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过分宠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气死单身狗了 楚老夫人没什么大碍,这会也能坐起来好一会,过些日子就能下床了。 “我换一换方子,老夫人再喝一阵子,就没什么大碍了。”陈识月松了口气,欣慰的坐在床边,毕竟老夫人年纪大了,不能用虎狼之药,能有这样的效果,实属不易。 楚老夫人握住了陈识月的手,“我还是觉得,见你有几分眼熟,满心欢喜。” “老夫人,您说过了,我跟您记忆里的那一位很像。”陈识月平静的回答。 楚老夫人点点头,笑得慈眉善目,“是啊,你看看我这老糊涂了,说了一遍又一遍,你们年轻人不爱听我们这些老家伙唠叨。” “老夫人言重,谁都有老去的时候。”陈识月望着眼前的楚老夫人。 虽说救治及时,不至于瘫在床上,但是她此前就查出来了,楚老夫人清窍失灵,简而言之……很快就会越来越糊涂。 记忆混乱,这是每个人老去之后都会面临的问题。 好在楚家不缺银子,即便楚老夫人记忆紊乱也没关系,不记事了也无妨,派人日夜照料便是。 这事她当然不会告诉楚老夫人,回头得跟楚老爷和楚夫人交代,免得楚老夫人日思夜想,再出什么问题。 “好姑娘。”楚老夫人握紧了陈识月的手,“可有婚配?” 陈识月:“?” “我瞧着你很是欢喜,家里尚有小孙儿没有婚配,虽然不成器,但也生得俊秀,还算过得去眼,你看啊……”楚老夫人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陈识月面上尴尬,下意识的抽回手,“老夫人说笑了,我、我不……” “只要你愿意,楚家给的聘礼一定……” “我有夫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陈识月自个都傻了。 这脑子抽了吗? 怎么一下子蹦出这么一句? 好在这一句话,也恰当好处的打断了楚老夫人的喋喋不休,这乱点鸳鸯谱的事儿,实在是离谱得很。 若是林序在此,怕是要骂楚家恩将仇报。 救人救人,最后还要搭上少将军的媳妇? 这还得了? 别说是林序,霍青行都能起杀心。 “有夫郎了?”楚老夫人哽了一下,又握住了陈识月的手,“哪儿人呢?相貌如何?才情如何?做什么的?对你好不好?” 陈识月:“……” 她是真的没想到,楚老夫人好转之后,会是这般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嗓子眼里如同卡了鸡骨头,说不出半句话来。 “怎么?不能说?”楚老夫人许是躺了太久,这会身子好转便闲得发慌,“罢了!只要对你好,有上进心,顾家,那就够了!” 陈识月点点头,刚要起身离开,却又听得楚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开口,“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很多事情都没经验,记住老婆子我的一句话。” 闻言,陈识月转头。 “千万不要只图男人对你好。”楚老夫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图他钱,图他权,图他的家族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只图他对你好,若是哪天他不对你好了,你不就什么都没了吗?” 陈识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照着管家伯伯和厨娘婶婶说的,父亲对母亲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困在后宅只图一个男人对你好,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楚老夫人叹口气,瞧着陈识月的脸,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一眼就看到结局的生活,每日都在等待里煎熬,心里永远都见不到光。” 陈识月面色微沉,唇瓣紧抿。 “丫头,你是个好姑娘。”楚老夫人叮嘱,“千万千万要记住,老婆子的话!” 陈识月郑重其事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一定要记住啊!”楚老夫人好似很不放心。 陈识月颔首。 走出房间的时候,陈识月的心里有点沉甸甸的,楚老夫人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所以在暗示着她,提醒着她。 陈识月想起了母亲,若是非要套上去的话,那就是别赴母亲的后尘,不要只图一个男人的爱,把自己困死在后宅。 原本是艳烈的火红玫瑰,可以恣意绽放在天下任何一个角落,却因为一个男人筑起一道墙,快速枯萎死去,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怎么了?”霍青行在外面等着。 陈识月一怔,“没什么。” 陷落在悲伤哀怨的情绪里难以自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些年为了生存而逃亡的日子,教会她不要自怨自艾,不要放弃希望。 纵然是贫瘠之地,也会有山花烂漫…… 她是陈识月,不会赴母亲的后尘。 “走吧!” 陈识月抬步就走。 霍青行紧随其后,“你说……你有夫郎。” “你……你怎么还听墙根呢?”陈识月白了他一眼,呼吸节奏却不自主的乱了,“莫要乱嚼舌根,不然我就毒哑你!别以为你现在帮我,我就会轻饶你!” 语罢,她大步流星的走开。 霍青行站在原地,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唇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住,“夫郎?” “夫……君!”林序拉长了尾音,笑得贱兮兮的,“哎呦喂,啧啧啧,少将军,你看看你现在这样,都快美得冒泡了!” 霍青行眼神如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还有脸说。” 呵! 瞧着霍青行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林序嘴角直抽抽。 哎呦,看给得意的! 看他得意的! “我娘的手不是手?我姐姐不是女人?我牵过!谁说我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隔壁王婶,李婶,刘婶……”林序愤愤不平,“小爷我牵过的女人多了去了!” 有媳妇了不起? 说不定哪天,他也能顺手在路边捡个媳妇呢?! 想了想,林序快速追了上去,不管怎样还是先跟上去再说,这衙门那边怕是也不能太过耽搁,说不定这一次还能拿下两个山匪,揭开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呢! 这一来,算不算是功劳一件? 以后能不能让月大夫,将功折罪? 第一百四十章 对薄公堂 其实林序想的问题,霍青行也想过,但转念一想就打消了所有的想法,抄家的死罪和现在付家的案子比起来,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霍青行完全不再纠结。 没必要,也没有可比性。 楚老爷出去了,直到天将黑时,衙门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县令大人已经下令,将付家夫妇扣下,这会传令陈识月过衙门一趟。 心,咯噔一下。 陈识月面色难看,“真的要去?” 怕陈识月有顾虑,捕头亲自来请,“月大夫只管放心,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大人说了,您只是作为人证,别的一概不必沾染。” “人证?”陈识月在犹豫,“必须去吗?” 捕头点点头,“毒是你验出来的,由你去指认自然是最合适不过,而且你也看到了,付家那婆子是个难缠的,惯会装疯耍滑,若是这一次让他们跑了,必定会藏起来,到时候再想抓他们……可就不容易了。” 当年的那些山匪,杀了多少人,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些山匪无恶不作,杀了很多人,二十年前做下的恶事,几乎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捕头解释,“现在我们一帮兄弟已经去付家了,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能让付家的人跑了。” 一个都不能少! 付家被衙门的人团团包围,如今更是人心惶惶。 陈识月瞧着衙门,眉心紧皱起来,“出门前是如此,现下又是如此,真是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真是跟衙门绕不开了。” “谁让你爹是从仵作上来的?”霍青行无奈的笑笑,“走吧!” 都到这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转身就跑,虽说未必会被抓,但肯定会惹人怀疑,到时候金都的人一到,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进去的时候,是先去的县令书房。 县令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瞧着很是方正,端方清廉之人眸中清澈,身形笔直,“你便是月大夫?那毒是你验出来的?” “三日醉。”陈识月很肯定的告诉他。 县令点点头,“果真是阴狠毒辣,这样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所幸苍天有眼,冤死的牟家终究有拨云见日的一天,真相昭雪,还死去的无辜亡魂一个公道。” “县令大人,民女人微言轻,但句句属实。”陈识月俯首行礼。 县令面色凝重,“那就好,白日里本县已经让人去了望惜县一趟,找到了当年的卷宗,也找到了一些乡邻,想来到时候会有些热闹,需要仗义执言之时,还望月大夫能站出来?” “定不负县令大人所望,遇见这样的恶毒之人,理该协助大人将其绳之以法。”陈识月垂着眉眼,话语却是铿锵有力。 县令连呼三个“好”字,指尖落在一旁的卷宗袋上。 如此,便又有了一重把握。 案子得慢慢审,这里面可不只是一桩杀人案,不只是一个牟家,如果付家夫妇真当是二十年前的山匪头子,那么…… 县令沉着脸,幽幽叹口气,“乌云压城城欲摧。”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堂之上,双方对峙。 一个是付家,一个是楚家。 楚老爷和楚夫人都在,付夫人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唯有付老爷的目光,一直在人群里逡巡,最后落在了后堂门口的位置。 他觉得,这后面有人。 陈识月有种莫名被人盯上的感觉,那种汗毛直立的阴森。 “别担心,他动不了你!”霍青行就站在她身侧。 林序皱眉,“他要是敢动手,小爷第一个削了他。” 公堂之上,县令一个惊堂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堂下付……” 还不等县令把话说完,付老爷已经开口,“青天大老爷,你们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让我们夫妻二人留在衙门至此,不知现在是否可以放人?我们付家清清白白做生意,光明正大的做人,若是非要扣着这莫名的罪名……亦是不能。” 说到这儿,付夫人也跟着哭出声,“我付家矜矜业业多少年,做生意谋生,却也从未做过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你们处处要置我们于死地?苍天啊,你们到底要逼迫我们付家到何地?” 大概是情绪到位了,付夫人干脆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你们这群天杀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肃静!”县令一个惊堂木,众人旋即都安静下来。 付夫人也停止了哭嚎,只是眼睛搓得通红,眼泪倒是没见着一滴。 “一件件的来,不着急!”县令沉着脸,“急什么?” 付老爷弯腰,将自家夫人搀起来,其后冲着县令拱拱手,“县令大人,并非是我们着急,而是我们冤啊!好端端的,家里女儿、儿子都丢了,死了,我们自家人伤心都来不及,还要被带到衙门……始作俑者尚且完好无损,我们却要站在此处……” 说到最后,付老爷哽咽了。 听起来,还真是伤心的老父亲呢! “本县知道,有些事情还没个结果,自然无法言语。”县令沉着脸,“但是本县不是糊涂人,有些事还是要一件件的来,就先从眼前最近的事情开始吧!比如说,有人传言,月大夫要害死楚老夫人。” 话音落,付老爷沉着脸看了付夫人一眼。 付夫人深吸一口气,“县令大人,咱这也不是没有证据的,此前这位所谓的月大夫,跑到药铺里抓药,里面掺了什么东西,她自己心知肚明。” 提到这儿,陈识月面色都变了。 林序咬着牙,真想出去撕了这老东西,真是一张嘴说不出好话,颠倒黑白不要脸! “是吗?”县令也不着急,“本县为此特意让人把药铺的掌柜都请来了,是非曲直,要现在跟你辩一辩吗?付夫人,药是谁掺进去的,你心里没数吗?” 付夫人心虚,但稍瞬又挺直腰杆,“县令大人,他们楚家祸害了我一双儿女,你们衙门不为我们做主,难道也不许我们自己为自己报仇吗?血海深仇,谁人能忍?” “呵,还真是让你白的说成黑的。”县令眯起危险的眸子,“好一张巧言令色的嘴,来人,传证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说 药铺的老板,畏畏缩缩的站出来,走到了众人跟前。 付夫人的脸色瞬时变了,心虚之色溢于言表,她抖了抖唇,愣是说不出话来,毕竟这是罪证确凿的事情。 “大人!”药铺的掌柜行礼,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的瞥了付夫人一眼。 县令大人端坐在上,其后目光狠戾的看向付家夫妇。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县令一本正经的开口,声音洪亮。 药铺掌柜行礼,“草民简家药铺掌柜,此番应传前来,是因为……因为付夫人给了草民一些银子,让草民将曼陀罗掺在月大夫要采买的药材里。” “付夫人,你当如何解释?”县令沉着脸,“不要跟本县说什么儿女之事,杀人就是杀人,杀人害命,天理不容!” 付夫人这下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下意识的往付老爷身边靠了靠。 “无言以对便是默认,虽说此事没有造成重大后果,没有伤人害命,可你在之后与月大夫的接触之中,暗暗在月大夫的身上下了药,想借着月大夫的手,继续暗害楚老夫人。”县令大人几乎是咬牙切齿,“付夫人,你又该如何解释?” 付夫人呼吸微促,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成全。 霍青行眯了眯眸子,下意识的想要拽住陈识月,“她想动手。” “小爷随时宰了她!”林序目不转睛的盯着。 