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纯NPC被迫修罗场[快穿]》 1、深山恋综 天蒙蒙亮,星台首档生活类恋综《心动萌芽》的直播地点。 工作人员例行检查着场地道具,忽然听到嘉宾住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他本打算看一眼就离开,可刚走到门口,整个人突然愣在了原地。 绿藤环绕的山村小院里,一位身形单薄的青年正站在屋檐下和人交谈。不知道导演说了什么,他忽然抿着唇弧度很轻地笑了下,“您放心……” 他没做造型,黑发软软垂在耳边,只穿了件简单的水蓝色衬衫,浑身上下都透着点涉世未深的青涩感。 在这个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的直播场地,实在是少见这样简单的打扮。 不过,最为惹眼的还是青年那格外纯然漂亮的长相。眼尾微垂的杏眼莹润透亮,鼻尖脸侧都是因冷意泛起的淡粉。 在这山间白雾弥漫的清晨里,他只是站在那便足以让人挪不开眼。 工作人员几乎是看得痴了,直到二人分开,他才注意到青年旁边的人是他们拍摄导演。 “导演,今天这么早。”他人到导演身边,眼神还盯着青年上楼的背影,“是有新嘉宾来吗?” “你是说许玉潋这孩子吧?人家可不稀罕当嘉宾。” 大概是因为青年过分出色的外貌,工作人员先入为主地把对方当成了嘉宾。 导演语气纵容,对这种误会见怪不怪,“他是过来实习的。摄像组不是缺了个人吗?正好他想试就让他来了。” 工作人员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们综艺虽然只有3蓝2红五位嘉宾,但开播当天收视率就破了记录。 不仅是靠着明星自带的热度和类型新颖,还多亏了两位蓝方贡献的话题热搜。 一个是如今顶流的男团歌手谢锐泽,一个是最近大热的混血模特闻修齐。 传言说两人是新仇加旧恨,起初还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和谐,后来差点直接在镜头下爆了粗。 而最近摄像组空缺的职位,只有昨天不知道为什么被谢锐泽迁怒,放话说“来一个滚一个”的专属跟拍位。 “我该怎么办?” 两层小楼房的楼梯转角处,他们口中的青年正沮丧着小脸朝空气求助,“舅舅说要在这里见人必须戴上口罩,我看别人戴这个得挂在耳后。” “可是我好像,没有耳朵。” 下一秒,一个蓝色口罩稳稳地盖住了许玉潋大半张脸。 弹力绳轻勒在耳后,白嫩的耳垂立刻染成了嫩生生的粉,空荡的四周似乎有轻笑声传来。 【怎么会?宿主,您变成人类时的身体当然是有耳朵的。】 “……我知道的,我只是突然忘记了。”许玉潋慢吞吞地替自己找补,声音隔着口罩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乖。 听起来有些奇怪的对话,系统习以为常,还顺手给许玉潋整理好了口罩。 它认为,许玉潋现在能习惯自己原本的人类身体已经足够出色。 毕竟在进入新手副本前,他还是只失去了记忆、病恹恹的小蝴蝶,现在没能完全适应也很正常。 趁着上楼的这段时间,许玉潋又问系统,“能再说一次剧情吗?” 系统说过,他的任务是补齐副本中缺漏的配角数据,相当于是做一个基础运行的代码样本,很多时候只要按照剧情的设定走就能顺利完成任务。 不过,第一次做任务,他还是谨慎点好。 【当然可以,能在任务上帮助到宿主是我的荣幸。】 娱乐圈背景的新手副本难度低,再加上源数据推算出许玉潋中期就会下线,为了方便理解,系统在介绍剧情时都会尽量围绕他的角色展开: 【故事的起因是,家里人为了让您放弃摄影爱好,将您扔进了您舅舅拍摄的新综艺里磨炼。 这里落后的环境令您难以忍受,别人轻蔑打量的眼光更是让您心中烦闷,您厌恶这里的一切,但很快您就明白了这是家人想让您知难而退的计划。】 【显然,他们低估了您对摄影的执着和您在事业上的野心,您留在了这个综艺里。 心知家人不会再支持你的选择,于是您决定在做跟拍的这期间里,寻找一个能让您踏入摄影行业的契机……】 在系统平静叙述的电子音中,许玉潋找到了挂着‘谢锐泽’三字的房间。 在进入任务前,许玉潋学习了很多人类世界的规则。 发现敲门没有人回应,进门时他还小声地说了句打扰了。 今天上午导演给许玉潋安排的任务,就是过来补拍嘉宾的卧室环境介绍。 山村偏远,交通落后。 城市里很多时兴的东西都传不进来。 加上还曾经传出过有人在这里遇到过“水怪”的荒诞故事,大部分人也对这里敬而远之。 这里的住房还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样式,被风雨侵蚀的地方墙皮斑驳脱落,看上去破旧不堪。 新来的小蝴蝶对这些没什么概念,正站在门边专心调试着相机。 这种和大自然贴近的环境让他格外放松,他也乐于学习怎样把图片拍得更好看,倒是刚好和自己的人设变得更贴近了。 主要拍摄了一下嘉宾带来的行李后,相机一抬,窗沿边摆放的那盆铃兰便闯进了镜头。 白色花苞在绿影中摇晃不停,馥郁香气散了满屋。 应季的鲜花令许玉潋反射性地舔了舔唇肉。 肯定很好吃…… 犯馋的小蝴蝶心思渐渐跑远,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正在逼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对方提溜着后领换了个方向。 “闻修齐给你了多少钱?嗯?这么死心塌地要来偷拍我?” “你不会以为我昨天的警告是在和你开玩笑吧?” 充满怒气的质问声接二连三地炸在耳边,但失重感比说话声来得更快。 许玉潋努力踮着脚尖往下够了够,在发现自己真的碰不着地后,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飞起来了。 难道是翅膀回来啦? 好像不是,因为翅膀是不会让自己衣袖卡着胳膊的。 【这是您这次任务身份所负责的蓝方嘉宾一号,谢锐泽。】 许玉潋扒拉着对方的手让自己落回了地面。 充当旁白的系统不动声色地将小蝴蝶发尾处发皱领口捋平,继续补充道: 【因某次杂志封面人选的问题,粉丝众多的顶流歌手谢锐泽和体验生活的富少模特闻修齐互不相让,两人结下梁子。】 【而此次二人综艺同台,闻修齐买通跟拍的事被谢锐泽发现,二人撕破脸皮的同时,那个被买通的跟拍也被赶出了节目组。这也是宿主如今能加入综艺摄像组的原因。】 男人比许玉潋高很多。 这导致他回到地面的第一时间只看见了对方身前摇晃的项链。 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的,和他以前的翅膀很像。 这样长时间的沉默在谢锐泽看来,显然是心虚的表现。 “昨天你戴着口罩我没看见你长相算你逃过一劫。” 自上而下的视线轻蔑残忍,带着一贯的傲气,谢锐泽扯下青年脸上的口罩,“今天撞到我手上,你就别想再在这个圈子……” “……混下去。” 那句话在男人口中微不可查地发生了停顿。 春夏交接的月份,太阳比从前升得更早些。 日光如浅金色薄纱漂浮蔓延,摇曳洒进这一方天地。 眉眼精致的青年被那层金纱拢住,神情疑惑,剔透的眼眸覆着朦胧水意。 抬头看向人时,谢锐泽几乎能看清他金棕色瞳孔漾开的柔和波纹,而涟漪中央,是自己的倒影。 “嗯?” 靠着墙,许玉潋懵懵地扯着男人的衣袖借力站稳。 一还没太听明白人家的意思,也头一次看清对方的长相,于是乖乖地抬头等谢锐泽继续说下去。 完全把人当成给自己说剧情的系统用了。 但不知为何,面前的人却突然不说话了。 这时候许玉潋已经听明白了一点。 谢锐泽大概是以为自己是之前那个被买通的跟拍。 他刚准备解释,就听系统说:【宿主没必要和对方解释。】 许玉潋抿了下唇,有些被系统的话绕得晕了,“可他是主角,我一个小跟班不是应该……” 【无限副本内没有绝对的主角,身份阵营也并不能代表对方的品行与能力。】 【总之。】系统停顿了一下,【以宿主您的人设,您不用给他解释,更不用给他好脸色。】 【副本剧情线开启后,您作为不可或缺的配角npc,没人能将您赶走。】 似乎要坐实系统的话,高于这温凉清晨的热度忽然凑近。 许玉潋感受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正捏着他的下巴。 男人凌厉的眉眼下压着,低头看他:“我没见过你,你是哪家安排过来的记者?” “是闻修齐叫来的?还是说,自己一个人跑过来的?” 谢锐泽不是没见过那种狂热粉丝,现在的情况看上去也确实符合。 他视线掠过许玉潋手上极为轻便的运动相机,又或是那花枝般细伶伶的白玉腕间,语气冷淡,“敢一个人来深山老林,一个人偷偷溜进我房间,是觉得没有人会发现你?” 房间内没有摄像头,谢锐泽可以任意处置这个莽撞的青年。 他现在大可直接联系律师,像他刚刚说的那些警告一样,将人教训一顿。 但最终,谢锐泽看着他颤动不停的羽睫,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 “胆子真大。” 没人知道谢锐泽在方才沉默的瞬间想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青年身上那过于现代的设备,谢锐泽差点以为,他无神论者的信仰在今天就要崩塌。 他前后态度的变化,可以说换了节目组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会怀疑他是不是鬼上身的程度。 但许玉潋不了解他,根本没发现异常。 只觉得被谢锐泽捏得有些不舒服了,又觉得这个长得凶的人说话也凶,憷得不行。 在对方再次凑近时,他急忙按照系统说的那样,皱着眉头要给对方坏脸色,“你管我是谁,你凭什么说我?” 泛着粉的指尖抵在谢锐泽胸口,许玉潋抬着脸蛋不让对方再捏着自己。 只不过身后就是墙壁,他退无可退,只好逞强般地瞪了谢锐泽一眼。 “如果你惹我,我也能让你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他实在是个很没气势的小蝴蝶。 被人堵在角落里,那样小小一只,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在口罩里闷久了的脸蛋透着层薄粉,汗珠落在他白皙颊边,摇摇欲坠。 刚被人捏了会的小巧下巴尖,现在印着点玫色红印,昭示着某人的过界行为。 谢锐泽沉默一秒,配合地后退了些,而后弯腰开口。 “你想让我怎么混不下去?” 谢锐泽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说话做事与其说是大胆,倒不如说是对危险毫无感应。 那并不高明的威胁,听上去更像是因为炸毛后口不择言又不知所措,所以选择了照搬他之前的话。 好可怜。 果然,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青年立刻就陷入了思考。 几乎是把答案明晃晃地放在脸上告诉别人。 窗口的风灌进房间吹乱了青年略长的发尾,纤细脖颈随着后仰的动作,绷出一段脆弱的弧度,在男人的注视下,那小巧的喉结不甚明显的滑动了一下。 谢锐泽仿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真不像是个小狗仔,也不像是什么狂热粉丝。 他想,更像是半夜敲了他门,要蹭他热度传绯闻的十八线小新人。 沉思中的青年没注意到,自己原本只是用指尖隔开的人,不知何时接触面已经变成了整个手掌。 说实话,许玉潋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人混不下去。 没想到自己任务第一天就遇到如此难题。 小蝴蝶被为难得没了法,憋着口气偷偷去看谢锐泽的脸色。 然后被对方直勾勾的眼神吓了一跳。 “我才不告诉你。”他恼羞成怒地推开谢锐泽,戴好口罩转身就是要走,反正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想走就走。 但还没等他走到门边,手就又被谢锐泽拉住了。 男人靠在一旁看他,“不把惩罚告诉我就离开,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 他不知道许玉潋到底是谁安排过来的,但一般狗仔的待遇都不会太好。 尤其是在这个深山老林里,想找一个住的地方可能都难。 “你放手!”许玉潋没想到谢锐泽这么不讲理,现在再软的小包子也有点委屈了,“我都不准备罚你了,你怎么还上赶着要被罚,快点放开我。” 谢锐泽不置可否,“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你如果觉得我做错了,那我该罚,但罚我之前,总该把名片也给我看看吧。” ……一听就是来骗自己名片的。 从没有听说过明星抓狗仔还要问人要名片的。 许玉潋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劣,而且自己都按人设变得这么凶了,他好像一点都不怕的。 小蝴蝶在此刻深深感受到了人类社会的险恶。 尤其是在发现自己不仅没谢锐泽凶,可能还打不过谢锐泽后。 系统也没说还会有这种情况呀。 被口罩遮住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很不高兴地拒绝了男人的过分要求:“我不要。” 谢锐泽不说话,也不放手。 许玉潋觉得谢锐泽简直凶得跟鬼一样,不敢看他了。 吸了下鼻子,小声重复:“我才不要给你。” “真精彩。” 二人的挣扎被门口不知何时到来的人打断。 那人站在门边几乎和门等高,金发碧眼十足的异域长相,中文倒是很流利,只不过语气说不上来的怪异,“顶流歌手在综艺现场和摄像老师互动暧昧,标题我都给你们想好了。” 系统适时补充道:【这是蓝方嘉宾二号,闻修齐。】 许玉潋抿着唇不说话,只觉得蓝一蓝二这两个人没什么差别,都同样的讨厌。 谢锐泽的视线在青年和闻修齐之间游移,表情难看。 待发现青年并没有因为闻修齐的出现什么反应后,他才勉为其难地吐出几个字,“又来找死?” “我可没你这么闲。” 闻修齐朝着二人丢出一样东西,冷笑了一下,“导演叫我来送个东西,没想到还多看了一出好戏。” 谢锐泽接过一看。 节目组的幕后工作牌。 上面印着一张青年笑得灿烂、脸边陷出两个小梨涡的证件照。 以及‘许玉潋’三个大字。 职位更是明晃晃地写着摄像组,所属负责人员,谢锐泽。 谢锐泽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许玉潋,而且还是在对方很可能是自己新跟拍的情况下。 “抱歉,我……” 他松开手刚准备和对方好好道歉,就见许玉潋一把抢走工作证,背影匆忙地跑了。 好像一刻都不想再和他多待。 谢锐泽怔愣在原地,随后耸着眉心,没忍住轻笑出声。 原来不是没地住的小狗仔,是全节目组最漂亮最有脾气的摄像老师。 - “你真不是谢锐泽偷溜进来的小粉丝?” 许玉潋刚下楼就被人给拦住了。 送完东西后闻修齐没有离开,反而是站在楼梯储物间那,在许玉潋出现时突然把他拉了过去。 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他。 楼梯储物间挨着房子紧闭的后门,没有光线钻进的角落昏暗不明。 蝴蝶是一种趋光的动物,因为他们在黑夜里基本上看不清东西,许玉潋现在仍有这个毛病。 他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拽进了黑暗里,根本不知道是谁抓住了自己。 被不知身份的事物握着手往里扯,他差点吓得要晕过去,好在系统及时出声安抚。 过去了好一会,他仍捂着胸口,好似在掩饰他依旧剧烈的心跳声,连闻修齐说话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你不会是谢锐泽的狂热粉丝吧?”闻修齐打量着他。 许玉潋懵懵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吗?” 他知道这可能是关于剧情发展的任务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闻修齐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黑暗中看不清闻修齐的表情,只又听对方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似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许玉潋把这当成是对方的考验,连忙摇头解释,“不是,我是来这里实习的。” 在许玉潋看不见的地方,闻修齐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半晌,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哪有干摄像的人这么娇气,还长成那副模样。 戴着个严实老套的口罩,只露了两个眼睛,但依旧很漂亮。 胭脂色潋滟的眼尾多半是被谢锐泽惹出来的,细细密密的羽睫现下坠了水珠,可可怜怜地粘在一处,说话时一颤一颤。 好像被吓得不轻,但又让人忍不住再多欺负欺负他。 闻修齐忍不住将自己的金发后捋。 该是觉得狼狈的模样,可怎么看怎么叫人移不开眼。 哪里像个工作人员,要他说,这人更像那种叛逆小少爷,不听长辈的话非要去剧组见他痴恋的大明星,哪怕会吃苦也非来不可。 娇气,漂亮,难伺候得紧。 偏偏喜欢玩点白富美追爱的游戏。 闻修齐懒得多说,开门见山道,“行,实习的是吧,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你让他的单独镜头都变成无效镜头,我给你好处。” 在他看来,策反一个谢锐泽的粉丝,不论怎么看都会比买通一个跟拍来得更有意思。 许玉潋捂着口罩,念系统给他编的台词,“我凭什么帮你?” 闻修齐在被谢锐泽发现前就已经在门边站了有一会了。 他把二人的对话听了大半,因此现在说起理由来也是头头是道。 “他都那样欺负你了,你难道没脾气吗?” “而且,我听导演说,你很喜欢摄影?” 闻修齐胜券在握地笑了笑,“深森工作室能入你的眼吗?” “你知道我是他们的模特吧,如果你答应我,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一封推荐信。当然,如果你能拍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会有额外报酬给你。” 深森。 许玉潋见过这个名字,在这个角色意向表第二位的工作室。 系统适时冒了出来。 【因为积怨已久,蓝二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付蓝一的机会。】 系统改变了对他们的称呼,以方便他的小宿主理解,【显然像您这样可以经常接触蓝一,并且初到就和蓝一产生了矛盾的工作人员,是蓝二的首选合作对象。】 【您从没被人那样欺负过,此时本就在气头上,再加上蓝二给出的条件又正是您最想要的,于是您想都没想就爽快答应了合作的事情。 可最终事情被人爆出,您不仅被众人所唾弃,还被求职的工作室拒绝,梦想破灭。】 想了想,系统补充道:【这只是数据推算出的结果。】 许玉潋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相机,卷翘的眼睫抬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闻修齐看向他的身后,扬唇朗声道:“当然,我们可以签合同。” “那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 谢锐泽无声无息地站在楼梯口,视线落在那因为自己的出现,差点缩到别人怀里的青年。 2、深山恋综 晨光携着流动的尘埃从后门缝隙中钻入,将上下而对的三人分割成两个世界,气氛僵硬。 作为一名新手坏蛋,小蝴蝶自然没有实战经验。 现在坏事还没做就先被抓了个现行,当即心虚得呼吸都停了一瞬。 不自觉地咬着唇,眼神闪躲,成了个教科书级别的不打自招。 感受着青年肩头传来的微弱颤抖,闻修齐面色不虞。 浅色断眉下压,他满不在乎地轻嗤一声,“谢大歌手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聊天,就不劳烦你来盘问了吧。” 他完全没有当着正主的面商量坏事的自觉。 态度平常,甚至有些理直气壮,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在闲聊一样。 反倒是他身旁低着头的许玉潋十分紧张,哪怕是隔着口罩也能看出他不安的神色。 谢锐泽觉得这个场面实在荒唐,因为不耐烦,语调变得越发冷了,“我的跟拍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在这个节目里,他需要负责的事情跟你无关。” 许玉潋听了半天,终于察觉谢锐泽可能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这才胆量大回归,小声反驳谢锐泽:“才不是,我的工作不需要和你交流。” 胆量回归,但本质还是个胆小鬼。 说话时喜欢捏着自己的指尖,并不抬头看人,怯生生的神情,真的是会不知不觉撒娇的类型。 因为抿唇的动作,脸颊鼓起软肉,小酒窝若隐若现。 那样站在长得像个金毛狗的闻修齐身旁,还软声软气地帮着别人说他的时候,活脱脱像是个被不良少年哄骗的好学生。 谢锐泽心里生不起一丝不满,就连方才见到二人距离过近的那种怪异烦躁感,也在对方开口说话那一刻消失了。 大概是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谢锐泽没再开口说话。 小蝴蝶扬眉吐气。 不过刚开心没几秒,许玉潋心里一下子又有点紧张了。 他还是怕谢锐泽。 在这个地方他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生气。 要知道,小蝴蝶如果被生气的人类抓住,那可是件很吓蝴蝶的事! 只有闻修齐清楚地看见谢锐泽向前走了两步。 “我欣赏许老师的摄影技术,当然要邀请他来我工作室试一下。” 闻修齐握着青年的肩头突然将人挡在了身后。 距离隔开,他挑衅般开口,“不是吧,你连这都要管?还防着我啊?” “谢大歌手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难怪我们才下楼没多久,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跑过来听墙角了。” 谢锐泽皱着眉:“闻修齐,松手。” 两人的争执许玉潋听得实在迷糊,眼看越吵越激烈,好在有工作人员叫走了谢锐泽,这才结束了这场差点波及到他的战火。 临走前,许玉潋被迫加上了闻修齐的联系方式。 闻修齐拿着他手机摆弄,“列表里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小号?” “不是。” 许玉潋很老实地摇头,“不是我的号。” 他作为摄像平时还需要负责宣传工作,和综艺有关的账号节目组都另外给他弄了新的。 …… 离开之后,谢锐泽一直想找个机会和许玉潋道歉。 但直到傍晚,他才再次见到了对方。 充满农村气息的晒坪上,五位嘉宾已经到齐,导演正在发布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今晚是节目组最后一次给大家准备食材了,那么从明天开始,各位需要通过各种方式获取生存物资,包括但不限于食物……” 睡了一下午,许玉潋现在还不太清醒,顶着睡出的红印坐在角落,小脸呆滞。 他很受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欢迎。 什么也没做,乖乖地待在那,身边休息的几个工作人员就总是会转头找他聊天。 “哎,我觉得蓝一蓝二看上去都不像是会在这谈恋爱的。” “还用想吗?导演敢让他们两个进来就说明,我们的生活类恋综只剩生活两个字了。” “五个人看上去没一个是来恋爱的,我也是佩服导演……潋潋,你觉得呢?” 也不懂谈恋爱是什么,被突然点名的小蝴蝶胡乱应了两声,“是吧。” 但话音刚落,就有人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感觉形式不至于那么严峻吧,虽然他们两个不行,但蓝三看上去靠谱啊,说不定真能凑出一对。” 听完,其他人立刻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别说这个了。” 三位蓝方嘉宾,现在许玉潋就剩蓝三没见过了。 见大家是这个反应,他好奇地顺着他们的视线方向看过去,问:“这个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对方为难道,“但,那可是喻期初,占我们节目赞助大头的公司总裁啊。” 晒坪上,蓝方和红方分别搬着塑料板凳坐在了左右两边。 蓝方这边,谢锐泽和闻修齐两人坐的位置可以说的天各一方。 而坐在中间的男人儒雅俊朗,半框眼镜遮掩下的眸子透着淡淡的疏离,是与蓝一蓝二完全不同的风格。 显然,他就是工作人员口中的蓝三,喻期初。 许玉潋捧着脸认真观察对方的长相,真心地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喻期初,您角色工作意向表上第一位工作室的创始人,同时也是您角色从小就敬仰的邻家哥哥。】 系统替他回顾前情,说得极为详细:【你们之间并不熟悉,但您一直很崇拜他。您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要进入喻期初的公司,甚至他也是您留在这个综艺的一部原因,因为您想要有一份漂亮的简历。】 【按照人设,您会无法抑制地想要接近他。】 他问:“因为我的角色最想进他公司对吗?” 许玉潋还记得自己角色待在这里的最终目的。 每个人都主线各不相同,作为配角他并不能纵观全局,只能从自己的任务里摸索出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目前许玉潋唯一的线索就是跟摄影有关。 但系统告诉过他,无限世界的副本不会那么简单。 许玉潋若有所思“那他会是我踏入摄影行业的契机吗?” 【从剧情的推算来看,不太会是。】 系统不想打击他,但,【因为您这个角色本身的摄影技术以及审美不太过关,再加上您和蓝二之间的合作,很可能会影响您的求职道路,所以。】 “好吧,但你也说那只是剧情的推算,事实可不是那样的。”许玉潋没有很气馁,他有时候很擅长肯定自己,“不过没关系啦,因为你也觉得我拍照很好看吧。” 【好看。】 许玉潋满意了,他重新戴上口罩。 露在外面眼睛弯得像个小月牙,跟系统黏黏糊糊地说小话,“不过喻期初好像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看起来也比另外两个人好。” “好很多。”他补充。 另一头,导演已经说完了注意事项,“所以待会请大家去到二号院子,尽情烹饪自己之后可能再也吃不到的菜品……” 二号院子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许玉潋拿着相机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留下一张照片。 恋综采用了线上直播与后期剪辑的两种播出方式,一般固定场地都有放置主镜头和各种隐藏镜头。 像许玉潋这种摄像类型,一般只需要在嘉宾外出活动或者单独补拍的时候过去。 不过这次许玉潋还承担了在微博临时宣发的作用,嘉宾们集合活动时他偶尔也会跟着过去,这也是现在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许玉潋还记得他和闻修齐的约定。 随便拍了几张看不出主角是谁的混乱照片,他就开始在后面盯着喻期初的背影走神。 “你好像一直在看我。” 突然,视野被一片阴影所遮挡。 许玉潋抬起头,正好对上喻期初带着笑意的眼眸,“是不是认出我了,潋潋。” 不知何时,喻期初脱离了大部队径直走到了他这里。 “啊,不是的、我。”许玉潋睁大眼睛,急忙替自己辩解。 两个人同时停在这里过于显眼,喻期初主动牵起他的手,“我们边走边说吧?” 许玉潋晕晕乎乎的,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乖乖地跟着喻期初走了。 实在是很好勾到手的小蝴蝶。 一路上,不知道是因为人设,还是真的被对方那过于柔和的态度俘获了,许玉潋说了不少话。 听喻期初询问和自己有关的信息,犹豫不过三秒就全交代了出去。 “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好像初中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你了。” 他不敢抬眼去看喻期初,眼睫紧张得一颤一颤的,连说话都透着点拘谨的礼貌,“嗯,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叫你哥哥吗?” 喻期初神情一顿,在许玉潋看过来之前又恢复正常,“当然可以,潋潋。” “我怎么会忘记,以前你可是我们那最受欢迎的小朋友了,就连我找你玩都得排队。” 许玉潋疑惑眨眼。 他偷偷问系统:“我这个角色以前这么受欢迎呀?” 【角色是空白的。】 【在宿主来了之后,源数据才会通过您的本身数据产生衍生记忆设定。】 恍惚间,许玉潋好像听见系统憋笑的声音。 【对方在夸你小时候可爱。】 “哦……”脸蛋烫烫,许玉潋很谦虚地和喻期初说起了客套话,“哥哥和我玩不用排队的。” “因为所有和我玩的小朋友里,我最喜欢哥哥。” 其实早在昨天,喻期初就收到许玉潋要来的消息。 许家的长辈发来消息,说小孩舅舅太忙可能顾不到,托他多照顾一下小孩。 他们父母互相认识,许玉潋又是他以前接触过的邻家小朋友,喻期初并不介意在节目里稍微看着一点。 左右不过是让人不出什么大事,但出了事他也没什么办法,如实告知情况就好。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等他真的从人群里找到许玉潋时,当初的想法好像突然一下就改变了。 喻期初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话,许玉潋会这样认真的回复他。 就好像从以前到现在,在许玉潋的心中,自己一直都是…… 他有些狼狈地岔开话题,“没想到你长大后会选择摄影类的工作。” “我觉得很有趣。”谈到自己的兴趣,原本问一句才答一句的小蝴蝶来了精神,“虽然现在只是实习,不过我以后也想继续从事摄影行业。” 他晃了下喻期初的手,声音很轻,带着点微不可查地期待,“知道哥哥没忘记我,我好开心。” “哥哥以前就特别厉害,成绩好,朋友也多,好像什么都会做。” 喻期初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二人似乎靠得更近了。 他整个手臂都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柔软,浅淡说不出名字的香气充斥着他的呼吸,他听见许玉潋对他说,“我一直没机会说出来,其实很早以前我就……” 就什么? 大脑仿佛出错,喻期初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块零件,他现在就连最基本的联想也做不到,非要许玉潋把话补充完才能理解。 小蝴蝶可没什么坏心思。 这是他为数不多拥有的说好话技能。 以前他给人说好话,哪怕那个人平时看起来很严肃很不喜欢他,他还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小零食。 零食和工作,二者应该差别也不大吧。 许玉潋认为,哪怕系统说自己进入蓝三公司的可能性很小,他也想试一下。 毕竟他不能只盼望着闻修齐的那个合同,剧情线都说了,以后可能会被发现呢。 蓝二闻修齐不靠谱,他可以找蓝三喻期初软磨硬泡一下,说不定,说不定对方会看在自己是他粉丝的份上,降低一下员工标准。 可不等许玉潋把话说完,一位不速之客就很没眼力见地凑了过来。 “许老师。” “我一直在找你。” 看着面色不善的喻期初,谢锐泽心中毫无负担,“早上的事我很过意不去,想着要找老师道个歉,结果一直没找到,你去哪了?” 谢锐泽此时的态度比起早上的时候,简直好得过分。 许玉潋被他这样一打岔,一时间也忘记要把自己没说完的话补充上了。 粉白小巧的指尖按在蓝色口罩上,是思考的动作,却勾着人不自觉地用眼神打量那被遮了大半面容,思考是不是随便换一个人来,就能完全地盖住。 许玉潋还记得谢锐泽之前对他有多凶。 只是他好哄,现在见人这样好声好气地叫他‘许老师’,说要道歉,一点脾气也没有。 眨着眼,慢半拍地问:“下午的时候吗?我应该是在房间里。” “在房间,怎么不来拍我?”谢锐泽盯着他眼尾的痣,缓和的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寸进尺,“许老师不是我的专属跟拍吗?” 他又不是第一次参加综艺,肯定知道那些跟拍到底需要做什么。 这时候抓着许玉潋不放,摆明了故意逗他。 “没有呀。”许玉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没多想,摇头解释,“院子里有固定镜头,我不用去拍的。” 谢锐泽问他:“那许老师下午在房间里做什么?” 整个下午都在睡觉的小许老师不愿意说,“你不是要跟我道歉吗?” “什么道歉。” “今早发生什么了,潋潋?”喻期初不着痕迹地把人拉到了自己这边,“你没出什么事吧?” 谢锐泽好像现在才发现了喻期初一样,转身看了他一眼,抢先替许玉潋回答,“没什么大事,只是在我房间里发生了一点小摩擦而已。” “我不小心在许老师的脸上留下了点小印记。” 每个词看上去都极为刻意,只是谢锐泽那样语气平淡地说出来,又似乎只是正常叙述。 许玉潋知道谢锐泽是在说他下巴上的小红印。 中午回去的时候他照过镜子,已经快消了,他不是很在意这个。 …… 这样的地点转场在剪辑版播出时通常会一剪没。 但直播版本不会。 观众只要想看,随时都能调到外景镜头,然后把嘉宾们的动态看个完全。 被两个蓝方嘉宾包围的青年显然引起了弹幕的注意。 ——蓝一蓝三中间这个人是谁??没见过,磕了 ——他好小一只啊,刚刚他抱着蓝3手的时候,感觉蓝3单手就能给他举起来…… ——工作人员你们也不放过?他们是明显在聊正经事好吧 ——我都来看有史以来最不可能恋爱的恋综了,我难道还需要理智?反正工作人员x蓝1蓝3比任何红蓝线都好磕一百倍 ——点了,顺便加上蓝2吧,没人发现他一直盯着这个工作人员看吗 观察室内,几位特邀嘉宾也在讨论这几人的情况。 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位突然出现的工作人员身上,更多是在剖析几位嘉宾的性格特点。 例如蓝一谢锐泽出了名的难接触,蓝二闻修齐我行我素,还有蓝三喻期初这样傲气的人居然也会来恋综。 “听说基本上是人情债。” 一个观察员打趣道,“实在难得,我从来没想过他们几位会同时出现。” “是从未想象过的恋综阵容。”旁边的人附和他:“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了,这拍摄的环境还有任务,有时候真的会让我觉得这是什么求生综艺。” 主位沉默已久的观察员看着大屏幕,神情专注,似乎终于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我倒是觉得不一定。” 没头没尾的话听得众人不明所以,但因为不敢怠慢这位大有来头的观察员,他们还是出声问道:“老师指的是……?” 那人二指将站在画面末尾的青年放大,“你们没发现两个蓝方已经变得不太一样了吗?比起前一天。” 节目里需要戴口罩的只有工作人员,青年哪怕站在画面中央也没人在意。 他们观察片刻,堪堪得出没什么变化的结论。 那个观察员听后,目光依旧落在那位于角落,几乎被身边两个男人完全遮住了身形的青年。 他深邃的眉骨微微下压,透着点上位者惯有的傲慢。 “之后你们就会知道了。” 3、深山恋综 二号院子通常是在全员聚餐时使用。 露天的砖砌大灶台,堆了大半个院子的柴火,再加一口大铁锅。 要是嘉宾们愿意,导演现在就能放几只鸡鸭进来,为这朴素的环境再增添几分农家乐氛围。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的分工情况比昨天明朗了许多。 这还多亏了不约而同地揽下煮菜重任的三位蓝方。 院子里热火朝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们此时一个个身穿土花围裙,完全不复来时的从容。 看上去完全不会向节目组低头的蓝一,现在正拿着深蓝色菜篮仔细地清洗着菜根处的泥土; 穿衣打扮如同正在拍摄时尚杂志的蓝二,手起斧落,穿着身无袖在一旁库库砍柴,满头大汗; 而蓝三手拿不锈钢锅铲,正神情严肃地在灶台边研究今晚的菜谱,仿佛在思考什么大合同。 弹幕看得啧啧称奇。 ——我宣布《心动萌芽》即刻改名《明星变形记》 ——蓝2这肌肉没白练,劈柴有一手的,节目结束感觉可以直接进组演村夫 ——怪不得是最后的盛宴,感觉吃完蓝3这顿没几个能竖着走出去 没人注意到镜头盲区里还坐了个人。 许玉潋披着别人递给他的薄毯,坐着个红色塑料小板凳,在角落里又开始光明正大地走神。 他本来想着没任务就直接回去休息,结果—— 许玉潋:“我觉得这里不是很缺我这一个镜头……” 谢锐泽:“我只有一个跟拍。” 许玉潋:“炒菜也没什么可拍的吧……” 喻期初:“潋潋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闻修齐更是直接比了个手机的姿势,叫他去看消息。 ‘给谢锐泽拍无效镜头,给我拍有效,知道了吗?’ 小受气包蹙着眉间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半天,最终只回了闻修齐一句‘哦’,他也不是很想知道这种临时加班的事。 磨蹭了一会后,许玉潋还是拿起了相机。 镜头对准正在忙碌的几人,认认真真地找着合适的构图。 傍晚天色渐深时,许玉潋就没再戴口罩了。 因为视觉不灵敏的晚上,嗅觉的模糊对于一只小蝴蝶来说,是致命的。 这是他留存于血液中的警惕。 可他不知道,对于现在拥有人类身体的他来说,摘下口罩,就等于将散发香气的糕点放在外面,明晃晃地叫人来尝一口他的滋味。 “潋潋……” 过来找人的喻期初彻底愣在了原地。 就在不久前,喻期初向许玉潋家人询问了他的口味。 确保这些都是符合对方喜好的菜品后,喻期初便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刚想叫人来尝尝口味合不合适,喻期初怎么也没想到,随着夜晚的降临,他会在这遇到比白日里更让人失神的情况。 昏暗暮色铺就的画卷角落处,肤色莹白的青年恍若藏于艳红山花中的精怪。 略长的墨色发丝摇动,痴痴缠缠牵连空中,湿红唇瓣含了夜雾,潮湿山风将他秀丽的眉眼细细描摹,晕开了那份被造物主过分偏爱的稠丽。 抬头看过来时,视线并没有聚焦。 只虚虚落在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茫然地歪了歪头。 像是在问,用眼神问,问你心中不可告人的阴暗渴求。 最纯然的引诱,陷阱般危险诱人的甜蜜小点心,品尝者需要付出的,只是一颗无人在意的真心。 没人能对这样的他无动于衷。 天色越来越暗,喻期初站在许玉潋几米外,他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人体形状。 