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姐是马秀英》 第八十五章 第一步 “本宫记得王爱卿是监生出身吧?” 王敏闻言虽然不清楚朱标这么问的原因,但是连忙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礼。 然后才开口回答说,“回禀殿下,正如殿下所言,微臣确为贡生出身。” 见他还是这样恭恭敬敬的样子,朱标摆手轻笑又一次让他不必多礼,“王爱卿不必如此,本宫这番召你前来,只是寻常说些话。” “有些事情想要问问王爱卿而已,并非朝政之事。” 说完朱标又让人上了新茶和点心,示意王敏品尝一番。 尽可能的让他放松。 不要把这里当作太子的东宫,更不要把现在两人之间的对话,当成什么君臣奏对。 那么严肃,那么认真…… 但朱标如此想,王敏却不敢如此做。 天地君亲师。 这是刻在这个时代文人骨子里的东西,特别是像王敏这样的清正刚直的文人,那更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能得太子召见,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哪里还敢妄想妄动? 就算太子殿下不会在意,让御史言官知道了,也得上奏喷死他! 朱标对此也是无奈,不是谁都能像舅舅和表哥。 于是只能放弃接着说,“若本宫没记错的话,爱卿是洪武三年入的太学,洪武六年授中书郎,入中书省……” “没错吧?” 太子殿下这两句似有深意啊。 王敏是个聪明人,更在这朝堂大染缸里混了好几年,早就练出了一身本事,特别是雾里看花。 太子殿下说的这两句话,乍听起来好像没什么。 但是堂堂太子,东宫储君,召见他这样一个从七品的微末小官,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说起这些小事? 他的时间随便怎么浪费都行。 可太子殿下呢? 什么出身,又是什么时候入太学,又是什么出仕…… 王敏可不觉得他有这个资格,能让太子殿下专门记得这些琐事。 这其中必定有深意。 只是深意又是什么呢? 没有时间多想,他不能朱标等待他想明白的再答。 只能实事求是的说,“回禀殿下,微臣确实是武三年入的太学,洪武六年授中书郎入中书省。” “我哪有什么好记性,不过是前面看了一眼吏部留档罢了。” 朱标哈哈笑着,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抬手示意王敏也尝尝,云南那边新送来的,味道着实不错。 随后接着说,“洪武六年,到现在已经有两年时间了,这两年吏部对爱卿的评语可都是上上。” “但如此评价,为何又一直未得升迁呢?” 为何又一直未得升迁呢! 这句话朱标刚说完,王敏的脑海里直接便炸开了,炸的直接呆愣在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太子殿下说这话时,语气神情一切如常。 不管怎么听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那也就是说! 王敏已经有些不敢接着往下想了,天大的馅饼怎么就突然砸到了他的身上? 单是太子殿下这一个态度,一句话,便足够他一步登天! 祖坟真的冒青烟了?! 一会出宫了,他一定买上一堆纸钱香火,给祖宗们全给点上! 不,一堆不够,店里有的他全包圆了! 必须得谢谢祖宗! 察言观色,是上位者的必修课之一,朱标对此也是颇有心得研究,王敏脸上神情的变化,他看的清清楚楚。 微末小官,施恩才更有价值。 用起来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用舅舅的话说就是,性价比超高,就算是用坏了也不会心疼。 现在看来,舅舅说的很对,不过朱标可没打算把他用坏了,他是真的打算把这王敏扶起来,充当心腹嫡系。 不过前提是,他能干好接下来的事。 “对了,王爱卿,本宫有个事情不太清楚,太学中现在有学子多少人啊?” 朱标突然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太学的事情。 王敏闻言瞬间从幻想中回归现实,仔细的听着朱标的话,生怕遗漏那怕一个字。 太学中现在有多少学子? 这样的问题太子殿下为什么问自己啊? 随便遣个太监,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别说多少学子,他们具体什么姓名,性情如何,籍贯何地,全都一清二楚。 不对,太子殿下问的不是有多少学子…… 把思维充分发散出去,王敏联想到近期朝中发生的大事。 首先是对元廷的战事,这个可以直接忽略掉,北边打的再凶,都不可能与太学扯上什么关系。 那,是年前的那两件大案! 王敏眼中一亮,似乎是猜到了朱标话中的意思。 是了! 年前空印,私通倭寇,这两件大案,引得皇上震怒,朝堂动荡。 无数官员被捉拿下狱,以大明律从重论罪,一直到现在为止,菜市口那儿还有犯官在排队。 还有百姓备着臭鸡蛋烂菜叶,站在街边等着砸。 而从朝堂到地方,因这两件案子,也空缺出大量官位。 许多政务因此不能尽快处置,已经积压起来,影响到整个国家的运转。 所有人都知道,洪武九年的第一要务,就是处理这官位空缺之事。 哪怕是国舅爷在北方与元廷的大战,在这件事面前,也得往后站站。 太子殿下前面说自己为何一直没有升迁,又问自己太学中有多少学子,很明显就是在向他释放信号。 要用学子填补官位。 并且他,很有可能还是此事中的关键! 这可不是小事! 两件大案使得无数官员牵连其中,使得那几位麾下损失惨重,都想尽办法的想要安排自己人顶上。 把坏事变成好事。 特别是空印案中的重点户部,那就是一个钱袋子! 若是掌控了它,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神都不想放手,更不想让他落到对头手里! 听闻为此事,胡相屡次进言,推举贤才入主户部,但都被皇上给打了回来。 现在太子殿下话中有意,要用太学学子,来填充朝中空缺官位。 对王敏这样太学出身的人而言。 是好事,也是坏事…… 毕竟朝中那几位,可就盯着这事呢,他们填上去,哪怕填的不是什么高位。 也肯定会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不是他们的人,而且还很难被拉拢。 就算朝中那几位官位再高,手中权柄再盛,比起大明太子那也只是臣而已…… 现在机遇就在眼前,要怎么选? 领悟了太子殿下的意思,那王敏他就是太子门生,未来官运一片亨通! 但对朝中那几位而言,他就是只小虾米,万一他们真的要对他发作,太子殿下都不一定能够保他周全。 若是其他什么人,或许一时之间还真会有些犹豫。 但王敏不同,他向来清正刚直,早已看不惯朝中那几位的作风。 只是以前因为人微言轻,一直没有什么办法而已,如今太子殿下看中他,看重太学学子。 纵然前方是万劫不复,刀剑加身! 他也要为太子,为天下闯上一闯,为往日所学,为心中坚守,试上一试! 在他对面的朱标,看着神情不断变化的王敏,嘴角微微勾起。 这第一步算是成了。 第八十六章 钩子 王敏走了,带着无尽的喜悦,和一件小差事。 从今天起,他便不再是从七品的微末小官中书郎了。 而是户部正六品的主事,官位在这大明京都并不算高,但是其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自从空印案之后,户部只有被抓和被杀的官儿。 王敏这个正六品的主事,还是第一个升迁任职调入户部的,并且还是由太子朱标亲自推举。 其中深意不得不让人细想深究。 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是他王敏的什么事,被太子殿下看中了,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意思? 而就在王敏离开后不久,朱元璋穿着半旧的灰布袍,身边只带着个太监总管白苟,施施然走进东宫。 有太监见状连忙上前迎接。 另有人急忙想着进殿通知朱标,让他出来迎驾。 但还没等他们有实质动作,就都被白苟给拦了下来。 当爹的来儿子这儿看看走走,哪用得着什么通报迎驾? 这帮子小的是真没眼力见! 得空了得找黄免和朴不满说说话了,伺候主子可不能这样,不能什么事都要人教,得自己机灵,心里明白才行…… 但就算拦住了人。 朱标还是听到了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朱元璋就笑呵呵的要行礼。 “行了,别来这一套。” 朱元璋没好气的打断朱标,然后拉着他的手走进殿中,白苟跟在两人身后,也一起走了进去。 刚一落座,朱元璋便直接开口询问,“人送走了?” “送走了,要是父皇您再早来上一会,说不定还能见着呢。”朱标说着为朱元璋倒好了茶水,并亲自端着递过去。 “我见他干什么?” 接过茶,朱元璋就算不渴也要抿上一口。 “你给升的官,那就是你的人,我见着了喜欢了,那还是你的吗?” 朱标今天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他,所以朱元璋全都知道。 现在这时候过来,也是得着消息,确定王敏已经离开了东宫。 这还是儿子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事,当爹的总要过来看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朱元璋有些没看懂朱标这些事的原由,对外放出信号,有意重用太学学子。 这和重开科举有什么关系? 一口将茶都喝干净,朱元璋开口接着问,“最多明天,你有意重用太学学子的消息,满京城就都知道了。” “咱就是不明白,标儿你这么做为的什么?” “朝中那些个人,一个个都搁那盯着呢,就算嘴上不说,明里忍着,私下里也肯定会想办法干涉阻挠。” “况且,这和重开科举也没什么关联吧?” 对于父亲的疑惑,朱标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毕竟重用太学学子,和重开科举分设南北两榜,确实是没什么关联性。 甚至如果那些朝堂重臣,能够放弃眼前的利益,抛弃各派系间的矛盾,看的长远一点。 默认,同意朱标重用太学学子。 那重开科举,分设南北两榜,难度将直线飙升。 想入太学是有门槛的,而这个门槛对这些重臣而言,却根本不值一提,比科举更容易垄断。 而且还是合乎情理的垄断。 朱标不可能无智到,把垄断之权交给这些人。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做? 朱标没有立刻解释,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朱元璋说,“父皇您看不出来?” 朱元璋闻言给了朱标一个白眼。 当儿子想考老子? 翅膀硬了是吧? 你娘,咱妹子可没在这儿,想好了再说…… 自己爹什么脾气,朱标那是一清二楚,虽然他屁股上没怎么挨过鞋底子,但是自己那些弟弟的惨状,他可是亲眼见过的。 