他倒要看看,所谓的山匪到底有几斤几两?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付夫人好似又受到了刺激,这会开始疯癫无状,“我要报仇,我的儿,我要报仇……是楚家害了我的儿女,我不会放过他们的,谁也别想跑,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付老爷忙不迭抱紧了她,“夫人?夫人!大人,快请大夫来看看吧!夫人,你醒醒,夫人,夫人啊……你们不要再刺激她了,儿女出事,她早就已经……快疯了!” 众人都懵了,付夫人又来这么一下,还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楚夫人倒是见得多了,“此前在楚家已经闹过一次,怎么到了公堂之上,付夫人又要故技重施呢?这一招能骗一时,但骗不了一世,无缘无故就说我楚家祸害了你们的儿女,闹得我楚家家宅不宁,如此种种,可不像是疯子所为。” “你们还想怎样?如此咄咄逼人,是非要逼死我夫人才肯罢休吗?我付家一双儿女出了事,衙门至今没给个交代,如今、如今夫人亦被你们逼成这样,你们还想怎样?” 说到这儿,付老爷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很多,整个人都佝偻起来,扶着疯疯癫癫的付夫人,据理力争的模样,好似感情深厚,情真意切。 “别装了!”楚夫人有些咬牙切齿,“在楚家就装疯卖傻又装晕,到了公堂之上还敢如此?你真以为青天大老爷是傻子吗?如此行径,瞒不住他人。” 付夫人眸光陡戾,疯似的冲向了楚夫人,“还我儿性命,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些刽子手,你们这些凶手,还我儿命来……” 下一刻,楚夫人的脖颈被死死掐住。 回过神来,众人纷纷上来拉拽,奈何付夫人力气贼大,两个成年男子愣是没把人拽开,最后还是捕头上前,一记手刀下去,付夫人这才软哒哒的晕倒在地。 “夫人?夫人啊!你可不能有事。”付老爷嚎啕大哭。 瞧着年过半百的老者如此情绪外露,众人皆露出心有不忍之态,毕竟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付家也算是苦主,家中儿女出事,母亲偏执偏激,发癫疯狂也是正常的事。 “算了!”陈识月从后堂走出去。 如此乱糟糟的境况,对谁都不利,且县令大人恐怕也没办法再继续审问。 若是今日放走了他们,来日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来!”陈识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快速搭上了付夫人的腕脉,其后便从随身小包里取出针包。 只是,她刚拿出银针,就被付老爷拦住。 “住手,你想干什么?”付老爷急了,“不许碰她,你们都是一伙的,谁都不许碰她!” 霍青行一个箭步便扣住了付老爷扇过来的手,“你敢动她试试!” 力道之大,便是付老爷想挣扎都无济于事。 陈识月一记银针下去,付夫人不醒也不行了。 疼痛是最好的冷水,让人从昏睡中惊醒,想装都装不下去了,血脉逆流,再不醒来可就要七窍流血,到时候就有点不礼貌了。 付夫人吃痛醒转,陈识月收起银针,“别装了,你没有失心疯,付夫人身强体健,这副骨子好得很呢!” 闻言,付老爷狠狠抽回手,快速搀住了自家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老爷!老爷啊!”付夫人嚎啕大哭,“他们都想让我们死,我们活不了了!” 陈识月站在边上,“别嚎了,没人想要你们死,是你们作茧自缚。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从来不会因此而遮掩,朗朗乾坤,青天在上!” 付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一时间竟也没有再哭嚎,站起来狠狠盯着陈识月,“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站在这里颐指气使,这是我们付家与楚家的事情,与你何干?” “你想借我的手给楚老夫人下药,这怎么与我无关?”陈识月挺直腰背,“利用我的时候,你倒是很顺手啊!如今,怎么就不敢承认了呢?” 付夫人哽住了,眸色猩红,“你、你……” “还有,你可知道什么叫三日醉吗?”陈识月步步逼近,“三日醉这东西不好找,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只要沿着线索找下去,就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付夫人的脸色旋即变了,“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三日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很快就会懂了!”陈识月冷笑两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付姑娘为何会失踪,付公子到底有没有死,你们猜……县令大人查到了多少?还有便是,作恶多端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神佛之说了?怎么着,想起自己的儿女,开始学会忏悔?想要瞒天过海了吗?” 付夫人瞬时变了脸色,慌忙退后两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别胡说八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给他们加镣铐 所有嘶吼声,像是最后的无能狂怒。 等着付夫人吼完了,陈识月唇角轻勾,“还想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话都说这么直白,你不甘心也没用,嗓门大不代表理直气壮,相反的,更显心虚。” 付夫人红着眼,恶狠狠的瞪着陈识月。 陈识月这会也不怵了,就这么平静的与她对视,“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吗?” 手腕上的红印子消失了,不过她又画上了一个。 “看见没有?你那么用力,就没想过会在我的身上留下痕迹吗?”陈识月晃了晃手腕上的红印子,“付夫人,人证物证都在了,你还要如何解释?咱们一码归一码,不管付姑娘和公子是否楚家所害,你要害楚老夫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由不得你抵赖。” 说话间,有人从后堂而出,快速一叠东西搁在了县令大人跟前。 公堂之上,公案清楚。 “人在做,天在看!”陈识月字字冰冷,“当年你们做了什么孽,如今就会有什么样的报应,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们就没想过那些死在刀下的冤魂,会日日夜夜跟着你们吗?” 付夫人身子一晃,下意识的朝着付老爷靠近。 夫妻二人站在公堂之上,忽然间都不说话了,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还有狠戾。 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曾经犯下过的罪行,毕竟那是污点,二十年都藏着掖着的污点,怎么可能一夕之间轻易承认? “望惜县,牟家的案宗已经被调过来了,而且还有个意外的收获,两个月前有人抓住了当年的一个山匪,这人嘴巴不严实,到底是吐了点东西出来。”县令摸了摸桌案上的油纸袋,“正因为如此,所以金都那边的刑部郎官已经在路上。哦,还有六扇门的人。” 付老爷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变了变,但依旧没说话。 “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怎么能只听一家之言?”付夫人死鸭子嘴硬,“我们才是苦主啊!就算我要杀了楚家这些人,那也是因为他们先害死我们的孩子在先,冤有头债有主,血债血偿,又有什么错?” 看,理直气壮的。 林序垂下眼帘,瞧着身后喘着气的人,努努嘴示意他上去。 男人快速上前,冲着县令行礼,“县令大人,咱是从望惜县而来,奉命调查牟家之事,还有当年朝廷税银丢失一案。” 眉睫骇然扬起,付家夫妇瞬间都像哑了火一般,僵在原地。 楚家夫妇对视一眼,默默的退后几步,牵扯出来的这些事,桩桩件件可都跟他们没关系,也不是他们这些商贾之家能沾染的。 “税赋银子。”县令沉着脸,瞧着男人递上的卷宗,“只管如实说来。” 别的都能放一放,朝廷的税银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想当年二十万两税银丢失,从上到下捋了多少官员,牵连无数…… “昔年税银被劫,正是这群山匪所谓,如今被抓的那个山匪在酷刑之下已经交代清楚,顺藤摸瓜,抓住了另外几个还存活的山匪,据他们招供,说是这些年一直跟付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边上的付家夫妇。 付家夫妇都变了脸色,这会倒是乖得跟鹌鹑似的,好像已经无法生出辩解的心思。 “这些人现在都隐匿在市井街头,各自有营生,从他们的家中亦是搜出了不少银子,而这些银子底部皆有熔痕,从分量上铸造上,都符合税银入库的要求。”说着,男人将两锭银子搁在了县令的案头。 若只是空口无凭,倒也罢了,可偏偏出现了两锭银子,而这两锭银子跟市井流通的银锭子完全不是一个模样,不管是从分量还是形状上,都极为符合当年的要求。 每年的银子都有官府所制定的要求,税银上缴之后都会重新熔铸,与市井的银子区别开来。 “大人请看!”男人行礼,“这就是从他们家中搜出的银子。” 闻言,县令徐徐站起身来,掂量着手中的银锭子,登时变了脸色,“付家!” “那些山匪如今都还活着,正交由望惜县的衙门押解过来,因着路上略有些的耽搁,所以还需要一点时间。”男人直起身,“等着人过来了,大人可以重新审问,双方对质。” 说着,男人转头看向付家夫妇。 不说别的,只这一条劫朝廷税银的罪名,就足以让付家抄家灭门。别说是付家公子,付家姑娘,纵然是九泉之下的先祖,都得被刨出来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劫走税银,杀死当时押解的官军。”县令看向付家夫妇,“兹事体大,来人!” 如果罪名为真,那便是重犯。 山匪啊…… “先上镣铐。”县令这也是走一步险棋。 为什么? 因为是山匪头子。 当年那帮山匪无恶不作,武艺高强,多少官军围捕都未能如愿,死伤无数也没能抓住这帮人,穷凶极恶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 如果眼前这对付家夫妻,果真是……是当年的山匪,那他们双手染血,必定会做出反抗之举,唯有先上镣铐,才能确保万一。 捕头旋即去取了镣铐回来,一步步的朝着付老爷走去。 不管怎样,先搞定男人,再搞定女人,会方便得多。 付老爷沉着脸,“大人,就凭这些便想治罪,草民冤屈啊!” 这意思是,不想戴上镣铐。 可捕头才不管这些,大人都下令了,他只管照做便是。 付夫人挡在前面,“狗官,你昏庸无能,善恶不分,楚家行事不仁,杀人害命你不抓,却要抓我们这些良善百姓,天道不公,天理不容啊!” “拷起来。”县令低喝。 捕头旋即上前,将镣铐往付老爷脖子上套。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镣铐加身,好似尘埃落定般掷地有声。 “大人,冤枉啊!” 付老爷扑通跪地,哭声喊冤。 付夫人紧随其后,也跟着高声哭喊。 “昏官!” “狗官!” “你们官商勾结,诬陷好人,不得好死!” 说时迟那时快,捕头拿着镣铐快速逼近付夫人,这个时候不赶紧收拾,更待何时? 然而下一刻,付夫人眸色陡沉,“你们欺人太甚!” 第一百四十三章 媳妇不夸我,有点醋 付夫人的歇斯底里,夹杂着无边的愤怒,瞧着她紧握成拳的激动怒样,让捕头稍稍一怔,下意识的顿住脚步,看了一眼堂上的县令大人。 “拷起来。”县令完全没有犹豫。 捕头领命,这次没有犹豫。 但是下一刻,却传来了霍青行的厉喝,“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第一反应是保护陈识月,不管别人如何,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住陈识月的。 腰间陡然一紧,陈识月都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拽了出去,紧接着便是捕头的佩刀出鞘之音,伴随着堂内稀里哗啦的声响。 “吓着了?”霍青行心惊。 陈识月回过神来,急忙摇头,只瞧着大堂内几乎是乱作一团。 楚家夫妇被衙役护着,快速退出了大堂。 县令大人亦跟着退出来,面上带着愤怒。 “抓住他们!” 霍青行沉着脸,死死将陈识月护在怀中,“离远点,不要让血溅到你。” “可是里面……”陈识月有些担心。 霍青行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林序!” “到!” 说时迟那时快,林序领命而出。 “抓住他们!”霍青行低喝。 这是命令。 林序早就手痒了,这会难得可以动手,自然是要全力以赴,“交给我!丫的王八犊子,今日让你们跑了,我就不叫林序!” 刹那间,付老爷将镣铐生生挣断,反手便捏断了一个捕头的脖子,抽出了另一人的佩刀,手起刀落便是鲜血满地。 付夫人也毫不犹豫的,夺了一人的佩刀,夫妇二人好似杀疯了一般,几乎是杀红了眼,没有任何的犹豫,以至于满堂鲜血飞溅。 “杀出去!”付老爷怒喝。 听得这话,付夫人几乎没什么犹豫,快速往外冲。 只要冲出了县衙,外面就会有人接应,他们自认为以自己的能力,逃离脱身是有万分把握的。 事实上,夫妇二人也是这么做的,快速从大堂内往外窜,但在院子里还是被人团团围住,大批的衙役冲上来,纷纷加入了战局。 一瞬间,鲜血满地。 林序纵身一跃,将最难缠的付老爷困住,他倒要看看,这老匹夫有几斤几两,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山匪是吗?劫官银是吗? 好啊! 大功一件啊! 林序觉得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这回去能吹多久?跟自家兄弟们,好好显摆显摆,破了二十年前的官银被劫案,还抓住了元凶巨恶。 这么一想,林序下手更麻利。 “老匹夫,你跑不了!”林序一掌击过去,直接拍在了付老爷的刀面上,刹那间惊得付老爷连连后退,险些站不稳。 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者是很多年没遇见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付老爷还真是一瞬间有种懵逼的感觉,“好霸道的功夫。” “霸道?小爷是你爹!”林序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一脚便踢起了地上落刀。 持刀在手,步步紧逼。 