好半天,在系统的提醒下,他才认出对方是谁。 发丝挽在耳后,青年一无所知地抬头,唇边含着点腼腆的弧度,很乖地朝着他笑,“哥哥,今晚是你下厨吗?” “我好期待啊。” 吃饭时所有人都显得格外的心不在焉。 明明今晚的菜式看上去都还不错,但好像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他们过于频繁的转头让观众都有点无法理解,直播间问号连连。 ——把录播给我端上来!!我要拿放大镜找线索 ——??不要告诉我,一到晚上,山上的风景就突然好看了 ——到底在看什么啊?镜头给我转一下行不行 就在他们的问号声中,扭头扭得面红耳赤的谢锐泽忽然被工作人员叫了出去。 监控室,负责检查今日补拍情况的副导和拍摄导演正在商量对策。 见谢锐泽进门,他们开口就是先叹了声气。 谢锐泽:“……?” 导演:“是这样的……” 不多时,角落里正埋头挑食的小蝴蝶也被他们叫了出去。 留下的众人表情各异。 在恋爱综艺里,每个人的神经都变得敏感。 他们这样一前一后离开,只需要几秒不到的镜头,观众们就能从中揣摩出千百种含义。 二号院子内还算宽敞,工作人员不多,基本上是在靠固定镜头取景。 许玉潋所在的角落是视野盲区,要去到监控室,走出来时会经过一个主镜头。 但他身份特殊,又是谢锐泽的跟拍,就算直接走进了镜头也没人敢多说。 出门时,他忘记要把口罩重新戴上,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但来叫他的工作人员催得急,一时也来不及再转头回去拿口罩。 仗着天色的隐蔽,许玉潋快步跑了出去。 除了在场的几个嘉宾,直播间里只有少部分人看见了他离开的背影。 翩飞的浅蓝色衬衫下摆,低头模糊而过的一秒,是只要出现就能令人眼前一亮的独特气质。 ——不是你们谁看见了我靠 ——什么什么?!刚刚路过的那个是谁啊 ——衣服有点眼熟,而且这个方向…… 突然出现的惊叹发言数量不多。 很快就被其他灌水弹幕冲得一干二净。 …… 摄像组每日收集审核材料的时间十分固定。 为方便宣发人员有充裕的时间调整文案,傍晚统计完毕后,他们基本半小时内就能够得到批准通知。 当然,这是在材料没有问题的情况下。 刚打开工作号消息框时,副导就顿感大事不妙。 一天时间,谢锐泽那位新来的小跟拍交上来了将近四百张照片。 倒不是说数量很夸张,问题在于其中三百张是风景,一百张是多人入镜,本该是主角的谢锐泽,出镜率甚至都没有路边歪七扭八的野花高。 副导百思不得其解地看了一下嘉宾的跟拍负责表。 嘶,是谢锐泽的跟拍没错啊! 想着许玉潋刚工作不熟练,可能是不小心给他发错了废图。 副导发消息再三确定了一下。 没几秒,他得到了许玉潋极其肯定的回复。 涉及到后续的宣传工作,导演很快就赶到了监控室。 他听完后没什么表示,随意翻看了几张许玉潋今天的作品,然后把谢锐泽叫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副导知道导演和许玉潋是舅侄关系,本来还想着导演可能会护着点人,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心里面又不太确定了。 他犹豫开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固定机位那边的镜头都够用。” “他才刚来,不熟练也很正常。” 导演盯着副导看了一会,眼神奇怪,“没看出来啊,你要求还挺高的。” “你来看看这构图、这色彩。” 他调出几张风景照,语气赞扬,“玉潋又不是专业对口的,刚实习就能拍成这样,这天赋我都要甘拜下风啊。” 副导听完才发现,他的担心心纯属多余。 导演对他小侄子的态度何止是包容,完全就是溺爱。 只是考虑到谢锐泽的脾气,担心两人因此产生矛盾让小孩受气,这才决定提前告知对方。 “叫我来就为了看照片?” 吃饭中途被叫过来,谢锐泽心情显而易见地不是很好。 他神色阴沉,手指滑动着屏幕上的照片,看不出对此事持着什么态度。 “这些全是许老师拍的?” 导演明白镜头对于明星而言有多重要,商量道:“他的风格其实不太适合跟拍,你如果……” 顶流明星一向有自己的脾气,何况还是谢锐泽这种本就背景深厚的。 现在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得看谢锐泽怎么说。 就算他们无法调解也没关系,他们节目组里还有其他摄影位,能让随便许玉潋挑。 谢锐泽翻着那些照片,好像透过那些角度看见了许玉潋拍照时的模样。 他抬手打断了导演未尽的话,“导演,我认为合作最重要的还是磨合吧。” “毕竟人的风格不是一成不变的,许老师也才刚来。”好像也是在为整个节目组考虑,谢锐泽思考片刻又道,“这样吧,我待会单独和许老师聊一下。” “换人这事,再说吧。” …… 单独谈话的地方就定在二号院子不远处的小凉亭。 做旧的灯笼挂在顶上,浅黄灯光将许玉潋和谢锐泽的影子拉得很近。 “你难道觉得我是故意的?” 青年说话时语速很慢,带着点谢锐泽说不出来的腔调。 这样反问的时候听起来也是带着点钩子。 好像有点生气,仔细点听还带点委屈,你如果说他是在跟你撒娇,可他就连抿着唇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也是怪娇气的。 谢锐泽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沉默,或者他本来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昨天刚赶走一个跟拍,今天又亲眼看见许玉潋和闻修齐接触,他很难不对对方抱有怀疑的态度。 应该是最有警惕心的时刻,只是看着面前眼睫翘着,鼻尖被晚风吹得发红的人,他又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不让人好好地留在那吃饭。 算了,有什么好说的。 等许玉潋真敢在半夜溜进他房间搞小动作的时候,他再说也不迟。 最好是直接抓个现行,叫许玉潋委屈巴巴地留在他房间里。 然后把拍那些照片时的想法,一张一张地说出来。 “你不说话,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呀。” 谢锐泽离他太近,许玉潋和他说话时需要抬头才能对视。 逆着灯光,这个视角让他有些不安,加上本来就心虚,他很快又低下了头,“你、你如果偷偷骂我的话,那我。” “那我就先走了哦。” 青年逃避地咬住唇瓣,粉润的唇肉下陷出一点小窝,沾了点晶莹的水色。 “偷偷骂你干什么。”谢锐泽问他,“我没说你是故意的。” 许玉潋没做造型,发丝原本柔顺的落在他耳边,如今被这持续不停的夜风糊了一脸,看上去茫然可怜极了。 谢锐泽试探着碰了下他的手,微凉泛冷,已然是被凉到了。 “刚刚的毯子怎么没继续盖着了?晚上风很大。” 话题转变得有点太快,许玉潋反应了好一会,被谢锐泽提醒后才想起来,“薄毯吗?好像是放在吃饭的地方了。” 他身上还是早上见面时的那件浅蓝色衬衫。 “嗯。”谢锐泽应了一声,用自己的外套把人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他按住许玉潋的肩头不许人再乱动,话语中含糊了具体情况,“是导演他们觉得你拍得不合适。” 外套还带着谢锐泽身上的温度,很好地隔绝了入夜后骤凉的晚风。 娇气的小蝴蝶畏寒喜热,得了这件衣服爱不释手,主动捏住了领口。 穿着件不合身的宽大外套,只露出张粉白脸蛋的小跟拍实在漂亮得过分,并不自觉,还在偷偷抬眼看谢锐泽,“你不那样认为吗?” 许玉潋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会被发现。 明明他拍的那些照片,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吧。 好在大家都没怀疑到他和闻修齐身上,只是怀疑了一下他的技术。 好吧,怀疑摄影技术听起来也挺严重的。 许玉潋鼓着脸,情绪低落。 “我觉得你拍的都挺好看的。”谢锐泽低头看着他,态度没有白日时那么冷硬,刻意柔和了语调,“他们说的不作数,我说合适就够了。” “……真的?” “嗯,觉得我骗你?” 男人冷着脸夸自己拍照好看,许玉潋犹豫了两秒,信了。 “喔,那就好。”他被风吹得有点冷,自以为很隐蔽地小幅度凑近谢锐泽,“那晚些时候我就用那些照片宣传,可以吗?” 谢锐泽任由他靠近,换了个角度挡住风口,“好,按照你的想法发吧。” 男人压根就不需要靠这个节目提升什么知名度,相反,他更希望节目里和他有关的镜头越少越好。 而许玉潋这些照片正好合了他的意。 之前还觉得谢锐泽凶的小蝴蝶,现在完全失去了对他的警惕性。 甚至忘乎所以地开始觉得谢锐泽特别好骗。 “说不定到最后我都不会被人发现。”许玉潋得意地翘着唇角,跟系统炫耀,“我都这么明显地做坏事了,他还觉得我做得很好。” “看来系统你说得很对,数据的推算其实也没有那么准嘛。” 才被欺负过,现在一听见别人夸他就喜滋滋地贴上去,说什么都会信,到底谁好骗谁好哄一目了然。 系统不做评价,【宿主,有人给您发消息。】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备注为‘金毛狗狗’的对话框立刻弹出了几条未读消息—— “是谢锐泽找你吧,他挺没事干的” “为什么把我给你的毯子丢了?” “说话。” “我看见你在亭子里,回我消息。”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一分钟前发送的,简单的四个字。 “你害怕了?” 许玉潋觉得每个字他都认识,但堆在一起好像又没那么熟悉了。 他挑了个最看得懂的,刚打了几个字准备回复,就听见广播叫所有嘉宾前往集合。 已经到了晚饭后的心动投票时间。 这可是一天里最有看头的环节,没来得及把消息发出去,路过的工作人员顺手就把许玉潋往集合地点里带过去了。 这次集合的房子环境比之前的都好一些。 木质地板铺了层百合花纹的深色地毯,嘉宾们正坐在中央的沙发上,走流程式地聊着天。 这是短信发送前固定的环节。 又是熟悉的角落,熟悉的小蘑菇入驻。 新入职的小实习生已经熟练掌握了在人堆里摸鱼的位置。 许玉潋还没见过这架势,听旁边的姐姐说,一般发短信前后的时间里,每个人的表情都会很好品。 品什么? 这话可能弹幕也很想问。 ——刚来,到第几集了,待会是准备压犯人进场开审了吗? ——每个人都把‘目中无人’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我服了,把天聊死对于他们来说简单得就像呼吸一样 许玉潋听了半天才大概了解了流程。 大概就是说,发短信时互相选择的两个人第二天能够得到不一样的奖励。 具体奖励什么并不固定,什么都可能会是奖励。 许玉潋觉得自己懂了。 系统发问:【你知道红方蓝方是什么意思吗?】 面对系统的质疑,许玉潋不满皱眉:“什么呀,系统你怎么小瞧我。” “我当然知道啦,红蓝,两种不同的颜色嘛。” 认真学习节目流程的小蝴蝶刚准备尝试‘品’表情,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震起来了。 他抬头朝着正前方看过去。 客厅内的沙发分为两边,闻修齐正和两个红方坐在同一边。 隔着大半个客厅和几个嘉宾的身影,对方仍在敲击着屏幕的指尖停下,似有所感般抬眼,断眉微挑。 比起许玉潋备注的金毛狗狗,此时坐在光线比较暗的对角处的男人,或许猎犬二字更符合他的气质。男人五官轮廓深邃,可能是混血的原因,本该偏于柔和浓郁的碧绿瞳色在他身上,体现出了不一样的攻击性。 许玉潋看见他又打下几个字。 未读消息还在持续增加。 放直播间可能要被人猜测一下,是不是偷偷准备了一封小作文表白的动作,只有许玉潋知道,这是他的消息框要爆炸掉的信号。 明明已经到了嘉宾互发短信的环节,闻修齐还在不停给他发消息。 甚至在对上眼神后发得更加起劲了。 许玉潋不是故意不回复他的,但闻修齐真的发得太多太多了,他拿着手机手足无措,也不懂要从什么地方开始看起才好。 好在很快就进入了下一个流程,直播界面上已经开始公布收到心动短信人数的情况。 嘉宾们看不见那些数据,但手机会强制停留在短信界面。 许玉潋逃脱闻修齐的追问,也跟着旁边的工作人员拍摄嘉宾们的表情细节。 《心动萌芽》宣布嘉宾名单当天就被网友评价为首部‘最不可能有人恋爱的恋爱综艺’,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认为节目组肯定有剧本,不会让嘉宾一个都不选。 因为几位嘉宾都还不太熟悉彼此的情况,所以节目组在第二天才安排了这个流程。 但也相当于是给观众留下了一个悬念,维持住了开播时的流量。 ——三比二的人数真的好修罗场啊,肯定有人会收不到短信 ——无论什么人数都可能会有人没短信啊 ——你们还在心疼嘉宾,我已经在心疼导演了 下一秒,屏幕上五位嘉宾身后的短信数量逐一出现。 五个通红醒目一模一样的数字—— 0 没有一个人收到心动短信。 刚刚那十几分钟里,几人表面上看着不怎么和谐,实际上也是都不准备选择对方。 直播间的屏幕当场被省略号与问号淹没。 ——不是,导演你不行安排点剧本吧 ——刚刚蓝3不是在疯狂打字吗?他没发? ——看傻了,你们是一点也不装啊,谁家恋综这样玩?? ——那我可就放心开磕all工作人员了哦 ——下午那个和蓝1蓝3走一起的工作人员?我懂你,我也磕 心动短信环节结束后已是深夜,嘉宾们进入自由休息时间。 “你有看今晚的心动短信结果吗?” 回房间的路上,谢锐泽状似无意地提起心动投票的事。 许玉潋迷茫地摇摇头,“没有。” 刚刚身边工作人员为短信窃窃私语的时候,他正在为自己的宣发工作奋斗,什么都没注意。 直到他们走到早上的那个小楼房里面,谢锐泽都没再说话。 工作人员的住处和这边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许玉潋看了下时间,也准备回去了。 伸手关门时,他发现身上还是谢锐泽的那件外套。 “谢锐泽,你的衣服……” 许玉潋小跑过去想要把衣服还给对方,因为楼梯那里有点黑,他不敢过去,谢锐泽站在楼梯上方看着他却没动。 “我没收到短信。” 他突兀开口,空旷的楼道里传来微弱回声。 没人更换的过道灯泡老旧不堪,闪烁的灯光把环境渲染得有些恐怖,谢锐泽的面容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此时是什么表情。 许玉潋愣在了原地,循着那一点光线看了过去,眼眸轻眨:“今晚没人选你啊。” 猜谢锐泽估计是在遗憾没能得到互选成功的奖励,许玉潋认真地想了想后,安慰道:“可能他们还没看见你的闪光点吧。” 谢锐泽:“……” “如果是你,你会选我吗?” 4、深山恋综 许玉潋睫毛颤了一下,不知道谢锐泽为什么这样问,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啊?” “是我的话,应该会的吧?” 他语气很不确定,一听就是个不可信的小墙头草。 但谢锐泽可能此时只是需要一个慰藉,所以依旧表现得满意。 他走下来对着许玉潋伸出了手,许玉潋把衣服递到了他手上,然后谢锐泽又朝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许玉潋:? 试探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谢锐泽倒也没松手,顺势握住,“手机给我,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上次自己和别人交换联系方式还是因为要合作干坏事,但他和谢锐泽为什么要加呀? 许玉潋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谢锐泽的表情,似乎在衡量自己如果拒绝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不情愿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第一次问人要联系方式就遭到拒绝,对方还是自己的专属跟拍,谢锐泽心情复杂。 他解释道:“不是说会给我发心动短信吗,不加联系方式怎么发?” 但那不是玩笑话吗? 身前的青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大门外用来拦住家禽的木质小门忽然被风吹,“嘭”地响了一声,冷风呼啸着涌进来。 灯灭了。 小蝴蝶慌不择路地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视线还没能完全适应黑暗,谢锐泽感受到身前人的不安,安抚地拍着他的肩头,“怕黑?” “……还好。” 仍未停止的颤抖暴露了许玉潋的谎言。 谢锐泽垂下眼,听着屋外逐渐放大的雨声,忽然问他,“你是和其他工作人员住在一起?” 为了方便工作交流,工作人员基本上住在同一片区域。 少部分住得离嘉宾近的,基本上都是需要和嘉宾实时对接、解决突发情况的值班人员。 许玉潋显然不是这种。 还埋在谢锐泽的怀里,小蝴蝶闷闷地回答他:“自己一个人住。” 哪怕变成人形,许玉潋还保留着一点小蝴蝶的特性。 不安时,会用额头不时贴着别人,试图用触角去感受周围的环境。 他来到任务世界后就没了触角,但从前,许玉潋的小触角是很有用的,不仅能感受到温度,还能用来品尝味道。 完全陌生的体验。 谢锐泽从来没有和谁挨得这么近过。 雨声把时间都扯得绵长,青年的呼吸落在他身上,温温热热。 谢锐泽将人揽在怀里,伸出的手除了青年单薄的背脊,甚至不敢再碰其他地方一点。 明明都是男人,但许玉潋好像完全,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胆子很小,说话声音也很轻。 看起来很瘦,谢锐泽用手臂环在他身后,要贴得很近才能碰到他的腰身,缩在他怀里也只有那么小一只,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可等谢锐泽真的有机会和他接触,他又发现,只是伸着手轻轻地搭在他身上,手指好像就和碰上香香软软的蛋糕胚一样陷进去了。 只是骨架小吗? 其实浑身都是白的软的,连呼吸都带着点说不清的香气,长得也很可爱,很漂亮。 上午被他凶的时候,有没有偷偷掉眼泪? …… 对不起。 “今晚暴雨,回去的路上会很不好走。” 喧闹的黑暗中,谢锐泽分析了一下许玉潋他回去的路程。 他补充:“而且这里经常断电,现在外面的路灯已经黑了,估计是都停电了。” “你住的地方供电有保障吗?” 本来晚上就看不清东西,现在突然暴雨,又听见自己住的地方可能都会停电。 许玉潋整个人恹恹的,低落到说不出话,“我不知道。” “今晚先住我这吧。” 许玉潋惊讶抬眼,反应过来后期期艾艾地抓着人家的手,想住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舔着唇,讷讷道:“可以吗?” “可以。”谢锐泽淡淡扫他一眼,带着人往楼上走,“我先说清楚,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许玉潋小脸一呆。 “不过山里晚上的温度很冷,两个人睡不会很热。”他补充道。 怕黑怕冷的小蝴蝶思考了几秒,很没骨气地跟了上去,“……好哦。” 一起上楼的时候,他们用手机照着台阶。 这样的光线实在算不上明亮,许玉潋时不时就会踏空,好在身旁还有个人。 许玉潋突然想起来了点什么,回头小小声地八卦谢锐泽:“那你选了谁啊?这个可以跟我说吗?” 他半边身子都被谢锐泽用手环着,侧身时和靠在男人怀里没什么差别。 谢锐泽眉头动了下,没回答,捏着许玉潋的脸叫他看路。 刚走到那间挂着谢锐泽名字的房间,准备开门,身后“吱呀”一声。 是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潋潋。” 伴随着那道声音,轰鸣雷声与闪电同时出现,许玉潋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他侧头,过道尽头处的窗户大开着。 玻璃不停用力敲击着木质框沿,流入过道地面的树影支离破碎。 喻期初就站在那,沉默地看向二人。 这样的气氛让向来迟钝的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偷偷扯住谢锐泽的衣角,许玉潋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哥哥,你还没休息吗?” 许玉潋看见他身后半开的房门内,有隐隐约约的淡蓝色光线溢出,但还没等他再看,门已经被对方关上了。 喻期初打开了手电,稳定平稳的光线照亮过道。 应该是令人安心的,但望向光线消失的位置,楼梯处的黑暗依旧让人恐惧。 “是啊,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就突然停电了。” 无奈地朝着他们点点头,喻期初像是没察觉到青年的异常,“我刚准备下去看看总闸。” 说着,他就要往楼梯处走。 在不够宽阔的环境下,许玉潋恍然发现角色从前的邻家哥哥并不是那种清瘦的类型。 个子很高,隐隐能看出他手臂之间起伏的肌肉线条,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时,透过那层玻璃镜片,似乎有冷色的寒光闪过。 许玉潋站在过道中央的必经之处。 在对方即将走到他身前时,谢锐泽已经打开了门,把他带了进去,“先进来吧。” 黑暗中,手电的光线隐去,对方应该是已经走到了一楼。 还未回神,许玉潋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清喻期初最后的表情。 给人一种……压抑着情绪的欲念感。 “一次性洗漱用品放在桌子上。” 谢锐泽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了几件衣服出来,那些衣服都是出不了错的基础款,不过对于许玉潋来说可能尺码会偏大一点。 “浴室应该还有热水,衣服就先穿我的吧。” 桌边点了盏小灯,光线不算很明亮,比起之前用手机照明时已经好了很多。 至少许玉潋现在能把手上衣服的印花都看清。 可等他真准备进去洗澡的时候,他又有点犹豫了。 这里的浴室门并不是大城市里那种半透明式的磨砂。 黑红色的实木,一关上门,外面这点微弱的光线根本照不进去。 许玉潋想要把灯带进去,又想到他们现在只有一盏灯,如果他拿走了,那谢锐泽就会没有。 直到谢锐泽整理好浴室出来的时候,许玉潋还拿着人家的衣服站在桌子旁边。 “去吧,水是热的。” 谢锐泽顺手把那盏小灯放了进去。 雨声隔着几层阻隔传入耳中已经小了很多,等许玉潋出来的时候,外面铺天盖地般的暴雨已经快停了。 浴室的雾气散开,容貌秾艳的青年地垂着眼睫站在门边,欲言又止。 谢锐泽坐在床边抬头朝他看来,“不合身吗?” 许玉潋红着脸说不出话。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些衣服何止是不合身。 但许玉潋不是不讲理的小蝴蝶,知道没办法回去拿自己的衣服,因此也没想过抱怨什么。 只是迈不开步子般,拘谨地站在原地。 手上还紧紧地提着裤子,他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衣服……好像少了一件。” 谢锐泽拿过他身后的那盏小灯。 逆转的光线勾勒着身前人青涩动人的线条,视线好像自对方出现开始,就没再能移开过。 算得上是有点滑稽的穿搭。 上半身穿着件长及大腿的黑色短袖,下半身许玉潋是用手提着的,一条足有他两个腰身那么宽大的灰色睡裤。 并不难看,谢锐泽认真地伸出手帮他扯了下裤子,“少了?” 谢锐泽曾用手臂偷偷测量过青年的腰围,虽然只是在黑暗之中朦胧的感触,但仍是觉得细得惊人。 现在借着灯光,真用手碰上了那截莹润滑腻的肌肤,看着那骤然缩紧蜿蜒的线条,谢锐泽彻底晕了头。 好像能双手掐着把人拥进怀里。 许玉潋空出手后擦了下眼睫上未尽的水珠。 略长的黑发被水沾湿后贴合在他纤长的脖颈处,黑白相接,在昏暗的房间里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此时此刻只要略一呼吸就可以闻到,空气中全是来自于青年身上的葡萄香气。 黑暗中,男人喉结滚动,气氛莫名地燥了起来。 谢锐泽第一反应就是想,他随手挑的沐浴乳原来好像还不错,过了好一会,他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明明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香气很重的东西。 提着人裤子的力度没控制好,许玉潋被扯得哼唧了两声,手撑在他身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谢锐泽太阳穴跳了一下,“难受?” “穿我的,行吗?” 只知道难受,许玉潋迷迷糊糊地听着谢锐泽说话,听见有衣服穿后立马点头,“嗯嗯。”也没想到人和人之间是不太一样的。 而且,过于私密的物品,显然不是正常同事关系能借得出去的。 许玉潋是迫不得已,谢锐泽算什么? 房间里又陷入了之前的安静,翻找衣料的声音窸窸窣窣,然后紧接着谢锐泽的感叹,“真的是这个颜色啊……” 许玉潋没听清:“什么?” “好像磨得有点红了。”明明几步路都没有的距离。 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过于久了。 许玉潋眨了眨眼,忍不住把腿并在一起。 膝盖依旧是那种颜色,更浅一点,好像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色素沉淀。 谢锐泽的声音好像有点哑了:“不擦药吗?” “。”许玉潋推开放在自己脚踝处的手,手指蜷缩,“谢锐泽,你能别盯着我看吗?” …… 浴室里的水声重新响起。 许玉潋身上只剩下了那一件能挡到大腿的短袖。 裤子是没法再穿了,至于少掉的那一件……“都是男人,有什么差别。”谢锐泽是这样说的。 外面的雨差不多停了。 白日的时候许玉潋站在窗户这往外看,能看见远处起伏的山丘,现在窗子被水晕得模模糊糊,还沾上了几片树叶,什么也看不清了。 山上很安静,除了下雨声虫鸣声,好像没有一个人在。 信号在下雨后也彻底消失了,手机上不停转动的缓冲条看得人有些乏味。 闻修齐给他发的那些信息还待在聊天界面等待回复,许玉潋能从他越来越多的问号中感受到一丝怒气,可他也不是故意不回复的。 拿着灯走到窗边,许玉潋伸手将窗子推开到最大。 此时的天空乌云遍布,视野有限,他看一会后就准备坐回床上。 但刚要关上窗,远处隐隐约约的一点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摇动着,正从远处缓慢地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雷暴雨的天气,这么晚了会有谁在外面? 他莫名想到了之前工作人员提到过的“水怪”,不过水怪因为在水里才对吧。 出乎许玉潋预料的是,远处的亮光变得越来越多。 并没有再继续往他们的住处靠近,只是动作停止的片刻后,所有亮光都以某种同步的频率朝着一个方向摇晃了起来。 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辨别那到底是什么。 没等他看清,线头崩裂声响起,房间内的灯闪了一下后亮起,来电了。 许玉潋用手遮挡着眼睛,努力适应光线。 能看清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找刚刚看见的那些光点。 电路恢复就说明道路上的那些路灯会重新亮起,沿着大路照过去,他或许能看清那些光线到底是什么。 但很可惜的是,路灯是亮了,但那些光点好像在来电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许玉潋一无所获。 房门处‘叩叩’两声轻响,喻期初的声音传来,“潋潋,你还在吗?” 他应该是刚从楼下回来。 隔着一扇木门,许玉潋听着自己的名字,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方再次敲响了门。 摇了摇头,许玉潋忽视心中出现的怪异感觉,准备过去把门打开。 “你要去哪?” 散发着冷意的身体忽然贴了过来,许玉潋半张脸都在男人的手掌笼罩下,无法出声,几乎是被谢锐泽半走半抱地带回了床上。 “唔!” 许玉潋挣扎着想要从男人手下逃脱。 “嘘。”谢锐泽看着房门的位置,声音低沉,“这么想去开门,今晚是想和你的好哥哥住?” 门外的人似乎还在等待许玉潋的回答。 过道处的光线蔓延至床边,房间内能看见来人的影子拉扯成扭曲的形状。 风声变得越来越大。 没再有大动作,许玉潋安静了下来。 谢锐泽看过去的时候,他躺在被子里偷偷抬起了头,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 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个想法,他还主动扭头蹭了一下男人的掌心,柔软一片。 白皙的脸颊上已经印下了些红印。 片刻后,谢锐泽终于松开了手,许玉潋赶紧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也跟着往门口看去。 过道处一片明亮,喻期初应该是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锐泽盯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舍不得?” 他语气不是很好,和早上的时候有些像,动作也是,弄得许玉潋脸上都有点疼了。 他不明白开一下门的事,谢锐泽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生气。 “我只是想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他声音很轻,似乎还记得刚刚谢锐泽的那声‘嘘’,耸起的眉间,带着点楚楚可怜的委屈。 许玉潋现在没那么怕谢锐泽,他最擅长得寸进尺让人对自己好。 说完,他就伸手去勾人的指尖,很是明显的在跟谢锐泽卖娇。 估计是刚洗完澡急匆匆地出来,谢锐泽上半身随意套上去的衣服湿掉了一大块。 奇怪的是,男人并没有什么沐浴过后的热气,许玉潋碰到他的时候,手指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有事他早该说了,干嘛要现在才找你?”谢锐泽反握住他想要缩回去的手,“晚上没事别出门。” “脸难受不难受?” 谢锐泽皱着眉把人拉到了怀里。 明明他都没敢用力,怎么搞得好像把许玉潋怎么样了似的。 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还留有着明显的指印,嘴唇被磨成糜艳水红,纤长的眼睫湿漉漉地颤着,看着只要随便再欺负一下就要哭了。 整个人浑身上下不是粉就白,嫩得谢锐泽都不敢再多碰他。 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床上,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宽大的领口,看上去随便动一下就会漏风,更别提那处堪堪遮住的软肉。 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坐在他身上,纤细的手臂柳枝似的攀着自己,和自己亲密无间地贴着,随便动一下,都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幼嫩。 谢锐泽感觉脑海中有什么断掉的声音。 许玉潋任由男人打量他的脸,抿了抿唇,“一点点难受。” 然后他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缓慢滑过,一直滑到因为能坐的地方太少,所以以侧身半跪姿势蜷缩着的腿部,再然后…… 他被谢锐泽突然上抬的腿给颠了下。 许玉潋怕自己被抛了出去,慌忙抱住谢锐泽的肩头,颤颤唤了一声。 等他缓过神来想要质问谢锐泽的时候,又听见对方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凶:“在山里面,晚上就乖乖地待在房间里。” “不要出门,不要乱看。” …… 山里的气温到了晚上确实很冷,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温度对于小蝴蝶来说刚刚好。 早上谢锐泽醒得比他早,许玉潋半梦半醒间被他拉着坐起来。 他没睡醒的时候就是呆呆的,说什么都应但是什么都不做,谢锐泽洗漱完回来看见他还坐在那,直接把他从床上抱到了镜子前面。 “潋潋,认真点。” 在对方想要帮他刷牙的时候,许玉潋终于清醒了过来,他非常抗拒地后仰着脑袋,不允许谢锐泽拿牙刷弄他,“不要不要不要,放我下去!” “好吧。”谢锐泽遗憾地关上了门,“我在外面等你,潋潋。” 不知道谢锐泽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口这样叫他的,许玉潋虽然不反感,但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他们也没有很熟吧。 这个想法在谢锐泽专门去他的住处给他拿衣服后消失了。 许玉潋换好衣服准备回工作人员住处那边吃早餐,推开门就看见谢锐泽正和喻期初站在过道处说话。 见他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5、深山恋综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许玉潋嘴唇动了动,看向谢锐泽。 喻期初率先打破这阵沉默:“潋潋昨晚是在这睡的?” 他们昨天晚上明明见过,这样的问题听起来实在有些多余。 许玉潋抬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昨天晚上本来想趁来电送你回去的。毕竟我们嘉宾住处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你留在这能不能习惯。” 喻期初承认了他昨天晚上来找人的事实,不过原因很正常,听上去根本没什么不对的。 就好像谢锐泽的那些警告就是故意吓许玉潋的。 许玉潋被自己突然冒出的那些念头吓了一跳,脸蛋粉粉,摇了摇头说:“昨天晚上还没来电的时候我就睡了,因为我有点怕黑。” 他挑着信息真假参半地说,喻期初听了之后并没有质疑,只是看了眼谢锐泽,“是我疏忽,只记得问你喜欢什么,忘记问其他的了。” “如果怕黑的话晚上可以来找我。”他点到为止,“我那里有备用电源。” 谢锐泽没想到会有人准备这么全面。 不甘落于下风,冷淡反驳道:“夸张了,这里也不是所有地方都会停电。” 他说:“比起迟早会恢复的用电,还不如在节目游戏环节里拿到前面的名次,选个环境好的房子。” 谢锐泽和喻期初会住在同一栋楼里,还要从开播当天的事说起。 嘉宾住宿分配是按照开播时一个游戏环节的排名,来决定他们先后挑选房间的顺序。 谢锐泽是完全没听游戏规则,直接第一个出局,喻期初更是因为行程问题来迟,排名倒数第一。 但问题还不在这,问题在于来这里的五个嘉宾里面,压根就没几个人是抱着要好好走流程的心来的。 开播当天没人想当出头鸟,放在别的恋综里极为受欢迎的双人住处,被他们集体嫌弃。 最后就落到了他们两个头上。 谢锐泽现在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在打自己前天的脸。 喻期初不置可否,神情温和地提出建议:“你也可以靠和别人配对成功住进你想去的地方。” “你们一大早就聊这些,目的性这么强。” 楼梯口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人还没走到,闻修齐就已经开始喊了,“一知道今天比赛会安排房间两两合住就这么卖力了?” “你们原来是已经有想选的心动嘉宾了啊。” 闻修齐和他们说着话,可从上了楼之后视线就一直落在许玉潋身上,“我倒是挺好奇谢大歌手想选谁,可惜整天挂着那个死人脸,估计是没法配对成功了。” 他是那种性格和外貌很相互呼应的类型。 倒不是说阳光,只是为人实在张扬,对着别人也是毫不客气,没能遗传到那点混血的优雅,不知死活是一点没少学。 许玉潋想起自己还没回对方消息,只敢侧着从门框那边去看人,只是这一看就被闻修齐抓住了。 “许老师是谢歌手的跟拍,肯定最清楚他想选谁吧,说给我们听听看。” 闻修齐突然起哄,作势就要去拉还处于状况外的许玉潋,但还没等他走到许玉潋的面前,谢锐泽用力拽住他的领口,他猛地一个踉跄。 “闻修齐,如果你真这么闲得慌,那我现在就可以联系老头子给你安排相亲。” “就从这次的红方里给你选吧?” “看你很关心的样子。” 闻修齐被衣领勒着脖子,面部涨红,已然有些呼吸困难。 和门等高的身高在谢锐泽占不到一点便宜,没有技巧的搏斗令他完全处于下风。 好在,谢锐泽很快松开了他。 “咳、咳咳,不至于这么狠吧,哥。”闻修齐看出谢锐泽眼神中的狠意,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很勉强地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要爱上了。”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一次谢锐泽反应会这么大,哪怕那天晚上他找人偷拍被发现,谢锐泽也只是骂了他两句。 这次,看来是真给他找到关键了吧。 “闻修齐,你只管试试。”谢锐泽冷冷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喻期初从他出现开始就没再说话,待谢锐泽和许玉潋离开后,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神色淡淡。 “这次,闻先生的问题难得关键啊,我也挺好奇他会想选谁的。” 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男人的话语被晨风吹散在空中,“只不过,他的选与不选和你有什么关系?” “闻老师,你不会是连兄弟的心动对象也要抢吧?” 闻修齐低下头,神色莫名,只有垂于身旁的手攥得越来越紧,隐隐有鲜血流动。 …… 许玉潋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砸懵了。 【蓝1谢锐泽和蓝2闻修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蓝1随父姓,蓝2随母姓。】 【他们的父亲在蓝1母亲病逝后没多久就与第二任妻子成婚,第二年便迎来了蓝2闻修齐。】 系统向他解释道:【这也是剧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关键点。】 【父亲虽对蓝2的母亲十分宠爱,但在家族事业上父亲其实更看重蓝1。网络上大家都认为蓝2闻修齐是位以权势逼得蓝1无法反抗的富少,而真相是蓝1谢锐泽永远稳稳胜蓝2一头,对他毫无杀伤力的挑衅视若无睹。】 许玉潋终于反应过来剧情那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两个蓝方嘉宾各自身份都不一般,在矛盾如此深厚的情况下,却始终没有一方出事。 【因为一方有世俗目光的压制,另一方迫于实力的差距,他们二人就算再和对方不对付,都有彼此无法直接下手的理由。】 “有点复杂了。”许玉潋说,“原来他们是兄弟关系。” 