看到朱元璋不善的眼神,朱标立刻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父皇您觉得,朝中衮衮诸公若是知道了,儿臣要重用太学学子会有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 朱元璋不屑一笑,这群不识好歹目光短浅的东西。 要不是想暂时留着他们,就凭他们做过的那些事,凌迟腰斩都不算过分! “用什么先贤为例劝谏,又或者什么歪理邪说,让咱或者你收回成名,又或者背地里下绊子。” “反正就是那一套……” “没错,正如父皇所言。” 朱标站起身走到奏折堆积如山的桌案前,从里面拿起一份奏折打开,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 “这是儿臣让人从吏部取来的留档,朝堂五品以上的官员籍贯,出身北方的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是几近于无!” 说完朱标把奏折交给了朱元璋,让他也仔细看看。 而后又接着说,“父皇您觉得,这种情况下,直接下旨说要重开科举,分设两榜取士可能吗?” “就算前面有两件大案震慑着,但没一个北方重臣在前,这科举就算有徐伯坐镇,又能有几分公平?” “取得北方学子,又能几个真正堪用?” 朱元璋听着似乎有点头绪了。 放下奏折看着朱标,“所以标儿你这是,在给他们挖坑?” 朱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的笑着,重新坐回到朱元璋身边。 “朝堂地方官位空缺,儿臣作为东宫太子,有监国之权,心中自然是焦急万分,于是想出个法子。” “想着重用品行兼优的太学学子,填补官位,使得大明政务通畅……” 朱元璋突然接过了话,似笑非笑,“可是朝堂中的那些蠹虫,却不能为君分忧,为己私欲为难……” “不,父皇,怎么能说是蠹虫呢?” 朱标轻轻摇头,示意爹说错了话,“朝中诸位重臣,是老成谋国,觉得太学学子不能看看堪以重任……” “麻烦,弯弯绕绕的,后面是不是顺势提出重开科举,再让个人在下面演双簧。” 朱元璋想明白了朱标的用意,一边嘟囔着朱标这法子麻烦,一边又有些欣慰接着往下说,“给出个理由,引出分设两榜取士对吧?!” “父皇英明……” 朱标站起身,对着朱元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要咱说,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朱元璋将儿子扶起来,而后用手指点在那份臣子籍贯的奏折上,“他们有胆子敢拦着,那就让他们试试咱的刀口利不利!” “父皇,用您的法子,难免会留下污名,儿臣不能!” “而如果如儿臣这样,他们再有胆子拦着,便是他们不识好歹,屡次阻挠利国利民之国政,治他们的罪便是合情合理。” 朱标说着上前搀扶住朱元璋的手臂,“用舅舅的话就是,不仅要会杀人,还要会整人……” “你都被你舅那个小犊子给带坏了!” 朱元璋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朱标的脑袋,转眼都这么大了,长的好像比自己都高一点来。 干吧,他不在乎什么污名暴君,后世史书上要怎么写他都随意。 只要标儿不是就行! 眼前这个法子算是不错,麻烦是麻烦点,但应该能有用。 既然标儿想用,那就看看吧,到最后如果不能行,他的刀再砍上成百上千个脑袋,刃口也钝不了…… 第八十七章 追忆 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 见父亲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朱标立刻便明白,父亲这是完全放权给自己。 自己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 就算最后出了什么事,搞出什么篓子来也没事。 有他来兜底! 笑着上前一步,朱标伸出手捏住朱元璋的肩膀,“舅舅哪有父皇说的那样不堪?” “十五岁从军,二十便以军功封侯,纵观史书又能有几人如此?” 朱元璋微眯着眼睛,露出几分享受的神情,“你说的不错,你舅舅他确实算得上是天纵奇才。” “外人不知道,咱还能不知道吗?” “就单说年前他挑出来这两件大案,后来与你商议出的种种方案,什么犯官留任,以吏监官,重开科举,分设两榜………” “桩桩件件环环相扣,单是这份心智谋略,就已足够称得上国之大才!” 朱标听着连连点头,“是啊,父皇,您就应该对舅舅好一点。” “别成天小犊子小犊子的叫,毕竟是咱大明超品侯爵,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这不叫习惯了嘛……” 朱元璋嘴里嘟囔着,伸出手往背后指了指,“别捏肩膀了,给咱捶捶背,成天坐在那批折子,整个腰和背都硬了。” 朱标闻言,立刻停下手改捏为按,两只手握紧拳头在父亲背上轻轻的捶。 朱元璋感受着力道,眼中显现出追思之意,“你舅舅十五岁个还没长好,铁甲都撑不起来全副的。” “首战充当咱的亲卫,就遇上了陈友谅,当时要不是他拼了命的护咱周全,可能咱当时就危险了。” “再想想当年,咱和你娘成亲的时候,他才不过两岁。” 说着这里,朱元璋脸上罕见的泛起红光,“那时候你娘是真好看,特别是穿上红嫁衣的模样,咱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穷啊,是要啥没啥,咱只有一个大红花在胸口这挂着,接你娘的花轿都抢来的鞑子官轿。” “但那时候也是真高兴了,前面好几天晚上,咱都高兴的睡不着觉,天德,大嘴,花云……他们也一样,乐的找不着边,抢着抬轿子。” “浩浩荡荡一大帮弟兄,牵着马抬着轿子就去接你娘,临近要出门带你娘走的时候,你舅舅那个小不点晃晃悠悠跑出来,挡在咱面前。” 朱元璋伸出手,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他记得当时马世龙最多不过到自己大腿根。 “仰着脖子板着个小脸冲着咱就喊:就你要娶我姐?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欺负我姐,我不管是你是谁,一定弄死你!” “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朱元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笑出了泪花,“咱七尺多高的汉子,居然被这么一个小不点,给威胁住了!” “你说有理没理?” 正捶背的朱标也跟着笑起来,这件事他听母亲马秀英说过。 当时母亲的脸上,虽然带着点责备的意思,但朱标看得出来,那么过了这么久母亲说起这件事,心中依旧满是触动。 朱元璋擦了擦眼角得泪花,“但还真别说,那么大个小不点说起这番话来,还挺有气势!” “后来咱和你娘有了你,这小犊子有事没事的,就给弄出点好玩意,什么糖葫芦,纸风筝……” “自己都是孩子,却都不舍得玩,就留着给你,等你会走会跑了以后,爷最是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 “那时候保儿年龄大个头大,你俩就狐假虎威拿他当靠山,谁不服就揍谁,比咱小时候都霸道威风……” 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停顿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透过门框看着外面的院子,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他还不是什么大明皇帝,只不过是个乱世小军头。 朝不保夕的时候。 虎头虎脑脸上挂着清鼻涕的马世龙,领着更小的朱标,跟在李文忠的身后,耀武扬威招摇过市。 领着一群小崽子大呼小叫,乱蹦乱跑的疯玩。 妹子马秀英,坐在连廊里面,笑着看着他们玩闹。 手里也不闲着,一针一线的做着衣服和鞋袜,都是给丈夫,儿子,弟弟的。 一眨眼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乱世的小军头,摇身一变成了开国的皇帝,妹子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儿子朱标成家立业,儿子都有了。 小犊子马世龙,受封靖远侯,是大明一等一的悍将…… “标儿,你说等你舅舅从北边回来了,咱该给他赏赐点啥呢?” 朱元璋抬手让朱标别捶了,坐下和自己好好说说话,“大过年的都不能在京城,天寒地冻的跑那么远。” “本来只是想他躲躲,弄点牛羊回来,没成想他这么能干,居然打下了口温!” “张脸!”朱元璋说着话拳头握紧砸在桌子上。 “有功就要有赏,你亲舅舅,标儿你说说,咱该怎么赏他?” 朱标坐到朱元璋身旁,手托住下巴开始想着该怎么赏赐舅舅。 父皇说了那么大一堆,意思已经很明显的,就是这次舅舅马世龙,从北边回来以后肯定要重赏! 但是这重赏要怎么赏呢? 最简单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给舅舅马世龙晋升国公之位! 其实早在开国之时,就有不少人觉得马世龙应该受封国公之位,就连朱元璋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最后却被马秀英给拦了下来。 说马世龙年龄还太小,不宜封的太高。 再加上当时马世龙惹了事,纵兵直接砍几个出言不逊的元廷贵胄,这才只封为靖远侯,岁禄两千五百石。 后来又有几次,有人提议马世龙晋升国公之位。 但都因各种原因被搁置。 其中最多的原因就是,马世龙太能惹事! 也是因此,马世龙在朱元璋的口中,渐渐的变成了小犊子,改都改不过来。 对此别人想什么的都有,什么在刻意自污,或者本性如此…… 但朱标却知道,这些猜测都是放屁,舅舅之所以不想要晋升国公之位,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在等他。 等他承袭大统,执掌神器! 两人相差不过五岁,未来必定会携手走过更多的岁月,现在就给马世龙封了国公,未来怎么办? 国公上面可就没东西了,难道要封王不成?! 但现在父亲都问了,朱标也不能不得,想了好一会缓缓开口说。 “舅舅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差事,效死营神机营统领之权,一并物归原主,罚的岁禄恢复原样,再往上加五百石凑够三千。” “加太子少保,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 断断续续一大堆,朱标终于算是说完了要赏赐马世龙的东西。 不过朱元璋听完以后,显然是有些不太满意,除了物归原主的那些,就加了五百石岁禄,一个太子三少的头衔。 