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断绝后》 第207章 刀显钝 “褚师兄。” “师兄好,师兄伤势可痊愈了?” “诶,师兄,这是什么动物?怎的这般大?” 褚如刃休养多日,到现在才勉强可以下榻,他罕见的裹着大氅,面上还带着重伤初愈的苍白。 即使是连走动都困难,褚如刃依然强撑着仪态,出了洞府在宗门中转悠,唇边挂着和煦的笑,朝身侧冲自己问候的弟子点头。 他已多日未曾在宗门中出现,须得露露面,让宗门知晓自己还活着,也让虚灵知晓,他还有些许价值。 在一水儿的问好中,这一句显得格外刺耳,褚如刃神色一僵,脸色扭曲一瞬,在那个弟子还没注意到时迅速收敛,温声道:“是一只开了灵智的野兔,我见它同我有些缘分,便带回来了。” “哦…” 那名弟子面上了然,想来是信了这番说辞,叹道:“褚师兄心善,对开了智的野兔也这般怜悯。” 他弯身绕着始终紧贴着褚如刃的野兔转了一圈,眼中满是惊异,丝毫未曾注意到褚如刃阴沉沉的眸光。 褚如刃心中纵使恨出血来,面上依旧没有半分异色,任由那弟子看稀奇似的看着贴着自己腿的野兔。 这兔子说来也奇怪,像是认准了他一般,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即使放出了笼子,也不曾回归自己最熟悉的山林。 偏偏因为吞了自己血肉的缘故,他现在动不得它一根毛,只能看着这兔子整日跟着自己,像是看着一根吞不下吐不出的鱼刺,死死卡在喉口,让他有口难言。 强撑着僵硬的笑,褚如刃等人都散尽了,才撑着破败的身子走回去。 房门关上,面上的笑落下来,没有了笑容掩饰,褚如刃原本粗钝的五官显出几分阴狠,眼角眉梢都挂着浓稠的恨。 他冷眼看着蹦跳着朝自己靠近的野兔,胸膛不住起伏,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在野兔贴过来时,狠狠一脚踹上去。 他重伤未愈,力气当然算不得多大,野兔只是稍稍后退几寸,可他就不行了,落在野兔身上的力道同时传回自己身上,本就破败的身子遭了这一击,他克制不住的吐出口血,紧接着,连绵不断的咳嗽溢出。 野兔抬头,圆润的眼瞳看着弓成虾米般剧烈咳嗽的褚如刃,眼中没有丝毫情绪的掠过,眼馋的看着洒落在他衣襟上的血。 放养到如今的玉奴抱着书册,眼中带着克制不住的惧怕,那日褚如刃走的突然,而他正在照着口诀运转灵力,若不是经脉中的胀痛提醒了他,他说不定会因此而爆体而亡。 即便心中对褚如刃如何憎恨,如今还十分弱小的他,不得不依附于褚如刃,一点一点积累自己的实力。 还未凑近,玉奴便听见房中压抑的咳嗽,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门进去,为自己的师兄倒上杯水,殷勤侍奉,承受褚如刃毫不讲理的迁怒,受上一会儿罪,才能换来褚如刃寥寥几句的指教,可心中的惧怕让他无论如何都迈不出步子,手中的书册已经被攥的扭曲。 玉奴佝偻着背,惊恐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迟迟迈不出步子,在房中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时,他浑身打了个颤,不由自主的后退,片刻后,猛的转身跑走。 瓷杯擦着野兔的毛摔在地上,或许是有恃无恐,野兔都不曾躲一下,只直勾勾盯着衣襟上鲜艳的血色,嘴巴不住嚼动,一副垂涎之色。 褚如刃被这不含一丝情绪的眼神盯的更加发怒,一时岔了气,咳嗽连绵不断,牵扯着还未好全的脏腑,刺痛无比。 半身被毁,不亚于生生割下一半的肉,且这伤势无法用灵药治疗,只能靠自己积攒灵力,重塑一个半身,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疗愈好的,偏偏他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重塑半身,虚灵已经催了几道,他不会给自己那么多时间去修养的。 更何况,还有一只野兔在源源不断吸食自己的灵气壮大自身,本就稀少的灵力更加稀薄,让他连停下咳嗽调息的灵力都积蓄不起来。 好不容易停下咳嗽,褚如刃不断抚着刺痛的胸口顺气,心中对沈止罹的恨又添上一层,已到了恨不能碎尸万段的程度。 还未等他喘息缓和,传讯符便亮了起来,传来冰冷的二字:“过来。” “他还跟着,不管吗?” 山君还存着虎形的习惯,两手撑在双腿之间,歪头问着沈止罹。 沈止罹头也不抬,绣着手中的外衫,淡淡道:“不管,愿意跟就跟着。” 山君“嘁”了一声,想要抬腿挠耳朵,试了几回都无法将腿翘到脑袋旁,只能抬起手挠。 别当他没看见,每当停下休整时,沈止罹总是不自觉的看向身后,又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回头。 铮铮担惊受怕许久,此刻正在玉珩上睡的脸蛋红红,沈止罹收起针线,将手中的外衫抖了抖,确认了大小,转身将山君身上的大氅扒下来。 山君化成的人形并非成人大小,看上去要比铮铮还要矮上一些,沈止罹的衣服他穿不了,铮铮的衣衫他也穿不下,沈止罹只能寻些闲置的不了,现做上一套给山君穿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山君身上还残留着焦黑的渡劫痕迹,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显得颇为骇人。 沈止罹抖抖外衫,将自己改小了的里衣给山君穿上,没了皮毛的山君十分不喜这束缚行动的衣物,抱着胳膊不让沈止罹将里衣套在他身上。 沈止罹也不废话,将挡风的结界打开一个小角,呼啸的寒风灌入,直直吹在山君身上,正恶狠狠龇牙的山君身上立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丧头耷脑的任由沈止罹摆布。 由庞大体型化作一个短手短脚的小孩,还被迫穿上一层一层束缚的衣物,山君面色郁郁,待沈止罹将他的腰带系好,一骨碌儿爬起来,在铮铮睡的红扑扑的脸颊上戳了两下。 沈止罹还未阻止,铮铮便被扰醒了,一巴掌打在探头看着她的山君脸上,山君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似是没想到铮铮这般脆弱的人类幼崽居然有胆打自己,他愣愣的摸着脸颊,震惊之下冒出的耳朵在头顶不住抖动。 全程围观的沈止罹咬着唇憋住笑,转身看向前方郁郁葱葱的密林。 滕云越看着沈止罹面上一闪而过的笑,脚步顿了片刻,遥遥望着玉珩,心中生了犹豫。 眼看着人越来越远,天衢坐不住了,幻出形体,急道:“跟上啊,好不容易找到人。” 滕云越抿着唇,迟疑道:“止罹好似十分开心,我这般行径,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天衢小脸皱成一团,面上满是恨铁不成钢:“他又不知你跟着他,你若走了,止罹受了伤你就高兴了。” 滕云越看着越来越小的玉珩,咬咬牙,继续跟上去。 连绵不绝的山脉从脚下一晃而过,沈止罹清点着储物戒的家当,缓过来的山君收起了耳朵,捂着脸颊呆愣愣的晃过来。 沈止罹瞟了一眼恍惚的山君,将手中炼化失败的灵丹往他口中塞,山君呆滞的嚼着,神色飘忽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哥哥…” 铮铮醒了,拥着大氅揉眼睛。 沈止罹回头,将捂热的衣衫递过去,又粗糙的给铮铮扎了两个小辫儿。 “沈哥哥,”铮铮穿好外衫,左右看了看,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沈止罹手顿了顿,淡笑道:“去一个危险的地方,铮铮怕不怕?” 铮铮摇摇头,自己穿好鞋袜,自信道:“铮铮不怕。” 沈止罹遥望着天边,指甲掐着指腹,面上沉静,叫人看不出心思。 掐算显示,他突破的机缘在碎星崖附近,可其中魔气肆虐,如何能有自己的机缘? 与此同时,褚如刃面上崇敬的神色在跨出殿门时骤然沉下,袖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暗暗咬牙,又怕殿中的虚灵发觉,只能恨恨隐下,面上一片扭曲。 愤恨的同时,心底又隐隐生出不安,越来越频繁的外派,他这柄刀已经有些钝了,虚灵恐怕,是起了弃刀的心思。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8章 得奇木 沈止罹一行人一路上都避着城镇走,直到离碎星崖最近的一个小镇时,一路疾行的玉珩终于停了下来。 正在兴致勃勃给满脸不愿的山君编辫子的铮铮转过头,好奇道:“沈哥哥?” 沈止罹站起身,看着脚下低矮的小镇,温声道:“我们要在此休整一夜。” 铮铮乖巧点头,将散落在玉珩上红头绳收拾进沈止罹给她缝的小兜里。 沈止罹看着认真收拾自己的铮铮,眼中闪着细碎的笑意。 山君还在一旁同自己头上的小辫打架,沈止罹轻轻解开缠着山君手指的发丝,问道:“山君可要我抱着?” 山君闻言,撇了撇嘴,睨了一眼一旁乖巧等候的铮铮,傲然道:“我才不要,我自己会走路。” 沈止罹失笑,弯身抱起铮铮,又牵着山君的手,轻声道:“走吧。” 小城衰败,不少的建筑都被魔气风蚀,又无力修缮,只能任由房倒屋塌,城中来去的人面上都是一派麻木之色。 沈止罹收回在铮铮腕间设阵的手,一手牵一个,往城中唯一的客栈走去。 说是客栈,其实也不过是一间稍稍完好的民房,简陋的挂着牌匾,牌匾上的字迹已经风化,变得模糊不清。 “劳驾,一间房。” 沈止罹摸出碎银推过去,柜台后打盹儿的掌柜掀起下垂的眼皮,只扫过一眼碎银,便将它扫进袖中,在身上摸索半晌,掏出一块儿脏兮兮的木牌扔给沈止罹,兴致缺缺道:“上楼右拐,找间看的顺眼的住吧。” 沈止罹也不介意掌柜怠慢的态度,收好木牌,带着铮铮和山君往楼上走去。 年久失修的楼梯踏上去便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响声,山君有些好奇,转着脑袋左看右看,铮铮紧紧握着沈止罹的手,抱着自己的竹竿,面上升起警惕。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房门被关上。 “此处简陋,铮铮可饿了?” 沈止罹摸了摸冰凉的茶壶,歇了倒水喝的心思。 铮铮摇摇头,揉了揉眼睛,小声道:“困了。” 沈止罹摸摸铮铮头顶,温声道:“困了便睡吧,我和山君都在这儿。” 将四处摸索的山君扒拉下来,沈止罹放下床帐,拎着山君在桌前坐下。 山君还带着大虫习性,坐凳子也不老实,跳上去蹲着。 “可掌握化形之法了?” 山君轻哼一声,脑袋微昂,神气道:“那是自然。” 沈止罹轻笑,捏了一把山君脸颊,在被山君拍开前松了手,淡声道:“西南方向三十七里,去那儿探探。” 山君点点头,跳下地伸了个懒腰,眨眼间化作黄白花纹的狸奴,顺着半开的窗棂,轻巧的消失在窗后。 沈止罹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景象,微微眯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滕云越盘坐在屋顶,正对着沈止罹望过来的方向,即使知晓以沈止罹如今的修为,无论如何都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还是心头发紧,他已多日未同止罹说话了,自小就性子独的滕云越,忽然有些忍受不了这熟悉的寂静。 止罹看着又清减了些,面上也带着憔悴,自己不在身边,止罹总是过得十分敷衍,似乎只要活着便好,可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美好之物呈给沈止罹的滕云越,却止不住的心疼,几乎忘了沈止罹之前刺耳的话语,只想将人逮过来放在身边细细照料。 还未等滕云越作出行动,沈止罹便率先转身,将半开的窗棂微微合上,只留一条山君钻进来的缝。 沈止罹确实看不见屋顶上的滕云越,若是不用神识查探,沈止罹也定不会知晓滕云越一路跟在身后。 房中寂静,呼啸的秋风好似咆哮的巨兽,围着此处虎视眈眈,铮铮清浅的呼吸声,又添了一丝奇异的安宁。 小城的天黑的很快,他们进城时还是傍晚,不过一壶茶的功夫,天就已经黑透了,天空黑沉沉的,像是被一层黑布笼罩。 