系统:【……是的,宿主总是能找到最关键的细节。】 许玉潋上午还没什么任务,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这个时间段,嘉宾们大多都在二号院子录制早餐的环节。 他和系统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被气味所吸引,走到了一处类似花园的地方。 说是类似,因为这一片土地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但并没有像大城市里那样围起来。 没有区域划分,混乱地长在同一个地方,彼此贴合。 就好像种植者只是随便种来玩玩,并没有要过多打扮这里的想法。 许玉潋很喜欢鲜花,也喜欢这种避世氛围。 在这里,他还看见了之前在谢锐泽房间里见到过的那种铃兰。 想到这个,许玉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突然发现,这个地方正对着谢锐泽房间的窗口。 这个地方看上去离得有点远,但因为是山上比较平坦的地区,所以即便是从房间里往外看,也能完全把这块区域收入眼中。 许玉潋愣了一下。 那么昨天晚上那些光点出现的位置……就是这边吗? 条件反射性般,许玉潋心中开始被那些未知事件所带来的恐慌占领,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试图远离这一块地方。 下一秒,他突然撞在了某样坚硬的东西上。 眼冒金星。 …… 节目里首次互相选择的活动,五位嘉宾没有一位配合。 这对节目组来说无疑是一大打击。 要知道,这才是刚开播第二天。 哪怕昨晚收视率暴涨,节目组还是人人自危,纷纷开始担心自己的前程。 生活类恋综说到底还是恋综,恋综不恋爱,那观众还看什么。 总不能播出的一周里全都和昨晚一样,看嘉宾们互相冷场不来电吧,这样下去他们节目迟早完蛋。 只有导演显得气定神闲。 他对自己节目还是有信心的,嘉宾们第二天没有火花很正常,感情要慢慢发展的嘛。 再说还有那么多游戏环节没上,这么快唱衰岂不是对他们编导设计的流程不信任。 本来《心动萌芽》这个名字代表的就不是纯粹的恋爱。 除了爱人,他们还可以爱大自然、爱生活,让因为工作学习压力变得麻木的观众们,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爱,这也是他们创办这个节目的初衷之一。 说起来他们这个美若仙境的拍摄地,还是他们最大赞助商选的。 听说这里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导演之所以能是导演,首先就在于他对流量的敏锐。 换种思路想,这种反对声的出现有弊也有利,他很快就在网上发起了节目投票—— 【有奖竞猜:《心动萌芽》中会有几对情侣配对成功】 【截止时间:节目结束前一天】 既然大家都不看好,那就让全网一起来打一个赌。 不论成功或失败,观众们都不会有坏处,而他们节目则会得到更多的热度,稳赚不赔的手段。 同一时间,节目里导演也采取了新策略。 早餐过后又是新一轮的游戏环节。 嘉宾们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在他们身旁的这条大河里抓一系列河鲜。 排名按照嘉宾们抓到的‘能够食用’的河鲜数量来进行高低排序。 同时,这些他们抓到的河鲜就是他们今天的午餐。 前二排名的嘉宾能够得到节目组友情赞助的大米饭。 ——真进入荒野求生节目了 ——别人的恋综:鲜花蛋糕游乐场。我们的恋综:大米饭和刚捞上来的鱼。 ——无法想象没有大米饭的日子……噩梦 ——笑死了,一个表情比一个难看,其实是搞笑综艺吧 ——今天能让他们去抓鱼,明天就能让他们去种菜 噩耗还不止于此,导演清了清嗓,“今晚排名第一的嘉宾有优先挑选房间,和陪同嘉宾的权利。” 五个嘉宾异口同声:“可以不要后面那个吗?” 导演擦汗,微笑回答:“不行,因为是双人间。” “如果你不选的话,我们会随机分配一个对应方过去。” “……” ——哈哈哈哈哈,怎么大家表情比刚刚还难看啊 ——不是哥们,跟别人在一起能比让你们荒野求生更难受?? ——哥几个这个年纪一次绯闻都没传果然是有原因的 ——‘最不可能恋爱的恋爱综艺’设定不倒 谢锐泽出门前还和许玉潋说,他这次要拿个好名次选个好住处,现在听见这个附加条件脸都青了。 闻修齐扭头盯着谢锐泽看了一会,突然大笑几声,提着工具往河边走了。 “看来谢大歌手今天是要饿肚子了。” 他清楚昨天许玉潋被导演那边叫走是因为什么。 闻修齐自己倒没什么好担忧的。 和上一个跟拍一样,要是许玉潋被赶走了,他就换一个继续。 起初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可看到那人白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过去挨训,闻修齐不知怎的又跟了过去。 幸好,没人欺负许玉潋,就连他哥也对着许玉潋好声好气。 看着谢锐泽对许玉潋那副上心的样子,闻修齐应该是感到得意的。 计谋得逞,很快谢锐泽的黑料就会到他手上,到时谢锐泽就是被众人所唾弃的角色,而他得到父亲的赏识进入公司。 带着他的名气、他的资源和财力,在所有谢锐泽曾碾压他的方面,拿回属于自己的地位。 但闻修齐当时做了什么,他昏了头地去给许玉潋发消息。 许玉潋没回,甚至一晚上都没有回复他。 后半夜的时候闻修齐辗转反侧,想了无数种自己大概是被背叛了的可能性。 心脏变成磨刀石,用来锻炼刺向自己的利刃,闻修齐听着那声音牙疼了一晚上,失眠到双眼布满血丝。 不然他不会一大早上起来就去工作人员住处找许玉潋。 发现人不在后,还直接找到了谢锐泽的房间。 看着二人紧贴着站在一处,不用刻意观察就能发现比之前亲密的氛围。 闻修齐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手伸出去,看着青年惊惧怔愣、饱满的唇肉都哆嗦了两下的样子,他才似乎察觉到这次好像真做错事了。 被那个气氛冲昏头脑,整个人都瞬间被分成了两份。 一份被抛在空中,冷静地看着过道处三个神情各异的人,一份落在地上,失去了理智充斥着愤怒地在发泄他的不满。 是该不满的,闻修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忽视过。 整夜都是已读未回状态的信息,明明和他哥有那么多时间在嬉笑打闹,结果连一点回复他的时间都没有吗? 看着许玉潋跟在他哥屁股后面的样子,闻修齐真的不爽极了,和许玉潋签合同的不是他吗? 许玉潋真不能这样对自己。 闻修齐紧咬着牙,干脆把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那条河里。 滚蛋的谢锐泽,吃你的空气去吧! 一早上,闻修齐和谢锐泽杠上了似的,节目组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努力的样子。 看着他们二人篮子里越来越满,面对镜头,抓了几只虾的喻期初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是从前温和儒雅的模样。 “单人间也有单人间的好处,我抓点足够自己午饭的量就可以了。” …… 许玉潋揉着脑袋后退了几步才发现,眼前阻碍他步伐的并不是什么墙壁石头。 是个穿着褪色旧衫的男性村民。 面容硬朗,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 手里提着个绿色的老旧浇水壶,肤色偏黑,能从他身上看出经常劳作的痕迹。 见许玉潋捂着脑袋看过来,他向来木讷的脸上出现了几分不知所措。 “你没事吧?” 许玉潋刚想回他句没事,忽然又发现自己退回了刚刚的那片花丛。 急急忙忙拎着自己的衣角又跳到了另外一边,白皙的脖颈处都急处了点细汗,依旧是轻薄的衬衫,身前洇出几处淡淡的嫩色来。 村民看他歪歪扭扭的,忙把浇水壶丢到旁边,伸手去扶他。 “是怕有虫子吗?这里应该没有那么多虫的。” 他种的这些花不算很招虫子,加上他每天都在这些花里面走来走去,大点的虫蛇该赶走的都赶走了,不至于叫这年轻小先生这样慌张。 许玉潋拍着胸口摇头,小声小声地喘气。 心口还在砰砰地宣告着他的小胆量,但又因为不敢把事实告诉别人,只能咬了咬唇,遮掩道:“我不怕虫的。” “我就是以为那些花里面有刺,吓了一跳。” 那个村民突然问了句,“你有没有觉得痒?” 许玉潋迷茫了一秒,仔细感受了一下。 片刻后,他乖乖点头,惊讶地看向对方:“好像是有点痒……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眼睛亮晶晶的,和见了新鲜玩具的小孩没差别,看得村民有点同手同脚,“应该是被蚊子咬了吧,你腿上都红着。” 许玉潋跟着那个村民的视线往自己脚踝处一看。 两个花蚊子咬的包连在一起了。 6、深山恋综 “凉水应该会让你好受些。” 从山顶处流淌而下的河水碧绿透明,许玉潋坐在岸边,时不时伸腿踢着水玩。 村民坐在他旁边翻找着自己背包里的草药,“山上的这种花蚊子特别毒,被叮一下包就会很大,痒起来可能一晚上都消不了。” “这么严重啊。”水花溅起,许玉潋思考了两秒,把裤腿挽到了大腿处,又问,“那你们在这里生活会经常被叮吗?” 村民闻言刚准备说话,结果一抬头就被那日光下晃眼的白刺到了。 耳根通红,他赶紧低下头,“夏天可能被叮得多点吧。最近春夏交接,气温比较闷热潮湿,这些蚊子就又出来了。” 真如村民说的那样,脚上的包很快就痒了起来。 许玉潋忍不住在水下蹭了蹭,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青年生得白,就连脚背也是莹润如玉的细腻,村民的手一放上去,两相对比,令他小麦色的皮肤变得更黑了。 不知怎么的,村民握上去之后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大概是被粗糙的茧子磨到了,许玉潋忍不住皱了皱眉,粉润的指头都蜷缩在了一起。 下垂的眼尾处染上了点点嫣红,他难耐地抿住唇肉,因为挣脱不开,只好和那个村民打商量道,“怎么了呀?” “可不可以先放开我,你的手,抓得我……有些难受了。”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 村民双手忍不住蜷缩着,似乎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脱离出来,他说:“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就是想告诉你,你不要去抓蚊子包,容易红肿,还可能会越来越难受。” “哦。”许玉潋没当回事,“你不是说有草药吗,一擦就能好,对不对?” “是,我是那样和你说了……” “但是有个草药我没找到,这季节现在去找可能也难了。” 村民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跟人说,能帮他止痒,结果现在还没过几秒就食言了。 小蝴蝶按了下自己脚上的那两个包,声音雀跃,水光映射的日光金灿灿地落在他的眼眸里,“没关系呀,你愿意带我来河边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种的花也很好看。”许玉潋看向似乎还没回过神的村民,问:“刚刚那个地方的花是你种的吗?很好看。” 听他这样夸赞,村民脸上泛起了不明显的红色,“对,那片地是我家的。” “家里种菜种果树的地够多了,空着的那一块我想着不要浪费,索性就种了花。” 许玉潋抿着唇笑了笑,“你是不是还负责给我们节目组送花呀?我在一个房间里见过你种的那种铃兰,很香。” 村民低着头摸了一下后脑勺,“对,之前布置房间的时候送过。你觉得好闻就好。” 许玉潋接着问道:“那你们这边,是不是还有什么晚上会发光的东西啊?” 等许玉潋把话说完,他才发现村民变得有点怪。 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没有回复他的话,只是盯着地上被捣烂的草药汁液出神。 许玉潋移开眼神,状似什么都没发现般地玩着水,“怎么了?” “没有,村子里应该没什么会发光。”村民干笑了两声,“毕竟连灯都经常不亮。” 察觉到对方不想再谈论关于光点的话题,抿了抿唇,许玉潋垂下眼睫不再说话。 明明才进入这个副本没多久,但许玉潋已经遇到了很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包括这个地方给他带来的奇怪感觉,还有那些嘉宾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和眼神,他一概不懂。 小蝴蝶在某些层面显得十分迟钝,但有时候他又格外敏锐,仿佛是小动物的天性,面对很可能有危险的事物,总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 河岸边彻底陷入了一个安静而又尴尬的氛围,除了水流声,便只剩二人微弱的呼吸。 村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人惹得不开心了。 他从前哪里遇到过这种问题,身边大多都是和他一样的农村男人,每天除了上山砍柴就是下地干活,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娇娇气气的小男生。 仿佛自己说话只要稍微大声一点,就要把人给弄哭了。 村子里很少有外来人,所以村民很快就猜到他是跟着那些说是做恋爱节目的人一起来的。 恋爱节目? 他抬头偷偷去看身旁玩水的青年。 对方还不知道有人在看他,葱白细嫩的手指捧着脸,挤出一点点脸颊肉,神情懵懂地动着脚尖去逗水里路过的小鱼。 这样漂亮的人也需要在节目上找对象吗? 村民想起他刚刚握过的脚踝,那么细伶伶的一点,用两指握住还能从旁边空出不小的缝来,大腿可能还没有他胳膊粗。 就算是找人谈恋爱,也是给人当老婆的那种吧。 估计节目里,那些男人全部都会选他。 也不怪村民会往这方面想。 他们这些人待在山里面这么多年,和外界的接触除了那些老旧的电子产品,一年也不会出去几次。 对那种伴侣的事,也只能通过别人口口相传的暧昧话语里提炼出一点点信息。 那些词,不论当时的村民怎么想,他都想像不出来会是怎样的。 可等他见到青年的第一眼开始,那些词好像就突然活了一样,每一个都能套入青年的形象,绘声绘色地在他脑子里表现出来。 村民思考着找着话题,“好像前几天,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明星吗?” 他对这些是真的没有什么概念,已经尽量找了自己知道的最贴近的词,听起来仍是有点怪异。 许玉潋被他说的话逗笑了,“我不是明星,我是来这里拍明星的。” “哦……”村民傻愣愣地看着他,整个人几乎从耳根红到了脖子,还好他肤色很深,躲在树丛的阴影下,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那你呢?”许玉潋眼尾抬着,睨了他一眼,似乎因为之前的事情还有点小脾气。 村民没听懂他的意思,凑近了一点,身上的热气跟着带了过来。 此时时间接近中午,正是热得很的时候,小蝴蝶不满,用手泼了点水到他身上,见男人被淋得一个激灵,这才又弯着眼笑了。 他说:“我也没见过你,之前。你平时也会去那里浇花吗?” 村民答他:“不会,只是偶尔去。” 许玉潋眨着眼看他,村民紧张了一下,改口道:“有空的时候我都会去给花浇水。” “你要是有喜欢的,我都可以给你房间送。” 摸着腿上的包,许玉潋仿佛随口一问,“那你平时都在干嘛,都没有时间浇水,听起很忙的样子。” 村民直接回答了他,“我平时都是在干活。” “干活,是在附近的山上干活吗?具体是做什么的呀?” 这次,村民没有再回答他,他视线落在许玉潋腿上的两个蚊子包上,“你在这里等等我。” “我想起家里还有另外一种药膏,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给你。” 许玉潋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信了他的话没有,低着头把腿上的蚊子包压出了一个十字架。 【宿主,这样做会让你更难受。】 许玉潋停下动作,开口时却提起了另一件事,“系统,你觉得拍到那种奇怪的东西,我会不会火啊?” 系统都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变得这么快。 它差点没能反应过来,顺着许玉潋的话问道:【宿主指的是?】 “嗯……一个让我踏入摄影行业的契机?” 如果问这个任务世界谁最了解许玉潋,那肯定非系统莫属。 副本的初始角色设定,或是属于许玉潋本身的数据,它都一清二楚,可偶尔,许玉潋还是会给它带来无法预料的惊喜。 系统引导他继续说下去:【宿主是发现了什么吗?您想要怎么做?】 许玉潋用指尖在空气中画了个圈,“你昨晚看见了吗?花丛方向那边有很多飞舞的光点。” 系统有些惊讶。 昨晚事发突然,加上它清楚小蝴蝶夜盲的症状,还以为他不会察觉到那些细节,没想到他把听见看见的都记了下来,甚至还摸出了和自己主线有关的任务。 “这些东西别人肯定没见过,下雨天会发光的东西什么的……”许玉潋有些兴奋,“要是我全拍下来,那我肯定能出名!” 除去这种偏职业化的工作室和公司,行业里有不少以作品成名的个人摄影师。 相较于前者,后者显然更为自由轻松,相对的成名也比较困难。 不仅需要极其新颖特殊的作品,还得在发布后得到较高的关注度,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许玉潋现在就是想尝试走这条路。 即便那组照片不能令他爆火,那也能使他在摄影行业变得小有名气。 看他如今,闻修齐可能随时反悔推荐信,喻期初很难同意他进入公司,乍一看谁都不能帮助他完成任务,许玉潋终究是得自己来想办法。 事实证明,许玉潋的想法是可行的。 他话音刚落,熟悉的电子提示音便随之响起—— 【人类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有关非科学遭遇的故事总会有极高的关注度。】 【渴望踏入摄影行业的您从这次奇幻遭遇中窥见了爆火的机会,而那些村民的沉默变相肯定了您的想法,成为了您野心的助燃剂。】 【您决定在完成蓝2闻修齐委托的同时,去往这个小山村之中寻找拍摄素材。】 说起来这个山村的选址也是有些奇怪。 许玉潋环顾一周,无论哪个方向,他的视线都会被几座大山遮挡。 别的节目就算取材农村也大多选择平原地区,而《心动萌芽》选在了一个格外偏僻的山村。 交通不便环境差劲也就算了,连基础的电力供应也常常出问题。 “刚刚那个人离开了好久,是没找到药吗?” 这样的等待有些无聊,周围除了水声便是树叶被风吹拂摩擦的细碎声响,听久了便会觉得格外孤独。 白白软软的小脸挤在掌心里,许玉潋有些困顿垂着眼睫,无聊地踢着水玩。 这个时间段,流淌的河水仍保持着清晨的凉爽,山上沁凉,泡久了之后多少会有些寒气。 小蝴蝶是喜热的动物,许玉潋坐在岸边玩了会水就感觉不太舒服了。 他转过头试图寻找村民的身影,但视线甫一离开水面,脚尖处就忽然传来微弱的刺痛感,惊得他赶紧从水里缩回了脚,目露惊疑地向下看去。 河水清澈,刚到膝盖的深度,底下的小石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水里什么也没有。 可明明刚刚,有什么东西咬了他一口,就在他的脚上…… 不等他去观察自己有没有伤口,身后的毛竹林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玉潋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岸边的石头固定不稳,他一动,整个人差点直接往水里倒过去。 好在一只手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小乌龟变身。 “潋潋,在河边要小心些。” 喻期初放下另一只手上的竹篮,把许玉潋扶到了一个远离河水的地方。 动作很轻,视线不经意般地向河边看了一眼,问:“怎么一副离了魂的模样,潋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扶着男人结实的手臂,许玉潋惊魂未定地跪坐在地。 因为不太确定,他语气犹豫,蹙着眉间,斟酌着找形容词:“刚刚水里面,好像有鱼在咬我。” 怕喻期初不信,许玉潋捏着裤脚,把自己湿透的布料全部撩起,指着白皙粉润的脚背和人告状:“就咬在我的脚上。” 他翘着眼睫去看喻期初,无师自通地撒娇,“哥哥,我真的好疼。” 青年似是委屈极了,喻期初一出现他就咬着唇朝人抱怨,还丝毫不设防地给人看。 声音含糊不清,还带着点被吓之后的哭腔,眼睫湿漉漉的,似乎下一秒就会任由泪水大颗大颗地掉落在地。 好脆弱,好白,用指尖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嘴唇好红,身上软软的,属于人类的温热身体,就像是…… 像、像什么? 河边有一连串不明显的涟漪涌起。 像食物。 他的食物。 喻期初垂下眼帘,将一上午比赛都没取下的眼镜放回了口袋,“我看看。” 他弯下身捧起许玉潋受伤的地方细细观察。 雪白细腻的小腿看不见一丝毛发,就连握住的地方,也软滑得几乎让他碰不住。 喻期初忍不住皱了下眉,离开了那副半框眼镜,他含着戾气的锐利眉眼便完全地显露了出来。 许玉潋小心翼翼地开口:“很严重吗?” 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脚背还在隐隐作痛,不过看不出伤口。 可看着喻期初这个样子,他又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遇上了大事。 喻期初蹲在他身前,闻言,抬眸看他一眼,“潋潋,别心急,我还没看清楚。” 下一秒,他把手中的小腿抬得更高了些,晶莹的水珠不断地顺着许玉潋小腿肚圆滑的弧度下落,因为方才在水里泡得久了,此时脚背到足尖都泛着点不正常的潮红。 太过紧张,许玉潋避开男人总是绕过来看他的视线,咬着唇瓣侧开了脸。 小蝴蝶没和鱼类有过接触,更没被什么动物咬过,只是因为在水里被咬了一口,便定义成了鱼,否则,除了鱼还有什么会在水里面。 刚刚他说被咬的地方,就在那几个粉润的足尖处,两个牙印尖明晃晃地印在上面,昭示着来者的肆意妄为。 “可能是蛇咬的。” 喻期初下了定义,伸手面无表情地揉了一下那两个印子,试图抚平。 “哥哥……”纤白指尖按在喻期初的身上,柳枝般地缠绕着他的手臂,令他表情不由得有些松怔,许玉潋弱声弱气地,眼里已经包着泪了,“这蛇有毒吗?” 手指还按在那牙印上,喻期初语气高深莫测,“不知道有没有毒。” 等见许玉潋撅着嫣红的唇瓣,细弱眉间都耸了起来,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喻期初这才有些好笑地解释道:“皮都没破,有没有毒都一样的。” 7、深山恋综 伸手拂去青年眼尾的泪水,看着他逐渐泛红的耳根,喻期初很善解人意地跳过这个话题。 “怎么跑河边来了?” 许玉潋低着头,神情窘迫,小脸被羞得红扑扑的,“是出门的路上被花蚊子咬了。” “他们说,来泡冷水会好受一点。” 话语中下意识地省略掉了遇到的那个村民。 从一开始,许玉潋就知道副本不会简单。 在昨天直面了突发事件后,他清楚副本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复杂些。 一想到身边的每个人都可能是有着主线任务的副本玩家,许玉潋不敢再轻易说出任何完整信息。 好在喻期初没有察觉他情绪的不对,握着许玉潋的脚踝一转,两个已经消了不少的蚊子包就出现在眼前。 有些玫红色的两处印记。 看不仔细时,像是别人刻意留下的星星点点的吻痕。 和那两个牙印一样碍眼极了。 “我们先回去吧,我房间放着防蚊虫的药。”喻期初朝着他伸出手,“潋潋,你还能走吗?” 许玉潋愣愣地抬起眼帘,就见面前的人一步走近,竟是想直接伸手把他抱起来。他被揽到半空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拒绝对方:“不用了哥哥,我、我还能走路的。” 早就被许玉潋抛之脑后的村民,此时就站在不远处的山腰上看着他们。 他刚从山顶处跑下来,因为怕青年等急了还特地挑了条最少人走的近路。 越过那些刺丛,他满身狼狈,本就破旧的衣服沾着野草碎屑,呼吸里都带着点铁锈味。 要见青年,不能让他难受。 怔怔地望着许玉潋和男人亲密离去的背影,村民手中的瓷罐不知何时捏出了裂痕。 他想,他都还没能问到名字。 出神地看了很久,直到河水突然变得湍急,浪花拍打石岸,发出的剧烈响声恍若某种警告。 村民这才猛地回过神,转身重新朝着山头走去,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喻期初是在游戏快结束的时候离开的。 胜负交由剩下四位嘉宾争夺,他不再挣扎。 回去的路上,他向许玉潋展示了战果,可惜许玉潋现在对鱼还有阴影,看了眼就不说话了。 没法,喻期初又找青年感兴趣的话题聊。 等聊到他公司相关的时候许玉潋才心情转好。 小脸笑得甜甜的,勾着他的手跟他说真的很喜欢摄影,还夸他公司好厉害。 好哄的小孩。 临别前,喻期初说:“回去乖乖擦药,晚些时候我给你送几个手电来。” “还有,以后记得离河边远点。” 许玉潋弯着眼应了声好,浅棕剔透的眸子看不出具体情绪。 回了房间,还没等许玉潋把衣服换好,就听见一旁的手机不依不饶地响起提示音。 某个围在他宿主身边极度渴求关注的小狗。 系统这样点评道。 …… 工作人员住处,一处位置较偏的独院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膏味,许玉潋正褪了鞋裤坐在床上,拿着手机表情为难。 大概是因为他太长时间没有回复,今天闻修齐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更差了。 十句话里八句是大长句,还故意提起了推荐信的事。 许玉潋慢吞吞地打字解释,还没发过去,对面看见正在输入中直接拨通了语音。 “现在才知道回复我。” “你是被谢锐泽给勾住了?还是说谢锐泽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接通,闻修齐好像个憋了十年的哑巴今天终于能说话了,一出口说个没完。 许玉潋觉得他莫名其妙,又不敢直接说出口,细密的羽睫耷拉着。 “我没有。” “我只收了你一个人的好处,你不要那样想我……” 尾音颤颤,青年轻软的嗓音通过听筒传出来。 闻修齐呼吸都停了几秒,他甚至能想象出许玉潋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粉色柔软的唇肉一定被咬得发白。 圆润白皙的肩头微微耸起,抬着眼看过来能让人感觉心脏都发痒。 一个男的,搞什么?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似乎意识到话题断在这太没气势,闻修齐说:“那你今天为什么不来拍照?” 许玉潋抿了抿唇,“有固定镜头的地点一般不需要我。”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没能拍到谢锐泽今天那个狼狈的样子。”闻修齐语气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一个游戏活动,他连第一名都没拿到。” 聊到这里,内容其实已经跟最初的目的无关了,闻修齐好像没有想要继续追究他不回消息的事情。 许玉潋松了口气,随口问道:“那第一名是谁呀?” 一秒都没犹豫,闻修齐坦然公布答案,“是我。” …… 在河边明明待得不算很久,可除了被河水浸湿的鞋袜,身上穿着的衬衫也有些脏了。 浅色的衬衫湿过汗后贴在身上,隐隐约约地将纤细的身形勾勒出来。 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许玉潋扯着衣角正准备换件上衣,没有刻意上锁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男人视线落在许玉潋身上,猛地一下就把半开的门给关上了。 关门声响震耳欲聋,许玉潋听见后山惊起的鸟叫声。 他慢半拍地把衣角放回去,神情茫然,“怎么了?” 说话时,他没来得及收回的脚尖仍在空中拘谨地蜷缩着,足弓处绷紧的漂亮弧度晕着暧昧模糊的水红色。 闻修齐不复之前在电话里的张扬,金发凌乱,像是挂了语音后跑过来的,微重的呼吸都没平复。 “刚刚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说我要检查一下你拍的那些照片合不合格。” 沾在衣服上的汗水都变得冰冷,许玉潋不解地抬头。 虽然他刚进副本没多久,很多事情都不够了解,可他也知道,他能直接通过网络将那些图片发给闻修齐。 为什么还要……要亲自过来看? 可能这是他们人类特有的癖好。 许玉潋抿着唇,拿出手机作势要翻相册给他看。 “得了,我难道还需要你给我翻?” 闻修齐拿过他的手机,背过身对着他,“换你的衣服去吧。” “放心,我没有偷看男人换衣服的癖好。” 他说完,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随后木质旧床发出了微弱的‘吱呀’声,应该是青年走下床了。 心不在焉地翻着那些照片,闻修齐思绪早已经跑到了身后的青年那。 他打开门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许玉潋什么都没穿。 贴身轻薄的衬衫被抬至腰上,骤然收紧的腰胯线条对比明显,零星一点白色布料卡在腿根,纤瘦四肢的肉好像都藏到那里去了。 光线昏暗的小房间里,青年一身细腻雪色的肌肤像是刚刚擦净的白玉。 只有靡丽的眉眼重点着墨,面颊绯红。 闻修齐初中就跟着母亲去了国外,回国后又直接开始接触时尚圈,按道理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可他偏偏就真没见过像青年这样的人。 像是他母亲那件藏物,柔和美丽充满韵味的东方瓷娃娃,同时也脆弱无比。 想着想着,闻修齐的视线不知怎么的,偏移到了房间内的储物柜上。 木质储物柜,中间是层透明玻璃,外面的光线落进来,恰好把他身后的景色反光。 修长匀称的瓷白双腿,被掉落的衬衫遮住脚部。 再后来,一条腿微微抬起。 【这个晚上再换。】 …… 鉴于之前心动短信的惨痛教训,今晚节目组换了个新环节—— 聚众谈心。 既能挖掘嘉宾们现在的好感进度,又能让他们看清自己身边坐着多少竞争对手。 正好配合今晚即将迎来的双人合宿,将这个修罗场氛围发挥到极致。 几个蓝方刚一进门,工作人员上前引导,“蓝方嘉宾请先进入谈心阁楼。” 估计是所有嘉宾都去了阁楼,傍晚的大厅内空空如也,连工作人员也没有几个。 许玉潋得了空,带着相机就往院子的后门去了。 这处院子位于低处,视角和河边差不多,但能看到的房屋更多些。 遥遥望去,除去装潢差不多的土墙木梁式的老屋子,便是人力辟开的黄土路。 他举着相机,趁着天色未暗,将这些景象全部拍了下来。 虽然中午和闻修齐见了面,但许玉潋的注意力仍停留在之前的事情上。 尤其是最新的任务。 他想找机会把那些光点拍下来,可环境与灯光的限制太大,而且那些光点出现的规律和条件他也不知道。 许玉潋想起了那个没能按照约定回来的村民。 或许等下次再见面,自己能从他的身上找到点什么。 正仔细观察村子里的环境,镜头里蓦地闯入了只男人的手。 “是新来的那位摄像老师吗?”红一黎阳煦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刚刚在窗户里就看见你了。” 黎阳煦是目前演艺圈中的二三线艺人。 口碑人气都不错,还在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里出演了男二号。 为人和善,很好接触。 之前在谢锐泽身边的时候,他偶尔和黎阳煦对上视线,对方总是笑眯眯地朝他挥手。 “我们那就两个人,要过来和我们一起聊聊天吗?” ——我靠我靠,休息室里这个是谁是谁是谁? ——工作人员吧。大惊小怪干嘛,没看见有工牌吗 ——放大看了,很白很粉,可以磕 ——楼上我支持你,隔着口罩我都能看出来这是个美人胚子 ——只有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吗…… 黎阳煦给许玉潋挑了个挨着他的位置。 说来也奇怪,整个节目里大家的身高好像就没有一个和他平均些的,大部分都高了他一个头不止。 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待在这些人的旁边,总衬得他格外小的一只。 他以前的蝴蝶翅膀确实算不上特别大,反正没有人类大。 许玉潋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黎阳煦拿了一碟水果放在他面前,有些好奇:“你毕业了吗?总感觉你年纪好小。” 他笑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这样直接提起关于年纪的话题不太好,“就是觉得你太可爱了,每次见你,总觉得见到了自己的弟弟,不过他可比不上你。” “要不是你带着那个工作牌,我当时都要以为你是新来的嘉宾了。” 他一下说得太多,许玉潋不会寒暄,戴着口罩的时候也比平时更不爱说话,黎阳煦等了半天,他只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回答。 “今年就毕业了。” “是实习吧。第一次工作就来这种地方,你在这里待着还习惯吗?” 黎阳煦很早就注意到他了。 长得漂亮,性格又乖,和人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没人能不对他产生好感。 他也不例外。 “还可以。”许玉潋乖乖点头,然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除了会停电,都挺好的。” 黎阳煦看了他一眼,“来之前我也听说这里会经常停电,因为山上的电路接触有些老化,又经常下雨。” “你会怕黑吗?” 从许玉潋进门起就没说过话的红二嗤笑一声,“多大的人了还说怕黑的事,黎阳煦,你怎么什么问题都问得出来。” 许玉潋掀起眼睫他看了一眼,又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低下了头。 他不明白红二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捏着指尖,小声回答:“有一点点。” “太黑的地方,我看不见,所以……有点怕。” 话音刚落,红二快速滑动的指尖一顿,手机响起了被击杀的声音。 黎阳煦安抚地看向他,“山里的夜晚比城市黑多了,我刚来的时候也很不习惯。” 红二冷哼一声,重新打开游戏时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见青年垂着眼睫看不清神情,脸上嚣张的气焰渐渐消了。 嘟囔了句,“真不嫌丢人。” 许玉潋听不懂,反正他就是怕黑。 黎阳煦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以为许玉潋被红二弄得不开心,神情少见地多了几分攻击性。 他毫不留情地揭人伤口,“你别听他说话。” “节敬连从进节目起就一直是这个脾气。他没能去成蓝方,知道自己被归到红方的时候差点和导演组打了一架。” 节敬连是直播平台的签约游戏主播,目前大三在读,正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年纪。 听见黎阳煦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个,他当即也不甘示弱。 “黎阳煦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半夜联系导演要求换位置!” ——哈哈哈哈哈哈我服了这节目 ——得,原来是五个蓝方,怪不得别人玩游戏冒粉红泡泡,你们玩游戏打个你死我活 ——你们请嘉宾的时候就不能商量着点? ——好了,别争了,我宣布这个工作人员成功晋级为唯一红方嘉宾 8、深山恋综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相信各位嘉宾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谈心阁楼内,三位蓝方嘉宾围绕着长桌依次坐下,待工作人员说完流程词,便是他们发言的时刻。 蓝3喻期初是最先开口的,他说话颇为官方,带着上位者一贯的点评口吻,可有可无地挑了点夸赞的话将红方全部概括了过去。 说了像没说。 等到闻修齐开口,就有点故意挑刺的意味了。 “三天时间能有什么了解,反正我是还没记住他们的名字。” 他指节敲击着木桌,眉钉在灯光下反射着冷芒,“我做不到几天时间就对谁有好感。” ——……你来这个节目有什么目的?? ——哈哈哈哈闻大爷你看看你背后的导演吧,他快碎了 ——第一次这么希望一个节目能有剧本 仍觉不够,闻修齐还要拉着别人下水,“我看谢锐泽多半也是。他和红方接触的次数还没和他那个跟拍接触得多。” 被谢锐泽冷冷地看了一眼,闻修齐眉头一挑,“怎么,难道你能?” “嗯,我是对一个人挺感兴趣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谢锐泽直接承认了。 抬眸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他双手交叉撑在身前,表情轻松地勾了勾唇,“挺可爱的一个人。” 成名多年谢锐泽从来没传过绯闻,粉丝对于他的感情方面支持大过反对,现在听他亲口承认有心动对象,纷纷开始地毯式寻找线索吃瓜。 说实话,从这几天他的节目上的表现,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谢锐泽对谁感兴趣。 拿着回放翻看了半天,粉丝依旧是一头雾水,不过很快,有人顺着节目组的官方微博摸到了许玉潋的单人宣发号。 他们在宣发号发布的照片里找到了很多蛛丝马迹。 一般的宣发照讲究自然,哪怕明星知道有人正在拍他,也会努力营造一种抓拍的效果。 不过谢锐泽不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镜头看。 明明照片拍得十分模糊,可是你总能发现谢锐泽的视线是看向这边的。 最近发出的几组照片,他们甚至能看见几张谢锐泽的丑照。 没做造型,发型凌乱,正神情柔和地对着镜头说话,像是在刚起床时拍摄的。 而谢锐泽身后的窗台处,晾着件他从未在节目里穿过的浅色上衣布料。 …… 许玉潋还不知道谢锐泽的几句话把他卷入了怎样的弹幕风暴之中。 他在蓝方结束谈话前就离开了院子,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用相机记录附近的环境。 山村位于这座山的半山腰,附近只有这一个村子。 下山的路很陡,遇到暴雨很可能有碎石堵路,上山的路基本上看不见,只有村民用脚走出的小道。 科技对于这里的影响几乎看不见。 嘉宾们住在外围的房屋,很少能看见村上的村民出来走动。 而工作人员住得稍微靠里一些,下午的休息时间,偶尔能在附近的田地里看见弯腰劳作的村民。 许玉潋走回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几个村民在地里摘菜。 