散阶和勋官都进了一等,妥妥的公爵待遇。 但这些在朱元璋的眼里,那都是虚的,说了大半天一点实的干活那都没有。 第八十八章 应天府尹 “小家子气,重新说!” 朱元璋说着没好气的给了朱标一个脑瓜嘣。 用的力气不大,就跟他小时候调皮捣蛋惹得马秀英生气时,朱元璋站出来罚他所用的力道一样。 就只有一点疼。 朱标揉了揉被弹的地方,有些无奈,“爹,您心里既然已经有打算了,又何必还要折腾我呢?” “您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那是我舅不假,但那也是您小舅子啊!” “嘶……嘿……” 朱元璋一听这话立即又站起身,浮现出恼怒之色。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朱标见状连忙也站起身,和朱元璋拉开距离,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至于这样吗? 见他躲的那么快。 朱元璋伸手够不着,所以只能选择放弃。 板着脸又重新坐下,抬手示意朱标也会来坐下,事过去了他绝对不动手。 “什么话你都敢说啊,什么叫那是你舅不假,也是我亲小舅子,大逆不道你懂不懂!” 朱标此时此刻,完全舍弃了大明太子的身份,嘴里嘟囔着坐回到了位置上,“这就咱俩人,爹您至于吗?” “大逆不道都整出来了…………” 朱元璋没再理朱标,捏起盘子里的一块点心,用手护着送进嘴里,又把手里接到的碎屑拢拢,也一同送进嘴里吃了。 朱标见状也是捏起一块点心要吃。 不过和朱元璋不一样的是,他没有把那些残渣也拢起来吃了。 小时候也有样学样的这么干过。 但都被朱元璋给拦着改了。 给出的理由也是离奇,说老子节省就是为儿子,现在他家业都打出来了,儿子还要节省,那他当老子的那么辛苦挣出来的家业。 又有什么用处? 示意白苟给朱标倒杯茶顺顺,朱元璋接着说,“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物归原主,什么太子少保,确实不错,勉强也足够了。” “可是说到底,都是些虚的,除了岁禄以外其他的有什么卵用?” “那,爹您的意思?” “金银财物肯定是要有的,具体要多少那就是你的事了。” 朱元璋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主要的还是肩上的担子,掌皇城禁卫军事这也给他,不过成天就只想着打仗也不行,还得有点其他的……” 打仗,其他的…… 朱标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朱元璋,打仗以外其他的还能有什么,不外乎朝堂六部。 “户部?!” 听着户部这个词,朱元璋立刻就开始损起马世龙来,“户部!让那小犊子去户部,明年咱大明一分钱都收不上来你信不信!” “就他还户部,你也不看看他那一身本事跟谁学的,一群成天就知道杀人放火,吃喝嫖赌的货!” “入了户部,那就是放老鼠进粮仓!” 朱标闻言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他没想到老朱居然会有这么大反应。 但这也是没办法。 刚才那一番话,意思不就是想让马世龙除了军事以外,也接手一些政务上的事情。 马世龙身为侯爵,以他的身份若是插足政务,官位必定不能太低。 而朝堂之中,三品及以上的官位,基本上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唯一的例外就是刚被清理了一遍的户部。 完全足够安排马世龙的,所以朱标这才会脱口而出。 朱元璋损了几句,有话题拉回到正题,“应天府尹杨元杲去年病逝于任上,这事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应天府尹! 朱标想着缓缓开口,“这个位置倒是合适,正三品的官职配得上舅舅的身份,而且作为京都主官。” “各种事务都有处置之权,是个磨练人锻炼人的位置,还能让舅舅久居京都算是一举多得。“ 说着,朱标有些担心看向朱元璋,“可是父皇,以舅舅的性子,这样的一个位子,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他了?” “难为他?看来你还是太小瞧你舅舅了!” 朱元璋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他这次赶来东宫,可不全是为了和儿子商量政务,更最重要的另外一件事。 看自家大孙子朱雄英! 一般情况下大孙子都在妹子那里,但今天常氏却把大孙子带回了东宫。 因为朱雄英这两天已经能含糊的叫出声音来,马秀英就想着朱标作为父亲,这一定要亲自看看听听。 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听着第一声叫爹。 可是朱元璋对此就不大满意了。 凭什么第一声非要叫爹啊! 自家大孙子第一声就应该叫爷爷! 可是他又拗不过马秀英,所以能选择亲自前来东宫,这叫山不过来我便过去。 昨天晚上抱着朱雄英玩的时候,朱元璋就一个劲的让他叫爷爷,今天再努努力一定能行! 朱标见朱元璋话说了一半就要走,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什么叫他小瞧了舅舅啊? 朱元璋说的云里雾里的,朱标听着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必须要问个清楚。 可不管朱标怎么问,朱元璋就是不肯说,好像就是专门想要逗朱标一样。 父子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不一会就到了后殿。 此时太子妃常氏,正抱着朱雄英在院中晒太阳,时不时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宛如风铃一般。 “咱的大孙子,爷爷来了!” 一看着朱雄英,朱元璋就直接推开了碍事的朱标,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白苟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朱标。 果然和舅舅说的一样,有了大孙子,自己这个亲儿子的含金量,在父亲朱元璋那里就直线下降了。 等到再过两天,朱雄英会说话会跑了。 可能还会打他的小报告,自己犯了错,反而是朱标这个当爹挨训受罚。 不行! 朱标站定身形,看向已经被朱元璋抱在怀中的朱雄英。 一定要想个办法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不然的话自己这个当爹的威严何在? 可是想什么办法呢? 身边的人好像都把朱雄英当成宝贝宠。 他连个外援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啊! “来…雄英……” 朱元璋一只手抱着大孙子,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小脸袋,脸上笑意盈盈,“叫爷爷,爷…爷……爷…爷……” 朱标这时走了过来,看着这一幕和妻子常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别想那么多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他自己不宠? 不过有一件事突然在朱标脑子里冒了出来。 朱元璋一直教朱雄英叫爷爷,那爷爷爷爷的一刻不停,这么累计下来,等到朱雄英会说话叫爷爷了。 能把这个数扳回来吗? 朱元璋能回本吗? 第八十九章 朝鲜美人 一整个上午,朱元璋都没有离开东宫。 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大孙子的身上。 一岁多的孩子也挺重的,更何况是受整个大明皇室,加勋贵集团宠爱的朱雄英。 但除了交给奶娘喂奶以外,一把年纪的朱元璋全程抱着,好几个时辰都不带撒手,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累一样。 朱雄英也挺配合的,和爷爷玩的时候,银铃一样的笑声几乎就没停过。 可能唯一扫兴的就是,朱元璋最终未能如愿。 教了一上午,说出成千上百声的爷爷,都却没能听到大孙子叫自己那怕一声。 临近中午,小朱雄英终于是玩累了。 哈欠打了又打,粉嫩嫩的小手,不停的揉着眼睛。 朱元璋见状,就算心里还想着和大孙子玩会,也只能无奈的把小朱雄英交给儿媳妇。 而后又立刻吩咐人,赶紧去妹子那里一趟,把那几个经常伺候大孙子的嬷嬷都叫过来,不能出任何一点意外。 太子妃常氏闻言轻笑一声。 上前劝说不用,东宫的人已经足够,不必再麻烦其他。 但朱元璋不听。 在他眼里,就算是整个皇宫的人,都来伺候他大孙子那都不为过! 常氏无奈只能谢恩,抱着儿子去到后殿。 看着儿媳妇大孙子走远,朱元璋找了个凳子上坐下,对着朱标招了招手。 朱标见状坐到父亲身旁。 朱元璋看着他,“你得再加把劲了,和常家丫头成亲到现在都五年了吧?” “就雄英这一根独苗,也不想着给咱大孙子再生出个伴来?这一点一点也不像咱……” 又来了…… 朱标听到这些话的瞬间,默默的低下了头。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老朱催促他多生孩子了。 没成亲以前,成天的催成亲…… 后来成亲了,又成天开始催孩子…… 现在孩子也有了,又开始成天催二胎…… “爹,这事得慢慢来,再说了让雄英大一点,再有孩子不是更好一些吗?” “好个屁!”朱元璋听出来了朱标的意思。 但朱雄英身为大明宗室嫡子嫡孙,哪用得着在乎这个? 只要能够安稳长大,你看谁敢和他争那个位子? 暂且不说那些些淮西勋贵文臣,大明半数以上的军队站着撑腰,就单说老朱这个皇上,那都是坚定不移的太孙党! 当然,同时也是太子党。 扯这个话,那就是用来堵老朱的嘴的。 “那每年藩国进献的美人,咱赏给你多少?没一百也有八十吧,咋就没看着一个开花结果呢?” 朱元璋说着话,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变为恨铁不成钢,“他们生的孩子不是孩子?” 朱标这回是真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些个美人他确实是用过。 毕竟身为太子,最重要的一个职责之一,便是为皇室宗室开枝散叶。 可打了,没中靶子,这事能怪他吗?! 不行,不能把这话在自己身上扯太久,不然容易引得爹动手挨揍。 迅速的找好了挡箭牌。 朱标站起身走到朱元璋身旁倒茶送上,“爹,您也别总说我啊。” “舅舅成亲到现在都七年多了,不一个都没见着,问题比我这严重多了……” “你以为我为啥要把应天府尹的位子给他?” 