滕云越抱着天衢,盘坐在屋顶,看着已经点了灯的简陋客房,心中情绪复杂。 灯火如豆,摇晃着照亮桌边的一小块地界,沈止罹翻过一页书,榻上传来响动,不多时,床帐被掀开,还带着懵懂睡意的铮铮胡乱裹着外衫,纤细的发丝散乱着,如同鸡窝一般,迷迷瞪瞪走过来。 “睡醒了?可饿了?” 沈止罹将铮铮穿的乱七八糟的衣衫整理好,估摸着应是山君回来的时辰了。 鲜少有人来到这个被魔气侵染的小镇,城中百姓自天黑后便销声匿迹,破败的小城安静极了,是以也没人注意到,以寻常狸奴绝对达不到的速度穿行过黑夜的山君。 开了条缝的窗户被推开,山君嘴上叼着一物,约莫小臂长,从窗户上轻巧跳下,落地的声音被柔软的爪垫吸收,悄无声息进了房。 桌案上早早摆着山君爱吃的肉干,一旁还有沈止罹放的品质下乘的灵丹。 山君翘着尾巴,几步跑过去,将口中衔着的物件儿扔在沈止罹手边,转头埋在盆里大口嚼着肉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止罹摸摸好奇望过来的铮铮,笑道:“快吃吧,明日我们便离开这儿。” 铮铮立刻将碗里的饭扒得干干净净,连碗沿粘着的饭粒都舔净。 山君扔来的物件儿坚硬无比,还带着点点细碎的泥土,沈止罹凝神细看,这物件儿呈圆柱状,刷了桐油以防浸水,因为埋在地下,变得有些斑驳。 沈止罹摩挲着手上的物件儿,在没有桐油覆盖的地方,细密的触感传来,好似一截木头,沈止罹不敢确定。 桐油剥落,这截木头显然在地下埋了不短的时间,可除了剥落的桐油,其他地方没有丝毫损坏,一端圆滑,逐渐变细,类似圆锥,而另一端,是新鲜的断裂痕迹,还可以看见其中的年轮。 因着这点,沈止罹对这物件儿是木头有些怀疑,他从未见过什么木头可以埋在地下许久不曾腐坏的。 还是见识少了。 沈止罹叹了口气,不期然想到一直跟着自己的滕云越,若是他的话,定是能认出来的。 思绪不自觉飘远,离开时万般复杂的心绪在这几日的历练中,已经沉下来,渐渐升起来的是总是冷脸,却对自己无比温和的滕云越。 山君将满盆的肉干吃的干干净净,才扭头吃丹药溜缝儿,见沈止罹面色恍惚,化作人形,道:“这玩意是我拆下来的,本体太大了,我带过来太过引人注目。” 沈止罹一惊,匆匆收敛好飘远的思绪,抬眼望去,山君嚼着最后一颗丹药,含糊道:“那东西上的气息,同你和铮铮差不多,还大得很,我刨了半晌,只刨出一部分,得你过去。” 沈止罹面上一怔,同自己和铮铮的气息相似?那便是神识了,可这荒凉的地界儿,又有魔气肆虐,会是谁呢? 几乎是下意识想到让自己狠狠吃了亏的无渊君,心头不由的一紧,攥紧了手中的木头。 闭眼定了定神,沈止罹将手中的木头收进储物戒,低声道:“明日我同你一道去看看。” 丝丝缕缕的魔气几乎覆盖了整座小城,即使有结界的阻挡,依旧无法阻止无孔不入的魔气侵入,沈止罹对神识的的探出也谨慎许多,才会让山君前去探探。 深秋时节,虫鸣渐少,在这般的小城中,也更加的微弱,万籁俱静,滕云越看着倏尔灭了灯的房间,丝丝缕缕的失望升起。 点了灯,他还能从倒映在窗扇上的影子,看看止罹,抚平焦躁的心绪,灭了灯,自己连望梅止渴的方式都没有了。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巨傀现 玉奴瘦小的身子高高飞起,又重重砸在地上,手中木剑霎时脱了手,甩出老远,一时间,他连一丝惨叫都发不出来,五脏六腑遭到重创,痛得他脸色扭曲,瘫软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褚如刃收回腿,衣摆落下,冷眼看着犹如一滩烂泥的玉奴,眼中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玉奴艰难喘息,勉力支着身子爬起来,前方飘来一声讥讽。 “废物。” 野兔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艰难爬起的玉奴,眼中闪着人畜无害的光,前爪捧着一枚果子啃着。 即使是在如此温和无害的目光下,玉奴依旧被满心的羞耻愤懑淹没,一股热血冲上脑子,他猛地咳出口血,丝丝缕缕的恨从被散落发丝遮挡的眼中溢出。 褚如刃看着站都站不起来的玉奴,憋屈许久的心情顺畅起来,丝毫不介意玉奴难掩恨意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享受。 瞧,被虚灵不当人的自己,也会有人害怕他,害怕到恨他,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认可呢? 褚如刃面上挂着病态的笑,提步朝挣扎着想要站起的玉奴走去,随着二人距离一点一点拉近,玉奴恨意飞快收敛,又变为以往的怯懦。 “恨我?” 褚如刃微微弯身,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玉奴,唇角含笑,声线带着奇异的温和。 玉奴丝毫没有被这温和所蒙骗,垂下头避开褚如刃直视的视线,瑟瑟道:“不…不敢…” 玉奴示弱的话语并没有讨好到褚如刃,他面色骤然沉下,一脚踹在玉奴肩膀上,玉奴被踹的倒仰,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脸色煞白,下意识捂着后脑蜷缩在地上。 褚如刃神色癫狂,眼白蔓上血丝,带着几分狰狞:“你怎么会不恨我?怎么敢,不恨我?” 玉奴疼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看着褚如刃再次抬脚,他紧紧蜷缩,细瘦的胳膊抱着脑袋,等待着下一脚的到来。 无皑峰结界忽然传来波动,褚如刃动作一顿,慢慢放下脚,弯身将玉奴扶起,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锢着玉奴胳膊,不让他有丝毫逃脱可能。 宗主的身影在瞬息间出现,腰间嵌着玉的蹀躞带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刺的玉奴眼眶胀痛,泪水在眼眶打转。 宗主瞟了一眼身形瑟缩的玉奴,不带丝毫感情的移开,朝重新挂上温和笑面的褚如刃问道:“虚灵可在殿中?” 褚如刃弯身行礼,点头:“师尊此时正在殿中。” 宗主点点头,脚步匆匆的朝主殿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朝褚如刃道:“你也来。” 褚如刃一怔,应了是。 宗主身影很快消失在此处,全程对形容凄惨的玉奴没有一句过问。 褚如刃松开钳着玉奴的手,掐着玉奴尖细的下颌,端详着玉奴挂满了冷汗的脸,和因为忍痛咬的血迹斑斑的唇,哼笑一声:“算你运气好。” 玉奴极力踮着脚,才不至于窒息,脸色涨的通红。 褚如刃一把将人扔在地上,整整衣襟,提步往主殿走去。 玉奴胳膊肘重重砸在地上,一瞬间变得麻木,半晌使不出力气站起。 疼痛后知后觉席卷上来,让玉奴红了眼圈,他嘶嘶出声,慢慢爬起来。 身前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玉奴瞬间熄了声,头也不敢抬的僵硬在地上,等待着不知谁的殴打。 久久没有传来动静,玉奴提着心,大着胆子抬头,一只有他一半身高的野兔蹲坐在面前,三瓣嘴不住的动着,泛着水光的圆润瞳孔看着自己。 玉奴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瘫坐在地上,缓和着周身疼痛。 应当是褚如刃走的太快,野兔没有跟上,才会去而复返,玉奴揉着钝痛的手肘猜测。 野兔也不动,就直愣愣的看着揉着自己手肘的玉奴,先前被一只野兽看到自己狼狈一面的玉奴,在这股目光的直视下,渐渐起了火气。 他忍痛撑着膝盖站起,四下无人,他心中积压过久的阴暗情绪才敢稍稍泄露出一丝。 身上哪儿哪儿都痛,连站着都有些无力,打着细微的颤,脸上沾着的灰被汗水冲刷,变得一道一道的,稚嫩的脸上浮现与年龄不符的愤恨,他冷冷看着面前温和无害的野兔,缓缓伸出了手。 褚如刃躬身退出殿中,面上的恭敬在转身之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其浓烈的嫉恨,点点话音从身后的殿中飘出,听不分明。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玉奴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连回头都不敢。 一只手搭在肩上,渐渐使力,肩胛骨在压力下,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好玉奴,你在做什么?” 玉奴痛的发颤,抖着声音回道:“回师兄,我看这野兔十分可爱,同它玩耍。” 褚如刃冷笑一声,松开握着玉奴肩膀的手,直身看着浑身灰扑扑的野兔,陡然伸出腿将野兔踹出老远。 野兔嘶叫一声,翻滚着撞在树上,掩盖了褚如刃的痛哼。 玉奴脸色煞白,看着慢慢爬起的野兔,对褚如刃的狠毒心思又清楚一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褚如刃捂着几乎要断裂的后腰,死死咬着牙,看着爬起后仍不知死活朝自己靠近的野兔,目光好似要择人而噬。 半晌,褚如刃阴暗的神色尽数收敛,他长出口气,拍拍玉奴肩膀,温声道:“师尊吩咐我带你下山历练,你回去收拾收拾,我们明日一早便下山。” 玉奴垂头应是,看着褚如刃带着寸步不离的野兔,消失在眼前。 待一人一兔不见了身影,玉奴如蒙大赦,僵硬的身形霎时放松下来,眼中流露出惊骇神色,庆幸自己没有迁怒于无辜的野兔,不然,若是被褚如刃发觉,他定不会心慈手软。 玉奴转身,一瘸一拐的朝自己居所走去,平日里褚如刃对那野兔虽说不是十分上心,也是默许了它跟着自己的,想来应是有几分感情,为何方才会那般狠绝的对待野兔? 新鲜的泥土被翻出,沐浴在阳光下,土腥气浓重,沈止罹站在玉珩上,挥袖拂开地面上的泥土,露出地下沾着泥土的物事。 约莫腰身粗的圆木显露出一角,看不清全貌。 山君坐在玉珩边上,晃着腿探头探脑向下望,见深藏在潮湿泥土中的圆木,仰着头看着面露沉思的沈止罹,自得道:“我说的没错吧?这玩意儿大的很。” 沈止罹弯身摸摸山君脑袋,神识如蛛网般铺开,扫过整片密林,神识反馈出的景象让沈止罹暗暗心惊。 被沈止罹刨开的圆木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部分深埋在地底,渐渐拼凑出一个沉睡在地底不知多长岁月的骇人巨物。 沈止罹缓缓睁开眼,看着露出的圆木,因为太过庞大,一时看不出原貌,直到和地底下的东西连接起来,才明白那腰身粗的圆木,原是地下傀儡的胳膊。 沈止罹取出山君昨日带回来的木头,循着神识查探到的地方落下。 经过时间的流逝,原本深埋在地底的傀儡渐渐露出来,较轻的胳膊和手是最先显露的,山君昨日找到的,便是已经微微露出地面的手,而自己手上有小臂长的木头,则是傀儡的手指。 沈止罹蹲下身,看着杂乱无章的地面,上面还带着山君刨地时的爪痕。 找到断裂的指根,沈止罹取出刻刀,试图将这根手指接上去,却看着那复杂至极的榫卯无处下手。 沈止罹从接触到傀儡到如今,也不过一载,所制的傀儡,也是跟着偃师残卷摸索而来,半路出家,只习得些许皮毛的沈止罹,如何能修复偃师一族数百年的精心设计制造的巨型傀儡? 沈止罹绕着那指根转了又转,终于接受自己对这巨型傀儡无计可施,挫败感席卷而来,沈止罹将那根手指重新埋起,飞身回到玉珩上,挥袖将傀儡露出的部分深深埋在地下,又设下数道结界,这才放下心,准备回到小城,接上铮铮,继续往碎星崖赶去。 如同一滩死水的小城反常的喧闹起来,不时有糊味顺着风飘过来,沈止罹神色一凛,驱使玉珩飞速赶往。 小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被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踢踹着赶到城中最为宽敞的广场,城中百姓没有丝毫反抗,麻木的脸上带着几分惶恐。 “大人,这个就是掌柜的。” 一个小兵拎着一个枯瘦的人走来,将人扔在地上。 领头的看过来,眼中闪着凶恶的光,将掌柜的踹倒在地,狞笑着问道:“老头儿,昨日住在你店里的人,去哪儿了?” 