副官去办这件事,新提拔的钱副官为人耿直,安排伏兵的事我会交给他去准备。” 复而,唐振天惊喜的看向唐安夏,感叹道:“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丫头,为父很欣慰。” 第135章求您放弃太子之位 第135章求您放弃太子之位 距离大婚典礼,还剩下一日的时间。将军府已经备好了伏兵,以防万一丞相有所行动。李君麒派人捎话给唐安夏,已经查明了丞相一方的举动。都蔚浩哲收买了将军府的伏兵和副官,准备到时候拒绝帮助唐家。 丞相备好了皇家禁卫军,第二日将以某项罪名去灭了将军府。 松泽暗中勾结了静贵人,调用江湖中的一些高手,万一将军府有人反抗,或者潜逃,那么江湖的这群高手会决定赶尽杀绝,不留活口,以绝后患。 对于扣在将军府的罪名,李君麒猜的十有八九,能够决定灭了满门的罪,一定逃不掉忤逆造反,能够兴师动众,并且隐瞒住将军府的上下,就一定是皇上默许的事,如此看来,此事任何人怕是都没有权利改变了。 李君麒眼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救出唐安夏,无论唐家最终能不能逃离这场劫难,他都不能让唐安夏成为牺牲品。 李君麒在将军府四处寻找漏洞,发现东侧的一处后门,极其僻静,不易被人察觉,他捎话给唐安夏,让她在新婚当日,偷偷的带着婢女芳嫣潜入到东后门,李君麒和子瑜会亲自等着她们,隐秘的带她们二人离府,以此逃过这场劫难。 唐安夏捎口信回去,一切按照他安排的行事。 但是,转念一想,唐安夏又觉得抛弃唐家老少,实在是良心不安,好歹是从小长大的府邸,她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独自离开府邸,为了保全性命,那只是迫于无奈的下策,但凡是有一线生机,唐安夏还是希望可以救了唐家老少。 冥思苦想,唐安夏瞅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初李沐赠予她的冰花芙蓉王。 仔细说来,丞相一众人之所以会灭了将军府,皆因皇储之争,太子之位引起。将军府只不过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只是丞相为了剿灭大皇子势力的第一步。 那么,如果想要阻止这场灭顶之灾,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源解决这件事,如今能阻止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大皇子一人了。 这样想来,唐安夏迅速备轿,入宫去了龙沐堂。 梁忠远远的瞧见唐安夏,立刻欢天喜地的迎上来,拱手作揖道:“奴才参见二小姐,不,哪日就要改口叫良娣了!” 唐安夏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梁公公言重了,我何德何能成为良娣,不知大皇子是否在殿内?” 梁忠热情的迎着唐安夏进去,嘴上像是抹了蜂蜜一样,说道:“二小姐请随奴才来,这几日啊,大皇子苦学兵书,一心为了皇上分忧解难,奴才甚是佩服。” “大皇子心系百姓,乃是万民的福气。”唐安夏淡淡的说道。 梁忠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故作惊诧道:“哦!对了!奴才还忘记了一件事,听闻唐家的三小姐,明日将要嫁入丞相府,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奴才在这儿先恭贺二小姐!” 唐安夏心中暗自嘀咕:有什么可恭喜的?表面的喜事,其实是一场阴谋,到时候真的发生了,就是轰动整个皇城的大案,所有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不过,唐安夏依旧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多谢梁公公了。” 可能是唐安夏隐藏的很好了,梁忠并没有察觉到唐安夏的情绪波动,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哎呀,唐大将军真的是好福气!三个女儿都身份显赫!您和大小姐入宫,三小姐入了丞相府,这奴才们私底下都说,唐家的女儿们人才辈出,个个都不是普通的女子!将来势必会撑起半边天来!” 唐安夏越听越觉得离谱,不禁打断了梁忠的巴结讨好之词,含蓄的拒绝:“梁公公,此话不能这样讲!万一传到别的秀女耳中,怕是要误会我们姐妹二人,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扣上个居心叵测的罪名,就真的不值得了!” 梁忠急忙陪着笑脸说:“是是是,二小姐教训的对,奴才多嘴多舌了,二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唐安夏不再说什么,随着梁忠进入了龙沐堂的正殿。 李沐看见了唐安夏,并没有上一次那么热情,反而一张白皙透亮的脸孔冷酷漠然,勾起唇角:“二小姐有话请讲!” 唐安夏恭敬地福了福身:“臣女参见大皇子!今日前来,有要事禀告,恳请大皇子给臣女一点时间!” 李沐扬了扬手,屏退众人。 待全部的宫人退下,连芳嫣都会意的离开了屋内,去门外守着,屋内只剩下了唐安夏和李沐两个人四目相对。 李沐似乎早已经淡化了对唐安夏的情愫,平静的问:“有事?但说无妨!” 唐安夏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女乞求大皇子,您能主动放弃太子之位!” 李沐当场愣住了,不曾想到唐安夏会忽然冒出来这种话。 他危险地眯了眯眸子,眼底寒光四射,厉声呵斥道:“唐安夏,你可知作为一介女流,妄自揣摩皇家的事,乃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吗?” 唐安夏跪在地上,扬起了清冷的脸颊,明亮的眸瞳里透着幽深,声音朗朗:“臣女知罪!但恳请大皇子为唐家想一想,为了一心辅佐您的唐大将军思虑一番!大皇子可否知道,明日就是丞相迎娶唐家三小姐的大婚之日!” “那又如何?”李沐蹙着眉,全然不解。 唐安夏静默的眼神里透着哀伤,缓缓道:“婚礼之时,便是唐家灭门之日。丞相一众人和将军府是敌对的势力,怎么可能真正的娶亲?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借由这个机会,把将军府的所有人聚集起来,一网打尽!” 李沐神情诧异,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唐安夏踟蹰了一瞬间,回道:“大皇子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貂蝉,只是如今丞相已经备好了锦衣卫和江湖高手,只等到明日动手了!” 略微停顿,唐安夏表情沮丧,她瞅着李沐半信半疑的模样,心底凉了半截。倘若他不愿意放弃皇储的竞争,怕是谁都无法阻止这场灾难了。 “大皇子,丞相表面上除掉了将军府,其实他是在瓦解您的势力啊!将军府是您的最大助力!唐家一灭,您就失去了左膀右臂,丞相下一步就是要灭掉太傅府,紧接着就是对您下手!您可否想过,一步步把您逼上了绝路,接下来的日子您要怎么办?失去了前朝后宫的支持,你的皇储之位会更渺茫!” 李沐深思熟虑,英俊的眉眼蹙在一起,质疑道:“本皇子相信丞相会做到这般程度!但,父皇是不会纵容他的!父皇不可能对皇室的长子不闻不问。” 唐安夏不由得一笑,薄薄的红唇轻抿道:“恰好相反,皇上是默认此事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父皇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无论怎样,我是皇长子!父皇一定会替我谋划!” 唐安夏摇摇头,这一刻,她觉得李沐是可怜的,是悲哀的,甚至是让人心疼的。 然而,要面对的真相,一定要面对! 于是,唐安夏直言不讳:“大皇子!臣女敢问一句,皇位和亲情,哪个更重要?对皇上而言,他能成为皇储之争的胜利者,能在众多的皇子中,杀伐果断,坐拥天子之位,您觉得他是一个会在乎亲情的人吗?哪个皇位上不是沾满了鲜血?哪个皇上不是踩着亲人的尸首爬到最顶端?” 李沐一时语塞。 他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隐隐约约记得,当年皇位之争,他的父皇,那时还是太子,率领着御林军,摄政王带领一众精兵,一路杀到了金銮殿! 