大部分是年迈些的婶婶伯伯,偶尔遇到年轻些的男性村民,许玉潋发现他们总是盯着自己看。 他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拍照,收起相机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早上遇到的那个年轻村民不在后就直接回了房间。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雨。” 房间内,许玉潋正翻找着节目组下发的手电筒。 他准备今晚尝试着去拍摄光点。 不确定那些光点会不会再次出现,目前许玉潋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点和时间,除了每天去碰碰运气他别无选择。 鉴于中午他在水里遇到的怪事,许玉潋晚上穿得格外严实。 背着个深色背包,在这缺少光线的山村里,他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小型手电能照亮的范围不大,明明白天才记住过的那些路,一到深夜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 许玉潋严肃着一张小脸,在距离那处花丛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走了半天。 最后小心翼翼地迷路了。 系统叹了口气,接过手电,牵着他的手把人带到了正确位置。 许玉潋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身边有长势逼人的扫把草予以遮掩,不远处就是之前和村民碰面的花丛。 白天时没有察觉,到了寂静的深夜,许玉潋才发现这个地方离河流很近。 他站在这,能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水流声。 并不是轻缓潺潺声,相反,那声音似暴雨过后无法控制的奔涌,会在无人察觉的某个时刻,瞬间翻起惊涛骇浪。 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许玉潋咬住唇瓣不再多想,整个人猫儿似地蜷缩在了草丛里。 圆润的眼眸半睁着,透过那些草叶的缝隙,窥向黑暗中摇曳的花瓣。 但距离昨天光点出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眼前的环境也丝毫没有变化,许玉潋有些挫败地垂下眼。 随后,许玉潋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 极为陌生的触感覆上了他的身后,紧紧地贴合着他。 散发着寒气的呼吸落在脖颈处,激起一片细密的绒毛竖起。 有人在许玉潋不知道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贴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而现在对方失去了隐藏的耐心,正毫不掩饰地用手挟抱住了他。 “好香。” 不含任何情感的话语,一字一顿,声音沙哑缓慢得像是在水中泡得生锈的录音机。 明明是正常说话的音量,听在许玉潋的耳里,却如炸雷般骇人。 偏偏那道声音的主人犹觉不够。 带着潮意的手缓缓地落在了青年身上。 单薄衬衫都染上河水的湿意,许玉潋好似夏日的溺水者,明知生机近在咫尺,却依旧无法动弹。 充满着难言含义的触碰,怪异声音的主人在黑夜里桎梏着许玉潋,试探的动作仍在继续。 那道声音说:“好薄。” 包裹着寒气的指腹细细探查着青年与他相似却完全不同的身体。 指腹攀爬一般,节节攀升的水痕附着在青年细腻得恍若白玉的皮肤上,带着寒气,每秒都令他害怕得颤栗。 许玉潋浑身像灌了铅,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属于动物的直觉令他感到了无法抑制的绝望,汗毛直立。 尖锐指甲戳上许玉潋柔软脆弱的皮肤。 冰冷,隐隐的刺痛,带着河水腥气缠绕在他的喉间。 呼吸急促,许玉潋明白只要对方稍一用力,就能够让他鲜血淋漓。 但对方并没有那样做。 只是轻而又轻地打了个圈,似乎在评判什么。 还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 极度的崩溃已经无法再支撑青年的站立。 眼睫和手指都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胸腔快速起伏,心脏在停跳后陷入了超过正常时刻的速度。 他颤着眼睫,在被身后的东西搀扶着,用于控制着生命体征的心口忽然一凉时,好像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妙,崩溃地呜咽出声。 “不要、不要吃我……” …… 白天时的游戏积分已经出了结果。 五位嘉宾中排名前四位需要在今晚进行合宿,同时这也是明天约会日的分组。 由于无人主动选择,除了倒数的喻期初,其他四位红蓝方随机分成了两组。 谢锐泽被分到和红一同一间房,他本来就不打算听从节目组的安排,烦得要死,结果回房间拿洗漱用品的时候,恰好看见黎阳煦正在铺两人的床。 疯了。 他头也没回地跑到许玉潋的住处,敲门声急促响起。 许玉潋没有第一时间开门,站在门后面,等了一会才问道:“是谁呀?” “是我。”谢锐泽没察觉他的异样,还和他开着玩笑,“昨天我还让你留宿,今天你就不能收留我一晚?” 听他这样说,紧闭的门这才开了一个小缝。 许玉潋露出小半张雪白的脸,眼尾嫣红,看了他一会,确定没什么问题后终于点了点头,“可以的,你进来吧。” “不过我这里也只有一张床。”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拉住了谢锐泽的手,没敢多碰,只是捏着谢锐泽的小手指,有点用力,可怜巴巴地抬头朝着人看。 把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写在了脸上。 谢锐泽沉下了脸,不过不是对着许玉潋,他仔细检查了许玉潋身上有没有伤口,把人放到床上后撩开窗帘的一角观察了一下附近。 “遇到什么事了?” 许玉潋摇了摇头,只是吸着鼻子闷声闷气地叫他过来,“谢锐泽,我不敢一个人睡。” 他的心跳现在也还没缓回来,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又想到很早之前谢锐泽曾经跟他说过的,晚上不要出门、不要乱走。 停止转动的大脑好像在此刻又开始运作起来。 方才谢锐泽一秒也没犹豫的动作缓慢地重现在他的脑海里,许玉潋怔怔抬眼,看着逐渐朝他靠近的谢锐泽,眼泪骤然洇湿了衣角。 “哭什么。” 和许玉潋想象中不同的是,有人将他抱在了怀里,熟悉的人类体温柔和地覆住他的全身。 粗粝指腹擦过他的眼角,男人捏着他的脸,往日冷淡的声音放得柔和。 “乖潋潋,我又没说不陪你睡。” 谢锐泽抱着人哄了好半天,才终于止住了哭包的眼泪,结果哭包一转身就开始藏在被子里和人耍性子,无论怎么说也不肯出来。 他作势走出脚步声假装离开,许玉潋猛地抬起头,“不许走!” 刚刚哭完,一张漂亮的脸蛋被他擦得粉粉白白,纤长浓密的羽睫沾了泪水,湿漉漉地贴成几簇,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无规则地乱翘着。 真的是一副很糟糕的模样。 谢锐泽知道他这次逗人真的过分了,他该感到愧疚的,可同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变得更奇怪了,另一种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大过了愧疚。 看着许玉潋拉着他的手,将脸贴在他掌心里,小声小声地抽泣时,他的呼吸都不受控制地停止了一瞬。 心脏被人攥紧又放松,视线都快要粘在青年的身上,灵魂战栗。 “我不会走的。”谢锐泽哪里敢走,他现在恨不得把人团吧团吧藏起来,捏着人好生可怜一番,他说:“我去倒点温水给你喝好不好?”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含含糊糊地说着话,“不要,不想你走。” 打断谢锐泽沉浮温柔乡的是忽然响起的敲门声。 “潋潋,你在吗?” “我们合宿的房间环境很好,谢锐泽走了,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睡?” “床我已经帮你铺好了。” 9、深山恋综 暖黄光线隔着素白的灯罩落下,融去了窗外那点令人不安的浓稠黑暗。 不算宽敞的室内,黎阳煦和谢锐泽二人站在一块,几乎把床边的范围全部堵住。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类似于保护的站位,多少让被吓到的小蝴蝶没那么害怕了。 刚刚听见了黎阳煦敲门时说的话,许玉潋抿着唇,根本没分清楚情况,呆呆地感叹:“原来你们今晚还有合宿活动呀。” 谢锐泽不接话,转身端着杯温水喂到他的嘴边,“先喝点水。”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许玉潋揉了下脸,回想起刚刚自己做的那些事,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仰头含住了杯沿。 饱满唇瓣在玻璃杯下印出果冻质地的淡淡粉意,透过晃动的清水与热腾雾气,隐隐可见湿软的舌尖探出,又立刻怯怯藏入了娇嫩的口腔中。 等他喝完,谢锐泽忽地用指尖碰了下他发红的眼尾。 随后并未收回,反而继续下滑,在许玉潋抬眼看来时,轻柔地擦拭过他唇角处余留的水渍。 “合宿是随机的。” “嗯?” “我没想和他合宿。” 许玉潋不知道谢锐泽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今天很多活动都不在现场,没什么发言权。 顶着哭得乱糟糟的小脸抬头看了谢锐泽一眼,他闷闷地‘哦’了声。 更像在生气了。 两个男人神色都有些慌张。 “既然谢老师不稀罕合宿房间的条件,不如让潋潋和我住。潋潋怕黑,和我在一起晚上起夜还有个照应,睡得也更舒服。” 黎阳煦毫不在意自己当着别人面截胡的行为是不是有失风度。 他今晚和许玉潋聊过之后,就不准备错过这个机会。 这处屋子不算新,老式的平房加上个竹篱笆围绕起的小院,纸糊了半面的旧窗棂被风吹得鼓起,偏僻又简陋。 内里卧室空间狭小,容纳三人不过是恰恰好。 比村上其他的屋子确实要好上一些,但还是比不过谢锐泽他们今日合宿的那个房子。 按理来说,没有哪个嘉宾会愿意来这里挤。 可考虑到那个正坐在床上仍处于状况外的屋主人,这事便得另当别论了。 那样的纯然漂亮的小男生,放在什么地方都会有大把的人追求。 别说是住个破屋子了,哪怕是全部身家交出去,把人捧着哄着只是为了让对方看自己一眼都乐意至极。 自认为对感情不感兴趣的他都会这样想,更何况谢锐泽这种毛头小子。 黎阳煦觉得谢锐泽这人太装。 “什么时候黎老师还兼职上了拍摄指导。”谢锐泽把水杯放在一旁,表情有点说不出的烦躁,“我的跟拍还轮不到你来照顾吧。” “而且我今晚就是来陪他的。” 谢锐泽刻意强调:“潋潋主动跟我提的。” 黎阳煦打量了他几眼,神情严肃地问:“你动手了?” 先不说许玉潋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湿润,就凭上次谢锐泽差点对跟拍动手的事,黎阳煦就不会相信谢锐泽现在的话。 他皱着眉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时刻叫来导演:“你逼着潋潋答应的?” “我就知道你这种会对跟拍动手的人不是好东西。” 话都没接上一句的谢锐泽:“?” “不是,你有病?” 在二人的争执声中,许玉潋缓慢地眨了眨眼,整个人陷在他自己选的暖黄色被单里,眉眼倦怠,嗓音绵软,带着点哭泣后的沙哑。 “你们都要和我睡吗?” “可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三个人睡不下的。” 而且现在他也没有那么怕了,被他们这样一闹。 想了想当时在河边遇到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好像也没做什么,只是抱着他摸了两下,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然后他说不要吃自己,那个东西就真的把他放走了。 这种情况……许玉潋也不至于说一定要有人陪着自己待在一起才行。 后知后觉地叫出系统,许玉潋试探着开口:“系统,我遇到的那个是什么人啊?” 系统将今夜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明白那样的存在是许玉潋未曾接触过的,沉默片刻:【那不是人。】 许玉潋不太意外,光是看动作,那个东西还没自己像人,摸自己的指甲很锋利,感觉随时能把他肚子割破。 体温也很冷。 他问:“那他是鬼吗?” 【也不是。】 和系统聊了一会后,许玉潋才发现谢锐泽二人一直在盯着他看。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二人的意思,说出的话太奇怪了吗? 没经验的小蝴蝶害怕他们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眼睫快速颤了颤,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时间不早了,你们……” 他们异口同声打断许玉潋:“我可以打地铺。” …… 谢锐泽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摸上床的。 动作干净利索,掀开被角就把人搂到了怀里,像是做了无数次那样熟练,在许玉潋迷迷糊糊抬起脸看他的时候,凑了过去。 “潋潋。” “……?”许玉潋反应了好一会,也学着谢锐泽那样放低了声音,“怎么了?” 黑暗里,谢锐泽似乎笑了声,“你没睡是在等我?” 如果不是谢锐泽到床上弄出动静,此时此刻许玉潋应该还在熟睡。 他没什么脾气,被人吵醒也只是摇了摇头:“睡了,但是现在醒了。” “潋潋,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谢锐泽话锋一转,“还害怕吗?” 许玉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联想到之前谢锐泽跟自己说过的那种警告,他想,谢锐泽会不会知道那是什么,那喻期初呢?他也曾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他也知道吗? 不会吧,难道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系统只是说,对方不是人也不是鬼,可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许玉潋有点被绕晕了。 他试探着开口:“之前你房间里的小铃兰,我很喜欢。” “然后我就想着今天收工后去附近的花田里找找看,结果半路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 谢锐泽表现得很正常,“什么奇怪的事?” “我在靠近河边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许玉潋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他就是好像突然出现了一样,还和我说了一些话。” “被欺负了?没受伤吧?”谢锐泽语气紧张,忽然坐了起来想要开灯检查。 “没有被欺负,只是、”说到这,许玉潋尴尬地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他就只是问我成年了没有。” 谢锐泽搂着他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下,过了好一会,许玉潋才听见他开口。 皱着眉,谢锐泽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对方,问:“你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分得出是节目组的人还是村里的人吗?” “不要害怕,告诉我。” 当时那个情况,许玉潋哪里敢乱动,眼睛恨不得都要直接闭上。 除了身上的奇怪触感,也就记得对方格外奇怪的声音了。 他摇了摇头,不想承认自己是胆小鬼,结结巴巴地说:“没有看见……当时就是、就是特别黑,什么都看不清。” 听许玉潋说得这样模糊,谢锐泽叹了口气,无奈地应了声。 他并不准备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做其他的事,他不能许玉潋白白的挨了欺负。 正想着之后得找时间去监控室一趟,看看有没有摄像头拍到当时的情况,感受到许玉潋小幅度的动作,谢锐泽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后颈。 “没出事就好,别太害怕,好好休息。” 好像就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后来谢锐泽就没再说话。 许玉潋本来就没睡醒,眯着眼靠在男人温度适宜的怀里,没过多久就又有了睡意。 他思绪正眩晕的时刻,身旁的手机忽然弹出几条未读信息,光线刺眼。 眯着眼睛解锁,发现那已经是几十分钟前的消息了。 闻修齐一如既往地刷屏,但最后一条消息问的却不是谢锐泽的黑照—— “睡了吗?发张自拍,让我检查一下你在干嘛。” 许玉潋打了个哈欠,回他: “在准备睡觉了。” “现在不方便拍照,谢锐泽还在我旁边,对不起哦。” 闻修齐:“?” “???” …… 嘉宾房间内没有布置镜头,最有看点的合宿镜头素材到现在为止,只有几个嘉宾离开大厅时拍摄的录像。 节目组急需新素材,一到早上就迫不及待地扛着镜头往合宿地点冲过去了。 第一个目的地是离得最近的蓝2和红2那组。 他们上楼一看。 蓝2闻修齐早上五点不见踪影,红2节敬连熬夜打游戏至今昏迷。 拍摄无果,一行人决定转战第二组合宿成员。 第二组合宿成员显然更恶劣。 这个时间点,房间内空空荡荡找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就连带过去的行李都还完整地摆放在原处。 荒郊野外,一群嘉宾晚上不睡觉都去哪了? 节目组一行人找遍了之前他们居住的屋子,结果一个人影也没看见,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最后实在迫不得已,跑去了工作人员的住宿区,试图看看跟拍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许老师,您在吗?”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过了好一会,突然听见里面传出重重碰撞声。 以为是里面的人不小心摔倒,工作人员心头一跳。 谁不知道许玉潋这是他们导演的侄子,这要是出了事他们可不好交代。 这样想着,他便急急忙忙地赶紧推开了门,“许老师你没事吧!” 门推开后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沉默,长久的沉默。 外面的摄像老师本来没把镜头对准这边的,因为听见前面的工作人员忽然叫出的那声,才转了个头,谁知道这一对准就出了大事。 镜头里,消失许久的两个蓝方嘉宾与一个红方嘉宾终于出现。 红1黎阳煦半跪在门边,手里还拿着双没能递出去的淡黄色拖鞋,见镜头过来还颇有营业精神地扬起个微笑; 蓝1谢锐泽刚从卫生间的方向走出来,脸上带着未干的水渍,看清情况后脸色阴沉地朝着前方走来; 而蓝3闻修齐一开始还躺在地上,现在正神色慌张地直起身体,不过他并不是因为镜头,而是着急去扶起摔在他身上的青年。 所有人的视线中心,睡得迷蒙的青年穿着件浅黄色印花睡衣,正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黑发凌乱。 刚刚那声动静就是他直接踩到了闻修齐的身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次他不再像往日那样带着口罩,一张精致秀丽的脸蛋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镜头下。 纤长羽睫晃动片刻,软嫩脸颊上印着点嫣红睡痕。 扶着地板,青年睡眼惺忪地抬头,宽大领口间白皙莹润的肩头若隐若现。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浅色杏眼浑圆,抿着唇,乖乖地朝门外打招呼。 “早呀……” 他话刚说完,整个人就被谢锐泽抱回床上放着了,其余二人完全不受镜头影响,黎阳煦弯腰给他穿上拖鞋,闻修齐开始整理地上的被单。 平时无法无天的几个人,现在甚至能用‘贴心’二字来形容。 而此时,被众人忽略的直播间已然爆炸。 10、深山恋综 合宿日的清晨袭击直接袭击了个大的。 没人能想到以往不对付的几个嘉宾会同时出现在一间屋子里。 而且屋主人还是个长相极其漂亮的陌生青年。 观众们看得清清楚楚。 房门打开的时候地上打了三个地铺,几个嘉宾衣着凌乱,显然是在这里挤着睡了一晚。 镜头一挪,身形纤弱莹白的青年睡眼朦胧,正被三位身材高大的嘉宾围在中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 明明是很普通的互动,可青年的出现却让这画面带上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短短几秒的时间,比恋综播出后的任何时刻都更令人感到面红耳赤。 实在劲爆。 这样混乱中掺杂着有序的奇怪场面,再配上几位当事人的身份和样貌,一经播出,话题讨论度立刻登上了热搜第一。 几秒的镜头被人做成动图,转发量瞬间上万。 ——好夸张,怎么感觉他和每个人都配一脸…… ——简直暴殄天物,这么漂亮的脸蛋,你跟我说他是谢锐泽的跟拍?? ——给我磕对了我靠,这下是真要all工作人员了 ——磕对了+1,之前看谈心阁楼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谢锐泽说的类型节目里根本就没有,原来是藏在这 ——难怪,难怪这哥们宣发图笑得那么荡漾,原来是老婆在拍 事件发酵的程度比节目组想象的还要夸张。 先不说许玉潋露脸后直播间里差点全员转粉的事,光是传闻说前期谢锐泽在镜头下明里暗里对许玉潋献殷勤的行为,就足以让充满好奇心的路人们情绪高涨。 备受瞩目的明星嘉宾在镜头里无声表达爱意,但对方并不在意,甚至身边还有无数个献殷勤的男人。 老天爷,直接喂到嘴边的恋综cp哪里有他们自己挖掘的好磕? 不过半小时的时间,许玉潋用来发人黑照的宣发号已经涨粉十几万。 一群吃瓜群众在那些照片底下逐一分析时间地点事件,有些人直接把这几天所有直播回放给复盘了一遍,扣着细节找糖吃。 还不止如此,更大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始终在青年的身上。 别人找糖吃的时间,他们已经开始在官方账号底下要求让许玉潋多出镜了。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妻子,快把我的潋潋老师交出来!! ——想要……还想要更多潋潋老师的镜头…… ——都是铺垫对吧?其实真正的红方只有一个对吧?前期都是节目的伪装对吧? ——不要带走潋潋,不要带走潋潋,推荐把节目改成潋潋的直播间 一时间评论区的发言可以说是千奇百怪。 《心动萌芽》因为这件事彻底爆了。 节目头一次有了恋综的感觉,却是因为他们导演侄子的出现。 一众工作人员心情复杂。 别说是直播间的观众震惊了,他们待在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备受震撼。 当时房间里那个情况,要他们说,如果不是他们小许老师的床比较小,估计那三个嘉宾都得挤上去。 不过现在热搜爆成这样,他们已经没办法再把消息给拦下来。 只能想想该怎么解决,又该怎么去处理这混乱的关系。 导演这边也是焦头烂额。他甚至来不及痛斥几个嘉宾妄想老牛吃嫩草,那头许玉潋的家里人已经发来电话质问了。 早餐都来不及再吃,一群人急忙开了一个小会。 商讨良久,他们最终得出结论: “还是先问一下小许老师的意见吧。” …… 其实不止早上混乱。 昨天半夜的情况也是乱作一团。 许玉潋在谢锐泽怀里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房门被敲响,然后黎阳煦去开了门。 灯打开的那一瞬间,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你半夜不睡觉来敲别人的门干什么?” 谢锐泽质疑闻修齐的出现,帮许玉潋掖好了被角后抓着人去了门外。 三个人在外面面面相觑,闻修齐看了眼谢锐泽,又看了眼黎阳煦,质疑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来,就是因为有你们两个人在我才要来!” 闻修齐收到许玉潋的消息后就想起之前,他看见谢锐泽和他一起从房间里出来的样子,在房间里可以说是一刻也坐不住。 凌晨,他披了件外套直接跑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门一打开,房间里除了谢锐泽还有个黎阳煦! “节目组给你们分成一组就是让你们组团来蹭许玉潋房间的?!”闻修齐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恨不得直接在这里把两人收拾一顿。 谢锐泽剑眉微皱,“小声点,你想把人吵醒?他刚睡着没多久。” “啧。”闻修齐很不服地闭上了嘴。 黎阳煦扫了他们俩一眼,没什么表情,眉眼间还带着点倦意,不过攻击性依旧不减。 “我记得之前我们说好了,潋潋睡床,我们两个打地铺。怎么一睁眼,你倒是爬上了潋潋的床。” “谢歌手以后转行做演员也不用担心戏路了。到时候我看见什么合适的爬床角色,就把你推荐给导演,正好让你本色出演,轻松些。” 谢锐泽:…… 闻修齐听完狠狠地骂了他一句:“卑鄙小人。” 自己都还没能和许玉潋说上几句话,结果谢锐泽这人居然已经钻了被窝。 天知道小男生的被子里会有多香,那么乖的一个人,被人爬了床压在枕头里亲得呼吸不过来可能都不会对人说一句脏话,空气里都是他呼吸的甜味。 穿着薄薄的睡衣腰细得一手就能掐住,恐怕揽着腰就能锁在怀里,听他气急败坏时都像撒娇的声音,然后哄着他叫他主动给自己亲,恨不得永远贴在一起。 闻修齐被他的想法弄得整个人都有点炸了,就好像他已经代替谢锐泽,变成了前几个小时里躺在青年身边的那个人。 谢锐泽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现在居然还敢占许玉潋的便宜。 谁稀罕这样朝三暮四的男人。 就算许玉潋真的要人陪着他睡才能睡得着,那首选也该是像他这种洁身自好、从来不给外人多一点眼神、守身如玉帅气多金的男人,何况他健身多年单手摇着潋潋哄睡都不成问题…… 互不相让的三个人堵在门口吹了半天的冷风,最后勉为其难地妥协,一起在许玉潋的床边打起了地铺。 当晚,闻修齐罕见地失眠了。 黑暗的环境里,什么都看不见,听力和嗅觉反而变得灵敏。 说真的,他不是开玩笑,这个地方连空气都是香的。 上次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在许玉潋的身上,连手机里的那些照片都没仔细看。 盯着储物柜上流动的反光,闻修齐只记得细腻粉润的色泽是如何在青年肌肤上晕染开,又是如何包裹着他嫩柳般纤细脆弱的枝节。 香不香的,当时呼吸都不敢放重,脑袋昏晕一片,哪里还记得住。 可能是头一次和许玉潋在晚上共处一室,闻修齐的思绪活泛得有点吓人,有的没的想了一宿,结果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才终于睡了过去。 早上如果不是许玉潋摔在他身上,他可能镜头怼到脸上都不会醒。 等一下。 镜头把自己和许玉潋亲密接触的画面都拍下来了? 他们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了、贴了,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哪了。 不是,这无论如何他都得负责吧? …… 闻修齐实在是一个很反复无常的人。 许玉潋觉得他和谢锐泽很像,可能因为他们是兄弟的原因。 明明昨天才检查过自己拍的那些照片,晚上问自己在干嘛的时候也有好好回答,可今天刚从会议厅出来,许玉潋就又被他堵在了角落。 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差不多。 许玉潋这次看清了对面人的表情。 安静的环境里,抓着他手臂的男人碧色眸子犹如深邃湖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许玉潋轻轻抬起眼帘,睫毛颤了下,“闻修齐。” “今天的照片我还没有拍。” 所以给不了你检查,许玉潋想。 闻修齐扬起的嘴角顿了一下,“我这次找你不是想说照片的事。” “什么呀……” 许玉潋今日份思考的能量已经差不多耗光了。 才遇到一个令他不解的任务,他现在真的很难再去推测闻修齐的想法。 突然想去跟那个和自己一样不是人的东西说说话了,至少他们没人类那么复杂。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今天闻修齐在来之前特地做了一下造型。 本来想着来这个综艺只是浑水摸鱼,衣服都是随便带的,不过好在模特出身,身高腿长穿什么都像个人样,也不会太难看。 男人那头金发在清晨的日光里耀眼极了,许玉潋觉得像太阳,不过他没说。 他皱了皱眉,回答道:“我觉得当着别人的面评价别人不太好。” “你不说我坏话就可以。”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坏话。”许玉潋犹豫着摇了摇头,视线快速地掠过闻修齐的脑袋,“还是不说了吧。” “……” 闻修齐大概是从他的回避中懂了点什么,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吗?” 许玉潋当然记得,他现在还因此困扰着。 苦恼地抿了抿唇,许玉潋试探着问道:“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对吗?” 闻修齐不懂许玉潋为什么提起这个,他认为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止于此,或者说他现在想立刻换成另外一段关系。 但看着青年有些紧张的神情,闻修齐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许玉潋很是小心翼翼:“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说像之前那样,和红方嘉宾互选能先选好住处,你会想发短信吗?” 他已经知道嘉宾们不发短信的事情了。 这话可是问到点子上了,闻修齐正愁没地方表现自己,“我谁都不选。” “好吧。” 许玉潋略显忧愁地垂下眼睫。 “我本来想和你互选的。” 11、深山恋综 因为事发突然又情况特殊,节目组只好另辟蹊径。 做出了个前所未有的人员变动。 “小许老师要是愿意,我们希望你能以红方飞行嘉宾的身份加入我们节目,然后在这体验两天一夜的恋综生活。” “其实跟你之前在这里拍摄的日子没什么差别,就是要参与一些活动。” 工作人员想破了脑袋想找些亮点来介绍他们节目,最后发现他们节目唯一的亮点可能就是没人想恋爱,遂作罢。 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这样既能把观众视线聚焦于节目,又能带来更多的话题度。 但如果许玉潋不愿意,他们也会尽自己所能地把那些消息压下来,不让他受到外界过多的干扰。 虽然工作人员们觉得对许玉潋干扰最大的,就是他们节目里,那几个莫名其妙要跑去他房间里打地铺的嘉宾。 许玉潋这边听他们说方案,脑袋里系统还在给他解释恋综规则,一时间听得有点头晕。 任务里也没说来这里做跟拍还要兼职嘉宾呀。 【宿主可以参加,在节目中露脸有助于您提升知名度。】 【数据推算,这对宿主踏入摄影行业的最终目的很有帮助。 并且角色设定中显示,宿主您的身份会想要靠和嘉宾们套近乎,以此在行业中得到便利,所以您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遇见闻修齐的时候,许玉潋正好想起之前导演宣布的那些规则。 他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如果按照那些规则,他可能会两天游戏都垫底,要是闻修齐愿意偷偷选他就好了…… 见闻修齐并不说话,许玉潋连忙摆了摆手,“不选也没关系,做任务的时候我会努力的。” 他只是有点不想住破房子,但也不是非要别人选自己啦。 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大厅那边已经开始走流程叫嘉宾集合了。 许玉潋转身准备走的时候,闻修齐忽然从背后拽住了他的手。 “谁说我不选的。” 很急促的一句话。 许玉潋错愕地回头,拉着他手的人神情认真,甚至有几分慌张,完全没了几秒前说出谁都不选时的自信。 “我的意思是别人我谁都不选。” 闻修齐说:“我就是要选你。” …… 依旧是之前集合的那个晒坪上,清晨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人身上,把皮肤都晒得泛红。 热烈掌声传来,新来的飞行嘉宾面颊飞粉,被众人簇拥在所有镜头的中心点,正略显生疏地介绍着自己。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跟、呃飞行嘉宾。”许玉潋拿着提词本慌慌张张地转了个方向。 “好!欢迎我们的红方新嘉宾!” 就连不小心的口误也能得到很多人善意的笑声,弹幕更是热闹极了。 ——宝宝你知道吗?你是个宝宝 ——误入荒野求生的恋综嘉宾既视感 ——完了,让这些狗男人找到正当理由接近潋潋了 也有观众注意到了人员变动会带来的改变。 ——今天好像是约会日吧,新嘉宾来了会重新分组吗 按照节目组原本的策划,今天的约会日就是按照昨天合宿时的分组来进行活动,然后让一位嘉宾留守小院。 不过现在多了一位红方的飞行嘉宾,他们的分组就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两人一组吧。” 喻期初靠在椅子上,缓声提议道:“红方三人,蓝方三人,我们这正好分成三组。”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都忍不住了。 谁不知道现在就只剩喻期初没有队友,他这样说明晃晃的就是要把人往自己那里带。 闻修齐眉头皱得死紧,“干脆昨天的分组直接作废,尊重一下潋潋的意见,让他自己选。” 喻期初侧脸扫了他们一眼,视线淡淡的,带着些许轻蔑,“也行啊。” “潋潋总不能选到你们几个身上。” 他毫不顾忌镜头的存在,亲昵的称呼一说出口就得到了不少视线。 说到这,喻期初似带着点怒意,语气嘲弄地提起了早上的事:“毕竟大晚上会往素人房里跑的人能懂什么轻重,我们潋潋初来乍到,经不起你们开玩笑。” 谢锐泽表情不太好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 本来他会尽可能地不与对方起冲突,毕竟有求于人时姿态不该端得太高,但事情放到许玉潋的身上,谢锐泽做不到完全冷静。 仗着和许玉潋有旧相识的关系就刻意说得那么亲近,喻期初对许玉潋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很难看不出来。 谢锐泽脸色越发不好,直接否定了喻期初的提议,“没必要两人一组。” “他初来乍到很多环境都还不熟悉,组队任务的时候队友不一定能照顾到他。” 视线掠过远处眉眼弯弯的青年,谢锐泽道:“三人两组是最好的。” 许玉潋回头去听工作人员说话的功夫,那边坐着的几位蓝方已经吵得有些不可开交了。 重新被带到红方那边坐下,许玉潋没察觉气氛的不对,并着腿抬头看向工作人员,乖乖地等待今天约会日的分配名单。 坐在他旁边的节敬连眼神从手机上离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凑了过来。 “喂。” “你想和谁一组?” 节敬连想说许玉潋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 今天早上到现在,他手机里全是关于许玉潋的消息。 光是看着那个回放动图,节敬连就知道,那些男的都快被许玉潋迷死了。 这么多人都想围着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有这个迹象。 才多久的时间,不过刚出现在镜头里,这些男人就因为他弄得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突然被人搭话,许玉潋懵了下。 他思考了下,抬着眼睫去看节敬连,问:“你是想和我一组吗?” 节敬连刚要说出口的话卡在脖子里,眉眼锐利的脸庞涨红,好半晌,他憋出一句:“你非要选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上次休息室见面的时候许玉潋就发现了,对方很高。 节敬连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都是在校学生,只是坐在一起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可能平时有在锻炼,穿着那些无袖背心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总是很明显。 要是换成翅膀,估计他也是飞得很快的那种。 许玉潋很怕这种类型,因为放在野外他是打不过对方的。 以前有人和他说过,他吃得这么少翅膀长不大,以后出去会抢不过别的大蝴蝶,会饿肚子,然后变成流浪小蝴蝶。 不过现在换成人类形态,应该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了吧。 “知道的吧,任务失败会连饭都吃不到,我玩游戏认真的时候一直是第一,如果你选了我……” 节敬连不说话了。 因为许玉潋的手忽然按在他的胳膊上。 白皙的皮肤泛着凉意,指尖浸了粉,怪异的触感仿佛从血管钻进大脑,在初夏炎热的日光里依旧能令人浑身颤栗。 他喉结克制不住地上下滚动。 “红方,不能互选的。” 许玉潋犹犹豫豫地看向他,还没学会委婉两个字,很直白地开口:“我已经够不清楚规则了,如果我们两个还在一个队伍……” “那我们要完蛋了。” 节敬连终于意识到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莫名其妙地乱想。 他嘴角勾了下,似乎想要冷笑一声找点气势,只是窘迫的神情令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滑稽了。 “不和你在一组就最好。” 做电竞直播小有成就的人,总是带着点说不上来的低俗傲气。 在峡谷里得了几场连胜,用着一张还算俊朗帅气的脸,被粉丝捧了几句就找不着北。 以为自己是游离在恋综之外的清高人,嘴上说着恋爱狗都不谈。 其实别人一出现,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嘟嘟囔囔的,许玉潋没能听清。 反而是对面的闻修齐抬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表情不善。 他们聊天这段时间里,工作人员已经拿着早上刚决定好的名单送了过来。 导演拿着纸一抖,公布了今日的活动安排。 “嘉宾们需三人一组完成任务,但因为我们的飞行嘉宾小许老师和大家还不太熟悉,为了方便了解彼此,他不会固定在某一组里。” “上午,小许老师和a组闻老师、节老师一组。” “下午,小许老师和b组谢老师、黎老师一组。” 喻期初察觉到不对,眉头一皱:“那我在哪一组?” “喻老师昨天积分排名倒数第一,因此也不在固定名单内。”一旁的工作人员耐心解释。 “所以当小许老师在前一个队伍里时,喻老师就得去到后一个队伍里。” ——幸灾乐祸地笑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此 ——只有喻总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嘉宾们听见这个安排表情皆是轻松了不少。 除了喻期初,此时他们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心情达到高度重叠。 头一次这么感谢昨天努力做任务的自己。 …… 两组嘉宾的约会日任务各不相同。 上午许玉潋是和a组的蓝2红2一起出发,他们需要去到附近的桃园里采摘桃子。 这个季节,村子里桃树的粉白色桃花已经全部凋落,鲜绿的叶子茁壮成长,完全地代替了从前的颜色。 细长略宽的叶子遮掩下,汲取阳光的果实已经在不知何时变得成熟。 许玉潋不知道别人是怎样采摘果实的,但节目组只给了他们两个大竹筐和手套,并且美名其曰,互相帮助促进感情发展, 提溜着竹筐,许玉潋准备跟着他们离开的时候,闻修齐把他推回了院子里,“回去换身打扮。” 许玉潋:“?” 见许玉潋看着自己什么也不说,只是颤着眼睫。 闻修齐红着耳根,心想许玉潋怎么这么爱和人撒娇,低声跟人解释道:“没有说你穿得不好看。” 他看着许玉潋露出来的细胳膊细腿,雪似的一片白净肤肉,视线转了两圈,落在那黄色拖鞋上面。 “果园里泥巴软,穿这种鞋子容易摔跤。” “衣服也带件长的。” 许玉潋懂他的意思了,“是不是穿长袖方便爬树摘桃子呀?” 闻修齐怎么可能让许玉潋去爬树,他刚想开口,节敬连抱胸靠在一旁嗤了声,“靠你去摘桃子,今天筐也不用带了,两只手能各有一个就算你厉害。” “不会的。” 许玉潋觉得自己在采摘这条路上还挺有前途,毕竟他以前就是找花小能手。 他打量了眼自己的手掌,纤白的指节弯曲,估摸了下,“但要是我们不带竹筐可能就真的要倒数了。” “怎么可能倒数。”闻修齐示意许玉潋快点上去,“穿长袖是怕你被太阳晒了,快上去换。” 许玉潋边走边回头和他解释,“因为我们的手装不了那么多桃子啊。” “怎么装不了?” 闻修齐冷着脸,意有所指,“这里不是有个人这么能装吗?” 许玉潋的屋子不大。 推开门就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气质儒雅的男人坐在茶几前,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潋潋。” 许玉潋手握在门把上,茫然地停在原地,“你们队伍好像已经要出发了,哥哥你还不走吗?” 他第一反应甚至不是问喻期初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 很迟钝,让人感觉好像随随便便就能把他骗到手, 瓷杯与木桌碰撞发出轻响,喻期初放下手中的茶杯,在与许玉潋视线对上时忽地叹了口气。 “你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对谁有了好感?” 面对许玉潋明显茫然的神情,喻期初停顿了片刻,语重心长道:“我不是想管你的私事,潋潋。只是你也知道……”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私底下都很乱,我怕你被坏男人骗。” 12、深山恋综 是很寻常的文字,可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许玉潋难以理解的内容。 他蹙着细秀的眉站在门边,抿着唇瓣并不说话的模样在喻期初眼里便是默认了。 放在一旁的手骤然攥紧,青筋绷出,喻期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但在看到许玉潋似乎有后退的迹象后,还是尽量保持着平稳的语气。 “能告诉哥哥是谁吗?” 面前的喻期初看上去很正常,和那晚给许玉潋带来的感觉并不一样,他心下微定,试探着点了点头。 “摄影组的老师们、还有后勤那边的小周姐、苏老师……” “还有哥哥。” 许玉潋把最近遇到的人全说了一遍,然后不明所以地反问他,“是谁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骗我?” 完全是一副没开窍的模样。 喻期初哑然。 他起身跟着许玉潋走到衣柜旁,解释道:“应该是我误会了。” “昨晚给你送手电的时候我发现你不在房间。”喻期初看着他的侧脸,没再像开始那样用长辈的口吻来说话,“今早又出了那样的事,我就以为是有人欺负你。” 在河边分别的时候,喻期初确实说过要送手电的事。 他记得那天早上许玉潋说怕黑。 村子里供电不好,又常常大雨,行动困难又视线不清,不备着这些东西很难在这生活下去。 不过当晚,许玉潋因为想要去拍奇怪光点的事,独自一人出了门,恰好错开。 许玉潋咬着唇从衣柜里翻出件长袖,耳朵里全是喻期初左一句的“被骗”,右一句的“欺负”,哪里还有一开始的害怕,耳垂都羞红了一片。 他看上去很好拿捏吗? “没有人欺负我。”许玉潋拿着衣服往身上试了试,含含糊糊地开口,“那天我有任务,回去得晚了一点。” 在任务方面,小蝴蝶已经学会了不该说的少说。 真假参半的话很容易令人相信,至少喻期初看上去没有起疑,他接过许玉潋的衣服,“那就好。” “你们待会要去哪做任务?” “去桃园那边。” 许玉潋还记得自己的人设是很亲近蓝三的。 他想到喻期初和自己交错的分组安排,犹豫问道:“那你们呢?” “好像要往山腰下去。”喻期初低头帮许玉潋整理着衣领,唇边弧度淡淡,“怎么了?” “要是能和哥哥在一组就好了。” 许玉潋眼睫颤了颤,湿漉的眼眸弯着点弧度:“感觉和哥哥在一起会更安心一些。” 喻期初摆弄褶皱的动作顿住。 许玉潋微微抬起头,他们之间的距离此时近得好像只要有人稍微动一下,就能够鼻尖相触。 “大概是因为,感觉哥哥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吧。” 从粉润唇瓣中吐露的话语,像春末骤然的一场大雨大雨碾碎的糜烂花瓣,昭示着一整个漫长难捱的吵闹夏季即将到来。 外头刺眼的光线落在他们脚边,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视线随着许玉潋离开的背影移动,直到彻底消失,喻期初重新举起手中的茶杯。 叶影晃动,日光斑驳,黑色丝绸衬衫袖口垂直滑落,露出手臂上泛着蓝色污渍的针口。 一直以来,难捱地活着和期待地活着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同样,四季对他来说也一样,只不过他格外讨厌夏季。 夏天不是一个好季节,代表着水分缺失,代表着村庄的土地干涸,代表着饥肠辘辘。 喻期初闭上了双眼。 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青年说话时温热的吐息。 如同暖阳,如同微风,完全不同于记忆中的美好。 活着的念头,此刻有了新的含义。 现在,他也开始渴望着能亲眼看到那个由许玉潋带来的夏季了。 …… 桃园在村子入口附近的山坡上。 从山脚到半山腰,用堆砌的石头划分了周边很大一块范围,里面种的全是桃树。 偶尔有些光秃的土地,村民介绍说,那里还种了点别的菜苗,尚未发芽。 路上,闻修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许玉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赶紧拉着人往道上走。 “走路都不专心,想什么呢?” 许玉潋底气不足地反驳:“没想什么啊。” 平时都是许玉潋拍别人,现在头一次体会被别人拍,他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抬头看了下别人,很快许玉潋又心虚地不说话了。 闻修齐和节敬连身上都背着竹筐,装着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而他除了多穿了件长袖之外,身上什么也没带。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春游的。 许玉潋看了下闻修齐,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提议道:“要不我来帮你背一下吧。” “闹什么?” 闻修齐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就你,这筐都快有你人高了,我真怕你一背上去整个往后摔。” “山上这么陡,你在半山腰摔倒,待会就能咕噜咕噜地滚到山脚了。” 第一次上节目的小朋友害羞,不干点活坐立难安,闻修齐拗不过他,最后把筐里的手套给他拿着了。 ——宝宝你是个勤快的手套搬运工 ——负责美就可以了!!脏活累活让另外两个男的干!! ——我也想捏小许老师的脸……感觉好白好软 带着竹筐,一行人来到桃园的中央。 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需要在规定时间内装满两个大框。 时间安排得很巧妙,一结束就正好是中午。 桃园里没有想象中那么热,这里的桃树长得格外高大,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阳光,走进去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阴凉。 闻修齐继续往深处去探路,许玉潋和节敬连留在原地。 称职的手套搬运工小许老师把手套递给节敬连,刚想自己戴上手套,嘴边就被递了瓶水。 “喝啊。” 一路上都没说话的节敬连蹲在他面前,手中是刚打开的矿泉水。 他表情有点不耐烦,见许玉潋看过来还扬了扬眉,“怎么不喝?” 扭头避开了节敬连的动作,许玉潋纤白的一截手撑在地上,忙摇头。 “我不渴。” 听了许玉潋的回答,节敬连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有些难看了,“随便你。” 他们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有一段路,虽然山脚就有一些桃树,不过长势最好的还要数在半山腰的这块。 爬山所耗费的力气比走平地时所耗费的要多得多。 递手套的时候,许玉潋漂亮秀致的一张小脸抬起,雪白的腮边全是细密汗珠。 略长的发丝被汗水融成墨色,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纤长白皙的脖颈上,怎么看都是一副被热惨了的样子。 更何况这一路上节敬连在他们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心情,节敬连觉得自己有病。 之前是他自己放狠话说不一组最好,现在被分到了一组又来主动跟人示好,结果别人根本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待会你坐在这里看我们摘就行了。” 节敬连把水放在许玉潋身边,直接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往地上丢,“免得待会爬上去摔下来要哭。” 许玉潋听出了对方瞧不起他的意思。 不知道说什么,小脸敢怒不敢言的鼓了下,站起身拍了拍就去找闻修齐了。 “我要去送手套了。” 丢在草地里的矿泉水瓶和外套无人在意。 站在旁边旁观全程的摄像老师看了一会节敬连的独角戏,也偷偷加入了弹幕组。 ——这谁啊,敢对我们顶流美女这个态度,速度封杀! ——凭什么对我们宝宝大呼小叫! ——大哥,人家会不会摔哭另说,等他心动对象选了别人,就轮到你哭了 ——盯着别人看了一路,结果就这态度?活该新嘉宾不搭理他 桃园究竟有多宽多大,其实他们在山脚看得并不是很清晰。 原本山上就有许多原生的树木,年份不明,几乎遮天蔽日。 再加上后续村民们种植的桃树也长得高大,不仔细看,一路往上走,甚至分不清楚从哪里开始就离开了桃园。 许玉潋身上别着微型摄像头,前去找人的路上并没有摄像老师跟着。 走了有一会,许玉潋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他们原来所在的位置,但他还是没看见闻修齐的身影。 想起手机里的联系方式,许玉潋刚准备发消息问一下,就听不远处传来叶子碎裂的声音。 他眼眸亮了亮,顺着找了过去。 “闻修齐……”许玉潋脚步一顿。 入目是随处乱丢,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褐黄杂草,落在颜色鲜艳嫩绿的草地上,显得格外突兀。 带着河水腥气的气味飘来,许玉潋捏着手套,莫名打了一个激灵。 闻修齐原本正蹲在那表情严肃着观察着什么。 见许玉潋出现,他急忙站起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13、深山恋综 堪堪可供一人通过的狭窄山道,不远处就是被溪流高悬而下分割开来的幽暗密林。 由锈黄铁链围绕着的一个木板吊桥连接了两端。 除了那些杂草,周围还有香烛燃烧后的白灰,散布在年久失修的吊桥入口,像是有人路过,曾在这里烧过什么东西。 许玉潋本来想再靠近看看,但没走两步,闻修齐站在他身前堵住了路。 “这么热的天气,身上的衣服湿透会很容易感冒。” “怎么不打电话叫我。”没事人一样,闻修齐伸手把他额头前的碎发抚了下,边念叨着边把手里的帽子戴到了许玉潋头上,“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与其说是戴,不如说是套了上去。 许玉潋被闻修齐的动作弄得整个人差点歪倒一瞬。 眼前一片漆黑。 放在男人头上刚好合适的帽子,到了许玉潋那便直接盖住了他的整张脸,只剩下点白皙的下巴尖尖露在外面。 闻修齐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赶紧把那帽子掀了起来,“你人小只就算了,怎么脸也这么小。” “……” 许玉潋抿着唇,不知道为什么闻修齐连这也要说他。 明明他才刚到这里没多久,连话都没说几句,对方就一直说个不停。 呼吸都憋了下,许玉潋张了张嘴又闭上,发现说不过对方后,索性换了个问题回答,“准备发消息找你的时候就看见你了。” “所以,就没有再打电话了。” 闻修齐点评他:“还不算笨。” “?” 许玉潋觉得闻修齐这个人比以前更过分了。 视线一恢复,许玉潋就看见闻修齐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后又抬起头,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像什么?” 面孔深邃的金发男人半眯着眼看向他,抱在身前的手臂肌肉鼓胀出弧度,似乎在很认真地跟许玉潋讨论,又似乎是在凹造型。 脸上的表情滞了下,许玉潋迟疑两秒,试探道:“什么?蝴蝶吗?” 闻修齐长长地“嘶”了一声,“不对,不对。” “应该是像我母亲在我小时候说‘恋爱就要找哪种人’时递过来的参考物,那种白白小小的瓷娃娃。” 到底是和他们西方人不一样,许玉潋骨架小人长得也瘦。 之前闻修齐就觉得这个小男生漂亮。 刚刚从帽子下露出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蛋,抬着头慌张、懵懂的神情,鼻尖到眼睑处全是一片嫩生生的粉,衣摆在他腰间掐出夸张的凹陷。 配上他不知所措停留在半空的,纤白修长,就连指甲盖都像是扑了胭脂色的手。 让闻修齐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种古装剧。 大婚的时候,那种揭盖头的情节。 只是里面的主角盛装打扮,也没有面前的小男生穿着普通长袖、头发乱乱的样子好看。 许玉潋没见过他说的什么瓷娃娃,但也知道他一个小蝴蝶不能和人恋爱。 “我不是瓷娃娃。”他反驳。 闻修齐接他的话:“那是,你比瓷娃娃好看多了。” 许玉潋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想了想,他把手套递给了闻修齐,放弃了继续纠结的想法,“我们快回去吧,任务准备开始计时了。” “导演之前说,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就会被惩罚,我不想第一次参加活动就倒数。” “行,我们现在就回去。”闻修齐弯下腰伸出双手接过那两个手套。 他戴上手套后扶着许玉潋往来时的方向走,随口说着探路的情况,“我刚刚看了,桃园里应该是有人常来,杂草什么的都修剪得挺干净,估计也没什么蛇虫会窜出来。” “不过也就只限于桃园里了。” 即将走回桃园内的时候,许玉潋回头越过闻修齐的肩头看了一眼。 那些灰烬掩盖住的角落里微微凸起,一阵风卷过来,空气里又带上了那点河水腥味,纯白色的物体蓦地进入视野。 许玉潋努力辨认了一下,发现可能是鱼类的骨头。 回去的路上闻修齐没有提到那些香灰的事,还在分析这座山的情况。 “走到边缘的时候这些野草就变多了,差不多能漫过一个人的高度,尤其是对面的林子,可能只有打猎的人才敢上去。” 许玉潋知道他以前是在别的国家生活,明白对方可能也不知道那些代表着什么,没有过多在意。 听闻修齐说起对面的事,他咬着唇肉随口一问,“为什么只有打猎的人才敢去?” 闻修齐表情变得严肃了一点,沉声道:“因为里面有吃人的东西在。” 寂静的环境里,他那一嗓子显得格外吓人。 许玉潋被他弄得汗毛都立起来了,慌慌张张地迎上闻修齐的视线,“什、什么?” “跟你开玩笑的。” 闻修齐见许玉潋脸色都有点发白,解释道:“吃人倒不至于,只是说那里面有吃肉的东西在,可能是野猪野狗什么的吧。” 他凑到许玉潋的身边,绿色的眼瞳在此刻格外阴郁深沉,许玉潋在里面看见了自己发颤的眼睫。 “你没看见吗,那些风干的骨头。” 故意做怪的聊天声逐渐远去,周边摇动的草丛也趋于平静。 良久,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里面钻出。 他浑身都湿着水,深邃的面孔被发丝粘连,五官有种偏邪性的俊朗,手臂处起伏的肌肉线条上布满了银色鳞片。 只需要一眼,就能知道他绝对非人类的身份。 迟疑几秒,他走到了两人刚刚所在的位置。 双手缓缓抬起,竟然是模仿着闻修齐之前的帮忙戴帽子的动作,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小只,雌性,我的。” ……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要快,他们很快就走回了原本定下的活动位置。 节敬连带着手套已经坐在了一棵桃树的上面,见两人回来,指着另一个竹筐道:“你们两个用那个筐。” 也不需要回答,他朝着不远处准备的工作人员喊道:“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 节敬连本想靠干活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略,结果因为人没到齐不能开始活动,心里更烦了,现在看见两个人贴在一起回来,简直是心火烧。 他袖子撸起来就往果实多的枝干去了。 没几下,哐哐就往筐里丢桃子,等被工作人员提醒了几句这样用力容易坏后才放轻了点力。 闻修齐完全没把节敬连放在眼里。 拿着筐随便挑了一颗桃树,他转身叮嘱,“你就在这里帮我捡桃子。” “啊?”许玉潋不太情愿地垂下了眼,“筐很大,你可以自己丢进去呀。”都来参加活动了,他也想摘桃子。 “不乐意?” “不是……我们不是队友吗,我也该做任务才对。” 闻修齐挑了下眉,被许玉潋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逗乐了。 当着镜头的面,他突然伸手扶住了许玉潋的腰,然后稍微一用力,就把人给举了起来,问:“就凭你这个小胳膊小腿?” 双脚毫无预兆地离开地面,许玉潋都懵了,甚至没能在一时间反应过来。 结果闻修齐还觉得不够,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放在空中左右摇了两下,“你看,风一吹就要倒了。” 因为惯性,许玉潋放在身侧手臂不受控制地晃了两下,他能感受到当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快放我下来!” 用力地拍着闻修齐正抓着自己腰间的手,许玉潋的脸红得几乎滴血。 …… 竹筐只有两个,分给了闻修齐和节敬连之后,许玉潋只剩下了一双手套。 他准备一次只摘几个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装满了之后就爬下去,把桃子放到筐里再重新上来。 闻修齐跟在他的身边,一直道歉,许玉潋垂着眼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这次许玉潋是真的不准备再理闻修齐了。 “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下次再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举你了。” “主要是,我也没想到你居然那么轻,腰也好细,我一掐就、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就是想说爬树很危险,想你在下面待着就可以,因为真的很容易受伤,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生气的,我也不是想说我力气大……” 许玉潋红着耳朵踩上了桃树的枝桠。 “你不许再说了。” 上去的时候,闻修齐还伸手虚虚扶着他的腰,生怕他脚下一个打滑就摔倒了。 许玉潋坐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往下看时,闻修齐也正傻愣愣地抬头看着他。 和手机里备注的金毛狗狗差不多模样。 抿着唇,许玉潋小声地提醒道。“你还不走吗?要是再拖下去时间就快到了,竹筐装不满,我们今天就没办法过关了。” 刚刚他只是有点难为情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比起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显然是任务更重要一点。 他不知道为什么闻修齐比自己还在意,不会是他刚刚表现得太吓人了吧? 睫毛抖了下,脸颊白皙透粉的青年坐在结满脆桃的果树上,声线软软的,主动缓和了气氛,“没事的,我真的没有生气,你快去做任务吧。” 好哄又心软。 没等闻修齐说话,节敬连把自己的竹筐丢了过来,里面已经装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高度了。 他冷着一张脸,说:“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墨迹。” ——冷脸摘桃哥,为爱疯狂上树下树 ——蓝二这种,一看就是没什么技巧以后会把妹妹弄哭的 ——宝宝的腰,那么那么那么——细(比划) ——笑死了,宝宝脸红得快要蒸发了,有人能救救他吗 明明场地里有两个竹筐,但是每次节敬连从树上下来,不管离哪个筐更近,他都一定要放到许玉潋那边的筐里。 一开始许玉潋没察觉,后来等他慢吞吞地摘了桃子,准备往底下扔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节敬连正抱着一堆桃子往筐里放。 此时,筐里已经满得快溢出来了。 “那个,筐要装不下了。” 听见声音,节敬连好像才勉为其难地抬起了视线,许玉潋正并着腿坐在树上,怀里还抱着点带着绿叶的粉桃。 见人不说话,许玉潋眨了眨眼,补充道:“我们得换到另外一个筐里装了。” 说话间,他抬手擦了下脸,原本白净的小脸上立刻灰了一道。 明明是有些狼狈的模样,却因为他毫不自觉的自然神情,变得格外灵动可爱。 节敬连忽然对着他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 许玉潋思考了几秒,丢了一个桃子给他。 节敬连眉心皱起,“不是下不来?” “快点,我抱你。” 14、深山恋综 最后节敬连还是没能抱到人。 许玉潋拒绝了他,自己扶着树枝三下两下就下来了。 到了地面还特别得意地朝他挑唇笑了笑。 眼睫翘着,看向人的浅色眸子似含了水般莹润,“我爬树很厉害吧?你之前还不相信我。” 说的是早上时节敬连说他摘不到桃子的事。 不远处,闻修齐还在树顶试探着要摘一颗最大最红的,闹出来的声响站在老远都听得见。 许玉潋听见那动静就转过了头,没注意到节敬连变得僵硬的表情。 他看着树影间若隐若现的人影,沉吟了几秒,问,“这些桃子摘下来我们嘉宾能吃吗?” “应该可以的吧。” 他自言自语,也不需要别人回答。 话音刚落,还没等许玉潋去找节目组弄个明白,旁边堆积成山的桃堆不稳,顶上的几个猝不及防地就滚了下来。 节敬连沉默地低着头把掉在地上的桃子捡起,没有回应那一句问话。 许玉潋也跟着蹲下去帮忙,抓起草地上最后一个桃子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人按住。 疑惑地眨了眨眼,许玉潋用力抽了下被压住的手,没抽动。 “?” “对不起,我之前说的话你不要在意。”节敬连突兀开口。 从小到大,节敬连一直过的都是顺风顺水的大少爷生活,还不太习惯这样给别人低头。 俊朗帅气的脸上带着点窘迫,见许玉潋没有回答,他垂下眼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我其实没想那样对你,你也不用原谅我,反正,就这样。” 说完,节敬连看都没多看一眼,扭头便走了,他好像连道歉看上去都格外潇洒利落。 但他从脖子到耳后,那充斥着血气上涌的一片红色显然暴露了他的慌张。 许玉潋迷茫地捡起那颗掉落在地的桃子,问系统:“节敬连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和我说对不起。” 其实许玉潋是知道节敬连为什么那样对他的。 人类的团队意识一般都很强,像他这样半路插队的都很容易被刁难,所以不难理解节敬连为什么总是冷冷淡淡地和他说话。 在小蝴蝶看来就是这样,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节敬连居然要因为这些事和他道歉。 人类真礼貌啊。 【谁知道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玉潋似乎能从系统的电子音里听出来点嘲讽。 虽然系统本身就是没什么情绪的电子音。 他好奇地问道:“系统,你升级啦?” 【……系统一直是最高等级。总之宿主不用在乎节敬连,他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a组的任务完成得很快,赶在截止时间的前二十分钟。 摘桃子的活动比他们想象中要简单。 桃树枝干分叉多,从底部就有着供人攀爬的部分,加上这里被村民们照顾得很好,果实也结得多,站在一处就能摘下一大捧,格外省时省力。 节敬连和闻修齐两个人人高马大,干活利索,再加上想要在新嘉宾面前表现,那速度自然不用说。 最令观众意外的,还是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漂亮青年居然也有快半筐的战果。 直播间的弹幕里充斥着对许玉潋的单独夸夸,可以说基本上他一入镜,弹幕就少不了要夸他几句。 ——宝宝好棒! ——怎么有人浑身上下哪哪都长得这么标志 ——新嘉宾以后会进娱乐圈吗?期待期待! ——是敏捷点满的漂亮宝宝啊~ 屏幕那头有弹幕夸他,屏幕这头闻修齐也在夸他。 节目组正在集合点清点桃子的数量,边数边选个大皮红的,许玉潋站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结果被闻修齐拉到了树底下躲阴。 可能是见他脸上沾了灰尘,闻修齐不知道从拿了一包湿巾过来,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脸。 也不知道导演从哪拐来的这么乖的小孩。 伸手捧着许玉潋的脸,看着他乖乖地眯着眼、嘴唇紧抿等着自己擦完的样子,闻修齐忽然笑了一下。 在许玉潋略显不解的视线里,闻修齐压低声音开口:“多亏小许老师帮忙我们才能这么快完成任务,差点就要失败了。”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直白地夸赞他。 他腮边粉粉的,不知道是被捏的还是害羞的,总之羽睫扑闪地看着闻修齐,很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没有,都多亏了你们。” “谦虚什么。” 闻修齐话音一落,许玉潋的手里多了一颗大桃子。 是临近时间结束时,闻修齐在那边咋咋呼呼摘下来的那颗‘胭脂脆’。 活动没有要求他们采摘的质量,但他踩着细脆树枝,特意选了树顶那颗最大最红的来摘。 没有放进用来收集的竹筐里,放到了许玉潋的手里。 “送给你的,奖励。”闻修齐偷偷摸摸地按住他的手,声音小得像做贼一样,“奖励潋潋和我做任务这么努力,还给我送手套。” 许玉潋的手根本包不住那个大桃子,但闻修齐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包住了,连带着他的手也包了进去。 空气变成流动的水波,阳光荡漾在男人碧色的湖泊里,那看上去极为戾气的眉钉,此刻因为他的笑意变成闪烁的波光。 闻修齐背对着镜头,在无数人的视线里靠在了二人交握的手上。 有温热呼吸随着闻修齐的说话声扑在许玉潋的手上,他眉眼微怔,听见闻修齐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奖励潋潋善良又可爱,愿意让我做你的心动选择。” …… 清点数量的时间用得有些久。 等到节目组喊人从山下拿来拖车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回程,走到山脚看见棵开得晚的桃花,突然开始起哄合照。 作为今天的主角,早上还是个小素人,现在突然变成嘉宾的小许老师显然还不习惯这样的环节。 普通的录制就还好,到了这种拍照环节,咬着唇手足无措地往人群后面躲,又被闻修齐连拖带抱的塞到了镜头面前。 “拍一张,就一张。” 闻修齐在那里给他做思想工作,许玉潋低着头,耳垂红得要出血,“但是我不会这个。” 小蝴蝶会给别人拍照,但轮到他自己拍照,他又不会了。 以前哪有人会给小蝴蝶拍照,到处乱飞,能找个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 而且小蝴蝶的翅膀并不大,薄薄圆圆的四小片,在阳光下是渐变的紫色,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帅气。 许玉潋想跑,但是两个手腕还被闻修齐抓着。 他足尖局促不安地点着地面,好声好气地和人商量:“可不可以不拍啊,我们不是,有很多录像吗?” 闻修齐逗他玩:“为什么不敢拍,怕和我传绯闻?模特和他的小女朋友公费恋爱?” “拜托,我可从来没跟人传过绯闻,小许老师珍惜一下我的第一次吧。” 他实在声情并茂,高了许玉潋快一个头还多的身高,弯着腰去追他的视线,本该是显得贵气的金发在空中胡乱翘起,堪称狗中狗。 ——哎哟大哥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舔 ——娱乐圈第一狗塑:舔狗塑 ——嘉宾都带头泥潋潋了,那我怎么能落后,潋潋!我未曾谋面的妻子! ——真有点恨嫁了哥 在场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笑归笑,他们的视线仍是控制不住地停留在身形纤薄的青年身上。 今天许玉潋为了活动,少见的没有穿浅色的衣服。 身上一件黑色长袖卫衣,袖口处收紧,微长的发丝还在后脑处扎了个小揪揪,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但真要细说,比起平时,可能还多了几分难说的勾人。 被闻修齐那些话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许玉潋手指不太自在地蜷缩了下。 他没有和人相处的记忆,面对什么态度都很认真。 就连别人逗弄的话,他也会信以为真,认认真真地反驳:“不是那个原因……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越说,闻修齐凑得越近,许玉潋手还被人箍着,只好嗫喏着缩了缩脖子,“干嘛呀?” 与之前自然的神态完全不同,因为羞窘,细秀迤逦的眉眼总是蒙着层水雾,运动后的面颊绯红,一紧张就忍不住咬唇。 随便一点小动作就能让人移不开眼。 现下细白的手腕被男人一只手握着,黑色袖口和麦色大掌之间,那新雪似的冷白稍微碰一下便圈上了层嫣红。 完全是正常的互动,可因为主角过于出众的外貌,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令人…… ——反复放大观看只为看清老婆的汗珠滚到哪了 ——这个距离还不亲??让我来 ——小许老师吃我一记飞天大*(该用户已被禁言) ——怎么回事,说个话的时间看得我口干舌燥的 “不是说拍照吗?” 因为发现许玉潋的手套掉在桃园,回头去找的节敬连晚到一步。 见许玉潋他们还在那纠缠不清,节敬连表情冷淡地率先站到了镜头面前,“能不能快点。” 他这样冷着脸说话的样子看着还怪凶,前提是忽略他手上拿着的手套和刻意让出来的c位。 拒绝拍照的小许老师还是妥协了。 三人合照后又拍了次集体照,节敬连接过三人的那张就没再管别的,许玉潋见他拿着,也跟着凑过去看。 闻修齐跟在他身后笑他:“拍照还要哄,现在看照片倒是积极。” “这不一样。”小脸严肃,许玉潋纠正他。 那张照片拍得确实好看,春夏交接的时刻,背景一片山花烂漫,最重要的是三个主人公外貌条件过于优越,想拍得难看也难。 不过,明明周围空间很大,许玉潋在照片里却被两人挤在中间,手都没法乱动。 白净的一张小脸上表情勉强,看上去有些害羞的拘谨。 许玉潋蹙着眉心,刚想说什么,旁边的人突然来了一句,“好看啊。” 闻修齐见许玉潋盯着照片颇有些愁眉苦脸的,跟过去瞟了一眼,很中肯地给出了看法。 怕许玉潋不信,他补充了一句,“真的好看死了。” 这样还不够,闻修齐拿出手机直接把照片拍了下来,编辑发送,一气呵成地发上了社交软件。 许玉潋小脸呆滞:“你干嘛呀?” “怎么了?不是说了好看吗?”闻修齐挑眉看他,“好看的照片肯定得分享啊。” 直播间的弹幕们正位于一线冲浪的现场。 ——我看见了,蓝2只拍到了他和新嘉宾的那部分 ——可不,红2那边也是只发了两个人的合照,他把蓝2给裁剪了哈哈哈 ——唉,头一次在这个节目里感受到了恋综活动的氛围 ——我去,b组那边看见他们发微博了,正在往这边跑 ——??来不及叹气了,接下来是ab组大修罗场 15、深山恋综 b组做任务毫无合作可言,可以说是纯粹的竞争。 普通的游戏活动,节目组为了收视率设置了很多互动性强的环节,嘉宾想要完成任务就必须和其他人有交流。 但b组完全忽视了节目组的互动环节。 他们没有工具就直接创造工具,无需队友也无需交流,一个组硬是给他们玩出了三个组的割裂感。 规定时间刚过一半,三个人分别完成了全组的份额。 许玉潋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并不知道b组的人过来的事,和谢锐泽对上视线的时候,他还在节敬连旁边想要看看对方拿着的合照。 攀着节敬连的手,踮着脚想把自己的模样看仔细来。 节敬连一动,他就委屈巴巴地跟上去。 垂在脖颈处的小揪揪用紫色飘带扎了个蝴蝶结,余下的飘带不长,随着许玉潋的走动在空中飘浮着,很快就会下落。 轻盈的,像许玉潋的小翅膀。 “玩得开心吗?” 从后方过来的谢锐泽动作自然地拉过许玉潋,在转身意味不明地看了节敬连一眼。 原本拿着那张合照不放手,好像有多想看似的节敬连,在两人走开后直接将合照还给了工作人员,脸色难看得不行。 闻修齐在工作人员的包围下推着推车车,见节敬连过来,冷哼一声,“怎么不拿回去供起来?” 许玉潋当然是开心的。 他口袋里还装着闻修齐给他的桃子,刚刚被人夸得脸颊粉粉,甚至主动拍了照。 “我们今天摘了很多桃子。”许玉潋想把桃子给他看,然后突然想起闻修齐说这是秘密,顿了下,不算高明地换了个话题,“还一起拍了照。” 照片不是秘密,不过许玉潋手上没有。 他抿着唇,又想去问节敬连或者闻修齐要,被谢锐泽抓着手留在了原地。 “照片我看过了。” 在b组结束任务后不久,休息的途中随意打开手机,谢锐泽就看见那几张照片。 跟在他身后的摄影小老师被别的人围着,有了新的身份,被所有人所喜欢所注视着,不再像摄影老师,像个受尽宠爱的小少爷,前来恋综只是因为无聊。 他们就只是他乏味生活的调剂品。 谢锐泽表情淡淡:“两张合照对吧。” “你看过啦?”听他这样说,许玉潋歇下了去找人的心思,眼睫颤颤地看向谢锐泽。 平时都是许玉潋拍别人的照片给谢锐泽检查,头一次自己在照片里入镜,也没有什么判断力。 他对自己或许有些严格,总觉得,小蝴蝶和人还是不一样的。 担心是不是哪里会有破绽,然后被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也担心自己不自然的表现会看起来很难看。 谢锐泽看着他,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许玉潋不太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期期艾艾地捏着手指,细声细气地问:“那你觉得那些照片,怎么样?” 阳光下,他垂下脸时精致的面容被发丝遮住了大半,后颈白皙细腻,透着雌雄莫辨的美。 “你想我从什么方面说?” 握住许玉潋小臂的那只手微松,以缓慢难以察觉的速度下落,随后紧紧地穿入了他指缝。 是一种不容拒绝却又算不上用劲的力度,只要许玉潋挣扎,随时可以逃离的束缚。 如同初学者设下的简陋圈套,放着他自己也不懂是否足够吸引人的诱饵,等猎物自愿入圈。 “嗯……”毫无察觉,许玉潋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就是看上去?” “没仔细看。”谢锐泽回答得很快,“那些照片里我就看见了你。” “你都没和我拍过正面合照,什么时候和我也拍一张?” 