掌柜的如同木偶一般,被踹倒在地也没什么反应,听见问话,懒散的撩起眼皮,看着一脸凶相的男人,答道:“不知道。” “你!” 还未等高高举起的手落下,不远处的客栈传来几声惨叫,被结界拦住进不去房间的杂兵,被一股力道掀飞,砸穿门板,重重落在地上。 沈止罹抱着铮铮,飞身而出,袖袍一甩,将那领头的男人掀飞数丈,他环视被驱赶来广场的百姓,眸中冷光乍现,冷声喝道:“何故寻我?!”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0章 遇花琏 那百夫长被小兵惊叫着扶起,脸色涨的通红,恶狠狠的盯着抱着铮铮的沈止罹,捂着胸口,恨声道:“你便是沈如止?” 沈止罹单手抱着铮铮,一手握剑,居高临下看着魁梧的百夫长,并未答话,只挡在百姓身前。 百夫长见沈止罹无视他的问话,更加怒上心头,猛地推开扶着他的小兵,从腰间拔出配剑,指向悬浮在空中的沈止罹,喝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沈止罹收剑入鞘,招来玉珩,将铮铮放上去,掸掸袍角,淡声道:“不知城中百姓犯了何错,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竟出动了兵甲?” 剑尖锋芒刺目,百夫长冷笑一声,傲然道:“城中百姓疑似同堕魔之人往来,我等奉命前来捉拿,阻拦者,皆视为同党,莫非…” 百夫长目光耐人寻味的在沈止罹身上转了一圈,身后士兵闻言,皆神色一凛,手放在刀柄上,严阵以待。 沈止罹被如此质疑,面上丝毫未变,只微微勾起唇角,看向站在广场上神色麻木的百姓,扬声道:“不知你等是奉了谁的命,空口白牙给一城百姓安上通魔罪名,还刀兵相向,如此行径,不像是理国中人啊。” 不明所以的士兵听了沈止罹的一番话,面上露出犹疑之色。 眼看着军心动摇,百夫长面色涨的通红,还未说话,远远便传来一道陌生声线,雌雄莫辨,话音含笑。 “好一张伶俐巧嘴。” 空灵铃声传来,声声逼近,不多时,一个身挂铃铛、身形纤瘦的红衣身影出现在半空,同沈止罹相对而立。 那人气息浑厚,更加偏向男子,周身却挂满银铃,红纱裹身,露出隐隐约约的玉白,眼眸狭长,眼尾带着一抹嫣红,行走动作间,暗香浮动,充满了女子风韵,眸色流转间,活色生香,倒叫沈止罹有些分不清了。 沈止罹提起警惕,盯着那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掩唇轻笑,狭长的狐狸眼轻眨,风情万种,腕间银铃轻响,混着低柔的声线,带着惑人神韵,将地上还茫然着的士兵惑得目光迷离。 “你不识得我,我可识得你,沈如止。” 沈止罹眸光一沉,握剑的手紧了紧。 那人抚过鬓发,耳边的红山茶花瓣颤动,他眸中含笑,朝沈止罹走了一步,裙摆下玉色一闪而过。 “原来,让砺戈嫉恨多年的人,竟是这般模样。” 沈止罹眉头一跳,手中长剑出鞘三寸,剑光泄出,止了那人接近的步子。 砺戈,是褚如刃的字。 沈止罹眸色渐深,摩挲着凹凸剑鞘的指腹越发用力,眼中已生出杀意。 “做甚这般看着我?”那人抬袖遮面,垂下眼睫,十足害怕的模样,可周身气势渐盛,压迫的方才还目光迷离的士兵们连刀都拿不稳了。 沈止罹并未接话,只飞速盘算着如何将此人留在这儿,一旁却突然窜出一声厉喝。 “骚狐狸花琏,他不识得你,我可识得!” 沈止罹蠢蠢欲动拔剑的手一顿,侧头望去,是一个熟人。 谭尔昭起落间迅速接近,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飘荡,她又添了几道新伤,胳膊上绑了一道纱布,隐隐渗出血色。 她有些灰头土脸,像是匆忙赶过来的,几缕发落在脸侧,坚毅中带着些落拓。 谭尔昭甩甩受伤的胳膊,浑不在意崩裂的伤口,朝目露惊异的花琏咧出讽笑。 花琏微不可察的后退一寸,看着浑身带伤的谭尔昭,露出忌惮之色。 谭尔昭朝花琏扬扬下颌,摸出腰侧的弯刀,双腿下蹲,摆出进攻的架势,眼睛盯着花琏,声音冷沉:“花琏,既然你我在此碰见,便做个了结。” 话落,不等花琏说些什么,谭尔昭瘦削的身子如同离弦之箭,直直朝花琏冲去。 谭尔昭几乎是瞬息间逼近花琏,花琏匆忙抵挡,腕间银铃骤然变大,挡住谭尔昭刺来的刀尖。 “昭昭,当年之事,我确实不知,我已道歉赔罪,你何苦纠缠多年?” 铃铛嗡鸣间,花琏蹙着眉,满眼不解的问道。 谭尔昭冷哼一声,弯刀绕腕转过一圈,从后刺向花琏后颈,花琏匆忙躲避,连连后退。 “你当你的道歉是什么金贵物件儿不成?杀人偿命的道理,三岁小儿都知晓。” 花琏且战且退,谭尔昭步步紧逼,每一次交锋都下了死手,谭尔昭眼中漫着滔天恨意,眼白攀上血丝,额前青筋鼓胀。 二人打斗的波动传开,首当其冲的是离他们最近的百夫长和士兵,不过几个回合,他们便倒了一地。 沈止罹飞快掐诀,透明的结界将百姓罩在里面,紧接着,也提剑朝花琏攻去。 他的身份还不到暴露的时候,金丹期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弱小。 铃铛声波仿佛般,环绕在花琏周身,谭尔昭的弯刀不得寸进,握着刀柄的手用力到泛白,刀尖颤动,灵光湛湛。 比沈止罹的剑尖先到的,是凝练成针尖儿般的神识,花琏灵力化作的音波拦不住神识,针尖儿狠狠朝花琏天灵刺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花琏只觉脑中一阵刺痛,灵力凝滞一瞬,被沈止罹逮到破绽,早已蓄势待发的剑尖朝花琏后心刺去。 修士的每一个境界都是天堑,即使沈止罹已经拼尽全力,依旧被花琏的铃铛挡住。 金铁交击的炸响传来,沈止罹手腕被震的发麻,他不得不收剑卸力,而谭尔昭抓准机会,弯刀如同毒蛇一般,咬上花琏脖颈。 花琏已来不及收回铃铛,只能匆忙抬手抵挡,弯刀狠狠劈砍在胳膊上,几乎要将他整条胳膊斩落。 花琏闷哼一声,卡在骨头中的弯刀还在往里深入,他飞速掐诀,召回铃铛,在灵力的催动下,铃铛急响,仿佛直击神魂的铃声,让谭尔昭神思恍忽一瞬。 而就是这么一点破绽,被花琏逮住了,他抬腿将谭尔昭踹向提剑攻来的沈止罹,沈止罹匆忙收剑,接住倒飞而来的谭尔昭,连退数步才堪堪卸下这股力道。 手臂上的伤很快愈合,神思回笼的谭尔昭睁开扶着她的沈止罹,甩去弯刀上的血,盯着捂着胳膊的花琏。 “没想到,自诩正道的谭尔昭,也会使出和人联手偷袭的下作法子。” 花琏冷笑着,按住不住颤动的铃铛。 谭尔昭讽笑一声,冷声道:“对敌之策,谈何下作?” 花琏大笑出声,面上挂着虚伪的宽宥,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孩子。 “昭昭,当年之事,是我之过,师兄已知错了,你还是不肯原谅师兄么?” 谭尔昭听着这番虚伪的话,啐了一声,恨声道:“你为何不问死去的阿凤?看她会不会原谅你?” 沈止罹闻言,唇角微抿,目光越发冰冷。 谭尔昭像是被花琏这番话刺激到了,不顾胳膊上崩裂涌血的伤口,不要命似的朝花琏攻去。 “若不是你将我支开,我不会连阿凤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谭尔昭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哽咽。 “早已叛出师门的你,有何资格以师兄自居?” 二人同出一门,之前得手是占了沈止罹干扰的便宜,如今二人对擂,便可看出,二人法器虽不同,但灵力流转的路数,总是有相似之处。 元婴境的交锋,是沈止罹插不上的,沈止罹咬咬牙,再一次深恨自己的弱小。 谭尔昭是以攻代防的路子,对上以柔化攻的花琏,终究是力有不逮。 不过… 沈止罹微微眯眼,紧盯着花琏灵力流转的周天,在他灵力渐竭时,连连掐诀,体内灵力被尽数调动,先前混杂在花琏身上香气中的细微花粉,在灵力的催动下迅速结合生长,在花琏反应过来之前,疯狂生长的藤蔓已经牢牢捆住花琏四肢。 初生的脆弱藤蔓根本困不住花琏,他只微微一动,藤蔓便寸寸断裂,溢出的草汁将之前还飘逸无比的红纱染的脏污无比,湿答答的垂落下来。 “你!” 花琏挡住谭尔昭劈来的弯刀,朝一旁的沈止罹怒目而视。 沈止罹唇角挂着轻慢的笑,朝花琏无声说道:“还没完呢。”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1章 伤花琏 花琏心头一惊,还未反应过来,谭尔昭已经攻上,他不得不按下不祥之感,挥动银铃抵挡。 不知是不是错觉,手臂上愈合好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 花琏来不及思考,连连掐诀,银铃寸寸涨大,在谭尔昭弯刀袭来前,狠狠撞上谭尔昭,谭尔昭痛呼一声,直直撞上银铃的肋骨被撞断,锋利的断口扎进血肉,她死死咬着牙,咽下涌至喉头的血沫,将手中弯刀奋力掷出。 灵力涌至手中弯刀,锋利弯刀化作一道流光,带着势如破竹之势朝花琏击去。 一切不过瞬息间,铃铛和肉体撞击发出的闷响还未落下,谭尔昭便倒飞出去,连连撞塌数座枯朽的民房,才险险被沈止罹接住。 沈止罹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数步才堪堪化去力道,接住谭尔昭的手被强劲的力道震的发麻,另一手中手诀不停,似是在催动什么。 灌注了谭尔昭庞大灵力的弯刀直逼花琏命门而去,他边退边唤来铃铛,在灵力的催动下,铃铛幻出一层层波纹,带着清脆的铃铛声,化解那柄弯刀上的力道。 沈止罹掐诀的手定在胸前,抬眼望向紧紧咬牙额头冒汗的花琏。 此间风动,吹起沈止罹垂落的长发,还未等被风扬起的发梢落下,有什么东西飞快生长的声音传来。 花琏体内灵力凝滞一瞬,他心中暗道不好,下一瞬,一直隐隐作痛的手臂骤然失力,直直垂落,没了手诀操控,滴溜溜转动的铃铛也停了下来,铃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的是惊骇到极致的粗重喘息。 无力垂落的手诡异的颤动起来,花琏惊骇的看着不受自己操纵的手臂,连逼至近前的弯刀都忘了防备。 纤细的手臂上包裹着白皙的皮肉,若不是手臂上蜿蜒的粗壮青筋,当真是和女子纤柔的手臂没什么两样。 可现在,那些对比雪白皮肉看着颇有些突兀的青筋,如同细小的蛇一般,在皮肉下游动,诡异瘆人。 弯刀的锋芒射进眼睛,花琏陡然惊醒,疯狂催动灵力试图夺回手臂的控制,另一手也没闲着,飞快掐诀催动铃铛。 沈止罹不会给他机会,他不再像之前那般飞快掐诀,他一个一个手诀做的仔细,像是刻意给花琏留下挣扎的余地。 花琏果然也如他所想,铃铛声断断续续的响起,他极力抬起脱力的手臂,在那手臂抽动一瞬时,花琏看见了希望。 沈止罹垂下眼,将昏迷过去的谭尔昭放在一处,踏空而行,看着被微薄希望惑得疯狂催动灵力的花琏,微微眯起眼。 食指轻轻搭在拇指内侧,明明是没有丝毫危险意味的手诀,却让不住催动铃铛的花琏脸色骤白。 铃声骤停,下一瞬,细微的皮肉撕裂声响起,在几个呼吸间,从零星的几声,变为响成一片。 先前在手臂上诡异游动的青筋仿佛活过来般,在薄薄的皮肉下跳动,白皙的皮肉被跳动的青筋撑起,变得青白。 皮与肉分离的情景颇为骇人,沈止罹此时也距花琏不过几步之遥,在他面前的,是那柄死死盯着花琏命门不放的弯刀。 一直环绕在花琏身侧的铃铛骤然掉落,将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尘土飞扬间,花琏面色狰狞的死死捂住不住跳动的青筋。 “铮铮,闭眼。” 沈止罹话音刚落,手上手诀变幻,活泼跳动的青筋顿时更加兴奋,不断撑起皮,皮与肉寸寸分离,在被撑的更加薄的皮下,隐约可以看见粗壮青筋中,细小的丝线状异物。 花琏惨叫一声,额前冷汗滴滴滑落,体内灵力流失的飞快,他还饮鸩止渴般的调动灵力,去压制不受控制的手臂。 经脉被强行涨大的痛仿佛刻进骨子里,花琏脸色惨白,更可怕的是,遍布经脉中的东西,还在无止境的吸收他的灵力,随即变得越来越大,被剥离开的皮被撑到透明,在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陡然爆开。 沈止罹面上带着一抹隐约的悲悯,他微微垂下眼,似是不想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花琏惊恐的尖叫被手臂中蜿蜒生长的藤蔓骇得堵在喉口,破皮而出的藤蔓没有沾上一点血迹,连滴落的鲜血都被藤蔓缠绕着吸食干净。 