他尚且年幼,但是懵懵懂懂的记得,外面老幼妇孺哭声惨烈,宫女太监死伤无数,摄政王的长剑和他父皇的大刀上,染满了鲜红色的血液,他们每走一步,都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可怕瘆人。 李沐那时不懂,只觉得父皇杀掉的都是敌人,都是该死的人。 而今回忆起来,才觉得其实他们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可怜的,只是因为阻挡了成为皇上的道路,或者是说,将来会对皇位造成威胁和动荡,才会呗无情的斩杀! 唐安夏从李沐的神情里,看得出来他开始信任自己的话。 于是,唐安夏再次叩首,言辞恳切,态度真挚:“大皇子!臣女求您看在将军府对您尽忠职守,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帮助唐家一回吧!你这一救,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啊! 倘若您对将军府不敢不顾,敢问还有几个人会替您卖命?唐家一旦灭亡,敢问还有哪个朝臣敢替你卖命?这世间怕是真的不会成为你的天下了,大皇子失去的不仅仅是将军府的助力,更是辅佐您的那群朝臣百姓的忠心啊!” 唐安夏字字珠玑,句句感人肺腑。她故意从李沐得民心之事去说,希望能点醒李沐,拉拢他这唯一的一线生机。 李沐沉默了许久,眉心紧蹙,一直在想,在沉思。 唐安夏自然是耐心的等着,尽管双膝盖已经跪的发麻发软,然而,她依旧是保持着恭敬服从的跪姿,就这样等着李沐的答案,那个期许久久的答案! 半晌,李沐抿紧的双唇终于开口了,声音掷地有声道:“好,本皇子会竭尽全力帮助唐大将军!不过,我身为皇长子,是绝对不会放弃太子之位,更不可能放弃皇位!为了保全唐家,本皇子可以假意投降,佯装妥协,最终江山必然是本皇子的囊中之物!” 唐安夏顿时感激不尽,她三叩首:“臣女多谢大皇子的救命之恩!只要唐家能够摆脱这次的困境,在明日的暗斗中平安无事活下来,臣女相信一定会有无数的忠义朝臣,诚心投向您,对您誓死效忠!” 李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打算要先去试探皇上的口风,再做下一步计划。 无论如何,他不能对将军府的危难坐视不理,否则就是断绝了自己的后路! “你暂且回去,距离大婚只剩下半日的时间,本皇子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你莫要心急。” 李沐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件墨绿色的衣袍穿上往外走。 唐安夏急忙站起来,轻轻地活动一下膝盖,匆匆的跟了过去。 李沐推开殿门,对梁忠吩咐道:“去把我前几日画的虎图拿来,本皇子要去金銮殿拜见父皇!” 梁忠还行讨好唐安夏,但不可违抗大皇子的命令,只得无奈的应声:“是,奴才即可就去!” 唐安夏是不愿意让梁忠陪同的,他那张嘴巴絮絮叨叨,当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趁机说道:“臣女先行告退。” 便和芳嫣二人速速离去。 离宫的路上,石阶砖瓦,唐安夏碰见了刚从西边御花园回来的静贵人。 唐安夏并不认得她的模样,只是瞧着她被轿辇抬着,一看就是某个妃嫔。 立刻和芳嫣退到一旁,低垂着头,微微作揖,静静等到这位妃嫔走过,才能前行。 静贵人同样是不认得唐安夏的,轿辇经过之时,她都没有注意到唐安夏的存在。 只是自顾自的问:“晓白在松泽身边怎么样了?” 婢女小声回答:“很好,奴婢一直暗中与她有联系。松泽大人很听话,并没有忤逆贵人的意思。” 静贵人不屑一顾的撇撇嘴:“还不是看着李嘉年纪小,好控制,他和丞相怎么会真心待我?无非是觉得我身份卑微,要依靠他们帮衬嘉儿!我都心知肚明!” 婢女又说了些什么,随着轿辇越走越远,唐安夏听不清楚了。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唐安夏忽然间觉得,这宫里的斗争,比自个儿想象中更加复杂,更加难以控制。 她若是想要生存下去,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爬到顶端,如皇后和锦贵妃那样子! 其二是像静贵人这样,依附着前朝或者后宫的强大势力,保全自身。这世间活着,还真是不容易啊! “姑娘?那妃嫔的话……”芳嫣欲言又止,轻轻呼唤了唐安夏一声,打破了这份她的沉思。 唐安夏回过神,往宫外走着,语气淡漠如水:“宫里的事,我们随便一听,就记在心里好了,不可多说,更不能传到别人耳朵里,毕竟和将军府不同,宫里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芳嫣轻掩朱唇:“是,奴婢知道了!只是,明日我们要去后门吗?” 唐安夏思量着李沐万一失败,可不能赔上自个儿的性命。 第136章离开皇宫 第136章离开皇宫 金銮殿。李沐捧着虎图来到了殿门前。 总管太监高立拱手作揖道:“奴才参见大皇子。” “本皇子要见父皇,请高公公通传一声。”李沐朗声道。 此时的他站在风中,英俊无比的五官仿佛是被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屹立着,皮肤白皙,五官轮廓深邃而分明,如一尊雕塑般邪魅又感性,只是一动不动,都宛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迷倒万千。 片刻,高立从殿内出来,挥了挥手示意道:“大皇子请,皇上刚批阅完奏折,正品茶呢。” 李沐走进了殿里,看到地面上有一个煤炉子,上面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茶壶,哼哧哼哧作响,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宫女将茶叶拨于壶中,芽叶紧裹,秀颀饱满,水缓缓浸入其中,纤毫四游,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皇上坐在旁边的软塌上,静静品茶,瞅见了李沐,摆摆手招呼他过来:“沐儿,过来坐,陪朕喝上一杯。” 李沐坐到了李呈的对面,静静地等待着茶叶三沉三浮,茶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李沐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甘润绵延,苦而不涩。 李呈笑问:“怎样?比起你龙沐堂的茗茶,相差多少?” 李沐彬彬有礼道:“父皇的茶自然是最好的,龙沐堂的茗茶再香甜,终究是比不过父皇的金銮殿。” 李呈哈哈大笑:“多日不见,沐儿长进了许多!你这个时候来,难道是为了将军府的事情?” 李沐的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平日里,不管他面对朝臣妃嫔,乃至军中将士,都可以从容不迫、处之泰然。偏偏他的父皇就如同克星一般,只要遇见他,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可怖。 从小到大,他的心思无论隐藏得多深,总能被他的父皇轻易察觉。 “父皇,儿臣前几日画了一副虎图,今日拿来给您瞧瞧。” 说罢,李沐招呼奴才梁忠前来,打开卷轴,画面上是一条浑身黑黄相间的老虎,如刀一般锋利的爪子下,正保护着一只幼虎。笔下那老虎强健粗壮的四肢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它威风凛凛,气势威猛。 李呈仔细地瞧着,赞赏道:“很不错,沐儿的画工也日渐长进,依照朕来看,这幅图应该命名为‘虎毒不食子’非常合适,你觉得呢?” 李呈看向李沐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脸上的笑容更是阴森森的。 “父皇英明。”李沐知道,哪怕他解释的再多,李呈认准的答案都不会改变,索性坦白的承认了。 李呈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声音低沉却又不失威严道:“沐儿,古人云,父慈子孝。为父可以慈祥,你能做到孝顺吗?” 李沐站起来,跪在地上叩首,虔诚的回答道:“回父亲的话,儿臣势必会效忠于父皇,绝无二心。今日前来,正是此意!” “哦?说来看看。”李呈倒是好奇起来。 