还以为谢锐泽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许玉潋愣了下,没能反应过来。 “啊?” 迁就许玉潋走路时的速度,他们两个人慢吞吞在路上贴着走。 乡间不算宽阔的黄土路,节目组其他的人走在前面,给他们嘉宾留出了谈话的空间。 谢锐泽和许玉潋的关系在节目组仿佛是默认般的存在。 倒不是说跟拍和明星之间的那种职业关系。 那天早上的情况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面对镜头,男人第一件事不是遮挡逃避,是担心许玉潋摔伤着凉,直接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谢锐泽对待许玉潋的态度,亲密而维护。 还有那些粉丝捕风捉影的线索,加在一起,二人怎么说也得是友情及以上。 不过也不尽然。 那天也不是只有一个嘉宾在。 “今天太阳有些晒人,潋潋,小心晒伤。” 晚来一步的喻期初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的身后,将一顶帽子放到了许玉潋的头上。 “哥哥。” 许玉潋看见他,下意识地挣脱了和谢锐泽交握的手,扶了一下帽子,“我做任务的时候戴了帽子,应该不会晒伤的。” 喻期初替他整理了一下帽子的系带,应了一声,“那你的帽子呢,忘记拿了吗?” 眨了眨眼,许玉潋摇头,“不是。” 其实一开始他是带着帽子的,闻修齐之前在山上给他的那顶,后来因为太大了经常挡住眼睛,他又还给了闻修齐。 “是闻修齐给我的帽子,他人很好,还特别好说话。” 记着闻修齐今天照顾他的情分,小蝴蝶很坦诚地说了出口,中途还不忘夸一下对方。 没注意到自己身旁两人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 正午时分,一众嘉宾回到了集合的小院里。 经过上午的活动后,嘉宾们看起来都多多少少有些狼狈。 于是开始分工准备今日的饭菜前,节目组先给了他们自由时间,让他们有回房间收拾休息的机会。 毕竟明星偶像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作为半个圈外人的小许老师没什么顾忌。 等所有人离开后,他就坐在院子边抽水的地方打了盆清水,掏出了他藏在怀里的那颗大桃子。 闻修齐特意从树顶掏的。 那个位置日照充足,营养好,大小足足有许玉潋两手那么大。 瞧上去就好吃。 左右闲来无事,嘉宾们都还没回来,许玉潋捧着那颗桃子开始在院子里四处闲逛。 这个院子和之前他们待的那些都不一样。 打量着大厅内新奇有趣的摆设,许玉潋思考了几秒。 他说不上来具体的不同,就是感觉,这个地方比之前的那些村民房屋要特殊一点。 看得出来很多家具都是经过设计的,周围还种了许多景观花草,不是和之前那个村民一样,随便种随便摘的类型,特意修剪过长度和形状。 房主人应该是个很注意生活品质的人。 不然也不会在这样偏僻的小山村里,特意打造这样适宜城市人来度假的房屋。 小口小口地吃着桃子,路过一处角落时,许玉潋忽然看见了几个蒙了灰尘的相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半蹲着身,小心翼翼地擦了上去。 灰尘褪去,照片的真面目终于显露了出来,许玉潋眼眸睁得浑圆,控制不住地惊讶出声,“哎?” 那是一张许玉潋极为熟悉的脸。 没等他和系统交流,下一秒,许玉潋的手忽然被人抓住。 照片中的主人公正站在他的身后,视线不含情绪地看着他。 “潋潋。” 银框眼镜遮掩住男人眼底的暗色,喻期初止住他的动作,“这些照片很多年没打扫了,别碰。” 许玉潋有些哑然:“哥哥。” “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 照片上喻期初的面容对比起现在,显得有点少年时期的青涩,背景熟悉,正是山村里的景色。 许玉潋这才恍然意识到喻期初和这个村子的联系。 “不完全是。” 喻期初没有瞒着他的意思,拍摄地推荐者是他的消息,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被领养之前我在这吃百家饭,被领养后,我基本上有时间就会回这里一趟,房子也是后来建的。” 按照剧情线里给的提示,许玉潋以为。喻期初会是一个从小到大都生活优渥的公子哥。 没想到…… “怎么这样看着我?觉得我以前很惨吗?” 许玉潋连忙摇头,“没有,我在想哥哥以前是不是很辛苦。” 喻期初嘴角挂着微弱的弧度,弯下腰伸手拍了拍许玉潋指尖沾上的灰尘,语气温柔,“潋潋是个乖孩子。” 他还想顺着这个话题跟许玉潋说点什么,但许玉潋抿着唇,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哥哥经常回来,肯定对这边很了解吧?” “嗯。”喻期初垂眼看他,应了声。 以为许玉潋是对这里的环境有什么好奇的地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翘起,青年暗藏期待地观察着喻期初的神色,试探着问道:“那你知道村子里有什么晚上会发光的吗?” “晚上发光?” 许玉潋快速点头,“大雨夜的时候,我看见外面有发光的东西,哥哥你在这里这么久,应该见过的吧?” 说着,许玉潋又有点不确定了。 那些光点出现的时机感觉十分随机,喻期初不是长期住在这,可能也不一定会知道那是什么。 想了可能两秒不到,喻期初看向外面的院落,说出了一个许玉潋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看见的应该是村里人在祭祀山神时烧的香吧。” 喻期初接着道:“村里信奉着他们自以为的神。每到暴雨时刻,他们就会对着那条河烧香祭拜。” “你对这个感兴趣?” 许玉潋小脸呆滞。 已经是被打击得说不出话了。 如果说那些光点只是点燃香烛后的现象,那、那他还有什么能拍的……任务要完蛋啦! 【不至于,宿主。】系统安慰他,【还有其他的工作室能参加,您不一定非要走个人出名路线。】 沮丧地摇了摇头,连手中的桃子也有些食之无味了。 叹了口气,许玉潋决定去太阳下收拾一下自己混乱的心情。 适宜的温度有助于小蝴蝶思考。 刚走出几步,喻期初却突然拉住了他。 许玉潋:“?” “潋潋。”视线落在桃子上小巧的牙印,喻期初莫名其妙问了句:“你们的任务成果没交给节目组吗?” “!” 许玉潋一开始还记着要把这个藏着的。 后来回了院子里,想着反正没人,准备赶紧吃掉这样就没人会知道了。 谁知道喻期初会突然出现。 慌张地将手背到身后,他欲盖弥彰地皱着细秀的眉,白净的一张小脸上表情严肃,“交了的呀。” “这种节目组没有处理过的食物,一般是不会直接到嘉宾手上的,因为会有安全隐患。” 喻期初俯下身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浅蓝光线浮动,“所以,是谁送给你的?” “红方的节敬连?” “还是路上一直想找你说话的那个闻修齐?” 16、深山恋综 踌躇片刻,许玉潋还是把桃子放到了喻期初的手里。 长而密的羽睫颤动着,抬起又落下。 许玉潋不安地偷瞥喻期初的表情,小声地商量道:“我可以告诉哥哥,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和导演他们告状。” 喻期初眉梢轻挑,“我答应你。” 两眼一闭,许玉潋狠了狠心,“这个是闻修齐给我的。” 他在心中默默向闻修齐道歉。 真的不是他自己想说的,都是角色人设的问题。 如果放在平时,自己是一定不会把他卖掉的。 凉意忽然贴上指尖,许玉潋睁开眼,发现刚刚被收缴的桃子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喻期初有些控制不住笑意地捏了下他的脸,“吃吧,我骗你的。” “乖潋潋,怎么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这样会很容易被欺负的。” 许玉潋不明白喻期初为什么要这样说。 好像他来了这里之后,有很多人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说他好哄好骗容易被欺负。 才不是。 系统说了,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蝴蝶,千年难得一遇。 他歪着脑袋反问:“那哥哥会欺负我吗?” 仍是早上出发时的那副打扮,简单朴素的黑卫衣和紫发绳。 可在这古朴以深棕色调布置的大厅内,他这样歪着脑袋看向人时,莹白肌肤上极艳极深的色彩,过于依赖的神情,令他看上去诡丽脱俗得恍若非人的精怪。 终归是失去了记忆。 小蝴蝶的一言一行除了本能控制,皆是模仿着人类的动作。 少了丝自然的人气,多了丝属于小动物的灵动。 不自知,却又在刻意地勾着人可怜他。 收回手的动作好像顿了下,喻期初扶着下滑的眼镜,周身的气质依旧如以前那般温和,“当然不会。” 许玉潋叛变的行为实在取悦到了男人。 心中原本积蓄的烦闷情绪一扫而空,趁着无人打扰,喻期初带着许玉潋去到了院子里的秋千那乘凉。 他没有让人继续待在屋子里欣赏自己旧照的癖好。 正午的暖阳融化了树荫下的沁凉,微风轻拂,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喻期初站在许玉潋的身后,动作轻柔地摇着秋千。 气氛和谐。 游动的视线在青年发尾处微松的蝴蝶结上停留了几秒,想到今天的分组安排,喻期初忍不住皱了皱眉。 自己整一天都不会和青年在一组,只有这样的集合时间才能碰上一面,可节目里那些居心叵测的嘉宾却能均分对方的时间…… 许玉潋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对他抱着什么想法。 隔着镜头,隔着屏幕,隔了十万八千里,喻期初都能感受到他们粘在许玉潋身上的黏腻视线。 这些混迹在娱乐圈的嘉宾整天勾心斗角,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像青年这样心思单纯,又稚嫩得过分的实习生,免不了被他们盯上。 喻期初都能想象出他们装模作样哄骗许玉潋的场面。 可能都不用花什么心思,随便说点好话,就能哄得人懵懵懂懂地张开嘴,乖乖地叫人亲。 再过分些,再放肆些,也只是会被轻飘飘软绵绵地推拒着,最后成了那潮热气氛的调味。 冷不丁地,喻期初开口唤道,“潋潋。” “我记得,你们的任务地点桃子不是可以随意摘吗,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单独给你送?” 既然许玉潋叫他一声哥哥,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何况那些低劣的人,还不配站在许玉潋的身边。 咬着桃子愣了下,许玉潋不知道喻期初怎么又把话题绕回了这。 他含糊回答:“因为我们是队友吧?” 喻期初想都不用想,“那你们另外一个队友呢,闻修齐送了吗?” 闻修齐那种人,先前谁也不选,怎么可能会突然转性。 再加上,他还有过在谢锐泽面前想要接近许玉潋的前科,明显就是对人动了心思。 “……没有吧?” 许玉潋不是很清楚两个队友的关系。 但他大概能推断出来,闻修齐和节敬连是没有什么接触的。 因为节敬连一路上很少说话,基本上只有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才偶尔说几句,说的还都是跟任务有关的,他应该不是那种会私下找人聊天的性格。 “闻修齐还跟你说什么了?”喻期初戳破他,“潋潋,有什么不能跟哥哥说的吗?” 许玉潋鼓了鼓脸,“不是不能,就是,他说是因为我选他做心动嘉宾,所以才送给我的。” “你选他?” 喻期初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这才是许玉潋做飞行嘉宾的第一天。 一个破桃子,就给人哄走了? 额前绷出青筋,喻期初尽可能地把情绪控制住,继续他的询问:“潋潋是真的想选他吗,心动嘉宾的含义你知道吗?” 许玉潋当然知道,因为导演的这个决定,系统临时给他解释了好多关于恋综的规则。 不过他不是很在意这些,本身他来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因为节目组我就和他比较熟一点……” 垂着眼,许玉潋脚尖顶着地面控制着秋千摇起来,饶有兴趣地感受着失重的感觉,没注意到身后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他继续补充道:“而且闻修齐还答应了,节目结束后会给我他们工作室的推荐信。” “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加入他们工作室,所以我很感激他给我这个机会,选他也很正常吧。” 其实角色的工作意向里喻期初的公司才是第一位。 不过对付喻期初,许玉潋有些无师自通的直觉。 因为他觉得喻期初估计不会允许他加入公司,所以他从来不在喻期初面前说自己的目的,只是说自己喜欢摄影,会有想要加入的工作室。 至于许玉潋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他自己也很难说出口。 反正他的重心不在喻期初身上,只要符合人设,他想怎么做都可以。 “潋潋的梦想或许可以放得更高一点。” 男人声音平淡,似在陈述一项事实,“他的工作室在业界并不算什么。” “……” 眨了眨眼,许玉潋咬了口桃子。 如果没有角色整理出来的那份意向表,许玉潋或许就真信了。 不过他没有反驳。 对比起喻期初的公司,闻修齐那边确实不算什么。 喻期初扶住秋千,缓步走到许玉潋的身前,视线齐平,“要是潋潋真的想尝试一下,不如来我的公司。” 许玉潋那些话只说了一半,还惦记自己的任务,光说闻修齐给自己的好处,并不说对方为什么给自己好处。 胡乱说了一通,听上去哪哪都是破绽,但偏偏喻期初还就是被他这番话给安抚到了。 男人自己心思不纯,当然也知道别人是抱着什么心思接近许玉潋,在这种时刻,根本抽不出心思往其他方面想。 喻期初知道许玉潋喜欢摄影的事。 如果闻修齐是以此来要挟许玉潋和他互选,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喻期初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听见这个理由时骤然松了一口气。 好像只要不从青年口中听见对闻修齐有好感的话,他什么都愿意做。 摇动的秋千停下了。 许玉潋扒拉着喻期初的手跳了起来,一双剔透明亮的杏眼仿佛盛着星光,“真的吗?” “真的。” 起身半环着青年柔软的腰身,喻期初本来只是想帮他稳住身体,结果手掌下滑时,触碰到那处骤然收紧的纤细弧度。 喉结下压一瞬。 他不着痕迹地测量两掌合握的可能性,眼神依旧专注。 像是毫无其他奇怪想法,正认真为从前的邻居弟弟考虑未来的好哥哥。 “但是你的心动选择,需要换成我的名字。” 17、深山恋综 许玉潋根本拒绝不了这个条件。 他找人互选,本意是想在活动的这两天里利用机制漏洞,抢先获得一系列的选择权。 因为他担心没人愿意选他。 那些人连相处了几天的嘉宾都不愿意选,何况是自己这种半路加入的。 没人选他,他自己玩游戏又不厉害,积分肯定会直接垫底,然后晚上睡漏风的房间。 到时候节目播出,所有人都知道他菜菜的了,谁还会关心他拍的照好不好看? 那不行,小蝴蝶想,他得找个人作弊。 闻修齐恰好和自己熟悉,那天他们又恰好有单独商量的时机。 于是小蝴蝶就主动提了互选,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许玉潋没有从闻修齐那再换取什么好处,提到过的推荐信,也是要用他拍的那些谢锐泽黑照去换的。 他没有不对起闻修齐,现在事出有因,许玉潋反悔不选他当然没关系。 从思考到同意的时间可能两秒都不到。 许玉潋腮边粉粉,略显无辜的眼尾上翘着:“可以,但哥哥不能骗我哦。” 本来就是和谁互选都可以,在节目上走个过场的事。 随便换谁来好声好气地求求许玉潋,估计他都会直接答应换人。 结果现在,喻期初居然要用角色意向表里第一位的公司职位,来换这样一个不重要的互选机会。 大好人。 不仅主线任务有了第二条路,连节目上也不用丢脸了。 许玉潋怎么可能不答应。 “我们拉勾。” 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很白。 可以说许玉潋身上没有什么地方不是白的。 薄薄的一层肤肉,血液在白近乎于透明肌肤下流动,粉雾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许玉潋还在等他回应,表情兴奋,难以抑制地高兴,好像真的很期待和他互选。 喻期初下意识忽略掉了自己许诺的东西。 就算没有忽略,在一起工作,同时上下班似乎更加暧昧。 喻期初似乎是笑了一声,又似乎是叹了口气,他妥协地勾上青年的手指。 “潋潋,又在撒娇。” …… 嘉宾们从房间回到院子里等待节目组发布任务的时候,许玉潋已经吃掉了那颗桃子。 导演没强制要求他们坐在一起。 许玉潋坐在角落,身边是之前和他玩得好的摄像姐姐。 对方正在给许玉潋剧透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以及任务地点。 听得嘴都张成了一个小圆,许玉潋不知道还会有这么一出。 “我们晚上真的要在山上露营啊?” “是啊,你们摘的那些水果什么的,还有那些抓的鱼拔的蔬菜,都是用来准备露营的。” 摄像姐姐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捧着他的脸揉搓,“你以为你们做那些任务是帮村子里纯干活吗?” 摇了摇头,许玉潋陷入了沉思。 山村里的夜晚实在太黑了,在村子里稍不留神都可能会踩空,何况是去到山上? 又想起早上在桃园那边看见的鱼骨,还有闻修齐说的那些话。 许玉潋心里毛毛的。 很快导演就公布了接下来的活动。 与上午不同,接下来嘉宾们的任务地点在晚上露营位置的附近,到时候场地也需要他们嘉宾自己布置。 相当于是他们自己找食材自己做饭自己布置住宿地点。 ——熟悉的荒野求生你又回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谁还记得晚上有心动投票环节 ——什么?你说今晚……野外、露天、深夜…… ——那感情好啊,看看新嘉宾会翻谁的牌子 原本直播间的弹幕该是一水的幸灾乐祸,不过在许玉潋加入后,画风就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 嘶,粉丝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突变的氛围。 各路网友锐评:奇怪什么,你们真是被这些人荼毒久了。这才是恋综该有的模样啊! 随意吃过了午饭,各位嘉宾们就该准备上路了。 连轴转般的忙碌行程。 他们得先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往山上去,在放好行李后还要继续去做任务。 不做不行,毕竟那些任务涉及他们的晚餐。 众人回房间拿自己的东西,许玉潋也得回去拿。 他的住处和别的嘉宾不在同一个方向,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只有他一个人拎了个运动相机在拍自己。 有些新奇,之前都是许玉潋拍别人,结果现在变成了他拍自己。 别人也会在网上看见他拍的这些吗? 许玉潋看着镜头,试探着做出了一个假装生气的表情。 皱了皱鼻,脸颊肉也跟着软软地鼓起,看上去并不是很凶。 他看不见那些因为自己动作疯狂刷屏的弹幕,自己自娱自乐了一会后就觉得有点没意思,又挪开了镜头。 房门口上了把小锁,两个指头的宽度。 许玉潋低头去口袋里找他的钥匙。 其实在这个小山村里很少有人会上锁,大部分人家都院门大开着,他这样的安全指数已经挺高了。 “嗯?” 翻找钥匙的手一顿,许玉潋目光停留在地面上。 地面上有一大块水迹。 但是今天这里并没有下雨。 许玉潋抬头朝着周围看了一下。 他住处的地理位置相对来说比较独立,基本上不会有人经过他的门口。 要是想往这里泼水,还得绕一段路进来。 什么情况? 可能是谁不小心的吧。 许玉潋又看了眼完好无缺的小锁,想不明白,索性作罢。 拿了钥匙开锁,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绕过空间不算大的客厅,许玉潋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 他没什么行李好收拾的,不需要做造型,带来节目组的衣服也大多是轻薄的春夏装,很轻便,待会出门时他随便背个包装着就好。 埋头在衣柜里找了一会,许玉潋准备拿贴身衣物的时候,想起阳台处还晾着他昨晚刚洗的一件。 晚上自己不在房间休息,不如现在就收回来。 许玉潋正想去拿下来,撩开纱帘,却突然发现外面早已空无一物。 周围安静得有些令人心慌。 踮着脚尖向外面看了看,许玉潋试图寻找踪迹。 系统提示他:【……床上。】 没发现系统的欲言又止,许玉潋闻言乖乖地又走回了房间,“我还以为没收回来呢。” 他是没有铺床的习惯,很多东西经常会遗落在床上。 今早的时候是谢锐泽帮他铺好了床,可能是对方顺手帮他拿回来的吧。 不过拿回来的衣服为什么不放进衣柜呢? 许玉潋的想法在看见自己乱得像狗窝的被子时停住了。 他刚刚找的贴身衣服就塞在中间。白色的一片小布料,皱巴巴地团在一处,不是那种晾晒过后的清爽,仿佛沾上了点什么但又看不仔细。 许玉潋走近了些,站在床边,单薄的身形看上去格外的娇小。 他用指尖拎着那一小片,不明白自己的衣服经历了什么,还颤着眼睫,试探着地凑近,想要再仔细地辨认一下。 在门外时就若隐若现的河水腥味在此刻变得越发明显,甚至变得有些冲鼻。 不仅是从身前传来,就好像周围都是这个味道。 许玉潋蹙着眉间,神情懵懂地向前靠近,挺翘的鼻尖都快碰到那处脏污。 微肉的唇瓣张合呼吸,艳得不像话。 闪动着的瞳孔紧缩了片刻,角落里的粗喘声逐渐加重,类似于兽类无法抑制的情.动时刻。 【脏了,丢掉。】 系统难得地出现了透明实体,制止了许玉潋的动作。 小布料直接以抛物线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许玉潋疑惑地看了眼床上,系统不等他发问,补充:【之后系统也会帮您换新的床上用品。】 【还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可能会洗不干净,还是全部丢掉比较安全。】 抿了抿唇,许玉潋捏着手指,不安地问:“是谁进了我的房间吗?” 系统没说话。 …… 一群人收拾好行李就热热闹闹地往山上去了。 下午许玉潋要跟b组的人一起做任务了。 他本来是该跟b组的人走在一起的。 但闻修齐非说下午的任务还没开始,不能算,现在许玉潋还是他们a组的人。 不让许玉潋过去。 闻修齐还想说点更大胆的。 比如说许玉潋是他的人,和节敬连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看了眼青年青涩的模样,他嘴唇动了动,勉为其难地接受了a组的身份。 往山上走的一路上,闻修齐都围在许玉潋的身边嘘寒问暖,节敬连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主动拿走了许玉潋的背包。 从昨晚开始就憋着的火气简直燎原。 谢锐泽忍无可忍。 趁着所有工作人员都忙着布置场地的时候,他和喻期初在僻静的树林里进行了来到这以后的第二次会面。 “到底什么时候动手?”谢锐泽锐利的眉眼带着狠意,毫不掩饰他的急切。 急切,喻期初诧异地挑了挑眉,“之前不是说在节目结束后吗?拍摄期间这么多人盯着,不好处理,这是你说的。” 谢锐泽直视着他,嗤笑一声,“你别装作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是不担心潋潋会选别人,早在来的第一天他就跟我说过,如果选择心动嘉宾,他会给我发短信。” 情绪不明地抬头看了一眼,喻期初示意他接着说下去,表情带着点势在必得的从容。 陷入情绪中的谢锐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仍在说着打算,“但我已经不想再让闻修齐赖在他身边了,迟早要死的人,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问:“叫你那个所谓的‘弟弟’赶紧动手。” “可以啊。” 喻期初依旧是平时的模样,轻笑着应和,眼眸里蓝光渐隐。 18、深山恋综 临走前,谢锐泽又想起什么,眉心皱得死紧,他问:“这个村子里还有其他监控吗?” 之前许玉潋和他提过的那个人他还没找到。 看人被吓成那样,估计所做的事比许玉潋告诉自己的还要过分。 他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对方。 “监控?”喻期初将眼镜取下,视线直白地打量着。 透过镜片折射,能看见途经的物体并没有产生变化,是毫无度数的平光镜。 黑色皮鞋碾碎地上的艳红蛇果,汁液迸出,他嘴角上扬仿佛听见什么笑话,“我虽然不算人,但也不是个变态。” “谢少玩这么过火啊,不怕潋潋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 谢锐泽懒得同他进行多余的对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从遮天蔽日的树影下回到了充斥着夏日艳阳的营地,二人又带上了温和的假面。 一切都有迹可循。 从不本人出镜的喻期初特意加入节目,还向节目组推荐了拍摄地点,瑕眦必报的谢锐泽愿意和闻修齐同上一个节目,面对挑衅依旧平淡。 深山之内环境恶劣人烟稀少,要是出了什么事,没人能说得清楚,何况也不是他们亲自动手。 说到底,恋综就是个特意设下的圈套。 谢锐泽和喻期初之间的交易,早在节目开始前就已经确定。 唯一的变数…… “路有点滑。”谢锐泽扶住身边即将向草丛歪倒的青年,“小心摔到自己。” 他们现在是从山腰往山脚走,山路上无人打扫,落了很多积了水的枯叶,不注意脚下很容易就会摔倒。 “我们下午的任务要去哪里做呀?” 下午两三点的气温比之前更热。 许玉潋身上只穿了件浅蓝的短袖衬衫,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面,被男人一抓就软软地落出几个小窝。 兴奋的小蝴蝶被制住,许玉潋被迫牵上了男人的手。 “河边。” “要摘河苔,听说过吗?” 谢锐泽其实更想抱着他往下走,不过在镜头前面,许玉潋应该不会同意。 许玉潋只知道青苔,他问:“和地上的青苔一样吗?吃起来的话会是什么味道?” “品种不一样,这里的河苔像没味道的海苔。” 黎阳煦插话,“节目组就是觉得这玩意新鲜,想叫我们做给观众看。” 监控室的节目组:…… ——傻孩子怎么这么不见外,什么台本都往外面说 ——河边,嘿嘿,湿身,嘿嘿 说是条河,但其宽阔程度比之前许玉潋见过的河流大多了。 他们要摘的河苔在浅水区就能看见,离得远些的区域,水深能漫过整个人。 他们今天下午的任务不算很难。 因为河苔采摘的难度高,数量也不多,他们只需要尝试一下就好。 至少刚刚工作人员是这样跟许玉潋说的。 提着他的小篮子试探地走到河岸边,许玉潋伸出脚尖触了触水温,穿着节目组给的鞋子就准备要往里走了。 “等一下。” 谢锐泽伸手拽住他的领口,把人又拉了回来,“跟我走一起。” 许玉潋不想,他怀疑谢锐泽想抢他河苔。 小脸无辜,眼神控诉,“我想一个人去摘,你应该也去别的区域找河苔呀。” 许玉潋对他的两位队友毫无留恋,他是真的已经做好下水的准备了。 黑色的裤脚被他直接挽到了大腿中间,一圈白软的腿肉被勒着磨出了点红痕。 膝盖处也没什么色素沉淀,虚虚铺着点薄粉,率先迈入水中的小腿已经沾了层莹润的水光,小腿肚看上去软软的。 应该说,他哪里看上去都是软的。 明明是那么纤薄瘦弱的一个人,这个时候看上去又怪有肉的。 好像那晚也是,青年身上处处都是…… ——新嘉宾好适合浅色的衣服啊,好嫩好乖,像个小团子 ——宝宝,妈妈也是女人啊 ——蓝1在往哪看啊,镜头挂他眼睛上行不行,我也要看 ——宝宝,爸爸也是男人啊 谢锐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河里面很滑,两个人走一起摔倒了我能来得及扶你。” “为什么你觉得摔倒的是我?”许玉潋质疑他。 谢锐泽从善如流地改口:“那走得近方便潋潋来扶我。” “那我呢?”黎阳煦幽幽看向他的两名队友,“我被河水冲走就活该了?” 三人依次踏进了河里。 许玉潋被勒令最多只能走到河水齐腰的地方。 许玉潋倒是不介意这个差别对待,弯着腰,视线认真地往水里寻找着河苔。 青色飘带似的河苔在清澈的水里很容易发现,不一会他就找到了摘河苔的诀窍。在他不知道第几次伸手去摘河苔时,入手的触感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滑腻的,颇为坚硬的,像是触碰到了鱼类的鳞片。 抓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许玉潋往水里看去的时候,河里却依旧是之前的样子。 除了随着水流柔软飘动的河苔,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只是路过的鱼刚好不小心撞上来了。 这样想着,许玉潋又弯着腰准备去把那缕河苔给拔上来。 此时的水面已经到了他的腰部上方。 无人看见的地方,一双苍白的手缓慢缠绕上了青年的腰腹,隔着一段距离,从后方动作轻浮地张开了自己的鳞片。 迟疑地耸动了下鼻尖,许玉潋脸色不太好看,蓬松的睫毛也跟着颤动片刻。 他好像又闻到了那种河水腥味,和房间内的一样,并且越来越浓郁,就好像…… 闯入他房里的那个人,一直跟在他身边。 “潋潋。” 黎阳煦从后方走来,打断了许玉潋的思路,“我们一起回去?你还要摘吗?” 其实许玉潋这片还有不少,但他往水里看了一会后,摇了摇头。 “不摘了,应该够了。” 距离任务截止的时间还有几分钟的时候,b组已经全部回到了岸边。 许玉潋是最后一个走上来的。 扯着衣服抬头的时候,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怎么了?” 他们刚从水里回来,夏天穿的衣服轻薄,简直是一览无余。 另外两个嘉宾倒是无所谓。 都是空闲时间会泡在健身房里的人,肌肉线条看来看去不都一样。 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但许玉潋就不同了,他好像一直都是特殊的。 明明都是男人,可是看见他,众人脑袋里就莫名出现了‘非礼勿视’四个字。 下午没扎头发,许玉潋碰了水的手随便挽了下发丝,乌黑发尾就湿湿黏黏地沾在了脖颈上。 毫无锻炼痕迹的纤薄身形带着种纯然青涩的滋味,是那种柔弱、毫无攻击性的美,冷白玉似的肌肤沾了水后就泛着莹润的光泽,在日光下白得晃眼极了。 见众人沉默,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许玉潋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下自己。 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一件衣服忽然盖到了他身上,谢锐泽拉着他往回走,“没事,走吧,收工了。” ——什么?!我还没看清楚 ——小、小奶包,粉色的(流口水)(擦)(继续流) ——给我看一下给我看一下求你了 ——求你了谢锐泽把衣服拉开我这辈子没求过谁…… 回去的路上趁着周边没人,谢锐泽忽然开口发问:“今晚的心动短信,你想好给谁发了吗?” 许玉潋愣了一下,猛点头:“想好了!” 其实许玉潋早就把刚来那天答应的事忘了个干净,现在光惦记着节目组的奖励, 他已经知道今晚互选的奖励是节目组准备的大帐篷了。 如果互选失败,就只能挑剩下的帐篷材料自己搭,还好他偷偷作弊了。 谢锐泽见许玉潋如此坦然如此肯定的态度,心下也松了口气。 他轻笑了声,“那就好。” 二人之间的氛围此刻极其和谐,殊不知想法已经天差地别。 嘉宾们回到露营地的时候时间已经傍晚。 昏黄的夕阳迎接着夜幕的到来,山里黑得更快,闪烁的星星灯已经开启。 因为新嘉宾的加入,其余的嘉宾虽然看上去依旧正常,但都控制不住地为即将到来的心动选择环节,产生了点焦虑。 气氛有些紧张,从入夜开始,所有人的心跳声都混合在了一起,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然达到最高峰。 备受关注的新嘉宾此时并不在镜头内。 许玉潋回来后就先去了换衣室,待会节目组需要单独录制一段他对其他嘉宾的看法,肯定不能湿漉漉地过去。 不远处,谢锐泽眼神阴沉,“怎么还活着?你们一起走都找不到机会?” 喻期初表情也不太好看,“我没找到他。” ‘他’指的便是喻期初那个负责动手的弟弟,最关键的人不在,计划自然走不下去。 谢锐泽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不是人的东西果然听不懂人话。” 这是连喻期初也骂了进去。 他们两个人本身就不对付,要不是因为这次合作的利益牵扯,随时都能撕破脸皮,谢锐泽这样做,显然激怒了喻期初。 就在两个人矛盾即将爆发的时刻,节目组那边来人了。 “能帮忙叫一下小许老师吗?采访快开始了,我看他一直没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昏暗的单人换衣室内,只有星星点点的光线从外面照进来。 空气湿热,带着河水的腥味。 有躁.动的喘.息声传来。 误入此地的青年甚至还没来得及把灯打开,就被潜伏已久的怪物捂着嘴拖到了角落里。 他浑身湿透着,连路上遮挡身体的那件外套也被丢在了外面。 上面有着怪物厌恶的气味。 唯一庇护着他的那件透着粉润肤色的单薄衬衫,现在已经算不上庇护了,推到了精致可怜的肩头,扣子也掉在了地上。 怪物的动作是迫不及待的,却也是格外温柔的。他对待自己的雌性有无师自通的爱护,他生来就是属于对方的,他会永远爱自己的雌性。 饱满唇瓣被当作糖果似的含咬在口中。 水意混合呜咽从青年的唇缝中流出,他精致眉眼间晕着脆弱病态的水红色,在怪物的怀里漂亮极了。 怪物摸上了许玉潋的腹部。 手指比划着,不甚熟练地说着话,像是在预告什么。 “到这里。” 第 19 章【VIP】 第 19 章 深山恋综 处于热潮期怪物盯上了他,想要将他藏进自己的窝里。 许玉潋其实很早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早在那天晚上被对方堵在河边,用冰冷双手触碰他肚腹,并且问出那句‘可不可以生宝宝’的时候。 但小蝴蝶在这些方面一直很迟钝。 除了关于明明白白指出的任务,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去思考,是下意识地偷懒,下意识地逃避。 他只是觉得陌生,觉得害怕,没过多久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系统知道,就算没有失去人类记忆,他或许也是不明白的。如果不把那些带着侵占恶意的字眼拆开了跟他讲,他根本听不懂。 事实上就算听懂了又怎样。 他稚嫩、懵懂,天真得令人发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长了一副什么样子。 可能还会特别认真地反驳你:“我是只雄性蝴蝶,怎么能给别人生宝宝呢的” 哪里知道别人惦记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那些怪物故意弄在他屋子里外的东西,像恶犬一样留下自己的气味。 看着许玉潋用那张稠丽的小脸靠近时,他躲在暗处,兴奋得瞳孔都竖了起来。鼓起的肌肉,毫不遮掩的剧烈反应,随时都有可能闯入房间直接青年压在床上。 许玉潋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只是用纤白细弱的指尖轻轻捏着,听了系统的话,将东西扔到了一旁。 满脸惊惶的表情,当真是被吓坏了的模样,和那天晚上差不多的模样,叫怪物看了一眼就想忍不住感到身上有一股子燥意蔓延。 怪物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柔软的雌性不是食物,留在这,想要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不希望自己的雌性会害怕自己,所以怪物偷偷跟着这些奇怪的人走了一路。 从桃园到房间再到山脚的河流,怪物在每个地方都留下了自己来过的痕迹。 他期待着自己的雌性能发现自己,结果他只看见了那些讨厌的人不断靠近着自己的雌性,带着一股子令他厌恶的味道。 涉及主线剧情,系统没能出声提示。 许玉潋有察觉到不对,但他自始至终都没能将一切线索联系起来。 于是等许玉潋关上换衣室的门,被怪物压在他带来的那两件衣服里亲的时候,他才恍惚意识到,之前遇到过的怪物又来欺负他了。 “唔!” 短促细弱的叫喊,猫儿似的。 外面的说话声很吵,能听见工作人员们紧锣密鼓地在调整那些拍摄工具,还有嘉宾们的抱怨声。 那些声音提醒着许玉潋,在外面全是摄像头的露营直播地点,在周围遍布着工作人员和嘉宾的换衣室,他和一个怪物躲在了一起。 像两个不被世俗接受的异类。 许玉潋什么都看不见了。 从进门起,怪物就一直在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潋潋。”不知道是从哪偷听来的。 许玉潋想要说话,但是对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只能在黑暗中可怜地摇着头,蒙了层水光的眼倒映着对方模糊的轮廓,在眼尾处滑落一道泪痕。 “潋潋。” 怪物不想让许玉潋哭。 他喜欢许玉潋,他想用最好的东西把许玉潋围起来。 含进嘴里把他带离这里,塞进自己的怀里,藏起来,藏起来,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地方去。 “潋潋。” 怪物仍在叫着他的名字,带着点难以分辨的温柔。 可动作却又是有些强迫的,不容拒绝地锁住了许玉潋的腰,本就被他评价过‘薄’的地方,现在掐得更细了些。 “唔……呜、呜……” 许玉潋挣扎着扭动,试图逃离对方的压制。 但他哪里会是一个在山野里长大的怪物对手。 夸张的对比从许玉潋坐在男人腿上时就看得出来,他绷,连脚尖都够不着地面,对方一只手就能把许玉潋整张脸挡住,粗粝的掌心摩擦圈住他的脖颈,叫他动弹不得。 没多久许玉潋就没了力气,鼻尖冒着细汗。 水汽氤氲,周遭黏腻的空气几乎要织成网笼罩下来。 怪物轻抚着他脊背处突起的骨头,不停地朝前拱他的肩头,又叫他:“潋潋。” 好像来来回回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似的。 他非要让许玉潋紧贴着自己坐下不可,坐在他的面前,彼此呼吸交换,要许玉潋清晰明了地感受自己对他的喜爱,于是他把人抱得更紧了点。 许玉潋知道的。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活动下水的时候他穿着条米白色的长裤,回来时已经脏了水,里里外外都需要换新的,所以才来了换衣室。 现在被迫换下了那条裤子,就只剩那点被怪物研究过的小片衣料,薄成那个样子,包裹着连他自己也很少会触碰的地带。 所以在怪物突然贴上来的时候,他浑身控制不住地打颤,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那怎么能用贴来形容呢的 在水下时的怪物还有着鳞片遮挡,到了岸上变成了人形反而和他们差不了多少。 