无力的手臂顿时萎缩,探出藤蔓的伤口中,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就在花琏想要自断一臂时,不远处的谭尔昭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昏迷前的景象涌入脑海,她猛地抬头,那柄属于自己的弯刀,被削弱大部分力道,却还是如流光一般,朝形容凄惨的花琏穿胸而过,然后带着悍猛的力道,死死钉在地上,刀柄还在不住颤动。 花琏身子僵了僵,似是还未反应过来,他愣愣垂头,看着犹如喷泉般涌血的心口,蓦地喷出口血,脚下一软,直直砸在地上,激荡起一片扬尘。 谭尔昭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身下已经洇开一片血泊的花琏,他的眼睛直直看着天色暗淡的天空,口中不住涌血,呼吸微弱。 沈止罹轻飘飘落在花琏身边,指尖微动,吸食了花琏小半灵力的藤蔓从他经脉中窜出,回到沈止罹手中,沈止罹微微弯身,指尖点在花琏布满冷汗的额前,神识探出,将花琏脑中残存的记忆一一看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片刻,沈止罹直起身,指尖在花琏身上轻点,已经气若游丝的花琏,终是留下了最后一口气。 沈止罹走了几步,从地上拔出谭尔昭的弯刀,递给呆呆望着犹如死尸的花琏的谭尔昭。 谭尔昭僵硬的接过弯刀,捂着还未长好的、隐隐作痛的肋骨,沈止罹取出一瓶丹药递给谭尔昭,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大仇得报,应当高兴才是。” 谭尔昭被沈止罹的话惊醒,浑身好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下来,她慢慢将弯刀挂在腰间,伸手接过沈止罹递来的丹药。 周围的百姓连带着士兵都被二人先前打斗的波动震慑晕厥,此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沈止罹看着一片狼藉的广场,揉了揉鼻根,颇有些头疼。 谭尔昭调息片刻,神情恍惚的走了,沈止罹都不曾来得及问上一问。 玉珩上围观整场的山君正趴在边缘探头探脑,沈止罹摆摆手,将跃跃欲试想要跳下来的山君推回去,微微昂首,扬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此处只有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窸窣声,除了满地的百姓,空无一人,若旁人见了,免不得会以为沈止罹发了癔症。 不过片刻,不远处的密林中现出人影,滕云越站在横生的枝杈上,面上难得浮现一丝局促。 还未等滕云越想到借口,沈止罹向前走了几步,滕云越顿时着急,也顾不得许多,连忙飞身而至,握住沈止罹手腕。 “止罹,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滕云越微微垂头,看着沈止罹稍稍清减的侧脸,低声解释。 沈止罹稍稍侧头,唇角带笑,面上并无生气之意,只搭上滕云越的手,轻轻捏捏:“我知晓的,你只是不放心我,才一路跟随至此,对不对?” 滕云越连连点头,看着沈止罹扬起的唇角移不开眼。 沈止罹手指往上,轻轻捏住滕云越一角袖口,微微垂眸,就这般牵着滕云越走到烂泥一般的花琏身旁。 混沌的天色中,沈止罹瓷白的脸,水红微扬的唇,垂下时微微颤动的睫,将多日不曾同他这般亲近的滕云越蛊得顿时头脑发昏,恍惚着跟着人走了。 “一个修士,竟能调动兵力来这个边陲小镇,对无辜百姓施加拳脚,着实可疑,时值多事之秋,我也不是宗门中人,不渡可要多多上心啊。” 沈止罹看着地上废了一臂,胸口穿了个大洞,躺在地上的花琏,温声道。 滕云越恍惚一瞬,瞬间反应过来,身体顿时僵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蹙着眉一脸担忧的沈止罹。 他原以为,原以为止罹唤自己现身,是容许了自己的跟随,可听止罹这番说辞,是想用花琏打发自己,让自己别再跟着他了。 “止罹,你…” 滕云越还未说完,便被沈止罹打断。 “方才花琏说的,你定听见了,若是你向宗门禀明此事,没有一丝一毫隐瞒我的身份,且宗门并未阻拦你,那时,你便来寻我吧。” 沈止罹侧头,语气平淡的说着自己身上难言的污名。 末了,他微微一笑,指尖在滕云越手背上点了点,弯起笑眼。 “你会找到我的,对吧?”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敛尸骨 沈止罹声音低沉柔和,带着几分不明显的诱哄,酥麻感自沈止罹点上的那一小块皮肤扩散至全身,滕云越只觉后脑发麻,目光不自觉紧紧凝视着沈止罹唇角边的笑。 “对…对,我定会找到你的。” 滕云越嗓音发飘,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沈止罹说的什么,嘴上已经下意识应答。 沈止罹退开半步,示意滕云越去看那呼吸微弱的花琏。 滕云越神色一凝,肃容道:“此人来历不明,我定会向宗门禀明。” 沈止罹但笑不语,又听见滕云越低声道:“止罹放心,我定会来寻你的。” 说着,滕云越将装着数件法器的储物戒塞进沈止罹掌心,神色坚定。 沈止罹浑身一僵,想要转过头去看看滕云越,又慌忙止住,掌心储物戒的棱角仿佛硌在心头,闷疼的让他不敢去看滕云越的眼睛,怕自己流露出一丝异样让滕云越察觉。 滕云越丝毫不知沈止罹心里的犹豫,只满心记挂着沈止罹所说的来找他,只要回宗门一趟,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止罹身边,这是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想多做耽搁,滕云越捏了捏沈止罹手腕,提上烂泥一般的花琏,踏上天衢就急匆匆往宗门赶去。 玉珩缓缓落下,山君跳下来,站在沈止罹身边,同他一起望向滕云越消失的方向,问道:“你真让他跟着吗?” 沈止罹淡淡一笑,垂头看着掌心的储物戒,道:“他不会来的。” 山君面露疑惑,沈止罹却不打算解释,只拍拍他的脑袋,轻声道:“已是深秋,百姓在地上躺久了恐会生病,先将他们叫醒吧。” 山君闻言,抛下心头疑惑,转身将躺了一地的百姓扶起。 沈止罹笑意落下,将掌心的储物戒攥的紧紧的,掌心的钝痛传来,仿佛这样就可以稍稍缓解心头隐痛。 一个传承许久的宗门,第一点便是审时度势,自己虽是一个藉藉无名的修士,但和魔沾上关系,但凡任天宗宗主脑子清醒,都不会让最新晋升长老的滕云越同自己牵扯在一起。 即使心中无比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有一星半点的期待浮上,按也按不下去。 沈止罹站在玉珩上,看着已经渐渐转醒的百姓按着脑袋爬起来,三三两两离去,看也不看一旁绑的严严实实的百夫长和士兵。 有些奇怪。 沈止罹却无暇去深思,花琏脑中的记忆给了沈止罹线索,他得去查探一番。 碎星崖往东数十里,人烟稀少,郁郁葱葱的密林遮蔽了视线,丝丝缕缕的魔气越来越浓稠,越往里走,已然到了神识都无法穿透的地步。 沈止罹看着脚下魔气弥漫的密林,眉头微蹙,将铮铮安置好,带着山君跳下玉珩,隐入密林。 灵力流转,化去侵入体内的魔气,时间太过久远,在花琏记忆中看到的景象,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树木野草掩盖,只能靠肉眼比对。 山君化作虎形,护卫在沈止罹身侧,凭借庞大的身形,硬生生为沈止罹趟出一条路来。 满目皆是深深浅浅的绿,让沈止罹眼前发花。 不知走了多久,弥漫着魔气的密林看不出天色,头顶的天空也被野蛮生长的树木挡住,沈止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就在沈止罹准备回到玉珩上时,一棵腰身粗的树上,挂着一条已经被风蚀的残破的麻绳,吸引了沈止罹的目光。 那麻绳浸了油,才能在风吹雨淋下,保存着这一小部分,下方坠着一块木牌,随着风吹一下一下敲打着树身,发出的轻微响动,将沈止罹吸引过去。 沈止罹踮脚撤下木牌,木牌上遍布裂痕,还有青苔生长过的痕迹,上面的字迹已经分辨不清,只有凹凸不平的触感告诉他,曾经有人用刻刀,一笔一划刻下祝愿,挂在枝头,期待能给牵挂着的人带来好运。 沈止罹摩挲着木牌,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有什么在呼之欲出,他克制不住的呼吸加快,循着花琏记忆中的景象,一点一点往密林深处摸索。 灵力不再只在体内流转,而是寸寸铺开,吸取着周围树木的生气。 参天大树一点点枯萎,露出被它遮住的景象,还未完全腐烂的窗棂,一半埋在土中的破碎碗碟,还有,生满野草的焦黑横梁。 沈止罹脚下一软,跪倒在地,目光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还未反应过来,眼前浮现在玉笛残念中看到的一幕幕。 “阿书,你看我们小止儿多可爱…” “娘子当心些,别累着了…” “小止儿会笑了,开心得很呢…” “看,小止儿很喜欢木头呢,看得眼都不眨…” “呀,会爬了,夫君快来看…” “小止儿也在此处住腻了吧?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近日吃的腻味了,多吃些素的,肉给你们吃…” “小止儿别怕,我们去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只有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沈言!带着小止儿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分明是没有记忆的孩童时候,可那熟悉的男声女声温柔至极,沈止罹几乎能感受到那带着淡淡香气的柔软指腹抚摸自己脸颊,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高大男人,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能听见耳边时不时响起的削木头的声音,还能听见,已经许久未听见的言叔低沉的附和声。 难以言喻的恐慌袭来,沈止罹不自觉攥紧了手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呼吸带着轻颤。 “沈止罹,你怎么了?” 山君疑惑的看着跪坐在地面的沈止罹,脑袋拱着呆呆的沈止罹。 沈止罹深吸口气,慢慢撑着山君站起,将倒伏在地面上的横梁掀开,焦土之下,两具尸骨出现在眼前,尸骨交叠着,一具稍大些的将另一具牢牢护在下面。 沈止罹喉头哽塞难言,踉跄几步扑过去,指尖颤抖着,不敢碰上那两具尸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碰碎了似的。 心神震荡之下,体内一直被压制着的瓶颈骤然破碎,被重重魔气和密林遮挡住的天空,雷云开始汇聚。 山君嗅出雷劫将至的危险气息,焦急的在沈止罹周身打转,他刚渡过一场雷劫,心中正发怵,都忘记了自己可以化成人身这回事。 似乎是对沈止罹压制多日修为,不愿渡劫的恼怒,这次的雷云汇聚的出奇的快,还未等沈止罹将双亲尸骨收敛,第一道雷劫便蓄势待发。 在第一道雷劫快要劈下时,将尸骨收敛完毕的沈止罹总算是迟钝的发觉了雷劫的危险气息。 他垂头看着自己沾满污黑泥土的手,手中满是悲凉,原来,自己掐算出来的渡劫机缘,竟是自己双亲的尸骨。 沈止罹双目赤红,将山君推离数丈,长久的压抑让他骤然拔剑出鞘,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直直朝着闪烁的电光而去。 剑光与雷光相撞,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幸而此处荒无人烟,不然不知会波及多少百姓。 沈止罹手腕发麻,颤抖不已,引得手中长剑发出声声嗡鸣,激烈的电光在体内游走,淬炼着每一寸皮肉。 