他猜测得到,他这个儿子怕是察觉到了将军府的异常,一心想要挽救唐家。然而,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要如何搭救呢? 李沐倒抽了一口凉气,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考虑,慎重的思考着丞相的阴谋和皇上的决心。最终,他下了一个连他自个儿都大吃一惊的决定,为了保全唐家,同样是为了自保。 “父皇,儿臣如今到了而立之年,待从储秀宫选择合适的良娣,儿臣愿意离开皇城,到西北边城自立门户,封为西北王爷,没有皇上的传召,不再入宫半步!” 李呈攥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抖,茶杯险些跌落,他缓缓地把杯子放置在桌面上,抬起眼皮,微微凹陷的眼窝里散发着探究的光芒,厚厚的嘴唇抿了抿:“沐儿,为父没有打算让你去封地。你可知道,一旦离开皇城,去了封地,表示你放弃将来继承皇位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是没有机会回到皇城的,你真想好了吗?” 李沐非常笃定的点点头,鬓如刀裁,眉若墨画,他玉石之声,字正腔圆道:“儿臣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父皇,您的皇位将来由哪位皇子继承,那是父皇的决定,儿臣身为臣子,不得干涉,所以,儿臣愿意自动情愿,去封地当个王爷,管一方土地,养一方百姓,图个清净自在,也不枉费在这世间一场。” “倒是远大的志向啊!”李呈清淡的笑了下,他瞅了瞅李沐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还真是下定决心了! 然则,李呈的手指轻轻地敲动着茶面,声音淳厚如雄鹰展翅时的长鸣,质问道:“那么,对于将军府你作何打算?根据朕的调查,唐家一直有意推荐你为储君,难道你真的愿意放弃天下?你是朕的儿子,这大好江山一定要争夺一番,才能甘心啊!” 李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如果不是意识到形式严峻,他当然会选择留在皇城,等待时机,获得王位。敢问普天之下,谁不想当江山之主呢? 可惜,他在李呈的面前,只能选择隐忍这份野心,藏着内心的想法。 “父皇,儿臣并非嫡子,儿臣的母妃舒妃一向是不争不抢,在后宫更是安稳度日,从不曾有过争夺的野心。儿臣平心而论,想过父皇或许会有意向封我为储君。但是,儿臣自知几斤几两重,何德何能夺得这来之不易的天下?不如让给贤能的兄弟,对江山对百姓都是负责!” 李沐垂下眼睑,绵长的羽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他心中暗许:来日,他一定会创造机会,回到皇城,眼下只能暂时离开。 李呈仔细端详着李沐的神情,忽地冷笑一声:“看样子,唐振天一家对你来说很重要啊!为了保全他们,你连太子之位都能舍弃!朕的圣旨一旦下达,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你真的想好了吗?去西北封地?那里并非是富饶的地方!” “若是选择东南那边的富足之地,父皇一定会担心儿臣不断的招兵买马,训练将士,为了让父皇安心,儿臣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路途遥远,西北荒凉,确实是闲情逸致的好地方!” 李沐津津乐道的解释着,好似眼下就已经到达了西北封地,看见了风吹草地的景象。 李呈不禁哈哈大笑:“好!既然我儿主意已定,那么朕准了!来人,备好笔墨!” “儿臣多谢父皇圣旨!”李沐感激涕零的叩首道。 李呈拿着毛笔,潇潇洒洒挥笔如墨,嘴上念叨着:“大皇子李沐,仁德贤良,现封为西北王,赐黄金万两,即刻前往西北封地胜任!” 李沐接过高立递过来的折子,恭恭敬敬道:“谢父皇!” 退后了几步,李沐开始替唐家求情,态度真挚,言辞恳切道:“父皇,将军府一心效忠于您,唐振天可以说是前朝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才!唐家更是培育出来了无数的将士,英勇善战,枭雄精英。儿臣离开之后,希望唐家能代替儿臣,陪在父皇的身侧,成为父皇的助力,可以和丞相府对抗,平衡前朝的势力。” 紧接着,李沐抬头悄悄的瞄了一眼李呈的神情,他眉头蹙了蹙,似乎对这番话很不满意。 李沐急忙解释道:“父皇,儿臣僭越了,不敢妄自议论前朝之事!可儿臣一走,不能留在父皇的身边尽职尽责,唐将军和儿臣交好,父皇是知道的,就让他成为父皇的依仗吧!” 李呈没有立刻回答,半闭半睁的眼眸,似乎在思量着朝廷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不是儿戏。 李沐不敢多说什么,却也杵在原地,就是不走。 他考虑着,总要等到一个想要的答案才好。 片刻,李呈缓缓道:“朕,已经把密旨下达给了丞相,这是更改不了的事,朕一字千金。不过,如今你愿意离开皇城,去封地为王,那么朕自然是放下了对将军的戒心,唐家愿意效忠于朕的江山,自然是好事,倘若明日他们能逃过一劫,那就是你和唐家的福泽。如果他们逃不过,那也是命该如此了!” 李沐听得似懂非懂,还未完全体会李呈话中的意思,只见他吩咐奴才道:“送大皇子回龙沐堂!明日启程,沐儿你去看看你的母妃吧!” “是。”李沐应声道。 等到李沐离开金銮殿,高立一边给皇上捏肩捶背,一边不解道:“皇上啊,如今您放下了对大皇子的戒心,为何不直接下达一道圣旨,免除了对唐将军一家的斩杀呢?这样一来,有将军和丞相抗衡,相互制约,前朝才会更加稳定,您的江山才能长长久久啊!” 李呈紧闭着双眼,对于高立捏背的手法非常满意,转动着脖颈,扭动着肩膀,全力的活动筋骨,低声沉稳道:“你放心,沐儿能愿意为了唐家,请旨去西北封地。他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救将军府,如果不管将军府的死活,他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回皇城了!” 高立虚掩嘴巴,尖细的声音惊诧道:“所以……留着将军府,乃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宫,一决高下?” 李呈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都是朕的儿子,朕是经历过九龙夺嫡之争,怎会不了解他们的手段呢?不过啊,朕的子嗣不多,他们三个怎么争都不要紧,如果敢忤逆朕,敢觊觎朕的皇位,那么唐家就是下场!” 高立笑呵呵的赞叹:“皇上圣明!皇上不愧是天之骄子!百姓的福气啊!一切都在您的谋算中!” 李呈脸挂笑意:“当然,对于朕而言,只要不打朕的主意,他们相互制约是好事。所以,救将军府一事,不能由朕亲自出马,一定是沐儿动手,这样丞相就不会对朕心怀怨怼了。 哪怕是丞相怀疑到朕默许了此事,也不敢公然声张,只会佩服朕的手段,即保住了江山皇位的太平,又解决了沐儿的野心,还保留了将军府喝他们丞相府相互牵制,他又能怎样?朕是皇上,不是他们能轻易算计的!” “是,是,皇上圣明,奴才啊,佩服得五体投地!”高立陪着一张奉承的笑脸说着,“皇上啊,您说大皇子,他能寻个什么法子,解救唐家呢?奴才愚笨,想不出来!” 李呈思索片刻,嘴角阴冷的一笑:“这天下能帮助他的人,只有一个,还能是谁啊,明天你就知道了!这世间敢和丞相抗衡的人,本来就没几个。” 高立听得是云山雾罩的,瞅着李呈疲倦的模样,似乎要睡着了,便不再吭声。 李沐离开了金銮殿,最先来到了舒妃的长乐宫。 舒妃穿了一袭淡色宫装,包裹着玲珑的身材,端庄贤惠,秀发挽起盘云髻,用一支紫玉簪固定,倾城之貌,闭月之姿,口若含朱丹。 看见李沐前来,舒妃妩媚妖娆的笑了一下:“沐儿,今儿怎么有空到母妃的长乐宫?” 李沐一下子坐到软榻上,把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一改刚刚在金銮殿小心翼翼的模样,眉宇间英气逼人,低声道:“母妃,父皇有旨,明日让我去西北封地,封我为西北王,没有传召不得踏入皇城一步。” “什么?”舒妃大惊失色,她芊芊素手抬起来,把鬓角的头发搭放在脑后,错愕道,“皇上好端端的,为何要赶走你?” 李沐愁眉不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过是我为求自保,没办法的下策。