沙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断然没有犹豫的机会,出的都是杀招。 “臭小子!”付老爷不甘示弱。 陈识月愕然,“功夫这么高?” 霍青行看着从怀中挣脱的人,只觉得怀里一冷,手中一空,心中有股子不知名的酸臭味蔓延开来,“你指的是谁?” “付老、老匹夫!”陈识月也学着林序的模样,啐了一口,“当年肯定有很多人,因此而丧命,真是该死啊!” 县令咬牙切齿,“果然就是他们,如今倒是原形毕露,今日一个都不能跑。” 语罢,他便吩咐身侧的师爷,马上让人去付家,不管男女老少,全部都抓回衙门再说,一个都不能跑,谁也别想逃! “是!”师爷颔首。 付家本就被衙役包围,如今县令已经下了命令,自然就是顺手的事儿。 一听这话,付家夫妇急了。 “哎呦,还急了急了!”林序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一侧,反手便挡住了付老爷袭来的刀子,“你个老匹夫,知道自己跑不了,还急红眼了?来来来,小爷再陪你过两招!” 霍青行皱了皱眉,默默别开头。 没眼看! 看给荒的,许久不曾动武,手脚都痒痒,如今难得能遇见个过招的,恨不能打得痛快。 “这……”陈识月有些着急,瞧着边上几欲突围的付夫人,“她要跑!” 霍青行一把摁住,险些往上冲的陈识月,“你不会功夫,凑什么热闹?” 下一刻,他身形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付夫人挣出的缺口位,反手便扣住了付夫人持刀的手。 腕上剧痛,付夫人旋即一脚踹出。 霍青行毫不犹豫,身形一撇,直接发力打掉了她的刀,一掌敲碎了她的髌骨,力道之大,下了十足十的劲,几乎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惨烈的哀嚎声,震耳欲聋。 周围的衙役都跟着愣了愣,持着刀愣是忘了往前冲。 “夫人!”付老爷怒喝。 林序可不惯着他,“少嘚嘚,该你了!” 下一刻,林序抬腿便踹在了他的手腕上,直接将腕骨踹得粉碎,疼痛迫使付老爷弃了刀刃,此刻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先跑为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林序也不是吃素的,这要是到了嘴的鸭子都飞了,少将军不得把他的脑袋被掰下来?到时候回了军医,那些兄弟不得笑掉大牙? 为了这一口大牙,他也不能失手。 付老爷被林序一脚踹飞,嵌在墙里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尘烟滚滚,老家伙疼得连哼都哼不出来,落地时满嘴都是鲜血。 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让你抓个人,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霍青行不悦。 他就不一样了,直接把人拿下,不损伤公家的一分一毫,兵不血刃。 “抱歉抱歉,力道大了点。”林序赶紧上前。 捕头胳膊被划了一刀,这会捂着受伤的胳膊,领着人上去摁住了付老爷,即便到了这一刻,老东西还在挣扎,还是想活,依旧不想死,可惜再也跑不了了。 “尔等恶贼,今日又酿下死伤之祸,实在是该死!”县令勃然大怒,“全部押回去,本县要开膛问审,这一次断然不会让你们有活命的机会!” 捕头行礼,“是!押回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刘承虎,姚春花 付老爷伤得不轻,付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等着二人都被押解回大堂之上,用重犯的枷锁将二人锁住,陈识月才敢上前,“大人,容民女先给看看,若是没什么大问题自然最好,总不能让人误以为,大人滥杀无辜。既是要开公堂,自然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大家都瞧见的。” “本县正有此意。”县令点头。 陈识月上前,霍青行就在边上守着,以防不测。 这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岂能让两个老山匪给祸害了。 运气好得很,这两个老东西委实是打不死的小强,都被林序和霍青行打成这样,居然也没有太过严重,还真是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呢! “如何?”县令问。 陈识月起身行礼,“回大人的话,男的断了两根肋骨,女的亦然,虽然听着挺严重的,但身子骨的确硬朗,这般年岁了竟也扛得住。肺腑有所损伤,但练武之人对于这些伤势,应该不会太过计较。” 大致意思是,皮厚扛揍不碍事。 如此,县令大人便放下心来,“不死就成。” 若是完好无损倒也麻烦,毕竟这两老货蹦跶起来会伤人,还是这种半死不死的状态最好! “民女会在边上看着,确保不会徒生枝节。”陈识月应声。 县令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摆摆手示意陈识月推到一旁候着,以防万一。 “堂下二人,如今还有何话说?”县令狠狠一拍惊堂木,怒视堂下的付家夫妇,“二十年前的官银被劫,牟家众口被害,以及其他种种,你二人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难书,罪不容恕。” 虽然陈识月道二人没什么大碍,但到底还是伤着了,又加上镣铐加身,二人瘫坐在地上,愣是好半晌都没能缓过劲来。 惊堂木响,众人缄默。 平日里道貌岸然,人模人样,背后却是恶事做尽,杀人无数。 这样的元凶巨恶,竟能藏在市井十几二十年,委实太过可怖,若不是此番被揭开了真面目,来日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无辜枉死在他们手中。 年轻时候坏事做尽,如今亦是! 新账旧账,一起算! “自山匪而起,后劫官银,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县令字字泣血,瞧着案头这些卷宗,长长吐出一口气,“今日本县若不同你们算清楚,枉为父母官。” 一桩桩的来,先从山匪头子杀人越货开始。 既然那些山匪还在路上,那就先从牟家之事开始,从牟家三十三口,无辜被杀,家宅被焚,这等罪行理该重新彻查。 “堂下二人,自报姓名!”县令按照正常流程,一拍惊堂木,便开始了开堂问审。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陆陆续续围了不少百姓。 之前衙门内的打斗,已经惊动了外面的百姓,所有人都围在外面看热闹,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待付家夫妻被抓,县令便命人敲锣打鼓,让满城百姓都来公堂,且看当年的恶贼,今日该当如何下场。 “公审?”老百姓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说二十年前的望惜县牟家?” “不对,说是什么官银被劫。” “那不还是十多年前,二十年前的事儿吗?” “可不是嘛!” “但这不是付家老爷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显然也闹不明白,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下一刻,一声惊堂木响,百姓顿时安静下来。 “堂下二人,自报姓名!”县令继续高喝。 很显然,这两个老货没打算听县令的,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命都快没了,谁还要循规蹈矩?县令喊叫又如何,他们自知难逃一死,多说多错,不说少错,那干脆就闭口不言。 见此情形,捕头上前行礼,“禀大人,此二人现在身份是员外郎付安生,与其妻付刘氏。但二十年前却另有名号。” “报上名号!”县令开口。 百姓噤若寒蝉,大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了。 “东山县刘承虎,姚春花。” 捕头这话刚说完,外头的百姓忽然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两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想当年多少人都死在这对亡命鸳鸯的手中。 刘承虎,姚春花,杀人如麻。 当年经过东山县的时候,多少人提心吊胆,他们行走于山林之中,游蹿在山野之间,随时会出现,出现必杀人,杀人必掳掠。 这样的恶魔,当初不知道犯下多少孽事。 “山匪!” “居然是他们?” “我的天。” “居然还没死?” “苍天不公,怎么不一个雷劈死他们?” “祸害遗千年!” 可不是嘛,就这样杀人如麻的山匪头子,在朝廷官军的追捕之中销声匿迹,还以为是真的死了,没想到竟然是藏起来了。 果然是大隐隐于市,藏得这般严实……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 “昔年你们为躲避朝廷追捕,便假装商贾进入望惜县牟家,哄骗牟家行茶叶生意,最后掠夺慕家的银子,借助牟家的力量,坐上了出海船只,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县令音色沉沉,“待风头过去,你们便杀了个回马枪,来了此处安居,摇身一变成了商贾付家。” 外头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楚家夫妇听得心惊胆战,尤其是见识了方才厮杀的一幕,看见那些鲜血和死去的衙役尸体,夫妇二人只觉得脊背发凉。 什么叫命大? 这就是命大。 在夺命夫妇没有开大之前,将这二人送进了衙门,若是再迟上一些日子,怕是全家性命难保吧? 好险! 太可怕了! “原来就是他们?!” “处死他们!” “杀人凶手!” “杀了山匪!” “杀了山匪……” 呼声震天,所有百姓对这二人深恶痛绝,那些事情虽然过去了多年,苦主都可能死的死,逃的逃,但百姓不会忘记当初的血腥与惊惧。 “肃静!公堂之上,不许喧哗!”县令厉喝。 百姓暂且按捺,都翘首盼着这两人的下场。 “刘承虎,姚春花,你们二人乃是朝廷钦命要犯,当年牟家之事有何话说?”县令问。 事已至此,不承认也没用了。 但对于牟家…… “我们可没动牟家的人,他们自己烧死了,关我屁事!”刘承虎冷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哎呦喂,一个都没跑咯 当年牟家的事,所有人都以为是火灾,是意外,如今听得这话,百姓面面相觑,各自脸色微变,没成想竟然还跟这夺命夫妻有关? “死鸭子嘴硬!”县令低喝,看了一眼楚老爷。 楚夫人轻轻推了一把,楚老爷回过神来,心内虽然惊恐,但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躲藏,若是这二人逃脱,自己连同整个楚家都得遭难。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死! 打定主意,楚老爷缓步上前行礼,“启禀大人,草民乃城中富户楚连回,舍妹的夫婿与牟家乃是表亲,算起来也算是姻亲。当年与牟家有生意往来,相从甚密。” 说到这儿,楚老爷偷瞄了一眼边上的刘承虎,默默的抬袖拭汗。 “继续说。”县令开口。 楚老爷颔首,“是,大概是觉察到了不对劲,牟老爷当年与这二人谈生意之时,留了一手,将装有证据的一个木箱子,留在了草民手中。” 语罢,他指了指边上那个木箱子。 “那便是当初的木箱子,里面装着不少牟老爷留下的东西,有当年用作交易的银锭子,与被劫的官银做过对比,几乎如出一辙,还有……他们毒杀牟家上下三十三口的罪证。”楚老爷咬牙切齿,“其毒名曰三日醉,可杀人于无形。” 百姓哗然。 三日醉是什么? 但听着,就很厉害。 尤其是楚老爷那一句,杀人于无形。 “牟家的人,真的是他们杀的?” “这帮天杀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一不透露着对二人的憎恶,可见当年之事,有多令人深恶痛绝,这二人委实是太该杀! “什么三日醉?”事到如今,这夫妻二人就是破罐子破摔。 问就是一个不知道,答就是一个没干过。 只要没证据,他们就不承认。 虽然劫官银之事,已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可临死前总得恶心别人一把,自己活不了,那别人也别想好过。 “三日醉放在汤内,一日两日的累积,足以在你们不在场的时候,让牟家众人悄无声息的毒发,然后一把火便可消灭所有的罪证,可惜当初牟老爷不相信你们,所以在你第一日登门之后,他可能察觉到了一场,就留下了汤羹作为证据。”陈识月出声解释。 此言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如此行径太过阴狠毒辣,灭人满门,无声无息,还毁尸灭迹…… “这三日醉乃是西域之毒,所以当时的仵作无法验证,所留在江湖上的东西亦是少之又少,但闻之厌恶,江湖人也是人人唾之。”陈识月继续道,“若是觉得我说错了,不如去找西域的商队,或者是西域人打听打听,估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刘承虎恶狠狠的瞪着陈识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杀人偿命,你们必须死!”陈识月毫不畏惧的回望着他,“干了那么多的恶事,今日若是让你们再逃,那便真是上苍不公。” 县令一拍惊堂木,“刘承虎,如此说来,你便算是承认了,当初为了杀害牟家上下三十三口,用的便是西域奇毒三日醉。” 刘承虎不说话,姚春花大概是伤得有点重,这会连喘气都变得粗了起来。 “继续说!”县令道。 陈识月行礼,“县令大人,三日醉这东西只随当初的一支商队入境,是以到底都卖给了谁,说难查也不难,途径何处一目了然。外商入境都是记录在册,所过之处皆可查。” “没错!”县令点头。 如此,便算是敲定了牟家一案。 这二人歹毒心肠,为了躲避朝廷追捕,杀害牟家三十三口,罪证确凿。 其后要论断的,便是另一桩案子。 外头忽然传来了嘈杂之音,伴随着衙役的惊呼,“大人,大人!” 百姓纷纷回头,众人皆是诧异。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连陈识月都觉得奇怪,难道又出了什么纰漏? 谁知下一刻,瞧着眼前活生生的两人,一身狼狈的被推搡进来,陈识月骇然瞪大眸子,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知道的,我不太相信某些言论。”陈识月看向霍青行。 霍青行看了她一眼,默默的上前,将胸膛贴在她脊背上,让她以自己为依靠,免得她受惊,“脚下有影子,是人。” 陈识月一顿。 哦,是人。 “这付家公子不是连人带马车摔下悬崖了吗?” “还有这付姑娘,不是、不是失踪了?” “怎么瞧着完好无损?” “这不会是一个局吧?” 音落,众人好像都明白了过来。 陈识月愕然,“局?撤离?” 她回头看向霍青行,霍青行郑重其事的点头。 “真的是装的?”陈识月不敢置信。 霍青行还是点头,“他们想跑。” 