散落的游离电光将方圆数里的魔气驱逐一空,山君焦躁的在林中踱步,铮铮睁大眼,扒着玉珩边缘,紧张的盯着同庞大雷云对峙的沈止罹。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3章 结元婴 雷劫威势骇人,山君本能的化作虎形,尖利爪子深深抓进地里,虎目圆瞪,克制不住的龇出尖牙,试图威慑天穹之上不住翻滚的雷云。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止罹,承受的压力只多不少,皮肤被至刚至烈的天雷劈的皲裂,不断有电光在破损的皮肉中游走,激起一阵阵入骨的刺痛。 沈止罹浑身浴血,在炸开的电光中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的电光将他的照的森冷,他微微抬头,看着还在酝酿雷劫的雷云,眸中情绪翻涌。 脚下便是双亲的尸骨,他甚至来不及将它们收进储物戒,雷劫便迫不及待的到来,似乎不愿看到一点沈止罹崛起的可能。 沈止罹牙关紧咬,身上的牙白外衫已经破破烂烂,像片破布似的挂在身上,沈止罹抬起颤抖不止的手,将破烂的外衫脱下,外衫摇晃着落下,还未落地,下一道天雷已经朝他当头劈下。 眼睛被闪烁的电光刺的生疼,沈止罹不闪不避,直直朝着天雷冲去,手中长剑嗡鸣,带着心底酝酿已久的不甘愤懑,以及仇恨。 剑光与雷光相击,发出猛烈的爆裂声,沈止罹死死咬着牙,腕骨发出骨节承受了巨力的摩擦声,虎口崩裂,鲜血溢出,一滴滴往下落,剑柄都有些打滑,朝嗡鸣不止的剑身一点点接近。 沈止罹心底憋了口气,各种情绪杂糅,让他生出一往无前的勇气来,心口微弱的道心好似涨大些许,细微的碎裂声混杂在震耳欲聋的雷鸣中,分外的不起眼。 丹田内的两颗色泽迥异的金丹疯狂运转,吸收着体内流窜的电光。 狂风乍起,林中树木不住摇晃,似是要拔地而出,山君在林中左冲右突,追赶着天空之上沈止罹的身影。 一直阴沉沉的天空,因着沈止罹的雷劫,汇聚了无数水汽,这些水汽互相融合,又骤然分开,让落在沈止罹身上的雷劫又烈了几分。 荒无人烟的深山中,以雷云为圆心的方圆数里,好似一个灌满水的鱼泡,只消一个契机,便会轰然破裂。 沈止罹眸中泛红,唇角含血,灵力在体内一刻不停的流转,修复着周身伤势,等待着下一次天雷再次将其击溃。 浓郁的水汽沾上沈止罹眉眼,像是笼上一层薄雾,神情都仿佛变得柔和,可那双锐意尽显的眸子,透出些截然相反的风韵。 丰沛的水汽将天雷的威势放大数倍,沈止罹喉间溢出痛哼,胸口血气翻涌,又被他生生咽下。 与水汽相合的木灵根,缓缓动作起来,丹田几乎形成一个旋涡,在天雷的淬炼中,缓缓吸收游离在空中的水汽,转化成灵力修补自身。 或许是因为沈止罹天生的水属性变异冰灵根,他的身体对水属性的灵力没有丝毫排斥,瞬息间度过适应期,疯狂的吸收海量灵力,并辅以木属性灵根特有的生发之效,破碎的皮肉被飞快修补,又在下一道天雷中撕裂,反复的愈合与撕裂中,周身皮肉变得分外坚韧,其中又透出隐约的水嫩。 天雷不愧为最顶级的淬炼,识海也在这场天雷中得到少许益处,原本隐隐混杂在识海中、与神识难以分辨的阿芙蓉花汁,在至阳至烈的天雷中被一点点清除,识海清明,沈止罹也在一道道天雷中,隐隐明悟自己的道心为何。 来势汹汹的天雷持续了整整三日,终年阴沉却从未落雨的荒僻之地,在雷云的催化下,酣畅淋漓的落了三日雨,脚下郁郁葱葱的山林中,棵棵树木在狂风中疯狂摇晃枝桠,叶片在树枝上欢欣鼓舞,又被狂风卷落,仿佛是另一场暴雨,淋的山君睁不开眼。 山君虎啸一声,将林中窸窸窣窣试探着什么的妖兽骇回洞穴,它焦躁踱步,不多时,匆忙找了棵顺眼的树,尖爪牢牢抓紧树干,飞快爬上。 斑斓大虫盘踞树上,粗壮有力的长尾一扫,飘落的叶片被清扫一空,视野不再被遮挡,山君也看见了天穹之上,虽摇摇欲坠,却从未退过一步的沈止罹。 在山君焦急的注视中,天雷终于停下,翻滚片刻,终究不甘的散去。 沈止罹眼前一片血色,额前滑落的血淌过眉骨,从睫毛上滑落,将沈止罹的眼睛染的赤红一片。 拄着剑的手克制不住的打颤,沈止罹呼吸急促,翩飞的衣角在深秋的冷寒中凝了层冰,丹田中的两颗金丹,已经融合为一个人形模样,只是原本的赤青二色中,又添了一抹极浓的冰蓝。 沈止罹无暇查看体内情状,他已是强弩之末,如若不是撑着剑,他怕是已经脱力坠落。 此处虽荒无人烟,但他渡劫的动静太大,难免会有人察觉到,铺陈开的神识也察觉到多道陌生气息在往此处赶来。 容不得他耽搁,沈止罹勉力抬手,召来玉珩和其上的铮铮,将玉珩和双亲尸骨收进储物戒。 单单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沈止罹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在怀抱住铮铮时,终于忍不住,弯身喷出口血来。 一直强撑着的气力在这口血喷出时,骤然消散,沈止罹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陷入昏迷,双手还不忘将铮铮牢牢护在怀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已经脱手的长剑闪了闪,化作一支玉簪,回到沈止罹头上,沈止罹怀抱铮铮,直直从天穹之上坠落。 山君登时起身,两步窜下树,妖力化作轻柔的微风,稳稳将沈止罹牵引回自己背上。 被浓烈的失重感惊醒的沈止罹猝然呛出口血,紧闭的眼睛微微撑开,看着眼前不住变幻的景色,缓慢反应过来时山君在林中穿梭。 那几股陌生气息越来越近,沈止罹咬紧舌尖,在剧痛中勉强寻回些许神智,一手飞快布下隐蔽气息的阵法。 本就稀薄的灵力被强行抽出部分布置阵法,沈止罹口中不住涌血。 铮铮被这变故吓得脸色发白,她想抬头看看沈止罹,却被腰间沈止罹铁钳一般的手臂阻挡,只能无力的哭喊:“沈哥哥!沈哥哥你怎么了?沈哥哥!” 听见铮铮哭喊,山君心中越发焦躁,它敏捷越过一截倒塌的枯树,鼻头不住耸动,寻找一处隐蔽之所,供沈止罹修复。 阵法终于完成,沈止罹手一软,重重落在山君背上,他实在是没有一丝力气了,只能轻轻拍拍山君腹部,低声道:“往西南方…” 山君立时停步,耳朵微转,分辨了方向,毫不犹豫的顺着沈止罹所指的方向奔去。 几乎在他们身影隐没在林中的一瞬间,雷云散去的地方,出现几个人影,其中一人轻轻挥挥身前空气,闭目片刻,睁眼道:“还未走远。” 他身后一人性子急,闻言连忙上前道:“那还耽搁什么,我们赶紧追。” 另一人嗤笑一声,讽道:“若真有这么简单,婪君会无所动作么?” 此话一出,出声催促的那人望过去,方才感应气息的那人果然没动,只凝眉看着脚下被天雷劈的沟壑横生的山林。 “三息前,气息骤然消失,他们定走不远。” 说完,他转身看向其他几人,利落道:“我们兵分四路,以此处为圆心,朝四个方向查探,着重注意行走痕迹,他刚渡完劫,不会那么快恢复,做不到风过无痕。”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4章 生人寻 滕云越带着如同死狗一般的花琏踏进宗门时,心底隐隐萦绕的不安骤然放大,他脚步一顿,当即就想回转,不想宗主传音已至,迎面又碰上踢踢踏踏走来的樊清尘,看见他时眼睛一亮。 “师兄!” 樊清尘兴冲冲跑来,垂眼便看见滕云越脚边的花琏,嘴中“咦”了一声,弯身绕着花琏转了几圈,在看见他腰间垂挂的银铃时,惊异地瞪大眼。 “师兄,这人的悬赏令挂了许久了,竟被你抓到了,师兄果真勇猛!” 樊清尘双眼发亮,满腔的钦佩还未吐出,便被滕云越拎着扔过来的花琏打断。 “既然如此,你便提着这人去交差吧,我还有事。” 滕云越边说边召出天衢,还未踏上去,便听见樊清尘疑道:“师兄有何事这般着急?止罹可找到了?” 滕云越动作微顿,想起沈止罹所说的坦白身份,急欲回转的心又收回,自己既已回了宗门,何不趁此机会,全数交代了,这般,往后止罹便没有理由再避着自己了吧? 思及此,滕云越收起天衢,难得柔和了神色,拍拍一头雾水的樊清尘肩膀,道:“你说的对。” 话音刚落,滕云越大步往主殿走去。 樊清尘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手上还拎着昏迷不醒的花琏,眼看着滕云越越走越远,顿时急了,匆忙将花琏架起,急道:“什么对啊?师兄!你去哪?你把人扔给我了,我怎么办?” 樊清尘聒噪的呼喊被扔在身后,滕云越心头一片火热,满心想着向宗门坦白后,一身轻松的去寻沈止罹,跟在沈止罹身后,为他遮风挡雨,同他朝夕相处。 樊清尘拖着烂泥一般的花琏,匆匆追赶着渐渐远去的滕云越。 狭小的山洞中,山君小心翼翼将已陷入昏迷的沈止罹放下来,铮铮慢慢从沈止罹怀中退出,生怕压疼了他。 “山君,沈哥哥怎么了?” 铮铮的竹竿被甩到一旁,她无暇顾及,只慌忙扶着沈止罹垂落的手臂,声音在极度的惊恐下带着几分尖利,说话间带着几分哭腔。 山君化作小童模样,撑着沈止罹歪倒的身子,寻了处平整些的石头,让沈止罹靠在上面。 山君也是才化形不久,对人类的身体不甚了解,他贴在沈止罹心口静听片刻,看着满脸焦急不住落泪的铮铮,抿抿唇,即使心中没有多少底气,依旧强撑着镇定。 “他太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沈止罹的心跳虽然迟缓,但没有衰落的迹象,铮铮还是个脆弱的人类幼崽,沈止罹如今昏迷不醒,山君自认为是只成熟的虎,需要保护他们。 “真的吗?” 铮铮抹抹脸上的水迹,抽噎着问道。 山君看着沈止罹青白的面色,微弱的呼吸,重重点头,像是给自己信心一般,肯定道:“当然。” 铮铮闻言,才稍稍放下心,摸摸着沈止罹冰冷的手,翻出自己干净的内衫下摆,给沈止罹擦拭着手上血迹。 山君四处看了看,山洞狭小黑暗,还带着潮气,他鼻头耸动,没有闻见什么野兽的腥臊气息,这个山洞除了他们,没有第四个活物。 眼珠转了转,山君有了主意。 这个山洞放不下他的原型,他只能用这个手短脚短的幼童形态,艰难将沈止罹平稳放在石台上。 山君喘着粗气,对一旁不知所措的铮铮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药草。” 铮铮重重点头,跪坐在沈止罹身侧,小小的眉头蹙着,一脸认真的看着昏睡着的沈止罹。 山君退出山洞,化作原型,蹲身在山洞旁尿了一泡,有他的气息在,不会有不长眼的山兽过来。 完事后,山君又将山洞上垂落的藤蔓扒了扒,确定山洞口已经被遮掩住,才转头往林中走去。 灰黑的云雾遮眼中,一个修士一路疾行,眯缝眼细细扫过脚底密林,不知看到了什么,骤然停了步。 时值深秋,林中不少树叶已经泛黄飘落,地上枯黄一片,难见多少绿意,唯有一丛常青的野草上,有踩踏的痕迹。 那修士落下来,蹲身查看。 那野草挺立的叶片被踩塌,正缓缓恢复,应是才离开不久。 那修士咧出笑,站起身,往四周看了看,寻了个方向追过去。 山君鼻头耸动,在密林中转来转去,耳朵一甩,应是寻见了什么,它双爪快速刨着地,在看见一块沾着泥的硬块时,来了精神,小心将周围泥土扒开,将那物挖出。 身后突然出现一抹气息,山君叼着那硬物迅速转身,一个眯缝眼的修士正站在树杈上,遥遥盯着自己。 山君瞳孔竖成细缝,盯着那修士警惕龇牙。 那修士站在树杈上,看着底下悍猛的山君,目中流露出垂涎犹疑之色。 山君尾巴缓缓摆动,喉间发出低吼,林中骤然静谧,剑拔弩张之感逐渐蔓延。 那修士沉吟片刻,下了决定,转身准备离开此地,眼睛却骤然被晃了一下。 他止住动作,看向地上依旧警惕的山君,目光落在山君脖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一块带着铃铛的脖圈,脖圈上缀着金银玉石,方才他便是被那金银闪了一下眼睛。 有主的大虫。 那修士歇了离去的心思,盯着不住低吼的山君,缓缓笑起来。 原以为是只天生天养的大虫,碰巧有了些机缘,有几分修为在身,因着有事在身,他不愿与它纠缠,没成想竟是家养的。 他缓缓现出法器,面上闪过兴奋之色。 在这近乎与世隔绝的山林中,突然出现一只有主的大虫,是谁的不做他想,自己是第一个找到人的,满心的自得让他战意昂然,几乎可以想到自己吃下那渡劫修士的法宝和这大虫妖丹后,会提升多少。 山君看着那人拔出法器,顿时明白这回无法轻易脱身,它眼睛盯着那人,将嘴中叼着的那物放回坑中埋好。 纵使铮铮心智已超同龄人许多,但在陌生环境中,唯一信赖的人昏迷不醒,难言的恐惧萦绕心头,她止不住的啜泣着,又怕惊扰到还昏迷着的沈止罹,哭噎声被压的极低,只有在换气时才从喉头挤出一丝。 