母妃,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人,请你一定记住,丞相,还有浩哲,静贵人,松泽,这几个人都是我的敌人。 唐家是会帮助我的。等到我去封地的时候,你有事可以找唐家帮助,或者找外祖父太傅大人!要格外小心我的敌人,他们如果有什么举动,母妃您要想办法帮我把消息送去封地!” “我明白,沐儿。”舒妃依依不舍的紧握着李沐冰凉的手,眼眸里都是心疼,“都怪母妃在后宫没有地位,又不得皇上的宠爱。母妃不会勾心斗角之事,帮衬不了你,才害得你独自承受!你放心,母妃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在宫里和你里应外合,母妃相信你有朝一日,可以回到皇宫,再和母妃团聚。” 李沐起身作揖,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回来的,眼下唐家有难,我还有要事处理,母妃请您保重凤体,儿臣先行告退了!” “好,好,不用担心我。”舒妃说着,眼泪潸然而下。 第137章尚方宝剑 第137章尚方宝剑 翌日,将军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眼前美好的景象让唐安夏回想起了前世那场婚礼,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新娘是自己,而今新娘是唐代柔。 窗外细雨蒙蒙,如那日一般,大红灯笼挂满了亭子,路上铺洒着数不尽的花瓣,树上系着无数条红绸带,微风卷着花香,外面的马车从街头排到结尾,井然有序。 唐代柔穿着一件嫣红色的散花水雾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头上斜插着碧玉龙凤钗,加上她原本嬴弱的身子,举手投足间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 唐安夏则是随意的换了一身粉色的长袍,腰束紫色的宽边腰带,袖口和裙摆都绣着莲花的图案,腰间垂着一块冰花芙蓉玉,诱人的脖颈上还挂着半块碎玉。 芳嫣更是一身轻便的衣裳,主仆二人则是为了逃走的时候,能够轻装上阵,尽最快的速度撤离将军府。 唐老太太亲自扶着代柔的小手,一步步把她从长寿阁送出来,脚踩着粉红色的花瓣,莲步微移,把她送到了将军府的正院。 唐安夏站在西侧远远地凝望着她的模样,心中惆怅,感慨万千。院子里都是唐家的亲信和家眷,男女老少,皆喜笑颜开,交头接耳,庆祝这门难得的婚事。 唐安夏为了安全起见,万一发生意外能及时离开,并没有往前凑过去,而是选择了距离后门最近的西侧小路,站在最后边伸着头看去。 唐振天依依不舍,他这个女儿就像是权势交易的牺牲品似得,马上成为丞相府的人质,他这个当父亲的明明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把女儿送给丞相。 唐老太太早已泣不成声,纵横的泪水流淌在苍老的脸颊上,她紧紧攥着唐代柔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道:“代柔啊,在外面不像是家里,能自由自在的,你万事要小心,我把清雪送给你了,不懂的时候,你就问问清雪,有困难就捎个话回来,祖母拼了老命也会帮你的。” “知道了祖母,我是出嫁,又不是受苦受难去了,祖母您不要伤心难过。”代柔轻声安慰道。 自从她经历了颖姿闹鬼一事,被神算子白衣长者救活了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温顺恬静了许多。似乎任何事情都能看得开,看得淡,任何时候都能与世无争,平静相待。 管家扯着嗓子喊道:“吉时已到!出府!” 话音刚落,只见府门打开,一群官兵举着火把,腰间挂着长剑长刀,冲到了将军府内,为首的竟然是松泽和浩哲两位前朝大臣。 唐振天怀疑过丞相不会是娶亲那么简单,同样,他暗中派人调查过,再加上唐安夏的故意提醒,他确实有所防备。 “松泽大人?浩哲大人?这丞相府的接亲,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吧!浩哲啊,你身为我的属下,不去布置好伏兵将士,竟然和松泽一起胡闹,我看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唐振天挺直着腰板,气势刚强似刀剑,一袭衣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载于黑山白水间,让人敬畏。 浩哲阴森森的一笑,回道:“将军大人,本官过去是你的下属,但很快,本官就会胜任为下一任的将军,还何必去在乎你惧怕你呢!” “呵呵,你果真是叛徒啊!”唐振天大笑几声,双眸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浩哲摇摇头,回道:“不不,我可不是叛徒,我本来就是丞相大人一手栽培起来,把我安插在将士中的细作,你还以为我是贪图荣华富贵,才叛变的人吗?恰恰相反,我对丞相大人忠心耿耿!而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唐振天的脸色越来越难堪,他鬓如刀裁,眉头紧锁,冷声道:“罢了!我唐某就当做是信任的一条狗叛变,开始咬人了!看样子,今日我唐某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也好,丞相隆德原本就是个糟老头子,根本配不上我的女儿!你们想要闹事!我唐某奉陪到底!” 说罢,唐振天从腰间取出来了早就备好的信号弹,这是他行军打仗在外和军营联系的必备之物,他娴熟地拉开绳子,红绿相间的烟火发射到了天空,发出锃亮的光芒。 府外的副官早就随时准备好了,一看到发射的信号,迅速召集士兵和一众将士,飞空而跳起,纵身一跃,进入到了庭院,他们各个都凶神恶煞,腰间佩剑,警惕的眼神盯着手举火把的官兵。 松泽没想到唐振天还保留着这么一手,恼怒道:“好你个唐振天!果真是意图谋反!你以为几个将士就能保全你们唐家老少了吗?做梦!” 说罢,松泽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故意拉长音调:“本官的手里,有皇上的密旨,唐振天图谋不轨,煽动大皇子忤逆造反,乃是奸佞之臣,皇上以谋反之罪,判处唐家满门抄斩,即刻执行!” 唐振天怒目圆瞪,高傲不服的仰起脸,呵斥道:“丞相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我看丞相府才是真的活腻了!” 浩哲哈哈大笑:“唐将军,你还不知道吗?大皇子李沐昨日已经被皇上发落,今日出发,封为西北王,赶走去西北边境造福那片穷乡僻壤了!你当真以为皇上会对你们的密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真觉得皇上会把皇位传给李沐吗?皇上还年轻,你们就敢早早谋划储君之位,岂不是自找死路!?” 这番话,顿时说得唐振天哑口无言,他昨日一直在筹划今日的大婚,并没有听到消息说,李沐被赶去了西北边境! 但,瞅着松泽和浩哲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那么说来,皇上真的是对唐家动了杀心吗? 松泽瞧着唐振天不可置信的模样,把圣旨往他的身前一丢,嘲讽道:“你自己看看吧!皇上的亲笔,还有皇上亲自印上的玉玺,本官让你死得瞑目!” 唐振天拿起圣旨,仔细端详,确实没有漏洞,着实是皇上的意思! 他仰天长啸:“皇上!我唐家将士为国为民!为了这片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我唐振天以项上人头发誓,从未想过谋朝纂位!只因和大皇子亲近些,就被定下个满门抄斩的罪行!我唐某不服!不服啊!” 松泽岂会惧怕他的声势,长刀一挥,号召道:“来人!给我杀!” 唐振天久经沙场,自然是毫无畏惧,猛地拔除腰间利剑:“给我杀!” 唐家的老幼妇孺纷纷后退逃离,唐家的伏笔将士和松泽带来的官兵,开始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刀光剑戟,交相辉映,招数虚虚实实,极其阴狠。 正当两方战斗激烈的时候,府门外涌进来另外一批御林军,李沐和太傅两个人冲进来,太傅扯着嗓子怒吼道:“先皇的尚方宝剑在此!谁敢放肆!就地格杀!统统给我住手!” 众人大惊,却不得不停下这场斗争。 