朱元璋没好气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你舅舅这事,以前咱和你娘没少琢磨,头发都愁白了!” “还不是因为这些年到处都在打仗吗,你舅舅身份特殊,再加上战无不胜悍勇无双,适逢大战只要他在前面站着,那比什么都管用!” “一场仗至少得几个月,甚至一两年,聚少离多,这才给耽搁了,等回来接了应天府尹以后,就有时间生孩子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玩味的看着朱标,“到时候,你就有表弟了,想好了怎么送礼了没?” “爹,您怎么就肯定舅舅头一个是小子呢?” 朱元璋砰的一声手掌拍在桌子上,“那必须得是小子啊!” 朱标见状噗呲一笑,当时妻子常氏确定有喜,猜是男孩女孩的时候,马秀英就说了一句万一是个女孩子呢。 老朱当时的神情跟现在是一模一样, 对了,还有他老丈人常遇春,那动静比老朱还大。 吹胡子瞪眼的。 等到生小朱雄英那一天,一个开国皇帝,一个绝世猛将,两个小老头蹲在门槛上,那叫一个着急。 把自己胡子都快揪光了。 “等你舅母有了以后,咱再给你舅舅赏上几个美人,马家儿孙满堂你娘肯定高兴!” 朱元璋说着又神秘兮兮的拉了拉朱标的袖子,让他靠近一点小声询问,“咱问你,那些个藩国美人,你觉着哪国的最好啊?” “你和你舅舅一起长大的,肯定了解他,说说……” “等今年的送来了,咱好专门给他留着!” 啊?! 朱标没想到自己爹会问这个,一脸的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元璋轻打了一下朱标的脑袋,催促道,“发什么愣啊,快点说啊!” “呃……朝鲜,朝鲜进贡的美人,舅舅应该喜欢……” “朝鲜……” 朱元璋嘴里喃喃着,突然抬头,“白苟!” “奴婢在!”朱元璋身侧,一直佝偻着身子的白苟上前。 “给咱传旨,让朝鲜今年进贡的美人,在原基础上再加上一倍!” “奴婢遵旨!” 白苟说着身子更加佝偻,缓缓退去。 朱元璋扭头看向自己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多要点,就不影响分给你的那些了。” “放心,说什么都不会少得了你的……” “谢父皇……” 朱标欲哭无泪,怎么这还把自己牵扯进去了? 不过说实在的,朝鲜的美人是不错,不过舅舅小时候经常说,有机会的话把西域纳入到大明版图。 西域的美人,那才叫异域风情…… “你们爷俩聊什么呢?”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父子二人应声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身寻常布衣的马秀英,脸上带笑缓缓的朝着他们两个这边走来。 身后跟着的宫女嬷嬷身后,还都提着食盒。 “妹子!” “娘!” 朱元璋和朱标说着迎了上来。 马秀英看向朱元璋,抬手让身后的嬷嬷赶紧去伺候小朱雄英,“让人来我宫里要人,我就知道你也在这里。” “正好也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我就顺手做了几个菜,咱们一家今天就在这吃了。” 说完,手提食盒的宫女走出来,走到不远处凉亭里打开食盒,将里面还有余温的菜,纷纷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一旁还有太监,将火炉餐具摆放齐全。 随后又让人把太子妃常氏叫了出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午饭。 就是有些遗憾,少了那么几个人,不然就真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了…… 第九十章 户部 从东宫离开以后,王敏径直就赶到一家,距离最近的香烛纸钱店。 目光所及,不管是纸人纸房纸车马,还是香烛元宝黄纸钱,连价钱都不问全都包下买了下来。 进宫谒见朱标,身上没带钱。 王敏就直接自报家门,让伙计带着东西,跟着一起去他家里取。 店里的掌柜看得清楚,王敏身上穿着的是官服,虽然从补子看只是七品的鸂鶒(xī chi),但对他们这种小民而言已经算是高不可攀的贵人。 如此着急,当官的穿着官袍要这么多的香烛纸钱,家里肯定是出了事! 而且不是因为年前大案的事,毕竟如果是出的那档子事,也不可能是当官的自己,穿着官袍自己来买身后要花的钱…… 没带够钱没关系啊! 一点香烛纸钱换一位大人的人情,这买卖怎么算都划的来! 于是掌管立刻上前说好话:大人,谁家还没个急事啊,不就一点香烛纸钱吗? 大人您先拿去,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带钱了,再来还上不就成了。 这些东西您带着不方便,留个地址,我一会亲自带伙计给您送过去,保准不耽误事………… 可不管这掌柜的怎么说,王敏都不为所动。 他原先的官职中书郎,虽然职位低微,但毕竟是身处中书省。 所见所闻皆是重臣国事,时不时的甚至还能面见龙颜,若朝中有什么消息,中书郎必能第一时间知晓。 因此平时想要和王敏扯上关系的不知凡几,一个个的出手一个比一个阔绰,送的礼物价值连城可能算不上。 但在城外置上几十亩好田地,城中买个不错的铺子,还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可王敏愣是一件也没受过,一个好脸没给过。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评语极高的情况下,两年多的时间一直未得晋升。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太子殿下青睐提拔,王敏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些香烛纸钱,触犯忌讳?! 厉声回绝,要卖便跟着回家取钱。 若不卖他转身就走! 无奈掌柜只能跟着王敏回家取钱。 带着一大堆的香烛纸钱走在街上,不少百姓见着了,确实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近京城里死太多人了,而且大多还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洪武爷心慈,太子爷心善,皇后娘娘两者皆占,罪不至牵连全家的,还允许或者的给办办白事。 所以导致像这样,拉着一大车的香烛纸钱的场景,这段时间那再常见不过,一点也不用好奇。 其中不少人都后悔,为啥不在年前进点来卖。 说不定还能发一笔小财…… “老爷!” 王敏的妻子刘氏见自家老爷,出去一趟回来拉着这么大一车香烛纸钱,想想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当即就吓得腿软倒在地上。 哭着看向王敏,“老爷,老爷您…………” 王命一看这情况,立刻就明白过来妻子想岔了。 连忙上前把妻子搀扶起来,指着后面那一车香烛纸钱,“夫人你看看,我买的都是什么?有白布魂幡白纸钱吗?” “这是为夫用来祭祖!” “祭祖?!” 刘氏止住了泪水,怔怔的看向自家丈夫。 祭祖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年不节,也不是那位已故亲友的忌日,祭什么祖啊! 王敏笑着贴耳和妻子说了今天的事情,太子殿下亲自召见,对他表露出青睐信重之意,并晋升他为户部正六品主事! 从从七品中书郎,到正六品户部主事。 一日官升三级! 这还不值得他买些香烛纸钱祭祖吗! 刘氏木讷的看着丈夫:你说的这是真的吗? 王敏肯定的点头:是真的! 刘氏会过来神,立时大声呼喊在家里帮忙的弟弟,“老三,赶紧拿钱去街上买乳猪,肥鸡,瓜果,鲜蔬……” 老三不明所以为什么要买这些,但看姐姐这样子,也没细问连忙带着钱去买东西。 而后刘氏又着急忙慌的带着几个人,赶紧收拾出一间屋子。 将祖宗牌位恭恭敬敬的请出来,又仔细擦拭干净,最后才郑重摆在屋里。 没办法,王敏虽然祖上有些家资,但京城物价奇高,特别是这房屋宅邸,更是夸张无比。 就王敏那点俸禄,养家糊口都费劲。 哪有可能为祖宗单独弄一间房子当祠堂? 不一会功夫,所有的东西就都买回来了,整整齐齐的排放在屋子里,满满当当。 王敏站在最前,身后是妻子刘氏和一儿一女,再往后就是家中女仆和几个帮忙亲戚,都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 恭恭敬敬的开始祭祖,满心期待的磕头。 到了晚上,王敏又舍出了一月俸禄,在家里摆了一次奢侈的家宴。 没邀请任何人,只有家里这些人…… 到了第二天,王敏起了一个大早。 而妻子刘氏则是更早起床,为他做好了早饭,备好了热水,好让其好好洗漱一番。 新的官服昨天下午,朱标就派人送了过来。 顺带一起的还有五十两银子,五匹棉布…… 送东西的是德子,说完朱标的口谕以后,又专门小声的和王敏说,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私库,不记录在官档上。 不用供奉,是太子殿下体恤王大人清正节俭,补贴家用的…… 王敏闻言立刻便感动的痛哭流涕,冲着东宫的方向磕头谢恩,立誓愿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刘氏仔细认真的为丈夫穿好新官服,抚平每一处褶皱。 然后退后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是比原来中书郎的模样好! 想着眼角就又流起了泪。 她知道自己丈夫因为性情,这几年过的有多难,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有太子殿下青睐,丈夫肯定能够一展心中抱负,做个青史留名的好官! 抬手为妻子擦去眼泪,说上几句体己话。 王敏拿上任命文书,带着妻弟老三朝着户部衙门的位置走去。 户部,掌国家田赋,关税,货币…………是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往日户部衙门,可以说是热闹非凡,门口排的队能从街口,排到隔壁三条街以外去。 但是等王敏来到户部衙门门口却发现,门可罗雀,几乎见不着一个人。 就算有人路过,也是低着头有多快跑多快,生怕在户部衙门门口多停留那怕一秒,好似这里就是阎罗殿! 其实也和阎罗殿差不多。 一件空印案,半个户部都是死人。 加上受牵连的,和地方上的官吏,掉的脑袋上万可能有些夸张,但数千肯定是一点问题没有。 老三看着此番情景,挠了挠脑袋抬头看向姐夫,“姐夫……这户部衙门怎么看起来,有点渗人呢!” “这那渗人了?” 王敏抬步向前,“腌臜腐臭涤荡一空,比起其他这里此时最干净!” 第九十一章 赵好德 王敏带着妻弟老三刚走到户部衙门门口,便被驻守在此的一队锦衣卫给拦了下来。 “你等是何人,来户部衙门所为何事?” 说话的是一个锦衣卫小旗。 