想跑,但又不能明着跑,所以得想出个周全的办法,那就是挨个的跑,利用意外,在弄死楚家消灭罪证的同时,让付家的所有人消失得一干二净。 夺命夫妻到底还是有所顾虑的,尤其是在某些方面,大概也是心有余悸,怕自己作孽太多,最后报应在自己的儿女身上,所以在作出离开的决定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先送走家里的孩子。 几个儿女,是他们最后的一寸心软。 “一个都没跑了。”捕头有些感慨,“真是作孽!” 县令的脸色真的难看到了极点,“你们自己的孩子,倒是当了宝,动手杀死无辜者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家人?谁的命不是命?” “金都来人了,所以你们想尽快离开,没办法只能先送儿女离开。”林序啧啧啧的直摇头,“还好那天我们听出点不对味。” 其实付家兄妹都没有失踪,兜兜转转都被送到了城外,只等着夺命夫妻将付家的银子,还有付家的剩下的儿女一道送离,这件事就能悄无声息的结束。 可惜的是,棋差一着。 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让陈识月他们搅合进来,不仅救了楚家老夫人,还查出了当年的牟家之事,以及官银被劫一案。 兜兜转转,终究是难逃律法制裁。 “哎呦喂,一个都没跑了咯!”林序啧啧啧的直摇头。 刘承虎杀气腾腾的瞪着林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临走前,想凑个热闹 “我们是伸张正义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林序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们逃了这么多年,过了那么多年的逍遥日子,也是时候该还债了!” 刘承虎咬牙切齿,可这会他身上有伤,又重铐加身,根本动弹不得。 当然,眼前还有霍青行和林序,纵然他们有能力挣开镣铐,也跑不这公堂,何况外面还有这么多的衙役守着。 死局。 “另外,还查出点别的东西。”衙役上前,“大人,当初失踪的那几个人,您可还记得?” 县令险些坐不住,抓惊堂木的手,直接抖了抖,“什么意思?” “失踪之人的衣物还有随身之物,都在付家的地窖里被找到了。”衙役说这话的时候,若有若无的将目光落在刘承虎身上。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那几个失踪的人?”县令呼吸微促。 衙役点点头,“师爷说,他会带着那些证物赶回来,但此刻应该是继续找罪证。不仅如此,地窖里似乎描绘着古怪的图形,师爷说可能是什么邪术之类。” 他说得也不清楚,毕竟也不明白师爷的意思,反正古古怪怪,弄不清楚。 “图形?什么图?”县令不解。 衙役忙不迭将一张纸递上去,“师爷临时描的,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五个角落里,都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的,卑职当时回来得着急,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情况?” 县令伸手接过,看着图纸上的五芒星标记,愣了好半天,“师爷可有说是什么缘故?” “师爷猜测,有点类似于五行八卦之类的,具体他也没弄清楚。”衙役凑近了开口,“要不然,等师爷回来再说?” 毕竟师爷读书多,想来知道得也多。 “又是一桩桩命案,又是一条条人命。”县令揉着眉心,“本县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你二人的罪孽,杀人无数,死不悔改!” 底下百姓已经义愤填膺,想要冲上去打死这两人,一个接一个的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滥杀无辜,随意剥夺他人性命。 桩桩件件,都是罄竹难书。 陈识月听出来了,这付家还藏着别的秘密? 等会。 “马车路过时的那几具尸体?”陈识月转过弯来。 霍青行没吭声,只将目光落在正前方。 付家的一双儿女此刻灰头土脸的,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被押在一旁跪着,大概他们也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吧? 以前人人都艳羡的付家姑娘,端庄贤良,温柔贤淑,为多少女子的典范,多少男儿眼巴巴的盯着她。 可是现在呢? 有这样一对杀人如麻的父母,这辈子……哦不,下辈子可以重新做人了! “走吧!”霍青行低语。 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尤其是三日醉之事,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他们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剩下的那些事情,都与他们无关,只管交由县令处置。 退出公堂的时候,捕头也悄然跟了出来,“月大夫?” “捕头大人,现在我们也没什么话要说了,剩下的事……”陈识月有些为难,“那都是官府的事情,只待来日若要作证再唤我便是。” 捕头点点头,“有劳月大夫,要不是你们,怕是没那么顺利。” 其实刘承虎那个问题,他也想问一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觉得身份不俗,好似什么事都能查到?这一连串的线索,就跟天上掉下来似的。 当年追寻了那么久,让这些贼人逃出生天,可却在这几人手中,逆风翻盘,将老底都掀翻了,委实有点做梦一般的感觉。 “人在做,天在看,是老天爷饶不了他们。”陈识月深吸一口气,“恶有恶报,那都是他们活该,不是说金都的人快到了吗?那应该快了吧!” 捕头颔首,“应该是的,不过有些细节还是需要查清楚的。” “那就是县令大人的事情了。”陈识月道,“我们这些草民没办法掺合太多,毕竟无权无势的,总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吧?何况我本就有事在身,要不是因为付姑娘的事情而耽搁,这会早就走了。” 听得这话,捕头略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唇角,抱歉的拱手,“当日是在下的不是,给诸位赔个礼,还望三位多多包涵。” “都过去了,若非留下,也抓不住这样一对恶人。”陈识月看了一眼公堂方向。 这两人,该死! 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捕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现如今只等着大人下令,将这对贼人关押至牢笼,其后再等证据、证人送达,金都那边的人赶到,一切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离开衙门的时候,陈识月的心情还是略有些沉重。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凑热闹也可以。”霍青行偏头看她,“求知欲是好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林序嘿嘿笑着,“我知道月大夫想干什么。” 可不是嘛,这么新奇的事儿,不得赶紧去凑个热闹? 付家。 陈识月探了个头,凑了个热闹,就被站在门口的师爷迎了进去。 “我……我就是来看看,没什么意思。”陈识月慌了,“这些事情我委实不知情。” 师爷连连点头,“我自是知晓月大夫不知情,但你能从陈年老汤里查出三日醉,就说明月大夫的学识绝非泛泛可比,我这厢正发愁,月大夫正好能帮我提提建议。” 话很委婉,尊重给够。 陈识月进了地下室,不得不说,这夺命夫妇还真的有两把刷子,地下室的入口建造得很是隐秘,居然在花园的假山底下,从假山的山洞进去,然后挖空了底下。 旁人见着,只当时寻常荷花池。 可其实呢? 荷池底下别有洞天。 “居然这么隐蔽!”林序感慨。 谁能想到,这底下这么大? “毕竟十多年的挖掘与拓宽,老鼠洞都能挖出个宫殿来。”师爷解释,“城外的庄子亦是如此,这里还有不少银子装箱,来不及挪走呢!” 说起这个,师爷叹口气。 来不及挪走的,还有几个瓶瓶罐罐,以及诡异的图形。 七拐八拐的,终于停在了一道石门前面。 陈识月看了眼师爷,心下砰砰乱跳,驻守的衙役快速推开了石门。 哪怕站在门口,也足以看见里面的惊悚布景……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五脏,五行 衙役说的那些话,还是太保守了,言语果然是最好的遮眼布,真正亲眼所见的时候,才足以让人震撼,简直叹为观止。 五芒星。 偌大的石室内,到处都是鲜血的痕迹,五根人形立柱呈现五芒星的样式,就这么立在五个角落,这五根立柱全部是血,但血迹早已干涸。 在正中央,画着诡异的符号,像是一种咒语,像极了某种仪式。 “我的娘?这是闹什么?”林序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面的血腥味虽然散去了不少,但看着那暗色的干涸的血迹,还是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不适,仿佛置身血池之中。 “刚开门进来的时候,血腥味很重,这些立柱上都点着灯,还放着一些罐子。”师爷看向陈识月,说话的时候神情略显犹豫,“月大夫……那什么,你是大夫,介不介意看到内脏啊?” 陈识月骇然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师爷干笑两声,“县令大人和捕头都说,月大夫学识深厚,大概见过不少江湖之事,懂得一些寻常人难以接触的事情。” 听着他似是而非的话语,陈识月隐约明白了些许。 林序似乎充满了好奇,小心翼翼的留意脚下的那些红线、符箓、蜡烛……瞧着这些油灯,火苗摇曳,足以叫人心惊。 “这都什么东西啊?”林序皱起眉头,“公子,这付家玩得挺狠,谁吃饱了撑的,给自家地窖擦血的?这血呼啦的,看着就瘆人。” 晦气! 阴气! 这是要接地府吗? “我瞧着像是某种仪式?”师爷呐呐的开口。 陈识月点头,“我看也像。” 霍青行出身行伍,跟着父亲征战沙场,素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所以这会也没有说话,只听着陈识月言语。 “这种类似于祭祀?”陈识月缓步上前,瞧着五个立柱上摆放的罐子,打开其中一个,恶臭瞬时扑鼻而来,熏得一旁的林序别开头就干呕。 “呕……”林序傻眼了,“味儿怎么那么……yue……” 霍青行嫌恶,“滚出去。” “是!yue……”林序眼泪汪汪的退出去。 师爷衣袖掩口鼻,也是难受得紧。 陈识月皱起眉头,盖上了盖子,其后好似想到了什么,快速上前打开了其他的罐子,“肝,心,脾,肺,肾?” “月大夫,有什么发现吗?”师爷忙问。 陈识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这法阵一般的场景,“金木水火土。” 五脏,五行。 “五行法阵。”师爷恍然大悟,“这是作甚?他们造孽那么多,这临了临了的,怎么还想起这个来了?是受了高人指点?” 霍青行道,“平日作恶太多,事到临头怕报应子孙后代。” 这么一说,倒也合情合理。 “真是可笑,杀人的时候不怕,如今倒是开始装神弄鬼了?”师爷愤然,“五条人命,被他们拿来祭祀,以保子孙无忧?他们也不怕冤魂索命!” 霍青行只盯着陈识月,免得这有什么机关,到时候伤及他的心尖尖。 “五行落在此处,保不住他们的平安喜乐,倒是又成了杀人的罪证。不说别的,这五个罐子里的内脏,就足以证明一切。”陈识月叹口气。 室内的气味太重,让人浑身不适,那种阴测测的感觉萦绕心头,在脊背蔓延。 退出来的时候,陈识月的脸色不太好。 “不舒服吗?”霍青行忙不迭追问。 陈识月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阴气太重,闷得人心头不舒服。” “那就不要再进去!”霍青行沉着脸,“这么晦气之处,还是留给晦气之人吧!” 霍青行跟着陈识月离开,师爷命人看好这地下室,缓步走了上去。 不得不说,阴气太重的地方果真不适合活人。 出去之后,顿觉得神清气爽,外头空气都干净多了,止不住让人多呼吸两口。 “这里面真不是人待的,也亏得那两个老货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以为板上钉钉的律法,能用这么个邪门歪道就给避开?真是笑死人了!”林序啐了一口,“就他们两造的孽,抄家灭门都是轻的,待到了皇上跟前,这不得诛九族才怪。” 霍青行抬眸看他,“哪有九族?” 六亲缘浅,山匪出身,哪儿来的九族? “反正这一大家子……死定了!”林序哼哼两声,插着腰冷笑,“也亏得咱来了就觉得不对劲,得了消息就赶紧查,这不全用上了!” 所以少将军打仗,无往不利。 因为有备无患! 不管什么事,只要出现了苗头,毫不犹豫的准备妥当。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陈识月瞧着偌大的庭院。 拿着沾血沾了人命的银子,心安理得的成婚生子,享无边富贵,过安稳人生,真是世间最滑稽可笑之事,他们……凭什么啊?! 踩着累累白骨,逍遥自在…… 离开了付家之后,陈识月的兴致依旧不高,他们暂时还不能走,但是金都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来,这是陈识月如今最担心的事情。 付家那对老货已经没了生机可寻,他们杀人越货劫官银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放心,就算是金都来人,也有我挡在你前面。无凭无据之事,谁敢赖在你的头上?”霍青行早就看出了她的担忧。 林序拍着胸脯,“不管怎样,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冲在公子和月大夫前面,看哪个瞎了眼的,敢触小爷霉头?” “少屁话,我自己的媳妇自己护着。”霍青行剜了他一眼,“用不着别的男人护着。” 林序:“??” 这飞醋也吃? 回到楚家的时候,楚老夫人刚刚醒转。 “老夫人,您醒了?”陈识月上前,坐在了床边。 眼见着楚老夫人的精神头回来了,身子也愈发好转,脉象趋于平稳,陈识月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如此她也能放心离开。 “县衙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楚老夫人握住了她的手,“辛苦你们了。” 陈识月摇摇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言辛苦。” “行善是积德,惩恶亦是行善。”楚老夫人叹口气,“你们也要离开了?” 陈识月沉默。 下一刻,楚老夫人从枕头下摸索出个东西,递到了陈识月的手中,“拿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拔刀相助的意义 陈识月当时就傻眼了,莫名其妙被长辈塞了个东西,一瞬间有点失神,傻乎乎的瞧着手中的牌子,不知该说点什么? “楚老夫人?”