只见太傅高高的举起一把镀金的利剑,剑柄上雕刻着一枚熠熠生辉的夜明珠,剑身环绕着龙虎花纹,整把剑张扬着不同凡响的高贵。 太傅朗声道:“放肆!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天!一个是前朝的将军,一个是将军的下属都尉!一个是户部尚书!竟敢在府内剑拔弩张,大打出手,还要灭府放火!你们把先皇放在眼里了吗?把黎民百姓放在眼里了吗?简直是荒谬至极!” 松泽指了指掉落一旁的圣旨,理直气壮道:“太傅大人!您未免管得太宽了些!本官手里有皇上的亲笔圣旨,难道还能诓骗唐家不成?” 李沐睨了一眼圣旨,目光清朗,剑眉斜飞,厚薄适中的红唇荡漾着一抹冷笑:“父皇亲口告诉的本皇子,若是本皇子愿意去封地为王,就免去了对唐家的惩罚,否则,本皇子则会带着太傅大人前来搭救?松泽大人,太傅大人是父皇的老师,本皇子是父皇的儿子,你觉得我们会联手蒙骗你吗? 本皇子即刻就准备启程离去,临行前来将军府看望一眼唐将军,请你带人速速离去,免得我父皇责罚下来,你们尚书府和都尉府都要给将军府陪葬!” “这……”都尉浩哲有点犹豫了,大皇子离开,将军府就不再是危险的存在,皇上留着唐家将士效忠于江山,实属可能之事。 松泽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本官只知道,皇上的密旨是灭了唐家,不留活口!来人!给我杀!” “谁敢!”太傅一招拔出了先皇赏赐给他的尚方宝剑,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庭院,愤怒道,“此乃先皇的尚方宝剑,上可杀天子!下可杀百官!先皇生前的遗诏,若是有奸佞之徒,老臣有权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只见长剑被李沐一把夺过,一个剑身飞闪,说是快,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行动,动作敏捷速度,旁人来不及招架,剑尖已经刺入了松泽的喉咙,刷的一声,鲜血顺着松泽的浑身上下蔓延开来。 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沐把长剑递给太傅,如芝兰玉树般尊贵雅致,姿容宛若天人,他的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朗声道:“本皇子遵循先皇的遗诏,斩杀了第一个奸诈忤逆的罪臣,还有谁想要死于先帝的尚方宝剑之下,本皇子不介意多杀掉几个,为江山除害!总之,本皇子马上就要去封底为王,也不怕得罪朝臣!” 浩哲瞅了瞅倒在他的面前,血泊中模模糊糊的尸体,吓得手中的刀一下子掉在地上,他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也相信了:太傅和大皇子不是闹着玩,他们是拿命来救人的! “微臣愿意遵循先皇的遗诏,即可撤除将军府!” 浩哲拱手作揖道,继而,朝着身后的官兵挥了挥手,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往外撤兵。 官兵们一瞧,带头的将士死掉了一个,逃走了一个,他们区区小兵身份卑微,自然没有理由和尚方宝剑对抗,也灰头土脸的,一个紧跟着一个离开了唐家。 唐振天心中感激不尽,吩咐管家:“快,派人把院子打扫干净!尸体都抬出去好生安葬,安抚好他们的家人,多给些银两。至于敌人的尸首,直接扔到乱葬岗!” “是,是。”管家从伏兵的后面一溜小跑出来,刚刚的架势他真真是吓坏了。 唐振天款款走到了李沐和杨清的面前,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将军这是为何?”李沐急忙伸手扶他。 唐振天不起来,磕了个头,感激道:“大皇子!太傅大人!你们今日救杨家一命,我唐某无以为报,来日若有需要唐某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杨清也上前搀扶起来了唐振天,叹息了声:“哎!说起来我们和丞相折腾了一大圈,还是我们败下阵来,沐儿要去西北封地,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损失,将军啊,接下来你我都要小心翼翼,怕是要开始卧薪尝胆,隐藏锋芒了!” 唐振天连连点头:“是,太傅大人放心,我唐某对大皇子的忠心,从未改变,但我唐某也不是忤逆皇上之人,江山百姓都在我的心中,哎!还是怪我轻敌了!” 杨清也无奈地感慨了两声,便作揖道:“将军,我还要送一送沐儿,咱们改日再聊。” 唐振天依依不舍地给了李沐一个拥抱,信誓旦旦道:“大皇子,路途遥远奔波,请您一定要平安无事,将来若有相见之日,本将军会为你尽犬马之力。” “好!有你这句话,本皇子足矣!” 李沐用力地拍了拍唐振天的肩膀,转身,随着杨清离开了将军府。 唐振天立刻招呼副官过来:“你马上把伏兵精兵分成两队,第一队暗中埋伏在唐家的院内和四周,防止丞相再下手。第二队由你亲自统领,跟随着大皇子的队伍,一同去西北边境,暗中保护他,以防有人会对他不利。等到了平安到了西北,你们还是先确保大皇子的安危。 近日我会暗中派遣两支精锐部队,帮助他们安置好家人父母子女,而后,三五人乔装打扮,悄悄的送去封地,助大皇子一臂之力。等他们都到达西北,你就可以带着第二只部队回来复命了!” “是,微臣即可去办,将军放心,大皇子的命就是吾等的性命!”副官斩钉截铁的答道,开始筹谋分配伏兵。 第138章今生要重新开始 第138章今生要重新开始瞅着一众人等忙里忙外的样子,唐家火灾一事勉强算是了结。 唐安夏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能安然落地,前世悲惨的命运终于在今生改变了结果。 当初定下大婚的时候,唐安夏一瞬间几乎崩溃,前世火灾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包括死在她怀里的李君麒,面目全非几乎烧焦,那历历在目的触动几乎将她打垮。 还好,还好唐安夏及时的通知了唐振天早做防备,及时请求了李沐的帮助,也救了李沐一命,毕竟身为大皇子,如果将军府被赶尽杀绝,他的靠山倒台,早晚也会成为皇权争斗的牺牲品。 这场战斗死的人不多,除了几名伏兵和奴才,还有敌人户部尚书松泽和他带来的几个官兵,其他人都平安无事,有个别受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倒是这阵势把唐老太太吓坏了,紧紧地护着傻乎乎的唐代柔,嘴上絮絮叨叨的安慰她:“不怕,我的代柔不要怕,没事啊,没事……” 唐振天接待着来到唐家的亲信,饱含歉意的和他们致歉:“各位,我唐某让你们看笑话了!没想到这场婚姻实际上是丞相的阴谋,还好有太傅大人和大皇子的鼎力相助,帮我们唐家摆脱了困境,今日我唐某向你们道歉,他日你们有事相求,尽管来将军府,我唐某尽力而为。” 府内的亲信也不敢责怪,将军府战胜了丞相一众人,李沐杀掉了松泽,这本就宣告了唐家的胜利,他们都是依附着将军府生存的,自然就是丞相的敌人了。 华瑶送着亲信们纷纷告退,唐振天才过来安抚唐老太太,作揖道:“母亲,让您受惊了!儿子也是迫于无奈,前朝斗争暗涛汹涌,稍有不慎就会被灭了满门,接下来丞相府和将军府的战役才真正开始,请母亲原谅儿子,无论如何,儿子都要保全唐家和大皇子。” 唐老太太沉重地叹了口气,苍老的眼睛向内微微凹陷,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朝廷的不容易,刚刚的场景我也看在眼里。只是可怜了我的代柔,下次不管你再做出来什么样的决定,一定不能牵连代柔了,她失去过去的记忆,整日变得糊里糊涂的,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难道你还忍心让她雪上加霜吗?” “是,母亲,儿子这次是迫于无奈,你放心!儿子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代柔受委屈了。您领着她先回长寿阁歇息吧,儿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唐振天信誓旦旦的承诺,他瞅着代柔一脸蒙圈,头上还盖着透明的红新娘盖头,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心中隐隐刺痛。 原本,他这个当父亲的想要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告诉代柔真相吗?