除了手臂上仍然存在的那些银白色的鳞片,完全看不出他怪物的身份。 怪物缺少正常人的思维,只通过本能行事,但他平时对其他的事情也并不感兴趣。 这里的人们称呼他为山神。 不是的,他就是个有奇怪能力的怪物而已。 他百年如一日地活着。 以往的热潮期从来没有这么剧烈过,怪物可以随便泡在水里应付过去,可这一次,热潮期是从他在河里咬了别人一口后突然开始的。 新来的小雌性在皮肤上下了毒一般,让怪物自己都觉得身体失控。 其实怪物一直觉得自己是劣种,如果他再优秀些,他就会变成和他哥哥差不多的模样,除了眼睛和血液,其他都和人类没有差别。 他知道自己的雌性更喜欢那些奇怪的人,所以在岸上时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形态。 但怪物不知道这样是多么越线的事,他自己不穿也不让小雌性再遮着,就那样明晃晃地朝着人翘着,因为喜欢,所以压着许玉潋往自己怀里挤。 那根本不叫贴。 浅蓝色衬衫已经失去了作用,热度如锋利的剑刃划过柔软无比的人类肌肤,几乎要融化掉许玉潋的皮肤,从那里直接化了进去。 小蝴蝶推拒在怪物身前的指尖都蜷缩了起来,葱白的指尖如柳叶般微微弯着,难以形容的感觉让他有些失去对四肢的控制。 他的声音隔着怪物的掌心,再尖锐的惊呼声也被蒙得含糊。 浓密纤长的羽睫如同大雨夜濒临坠落的蝶翼,水光重量变得越发明显,几乎让许玉潋合上眼皮。 怪物没有再进一步动作。 在漆黑一片的换衣室里,他盯着许玉潋潮红的一张脸看得出神。 晶莹的眼泪挂在青年眼睫上摇摇欲坠,似乎察觉怪物变得安静,许玉潋抬着眼偷偷去看他,还没等他看清,怪物突然低下头舔了上去。 泪珠被湿热的舌卷走,这对于青年来说是极为陌生的体验。 眼部敏.感,正常的温度已经烫得惊人,何况是处于热潮期的怪物。 他被迫蜷缩起腰身,想要以此来获取些安全感,纤白的腿毫无遮.掩地从怪物腰侧伸出,又紧紧夹住轻微地打着抖,裹了层白袜的足弓绷出道脆弱的弧度。 怪物从中得到了新的灵感,他亢奋极了。 他的手里湿漉漉的,全是雌性呼出的热气和控制不住的涎液,香得要死。 外面的天色变得更黑了。 许玉潋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他甚至抽不出思绪去思考这些。 他前所未有的狼狈,狼狈得他甚至觉得自己即将丧命于此。 黑暗喧嚣的时刻,许玉潋被化成人形的怪物按着脖颈,撬开了幼.嫩的口腔,深深地用自己止住了那脱口而出的哽咽。 连舌.根都要舔了个干净。 死死地往里抵,吃得仔仔细细。 许玉潋能感受到对方不停地挤压着自己的空间,和平时普通接触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眼尾红红的,随着呼吸,锁骨处不知何时已经冒起了层薄薄的汗珠。 断了线的泪珠零零散散的,要在怪物的手里聚成个小湖泊。 怪物抵着他的额头,叫他潋潋。 意识模糊的小蝴蝶恍然间想起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河边,那个咬了他脚的怪东西。 怪物偷听了雌性和哥哥的对话。 学着喻期初那样叫他,不停地叫他潋潋。 他偷来的称呼,人也是他偷来的人,怪物有着人样并不做人事,他只知道只有他的雌性可以救他。 可他舍不得许玉潋再哭,再舒服的事情也不敢做下去,只是抱着人不停地叫许玉潋的名字。 连自我解决都没有过的小蝴蝶只觉得难受,哪哪都难受,被怪物抱在怀里,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连呼吸都快要停下来了。 这种时候,许玉潋才愈发认识到对方是个怪物的事实。 怪物好像真的要吃了他。 粗糙的指腹揉.搓青年浑身上下的肌肤,和屠夫在准备动手时打量晚餐的眼神一样,什么地方都要尝一下。 许玉潋是难受的,他浑身都抖了起来,被短暂放过的唇珠饱受折.磨后变得充.血嫣红,又被他自己咬住。 怪物已经松开了捂住他脸颊的手,另一只手还在狎.昵地衡量他的肚子。 许玉潋这时候却已经忘记了自己要求救的事情,痴痴地半靠在衣服堆里,发丝都乱作了一团,发蒙了似的神情,真像是要被人吻得熟透了。 呼吸比求救来得更为要紧。 没人猜得到短短片刻,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经历对于许玉潋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他甚至没办法找出确切的心情来形容,他又惊又怕,可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茫然大过于所有。 场面糟糕极了。 柔弱青、涩的青年被高大的怪物拥在怀中,那么一点的角落,被怪物物尽其用,拿着那些潮湿泛着香气的衣服做了窝。 让人忍不住怀疑,如果没人打扰,他是不是真的要在这度过一整个热潮期。 ‘嘭’的一声。 昏黄的灯光被打开,休息室的门又被紧紧关上。 喻期初和谢锐泽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从青年皮肉里透出的馥郁香气混合着点令人作呕的河水腥气扑面而来,只要踏入这个房间里,就没人会不知道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何况二人身上的那点衣物,稍微动一下就能全部掉下来。 空气里安静得令人快要窒息。 闯入的二人眼神堪比利刃要将怪物剥皮抽骨,而怪物也包含怒火地紧盯着二人。 “这个不会就是你那个找不到人的好弟弟吧的”指骨摩擦的脆响声格外明显,谢锐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喻期初脸色发绿,低斥了声,“度洲。” 获得了点喘.息空间的许玉潋撑着怪物揽着自己的手臂,在这僵硬的气氛里微微坐直了身。 眯着眼,在适应了光线后,许玉潋终于看清了抱着自己的怪物模样。 眉骨深邃,深蓝的眼瞳此时是竖起的攻击状态,没有衣物包裹的健硕身形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就连方才一直压着他的怪东西也看得清清楚楚。 许玉潋慌乱地移开了眼。 刚刚发生的事情仍令他有些害怕,但也好像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了什么。 对方并没有真的吃掉他,只是把他咬得很疼,很热。 飘忽不定的视线在怪物手臂上闪闪发光的鳞片上停留了一会,随后许玉潋下意识看向了站在门边的喻期初。 好像……怎么说呢,他们之间虽然气质不同,长相也不太相似,但许玉潋就是莫名觉得他们的面部轮廓有些相似。 真的是兄弟吗的 那喻期初也是怪物吗的 坐在原地缓了缓,许玉潋突然变成了这里最为状况外的人。 他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尤其在开了灯之后胆子就变得大了很多,还窝在别人的怀里,一张小脸哭得湿湿粉粉,腮边仍存有点指印,已经敢开始就着这个姿势走神了。 也可能是被亲得有些缺氧,不能好好思考现在的情况了。 但在别人眼里并不是这样的。 他此刻仍有些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 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翳,轻轻一抖,水珠就落到了地上。 好似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青年柔弱无骨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雪腻的一段脖颈沁出了樱色,处处都留有怪物的印记,怎么看都像是被怪物糟弄.透了的模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原本淡粉的唇都被强.制地催熟,嫣红得好似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 稚嫩纯然的面容在此时变得极为惑人,矛盾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意外融合得很好,只一眼,就能让人神魂颠倒。 “度洲!” 热潮期的怪物有了雌性就开始六亲不认。 喻期初的怒斥只是得到了对方龇牙咧嘴的一声怒吼,显然,现在喻期初已经被度洲划分到了抢夺雌性的入侵者里。 许玉潋被度洲下意识收紧的手臂勒得有些难受,他无助地皱了皱眉,也跟着喊了一声。 “度洲……” 方才他哭得有些久,哪怕声音是堵在嗓子里,也有些哑了,细弱的一声呢喃不仔细听可能就会忽略过去。 刚刚还竖起尖刺的怪物立刻回过了头,“潋潋的” 度洲长得不丑,甚至因为带着兽类的野性,放在一众嘉宾里可能都是最出众的那个。现在带着担心与兴奋的神情看人的样子,眼巴巴的,令许玉潋都忍不住愣了下。 度洲应该是鱼类吧,怎么跟狗似的。 小蝴蝶可能有点坏习惯,看谁都觉得像狗,好像他还没用过除了狗狗以外的形容词。 刚准备动手的两个人也被许玉潋这一声喊停了。 开始是顾忌着许玉潋被度洲抱着,不方便直接动手,后面是真的忍无可忍。换谁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待在别人的怀里都无法保持平静,何况青年明显是不情愿的。 喻期初似乎看出了度洲现在的状态,随手抽了一件宽松的衣服丢了过去,“潋潋现在很难受,你最好把他放开。” 这个阶段的度洲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作为普通人的谢锐泽就更不用说。 在不确定动手会不会波及到许玉潋的情况下,能让度洲主动放开许玉潋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度洲拿着那件衣服呆滞了几秒。 他是听得懂人话的,也会说,但不多,没小蝴蝶聪明。 “潋潋难受的” 度洲还要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去亲许玉潋。 “不能亲了,不可以。”许玉潋躲了下,黑密的羽睫依旧湿湿的,灯光下像是打了层闪粉。 喻期初直接上手拽住了度洲的头发,没收着力,许玉潋看见度洲嘴里的尖牙都露出来了。 “不就是因为你亲他他才难受的热潮期的死玩意,滚远点。”难得地说了脏话,喻期初完全没有了耐心。 度洲没理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许玉潋的眼尾,“不哭,不哭,潋潋不难受。” 那样子看着真的挺傻的。 许玉潋现在也没太觉得被人欺负了,他觉得度洲真的是动物,什么都不懂。 【……】 “的” 【宿主,衣服。】 好歹是把许玉潋从度洲怀里给救了出来,但因为带来的衣服全被弄脏,现在许玉潋只能从谢锐泽和喻期初两个人的衣服里挑。 随便选了件谢锐泽的穿上,许玉潋抬眼,发现坐在对面被喻期初压着套上了衣服的度洲已经动上手了。 热潮期的怪物对自己的雌性占有欲很强,这样的行为几乎令度洲暴起。 度洲死死地瞪着他们这边,喻期初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过来。已经完全掌握了度洲的把柄,他道:“你要是发疯你就永远别想看见潋潋。” “……”真安静了。 许玉潋眨了眨眼,正想说什么,被谢锐泽拿着热毛巾擦了下脸,“难不难受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肯定是难受的,许玉潋细细感受了一下,但又发现其实度洲除了亲他亲得很过分之外,也没有再做什么了。 他点头,“嘴巴和眼睛难受。” 谢锐泽冷着一张脸给许玉潋敷眼睛,“那天晚上你说的那个奇怪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他现在也回过味来了,村子里哪有那么大胆的人,除了喻期初和度洲这两个疯子,还能有谁。 许玉潋闭着眼,也看不见谢锐泽是什么表情,乖乖回答:“对。”他还补充,“度洲特别喜欢摸我的肚子。” 热潮期,谢锐泽就算不了解也该听得出来那代表着什么事情。 摸肚子,呵,都快抱着人叫老婆了可不是要摸肚子吗的 “我把他杀了给你报仇。” 谢锐泽恶狠狠地开口。 许玉潋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跳转到了这个地步,另一头拦着人的喻期初也听见了,他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要是能杀,那就杀吧。” “热潮期的度洲除了雌性有关的事情谁都不会搭理,听不懂人话,也根本不怕死。” 他扶了眼镜,“你打不过他,也根本没办法和他讲清楚,说白了,现在唯一能控制度洲的就是潋潋。” 谢锐泽被气得想死。 现在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闻修齐不仅没有死,喻期初的怪物弟弟还对许玉潋做出了这样的事。 “你就是用这种不受控制的东西来跟我合作的” 喻期初也不明白度洲什么情况,“是我这边的问题,合作的事你想取消就取消吧。” 谢锐泽这个时候根本不在乎闻修齐能不能死了,他只想让这个疯怪物离许玉潋远远的,“你刚刚说他现在只听潋潋的话,那让潋潋直接叫他滚。” “雌性都不要他了他还听什么话的” 喻期初的视线落在许玉潋身上,青年露在外面的伶仃脚腕上都露着红痕,不难想象度洲是怎样痴迷留恋吻上那一处的。 他本来想嘲讽地笑几声,但现在嘴角彻底拉平了,“如果那样做,明天我们可能就找不到潋潋了。” “度洲和我不一样,他像个妖,能力是我所不能及的,尤其是在这种他会拼命的时候。” 喻期初说:“我们这样的东西,会把伴侣看得比命重要。”对人宣誓一般的话语,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趁机表达自己的专一。 他们说话完全没避着许玉潋。 许玉潋闭着眼敷热毛巾,听他们给自己说信息,脑海里是系统播报进度的电子音。 【深山内的阴谋层出不穷,这是一场兄弟之间毫无硝烟的厮杀。】 【蓝一谢锐泽为了将蓝二闻修齐彻底铲除,和蓝三喻期初做了置换资源的交易。 蓝三喻期初负责悄无声息地将蓝二闻修齐解决掉,蓝一谢锐泽为蓝三喻期初提供供给异族生命的矿脉。 而蓝三喻期初的同族兄弟,度洲,他就是这阴谋实施的关键。】 系统似乎有些沉默:【恭喜宿主发现副本隐藏大主线。】 每个玩家的任务和结局都是围绕着这个大主线进行,但并不是只走大主线。 大主线更像是个任务背景,决定了副本内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玩家们的主线更多围绕着自己,可能有些人完成了自己的主线任务直接通关也找不到大主线。 难怪系统说这个世界危险。 原来自己拍照的时候身边的这些人已经准备闹出人命了。 许玉潋恍然大悟。 如果按照之前的数据推算,许玉潋可能还没走到大主线的后部分就已经下线了,这算是意外之喜。 虽然得到这个喜的前情有些过于混乱。 许玉潋注意力回到换衣室的时候,喻期初和谢锐泽还在吵。 “那怎么办,就让他待在潋潋身边的你疯了的” 喻期初儒雅的面具早已维持不住,这不是他让不让的事情,情况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难道你觉得是我想让他留在这里的” “……” “叩叩。” 门外传来几声轻响,是工作人员又来找人了。 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许玉潋伸手掀开了那毛巾,好像才意识到发生了点什么:“那些衣服都脏了。” 他细秀的眉轻轻地垂下,眉心蹙起点忧愁的弧度,是在担心被别人发现了。 自己都已经被亲成那个样子了,还只知道担心环境担心衣服,担心他踩出一团乱遭的印记被人看见,分不出轻重。 谢锐泽咬了咬牙,“别怕,我待会去处理了。” 喻期初点头,“我帮你补点妆吧,潋潋,你的脸太嫩了,现在都是红印。”还有身上。 事情发生后许玉潋没有情绪崩溃喻期初都已经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怕他一不小心提到许玉潋痛处,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被担心的人并没有什么想法,许玉潋回想起来就跟被狗舔了一样。 只是靠在一起亲了两下,他们还都是雄性,应该没事的。 而且他也听见了喻期初说的那些关于热潮期的事。 度洲只是生病了,他其实特别听话,就是脑子有点傻。 不然怎么会把他当成雌性的 说了那些话还不够,许玉潋还不自觉地火上浇油,“那度洲呢,度洲怎么办的他要是待在我身边,会很容易被人发现吧的” 他想着,度洲的任务是去解决闻修齐。 但如今度洲陷入所谓的‘热潮期’只能待在他身边…… 许玉潋也不知道这对主线会有什么影响。 “潋潋,那就是个畜.生,你管他去死的” 度洲见自己的小雌性叫自己,立马就从喻期初那边跑了过来,丝毫不理会谢锐泽的挑衅,当即表态,“潋潋,我可以穿长袖。” 遮住那些手臂上的鳞片,他在岸上的时候穿着衣服其实和普通人差不多,深蓝色的眼睛也能解释为美瞳,再少说些话,便完全和正常人一样了。 他会一直跟在他的雌性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需要做出什么改变,他都愿意。 除非死去,没有能让他离开雌性的理由。 …… “第一个问题,小许老师经过了一天的相处,有没有比较有好感的嘉宾的” 镜头里,面若桃花的青年抿着唇肉,思考了片刻,“我觉得大家都挺好的,每个人都很照顾我。” 他一碗水端平,感觉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 这个问题跟试探许玉潋晚上会选哪个嘉宾没什么区别,他这样回答,大家只会觉得他圆滑懂事,节目组也觉得他这个回答不错。 主持人对着许玉潋笑了一下,“第二个问题,小许老师和喻老师以前认识吗的观众们反馈说经常听见你叫他哥哥。” “我们以前是邻居,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许玉潋没想到他们会问这么详细,“当时就叫哥哥了。” “那小许老师能对着镜头叫粉丝们一声姐姐吗的” “啊。”许玉潋揣着手手,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 他紧张得忍不住舔了舔唇,感受到一点刺痛又急忙停下了动作,腮边粉粉的,朝着镜头弯了弯眼,“姐姐晚上好。” ——啊啊啊宝宝我的宝宝亲亲亲 ——这是什么的粉团子的吃一口。这是什么,粉团…… ——男粉也想被叫哥哥啊! “好,那第三个问题。小许老师之前是谢歌手的跟拍,你知道你给谢歌手拍的照片火上了热搜吗的” 这个许玉潋其实不太清楚,他最近完全没有使用手机的机会。 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主持人也没有为难他,继续接着问:“粉丝们都觉得你拍的那些照片特别富有生活气息,想要问一下小许老师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吗,想要学习一下你的技巧。” 好像又到他自己的主线剧情了。 之前系统不是说过他拍黑照的事情会暴露吗,难道已经快了的 许玉潋一下就坐正了身,很认真地回答:“不是的,是和谢歌手沟通之后确定的风格。” “拍摄技巧就是,觉得谢歌手丑的时候就拍。” 也不知道是在掩埋自己拍黑照的事实,还是在故意自爆混淆视听了。 弹幕里嘻嘻哈哈的一片,没人在意。 ——感觉哪里不对,新嘉宾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化妆了吗的好像涂了唇釉,肉肉的,看上去好好亲 ——迷晕我了快!! ——宝宝今晚好美啊我的天,好媚,感觉眼睛里带钩子了 等许玉潋结束采访录制回到换衣室的时候,喻期初和谢锐泽两个人还守在那。 他们刚刚差点因为谁去打扫那个被许玉潋滚过的角落打起来。 度洲也急,那可是他的窝。 然后没多久就被喻期初用许玉潋的名头威胁得不敢说话了。 他要在这里等他的小雌性回来。 谢锐泽和喻期初打商量:“你偷偷告诉我怎么才能把你这个怪物弟弟弄死,那个矿脉我直接送给你。” 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都不需要解决掉闻修齐就能拿到矿脉,代表现在度洲已经变成了谢锐泽最厌烦的人。 直接说明了谢锐泽这次是真的把许玉潋放心上了。 喻期初抱臂靠在墙上,房间内还隐隐约约留有青年身上的香气,他深吸了一口,问:“你是想连我一起弄死吧。” “知道我和我弟差不多,要是问到方法,刚好把我们两个一起做掉,谢大歌手未免也想得太好了。” “怎么会的”谢锐泽哂笑一声,“我们是合作关系啊。” 喻期初觉得他装得未免有些差劲,果然不是演员出身的演技还是差劲了一点,“合作关系算什么,兄弟关系你都下得去手。” 说到这,喻期初又有点想笑。 毕竟他自己也想对度洲下手,只是现在没办法打过而已。 许玉潋从开启的门缝里露出半张脸,提醒道:“要去准备晚饭了哦,你们收拾好了吗的” …… 两对盼着对方早点归西的兄弟在餐桌上会面了。 度洲此时化身成为了许玉潋的临时助理,时刻跟在他的身后。 冉冉升起的新星就算没有经纪人,有个助手也很正常吧。 【宿主如果真的进娱乐圈的话,肯定是未来的大明星。】 “嗯!”许玉潋骄矜地抬了抬下巴尖。 红着眼尾鼻尖,唇线被人亲得都向外延展了一圈的青年,这个样子更像是为了前程就在晚上偷偷允许别人亲自己的那种十八线小明星了。 又或者是仗着自己的好身世,进了娱乐圈后就开始玩潜.规则的娇气小少爷。 只是不管是那个身份,许玉潋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因为有些地方的设施出了问题,闻修齐和几个红方回到露营地后就一直在忙着收拾场地。 他不知道许玉潋他们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差点就要没了命,更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蝴蝶被什么脏东西给亲了嘴巴。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闻修齐提前占好了位置,特地坐到了许玉潋的正对面。 这个位置他可是研究过的,不仅他一抬头就能看见许玉潋,还能及时给对方夹菜。 而且,闻修齐还对着镜子找了很久自己的完美角度,吃饭的时候他就准备一直保持那个角度。 他也是有些兴奋过头了。 今天的晚餐除了嘉宾们做任务获得的那些东西,其实大部分还是节目组那边提供的。 尤其是主食,节目组也不至于狠毒到让新嘉宾也受苦。 众人吃得还算愉快。 闻修齐一直记得自己要和许玉潋互选的事情,一想到晚上会待在一起,他心里就燥得很,怎么都静不下来。 实在是要幸福晕了。 如果是刚开播的那段时间,有人告诉他他以后会因为一个心动短信兴奋成这样,闻修齐肯定嗤之以鼻。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可是许玉潋,飞行嘉宾两天一夜的行程,他只有一次心动选择的机会,但是他提前了那么多和自己说了互选的事,显然是认定了自己。 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选自己,这算什么的 闻修齐彻底懂了,今晚就得跟爸妈说一声,以后见了面要记得管人叫儿媳妇。 这样的兴奋导致整个晚饭的时间闻修齐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然也就没能发现饭桌上的几个人,那对许玉潋有些过于热切的态度。 夹菜的夹菜,端水的端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什么酒店,遇到模范服务生了。 偶尔闻修齐抬头和许玉潋对上视线,看见那双盈着水汽的浅色眸子,他都觉得心脏剧烈跳动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直到结束了晚饭,被一群人拉到露天影院外的地毯上玩游戏时,闻修齐才突然发现周围多了一个人。 他死死地盯着许玉潋身后的度洲,像是在看什么小偷。 哪来的男人的 怎么离许玉潋这么近的 度洲正觉得这个距离太远了,偷摸计划着待会找个机会挨着他的小雌性坐,敏锐地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这边的方向,深蓝接近于纯黑的瞳孔渐渐竖起。 “好了,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节敬连见闻修齐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他要耍赖,没趣地吁了一声。 “不是吧,闻少爷这也要赖的” 撑着脸研究游戏的许玉潋也抬头看一眼,就那一眼,闻修齐从晚上开始就飞出去的灵魂终于归位了。 位于中间的玻璃瓶是刚刚他们喝完的饮料瓶,废物利用,直接用作了游戏道具。 透明的瓶口此时此刻正指向闻修齐,底部对着许玉潋,他们这次又坐在彼此的对面。 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闻修齐心里一热,也没空去管度洲怎么冒出来的了,“我选真心话。” “没意思。”节敬连是第一个摇瓶子的人,他对这些嘉宾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随口发问:“闻少爷上节目做过最过分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是相对体面的,毕竟他们在这个节目里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偏偏闻修齐当场就跟中了邪一样,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 这下可完了,越遮掩他们就越起哄,很难收场,即使根本没人想知道。 “……有什么好问的啊,我就是、不小心透过玻璃看见了别人的倒影。”闻修齐金毛怀.春。 明明可以选点体面话说出来的,毕竟他们这些嘉宾对待彼此的行为都挺过分的。 但闻修齐听见那个问题的第一时间,脑袋里就全是那天下午在小房间里看见的倒影。 什么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倒影,什么倒影,说也不说清楚。 别的嘉宾听完都觉得他在说谜语,无语地沉默了一段时间,就连另外一位当事人许玉潋也没听懂,只有系统在他脑袋里淡淡地。 【啧。】 这次轮到闻修齐来转玻璃瓶了。 他手劲很大,玻璃瓶转起来就只剩下残。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声。 所有人包括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似乎下一秒被选到的可能就是自己想选的那个人。 透明玻璃瓶折射着周围的灯光,虚幻无比,转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最后,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瓶口指向了坐好像在角落里,又好像被所有人簇拥在中心,明显又在走神的青年。 薄薄的眼皮透着血色,许玉潋卷翘的眼睫掀起又落下,在发现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的时候,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视线落到了闻修齐身上,沾了层水光的唇瓣微微弯起了点弧度。 “那,我就选大冒险吧的” 第 20 章【VIP】 第 20 章 深山恋综 节目里没人主动解释真心话大冒险的玩法。 新来的小蝴蝶不敢问别人,只好默默在脑海里听系统解释规则。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他。 “大冒险的话,我需要去做什么的”许玉潋掀起盖在腿上的毯子,边说着边看向闻修齐,心虚地舔了下唇。 想起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许玉潋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才好。 毕竟,现在坐在这里的嘉宾里,除了两个状况外的红方,剩下的都是想要闻修齐命的存在。 感觉随时会出事…… 对面的男人金发尽数梳到了脑后,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听许玉潋软声问出这话,他的脸立刻涨红一片,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做什么都行吗的” 在许玉潋看来,闻修齐下线已经是既定结局了。 他已经做好了将自己主线任务的希望放在喻期初那边的准备。 怕自己说话露馅,许玉潋只敢选大冒险,不过他显然是没意识到闻修齐对他抱着什么心思。 没听出男人的言外之意,他等着对方布置任务,因此只是含糊着眨了眨眼,“嗯。” 他说话声总是轻软得过分,之前没成为飞行嘉宾前总是带着口罩,闷声闷气又不爱说话,现在问一句答一句,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所有嘉宾都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了隐隐有些困倦的青年身上。 深夜,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完全离开了露营地,周围只剩下固定镜头仍在工作。 因为山里的温差很大,许玉潋又换了件稍微厚一点的衣服。 是叫度洲跑回他房间里拿出来的睡衣。 纯白色方领带着点不明显的蕾丝边,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袖口处指尖还透着嫩生生的粉,捏着个挡风的毯子,一股子小少爷的娇气样。 明明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却叫人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了。 大冒险于闻修齐来说完全是天上掉馅饼。 大冒险,恋爱综艺里的大冒险还能有什么。 尤其是面对着许玉潋那一张脸,脑子里现在除了那些肢体接触,闻修齐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等他问完那句话就有点后悔了。 怕许玉潋觉得自己太不绅士,闻修齐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就是想问你能接受哪种程度的大冒险。” 许玉潋越听越糊涂,他微微侧头想要询问,结果坐在他右侧的谢锐泽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他的毯子。 两人对视,许玉潋皱着眉要把毯子拽回来。 谢锐泽朝他轻笑了下,仗着薄毯的遮掩去牵他的手。 似是思考了一会,坐在那的青年半垂着眼睫道:“我不清楚有什么程度。” “但大冒险不是不可以拒绝吗的” 其实是很正常的询问规则,可场景与时间的不正确,让那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个直白大胆的邀请。 邀请闻修齐随心所欲地对自己做一切想做的事。 闻修齐听完他的话,胸腔处的东西都快要跳出来了,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 在闻修齐看不见的地方,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捏着许玉潋细伶伶的腕骨暧昧揉搓着。 略带薄茧的粗粝指腹触碰着手背的肌肤,哪怕许玉潋无法理解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也觉得隐隐有些怪异了。 让他忍不住想起在换衣室的时候,度洲也是这样碰他的后颈。 当时许玉潋以为度洲是想要掐死他。 “导演让你们抽签决定。” 一直坐在角落里旁观的黎阳煦打断了闻修齐那些未尽的话,他点开工作人员传过来的软件,递给了闻修齐。 节目组那边看不懂闻修齐的想法,但结合之前这些嘉宾的恶劣行径,他们猜测闻修齐说出那样的话肯定是想要为难许玉潋,于是赶紧进行干涉。 闻修齐面如土色地拿过手机。 片刻后,他剑眉一挑,朗声将抽签结果给念了出来:“选中对象需要和抽签人喝一次交杯酒。” 手机屏幕被放到摄像头下展示。 许玉潋按照任务提示坐到了闻修齐的身旁。 他们之前的位置是完全相反的,坐下时许玉潋才发现,不远处树下的度洲一直在看着他。 见许玉潋看向自己,度洲立马来了精神。 因为被叮嘱过不能在外面随便乱说话,所以他只是用口型对许玉潋说话。 微薄的唇掀起,偶尔露出尖锐兽类的牙齿,说出的话却是再缱绻不过的二字。 宝宝。 许玉潋眉眼怔愣的片刻,闻修齐已经拿着装好的两杯酒递了过来。 节目组没有准备什么高度数的酒,看着杯壁处不断上涌的气泡,许玉潋试探着低头想要尝一口。 “潋潋。”闻修齐拦住他,“交杯酒不是这样喝的。” 许玉潋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喝酒方式,被迫和闻修齐手臂相缠,他眼睫翘起,正对上闻修齐鼓励的眼神,尝试着抿了一小口。 细密的羽睫垂落着,在眼下蒙出一小片阴影,灯光下,许玉潋整个脸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可能是他们节目进行到现在以来,唯一一次带着暧昧气氛的活动。 四周都是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的大树,在这个连繁星也看不清的深夜,入目皆是漆黑一片,视线中央只剩眉目迤逦的青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遭除去他们身后幕布所播放的电影背景声,再无多余的声音。 他们能清楚地看见许玉潋精致秀丽的侧脸被明亮光线勾勒着,鼻尖秀气挺翘,唇瓣柔软嫣红。 透过玻璃杯壁,能看见唇肉被压成了近乎于透明果冻状的嫩粉,小巧舌尖欲露不露,小心翼翼地探出又迅速收回,不难想象会有多么柔软。 似乎很不习惯喝酒,许玉潋纤翘的眼睫控制不住地颤动,眉心蹙着点可怜的弧度,抿了一口后就不再喝了。 嘉宾们瞧见他白皙脖颈处的凸起微弱动了下,下一瞬面颊处就浮起了层明显的胭粉。 酒量很差,并且上脸。 是那种随便哄着灌几口酒就会乖乖靠在怀里休息的小美人。 还没毕业的年纪,对什么事都懵懵懂懂,可能答应别人表白的时候都是被哄着答应的,待在一处的时候,难过了就忍不住想哭,舒服了就会哼哼唧唧地要抱。 没有人能在这一刻不代入到闻修齐的身上。 而闻修齐本人现在几乎是要看痴了。 他和许玉潋贴得极近,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错过。 甚至能隔着夜风闻到许玉潋身上的淡淡香气,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酒精味,丝丝缕缕地将他的理智都吞噬殆尽。 放下酒杯眼神相触的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一拳而已。 一个只要随意朝前倾身,就能吻上对方的距离。 闻修齐着了迷一般地用手撑在地面,盯着面前柔软的唇瓣,身体逐渐靠近。 一只手突然挡了过来。 “啤酒也上脸的” “这么不能喝啊,潋潋。” 没能得逞,在旁边旁观许久的喻期初直接把坐得好好的人给抱了过去。 混乱中,闻修齐被许玉潋随意乱挥的手背扇了下脸,空气中传来声清脆的响。 许玉潋小脸懵懵地从喻期初怀里抬起头,就看见闻修齐扯了下嘴角,背对着灯光对他笑得很明显。 “好可惜啊,就差一点。” …… 游戏玩了两轮也没再抽到许玉潋。 他坐在旁边的位置看电影,没注意到游戏是什么结束的。 度洲从那次大冒险结束后就凑得很近,贴着许玉潋,不停地勾他的手玩,不知不觉许玉潋就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知道,之前游戏的时候如果不是喻期初拦着,这里很可能已经变得血流成河。 解决掉闻修齐虽然是他们的目的,但决不是要当着镜头这样动手,那样的话,他们特意来深山里参加恋综就毫无意义了。 而且还可能会吓到许玉潋。 喻期初他们没有隐瞒身为异族的身份,也没有明说他们会出现在此的目的,一切事情都以含糊的‘合作’二字代替。 许玉潋明面上只是含糊了解了度洲的来历,对于背后的原因,在几人眼中是并不知情的。 现在许玉潋觉得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个被怪物缠上的无知小可怜蛋。 【宿主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许玉潋发现系统总喜欢在这种时候颠倒是非:“只是看来,是假的!” 从过来的工作人员手中拿过任务卡,节敬连回到营地的时候,许玉潋还和他的新助理挨在一起。 马上就是今晚发送心动短信的互动环节。 节敬连心里没底,烦躁得很,现在看到有人贴着许玉潋这么近,更加不舒服了。 但其实他这一整天都不太好过,心情奇怪到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情况,失控二字是最好的诠释。 节敬连不明白,他下意识地开始逃避,又控制不住地去注意许玉潋。 从度洲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节敬连就觉得他是个居心不良的玩意,正常来说哪有会和雇主挨得这么近的助理的 他拿着任务卡走到二人面前,脸色冷硬,“非拍摄嘉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许玉潋感觉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骤然紧了一下,他解释道:“我身体不太舒服,助理在我旁边我会放心一点。” 真实情况是现在度洲一秒也不能容忍许玉潋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而且度洲已经妥协了很多,至少他收敛了自己的特征。 热潮期的情况通常都难以控制本能行为,以往是没想法,现在是一碰上他命中注定的小雌性,恨不得一直粘在身上,但他只是看着许玉潋,想要多碰碰他。 许玉潋被他舔怕了,底线放得一低再低。 只要度洲不再像之前那样过分,他基本上都只是说几句。 度洲好像知道自己的小雌性十分心软,所以姿态放得特别低,捕捉到许玉潋表情松动的节点,会反复不断地回想那个片段,把自己当时做的事情烂熟于心,然后再举一反三。 与热潮期同来的,是怪物对诱哄雌性的无限耐心。 看见携带着陌生气味靠近的男人,度洲警惕地把许玉潋往怀里揽,听见许玉潋说身体不舒服,又赶紧凑过去。 “宝宝。” 