陈识月开口,“您这是作甚?” 楚老夫人看似糊涂,可言语间又分外清醒,“这是我楚家的商号牌,带着它出门在外,可在各个钱庄兑换一定数额的银子,无需抵押也无需典当。” “您这跟送我银子有什么区别?”陈识月笑了笑,“我在楚家吃住,用不着诊金。” 楚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们不收银子,可老婆子这条命是你们救回来的,既如此怎么能让你们空手而过呢?有恩不报非我楚家的做派。” “老夫人,您言重了!”陈识月急忙摇头。 楚老夫人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银子给再多,放身上都会遭人惦记,但是这个商号牌不会,你若遇见了难处,随时可以去置换,就不至于太惹眼。我知你们行走江湖,最忌惮钱财外露,思来想去,这个东西是最好不过。” “可是我……太贵重了。”陈识月还是不敢收。 楚老夫人握紧了她的手,“收好,姑娘!你是个好姑娘,肯定不会肆意妄为,老婆子相信你,拿着吧!说不定哪天,还能救命呢!” 银子的数额不多,但是遇见了难处,就会变成救命的东西。 想起自己未知的将来,陈识月幽幽吐出一口气,“如此,我便不再与老夫人推脱,坦然收下。” “收着,肯定有用得着的时候。”楚老夫人如释重负,“好人就该有好报。” 从房间里出来,陈识月掂量着手中的商号牌,不由的心里暖呼呼的,“好人有好报。” “这是你该得的。”霍青行开口,“抓住了两个山匪头子,让二十多年前的冤案都大白于天下,让这帮人血债血偿,是莫大的功德。” 谁说救人一命才是功德? 惩恶也是! “走吧!”陈识月心安理得的收下,“长辈赐,不敢辞,却之不恭。” 霍青行跟在她身后,知晓这里的事情大概要告一段路,他们得继续赶路了,但前提是县令和捕头得放他们离开。 夜里收拾好了行李,待明日跟衙门那边打声招呼就可以离开。 等到入夜,楚家夫妇才回来。 得知陈识月他们要走,赶紧挽留。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诸位不如多住两日?”楚老爷有些焦灼。 陈识月摇摇头,“多谢楚老爷和楚夫人的招待,我们本就是有要事在身,若不是出了付家那档子事,把我们拦回来了,我们早就已经离开,实在是不能再耽搁。” “既如此,那就不留你们了。”楚夫人无奈的叹气,“诸位若是办完了差事,还从此处经过,记得来家里玩,楚家的大门永远朝你们敞开。” 陈识月行礼,“多谢楚老爷,多谢楚夫人。” “好姑娘,是我们要谢谢你!”楚夫人赶紧搀着她,“要不是你们,家里还不定得捅出多大的篓子,被他们算计得,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楚老爷点点头,“人心隔肚皮,画虎画皮难画骨,谁能想到这二人竟是如此歹毒,原本以为生意场所有过节,最多也就是搞搞小动作,大不了就撕开脸,谁也别好过,谁曾想……我楚家满门性命,差点都折在这里。多谢月大夫!” 夫妻二人是真的感激不尽,这件事如果不是陈识月他们掺合进来,依着刘承虎他们的性子,是不会让楚家人活下去的。 没有三日醉,许是有四日醉,五日醉呢? “如今想来,依旧心有余悸。”楚夫人现在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尤其是见识到衙门内打斗的场面,更是手脚冰凉。 乖乖,谁见着血不怕? “都过去了,县令大人这一次定然不会放过他们,等着苦主陆陆续续赶来,可有得忙了!”陈识月看了霍青行一眼。 临走前,他们可以再去逛一圈。 宁静的城镇,透着古朴与淳真。 夜色朦胧,布施日留下的花灯都还来不及撤去,此番依旧花灯璀璨。 行走在长街上,三人在街边的面摊坐下来。 三碗面,三个人。 “哟,是三位啊!”面摊的老板嘿嘿一笑,赶紧让人上了三碗面,“今日我请,三位敞开肚皮吃。” 陈识月吓一跳,“为何?” “衙门公审的时候,咱可都瞧见了,要不是月大夫您啊,只怕那两人还不会轻易罢休,若不是这两位少侠,压不住那两个杀人魔头。”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现在谁不知道你们三位,是路见不平的大侠,要不是你们,说不定哪天他们发了疯,把我们都给杀了。” 说着,三碗面已经上来了。 边上还有不少百姓都围拢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着三人。 陈识月笑着点头,霍青行面无表情。 林序有点懵,“这么客气?” “吃吧!”霍青行白了他一眼。 三人低头吃着面,原是想逛一逛的,如今看来还是不必了,吃点宵夜就赶紧回去作罢,毕竟那么多人盯着,来日若是金都来人,免不得要生出麻烦。 刚放下筷子,林序便搁下了饭钱。 谁知老板死活不要,一番推搡下来,三人面面相觑,终是无可奈何。 不只是如此,街边的小贩也跟着上前,你一根糖葫芦,我一把鸡蛋,那头拎着一条鱼,这边拎着一只鸡,甚至于铺子里的掌柜也都往外送东西。 一包果脯,一提炒货,一摞糕点…… “不不不。” “哎哎哎,别!” “不用了不用!” 陈识月和林序赶紧推辞,可百姓的热情是无法言说的,一个两个都往他们的怀里塞东西,那种热情是挡都挡不住的欢喜。 虽然不好意思,虽然想拒绝,可挡不住啊…… 挡不住半点! 等着他们从街头走到了街尾,三个人的怀里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虽然都是不起眼的小玩意,有些可能只是一颗白菜,但那都是情意。 一根草,一棵草,一颗果子一粒米,都是老百姓的感激之情。 刘承虎是什么人? 百姓心知肚明。 初为山匪,洗劫村落,虽然是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最后却无一幸免,可想而知刘承虎何等穷凶极恶。 这样的人,必须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敢停留,快跑 三个人摇摇晃晃的回到楚家,门童见状,赶紧叫人上前一起迎进去。 东西很杂很多,但一点都遮不住陈识月唇角的笑,那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有意义的笑容,是被人肯定,被认可的笑容。 回到院子,将东西都放下之后,底下人便撤了。 楚家夫妇见没什么事,便也不予干预。 “我以前觉得,治病救人就默默的便罢,没敢站出来,怕给自己惹来灾祸。”陈识月瞧着满桌子杂七杂八的东西,揉了揉笑得僵硬的唇角,“可现在我觉得,救人的意义不就是让更多人重获新生吗?铲除了两个杀人魔头,还一方安宁,这也算是治病救人吧!” 救一人,为小义。 救众人,为大义。 她拿起糖葫芦,眉眼含笑的望着二人。 “这是我见你,最高兴的一日。”霍青行道。 林序瞧了瞧桌案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这二人,默默转身,“我去收拾行囊,以便明日出发。” 屋内,只剩下二人。 霍青行看向陈识月,“你高兴就好。” 好久没见她,笑得这么明艳动人,恣意张扬。 “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陈识月看向他。 霍青行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大概被看得不好意思了,陈识月默默转过身去,“你老盯着我看作甚?” “好看。”他回答。 陈识月:“??” “我媳妇最好看。”他补充。 陈识月:“……” 面上蹭的红了,连带着耳根子都是滚烫的。 回过神来,陈识月推搡着他出去,“出去收拾你的东西,我要睡觉了。” 房门合上,霍青行站在门外。 瞧着影子落在门面上,他伸出手,轻轻的触碰着门面,仿佛在描摹着她的轮廓,及至光影消失,他还痴痴的站在原地。 “少将军?”林序小声的凑过来,“你怎么又被赶出来了?” 霍青行压下唇角的笑,阴测测的看向他。 “哦,说不得。”林序嘿嘿笑着。 霍青行又道,“羡慕嫉妒吧,就你这样的,只配被你姐姐追着打,哭都找到媳妇的怀抱。” 语罢,他轻嗤一声,转身离开。 林序:“……” 这嘴是淬了毒吗? 舔一口会死吧! 夜色沉沉。 辗转难眠。 翌日晨起,陈识月顶着一对乌眼圈开了门。 林序失声尖叫,“呀,月大夫,你这是被谁揍了吧?眼睛都是肿的?我就说睡前不要喝水吧,你们偏不信,看看,看看,这眼睛肿的。” 陈识月剜了他一眼。 “嘴巴不要可以捐了,舌头不要可以拔了。”霍青行冷着脸。 林序抿唇。 知道了,宝贝疙瘩说不得。 马车边上,楚家众人都在。 陈识月愣住,“怎么……” 不只是楚家众人,连带着捕头也在。 “捕头大人,是衙门有事?还是县令大人找我?”陈识月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 不会又走不了了吧? 这可不成。 “不是。”捕头急忙摇头,“楚家人来说,月大夫今日要离开,但是县令大人忙于刘承虎一案,实在是脱不了身,所以让我过来送一送。” 陈识月终于松了口气,“替我谢过县令大人,大家就送到这吧!” “一路顺风。”捕头和众人都在挥手道别。 马车离开的时候,不少百姓还出来相送。 掀开车窗帘子,瞧着后面那般热闹的场景,陈识月还是颇为感慨的,“要不是担心金都的人来了,暴露我的身份,真想留下来,看看他们的下场!” “你已经尽力。”霍青行开口,“他们的下场好已经在意料之中,杀人不好看。” 陈识月转头看向他,犹豫了半晌,她放下了车窗帘子,“边关的日子,不好过吧?” “你在关心我?”他问。 陈识月:“……” 真怕他想歪啊!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及那些日子。 动刀动枪的,满是鲜血淋漓,他其实也怕吓着她,更怕她嫌弃。 “这个伤是怎么来的?”她指了指他的后背位置。 之前霍青行还是傻子的时候,她是看到过他赤着身子的样子。 “那什么……我也不是特意留心,只不过我这人过目不忘,所以记得比较清楚而已。”她顾左右而言他,“你若不愿意说,那便不说。” 霍青行垂下眼帘,“被自己人砍的。” “什么?”陈识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一门之隔的林序默默垂下眼帘,年少成名太自负,眼高于顶,对身边的人更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不留神就被人背刺。 挨了一刀,才会知道什么叫人心隔肚皮。 “自己的弟兄被蛮子用银子买通,在战场应敌的时候,不慎挨了一刀。”霍青行说得云淡风轻,可当时场景有多凶险,却是无法想象的。 陈识月当时留意过,他那一道伤不浅,即便是陈年旧伤,早已愈合,但按照那个位置来看,对方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当时很凶险吧?”陈识月低声开口。 霍青行没吭声。 外头的林序却插了一嘴,“差点死了,当时老将军急得老泪纵横,军医都说看运气,若是这一口气能熬过去,高热能退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只能准备后事。” 马车内,一片死寂。 “恰逢当时蛮子大举进攻,因为叛徒走漏了消息,我们必须转移,一边撤退一边还抵抗,少将军差点活不下来。”林序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心有余悸。 这会说话的语气,都不似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可想而知,当时的场景有多混乱,多无助,多癫狂,多么惊心动魄。 “行了!”霍青行制止。 林序瘪瘪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命悬一线。”陈识月低语,“很疼吧?” 霍青行摇摇头,“不疼。” 因为他晕厥,晕死过去的人,哪儿有知觉?何况当时血流如注,他浑身冰凉,几近濒死,那时候能感知的就是耳畔的混乱和嘶吼。 有脚步声,有甲胄碰撞之音……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想着……还没摘到自己的月亮,怎么甘心就这样闭上眼?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回去找她。”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陈识月的心狠狠一揪,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想起他背上的伤是因为家国天下,又觉得心里难受,“辛苦了。” 话音刚落,马车忽然停下。 一声凄厉的马鸣,让陈识月骇然僵在当场。 “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章 出自军中? 外头传来嘈杂之音,马蹄声、刀剑出鞘之音,以及……男子浑厚的喊声。 “把银子交出来!” 林序皱起眉头,瞧着眼前的这帮人,看着像是匪盗,一个个手中拿着到刀剑和斧头,周身戾气萦绕,瞧着就不是好惹的主。 “你们是什么人?”林序的手已经摸到了身边的剑鞘,随时准备出手,“拦路作甚?” 虽然离开城镇不远了,周遭满是参天古木,但此前也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山匪之类,毕竟县令瞧着不像是无能之人,二十年前的事情都能罗列清楚。 除非,这些人…… 霍青行示意陈识月别出去,兀自往外走去。 “怎么了?”霍青行沉着脸。 抬眸瞧着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霍青行的脸算是彻底黑沉如墨。 山匪? 不是。 这些人打扮得很粗糙,可是一个个粗壮均匀,且瞧着眸中精光,不像是泛泛之辈,尤其是他们脚上的靴子,看起来就不像是寻常山匪。 霍青行下了马车,冷眼扫过围拢在周围的这些人,“真是麻烦。” “看出来了,不是一般的劫路山匪。”林序也跟着下了马车,“我先试试。” 车内还有个不会功夫的陈识月,他们二人不能全部出手,得一人留在车边看着,以免这帮狗东西突袭,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留下银子就成。”为首的络腮胡,扛着一把大刀,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霍青行的身上。 林序缓步上前,“要银子也不是不可以,但凭什么要给你们?你们这是拦路打劫,不怕官府缉拿吗?还是说,你们有靠山?” “你若这么说,那就别怪咱们手下无情了!山中多野狼,饿得慌!”男人手一挥,“上!” 废话不多说,上手就解决。 众人一拥而上,除了为首的男人,其他一概没有吭声,动作皆是快准狠。 瞧着所有人训练有素的模样,霍青行的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怎么回事?”陈识月走出马车。 霍青行坐在车前,“别担心,林序会解决。” 若他连这些宵小之辈都解决不了,还怎么上阵杀敌? 然而下一刻,“咻”的一声响,冷箭骇然袭来。 “小心!”霍青行快速将陈识月扑进了马车里。 林序愕然,“林中还有人!” 话音落,冷箭如雨“嗖嗖嗖”的袭来。