代柔怕是根本听不懂。编造个谎话哄骗她?唐振天根本做不到。 只能选择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唐老太太和代柔相互的搀扶着,徐徐地往回走,一老一小的背影可怜又嬴弱。 唐振天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清雪倒是心情不错,起码能继续留在长寿阁,不用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丞相府里做事,怕是再遭人陷害丢了性命。 “祖母,我们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出嫁吗?”代柔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不对劲,好奇的问。 唐老太太抽泣了一下,解释说:“傻丫头,祖母实在是舍不得你嫁人!刚刚和丞相家说了,咱们不嫁,我的代柔温柔懂事,漂亮大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咱们不嫁,等着以后啊,祖母给你寻个年轻的俊俏的男子,嫁也要当个地位高的正妻。” 代柔眨巴眨巴眼睛,倒是把这番话听进去了,她楚楚可怜的独自掀开盖头,扔到地上,嘴角荡漾开释怀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好,代柔听祖母的,将来嫁给一位英俊潇洒的大皇子,当他的正妻!”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们面面相觑,没有听错,唐代柔确实是说了‘大皇子’三个字,这是她过去心心念念的梦想,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大皇子的妃嫔。 唐老太太惊诧得连说话都吭吭哧哧的:“代柔……你,你刚才说什么?” 唐代柔一脸的茫然:“怎么了祖母?不是您说的嘛,让我嫁给一位年少有为的男子,不能做妾!” “……” 原来,唐代柔只是随意的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大皇子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唐老太太笑了,不知是心酸还是欣慰,那双如枯槁树皮般的手掌握着唐代柔更紧几分,加快了回去长寿阁的脚步。 她语重心长的像是保证般说:“你放心,祖母会给你挑选一个最好的男子,能把你当成宝贝的捧在手心里。” 跟随在后面的清雪,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心想:说得容易,谈何简单啊?如今的三小姐忘记过去,没有心机,把她一个人扔到深宅里,就是干等着被人陷害算计,她连反抗和辨别的能力都没有。 转念一想,唐老太太年岁已大,早晚有离去的一日,到时候三小姐就没有了依靠。还不如终生留在唐家,起码没有奴才敢欺负她,没有坏人害她,平安了却一生来得实在些。 唐安夏瞅着整个唐家都风平浪静,便安心的拉着芳嫣朝着后门走去。 无论是平安与否,她都要和李君麒知会一声。 后侧的门由于很久都没有人打扫清理,四周杂草丛生。唐安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像是上一次在文亲王府,踩到蛇被咬一口就不妙了!说起来,而今,她的小腿还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打开了后门,唐安夏一眼就瞅见了神情焦虑的李君麒,她和芳嫣依次的从后门钻了出去。 子瑜急忙迎上去,拉着芳嫣的衣袖,到旁边嘘寒问暖,满眼的关切。 李君麒也一下子把唐安夏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了下,而后,才放开,如樱花般的唇角弯起的弧度相当完美:”刚刚看到伏兵进入将军府,我和子瑜就准备好了随时救你们二人出来。结果远远看到李沐和太傅领着锦衣卫前去营救,我们就猜测唐家是逃过此劫了!“ ”是啊,还好,虚惊一场。“唐安夏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那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暖暖的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她前世的遗憾,终于解决了。 本来命运的轮盘,应该在此时此刻终止,但她和李君麒都好好地活着,就表示今生的因缘,才刚刚开始。 唐家会如何壮大?将军府和丞相的斗争谁输谁赢?摄政王的真正死因?还有她唐安夏能不能嫁入文亲王府? 这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前世唐安夏救过李沐一命,今生李沐也偿还完了。 之后的人生,唐安夏要和眼前的李君麒一起携手走过。 或许,真正的李君麒已经死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亦或许,真正的李君麒在另一个世界里,也展开了一段全新的精彩人生,认识了一个和唐安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卷入到爱恨纠缠中。 这样一想,唐安夏反而释怀了许多。 她一下子抱住了李君麒的脖颈,朝着他樱花般的唇瓣亲了一口,满心欢喜。 她,唐安夏,是可以全心全意的爱着眼前的男子。 因为前世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李君麒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深邃如幽潭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英气,语气宠溺却又充满了兴奋和欢喜,哂笑道:“真是不知羞耻,竟然主动的亲我!” 唐安夏侧歪着头,调皮可爱地眨巴眨巴眼睛,红红的小嘴包在均整的皓齿外面,声音如夜莺歌声般婉转动听道:“谢谢你一直等着我,谢谢你担心我,谢谢你愿意救我,总之,有你真的很好。” 这番话更像是深情款款的告白,李君麒又是一愣,霎时间,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愿意选择留在这个世界,永远的陪伴在唐安夏的身边,陪着她携手应对所有的斗争和磨难,陪着她慢慢变老。 芳嫣和子瑜寒暄了几句,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提醒着:“二小姐,咱们一会儿就要回宫,别耽搁了,还不知道皇后那边什么情况,一定对你和大小姐恨之入骨。” 李君麒微微蹙起眉头:“宫里万事小心,有什么情况,你就让玉华偷偷出宫,告诉我和子瑜。或者通过余老板娘传达消息,上次松泽的行踪,余老板娘帮上不少忙。” “那你多备些银两给余老板娘送去,她的小店也就勉强够维持生计的。”唐安夏嘱咐道。 李君麒点点头:“你放心,明天我会安排子瑜去办妥。” “好,我和芳嫣先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 唐安夏恋恋不舍得朝着李君麒摆摆手,拉着芳嫣从后门悄悄地探身进去,然后蹑手蹑脚地关好了门。 再次入宫之前,唐安夏要先回桂苑瞧一眼。 虽说提前了几天回到将军府,但是唐安夏的脑袋里全都是如何解决危机一事,每日心神不宁的,都没有去宏阁看望,更没有仔细查看如今的桂苑是否祥和。 李姑姑一如既往的亲切恭敬:“二小姐,你刚回来不适应,老奴瞅着今儿你的气色不错,好多了啊!” 唐安夏抿唇笑道:“是啊,桂苑自打我离开之后,就全权交付给你,说说看,可有发生什么特别喜庆的事?或者大夫人是否来找过麻烦?” 李姑姑摇摇头,反而有点失落的样子,回道:“老奴倒是希望桂苑能有点风波,省得老奴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您入宫之后,大夫人只是调遣走了一般的婢女和奴才,只留下几个人打扫房间和院子,再加上老奴掌管大小事务,每日清闲得很,一日复一日,都没有人来看一眼,这日子啊过得悠然悠哉,粗茶淡饭,感觉远离了深宅的斗争一般。” “呵呵。” 