她跪坐在沈止罹身侧,不住的用衣摆擦拭着沈止罹身上血渍,小手捂着沈止罹冰凉的手掌,神识覆盖整个山洞,尤其是山洞口,期盼山君尽快回来。 沈止罹昏昏沉沉,神识懒洋洋的龟缩在识海中,刚塑成的元婴在丹田中缓缓运转,木属性灵力游走过每一寸经脉,修复着伤势,水属性灵力也为他消弭去经脉中被天雷淬炼后的辣痛,火属性灵力在他体表覆盖,维持着体温。 远远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铮铮浑身一颤,身上汗毛乍起,认出那是山君,她脸色苍白下来,下意识望向洞口,沈止罹被她捂了又捂的手掌不再冰凉,而搭在他手上的那只小手,变得发凉。 铮铮僵硬的睁着眼,呼吸放的极缓,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一动也不敢动的望着洞口处。 哽咽被死死憋在喉口,铮铮心乱如麻,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力的呆在这山洞中,听着一声大过一声的虎啸,心尖颤颤。 意识逐渐浮上,沈止罹最先感受到的,是手上止不住颤抖一物带来的麻痒感。 “铮铮…” 沈止罹的声音极低,但还是将万分警惕的铮铮吓得一颤,手下意识一紧,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珠被晃下来,直直坠落。 “沈哥哥…” 铮铮声音细细的,像是在确定什么。 沈止罹低低“嗯”了声,缓缓睁开眼,眼前天旋地转,沈止罹无力阖眼,喘了口气,调动体内灵力,飞快修复身上伤势。 得了回应,铮铮僵硬的身子顿时软下来,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扑簌簌往下落,开口时已带了哭腔。 “沈哥哥,山君去给你找药了,好像遇到危险了,现在已经没有声音了。” 沈止罹猛然睁眼,立时坐起。 周身传来酸痛之感,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灵力也堪堪恢复小半,好在经过灵力修复,如今倒已行动无碍。 铮铮止不住的抽噎,眼泪沾湿前襟,沈止罹撑着石台下了地,擦擦铮铮挂满脸的泪水,动作轻柔,声音带着几分虚弱,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铮铮别怕,我们去找山君。” 思绪还停留在寻到双亲尸骨的画面,花琏脑海中的记忆,让沈止罹恨意滔天,心中也万分警惕,下意识将截住山君的人划分在仇人一栏。 他眼中闪过冷光,隐在黑暗中的面上一片狠厉,同他的语气截然相反。 不管是谁,既然寻来了,便别走了。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5章 战山君 山君虎目圆瞪,拧腰一尾鞭向手持双刀的修士,粗长的虎尾仿佛钢鞭一般,带着破风声朝修士袭去。 那修士额角冒汗,面上先前的轻慢已经落下,变为一片深沉的凝重,原本砍向山君腰腹的双刀紧急收回,在山君尾巴抽来时,改攻为守。 一声闷响传来,修士手背青筋暴起,握着刀柄的手虎口崩裂,连带着小半条胳膊都被震的发麻。 虎尾力气极大,即使他用双刀抵挡,也只是攻势稍减,依旧带着庞大的力道当胸抽来。 修士不得已连连后退,直到撞到一棵腰身粗的树上,才堪堪化解这力道。 修士胸前血气翻涌,已上喉头,又被他生生咽下。 原本以为是只家养的宠物,没成想竟有这等实力,修士甩了甩手,缓解手臂的麻木,眼中带着一抹深深的忌惮。 先前还想着独吞这硕果,不想护着硕果的刺如此扎手,他已耽搁许久,再拖下去,待那渡劫的修士恢复好伤势,定比现下棘手多了。 与难得机遇失之交臂的感受,让那修士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即使心中万般不愿,他还是飞快掐诀,将自己的方位传出去,同时急声道:“快来…” 还未等他说完,山君便袭了上来,他不得不匆匆传音,慌忙提起双刀抵挡。 密林好像一年四季都是黑魆魆的模样,无孔不入的魔气仿佛浓雾一般笼罩,从每个空隙钻进。 那修士心中浓烈的不甘和愤懑,让魔气有了可趁之机,他眸中泛红,凶光毕露,宁可被山君拍断胳膊,也要在山君肩背处划上一刀。 山君被喂的油光水滑的皮毛让它避开了要害,锋利长刀只在它肩背处留下一道寸许的伤口。 血腥味更加激发了有些疯魔的修士狂性,他猛地后撤几步,看着山君不住往下淌血的伤口,咧开嘴笑起来。 他一改之前且战且退的风格,双刀耍得虎虎生风,一切在他眼中已经扭曲,体型庞大的山君,在他的眼中,已然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狸奴。 而在山君眼中,那个被打的凄惨无比的修士,面上挂着怪异的笑,被自己拍断的胳膊无力的垂落在身侧,即便已脱了力,手上依旧攥着刀不放。 山君轻巧落地,舔了舔自己沾上血迹的手爪,心中升起焦躁,它已与这个人类纠缠许久,不知山洞中的沈止罹和铮铮如何了,它得尽快带着药回去。 思及此,山君不再犹疑,后腿蹬底,迎着攻上来的修士冲去。 另一头,收到传讯的几个修士纷纷往这边赶来,他们不过是一群趁火打劫的乌合之众,自然没什么道义可言,同山君战作一团的修士想法,他们同样也有。 是以收到这条传音时,已有人心底有了丝犹疑,熟知彼此品行的几人,心中各自有了计较。 沈止罹浑身酸痛无比,天雷炼体后的余威仍在,但经过灵气的修复,已经好了许多,他对身上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铮铮还未从惶恐的情绪中平静下来,泪珠一个劲儿往下落,沈止罹弯身将铮铮抱在膝头,取出帕子轻轻擦去铮铮泪水,柔声道:“铮铮别怕,你做的很好。” 铮铮止不住的抽噎,闻言哽咽问道:“真的么?” 沈止罹点头,肯定道:“真的,沈哥哥从来不骗人的,对不对?” 铮铮这才止住抽噎,乖乖的抱着沈止罹脖子。 情绪大起大落之下,铮铮已经精疲力尽,眼角还挂着泪珠,就埋在沈止罹脖颈间睡着了。 沈止罹召出玉珩,将铮铮安顿好,撑着墙壁站起,神识铺散开,不多时便看见同一个陌生修士打斗的山君。 吞下几粒丹药,丹田灵气虽不充盈,但也足够了。 在沈止罹赶往山君处时,另外几个修士也到了。 “嚯,好大的大虫!” 一人惊异出声,悬在空中看着底下体型巨大的山君,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似乎要将山君连皮带骨刺穿一般,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物,而是在看一个价值几何的货物。 被这视线激怒,山君一爪拍向手持双刀的修士,巨大的力道将那修士胸腔拍的下凹,那修士猝然喷出口血,身体倒飞出去,连着撞断数颗大树才停下,落在繁茂的草丛中,不见了生息。 山君猛地望过去,眼中还带着嗜血的兴奋和凛冽的战意。 出声的那个修士被这凶戾十足的目光看的不自觉后退一步,身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还挺凶。” 婪君嗤道,望着山君的眼中闪过贪婪,这山君看着油光水滑,能重伤一个金丹期修士而不力竭,实力强劲,若是剥了它的虎皮,拆了它的虎骨,剜了它的内胆,定是一笔不菲的灵石。 被山君吓到的修士自觉失了面子,涨红了脸,掩饰般的看向山君,口中道:“这大虫看着已修行许久,浑身都是宝,待会儿我打头阵,我要它的妖丹和虎血。” 婪君瞟了一眼那人,眼中闪过轻蔑,能被一个畜生吓退,也是个不中用的,用他来消耗大虫精力倒是正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婪君名副其实,性子极其贪婪,但偏偏是个皮脆的阵修,只能躲在其他修士身后布阵,靠着劫掠渡劫修士的法子,倒也到了金丹后期,亟需突破。 贪婪的性子让他已对那修士心怀不满,在他看来,山君的一切都应归他所有才是,是他寻到渡劫修士,也是他循着气息带着他们赶来,若不是他,这几人连山君的面都见不到。 几人心思百转千回,未有一人注意到被山君击飞的那个修士。 婪君并未应答,只道:“我们几人,对付这大虫绰绰有余,到时,剥皮的时候当心些,若是剥坏了,便卖不上价了。” 他旁若无人,即使说着残忍无比的话,面上依旧没有丝毫异样,仿佛下面的山君已经是个死物。任由他掂量价值。 窸窣的话音飘下来,山君听不明晰,只下意识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那几人看自己的目光,也是十分的诡异。 它肩背下塌,后腿蹬底,喉间发出低吼,盯着在天上迟迟不肯下来的修士,思索对敌之法。 还未等它想明白,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声音温和,带着一丝笑意。 “你们刚才说,要对我的山君做什么?” 山君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兴奋的往那几人身后望去。 沈止罹跪坐在玉珩上,身前茶案上茶水微微冒着热气,茶香袅袅,他将茶壶放回茶案上,壶底与桌面接触的轻响,惊醒那几个被沈止罹压制的不敢动弹的修士。 境界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即便是刚刚晋升元婴,还未完全恢复的沈止罹,也足以压制这群修为最高金丹大圆满的修士。 婪君僵硬的转身,正对上沈止罹望过来的眼,那眼型极为漂亮,线条流畅,眼珠黑白分明,眼睛微微弯起,像是个笑模样,眼中却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 他遍体生寒,强烈的压迫感起来,沈止罹分明没有抬头,他却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沈止罹锁定,若是一个不对,沈止罹立刻便会攻来。 这不是寻常的修士和修士之间的压制! 婪君脑子飞快转动,自幼修习阵法带来的敏锐感官,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去操控自己的手脚。 在他看不见的空气中,沈止罹神识铺散开,凝练成数千万根针,锋利针尖儿几乎是贴着几人皮肉,将他们团团包围。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收法宝 “你…你是何人?” 明明周身空无一物,婪君却好似被万柄剑尖指着,只要自己有一丝异动,顷刻间便会万剑加深,他头皮发麻,浑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只颤巍巍咽下口水,颤声问道。 沈止罹不答,只微微倾身,将化作狸奴的山君召上玉珩。 山君体型变小,先前看着没有大碍的伤势变得狰狞可怖起来,沈止罹丝毫不介意山君身上的血染脏了衣衫,只将它搂进怀中,细细查看。 在看到山君身染鲜血的模样时,眼中闪过怒意,再抬头,眼中先前如同稀薄雾气一般的笑意消散,变得凛冽。 婪君等不到回应,又不敢轻举妄动,阵修薄弱的身子骨已经摇摇欲坠,偏偏锁定他全身每个要害的刻骨寒意让他不敢动弹一下。 其他人则没有他这么敏锐的感官,稍稍挣脱沈止罹元婴期的压制,怒声道:“婪君,同这人纠缠什么?他刚渡劫,定未恢复,我们一起上,定能将他斩杀于此!” 说着,他便要朝沈止罹冲来。 婪君心头一跳,还未出言阻止,方才还叫嚣着要将沈止罹斩杀于此的修士,不过几息间,便形销骨立,仿佛生气被骤然抽走,干瘦的身影摇晃几下,直直坠落下去,隐入林间,只发出一声闷响,便再无生息。 婪君倒吸口气,越发不敢妄动,骤缩的瞳孔中,倒映着沈止罹慢条斯理给山君上药的身影。 不过几息,便让他们损失一名修士,偏偏那人还没有丝毫动作,他竟未看到那人是何时出手的,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绝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从未有过如此浓重的死亡气息,婪君面色发白,脖颈僵硬着,不敢往脚下密林看上一眼。 