右手按在腰间刀柄之上,一双如刀子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王敏两人。 身后另有几名力士,微微挪动脚步靠近。 呈一个包围的架势。 哪怕王敏德身上穿着的是文官的官袍,挡在他身前的老三手无寸铁,被这架势吓得身体微微发抖。 现在的户部。 大块的腐肉已经被刮干净,但是一些藏的深的病灶,却还没有除完。 所以锦衣卫不得不防,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哪怕有些惊弓之鸟的嫌疑也在所不惜。 空印案,这么大的事。 居然是由国舅爷翻出来的! 更不要说私通倭寇的案子,指挥使亲自动手清理了十几号自家弟兄! 鹰犬要有鹰犬的价值! 现在不抓紧在朱元璋心里挽回形象,他们锦衣卫未来的处境,可就不容乐观了…… 不,身为皇帝鹰犬,不能起到作用哪还有什么未来处境? 守在这里的锦衣卫记性都很好。 从来就没有见过王敏这号人。 现在这个时候别人都对户部衙门避之不及,就他偏偏带着人往里面进,锦衣卫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当然他们也不觉得,王敏是来干什么坏事,毕竟是正大光明来的。 王敏见状拨开挡在身前的妻弟老三。 按照大明官职,锦衣卫小旗是七品官,而王敏现在则是六品,高了一级不止。 所以他只是微微躬身,“本官王敏,今日是来户部衙门赴任的。” 说着王敏从怀中取出任命文书,双手拿着,“此乃太子殿下亲授文书,可证明本官所言非虚。” 赴任! 太子殿下亲授文书! 两句话直接震住了锦衣卫小旗。 也不管王敏所说真假,立刻便抬手示意手下人退后。 然后恭恭敬敬的弯腰双手接过文书,不敢打开看文书里的内容,只在在封面上扫了一眼,确定是大宝印玺以后。 又连忙还给了王敏,行礼赔罪,“还望大人勿怪,卑职也是奉命行事!” 王敏虽然心中对锦衣卫番子不太喜欢。 但人家确实是在奉命行事,而且现在还赔了罪,所以便还了小旗一礼,道一声无碍。 而后径直踏入户部衙门。 看着王敏走远,一名力士走上前疑惑的问,“头,这怎么回事啊?” “现在居然还有人来户部上任?” “闭嘴!” 小旗应声怒骂那力士,“这是你该说的话!想死别拉着弟兄们跟你一起!” 力士闻言一愣,他和小旗同属京营悍卒,后来被选入锦衣卫当差,七八年过命的交情,从来没红过脸。 怎么今天? 但好在他还知道轻重,连忙躬身行礼赔罪。 小旗没有理会他,冷眼扫过自己的这些手下,一字一句厉声说道,“都我给记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咱们是锦衣卫,只管听命做事,眼睛耳朵可以有,但唯独嘴不能有!” “记住没有!” “吾等记住了!” ……………… 等走进户部衙门里面以后。 王敏发现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虽然时不时会有几个官吏走动,但都是匆匆忙忙的模样。 手里几乎都拿着账本一类的东西,边走边算。 “姐夫,这户部……” 老三小声喃喃,对户部的气氛很不适应。 王敏倒是无所谓,也不会理会妻弟老三的问题,大概的判断了一下方向,和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 确定户部衙门正堂的位置以后。 继续迈开步子朝着那边走,赶紧把任职流程走完才是要紧事。 很快王敏便到了地方。 并向户部左侍郎,暂掌尚书事赵好德,递上了自己的任命文书。 要说这赵好德可不是一般人。 当年朱元璋还为吴王时,赵好德便主动渡江投效。 一番交谈以后颇受朱元璋的赏识,直接留其在义军之中听用,后来更是屡次谏言,劝诫朱元璋莫嗜杀人。 其性情高洁,刚正不阿,从不懂得什么逢迎附和。 哪怕身居高位,任职在这大明油水最多的衙门,日子过的依旧十分清贫,家中除去数十卷藏书以外,再无他物。 真正的两袖清风。 空印一案被掀出来后,整个户部人人自危,生怕被锦衣卫捉拿下狱。 唯独赵好德一切如常。 锦衣卫对户部连番彻查,弄得鸡飞狗跳,半数官吏被捉拿下狱。 或是押往菜市口,或是流放充军数百上千里。 只有赵好德,片叶不沾身,一点事都没有。 后来朱元璋亲自拍板,命他以户部左侍郎暂掌尚书事,处理积压政务,恢复户部职能。 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户部才能在如此震荡之下,勉力维持着运转,不至于使得政务瘫痪。 因此朝中许多人都在猜测。 皇上一直没有同意右丞相胡惟庸建议,确定新任户部尚书人选,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赵好德。 同时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是。 赵好德籍贯河南汝阳城东五里庙,是朝堂中极少数出身北方的大臣。 如果能再往上升个一两级,就比如说户部尚书,那这朝堂上…… 赵好德接过任命文书打开。 心怀疑惑的一字一句的仔细看着。 毫无征兆的,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提拔一个,名不传经传的七品中书郎,到风雨飘摇的户部中来? 任命文书上确实是太子殿下的字迹没错。 加盖的大宝印玺也没有问题。 赵好德心中越发好奇,下面的这个王敏,是怎么得到太子殿下青睐的? 陛下和太子殿下,终于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赵好德心中想着,缓缓放下手中文书,抬眼打量着站得笔直的王敏。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赵好德以前是见过王敏几面的,但从来没有产生过什么交集,更不提有所了解。 只是能被太子殿下青睐,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罢了…… 赵好德将脑海中种种猜测湮灭。 不管陛下与太子殿下有何打算,都与他赵好德无关,做好分内之事,处理好户部政务才是最要紧的。 其他的,是为君者的事。 为臣者,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王大人……” “下官在!” 王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赵好德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现在户部的情况,我想赵大人应当很清楚。” “下官明白。” 王敏清楚赵好德的为人,又一次对他躬身行礼,“下官已为户部官员,大人尽管安排就是。” “好……” 见王敏如此,赵好德微微一笑。 叫进来一名吏员,让他带着王敏去到他的衙署,直接开始做事吧。 第九十二章 追踪 领路的吏员很快便带着王敏和老三来到一处房舍。 不过到门前的时候,他就停下了脚步,在门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对王敏说,“大人,这是就是您的衙署了。” “小人就不进去了,赵大人还在那边等着呢。” 王敏点了点头,说了两句表示感谢的话,便让他回去复命了。 转身还没走两步路。 吏员忽然又停了下来,扭头和王敏又多说了几句。 都是些户部衙门里的琐碎小事。 那个吏员腿脚快办事牢靠,谁的嘴巴大耳朵灵,还有那位大人似乎和朝中某位重臣有牵连………… 王敏面色如常,只是静静的听完。 而后对着这吏员拱手又谢了一番,这些东西对于他一个新上任的来说,是非常有用的。 这个吏员倒是个会做人的…… 吱呀———— 王敏推开房门,并没有惊动到里面,全身心投入伏身在案,处理政务的各个官吏。 他任职的是湖广清吏司。 主管湖广布政司财政事务,同时兼管全国户籍黄册。 依照大明律例,应有主官郎中一人,副手员外郎一人,主事两人。 可王敏大概的扫了一眼后却发现。 整个衙署内穿着官服的,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人,看官服上的补子应当是副手员外郎。 主官郎中,和两名主事,一个也没看见。 还有吏员,也是至少缺一半的数额。 看来湖广清吏司是空印案的重灾区啊,名副其实的损失过半,伤筋动骨。 就在这时,一名拿着账册准备出去上报的吏员,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王敏。 看了看他身上的官袍,又看了看他的脸,现在户部衙门里六品官没多少,他怎么没有见过这个呢? 于是疑惑的开口问,“这位大人您是?” “本官王敏,自今日起任湖广清吏司主事!” “主事!新任主事!” 吏员惊呼出声,惊动了其他正在忙碌的官吏。 “什么主事?!” 员外郎惊呼着猛地抬起头。 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黑眼圈很是明显,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一样。 户部的官吏是杀了不少,但这不是耽搁政务的理由。 所以以往湖广清吏司,四位官员的活,现在全由他这个员外郎一个人全干了。 唯一的主官,唯一的能拍板的人。 为能赶上进度,这位员外郎已经接连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要不是他每天都遣人去家里报信,可能现在他家里已经在为他准备后事,手拉手等着锦衣卫上门抄家…… “大人,是下官!” 王敏上前两步,对着员外郎恭敬的行了一礼。 “自今日起,下官便是任湖广清吏司主事,属大人麾下!” 员外郎昏暗的眼中迸发出光亮,“我麾下?!” 指了指王敏,又指了指自己,“你以后是我麾下,湖广清吏司主事!?” 见员外郎这么大的反应,王敏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妙,但还是老老实实恭敬的回答说,“是的大人,从今日起我便是大人麾下。” “那还废什么话!” 员外郎大喊一声,也不再在乎什么仪态了。 直接站起身风风火火的跑到王敏身边,拽着他的手就往一张桌子那里拖,而后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在一把椅子上。 椅子前面的桌案上,是堆积如山的折子账册。 员外郎指着那一堆折子账册,“终于有人来帮忙了,这些!” 说着又把手指向另外一边,同样堆积如山的折子账册,“还有那些,后天正午以前,必须要全部处理好,不能耽误半刻!” 员外郎说完拍了拍王敏德肩膀。 不等他反应回答,又风风火火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继续忙碌起刚才的工作,他的桌案上堆积的折子账册更多,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掩盖住了。 拿起笔正准备批复,员外郎又猛地抬起头,“对了,本官钱楠。” “王敏!”