唐安夏不禁掩唇轻笑,清亮的眼睛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如此甚好,免得我在储秀宫整日担心牵挂你们。再过几日,皇子就要选妃嫔了,如今大皇子去了西北封地,二皇子在边境战场,宫中只剩下小皇子年幼,真不知皇后和锦贵妃会如何给三位皇子抉择。 不过,我是一定要入了文亲王府,到时候,我会把你接去文亲王府,桂苑你瞅着哪个丫鬟手脚麻利些,一定要忠心耿耿,可以再带去一个陪着你。” 李姑姑不假思索道:“那便是蓉儿吧!老奴早就看中她心思沉稳,性格细腻,又单纯稚嫩,老奴教她什么,她就能学会什么,将来老奴告老还乡,蓉儿能代替老奴,在二小姐的身边侍奉。” 蓉儿…… 唐安夏想了想,回忆起来叫做蓉儿的丫鬟,就是当初除掉颖姿的时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话都不会说的婢女。 那丫鬟确实是不错,唐安夏也很是喜欢。 “好,就依着你的意思来。” 唐安夏答应着,起身道:“我去宏阁瞧瞧母亲和唐宏,李姑姑随我一同去吧,芳嫣你和玉华留在桂苑,简单收拾下东西,估计不等到天黑,咱们就要起轿回宫了。” 芳嫣一惊:“这么急吗?”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皇后那边,怕是早就听到消息,她怎么会沉得住气呢?还有静贵人,不煽风点火就不错了。” “是。”芳嫣和玉华异口同声。 宏阁。 唐安夏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来到这里,很多熟悉的景象似乎陌生了许多,很多奴婢和奴才也被更换成了新人。 翠荷看到唐安夏来了,先是一愣,紧接着掩饰不住的欢喜,但马上,又被冷漠取代,不咸不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唐安夏让李姑姑把一个红色的木箱子放置在桌案上,亲自打开,箱子里是闪亮亮的一盒银子。 唐安夏福了福身:“母亲,女儿回来看看你,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这些银子算是桂苑的全部家当了,女儿怕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便都拿来给你,弟弟和你若是喜欢什么,便去买,若是不舍得用,便好好积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你……”翠荷刚想破口大骂,眼睛看到满满一盒的银子,又听到唐安夏说以后怕是不回来,到嘴边的抱怨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片刻的沉默,翠荷道:“也罢,你走吧。” 第138章今生要重新开始瞅着一众人等忙里忙外的样子,唐家火灾一事勉强算是了结。 唐安夏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能安然落地,前世悲惨的命运终于在今生改变了结果。 当初定下大婚的时候,唐安夏一瞬间几乎崩溃,前世火灾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包括死在她怀里的李君麒,面目全非几乎烧焦,那历历在目的触动几乎将她打垮。 还好,还好唐安夏及时的通知了唐振天早做防备,及时请求了李沐的帮助,也救了李沐一命,毕竟身为大皇子,如果将军府被赶尽杀绝,他的靠山倒台,早晚也会成为皇权争斗的牺牲品。 这场战斗死的人不多,除了几名伏兵和奴才,还有敌人户部尚书松泽和他带来的几个官兵,其他人都平安无事,有个别受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倒是这阵势把唐老太太吓坏了,紧紧地护着傻乎乎的唐代柔,嘴上絮絮叨叨的安慰她:“不怕,我的代柔不要怕,没事啊,没事……” 唐振天接待着来到唐家的亲信,饱含歉意的和他们致歉:“各位,我唐某让你们看笑话了!没想到这场婚姻实际上是丞相的阴谋,还好有太傅大人和大皇子的鼎力相助,帮我们唐家摆脱了困境,今日我唐某向你们道歉,他日你们有事相求,尽管来将军府,我唐某尽力而为。” 府内的亲信也不敢责怪,将军府战胜了丞相一众人,李沐杀掉了松泽,这本就宣告了唐家的胜利,他们都是依附着将军府生存的,自然就是丞相的敌人了。 华瑶送着亲信们纷纷告退,唐振天才过来安抚唐老太太,作揖道:“母亲,让您受惊了!儿子也是迫于无奈,前朝斗争暗涛汹涌,稍有不慎就会被灭了满门,接下来丞相府和将军府的战役才真正开始,请母亲原谅儿子,无论如何,儿子都要保全唐家和大皇子。” 唐老太太沉重地叹了口气,苍老的眼睛向内微微凹陷,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朝廷的不容易,刚刚的场景我也看在眼里。只是可怜了我的代柔,下次不管你再做出来什么样的决定,一定不能牵连代柔了,她失去过去的记忆,整日变得糊里糊涂的,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难道你还忍心让她雪上加霜吗?” “是,母亲,儿子这次是迫于无奈,你放心!儿子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代柔受委屈了。您领着她先回长寿阁歇息吧,儿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唐振天信誓旦旦的承诺,他瞅着代柔一脸蒙圈,头上还盖着透明的红新娘盖头,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心中隐隐刺痛。 原本,他这个当父亲的想要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告诉代柔真相吗?代柔怕是根本听不懂。编造个谎话哄骗她?唐振天根本做不到。 只能选择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唐老太太和代柔相互的搀扶着,徐徐地往回走,一老一小的背影可怜又嬴弱。 唐振天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清雪倒是心情不错,起码能继续留在长寿阁,不用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丞相府里做事,怕是再遭人陷害丢了性命。 “祖母,我们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出嫁吗?”代柔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不对劲,好奇的问。 唐老太太抽泣了一下,解释说:“傻丫头,祖母实在是舍不得你嫁人!刚刚和丞相家说了,咱们不嫁,我的代柔温柔懂事,漂亮大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咱们不嫁,等着以后啊,祖母给你寻个年轻的俊俏的男子,嫁也要当个地位高的正妻。” 代柔眨巴眨巴眼睛,倒是把这番话听进去了,她楚楚可怜的独自掀开盖头,扔到地上,嘴角荡漾开释怀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好,代柔听祖母的,将来嫁给一位英俊潇洒的大皇子,当他的正妻!”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们面面相觑,没有听错,唐代柔确实是说了‘大皇子’三个字,这是她过去心心念念的梦想,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大皇子的妃嫔。 唐老太太惊诧得连说话都吭吭哧哧的:“代柔……你,你刚才说什么?” 唐代柔一脸的茫然:“怎么了祖母?不是您说的嘛,让我嫁给一位年少有为的男子,不能做妾!” “……” 原来,唐代柔只是随意的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大皇子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唐老太太笑了,不知是心酸还是欣慰,那双如枯槁树皮般的手掌握着唐代柔更紧几分,加快了回去长寿阁的脚步。 她语重心长的像是保证般说:“你放心,祖母会给你挑选一个最好的男子,能把你当成宝贝的捧在手心里。” 