而身后的那几个修士,本就打着让坠落的那人试探试探沈止罹深浅的意思,看见如此惨烈的一幕,更加不敢擅自动作。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道友妖宠,还望道友高抬贵手,留我们一条生路。” 婪君干涩着嗓音,语气放的极为卑微。 沈止罹给山君每一处伤口上好药,见伤口已然愈合,轻拍它的头,让它去看着身后睡着的铮铮。 山君轻巧跳下沈止罹膝头,转头睨了一眼方才嚣张无比,现下挂着谄媚的脸,慢悠悠往后去了。 沈止罹并不好受,他的灵力并未完全恢复,方才瞬息间取了一个修士性命,也不过是强撑着气势,震慑他们而已。 借着给山君上药的动作,他平复着体内贸然动用灵力带来的隐痛,听着领头那人示弱的话,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我这狸奴最是娇贵,平日里更是悉心呵护着,如今让你们伤了多处,着实可恨,便是让你们命丧于此也不为过。” 沈止罹垂眸看着衣摆处山君留下的血渍,蹙着眉满是心疼。 话音落下时带着的淡淡杀意,让婪君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他忙道:“此事是耍双刀的修士做的,我们不过是来看看热闹,决无冒犯道友妖宠之意,那人被道友妖宠击溃,想来应还在密林中…” 沈止罹轻笑一声,见婪君抵死不认的模样,弹指操纵着神识凝成的万千细针更加逼近几人要害,温声道:“当真是一张巧嘴,三言两语便将我说成了聋子,既然这样,你这嘴也不必要了。” 沈止罹语气温和,手下动作却是截然不同的狠厉,指向婪君周身各处要害的针尖儿陡然缩紧。 针尖儿寸寸逼近,带着凛冽的气势,容不得婪君躲闪一分,感官敏锐的婪君,甚至感受到了下唇被一锐物穿透的剧痛。 他下意识抬手,刚动作一寸,腕间便传来万针刺骨的剧痛,让他瞬间冷汗遍布,不敢再动弹。 “道友且慢!” 口唇被万针穿透的剧痛非常人可以忍受,更别说较其他修士更加脆弱的阵修,在口唇还未完全封死前,他奋力张嘴,嘶声喊道。 沈止罹并未停手,只继续道:“我家山君不过出来玩耍一趟,便浑身是伤,你们说说,可恨不可恨?” 婪君瞳孔缩至针尖儿大小,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捏住,呼吸都极力放缓,心中骇然,面前的这个修士,看着面嫩,不过十七八的模样,为何下手这般狠厉? “道友饶命!此事全是我们之过,我们愿献出法宝,只求道友饶我们这回!” 细密的痛楚从周身各处袭来,婪君心中再多的贪婪也冒不出来了,若说先前还有心寻着转圜的余地,现下是什么歪心思都没了。 如此心狠手辣、修为高深的修士,说是同辈翘楚也不为过,只怪自己踢到了铁板,今日定是要大出血一回了。 只是,婪君慌忙盘算着自己的家当,心中纳罕,如此惊才绝艳的修士,为何之前没有半点儿消息传出? 寸寸逼近的危机感骤消,婪君顶着刺痛的口唇,终是松了口气,以利赎之,可行。 婪君身上所经历的一切,在其他几个修士看来,便是婪君突然脸色骤白,说话间,便要让他们献出法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乌合之众有什么道义可言?眼见着婪君掏出一件件法宝,那几人心头顿时一紧,婪君是个阵修,实力不俗,平日里多的是人请他办事,底蕴自然比他们丰厚,若是他献出了法器,自己是献还是不献? 底蕴薄的修士看着婪君掏出一件又一件法器,被沈止罹收入囊中,顿时坐不住了,急声道:“婪君!你作何这般低声下气?他就一人,若我们几人一起上,未必不能胜!” 将自己半数身家掏出去的婪君心头滴血,周身剧痛还未消失,闻言,顿时低声怒道:“闭嘴!这位道友心善,肯让我们以法宝换性命已是仁慈,难不成,那些法宝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那人顿时闭了嘴,看着一件件法宝被沈止罹摄到手边,即使不是自己的东西,依旧觉得心痛无比。 沈止罹漫不经心的看着手边的法器,那人趁沈止罹不注意的空档,咬了咬牙,豁然转身朝外逃去。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变成死一般的寂静,婪君额头冒汗,压根不敢回头看,只小心赔笑道:“多谢道友高抬贵手,这些法器已是我全部身家,不知道友可还满意?” 沈止罹眼也未抬,只略略翻过一遍法宝,便兀自饮茶,似乎方才只是落了片叶子,并不是一条人命般。 婪君见沈止罹不说话,顿时心底发毛,他忙低喝道:“还不献出去,是嫌命长吗?” 一壶茶尽,山君踢踢踏踏走来,跳上沈止罹膝头,看着堆满桌案的法器,扒拉几下,问道:“哪来的?” 沈止罹轻叩桌案,闷闷咳了一声,带着笑意道:“从那几人身上搜刮来的。” 山君撇撇嘴,它对人类的法器不感兴趣,若是妖丹还值得它多看几眼。 “他们人呢?” 山君跳下沈止罹膝头,四处转了转,并未看见人影,回身看向沈止罹,惊讶道:“你全杀了?” 沈止罹闷笑一声,摆手道:“我看着像这般穷凶极恶的人么?” 还未等山君接着问,沈止罹道:“过来扶我一把。” 沈止罹本就未好全,又三番四次动用灵力,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山君蹦跶着过去,化作人身,让沈止罹借力站起来,被这么一打岔,之前要问的话也忘了,山君看着面前小山似的法器,即使不感兴趣,但从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能分清楚好赖的。 “那这些破烂儿,你打算怎么办?” 沈止罹走的缓慢,闻言回身望了一眼,含笑道:“我们是用不着,但有人用得着。” 这些法器在他这儿算是鸡肋,但于氏姐弟和牧理如今正是缺法器的时候,这些当不得本命法器,拿来过渡也是好的。 被沈止罹念着的于氏姐弟和牧理,正结伴回宗门,准备突破。 于唯萱刚踏进宗门,几个弟子便脚步匆匆的往某处赶去,擦肩而过时,几声话音飘过来。 “…被罚了三千戒鞭,如今正惩戒着…” “是何错要这般…” “…应当是不得了的错…” 于唯萱听的迷迷糊糊,不过沿途疲惫很快让她失了兴趣,无力摆手道:“我要累死了,先回去休息了,阿弟,你和牧理也尽快恢复精力,以静心突破。” 一座小山般的牧理眯着眼看着匆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弟子,闻言点了点头。 于唯菏累的双目呆滞,只愣愣点头,游魂一般往自己峰走去了。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初雪落 在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山君吞下的两枚妖丹已经彻底炼化,身型悄然拔高,在一天清晨,沈止罹看着已经比铮铮高出小半个脑袋的山君,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山君正同铮铮打闹,仗着铮铮眼睛看不见,山君偷偷将一块儿甜糕藏在身后,憋着笑看着铮铮茫然转头。 玉珩慢悠悠往前行进,朵朵如同鹅毛大的雪花绕过玉珩,飘飘洒洒往下坠落。 难得无事的清晨,沈止罹不自觉的想起被他忽悠回宗的滕云越,不渡此时,想必是在落雪的浮鸾峰上观雪吧? 已过一旬,以滕云越的修为,不过三日便可往返,若因花琏一事耽搁,便再让三日,可直至此时都未看见身影,想必是被宗门困住了。 沈止罹垂眸,看着掌心蜿蜒的掌纹,面上无波无澜,心中却莫名空茫,仿佛少了什么似的,即便知晓对任天宗能让滕云越回转的几率不大,心中还是对此升起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 沈止罹向来是悲观的,踏出的每一步,都怀着必死的决心,可即便是如此消极的沈止罹,也对滕云越总是抱有一丝不被自己所承认的期待。 结界隔绝了寒气,铮铮穿着鹅黄比甲,领口毛茸茸的领子裹着日渐圆润的下颌,小脸红扑扑的,朝山君扑过去,鼻头耸动着嗅闻甜糕的香气。 “山君…”沈止罹双目空茫,无意识唤出声。 山君转头望去,不过片刻走神,藏在身后手上的甜糕便被铮铮抢过。 沈止罹一怔,雪花落下间,沈止罹竟不自觉想和山君确认,滕云越是否确实未跟在身后,明明自己神识已经扩散至极限,神识范围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会被忽略。 铮铮咬着甜糕,也望过来,她小心的探着头,不让簌簌掉落的糕点渣掉在毛领上。 沈止罹揉了揉额角,朝山君招招手。 没有滕云越看着,沈止罹便如同解开了束缚,在深夜里筹谋多时的计划,也在这个初雪落下的时节,悄然启动。 “你…你去下个城镇探探,将这个交给春生客栈掌柜,”沈止罹取出一枚玉扣,将要递给山君时,又想起了什么,摸出几两碎银,同玉扣一并装在荷包中,挂在山君腰间,温声道:“路上看见什么想要的,直接买就好,你刚化形,对许多人间的事不了解,说书摊子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 山君晃晃腰,看见腰间的荷包一摇一晃,顿时笑起来,重重点头,正要同一旁眼巴巴看着铮铮炫耀,又被沈止罹拉住,叮嘱道:“春生客栈,记住了,见到人了什么都别说,只问‘初雪已落,柴火可备齐了?’,若掌柜的答‘都已备齐,多年存放,只待起火’,便可将玉扣给他,若有一个字不对,便立刻回转。” 山君看着沈止罹严肃的神情,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郑重点头。 铮铮吃完甜糕,拖着竹竿过来挨着沈止罹要水喝,小孩子体热,一偎过来过来便暖烘烘的,沈止罹面上的凉薄陡然消弭,唇角浮起笑,摸了摸铮铮脑袋,取出水囊递给铮铮,温声道:“天寒地冻,铮铮还是跟着我吧,等出了太阳,我们一起下去玩。” 铮铮乖巧的抱着水囊,点点头。 天际已遥遥现出一线灰白,那是最近的城镇,玉珩徐徐下落,山君站在玉珩边缘跃跃欲试,沈止罹给山君系好荷包,褪下手腕的琉璃手串,几乎将山君保护的密不透风,这才放下心,叮嘱道:“城中百姓众多,若事有生变,即刻回转,莫要伤了百姓。” 山君心不在焉的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连连点头,还不待沈止罹多说些什么,纵身跃下,还不忘回头冲沈止罹招招手,喊道:“放心吧,我都记着的。” 话音未落,山君的身影便消失在密林中,只余落在树梢的薄雪簌簌往下落。 他们一路南行,绕过魔气弥漫的碎星崖,将将停在洛水郡外围,周围的城镇从荒无人烟魔气肆虐的碎星崖旁,变得繁华热闹起来,连密林中悄然升起的雾气,都变得格外稀薄。 落雪的寒气丝丝缕缕扩散,褚如刃罕见的裹着大氅,坐在身形瘦小的玉奴身后,呼啸的寒风先袭上玉奴,削弱几分后才拂在褚如刃身上。 玉奴缩着肩膀,上下牙不住打颤,发出咔哒声,他刚无意识的蜷起身子,身后冰凉的剑柄便抵上脊椎,他条件反射的坐直,任由寒风带走刚刚积蓄起来的零星热气。 “凝神!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激发你的潜力,你修为如此低微,还这般怠惰,当真是废物!” 褚如刃裹着大氅,用手中剑柄重重点向玉奴腰际。 玉奴打了个寒战,眉睫上凝了一层霜,唇色变得青白,唯有脸颊上浮现两团异常的红。 “是。” 玉奴怯懦应声,被褚如刃点中的腰际好似不受自己控制,无论如何也弯不下去,让玉奴无法蜷缩着保持温度,只能任由呼啸的寒风一点点带走身上仅存的热意。 冷。 玉奴整个脑袋都麻木了,莫说修炼,如今脑子中一片空白,思想也仿佛暴露在冰天雪地,冻的凝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同寒潭灌体一般的寒冷再度袭来,玉奴下意识产生恐惧,如同被蛇咬住的兔子,一动也不敢动。 而褚如刃身后,紧紧贴着一团毛茸茸的物什,杂乱的毛色随着风声翻飞,它不住的打着颤,而被它贴着的褚如刃一脸嫌恶,也不知是对玉奴还是它。 褚如刃虽出窍身被毁,实力大减,但还没有连这点寒风都受不住的地步,如今他如此畏寒,全然是身后的野兔的缘故,他设下的避风罩,会牢牢的将野兔拦在外面,不得寸进。 野兔能有多耐寒?