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霍青行一掌拍碎了车窗,抱着陈识月窜出了马车,落地那一刻他也没有停歇,挟住陈识月的腰,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林中。 速度之快,看得林序也有些咋舌,少将军跑得也忒快了点! 陈识月只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来了,腰被勒,耳畔冷风呼呼而过,不断的往眼耳口鼻里灌,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我、我喘、喘不上气……气了……”陈识月死死揪着霍青行的腰间软肉,“放……放我……” 脚步“嘎吱”停下,霍青行当即放下了陈识月。 窒息之后的眩晕感,让陈识月止不住身形晃荡,所幸被霍青行扶住,才不至于摔在地上,直到她大口大口的喘口气,终于换过劲儿来。 “你这反应、反应也太快了。”陈识月徐徐推开他,扶着树干环顾四周,“这是跑哪儿来了?” 到处都是茂密的林子,崇山峻岭,还真是…… 鬼见都愁! “完了,林序呢?”陈识月心惊。 霍青行转头看向来时路,“担什么心,那是他的命。” 陈识月:“??” 无情! “会跟上的。”霍青行补充一句。 不能说得太冷血,免得她吓跑。 “走!”霍青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飞上了树梢。 陈识月:“??” 一颗心咻的上去,咻的落下,陈识月险些失声尖叫,所幸被霍青行死死捂住了嘴。 底下,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纷涌而至。 陈识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脚下的一幕幕,这是为何?这些人是什么人?瞧他们这般模样,似乎是刻意冲着自己来的? 霍青行松开捂嘴的手,将她紧拥在怀,死死贴在树梢枝丫上,以防跌落。 见此情形,陈识月指了指下面。 霍青行摇头:不知。 陈识月不解:谁的仇家? 霍青行仔细想了想,又观察着底下这帮人,不像是追杀而来的蛮子,也不可能是山匪强盗,那么会是什么人呢?这些人为何要追杀他们? 没有想清楚他们的目的,就很难判断到底是哪路人马? 两人在树梢站着,不敢发出一声,倒不是霍青行没把握,而是在独自一人,无法百分百确保陈识月周全的前提下,霍青行是不会把她置于险地的。 “找到没有?” “没有!” “继续找,肯定跑不远,说不定是藏起来了。” 音落,黑衣男人打了个手势。 霍青行的眸子陡然眯起,这个手势……行伍之人? 军中所出? 谁? 陈识月能感受到,来自于身边的冷冽威压,可想而知,霍青行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陈识月可不敢动弹,免得惊动了底下这群凶神恶煞。 须臾,霍青行指了指前面。 林序疾奔在林中,身后有人追逐,他一个纵身便跳进了一个土坑内。 杂乱的大叶草植快速遮蔽在头顶,挡去了所有的光亮和痕迹,若不是站在上方,是瞧不见这般清楚的。 霍青行和陈识月对视一眼,只瞧着霍青行取出袖中一铜板,忽然间丢出去。 “在那边!” 那群人惊呼。 “快,别让他跑了。” “追!” 一行人疾奔而去。 稍瞬,林序才探出头来,当即跳出土坑,继续往前跑去。 霍青行倒是想吭声,然而还是晚了。 跑了一帮山匪,来了一群黑衣人。 林序还是被包围了,这小子要不是急着找自家少将军,才不会在这里兜圈子,最后把自个兜进了圈子,“你们是何人?” 乱箭齐飞,当时若不是自个拿一个山匪的身子作挡箭牌,只怕自个也得来个箭穿肠。 这会,林序的肚子里还憋着一肚子火气呢! 想动手? 呵,真以为小爷怕了他们? “抓不到他们,你也可以!”黑衣人一言不合就冲。 林序咬着后槽牙,捋起袖子就是干,“哎呦,你们这帮瘪犊子,还以为小爷伺候不了你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想抓他?得有这个命! 林序这该死的胜负心一旦起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住,抬手便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紧接着便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快速夺了对方的刀。 刀剑在手,刀光剑影。 陈识月看得一愣一愣,目不转睛的看,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招数,只瞧着寒光烈烈,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霍青行看明白了,也是彻底的肯定下来。 是行伍之人! 他们是军中之人,就是不知道分属哪一部分? 霍青行一下子紧张起来,倒不是怕了他们,而是担心还会有后招,毕竟其他的门派或者是组织,人数都是有限的,但是军中……这要是来个几千几万的,实在是双拳难敌死手。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否则若知晓陈识月的身份,出动的就不是这些黑衣人,而是朝廷的捕快,或者是光明正大的缉捕归案。 “站着别动。”霍青行压低了声音开口,“林序对付不了他们。” 陈识月愣住。 “行伍之人,出手必死。”霍青行握紧她的手,“我们会把人引开,等到天黑我再来接你。” 陈识月张了张嘴,却在迎上他坚定的目光时,将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只吐出两个字,“活着。” 霍青行忽然在她额心落吻,纵身便落落地。 相比起林序,霍青行的出手更是快准狠,直接拧断了一人脖颈,反手便夺了对方的利刃,切开了另一人的脖颈。 鲜血喷溅,打斗声惊得林中野鸟齐飞。 原先跑出去的山匪又闻讯而来,这会是两拨人夹击,且不远处还藏着弓箭手,也不知道躲在哪儿,随时准备给他们致命一击。 陈识月站在上面看得很清楚,抱紧了树干,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霍青行的动作很快,招招毙命,没给任何人留有余地,要想审讯得在自己有把握的时候,现在他们不清楚周围有多少人,自然不可能考虑太多。 “公子?”林序有点心慌,“他们不像是……” 霍青行与他背对背,“杀出去!” 顺便,引出去。 林序到底是跟着霍青行多年的,只要霍青行一句话,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尤其是没见到陈识月,便可明白是霍青行把人藏起来了。 人,肯定藏在附近。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些人都引开。 “分头跑!”霍青行开口。 林序一点头,二人旋即冲出了包围圈。 这一默契的举动,直接把所有人都看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分开去追,那群山匪照旧追着林序跑,黑衣人则紧追着霍青行不放。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四下便已经没了这些人的踪迹,陈识月急得不行,却又记得霍青行的叮嘱,不到天黑不敢下去。 一则树太高,她未必能安全爬下去。 二则怕他们杀个回马枪,自己会成为霍青行的负累。 悬崖边上,霍青行顿住脚步,转身等在边上,看着这些黑衣人再度围上来,幽然吐出一口气,“谁派你们来的?是金都来的吧?” 第一句话,谁都没反应。 第二句话,为首的黑衣人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刀,“算你小子运气不好,被我们撞上了。” “认出我了?”霍青行了悟,“你们姓许?还是姓杨?又或者是姓庞!”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霍小将军还真是临危不惧,颇有老将军的家风传承。”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如炬,瞧了一眼边上的悬崖,“不过嘛,知道又如何?你觉得今日还能跑得出去吗?” 话音刚落,身后便冲上来一排弓箭手。 弯弓上箭,只等着万箭齐发。 “少将军功夫不弱,可惜啊……你能躲得了几支箭?这儿没有遮蔽物,可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躲藏。”为首的黑衣人握紧手中刀,“你是自己跳?还是我们推你下去?” 霍青行挑眉,“不想给我一刀?怎么,怕被我爹查出来?” 意外的好处,自然远胜过人为。 人为是要惹来霍家军众怒的,但是意外嘛…… 那就只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哭一哭也就算了! 他们想得很美! “请吧!”男人是真的不想出手。 霍青行偏头看一眼悬崖,万丈悬崖拔地起,底下全是乱石,跳下去肯定会摔得稀巴烂,可他为什么要跳呢? “要杀人的是你们,我为什么要跳?战场上都没丢我爹的脸,反倒在这里吃你们的哑巴亏?屎壳郎打哈欠,都没你们这么能喷粪。”霍青行盘算着时间,应该快差不多了吧? 男人往后退了两步,“那就只能是得罪了!放箭!” 他的手抬起,落下的那一刻,转身就走。 谁知…… 纷乱间到处都是鲜血,紧接着便是另一群黑衣人凭空而出,一人一件直接了结了这些弓箭手,紧接着便齐刷刷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黑衣人愕然。 霍青行挑眉,“拿下!” 众人:“是!” 这下不用再追问,谁是谁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霍青行负手而立,冷眼瞧着两拨人快速开打,眼见着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时,身形一晃,直冲为首的黑衣人而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真以为他有这闲工夫跟他们逼逼赖赖?不过是等着林序把人引开,然后距离自己一段路的护卫能及时冲上来,集中人力对准这帮黑衣人罢了! 那些山匪都露了脸,即便是乔装易容,也容易露馅,但是这些黑衣人…… 行伍之人?! 呵,要你原形毕露! 对方显然也想明白了,霍青行方才是在拖延时间,而自己却得意忘形,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以至于现在他们似乎落了下风。 他给了霍青行机会,但霍青行可不会给他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刀剑劈来,惊得黑衣人慌忙持刀去挡,然而力道之大,只听得“嗡”的一声响,震得那人整条胳膊都发麻,险些握不住刀。 眼见着形势不对,黑衣人扛不住了,“撤!” “现在想走,未免太晚了点!”霍青行再一刀劈过去。 男人只能硬着头皮,再度持刀相迎,顷刻间被震飞了出去。 “好大的力气!”若不是撑起了一口真气,只怕这会整个人都得撞死在树干上,好在、好在留了一手。 然而,即便留一手也没用。 寒光乍现,男人骇然瞪大眼睛……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哄她,乖,我看看 刀子落下,只听得刀剑绷断之音,鲜血飞溅。 一条胳膊被生生砍断,痛苦的哀嚎瞬时响彻云霄,惊得林中野鸟齐飞,惊得树梢的陈识月整颗心都跟着紧绷起来。 霍青行? 不会是霍青行出事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这么高的树干,她是铁定下不去的。 但心里着急,陈识月想着,要不然试试? 伸腿往下爬,可树干粗糙而枝丫丛生,还没等她爬一步,腿肚子就被生出来的枝丫,狠狠刮了一道血口子,刺骨的痛让她慌忙撤了回来。 瞧着腿上的血迹,陈识月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回到原位站好,可是下一刻,她就僵在了那里,腿肚子上划出来的血口子不小,但到底没有伤筋动骨,所以只能是皮外伤。 可这皮外伤此刻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快速愈合之中,明明屁破出血,明明伤口划得老长,可最后居然恢复如初,别说是旁人会吓着,饶是她自身为大夫,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陈识月有些腿软,默默的坐了下来,贴在树干上不敢动弹,伸手摸了摸伤处。 裙摆有血,但腿上无伤。 以前尚且有红痕,可现在连红痕都不见了,整个人…… “是蛊虫!”她面色惨白。 那在山洞里,那个死老头和那个女人,给她喂的蛊虫起效了,但是……效果是让她拥有最快的自愈能力?若是如此,是福是祸? 陈识月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寻思着那女人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蛊虫,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她,一定还会来的…… 遍体生寒是什么感觉? 四肢麻木,头皮发麻。 她在想这蛊虫取不出来的话,是不是就跟自己融为一体了?成为了蛊虫的宿主之后,这虫子会一辈子保护她,还是会在某个时辰,某个点突然要了她的命? 不了解这蛊虫之前,她随时面临着生命危险。 苟延残喘的这些年,陈识月很清楚一个道理:所有的利都有弊,不劳而获是要付出代价的。 蛊虫带来的好处,必定藏着不可承受的代价。 陈识月不知道底下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傻愣愣的坐在树上,静静的等着霍青行回来。 天色渐暗。 陈识月静静的坐在那里,身子有些麻木,夜里山中寒凉,她冻得瑟瑟发抖,怕自己掉下去,只能死死抱着树干。 终于,在她冻得快要扛不住的时候,身边忽然落了一道身影,紧接着便有人将她抱起来,“闭眼,抱紧我。” 音落瞬间,人已经落在了地面。 察觉到怀中人的瑟瑟发抖,霍青行没有第一时间放开她,而是在边上的石块上坐下,任由她坐在自己的怀中,将她愈发抱紧。 “抱歉,来得晚了。”霍青行满心愧疚,“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时辰。” 怀中的人此刻带着浓浓的鼻音,不知是哭腔还是冻的,嗡里嗡气的,“你怎么才来?我都快被冻死,吓死了。” “别怕!”霍青行将她死死抱在怀中,用自身体温去暖她,“我回来了,不会再有人敢动你!” 许是真的冷了,陈识月好半天没再说话。 难得撒一次娇,过后便也不再拿乔。 她到底没那么虚弱,只是偶尔的脆弱一下,毕竟阴森森的黑夜林,真的很吓人。 半晌过后,陈识月总算缓过劲来,“林序呢?” “好点没有?”霍青行没有直接回答她。 他只关心她的身子。 “嗯!”陈识月点点头,在霍青行的搀扶中,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如此,霍青行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陈识月稳住了身形,环顾四周,“我们往哪儿走?” “跟我来!”