跟随在后面的清雪,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心想:说得容易,谈何简单啊?如今的三小姐忘记过去,没有心机,把她一个人扔到深宅里,就是干等着被人陷害算计,她连反抗和辨别的能力都没有。 转念一想,唐老太太年岁已大,早晚有离去的一日,到时候三小姐就没有了依靠。还不如终生留在唐家,起码没有奴才敢欺负她,没有坏人害她,平安了却一生来得实在些。 唐安夏瞅着整个唐家都风平浪静,便安心的拉着芳嫣朝着后门走去。 无论是平安与否,她都要和李君麒知会一声。 后侧的门由于很久都没有人打扫清理,四周杂草丛生。唐安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像是上一次在文亲王府,踩到蛇被咬一口就不妙了!说起来,而今,她的小腿还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打开了后门,唐安夏一眼就瞅见了神情焦虑的李君麒,她和芳嫣依次的从后门钻了出去。 子瑜急忙迎上去,拉着芳嫣的衣袖,到旁边嘘寒问暖,满眼的关切。 李君麒也一下子把唐安夏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了下,而后,才放开,如樱花般的唇角弯起的弧度相当完美:”刚刚看到伏兵进入将军府,我和子瑜就准备好了随时救你们二人出来。结果远远看到李沐和太傅领着锦衣卫前去营救,我们就猜测唐家是逃过此劫了!“ ”是啊,还好,虚惊一场。“唐安夏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那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暖暖的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她前世的遗憾,终于解决了。 本来命运的轮盘,应该在此时此刻终止,但她和李君麒都好好地活着,就表示今生的因缘,才刚刚开始。 唐家会如何壮大?将军府和丞相的斗争谁输谁赢?摄政王的真正死因?还有她唐安夏能不能嫁入文亲王府? 这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前世唐安夏救过李沐一命,今生李沐也偿还完了。 之后的人生,唐安夏要和眼前的李君麒一起携手走过。 或许,真正的李君麒已经死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亦或许,真正的李君麒在另一个世界里,也展开了一段全新的精彩人生,认识了一个和唐安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卷入到爱恨纠缠中。 这样一想,唐安夏反而释怀了许多。 她一下子抱住了李君麒的脖颈,朝着他樱花般的唇瓣亲了一口,满心欢喜。 她,唐安夏,是可以全心全意的爱着眼前的男子。 因为前世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李君麒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深邃如幽潭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英气,语气宠溺却又充满了兴奋和欢喜,哂笑道:“真是不知羞耻,竟然主动的亲我!” 唐安夏侧歪着头,调皮可爱地眨巴眨巴眼睛,红红的小嘴包在均整的皓齿外面,声音如夜莺歌声般婉转动听道:“谢谢你一直等着我,谢谢你担心我,谢谢你愿意救我,总之,有你真的很好。” 这番话更像是深情款款的告白,李君麒又是一愣,霎时间,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愿意选择留在这个世界,永远的陪伴在唐安夏的身边,陪着她携手应对所有的斗争和磨难,陪着她慢慢变老。 芳嫣和子瑜寒暄了几句,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提醒着:“二小姐,咱们一会儿就要回宫,别耽搁了,还不知道皇后那边什么情况,一定对你和大小姐恨之入骨。” 李君麒微微蹙起眉头:“宫里万事小心,有什么情况,你就让玉华偷偷出宫,告诉我和子瑜。或者通过余老板娘传达消息,上次松泽的行踪,余老板娘帮上不少忙。” “那你多备些银两给余老板娘送去,她的小店也就勉强够维持生计的。”唐安夏嘱咐道。 李君麒点点头:“你放心,明天我会安排子瑜去办妥。” “好,我和芳嫣先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 唐安夏恋恋不舍得朝着李君麒摆摆手,拉着芳嫣从后门悄悄地探身进去,然后蹑手蹑脚地关好了门。 再次入宫之前,唐安夏要先回桂苑瞧一眼。 虽说提前了几天回到将军府,但是唐安夏的脑袋里全都是如何解决危机一事,每日心神不宁的,都没有去宏阁看望,更没有仔细查看如今的桂苑是否祥和。 李姑姑一如既往的亲切恭敬:“二小姐,你刚回来不适应,老奴瞅着今儿你的气色不错,好多了啊!” 唐安夏抿唇笑道:“是啊,桂苑自打我离开之后,就全权交付给你,说说看,可有发生什么特别喜庆的事?或者大夫人是否来找过麻烦?” 李姑姑摇摇头,反而有点失落的样子,回道:“老奴倒是希望桂苑能有点风波,省得老奴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您入宫之后,大夫人只是调遣走了一般的婢女和奴才,只留下几个人打扫房间和院子,再加上老奴掌管大小事务,每日清闲得很,一日复一日,都没有人来看一眼,这日子啊过得悠然悠哉,粗茶淡饭,感觉远离了深宅的斗争一般。” “呵呵。” 唐安夏不禁掩唇轻笑,清亮的眼睛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如此甚好,免得我在储秀宫整日担心牵挂你们。再过几日,皇子就要选妃嫔了,如今大皇子去了西北封地,二皇子在边境战场,宫中只剩下小皇子年幼,真不知皇后和锦贵妃会如何给三位皇子抉择。 不过,我是一定要入了文亲王府,到时候,我会把你接去文亲王府,桂苑你瞅着哪个丫鬟手脚麻利些,一定要忠心耿耿,可以再带去一个陪着你。” 李姑姑不假思索道:“那便是蓉儿吧!老奴早就看中她心思沉稳,性格细腻,又单纯稚嫩,老奴教她什么,她就能学会什么,将来老奴告老还乡,蓉儿能代替老奴,在二小姐的身边侍奉。” 蓉儿…… 唐安夏想了想,回忆起来叫做蓉儿的丫鬟,就是当初除掉颖姿的时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话都不会说的婢女。 那丫鬟确实是不错,唐安夏也很是喜欢。 “好,就依着你的意思来。” 唐安夏答应着,起身道:“我去宏阁瞧瞧母亲和唐宏,李姑姑随我一同去吧,芳嫣你和玉华留在桂苑,简单收拾下东西,估计不等到天黑,咱们就要起轿回宫了。” 芳嫣一惊:“这么急吗?” 唐安夏清冷的一笑:“皇后那边,怕是早就听到消息,她怎么会沉得住气呢?还有静贵人,不煽风点火就不错了。” “是。”芳嫣和玉华异口同声。 宏阁。 唐安夏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来到这里,很多熟悉的景象似乎陌生了许多,很多奴婢和奴才也被更换成了新人。 翠荷看到唐安夏来了,先是一愣,紧接着掩饰不住的欢喜,但马上,又被冷漠取代,不咸不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唐安夏让李姑姑把一个红色的木箱子放置在桌案上,亲自打开,箱子里是闪亮亮的一盒银子。 唐安夏福了福身:“母亲,女儿回来看看你,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这些银子算是桂苑的全部家当了,女儿怕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便都拿来给你,弟弟和你若是喜欢什么,便去买,若是不舍得用,便好好积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你……”翠荷刚想破口大骂,眼睛看到满满一盒的银子,又听到唐安夏说以后怕是不回来,到嘴边的抱怨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片刻的沉默,翠荷道:“也罢,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