王敏拱手回应。 “好,王敏!” 钱楠神神叨叨的默念两声,又赶着忙活手中的事。 这些天下来,越处理越多的政务,已经让钱楠快要忙魔怔了,都忘记思考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新官员任命到户部。 也没有注意到,王命究竟是由何人任命。 眼中,心中,脑海里,只有眼前数之不尽的政务! 要是完不成的话,那耽搁的就是一整个行省的税赋财政。 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渎职之罪! 王敏见状无奈微微一笑,他猜的出来钱楠为何会如此,接过吏员递过来的笔墨纸砚。 他也开始俯身忙碌。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到户部政务,但身为太学学子,又在中书郎任上呆了两年多年时间。 王敏很快便上了手,处理的速度也慢慢快了起来。 钱楠虽然快要忙昏了头。 但也没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王敏那边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以后,才彻底安心,专注的做自己的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便到了中午。 户部衙门是提供饭食的,但是味道懂的都懂。 就连皇帝朱元璋的膳食都是大锅饭,街边馆子都可能不如的程度,就更不要说六部衙门里的饭食了。 最多不算难吃,能填饱肚子而已。 所有许多颇有家资的官吏,都是让人在家里做好,或者在外面馆子里订,直接送到衙门里来的吃。 这种情况在京中各衙门都很正常。 所以就算门口有锦衣卫守着,也没有直接杜绝不让人来送饭。 只是以前能直接送到衙门里面,现在却要官吏本人出来取,而且还要打开检查一遍。 今天就有一个吏员出来拿食盒。 不过他在拿饭盒的时候,小声和送饭的人说了几句话,而后一切如常的拿着饭盒,让锦衣卫检查。 好似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送饭的人听完那些话以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亲眼看着那名吏员消失在视线之内,才转身离开这里。 而与此同时,街角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 一个汉子小口的吃着馄饨,在送饭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汉子正好吃完起身付钱。 送饭人走的很快。 不一会便穿过好几条街,来到西华门附近。 这里距离皇城很近,住在这里的都是朝中重臣,开国的勋贵军侯。 街角路边几乎看不到平民百姓。 送饭人走到这里忽然警惕了许多,时不时的停下脚步,一边做着假动作,一边向周围身后偷瞄。 生怕有人跟着。 一连好几次,送饭人忽地加快脚步,来到了一座宅邸的后门。 和后门的守门人交谈了几句话以后,接过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连忙离开了这里,跑的飞快。 距离不远,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 刚才吃馄饨的汉子,把自己完全藏在阴暗处,直勾勾的看向那座宅邸的后门。 汉子是锦衣卫,专门负责追踪暗访。 对京城各处都无比的悉,特别是这皇城附近的地方,毕竟锦衣卫明面上的作用,是皇上的仪仗队。 所以这所宅邸的主人,汉子自然也是知道的。 大明中书省右丞相,韩国公李善长姻亲同乡,除徐达徐帅外大明朝堂第一重臣,百官之首胡惟庸! 手伸的挺长啊…… 第九十三章 第四个知道 有人给胡惟庸传消息。 但很可笑的是,胡惟庸是第四个知道的。 第一个是负责追踪的锦衣卫汉子,第二个是皇帝朱元璋,第三个是太子朱标。 到最后第四个才是他中书右丞相胡惟庸。 甚至锦衣卫给朱元璋传递消息的时候。 胡惟庸正与几位重臣,在奉天殿里商议国事,朱元璋就坐在上头龙椅上,监国太子朱标站在他身侧。 这样的场合,锦衣卫是不可能能进去的。 但是又因朱元璋下过令,关于王敏的消息必须要第一时间送上去。 于是只能让太监总管白苟出来,接过写成的奏折,代为转交给里面给朱元璋和朱标阅览。 白苟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只问了一句,必须要是现在送进去以后,转身便佝偻着身子,双手拿着折子走奉天殿中。 胡惟庸及几位重臣见状。 说话的声音顿时便低了下来,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他手中的那份奏折。 下意识地就想是哪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不然的话,不至于现在这个时候,君臣商议国事的时候,突然又一份奏折过来。 朱标上前两步从白苟手中接过奏折,没有打开直接转交给朱元璋,顺便还对着胡惟庸和几位重臣露出个微笑。 几位大人继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没有人会是傻子,朱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们可不能不知道好歹。 于是一个个继续刚才的话,继续商议国事。 只不过在胡惟庸的眼睛里,多了些莫名的神采。 他是中书右丞相,是大明百官之首,依制统领六部,总理天下政务。 所有的奏折按道理说,都应该要先经由他的手,整理阅览以后才会交到朱元璋,或者朱标的手里。 可现在就在他的眼前,居然有一封奏折直接到了朱元璋手里。 这不应该…… 工部尚书李敏见胡惟庸面色有异,于是开口询问,“胡相,您……” “奥……无事……” 胡惟庸迅速反应过来,拱手微笑,“突然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抱歉,我们继续,我们继续……” 下面发生的一切,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都看在眼里。 就像小时候上学时,在下面做着小动作,以为老师看不到一样。 都不过是自欺欺人,想象不到龙椅上视线会那么清晰。 扫了一眼奏折,发现在右下角位置,有一处很特别的印记。 朱元璋看到以后又抬头,看了胡惟庸一眼。 而后才缓缓打开奏折。 奏折里面写的东西不少,送饭人为胡惟庸提供消息的过程。 还有送菜人,户部吏员的具体情报,籍贯何处,家中有人几口,经济状况…… 甚至还有锦衣卫凭现有情报,推测出他们与胡惟庸扯上的大概时间段。 同时在奏折的最后面,还有一句总结。 陛下恕罪,卑职无能,暂时只有此小鱼小虾,望陛下宽限时日,卑职必能为陛下挖出大鱼…… 将奏折合上,递给身边的儿子朱标。 朱标直接接过来就看,但还没看两眼就又抬头看向父亲。 这胡惟庸消息还真灵通啊! 他昨天下旨提拔的王敏,今天早上才算刚上任,中午饭都还没吃呢,胡惟庸家里居然都有消息了。 朱元璋轻笑着示意儿子,稍安勿躁。 胡惟庸身为中书右丞相,除了不管事的徐达以外,实打实的百官之首,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才奇了怪呢。 不过就是手段有点糙。 若是李善长那个老东西来,锦衣卫不可能一下子就整出这么多消息。 站起身,朱元璋走下台阶。 胡惟庸几人见状连忙转身,对着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齐声呼唤陛下。 摆手让他们不用如此多礼。 朱元璋面色如常的询问了两句,他们商议的如何了?敲定的有多少? 胡惟庸几人对视一眼,向朱元璋请求恕罪,他们暂时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而后又各自将想法一一陈述,想着让朱元璋来定夺。 但是朱元璋听完以后,却是一个也没有采取,只是笑着看着他们,说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 国事天下事,更要如此。 多给了他们些时间,让他们好好再想想。 再说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也该让他们歇歇吃点东西,等吃饱喝足了再继续商议也不迟。 胡惟庸几人闻言,连忙又行礼谢恩,纷纷离开了奉天殿。 朱元璋这话就是隐晦的逐客令。 他们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特别是胡惟庸,他心里对刚才那份白苟送来的奏折,里面的内容更加的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呢? 看完以后,朱元璋居然直接把他们都给散了。 不应该是出了什么天灾人祸。 也不应该是北方的战事有什么状况。 那是…………? 等人都做完了以后,朱元璋又重新坐回到了龙椅,饶有兴趣的看着儿子朱标。 手指指向朱标手中的奏折。 “你说胡惟庸,能猜得出来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他若能猜得出来,这消息就不会这么快送到他家里了。” 朱标将奏折合上,伸手打开桌案上的一个锦盒,将这份奏折放到里面盖上盖子,又拿起交给了一旁佝偻着身子的白苟。 朱元璋轻声说了一句,“放第三个盒子里……” “是,奴婢省的。” 白苟应了一声,佝偻的身子走的倒是挺快。 “这位咱们大明的中书右丞相,为什么会这么拎不清呢?” 朱标说着望向门外,已经看不到任何的人影,“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滔天,身份显赫,地位崇高……” “稍微收敛点,落个名垂青史,万古流芳不好吗?” “哈哈哈…………” 听完儿子的话,朱元璋突然大笑起来,手不停指着儿子朱标,好像他刚才那番话,是他听过最可笑的笑话。 笑了一会,朱元璋缓缓停下说,“标儿,你觉得为啥咱能成皇帝?!” “父皇,雄才…………” “打住,拍咱马屁的人够多了,不用你再说这些东西。” 朱元璋说着,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子杀气来,“咱能当皇帝,不是什么他娘的英明神武,天命所归!” “就是他娘的太贪了!” “手里有了一块地盘,能大块吃肉了,就不想再啃杂粮窝头,床头有了一掐就能出水的嫩婆娘,就再也看不上庄稼妇人!” “拥有的东西越多越好,就越是忍不住往上瞧,这玩意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 朱标听着,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但突然有一句话,莫名其妙的从他脑子里迸出来,然后不受控制的又说出了口。 “爹,你说的床头嫩娘们,庄稼妇人,这事我娘知道吗?” 第九十四章 坏消息 和其他几位重臣拱手道了别,胡惟庸径直出了宫门坐上马车。 马车里有碳炉时时烧着。 掀开门帘刚走进去,身上带着的寒意便尽然消除,另有妙龄俊俏的丫鬟,伸出纤细如葱白般的小手,为胡惟庸去掉身上的皮裘。 在软垫上坐下,又一丫鬟递来的热茶。 胡惟庸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味道不错,那些个商人还真没说错,是比皇上的御茶味道还要好些。 一杯饮尽,胡惟庸便放下茶杯。 闭着眼睛随着马车细微的颠簸,进入到一种假寐的状态。 胡惟庸的丞相府距离皇城很近,那怕赶车的车夫,为了行车更安稳走的比较慢,也没有用多少时间。 眼看着前面就到府门口了。 车夫慢慢控制住马速,速度缓缓慢下来,等到拉车的马完全停下来的时候,正好停在丞相府门口正当间。 车夫连忙跳下马车,拿着木凳打开车门,“相爷,到了!” “嗯……” 胡惟庸轻哼一声,睁开眼睛在两个俊俏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在相府门口,也早有一批仆役等候多时。 特别是相府的管家胡历,刚看见胡惟庸的马车过来,立刻就跑过去点头哈腰的等着胡惟庸下车。 等到胡惟庸下了车以后。 胡历又立刻把一个丫鬟撵走,自己上前搀扶着胡惟庸。 刚搀住胡惟庸的手臂,胡历就又小声的开始说,“相爷,有人送消息来了。” “哦?” 胡惟庸终于睁开了半闭半睁的眼睛,来了些许兴趣,“什么消息,谁送来的?” “户部湖广清吏司今天新上任了一个六品主事,送信的是一个送饭的,背后是户部湖广清吏司的吏员。” 胡历小声的说着,搀扶着胡惟庸往相府里面走,“消息里只说那主事叫王敏,其他的什么一概不知。” “于是小的就想了点办法查了查,侥幸还真让小的查出些眉头出来……” 胡惟庸言简意赅,“说……” “是,相爷。” 胡历不敢怠慢,将查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王敏是洪武三年以贡入的太学,洪武六年授中书郎,在中书一干就是两年多。” “性情高傲,沽名钓誉,与许多同僚上司都有不愉快。” 说到这里胡历微微抬头,声音更小了一些,“籍贯浙江宁海……” 浙江宁海! 胡惟庸神情微微一变。 去年年中逝世,大明开国功勋,诚意伯刘基刘伯温,他的籍贯就是浙江! “有关联吗?” 胡历是胡惟庸身边的老人,自然清楚相爷问的这个有关联吗是什么意思,于是立刻回答,“有,刘基还在世时,王敏曾去拜会过一两次……” 拜会过一两次,那也就是说这王敏,很有可能就是刘基麾下的人。 是与胡惟庸相对那一派系的人! 现在户部官员空额严重,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朝中不管是谁都眼馋的流口水! 他胡惟庸也不例外,甚至比谁都想要分上一块! 接连几次向朱元璋谏言,提举品行兼优,拜入他门下的官员填补,但一律都没有得到首肯。 全都驳了回来。 已经一个多月了,户部衙门一直只出不进。 今天却突然新任一个主事,还是出身浙江的人,中书郎王敏! 对胡惟庸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吗?” “有!” 胡历身为胡惟庸最信任的管家,手上能调用的资源是非常恐怖的,想要在京城查一个官员,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为了能让主子满意,王敏德一切全都查了个底掉。 “小的专人遣人去了一趟吏部,想查查到底这王敏到底是怎么晋升入的户部。” “可吏部的人却说,他们那里压根没有王敏时任命文书,晋升户部主事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经过他们。” “没有经过吏部!?” 胡惟庸脚步猛地停下,直勾勾的看向身旁的胡历,“是陛下?还是太子?” 胡历弓着腰回话,“小的派人都查过了,昨天早上有人看见,太子殿下身边的太监,去过王敏家里传旨。” “隔没一段时间,王敏就入了宫,等出来时特意又去了一趟香烛纸钱店,几乎把店里货全都包了。” “老板和伙计亲自送上门,见王敏的夫人,又派人去买乳猪,肥鸡,瓜果,时蔬……” “看架势,是要祭祖!” 胡历没有直接回答胡惟庸的话,但又把所有的话都给回答完了。 王敏突然连升三级。 从从七品的中书郎摇身一变,成了户部正六品的主事,正是太子殿下朱标的手笔! 大明朝的东宫储君,手中更有监国之权。 任命提拔一个区区从七品的中书郎,到户部充任正六品的主事,确实没必要经过吏部。 动动笔,一个印玺的事儿。 胡惟庸听完了胡历的话,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随后又迈开步子朝着府中深处走去。 虽然只是区区一个六品主事。 但这背后隐藏的消息,却是相当的庞大,只需稍微琢磨一下,便能看出不少的东西。 籍贯浙江…拜访过刘基…… 默默无闻,却突然得到太子的召见,直接连升三级,并且还被放到现在最是惹眼的户部。 处处透露着诡异,处处又都是深意。 并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的每一个点,都都透露着针对他胡惟庸的意味。 大明朝堂中谁不知道,他与刘基刘伯温势如水火,哪怕已经死了也是一样。 朝中所有籍贯浙江大臣,和他麾下都是死敌! 不经吏部,突然空降。 简单直接一点,太子殿下朱标,此举明显就是在向浙江一系示好。 再深一点,那就是在向他这个中书右丞相示威。 他进言了那么多次,朱元璋都不为所动,现在他的儿子却直接空降一人,而且还是他死对头派系里的。 现在说胡惟庸心里没气,那根本就不可能! 胡历也感觉到了胡惟庸细微的变化,脚步变得更轻,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点燃了炸药桶。 同时又隐晦的告诉其他仆役,周围所有的丫鬟仆役全都躲远点。 还有在中堂准备好饭菜,周围不要一个服侍的人,就连夫人少爷也是一样! 相爷要一个人静一静! 隔着一个院子,数十名仆役端着酒菜快步走着,要赶在胡惟庸到中堂前,把所有的酒菜全都摆上桌。 还不能让胡惟庸看到一个人! 另外还有仆役,找到胡惟庸的夫人戴氏,让她今日不用再陪着相爷用饭。 戴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到仆役的话以后,也没有询问为什么,起身直接离开了中堂,回到自己的院子。 同时还不忘嘱咐仆役,少为相爷上酒。 多了伤身…… 第九十五章 老友重逢 吩咐妻弟老三去领两份饭食回来。 王敏就在桌案上,一边吃着饭一边继续做手里的事情。 没办法实在是太多。 年前本就是户部最忙的时候,各地的财报都要交上来给户部审核处理,而空印案又恰巧在那个时候爆发。 人都要死了,谁还有心思做事啊? 所以就导致政务都积压了下来。 四位主官只剩一人,吏员也被抓了一半,剩下的就算拼了命的干,也只会越积越多。 这不,王敏才干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就已经感觉到手酸脑胀。 不过他是个会苦中作乐的,脑中不断想着圣人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丝毫不耽误进度。 就算积压的政务再多,身体的疲累再厉害,也不影响他一点热情。 慢慢的速度居然跟上了上司钱楠。 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错漏,但都被打下手的吏员发现,重新处理一遍便是。 随着时间流逝面前堆积如山的折子,终于慢慢的少了许多。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房舍里点起了火烛照明。 嗯———— 钱楠放下手中毛笔,站起身舒展自己僵硬的身体,从喉咙处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身上不断传出啪嗒啪嗒如同炒豆子一样的脆响。 有人帮忙就是好! 自空印案以来,钱楠终于算是勉强能在下职前完成了当日的政务,可以回一趟家舒舒服服的躺床上睡一觉…… 满怀感激的看向王敏那边。 钱楠发现,他居然还在附身忙着,桌面上布满了摊开账册,手里捏着毛笔写写画画。 钱楠好奇的悄悄走到他的身后看着。 做的不错啊…… 户部的政务多是钱粮,数算之类的事情。 所以很多新人做起来,时常会出现一些小毛小病。 可是眼前的王敏,钱楠看了好一会,发现他做起事来十分的仔细,比起在吏部做了一两年的吏员都要老练。 当然错漏的地方也有。 但只要出现过一次以后,就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这份心思可是很难得的。 钱楠心中对王敏评价不由的直线飙升。 这是个好苗子,好人才的! “王大人……” 正全神贯注计算数字的王敏闻声,忽地一愣然后慢慢的扭过去头看向钱楠,“钱大人?!” 连忙放下笔,要站起身行礼。 可坐了一下午没动过的双腿,却突然不听使唤,怎么都抬不起来。 麻了! 哈哈哈…… 钱楠上前一步扶住王敏,避免他除臭,然后笑着轻声说道,“王大人以前应该没这样繁忙过吧?” “户部政务积压的实在太多,你以后可能需要习惯一下了。” 王敏面露歉意的苦笑,勉强让自己站定身体,对着钱楠拱手答谢,“多谢钱大人,下官以后肯定注意。” 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大概的判断了一下时间。 钱楠又看向王敏,“王大人,今天咱们就先这样吧。” “多亏有你来,今天的处理的政务已经勉强跟上进度,回家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咱们接着再处理。” “可是……!” 王敏现在还不想离开。 他现在桌上的账册,大部分他都算了一半还多,现在突然就下职,放着明天再算。 他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于是想着开口说两句。 钱楠却抬手堵住了王敏接下来的话,“放心好了王大人,不会耽搁的,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养足了精神,比王大人你现在继续在这干下去,效率速度要快得多。” 说着钱楠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这些天他实在是太忙太累了,这突然放松下来,疲累感慢慢就涌上来了。 都有点快要坚持不住,直接站着就能睡着。 强打起些精神,钱楠顺势拿自己作比较,指着自己憔悴的面容对王敏说,“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回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敏还能怎么办? 