霍青行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这一刻,他掌心温暖,她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走。 十足的安全感,毫不怀疑的信任。 其实陈识月也不知道,他会带着她去哪,但生死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光亮。 陈识月的一颗心总算是踏实了,再往前走便是一个小木屋,应该是猎人搭建的,作为上山的临时休憩地,里面有火光。 前方,有人影。 是林序! 陈识月看了看霍青行,随着他加快脚步。 “月大夫,这边!”林序招招手。 靠近了,便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像是烤肉? 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子在火堆上架着,却没见着其他人。 陈识月走近了,狐疑的环顾四周,只靠霍青行和林序,怕是没这么容易脱身吧? “别看了,都走了。”霍青行知道她在想什么,“今夜我们在这里暂时过度一晚上,明日天亮再走,这林中不安全,容易有猛兽出没伤人。” 陈识月颔首,“好!” “月大夫,你受伤了?”林序一声喊,霍青行旋即紧张起来。 低头看去,陈识月的裙摆有血,血迹不多,但看着斑驳,应该伤得不轻? 霍青行快速蹲下,“林序,转过去!” 林序毫不犹豫的背过身去。 “我没事!”在霍青行伸手去撩开她的裤管时,陈识月快速摁住了他的手。 他扬起头,她垂下眸。 四目相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即逝慌乱无措。 “我看看。”霍青行低声哄着她,“野外无好药,纵然你是大夫,若有伤口不及时言语,不及时处置,突生变故,怕是措手不及。乖,让我看看伤口。” 陈识月的紧张是真的,慌乱也是真的,不由的看看转过身去的林序,又将目光落在霍青行的身上。 “林序,进屋去。”霍青行下令。 林序毫不犹豫的进屋,关门。 少将军不让管的事情,他绝不插手,何况还是月大夫的事情。 待林序走后,霍青行低声继续哄,“乖,让我看看好不好?就看一眼,如果不严重,我任由你自行处置,但如果……如果严重,我必须帮着你处理伤口。” 荒郊野外,有伤在身,很难确保周全。 万一突然起热,又或者是伤口恶化,谁能保证? “霍青行。”陈识月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你莫紧张,我真的没事。” 知道他不看见是不会甘心的,陈识月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捋起了自己的裤管,雪白的小腿无任何伤口,瞧着完好无损。 霍青行有些傻眼了,真的没事? 双腿都完好无缺,连个伤口都没有。 “我说了,我真的没事。”陈识月嘴里说着没事,可情绪很低落。 霍青行仰头看她,在她眸底看到了火光摇曳中的忧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媳妇想见公婆? 有那么一瞬,霍青行好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沙场上遇见劲敌,他都没有皱过眉,当年被人背刺,受过那么重的伤,他也没有退缩犹豫过,可是现在他却慌了。 不怕生死,怕生不如死,怕她死。 陈识月弯腰牵住他的手,示意他站起身来,“我跟你说一些事情,但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担心,就是安格蛊虫……你还记得吧?” “嗯!”霍青行点头。 对于她的事情,他当然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只是方才慌乱,一时间…… “等会!”霍青行盯着她,“你是说跟那个蛊虫有关?你哪儿不舒服?现在感觉如何?要不然我现在带你去找大夫?” 陈识月握紧他的手,示意他冷静,“那虫子起效了。” 一句话,把霍青行干沉默了。 “它现在的效用是,让我拥有了极快的自愈能力。”陈识月定定的看着他,眼眶略微泛红,鼻音依旧严重,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我现在可能……是个怪物了!霍青行,我是个怪物。” 不会受伤,伤口自动愈合,不是怪物是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不会死?如果死而不僵,死而复活,那到时候的她,还是原来的她,还是她陈识月吗? “不会的!”霍青行快速将她揽入怀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陈识月,小月儿都是你,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他怕她……就此躲避,因为心生畏惧而不要他了。 “霍青行,我要是哪天忽然变得面目全非,你就想办法杀了我。”陈识月垂下眼帘,“我不能给身边的人带去灾祸,我也不能给死去的爹娘蒙羞。你答应我!” 霍青行应不出来,他不可能杀她,只要想到会伤她……他都舍不得,怎么可能杀她? “霍青行!”陈识月扬起头看他,“答应我!” 如果哪天蛊虫带来优势变了模样,那她…… “陈识月,听清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跟你在一起。”霍青行郑重其事的开口,“别人的天塌不塌,我管不着,在你这里,老子给你撑着天!” 陈识月的一颗心忽然就软了,轻飘飘的推开他,谁知没推动。 一声叹息,陈识月低头苦笑,“我知道你言出必践,但有时候人得学会转弯,脑子得拐弯,不能死脑筋,你要是一棵树吊死,那不可惜了后面的茂密林子?” “我就喜欢一棵树吊死,死你身上最好。”霍青行死死抱着她,“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陈识月一时间还真是…… “你这话说得,就像是我欠了你银子。”陈识月叹口气。 霍青行想了想,“那你就当我是个讨债的。” 这话,倒也有点道理。 “松开!”她无奈。 霍青行松了手,陈识月退后一步。 “饿了吧?”霍青行转移话题,“不管遇见什么难题,吃饱了再说。” 陈识月看着他,忽然有点想笑。 心里发酸,面上发笑。 “在边关的时候,战事一起,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能拼了命的去冲。”霍青行坐定,翻动火堆上的野鸡和野兔子,“你要知道,没有力气就挥不动刀子。没有战斗力的军士,上了战场必死无疑。” 真的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是没那么多力气,去计较什么爱恨情仇,也没那么多的精气神去想别的,只一门心思的往前冲。 胜了,活。 败了,死。 “林序!”霍青行一声喊。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林序探出头来,“少将军,完事了?” 霍青行:“??” 这话怎么那么难听呢? 完事了? 他就这么点本事?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没什么事吧?”林序嘿嘿笑着,快速窜出来,“没事吧?” 霍青行白了他一眼,“吃吧!” “有蜂蜜呢!”林序从屋子里,将蜂蜜取出,均匀的涂抹在野鸡之上,翻个面继续烤着,直到野鸡被烤得金黄喷香。 霍青行用随身的匕首切下鸡腿,“给!” 陈识月深吸一口气,“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 什么都别想。 “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别回头,往前看吧!”霍青行宽慰她,“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序也跟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啊!月大夫的医术那么好,为人又正直,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咱没干缺德事,坦坦荡荡做人,生死有何惧?” “这宽慰人的话,听着有点意思。”陈识月笑着啃着鸡腿。 果然,饿的时候会冷。 吃饱了,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 “对了,那些人是怎么回事?”陈识月问。 霍青行深吸一口气,“军中的。” “什么?”陈识月愣住,“自己人?” 林序满嘴流油,“月大夫,大煜除了霍家军,还有其他更多的军队,掌握在各个主将手中,军令如山,他们兴许也不得已,但自相残杀就已经犯了军中大忌。” “黑衣人是军中派来的,那么……山匪呢?”陈识月有些发懵,“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林序咂吧着嘴,“都凑一锅了,还能是凑巧吗?不过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不过他们讨不了好处,被我们一通耍,最后一网成擒。” 他们后面跟着人,只是保持了距离,所以出了事就得先拖延时间,只要时间管够,后面的兄弟就会追上来。 霍青行和林序知道这点,所以出了事就在林子里分开跑,到处跑…… 打起来费事,缠着容易出问题,跑总没问题了吧? 不管是霍青行还是林序,这腿脚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早些年在战场上,跑得那叫一个飞起,要是铆足劲,加上轻功……呵,马儿都跑不过他们。 逗弄一群傻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都是一伙的。”陈识月明白了,“为什么?” 都是为国效力,都是戍守边关,都是保家卫国,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 “因为少将军死了,老将军就会受创,到时候霍家军群龙无首,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正好可以吞噬霍家军,将其整编归其所有。”林序咬牙切齿,“这帮狗东西。” 霍青行又切下一个鸡腿递给陈识月,“吃饱点。” “那此事得汇报老将军吧?”陈识月担心。 林序点头,“那是当然,要早作防范。” “你……你要不要回去看看?”陈识月看向霍青行。 霍青行好似会错了意,忽然咧嘴笑了。 陈识月:“??” 哎哎哎,你别想歪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们是活不到金都的 陈识月叹口气,算了,说多错多,还不如就此闭嘴,免得他再胡思乱想。眼下自己的身份搁在那,迟早是个累赘,她可不敢想以后的事情。 见着陈识月沉默,霍青行唇角的笑渐渐散去。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明白她的顾虑,可人生在世匆匆数十年,谁也不知道明日和意外什么时候到来,珍惜眼前人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说不定哪天开战,我就忽然……” “哎哎哎!” 不等霍青行把话说完,陈识月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四目相对,他能清晰看见她眼底的焦灼。 林序:真是够够的了! “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话。”陈识月很是忌讳。 霍青行笑了,“你是大夫,何惧生死?” “正因为我是大夫,所以我不喜欢提到死这个字。”陈识月一本正经的盯着他,“霍青行,你要好好的,不管是为你爹,还是为了霍家军,又或者是为了天下百姓,你都要好好的。” 霍青行不以为意,“如此说来,我肩头的压力可真大。” “谁让你是少将军呢?!”陈识月白了他一眼。 火光摇曳,啃着手里的鸡腿,陈识月瞧着霍青行俊朗的侧脸。 五官分明,轮廓刚毅。 从一个大夫的角度来看,眼前人肌肉紧实,身形魁梧,拥有一副上好的体魄,就目前来说,霍青行其实有着极好的皮囊,就是平日里话太少,看人的眼神有点凌厉。 当然,面对陈识月的时候,他的话不少…… 这可能是具有选择性的缄默症。 “那些人还会再来吗?”陈识月转移话题。 霍青行回过神来,他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事情,哪儿能给她满意的答案? “怕吗?”霍青行问。 陈识月摇头,“他们要杀的是你们,我怕什么?” 林序:“??” 哎呀,这月大夫还挺实诚! “要是被我牵连呢?”霍青行问。 陈识月想了想,“你觉得窝藏朝廷钦犯和这事比起来,孰轻孰重?” “当然是窝藏……”林序的话还没说完,再迎上霍青行要吃人的目光时,讪讪闭了嘴。 有你什么事? 小两口好好说着话呢,他总要插一嘴! “看样子, 我们是绝配。一个半斤,一个八两。”霍青行给她切了一块兔子肉。 陈识月忽的笑了,“还真是。” 三人在木屋里凑合着睡了一觉,翌日天蒙蒙亮,林序便出了门,在周围转悠了一圈。 等着陈识月醒来之后,霍青行已经弄了点蘑菇回来,与林序在原先的火堆上方,煮了一锅蘑菇汤。 “等会!”陈识月心惊。 林序:“??” “怎么了?”霍青行不解。 陈识月慌忙冲出来,一把抓住了林序手中的蘑菇,“这不能吃,会致幻。” 林序:“!!” 边关苦寒,可没有什么蘑菇汤,所以对于这方面……林序承认自己有所欠缺,但同时也是分外好奇,蘑菇居然可以致幻? “这真的可以致幻?”林序有点惊喜。 陈识月颔首,“不是所有的蘑菇都可以吃的,有些能要人命,有些能致幻,所以不能轻易吃,得仔细分辨才行。” “那我要是把它晒干了,毒性还这么强大吗?”林序问。 陈识月笑了笑,“你想害人?” “我可没这么缺德!”林序急忙摆手,“左不过是觉得丢了也浪费,还不如好好收起来,说不定哪天见着真正缺德的东西,咱还能教训他一顿。” 陈识月看了霍青行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拿起了简易筷子,在汤锅里搅拌了两下,“放了几个下去?” “好像……”林序自己也说不清了。 陈识月叹口气,“吃不了了。” 这一锅下去,他们这几天都别想走,光在这里做梦罢了! 霍青行皱眉,“马车上有干粮。” 昨儿那么收拾一顿,人抓了,马车则重新换了一辆,要不然被万箭扎穿的马车,跑起来都得漏风,一旦下雨还得漏水。 所幸后面有人跟着,置换一辆新马车,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车内有干粮,干巴着对付一口,等到了下个村镇在来口热乎的。 霍青行上马车的时候,瞧着还在收拾蘑菇的林序,无奈的叹口气,“幼稚!” “让林序留意着,别到时候自个也往嘴里塞。”陈识月打趣。 霍青行点头,“好!” 马车继续朝前走,经此一事,霍青行和林序愈发小心谨慎,好在就目前来看,暂时没人跟着,他们这一路还算顺畅。 停在一个小镇上补充干粮和水,林序顺道去打听了一下刘承虎一案。 