更遑论凛冽的寒风,野兔凭借着他的真阳溅开了灵智,是真正的感同身受,偏偏它又是妖物,会被灵力天然的排斥,即便自己进了避风罩,刺骨的寒意还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着他。 褚如刃心眼极小,他不好过,也会让玉奴不好过,既然他不得避寒,玉奴也别想在避风罩里安生! 玉奴紧紧闭着眼,睫毛上的冰霜几乎要将眼睛封住,稀薄的灵力在体内游走,保护着体内最为重要的脏器,口鼻呼出的白气不过一息便被寒风吹散。 手指已经僵直不可屈伸,刺骨的寒冷让他意识恍惚,脑海深处似有一道声音蛊惑,让他放弃抵抗,沉入温暖黑甜的梦乡。 忽然,玉奴心脏重重急跳几下,撞击着单薄的胸腔咚咚作响,他心头一惊,慌忙醒神,一刻也不敢懈怠的运转灵力,若他真睡过去,以褚如刃的凉薄心性,必不会管自己。 玉奴心中充斥着后怕,急跳的心脏带来一阵阵暖意,让他后背霎时出了层冷汗,濡湿的里衣如同一层冰块般贴在背后。 玉奴再不敢放松,寒冷之下,他不由得想起了幽州,那段曾经的日子在如今回想起来,仿佛上辈子般。 此回出宗,会经过幽州,也不知阿娘如何了,虚灵对他虽然是放养,但从未给他出宗令牌,自虚灵将他带走后,他从未出过宗门一步,终日只能在无皑峰打转,这次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在幽州的日子纵然困苦,可有阿娘的牵挂,倒也不是很难过,但若是让玉奴再回到从前,他定是不愿意的,褚如刃虽恶劣,但比色眯眯的老头好接受多了。 这般想着,玉奴开始盘算着如何引褚如刃入幽州的事来。 “你在想什么?” 就在玉奴想的出神之际,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玉奴浑身一凛,慌忙收敛心思,怯怯答道:“不…不曾想什么…” 褚如刃哼笑一声,剑柄点点玉奴肩膀,嘲讽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想回幽州?” 玉奴呼吸急促一瞬,虽很快收敛,但依旧被褚如刃捉了个正着。 幽州,是褚如刃不敢回想的噩梦,就是在那儿,一个修士帮着沈止罹毁了自己的出窍身,不过一招,自己便全无抵抗之力的重伤至此。 褚如刃心中生怒,看着紧紧闭眼不敢出声的玉奴,慢慢扬起手。 “啪!” “沈哥哥,我赢了!” 铮铮欢呼一声,看着桌案上被拍翻过来的叶子,欢呼着跳下凳子。 沈止罹轻笑一声,温声道:“铮铮真厉害,我都拍不赢你。” 铮铮得意仰头,在沈止罹面前的盘中拿出一枚果子,果子散发着清香,铮铮在沈止罹面前晃了两圈,自得道:“那这枚便是我的了。” 沈止罹无奈摇头,将桌案上凌乱的叶子收好,身旁传来咔嚓咔嚓啃果子的声音,不过片刻,骤然停下。 铮铮转头,努力操控神识扩散,凝神感受,突然兴奋道:“是山君!山君回来了。”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入洛水 山君额前落下热汗,在冰天雪地里冒着热气,脸颊红扑扑的,身形灵巧,在密林中穿梭跳跃,不多时便来到近前,纵身一跃,跳上玉珩。 铮铮“哇”了一声,拖着自己的竹竿凑到气息都不曾乱的山君面前,不住的嗅着。 山君身上带着新雪的冰凉气息,还夹杂着几丝糕点的甜香,即便山君已经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还是粘着从糕点坊的甜丝丝香气。 “是茯苓糕!” 铮铮惊喜出声,在山君背后嗅到切实的香气,从山君藏在背后的包裹中传出。 山君方才还自得的神情在铮铮认出糕点后变得悻悻,他解下包裹,嘴角撇到一边:“才不是给你带的,是给我自己吃的。” 沈止罹想要知道的早在看到山君时便有了结果,两小只在一旁打打闹闹,没一会儿又亲密的靠在一起吃茯苓糕,山君比划着双手和铮铮说着什么,铮铮脸颊旁还粘着糕点渣,微张着嘴一脸崇拜。 大团大团的雪花簌簌落下,沈止罹放下粗瓷茶杯,在氤氲的茶香中轻轻抬头,一只活灵活现的木头小鸟毫无阻碍的穿过结界,落在沈止罹抬起的手上。 沈止罹指尖点点小鸟尖利的喙,将它放倒在手心,十指翩飞,不多时,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木头小鸟已经胸腹敞开,一卷密信安稳躺在其中。 沈止罹一目十行的将内容看完,指尖骤然冒出火光,将密信烧的干干净净。 偃师余族不多,有几分本事的都被一同掩埋在百年前的浩劫中,留下的人要么是族中边缘人,要么已泯然众生,不愿在蹚这趟浑水,可用的人不多,渝城城主门客赵鲁偃算是一个。 自上回任城木生堂一见,沈止罹始终同赵鲁偃通信,直至今日,终于摸清楚如今偃师遗族现状。 偃师覆灭太过久远,不少族人已经在数十年的奔逃中丧失了反击的决心,只想安稳过活,偃师技艺早已丢的七七八八,去掉这部分,可用的人没有几个。 沈止罹摩挲着粗瓷茶杯,静静思索,赵鲁偃的来信中提到一人,让他有些在意,他得去看看。 赵鲁偃也有意于此,木头小鸟的腹腔中,还有一枚信物。 沈止罹眯眯眼,看向洛水郡方向。 只是,他没想到,那人竟在睿王封地。 “不渡,你可知错?” 青云剑尊面目慈悲,看着被铁链束缚在刑坛上的滕云越,喝问道。 滕云越赤裸着上身,双腕上的困灵锁将灵力锁在体内,身上鞭痕交错,沁出的血顺着胸腹的沟壑坠落在地。 他额前冷汗密布,灵力被锁,他无法愈合身上的伤口,三千戒鞭已过了大半,听见问话,滕云越抬眼,轻轻土气,声音虚弱却依旧倔强。 “师尊,我无错。” 青云剑尊眸色一厉,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攥紧,看着滕云越遍体鳞伤的身体,目露惋惜。 “不渡,世间大道万千,你不过是被途中风景迷了眼,若你承认有错,我可向宗主求情,赦了剩下的戒鞭。” 滕云越竭力抬头,看着慈眉善目的青云剑尊,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黯淡的眼中,一点光亮始终不灭。 “他不是误了我的岔路,我同他志趣相投,他只不过是污名缠身,并非恶人。” 青云剑尊看着执迷不悟的滕云越,恨铁不成钢道:“其他人可管他是不是污名加身?只要他同魔有了一丝牵扯,不论是何原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前途大好,何苦同他纠缠?” 滕云越垂眸不语,青云剑尊看他执拗的模样,气的胸膛起伏,正待再劝,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禀青云长老,宗主传您前往主殿。” 满腔怒气骤然凝滞,青云剑尊看着懒散阖眼的滕云越,气急挥袖而走。 殿内霎时寂静,许久,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滕云越仰头,看向穹顶小窗外的那一小片天空,往日可以看见阳光洒进,如今只能看见一片片的落雪逐渐覆盖住那一小片亮光。 不知止罹如何了,他已许久未曾回转,止罹恐怕已经满心失望,滕云越垂头,闷闷咳了几声,铁链脆响,焦躁从心底蔓延。 余下还有七百三十余鞭,还有三日便可惩戒完毕,那时,自己便可去了这困灵锁,旁人再阻不得自己,去寻止罹了。 咳嗽牵动周身伤口,稍稍愈合的伤口被崩裂,温热的血顺着肌理往下淌,滕云越胸口发闷,蓦地呛出口血来,眉目深刻的面上骤然苍白,颓然又落拓。 而被滕云越念着的沈止罹,以改头换面,带着山君和铮铮混入洛水郡中。 珂瑕公子在洛水郡才名远扬,所作的文章以华美着称,睿王曾四次入府,求得文章装裱,进献圣上,可身负盛名的珂瑕公子,却鲜少有人见他真容,睿王以门客之礼待之,将闹中取静的一处宅院赐给珂瑕公子,宅院环境清幽,门户高大,却不见门子看守,连门口镇宅的石狮都爬了一层灰黄的青苔。 沈止罹目光从石狮上的青苔一晃而过,摩挲着手上的信物,凹凸不平的纹样印在指腹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山君眼含警惕,拉着铮铮护在身后,扯扯沈止罹衣袖,低声道:“气息薄弱,很古怪。” 沈止罹眯眯眼,轻轻拍拍山君肩膀,提步上前,还未敲门,门上突然开了个小口,露出一个双目无神的小童,他眼珠向上,盯着抬手的沈止罹,口唇开合,口音带着细微的古怪:“东西。” 沈止罹取出信物,从那小口递进去,小童接过信物,小口骤然关闭,不过几息,厚重木门轰隆开启。 门内是与门外的破败截然不同的清雅,木质地板被擦的光可鉴人,亭台楼阁间穿行的小厮女婢微垂着头,手上或抱或端,行走间一丝声响不露。 方才接过信物的小童悄无声息来到沈止罹身前,微微抬着下颌,僵硬道:“跟我来。” 沈止罹不动声色收回打量的目光,掩在袖袍底下的手点在储物戒上,心底提起一丝提防,垂眸看着直到自己腰际的小童。 小童说完话,径自转身,领着沈止罹一行人在回廊穿行,绕过数条回廊,隐约的药味逐渐明晰,一座精致的厅堂出现在眼前,厚重门帘挡住药味发散,也阻挡了寒风侵入。 小童在距正厅三丈远停步,沈止罹也停了步,打眼一扫,三丈的距离,只多不少,若不是训练有素,那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小童可以把控的如此精准的。 沈止罹收回目光,抬眼看向被门帘遮挡严实的厅堂。 虽说这人是赵鲁偃引荐,但处在睿王封地,让沈止罹本能的提起三分警惕,直到了地方,看见处处都是人,却处处都没有人气儿的宅院,更是让沈止罹升起九分提防。 不多时,门内传来闷咳声,几息后,咳声渐歇,门帘被掀开,堂内温暖如春的热气带着浓烈的苦药味溢出,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婢端着比她身子还要宽上两倍的托盘走出,手丝毫不都颤抖片刻。 那女婢端着托盘,对门前站着的沈止罹丝毫不感兴趣,生怕初冬的寒气渗进厅堂,单手托着那巨大的托盘,迅速放下门帘。 即使是这么一瞬间的开合,厅堂中的人还是经受不住这般变化,刚歇下去的咳声又响起来,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似的,那嘶哑虚弱的咳声,将听着的人的心都揪起来。 可小童和那女婢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女婢端着托盘,目不斜视的擦过沈止罹,绕过拐角不见了身影,小童木着一张脸,静静等着咳声渐歇。 直到过了半炷香,咳声才渐渐弱下去,小童才有了动作,微微侧头示意沈止罹跟上,纤细的胳膊毫不费力的掀起厚重门帘。 沈止罹侧身踏进厅堂,被热苦的气息扑了满身,铮铮鼻头耸动,蓦地打了个喷嚏,堂内侍立的仆从顿时齐齐转过头,浑圆眼珠盯着捂着口鼻的铮铮。 气氛霎时寂静,铮铮捂着口鼻,敏锐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惊惶的往沈止罹身后躲了躲。 轮子滚过地板的声音传来,两只纤薄手掌拨开帘子,露出帘后的人。 那人坐在轮椅上,即使在烧着数盆炭火的室内,身上依旧裹着厚厚的大氅,手中还抱着手炉,大氅上是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毛,毛茸茸的裹在脸侧,将苍白瘦削的脸裹的小了大半。 那人闷闷咳了几声,死死盯着铮铮的仆从收回视线,继续垂头侍立。 小童上前,将沈止罹给出的信物呈上,那人吝啬的将小半个指尖探出,取过小童手上的信物,草草看了几眼,便放回小童手上,才露出几息的指尖飞快缩回大氅中,握着手炉不松手。 “是赵世伯让你来的?” 声音虚浮带着病气,却是很贯珠扣玉的清朗男声。 沈止罹拍拍铮铮的背,让她放松,口中答道:“正是。” 那人又往大氅中缩了缩,恹恹抬眼,打量了一圈沈止罹,身侧女婢无令自动,推着他到八仙桌后,桌下燃着上好的银丝碳,被铜网罩着,一点火星都迸不出来。 “坐吧。” 那人扬扬下颌,冲沈止罹道:“坐吧。” 直到面对面,沈止罹才将那人的脸看明晰,他的五官极艳,眉眼间病气萦绕,眼中却锐意尽显,像是一株开到荼蘼的花,不知何时会坠落枝头。 堂内仆从悄无声息褪下,小童突兀转身,来到山君和铮铮身前,伸出双手,像是想要牵手的模样,口唇开合,吐出一字:“走。” 喜欢仙途断绝后请大家收藏:()仙途断绝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