他一个新来的都不走,那作为上司老人的钱楠怎么走? 都憔悴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不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可能明天他都能升官了! 更何况钱楠说的也没错,有了他的帮忙今天确实勉强跟上了进度,明天再努努力,最要紧的那些政务都会耽误。 回家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再做确实可行,精神也会更好一些。 于是王敏便不再纠结,对钱楠行了一礼同意下来。 钱楠见状也回了王敏一礼。 而后叫来这些天一直守在外面的仆役,让他赶紧去外面雇辆马车来。 他现在这样子已经是走不了路了。 王敏在旁边看着,居然忍不住的有点想笑,但被他强忍了下来。 走出房舍,叫上正在发呆的老三,两人径直离开了湖广清吏司的衙署,朝着户部衙门门口走去。 中途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 好像现在整个户部,数百官吏,只有他们湖广清吏司下了职。 走到户部衙门门口,守在门口的还是早上那一队锦衣卫。 小旗官眼尖,见来人是早上的哪位大人,立刻就走上前打招呼,“大人,您下职了?” “嗯……” 王敏拱了拱手,算是回应而后朝着家的方向离去。 身后的老三,见锦衣卫的小旗官对自己姐夫如此恭敬,身子忍不住的直挺起来,脑袋仰着走虎虎生风的迈着大步跟在王敏的身后。 “王兄!” 王敏这边还没有走两步路,耳边就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疑惑的循声望去。 只见一三十多岁,身穿素色直裰的中年儒生正笑着朝他走来。 “韩兄……” 王敏颇有些惊喜的叫出声来。 此人是王敏在太学时的同窗好友。 名为韩镜。 只不过不同的,王敏自太学学成以后,被授予中书郎,而韩镜则是直接进了吏部。 虽只是最末流的从九品司务,但不知受到那位大人的青睐,才不过几年的时间,便已连升数级,成了正六品的主事。 和现在的王敏一模一样。 刚开始时,两人偶尔还会聚上一聚。 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之间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面。 怎么今天这在里突然遇到了? 王敏思维反应很快,惊喜的表情逐渐凝重。 韩镜今天突然出现,很有可能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精心设计出来的。 身为吏部主事,这才刚下职多久,身上的官服都换了,显然是早有准备…… “王兄,好久不见了!” 韩镜对王敏德心思毫无察觉,一副好友许久未见重逢德喜悦。 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敏虽然心中怀疑,但面对满脸堆笑,毫无破绽的韩镜,也只能笑脸相迎。 “是啊,韩兄,自从上次一别,距今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吧!” “有了,有了,绝对有了!” 韩镜再上前几步,抓住王敏德手,“也是我的错,天天忙着衙门里的事情,忘记与王兄你时常聚上一聚。” “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第九十六章 偶遇,拜帖 “诶…………” 握着王敏的手,激动的不能自已的韩镜,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王敏身上的官服。 “鹭鸶……王兄这是……” 指着上面的补子,韩镜神情更加的激动。 可以确定了! 王敏心里已经肯定,眼前的韩镜绝对不是偶遇,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同窗好友。 而是朝中某位重臣的探子。 他突然得到太子青睐,这个时候晋升到户部任主事,吸引到太多人的目光,勾起太多人的好奇。 从七品晋升到正六品,虽然官袍的颜色没有改变。 但为官之人,看到官员的第一反应,就是看他官袍的颜色,进而就是胸前的补子。 特别是京城里的官员,这番举动刻在骨子里。 他韩镜能几年之内,便从从九品升到正六品,跟坐火箭一样。 除了有人提携以外,眼力见肯定也无比重要。 怎么可能隔着大老远,先看到是许久未见王敏的脸,直到跟前才注意到官袍上,具体是什么补子? 不合情理,但合官场! 韩镜这次来,应该就是过来探查,王敏究竟是怎么升的官? 又为什么偏偏升到户部为官? 都是千年的狐狸,没有确切的消息情报,谁都不敢先下手,毕竟王敏的背后站着的太子朱标! 王敏心中升起警惕,隐晦的看着眼前这位韩兄。 疑惑他背后的人又会是谁? 胡相?浙东? “王大人!” 就在王敏还在思考,究竟要怎么回韩镜的话,趁早脱身离开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了钱楠的声音。 王敏迅速回头看去。 只见钱楠此时正坐在一辆马车上,伸手掀开车帘往外面看着,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韩镜这个陌生人。 能从空印案中脱身,继续任职户部。 钱楠就算不是什么能臣,也绝对称得上是聪明人,一个聪明的“清官”。 他不在乎王敏是谁的人,也不在意为什么要把他放到户部来。 他在乎这么多政务,要有人帮他! 王敏比他先出来不到一盏茶,这么短的时间就被人拦住,正常也不正常,巧合的事情多了。 可是打量了一眼王敏的神情,钱楠就知道这事他得管了! “钱大人!” 王敏恭恭敬敬的对着钱楠行了个礼。 一旁的韩镜跟着也想行礼,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钱楠给堵了回来。 “这好不容易下职了,王大人怎么不直接回家歇着啊?” 钱楠轻声说着,上眼皮直打下眼皮,“明天咱们要处理的事可不少,能多歇会就多歇会,在这耽搁什么?” “大人教训的是。” 王敏顺着往下说,似乎不在意韩镜在场,“我这就赶紧回家歇息,保准误不了明天的政务。” “大人放心!” “好……那王大人,咱们明天见。” 钱楠说完,打着哈切放下了门帘,“走吧,咱回家。” 应声车夫扬起鞭子,催促着马匹朝着钱楠家的方向走去,摇摇晃晃有点像是摇篮。 如果此时有人距离近,耳朵灵,或许还能听到细微的鼾声。 “抱歉啊,韩兄。” 钱楠这边刚走,王敏就转身拱手致歉,“我这才入户部,刚才那位又是我上官,所以……” 韩镜脸色忽地僵硬,那位大人交代的事,他还没开始做呢! 这怎么就要走了? “下次!” 王敏猛的又上前一步,一只手抓着韩镜的手臂,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下次,下次我亲自给韩兄送帖子。” “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聚上一聚!” 说完不给韩镜一点反应时间,王敏带着老三扬长而去。 动作像是走路,但速度却比跑的还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剩下韩镜一个人站在原地,手伸出来想拦王敏,但显然已经晚了,王敏已经走出去好远。 一名小厮上前,看看走远的王敏,又看看自家老爷,弯着腰小声询问,“老爷……” “这……咱们,咱们要怎么办?” 哼——! 韩镜气得一甩衣袖,剜了一眼小厮,转身离去。 还能怎么办?! 忍者呗! …… “姐夫,刚才咋回事啊?” 老三小跑着跟在王敏身后,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脑袋问号。 他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但是能感觉到。姐夫不想和那位韩大人多待。 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在以前这位韩大人,是自家姐夫很是要好的朋友,还叫到家里吃过两次饭呢。 怎么现在? 王敏闻言脚步放缓了一些,“老三,回去以后吩咐家里人。” “以后若是有人来送礼,不管是什么,都一概不收!” “还有来送拜帖的,能拒便拒,不能拒的就把话说空泛些,绝不能咬死!” “好嘞姐夫,我记住了!” “回去我一个个和他们说,保准让他们全都记住,不犯一点错!” 嗯! 王敏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两人沉默的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妻子刘氏今天特意站在门口等着,远远看着两人有些像,立刻就高兴的迎了上来,“老爷!” “你怎么在这啊?” 王敏很是诧异,自己妻子以往不都是在家里等着自己吗? 怎么今天该在大门口了? 刘氏没有直接回答,从身后跟着丫鬟手里接过几封拜帖交给王敏。 随后说,“奴家心里不安稳,从今天申时起,就开始有人来家里送帖子,而且还都是老爷你以前的同窗,同僚,奴家有些印象的人。” “年前两件大案,奴家是知道写的,太子殿下安排老爷入户部,肯定有其深意。” “可这些人,奴家实在拒绝不了!” 说完刘氏微微低头,似乎感觉对王敏有愧。 王敏没有说什么,分别看了看拜帖上的名字,果然如妻子所说的那样,都是以前他的同窗,同僚。 甚至还有他以前的上司。 动作怎么真快?! 王敏眉头皱起,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这户部朝中盯得可真紧!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事,他背后可是太子殿下! “没事,不过就是些拜帖罢了,又不是送来了我就必须要见他们!” 轻声安慰了妻子几声,王敏将拜帖统统塞给老三,“不要浪费,全都送去厨房引火,还有刚才交代你的那两句话改了。” “拜帖一个不接,就说我这些日子因为公务繁忙,都要呆在户部衙门里,谁都见不了!” “老爷你要住在衙门里?!” 刘氏惊讶抬头。 “不用真的去住。” 王敏拉着妻子的手,往家里面走,“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只要不与他们碰面,我在不在户部衙门都无所谓。” “我是太子殿下任命的户部主事,他们最多只是旁敲侧击,没有人会敢去堵我。” “甚至偶遇,应该都不会再有了……” 似懂非懂的刘氏跟着王氏进了家门,老三紧跟在他们两人后面,顺手把门也一并给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