这么轰动的案子,肯定会传得到处都是。 说是金都那边来人了,直接把人提到了刑部去,说是要严审,绝对不会轻饶。 关于牟家的案子,时隔太多年,虽然已经知晓了答案,但是还有很多证据链和细节需要补充,所以府衙那边下达了文书,着几个县合力查办。 这么一来,很快就能查得水落石出…… “如此,也算是可安民心了吧?”陈识月叹口气,“还好我们跑得快,要不然金都的人来了……回头撞上,不知会不会认出我来呢!” 可霍青行没说话,好像是在想什么? “公子,你想什么呢?”林序将馒头放在马车内,又打包了几分糕点和炒货,一同塞进了箱子里干燥保存,“这是好事。” 霍青行抬眸,“好个屁!” 林行:“……” “什么意思?”陈识月不解。 林序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有什么问题吗? “直接把人提走了,若是路上出个什么意外呢?”霍青行问。 林序不明白,“他们原就该死。” “当年之事,本来就诸多疑虑,真以为如他们说的那么轻松简单?试问,山匪如何知道官银押送的路径?官银到手之后如何私藏?”霍青行一连几个问题,将眼前的两人给问懵了。 “二十年前的东山县,望惜县,可不是什么富庶之地,这么多的银子谁敢接手熔字?朝廷派兵围捕,为什么最后他们还能逃脱?若非有人通风报信,怕是很难吧?”霍青行揉着眉心,“这二人……八成是到不了金都的。” 音落,林序沉默了。 陈识月垂下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辛万苦查清楚,抓住了当年的元凶巨恶,眼见着可以为苦主申冤报仇,没想到…… 临了临了的,终是功亏一篑。 “不必沮丧。”霍青行看得出来,陈识月情绪低落,“至少血债血偿了,另外便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陈识月和林序瞬时将目光落在了霍青行的身上,不知这“另外”还有什么意思? “主谋在金都。”霍青行看向二人,“这还不明显吗?能让刑部亲自来拿人,却要在半路上做得干干净净,说明他能调动刑部郎官,并且这些人不会告发他,还得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这样的人,可不少啊! “刑部尚书?”林序低语。 霍青行摇摇头,“谁知道呢?没证据。” “金都那边就是一滩浑水,谁进去都得落一身的泥。”林序略有些为难的看向陈识月,“这盘根错节的,怕是当年之事也……” 霍青行狠狠剜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霍青行握住陈识月的手,“咱们这件事跟那些不一样,山匪劫走官银,官匪勾结,那是图财,与国公府一案不可相提并论。” 陈识月抬眸看他。 “两个山野莽夫,怎配与天下大计沦为一谈?”霍青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国公府一案牵连甚广,死的可不只是这些人,山匪两把刀,朝廷诛九族,就算不为了我们自己,也得为了冤死的忠臣良将,无辜惨死的将士,搏一个公道!” 陈识月眼含热泪,郑重其事的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信念永远都不能放下。”霍青行是怕她退缩,也怕她担心牵连,到时候又丢下他跑了。 人只要有了执念,就可以坚定的走下去。 任由荆棘密布,任由山崩地裂。 死亦不悔! “嗯!”陈识月回望着他。 这么一想,有他陪着也是极好的。 既能提供情绪价值,也能成为她的精神支柱,人生百年,所寻携手一生之人,不就是图这些吗? 马车扬长而去,又是崭新的一天。 眼见着离南州越来越近,陈识月的心里却略显不安。 “怎么了?”马车停下休息的时候,霍青行担虑的看着她。 陈识月摇摇头,“就是有点莫名的心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有点近乡情怯?或者是永安县真的有什么秘密?” 跟她有关的秘密。 “会不会是那什么狗屁上柳居士的老巢?”林序插了一嘴。 陈识月也不清楚,没听过,不认识,谁知道? “什么线索都是断断续续的,真是一点底儿都没有。”陈识月无奈的喝口水。 明天午后,他们就能赶到离永安县最近的明月县。 明月县与永安县是隔壁,但是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要去永安县的话得走水路,但雨天不宜走水路,所以只能在这里等着雨停。 “哎呦这雨下得,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客栈的掌柜赶紧让伙计撑伞,将三人迎入了客栈之中,麻溜的安排了房间。 三人抖落身上的雨水,赶紧上了二楼。 客栈内还有不少客人逗留,这一场雨下得太大了,这噼里啪啦的,像是要砸死个人一样。 有些人也是要前往永安县的,但是这么大的雨,码头那边肯定是歇了,行船也不方便,所以去了码头也没用,还不如留在客栈,先等这场大雨过去了再说。 “几位客官也是要去永安县吗?”伙计在前面领路。 陈识月点点头,“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永安县过几日刚好有诗文大会,您瞧这底下众人,不少客官都是去永安县的,不过永安县那边山路不好走,水路畅通。”伙计介绍,“还得等雨停。” 霍青行皱眉,“这雨真大。” “可不是,前阵子一直不下雨,今儿这场雨就跟攒了大半年似的。”伙计笑着推开了房门。 林序环顾四周,“那么多人都是去诗文大会的?” “对啊,永安县商家,那可是书香门第,祖上曾在金都为官,后来虽然没落,但是拐了个弯的堂亲侄子还在金都,听说是个大官,可厉害着呢!”伙计解释,“每年都会举办一场诗文大会,据说胜出者能赠纹银作盘缠,入金都赶考呢!” 林序点点头,“还做好事呢?” “不为了这点纹银,也得先在天下名士面前露露脸,到时候没去金都也能声名远扬。”伙计笑着安排三人住下,“这读书人,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这话倒是不假。 霍青行进了门,房间很简单,但是干净整洁。 “确定只要两个房间?”伙计临走前又问了一句。 霍青行牵着陈识月的手,凉凉的睨了伙计一眼,“你说呢?” “两间两间。”林序赶紧示意伙计出去。 这拆散人家姻缘,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 没瞧见他家少将军都要怒了? 伙计赶紧退出来,“我去给你们拿热水。” 待伙计离开之后,陈识月白了霍青行一眼,“以后别动手动脚,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谁也不能确保你的周全,但我可以。”霍青行是铁定要跟她住一起的。 陈识月想了想,“女儿家的名节也很重要。” “那你换回男儿装。”霍青行说。 陈识月:“……” 这是装束的问题吗? 这是性别问题。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霍青行问。 陈识月:“……” 与一根筋论长短,似乎犯蠢的是她! “罢了!”陈识月坐定。 林序将包袱放下,“我去自己房间。” 房间在隔壁,一步之遥。 外头大雨瓢泼。 陈识月推开了窗户,站在窗口能清楚的看见院墙外的街道,大雨之中,每个人都是忙碌的,撑着伞走得着急忙慌。 远处水雾迷茫,应该就是码头吧? 码头在镇子的东头,看着不远,但其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到时候我们将马车寄存,然后坐船去永安县。”霍青行开口,“你晕船吗?” 陈识月摇头。 “那就好。”霍青行松了口气,想着还是得买点酸梅子才行,万一她不舒服还能含一颗。 然而下一刻,陈识月忽然僵直了脊背,“他们在干什么?” 远处的码头,好像是有人打架? 影子很是迷蒙,隔着水雾看不清楚。 恰伙计进来送热水,陈识月赶紧把人拽到窗口,“那边好像落水了!” “哎呦我的琴娘诶!”伙计瞪大眼睛。 看不清楚在干什么,但是人站在码头边的船上,摇摇欲坠之态还是很清楚的。 紧接着,一人便栽下了船,落入了江中…… “掌柜的,掌柜的!”伙计忙不迭往外跑,“码头有热闹。” 陈识月:“??” 霍青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江里飘了两具尸体 伙计一声喊,楼下可就热闹了,本来下雨就无聊,一堆人围拢在这里凑不出个事儿来,如今听得码头那边打起来了,一个个都跑到了二楼。 站在阳台上往外看,每个人都睁大眼睛。 然而,那边好像没了动静。 “哪有人?”掌柜皱眉。 伙计指了指,“方才在那!” “去去去,看什么热闹,回去干活去,人家打架与你何干?”掌柜推搡着伙计,“回去干活。” 众人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终是就此散了。 原以为只是寻常打架,谁也没放心上,然而到了夜里,大家都准备睡觉了,雨夜却有客上门。 “别敲了!”伙计去开门,“别敲了!” 大门被敲得噼啪响,伙计撑着伞去开了院门。 门一开,伙计愣住了。 “各位官爷,你们这是……”伙计傻眼了,“咱这没人报官啊!” 捕头带着衙役进门,大雨打在蓑衣斗笠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听不清楚说话的声音。 “请!”不管怎样,伙计还是先把人迎了进去。 掌柜披着外套出来,楼上的客人也纷纷开门,探出头来。 大雨滂沱,大家都有些睡不着。 “捕头?各位官爷,你们这是怎么了?”掌柜有些紧张,“咱可是正经的生意人,没干什么坏事,你们这是要作甚?” 捕头穿着蓑衣进门,“有人说,你们看到了码头发生的事情?” 伙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碍于掌柜的眼神示意,默默的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空气一下子静默,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识月冒头站在楼上看热闹,只敢躲在人后。 不过,林序一直赶在热闹的前端,就跟瓜田里的猹一样。 霍青行揉着眉心,要不是陈识月也巴巴的看热闹,他一定拧断林序的耳朵,什么热闹都敢凑? “回答!”捕头沉着脸。 掌柜的面色有点难看,瑟缩了一下,凑上前低声问,“敢问官爷,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杀人了。”捕头回答,“傍晚时分,在江中发现了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 掌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衙役。 “死了两啊?”伙计戳着两根手指头上前。 捕头看向他,“看到没有?” 伙计如实的摇摇头,“没看到。” 他只看到人家打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没了,哪儿看得清楚? “真的没看到?”捕头问。 伙计想了想,“官爷,这里距离码头太远了,委实看不清楚。” “什么都没看见?”捕头不甘心。 伙计摇摇头,“就看到两个人打架,然后等咱们上去再看的时候,什么都没了,所以您问了也是白问,咱就看到身影,别的什么都没有。” 想来也是,这里距离太远,何况下了雨,到处都是水汽迷蒙,谁能看清楚大老远的码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算了!”捕头转身,“若是想起什么,立刻来报!” 掌柜连连点头,赶紧把衙役送出去,“知道了,官爷!您慢走,慢走!” 待把人都送走了,众人皆面面相觑,各自面色凝重。 死了两个? “那两个打架的都死了?”林序回头,冲着陈识月小声开口。 陈识月摇摇头,“没看清楚。” 太远了。 当时就瞧见两个人推搡,最后有人落水了,但只看到一人落水,此前有没有人掉下去,她也不知情,毕竟是凑巧瞧一眼的事儿,哪儿知晓前因后果大结局? “死了两个,还真是惨呢!”林序摇摇头。 眼见着没热闹看了,众人便也都散了,各自回房去休息。 只不过这场大雨,到了第二天还是没有停歇。 掌柜有点发愁,雨势减弱,但是……江水涨潮,可能不利于出行,怕是码头那边还是得停船吧?不知道昨日的两具尸体,到底有没有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伙计上前,“你说昨日之事……” 掌柜心惊,“哎呦,不可说不可说,你这乌鸦嘴,最容易好的不灵坏的灵。” 然而这话刚说完,捕头带着衙役再度进门。 掌柜的脸色瞬时暗下来,一张老脸垮了又垮,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缠上官非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叫晦气,倒霉! 思及此处,掌柜狠狠瞪了伙计一眼。 实至名归的乌鸦嘴! “官爷,官爷!”待捕头近前,掌柜赶紧换了副笑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民不与官斗,哪儿敢得罪衙门的人? “是你们自己说,还是跟我回衙门说?”捕头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开口,可想而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在这里言语,免不得要惹来议论纷纷。 掌柜叹口气,“说吧!” 伙计眨着眼,显然有点畏惧,“可该说的,我之前都说清楚了,当时隔得太远,所以压根没看清楚谁是谁,只瞧见了两个人打架,然后就没了……当时大家都上去看了,那时候什么都没了。” 这话一出,边上的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的确,当时大家上去的时候,早就什么都没了。 捕头皱起眉头,“果真如此?” “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有半句假话,我天打雷劈!”伙计赶紧举手发誓。 这是真的。 捕头瞧了一眼众人,心里大概还是有些怀疑的,但大家都点头附和,说得信誓旦旦,他似乎也挑不出错漏,毕竟客栈里的人不可能去杀人,相隔太远,充其量只是个证人罢了! “罢了!”捕头看了看,“既然如此,能否随我们走一趟,去认认死者是何人?” 捕头虽然游走在城内外,但有时候还真是他们这些商贾见的人多,形形色色,来来往往,捕头不一定都认得出来。 因为是衙门的人开了口,掌柜自然也不敢多说,让伙计赶紧跟着去。 横竖没什么事,林序便也去凑热闹了。 林序前脚刚走,陈识月后脚便也跟上。 霍青行:“……” 今晚就宰了那小子,带坏他媳妇。 今日不算大雨,但江水暴涨,江面上没有船只,码头上的船只也都栓得整整齐齐。 江风大作,水雾弥漫。 这天气的确不适合行船,但是……那两人为何会在这里打架?也不挑个僻静点的地儿,退一步讲,昨日雨势那么大,他们不知道躲躲雨? “哎呦,这么大的雨还往江里跳,这是多想不开啊?”林序啧啧啧的直摇头。 陈识月的注意力却不在这,而是停在屋檐下的两句尸体,怎么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