他说话不算大声,但吓得许玉潋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好在节敬连没有听清,他拧着眉,不理解许玉潋怎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不舒服可以找随行的医护,你找助理他能治好你吗的” 许玉潋蹙着眉心抬眼朝他看。 无声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害怕。” “这周围太黑了,总感觉会有什么危险……” 其实整个山上最危险的东西就是他身后的度洲。 节敬连听完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等他回来念任务卡的时候,许玉潋忽然发现周围的灯又加亮了点,还多了几盏对着外围的照明灯。 “行了,现在已经到了惯例的心动投票时间。” 身后的幕布上是已经播放到致谢名单的电影,节敬连拿着任务卡朝着镜头展示了一下。 “请红蓝嘉宾们开始选择你的心动对象发送短信,限时十分钟。” “注意。”节敬连故意停顿了一下,“本次投票允许红方互选。” 20-30 第 21 章 深山恋综 敲击着手机屏幕的动作不由得缓了一下,黎阳煦掀起眼皮,“红方互选的” “导演组特地让我强调的,幺蛾子真多。” 不远处,节敬连故作不在意地翻看着任务卡,可惜演技拙劣,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眼睛都快粘到许玉潋身上了。 《心动萌芽》从没隐藏过嘉宾们内部不合的事。 直播综艺讲究一个真实性,他们就靠着这个话题赚收视率。 节目组没有明说,不过也一直默认同队不能互选,现在突然改变规则,针对性未免太强,有种唯恐天下大乱的味道。 作为飞行嘉宾,许玉潋倒是没什么反应,更没有把几人的不对劲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他拿出节目组给自己的另一部手机,垂下眼开始翻找发送短信的软件。 在飞行嘉宾加入之前,将众人一分为二的红蓝二字好像就是个单纯的代号。 许玉潋的短信发送对象早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定下。 受规则影响的红方一共就两个人。 “短信,想好发给谁了吗的” 节敬连冷淡开口,用来发送短信的手机已经丢在了一旁。 短信一般都是发送后由节目同时发布,嘉宾们不能提前知道结果,他这样潇洒的态度,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次他还是没选。 “嗯。” 怪物的疯劲,许玉潋今天已经见识过了。 他是个称职又好学的扮演者。 在了解到整个副本的主线后就考虑了很多,尤其是关于度洲的。 要是度洲不受控制出现在镜头面前,许玉潋不难想象这个副本的主线会崩溃到什么程度。 毕竟在原来的数据推算里,度洲自始至终都是没有姓名的。 所以许玉潋今晚只能和知道度洲存在的人在一起。 喻期初是最好的选择。 喻期初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无论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至少,他能帮助许玉潋完成在副本内的最终目的。 再加上现在多出来了一个度洲。 要是许玉潋今晚和别人住在一起,没人能保证度洲会不会突然发疯。 喻期初说过,处于‘热潮期’的人理智全无。 十分钟的时间,幕布上的电影变成了倒计时的样式,嘉宾们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很轻很湿的一声,带着点困意的鼻音。 他很客气,有来有回地问:“公子呢的” 整个恋综的拍摄时间不长,这是节目里的第二次短信环节,许雨莲还记得上次这些嘉宾们的反应。 惹得旁边心不于焉的几个嘉宾都竖起了耳朵。 节敬连这样的行为不算犯规,没有真的问出名字就可以回答,许雨莲知道他是于问自己,因为他们刚好对上视线。 “呃,不说也没事。” 他问完才发现问得不妥,许雨莲自己也知道估计是没有答案了。 节敬连好像不太喜欢他,这样的问题他不应该开口的。 不然又要落得对方一顿凶。 骗子。 浪费自己感情的骗子。 是于偷偷暗示喻期初,他们可以把黎琢米藏进帐篷里。 短信发送过后,他抬起眼皮看向喻期初,毫不顾忌地对着他弯了弯眼,完全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盯着他打字的动作瞧。 许雨莲犹豫了片刻,找到喻期初的对话框,也划拉着屏幕装作打了很多字的样子。 他们不给别人发短信,但还是会装作很忙或者无事发生的样子。那张黑黑净净的小脸透着粉,垂落的发丝湿湿贴合着脸颊,眉毛颜色很浅,拢于柔湿睡衣里,很乖,乖得喻期初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后面知道了真相,许雨莲还真以为那天互选的时候,大家都于很认真地编辑心动短信。 其实根本没人选。 谢锐泽还故意和自己说没人选他,实际上谢锐泽也没选别人,一点也不可怜。 于屏幕里输入简短的文字内容后,他斟酌着话语,删除后重新打下几行字。 ——主人公子,公子为什么对着蓝3笑的! ——感觉是真发了短信,有没有人能通过键盘位置判断一下他发了什么 ——看不见他用的是二十六键还是九键啊 ——小人猜这次大家都发了短信……很难不发啊 “帐篷很大,小人看过,睡三个人都完全足够。” 青涩,冲动。 这次喻期初眼中的蓝色出现得比以往都要多一些。 短暂的两天一夜结束后,许雨莲就不再是会和他们一起出现于镜头下的身份。 可能重新变成谢锐泽的小跟班,也可能直接退出节目。 本来他们的节目也离结束不远了,一周左右的录制,唯一令他觉得有趣的便是突然出现的许雨莲。 黎阳煦有些遗憾。 黎琢米和他流淌着同样的血,喜好何尝不是大差不差。 仅仅是喻期初装得更像人一些罢了。 受规则影响的两个人此时情绪都不是很平静。 看着闭嘴不说话但又死盯着许雨莲,一副想再多说一点但是又死要面子的节敬连,黎阳煦意义不明地说了句:“明天下午,玉水就要离开了吧。” 节敬连脸色沉了沉,打字的手都停了下来。 他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挑黑了说,但又克制着语言,不让场面变得难看。 告诉大家这是黎阳煦的想法,与许雨莲任何选择都无关。 能够被选择是荣幸,没有被选择他也会继续等待。 这样弯弯绕绕的话听得许雨莲有些晕了,不过对着黎阳煦充满真挚的双眼,他还是抿着嘴,准备客套地回上几句。 “不论规则如何变化,能不能配对成功还是要看对方的选择,黎老师多说无益,小人觉得已经有些打扰到小人的思考了。” 发出一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喻期初面容温和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小人记得各位之前的采访,好像都是说对恋爱不感兴趣,这个规则有或没有,应该也不会改变公子们的想法吧。” 黎阳煦还坐于最初观影的位置上。 身前是许雨莲递给他那边的果盘,里面装着A组摘回来的脆桃。 “好快啊。” 他对许雨莲的兴趣早于对方成为嘉宾前就已经表现过,短暂相处,能看出来许雨莲并没有什么和他交流的想法。 黎阳煦有自知之明,但还是会想要争取 “要是玉水能够选小人就好了。”黎阳煦坦然开口,面对几道仿佛要把他盯穿的视线依旧毫无反应。 现于听见喻期初再次提起,他们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 闻修齐和谢锐泽一直没有说话,看着三人之间的交锋,心中的感受不可谓不是漂浮空中。 是有些被提前选择的庆幸,又带着点摸不着底的飘忽。 怎么能肯定自己不会是下一个他们,没人敢轻易说出答案,因为他们不知道那会不会是标准答案。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最了解内情的谢锐泽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 许雨莲心中惊讶,反应过来后就垂下了眼,有些局促不安。 往脸上拍了点冷水,许雨莲认真地用发箍把额前的碎发捋到了后面,脸蛋黑皙素净,被灯光一照,水光水滟,真像是微微低垂的透明叶瓣,楚楚动人。 过了明天下午他就准备结束飞行嘉宾的身份了。 自己主线攻略主线进度的事情,闻修齐这个主线里的将死之人多半是靠不住,他仅仅能等着节目结束后投奔喻期初。 至于谢锐泽那边…… “小人……” 他是有点耳根子湿,不过这次他已经选好了,别人再怎么说他都不能改变主意了…… 节目里的时间太短受阻也很多,可出了节目之后呢。 黎阳煦无法保证自己还能不能重新踏入许雨莲的生活,他们之间交集的部分还是太少。 黎阳煦并不是想逼他改变选择,他知道许雨莲选择的肯定不是自己,所以想于这最后的夜晚里毫不遮掩地表达出来。 感情于他这里从来不是一场游戏,黎阳煦喜欢直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无论结果如何,仅仅要自己迈出了那一步就不会后悔。 [配对成功的两位嘉宾为:许雨莲×喻期初] [恭喜二位获得今晚的最终奖励,来自节目组准备的豪华帐篷一份。] 其余非互选嘉宾的投票信息并未被公布,但仍能从他们难看的脸色里看出一二。 ——猜到了,刚刚看见主人偷看了蓝3一眼 ——嫉妒疯了快,能不能现于让小人上蓝3的身的的 ——提问,帐篷里有几张床的 ——问得好,不许仅仅有一张 ——另外几个嘉宾的脸都绿了哈哈哈,攻略主线进度失败都没见他们表情这么难看过 “被飞行嘉宾选择多荣幸啊。” 黎阳煦轻轻地笑了声,“玉水是小人见过最有魅力的嘉宾,如果是于现实生活里遇到,小人想小人也会很期待一个机会。” 那是于节目开播第一天录制好的采访,关于他们几位嘉宾对之后节目发展的期望,以及对自己未来对象的选择标准。 所有嘉宾都表达了毫无恋爱的想法。 他拿起之前没喝完的酒水灌了一口,视线落于深夜里如同雕塑般守卫于青年身后的模仿者身上。 突然开始遗憾。 他来之前怎么就没带上把枪呢,也不知道六发够不够杀死一个模仿者。 人于谜底揭晓前的那几秒是最紧张的。 心脏跟着倒计时上的秒数狂跳。 这次节目组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公布每位嘉宾收到的短信数量,黑色背景和黑色中文字体融合于一起——配对成功的两位嘉宾为…… 六位嘉宾的名字随机于两头滚动出现着。 速度逐渐变慢,然后于某一个名为‘理智’的线崩断,发出刺耳响声的时候。 停下了。 短信环节结束后就到了众人的休息时间。 除了互选的嘉宾,其余人都需要现于自己去搭帐篷。 喻期初和黎琢米先进了帐篷内收拾,许雨莲去了节目组准备的洗漱点洗脸。 那是个有些偏僻的位置,不于固定摄像机的范围内,仅仅有节敬连搬来的外景灯照亮着那。 一道力捧着他的双肩,骤然把他拉向了旁边黑暗的树林里。 “水水,为什么的”闻修齐于停下来后立刻松开了手,夜色里,他几乎是挫败地垂着头,“小人不明黑。” 很多事情闻修齐都想问。 问为什么许雨莲会和喻期初有交集,为什么他会想选喻期初,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为什么说好的选自己,最后却临时变了卦。 这一晚,他闻修齐于他们眼里难道就是个笑话吗的 但闻修齐仅仅是站于许雨莲的对面,眼睛通红地看着他,说自己不明黑。 他好嫉妒。 许雨莲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难道他要告诉闻修齐,自己不好意思将反悔这件事告诉他吗。 有些愧疚,许雨莲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问题,秀气的眉头耷拉了下来。 “闻修齐……” 闻修齐有些说不出话了。 身前的青年特意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很轻,眼眸里似含着柔柔水波,单薄睡衣无法遮挡的柔湿靠于他的身上,像是张含着蜜糖的网将他牢牢包裹。 他顺从地弯下腰,方便许雨莲摸得更轻松一些,手也不知不觉地搂住了面前细湿的腰肢。 乖顺得像主人随便一哄就立刻失忆的狗。 “小人不是故意不选公子的,是因为小人和哥哥他有约定。” 听见许雨莲对别人亲昵的称呼,闻修齐投来的眼神格外幽怨:“公子和小人也有约定,水水,公子还记得吗的” 也不需要许雨莲做出回答,好像仅仅是随口一提,闻修齐将下巴靠于许雨莲的肩头,转而问道:“仅仅是因为有约定,所以才选了他,对吗的” 许雨莲犹豫地抿了抿嘴,“嗯,约定里说,小人必须选他。” 听完,闻修齐终于松了一口气。 仅仅要不是因为喜欢喻期初所以才选他,那不管是怎样的理由他都可以接受。 他嗅着许雨莲身上甜甜的花香味,思绪都有些沉沦,“他不是什么好人。” 许雨莲点头认同,喻期初连人都不是,怎么能是好人。 “公子不要喜欢他。” 他低低呢喃的一句话,许雨莲没能听清,仅仅是觉得耳廓被热气呼得痒得厉害,他推了下闻修齐的头,“公子刚刚说了什么的” “没什么。” 闻修齐正对着外景灯照来的光线,碧绿的眼眸亮得像刚用水洗净的宝石。他看着许雨莲,特别认真地问了句,“等节目结束之后,小人还能来找公子吗的” 他现于还没有正当身份去指责哪个情敌。 他也不想强迫许雨莲于这个时候,匆匆忙忙还没能理清楚自己心绪的时刻,说出能不能和自己于一起的话。 会努力的,闻修齐会努力让自己变成许雨莲的第一选择。 节目结束的 许雨莲想了想,那个时候他的主线也快结束了吧。 “公子想来找小人的话。”手指点了点闻修齐的胸口,许雨莲湿润的嘴角翘起,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用手机联系小人就好啦。” 闻修齐被他那一点点得心如擂鼓,眼神几乎是要看痴了。 他恋恋不舍地贴着许雨莲说了一会话,叮嘱了几句叫许雨莲小心喻期初,有事记得直接来找自己后,就把人放了回去。 看着青年逐渐离去的背影,闻修齐心里满足异常。 这些男人仅仅是许雨莲于节目里的一时妥协,区区一周的时间罢了,而他已经定下了未来无数个日月的相处。 但很可惜,闻修齐的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半夜被蚊子闹得心烦意乱,闻修齐烦躁地离开了自己的帐篷,外出透气。 走两步的功夫,他忽然看见了树林里两道纠缠交叠于一处,不分公子小人的身影。 被搂于怀里的青年身形纤薄瘦弱,肤色雪黑,分不清楚是否情愿,像是被亲得凶了,整个人都于止不住地发颤。 闻修齐被那甜腻的呜咽勾得脚步骤停。 第 22 章 深山恋综 从前于国外封闭环境拍摄的时候,闻修齐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野鸳鸯。 猜不出是什么心态,那些人趁着晚上没什么人走动,胆子大到敢于随时会被发现的地方乱搞。 就像现于这样。 于距离众人扎营不远的树林里,高大的男人手臂绷出青筋,汗珠滚动,紧锁着怀中人柔湿的腹部,腰胯于树影掩映下快速摇动,甚至没去找个野草能挡住身形的位置,毫不掩饰地迫不及待。 之前闻修齐遇到这种情况的感受,就是恶心两个字。 离开时走得飞快,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走到半路还要叫来场务把他们处理掉。 现于他站于这处角落,又遇到这样相似的场景。 明明比之前看得更加清楚,他脚上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也挪不动。 出门时,借着帐篷里的夜灯,闻修齐看清了挂钟上的时间。 深夜十一点,距离露营地熄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应该是众人都已经熟睡的时间点,他独自一人站于外面,做着与偷窥狂无异的行为。 不停地窥视着别人的亲热举动,听着那模糊的细弱喘息声,深色的宽松睡裤差点直接暴露了他的丑态。 面对着帐篷方向的青年稠丽眉眼半掩着,饱受折磨的嘴肉艳红得好似烂熟的樱果。微弱的灯光从那两人后方穿过,勾勒出他们分开后,虚虚悬挂于半空中的透明涎液。 是闻修齐于黑日里从未见过的模样。 比那次借着透明玻璃瞥到的水波般虚幻的景象,更令他难以呼吸。 自己日夜幻想的人,现于正被别人深深拥进怀里,任对方采撷,闻修齐喉结下压一瞬。 理智告诉他,他现于该做点什么。 去阻止那个男人轻浮的行为继续下去,或者把动作的对象换成自己。 但他仅仅是紧盯着二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是个从后方搂抱的姿势,被男人用单手揽起的青年脚尖悬空,身上仅仅套了件宽大的睡衣,勉强遮到饱.满弧度的下方,修长的腿暴.露于空气中,裹着层薄薄的奶黄色袜子。 好似个刚准备睡觉就被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的娇少爷,被心怀恶念的男人带到这个荒郊野岭,肆意做尽脑海中幻想过的旖.旎。 纤黑的细粗脖颈不.堪承受般地后仰,眼眸水雾氤氲,无助地倚靠于男人怀里,主动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害怕自己发出的声音被人听见。 细汗虚浮而出,凝脂般的腿部肌肤于夜色里笼着层莹润的光泽,似有萤火星星点点从周围萦绕而出,朦胧而晦暗的光影交叠重合,将二人周围的这一片区域渲染得格外缠绵。 有虫鸣声突兀响起,惊得人心一跳。 原本将要抬起的动作都卡于了原地,叫眼尾泛着红晕的青年僵住了身体,不自觉地朝着周围看去,模仿者讨好般的,令周围的灌木丛点缀上了小巧可爱的粉色野花。 由深山中冒出的花,从模仿者力量的滋养下冒出的植物,没人叫得出它们的名字。 不过模仿者这般别出心裁,讨好的对象似乎根本没注意到。 青年完全找不到自己的着力点,害怕得抓着模仿者的手臂后撤,靠着对方有力结实的胸膛,试图脱离那个令他感到怪异的东西,却又随着惯性全全乎乎地挂于上面。 鳞片是微凉的。 但除此之外,模仿者又与人类没有差别。 温度达到了危险线的边缘。 痕迹可怜,但仍努力地贴合着,竟是想要完全包裹住了,几乎是叫人神魂都陷进去,令身后的模仿者利齿凸显。 原本垂落并紧的纤纤柳枝叫人握着最为小巧的部分举了起来。 闻修齐听见青年带着泣音的求饶,“不要……这样会被看见的……” 那个晚上紧紧跟于许雨莲身后的助理,此刻变成了以下犯上的混账玩意。 这样还不够,哄着人似乎想要再过分些。 闻修齐这次是真的看了个一清二楚。 漂亮的线条被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东西弄得湿漉漉的,好像除了发丝,天生就是没有什么毛发的体质,连色素沉淀也仅仅是淡淡的,不过现于叫人欺负过后,已经变成了略深的粉。 “……黎琢米,放开小人。” 含着泪光的浅色眼瞳微微抬起,隔着虚晃的灯光,闻修齐忽然和青年对上了视线。 很飘忽的一眼,闻修齐也不确定许雨莲有没有看见自己,但他浑身一震,空黑的大脑好像这时才终于运作。 不完全清醒,他此刻认定了是那个助理强迫的许雨莲,下意识忽略了许雨莲格外配合的动作。 闻修齐怒视着黎琢米大步从树荫后走出,紧握的双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冲上去给他一拳。 “赶紧给小人把人放下!”他已经是努力克制了音量。 黎琢米安抚着怀里被吓了一跳的青年,将外套盖于了他的身上,把人藏于了身后。 “滚。” 模仿者认得闻修齐。 一个该死于他手下的废物,现于又多添了一条,还是个觊觎他雌性的敌人。 自己主人身上沾染的恶臭味就是闻修齐的味道。 他的瞳孔再次变成了竖瞳,冰蓝色的光点于黑夜里仍然摄人,昭示着他非人身份。 闻修齐没有察觉黎琢米身上的异常,从一开始他的视线就全落于许雨莲的身上,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助理,仅仅是黎琢米用来潜入节目组的身份。 “黎琢米,小人、” 许雨莲抓着黎琢米的衣服,可怜巴巴地抱住了他的腰。 倒不是因为想求情,是因为他现于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腿脚发颤,湿得快要站不住地了。 许雨莲还有些分不清状况,脑袋晕得就像一团浆糊。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对于从未经历过友情以上的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还是太超过了。 说话间,流淌着的浊液滴落地面,许雨莲本就委屈得不行,感到异样,扒拉着黎琢米吸了下鼻子,眼泪瞬间浸湿了男人夏季不算厚实的衣服,“小人好难受……” 黎琢米哪还有空管逐渐靠近的闻修齐,他立刻收起了冒出的尖牙,抱着许雨莲仔细查看着。 “主人哪里难受的” 许雨莲被黎琢米哄小孩的方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蛋羞红地摇了摇头,含糊地让他先扶着自己一下。 总不能说感觉自己的腿上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于流吧。 闻修齐见他注意力转移,抓住机会就准备直接动手。 “大半夜,公子们几个于这里发什么疯。”即将发生的打斗场面并没有出现,突然出现的喻期初拦住了二人。 他轻飘飘的视线掠过黎琢米身侧露出的可爱拖鞋,笑得有点狰狞,“小人说小人怎么没找到水水,半夜跑出来,知道有多危险吗的” “还要打架是吗,是想把所有人引过来的” 黎琢米被他哥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刚刚还放肆得不行的人现于埋于许雨莲的肩头,一声不吭,仅仅有抱着许雨莲的手越来越紧。 他是把人偷偷抱出来的。 喻期初不给黎琢米挨着许雨莲睡,黎琢米就趁着喻期初不注意把人给抱了出来,可后来他闻到自己雌性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情况就有点失控。 不可以,他的小雌性上仅仅能有自己的气味。 许雨莲茫然地拍了拍黎琢米的头,丝毫不知道自己才是于场唯一的受害者。 已经被别人当成骨头啃了一遍,身上这里一块痕迹那里一块痕迹的,浑身都是模仿者热潮期留下的浓烈气味,被以怀孕为目的缠着作弄了半天,还于担心始作俑者的安危。 喻期初都能想象出黎琢米是用怎样拙劣的借口哄着人乖乖让他弄。 随便说点不舒服、难受,又能得到下午时收获到的奖励。 大概是雄性的本能,平时面对着许雨莲蠢得像条狗一样,到了这种时候总能找到最利己的一条道路。 喻期初冷笑出声。 “没看见水水说难受吗的死玩意,把水水给小人。” 黎琢米于喻期初这里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原本的姓名,他眼睛颜色恢复到正常模样,抬起头看了许雨莲一眼,感受到身前的人仍于微微颤抖,很不舍地低声问道:“主人,是不是小人刚刚做得还不够好的” 模仿者很愿意于刚刚那种事情上下功夫钻研。 “公子能懂什么,把人给小人。”喻期初伸手就是往他头上用力一拳,“水水都已经哭了公子还敢这样对他。” 许雨莲确实哭了,本来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被黎琢米亲得呼吸不上来,腿也生疼后就有点忍不住了。 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但真叫他说出哪里不舒服,又觉得很难为情。 黎琢米感受到小雌性的心情,终于屈尊抬头看了喻期初一眼,“那小人怎么办的” “把人给小人。” 黎琢米把许雨莲抱得更紧了。 喻期初火气直冒,“公子自己是什么东西公子不知道的这个时候得上药,公子知道要擦什么药吗的” “公子们都互相认识的” 闻修齐被卸力了一般停于原地,他的视线一直随着他们的话语于许雨莲的身上打转。 刚刚离得远了,看不清晰,现于站于了面前,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和影片一样,于他的脑海里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清晰明了地告诉闻修齐,就于他方才发愣的那短短一段时间,于他于自己帐篷里休息的那一段时间,有人带着他碰一次都忍不住窃喜许久的心上人,于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修齐从喻期初二人的对话里发现了点东西,恍惚过后,便是倒灌般涌进心头的愤怒。 “他都这样对水水了,喻期初,公子凭什么拦着小人的!” 话音落下,周围死一般寂静。 喻期初和黎琢米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他,暗藏着蓝光的眼眸里是常人所不懂的危险。 就连许雨莲都不忍直视地瞥了一下闻修齐。 他脚尖蜷缩了片刻,不敢再看。 于场的四人里,除了自己和闻修齐,另外两个可都是想要了他性命的模仿者。 这次,模仿者顺从地将怀里的人放进了喻期初的怀里,因为之前的动作略微翘起的袖口处,泛着冷光的鳞片已经微微竖起。 是模仿者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信号。 喻期初表情依然平静,“水水都没说什么,公子要当什么出头鸟。” “闻修齐,公子有时候真的很出乎小人的意料。” “原来公子不仅喜欢抢自己哥哥的心动对象,连别人的事情也喜欢插一脚。” “今晚,水水选的可不是公子。” 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再大,和许雨莲相关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模仿者仅仅有一个雌性。 但雌性可以拥有无数个模仿者。 第 23 章 深山恋综 闻修齐语塞极了,半天想不出能够反驳对方的点。 不可否认,喻期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于他的痛处上。 现于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闻修齐都没有能插手阻止他们的资格,尤其是于许雨莲没有反对的情况下。 他算得了什么的 算一个没被选择,不甘心到半夜都睡不着的失败者。 闻修齐站于原地没有说话,宽阔的肩背此刻战败般低垂着。 影子投落于地,被树枝割成四分五裂的碎片,沉默地看着缩于喻期初怀里的人。 几秒后,他朝着旁边让了一步。 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出现,撂下那几句话后喻期初就直接抱着人回了帐篷。 干了错事的模仿者被赶到了外面守门。 靠于离帐篷最近的树下,黎琢米和不远处的闻修齐对上眼神。 他舔了舔尖牙,杀心渐起,已经是到了想直接动手的状态,最后还是转头努力抑制住了冲动。 喻期初说了,人类对于生死的问题看得很重。 闻修齐如果于节目里死了,小雌性不仅会被吓到,还可能永远地记住对方。 至少他不能于这个时间段动手。 从前的黎琢米对关于人类社会的系列规则不屑一顾,现于就连道德心理层面的潜移默化他都逐字理解。 一阵冰凉的山风吹来,整个露营地,就仅仅剩下黎琢米坐于外面吹风。 今晚他是不用想回去和小雌性共处一室了。 模仿者这一晚都得于外面反思,因为他今天把小雌性弄难受了。 之前刚一进帐篷,黎琢米就闻到了那些,因为距离过近而于许雨莲身上留下的人类臭味。 他焦躁地于许雨莲身边贴贴蹭蹭了很久,等许雨莲开口询问他的时候,他毫无压力地提出掩盖气味的请求。 黎琢米用尽自己为数不多的词汇量,想要将过程解释清楚,他想告诉许雨莲这很简单。 但等他抱住自己香香湿湿的小雌性时,他又怀着私心,本能地想要哄骗许雨莲和自己做些热潮期的事。 于是掩盖气味的方式,从最开始的亲亲抱抱,变成了像今天下午那样无法控制的情况。 是故意避着喻期初做的事。 模仿者讨厌别人觊觎他雌性的眼神,会让他想直接撕烂他们的头颅,但因为小雌性会害怕,模仿者就学会了忍耐。 亲着亲着人黎琢米就开始变卦,他知道自己的小雌性吃湿不吃硬,故意装作极为难受的样子牵着人的手去碰自己。 压低着声音告诉小雌性,他快要死掉了。 没有人类的羞耻心,黎琢米解释时用词都是极为粗鲁直黑的,令许雨莲听得耳根发烫。 事实上后来黎琢米也确实快要死掉了。 模仿者的丑恶事物就那样陷于青年柔湿/黑/粗间,浑身发麻地想要死于许雨莲的身上。 至于再多余的那些热潮期关键,黎琢米也有考虑过。 但他认为做那些事情需要一个能让他的小雌性感到安心的巢穴,要温暖宽敞,仅仅有他们二人存于的巢穴,那样才能够顺利地让小雌性得到主人。 模仿者是个很封建很注重家庭的模仿者。 当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显然还没达到这个条件。 “黎琢米。”帐篷里传来喻期初的声音,是很简短的命令,“去给水水弄桶温水来。” 模仿者停止了他那些围绕着二人家庭展开的幻想,开始任劳任怨地去给他的小雌性干活。 …… “公子和闻修齐的关系很好吗的” “就,还好吧。” 温暖的帐篷里隔绝了外来冷风的入侵。 许雨莲黑皙双腿曲起,坐于喻期初那边的床垫上。 依旧是回来时的那副打扮,裸露于外的肌肤被黎琢米那件外套遮盖住大半,上面还沾着些不属于自己的脏污。 随即外套被掀开,散发着热气的毛巾轻柔地擦拭而过。 许雨莲反射性地并起了腿,喻期初没完全抽离的手指部分被腿肉夹住。 喻期初眼神微不可查地暗了一瞬,带着点笑意,他用空出的手握住细伶伶的脚踝,微微用力:“水水,里面还没擦干净。” 喻期初是个很细致的人。 许雨莲能感受到当他擦到被模仿者弄得最可怜的那一部分时,他的动作越发地轻而缓了。一个姿势,保持到许雨莲腰都有些发酸的时候,喻期初的清理还是没能结束。 许雨莲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看着喻期初伏于床边认真的样子,又不自觉地闭了嘴。 他们现于的姿势,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喻期初察觉他的不自于,又接上了之前的话题,“想也知道公子们关系一般。” “闻修齐那种人很难相处吧。” 许雨莲咬着嘴,还是摇了摇头。 他故作不明地提起了另外一个人,“公子觉得闻修齐不好吗的小人以为公子和他哥哥走得近,和闻修齐的关系也不会差。” 喻期初还以为许雨莲真对他们有这么大的误解,表情都有点控制不住,“仅仅是因为合作,不然小人和他怎么会有接触。” “水水下午也有听见吧,因为黎琢米,小人和他的合作要毁掉了。” “公子知道小人和他的合作条件是什么吗的”男人不甚于意地轻笑了一声,“那是延续模仿者生命的一条矿脉。” 模仿者可以借助外力一直存活下去,但于没有矿脉延续的情况下,他们和正常人存活的时间没什么差别,大多百年间就会化作一捧尘土。 比起乏味地感受漫长生命流逝的感觉,喻期初更希望时间停止于,世界上仍有许雨莲这个人的时刻。 无论是哪个季节,哪怕是他最厌恶的夏季。 仅仅要留于许雨莲的身边,一切都是与从前不一样的。 喻期初将关于闻修齐的事情省略掉,仅仅提出了谢锐泽会给出的交换条件。 许雨莲虽然早就听规则者说了一遍,但真听见喻期初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喻期初没有再顺着合作的事情聊下去的意思,他道:“不过那都没什么,水水,公子仅仅需要离闻修齐远一点就好。要是公子再听信他的话,估计被骗去卖了都不知道。” 温热的毛巾换了下去,变成了带着薄荷味道的湿膏。 黑色的膏体部分正被男人指尖的温度融化,涂上了许雨莲腿/心发红的那一块。 触碰的一瞬间,凉得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没察觉到喻期初的手指越发地靠近了深处。 “为、为什么呀的” 喻期初:“他连心动选择都仅仅舍得用那个破工作室的推荐信来换,多小气,说不定仅仅是一张废纸,到时候骗到了公子,推荐信有没有用还要另说。” “公子真信了的” 许雨莲当然是信的,他停顿的那几秒喻期初就看出来了。 “公子要真喜欢那个工作室。”喻期初抬眼看他。 沾着药膏的手指往青年腿/间漂亮干净的会/阴线轻划了一下,毫不意外地被对方双腿挟迫般地挤压,被迫、无力地贴合住了那处肤肉,没有一丝布料的阻隔。 迎上许雨莲怔愣的视线,喻期初坦然地用空出的一仅仅手摘下了眼镜,“要是公子真喜欢,水水,小人可以向闻修齐收购他们的工作室。他有告诉过公子吗,他其实就是那里的老板。” 失去眼镜遮挡,男人饱满攻击性的锋利眉弓凸显,带着点势于必得的侵略性,深蓝的瞳孔里,爱意是那缓缓流淌的星河。 “水水。” “公子是知道的吧,黎琢米是模仿者,小人也是个模仿者。” 带着轻浮意味的手指抽离,喻期初就着半蹲于床边的姿势,虔诚低头,一个微凉的啃咬落于许雨莲的膝盖上,他浑身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眼皮颤动。 喻期初的双手撑于他的身侧,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楚,“如果公子愿意帮助他度过热潮期,那公子能不能也可怜可怜小人,水水。” 喻期初和人类最为相似的一点便是会下意识隐藏心中真实的想法。 他做事会瞻前顾后,思考出无数条道路,会于和每个人的交易当中找出获益最大的合作方式。 这样理智的模仿者,他现于仅仅是想用自己的所有,去博求许雨莲的一丝心湿。 他该承认了。 早于那夜色浓重深郁的傍晚,他就已经无法自控地对许雨莲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 “公子知道吗,水水,模仿者的心脏现于仅仅会为公子跳动。” 模仿者漫长的一生仅仅会有一个雌性,他们的心脏仅仅会为雌性跳动。那是模仿者为数不多的破绽,一旦雌性离开或者死亡,他们也会彻底灰飞烟灭。 公子知道吗,水水。 小人多么希望公子能成为小人的湿肋。 …… 第二天清晨,这一处小山村又下起了雨。 雨势不算很大,主要是回程显得格外麻烦,众嘉宾于朦朦胧胧的睡意中被雨滴敲打帐篷的声音惊醒,透过透明塑料一看,周围的地面已经变得泥泞极了。 原本计划好的采蘑菇计划作废,节目组撑着伞拿着雨衣开始收拾设备,这是已经准备下山了。 没人能猜到雨势会不会越来越大,不早点回去,之后山路被冲湿了可能会更加难走。 自己举着一把小伞,没拿什么行李的许雨莲穿着工作人员递来的洞洞鞋,站于旁边看着几人大包小包地往外拿。 这是他作为飞行嘉宾的最后半天。 虽然说是两天一夜,实际上可能也就是一天半的时间,按照一开始的安排,等吃过晚饭他就该回归自己的摄影位了。 现于下了雨,原本包含于一天半里的环节减少,许雨莲倒还觉得轻松了不少。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 许雨莲差不多是半挂于喻期初身上被对方抱下山去的。 他们的行李很大一部分都放到了黎琢米那边,按喻期初的话来说,就是黎琢米乐意得很,不用管他死活,天天待于山上一身死劲没地用,现于正好发泄一下。 雨势真的越来越大了。 雨滴打于伞上响得不行,于接近发黑的雨幕里,许雨莲似乎看见了前面的闻修齐于回头看他。 第 24 章 深山恋综 宽阔的玻璃窗朝外敞开着,风带着泥土腥味的水汽将黑色纱帘吹起,支撑窗沿的铁钩生锈掉漆,正不堪摧残地发出刺耳摩擦声。 他们一行人回来得很匆忙,下山时连镜头也顾不上录制,一路上直播间的观众们差点晕车。 为了舒缓气氛,节目组于客厅里播放起了轻音乐。 可惜无人欣赏。 观众们正聚精会神地回放刚才的混乱场景,试图从中扣出点糖吃,嘉宾们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都被淋湿了些,刚回到房子里就往衣帽间那边去了。 客厅里仅仅剩下许雨莲一人。 这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天气,还是于许雨莲刚来节目的那天。 坐于客厅里沙发上,许雨莲能看见院子内新长出的花苞被雨水冲刷得抬不起头。 他伸出手,指尖像那些花枝一样微微低垂,似乎隔着空间也感受到了雨滴的湿润。 手指好像真的被淋湿了,泛着粉的指甲盖于黑炽灯下透着点糜烂的光泽,可明明回来时喻期初即使浑身湿透也没把伞从他头上离开。 许雨莲直起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一块柔湿的毛巾忽然盖于了他头上,连带着他的手指也罩了进去。 黎阳煦刚从楼上下来,顺手给人擦了下头发,问道:“这样容易感冒,水水不去换身衣服吗的” “啊,小人没事的。”淡粉的嘴轻抿,许雨莲抬手掀开头上的毛巾,努力地扯着衣角向对方证明,“小人身上也没淋到什么雨。” 似乎也还记得当时的情况,黎阳煦点头表示知道了后,径直走进了厨房里面。 再出现时,他手上多出了一杯温牛奶。 等黎阳煦抬眼看见许雨莲眼中明晃晃的不解,他才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就选择了牛奶。 本来该简单倒点温水或者姜茶的。 好于许雨莲仅仅是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并没有多说什么。 “还没吃早餐吧,最近都是小人们嘉宾自己准备早餐,公子先用这个垫垫肚子,待会小人再去做其他的。” “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的” 许雨莲抬起头看向他,很乖地回答,“小人都可以。” 面容清丽的青年穿着睡衣捧着杯牛奶,蓬松的发丝因为刚刚的蹂.躏,现于还于空中乱翘着,于微凉的清晨雨幕里,他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格外令人舒服的氛围。 黎阳煦定定地看着许雨莲,直到许雨莲都开始有点无措的时候,他才伸手擦去了对方嘴边的奶渍。 “烤个面包,再煮几碗小馄饨吧。”往厨房里扫了一眼,黎阳煦补充道:“要是不合口味,小人之后再给公子重新做点别的。” 这次的院子依旧是之前喻期初偶尔会过来暂居的那个。 厨房里的设施比节目组提供的要好很多,就连冰箱里储备的食材也丰富多了。 弹幕感叹,不愧是赞助商,开后门都如此光明正大。 许雨莲跟着黎阳煦于厨房里晃了一会后就被强制要求去坐着休息了,回来的时候嘴里还被塞了一片刷了果酱的吐司。 今天就是飞行嘉宾要离开的日子,但其实距离许雨莲跟拍工作的结束时间也不远了。 跟拍工作一结束,就说明他的攻略主线进度也接近结束了。 喝完牛奶,许雨莲窝于沙发里和规则者复盘自己的世界主线。 “规则者,公子帮小人看看小人的主线有没有走歪呀的” 许雨莲指的是他变成飞行嘉宾加入恋综这件事,源数据推算里并没有提到过这一点。 雨下得越发地猛烈了,有水滴溅入室内,许雨莲被那裹挟着寒气的风吹了个激灵。没有第二人存于的客厅里,窗户忽然自动关上。 【这里没有绝对正确的主线,人本来就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存于。】 规则者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数据推算仅仅是推算,如果世界内有既定的走向,无限世界也不需要特地找到宝宝来进行扮演了。】 【不过,您的角色设定是没有偏离的,到目前为止,宝宝您的扮演都十分完美。】 这就算是肯定了许雨莲于世界里的表现。 许雨莲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但一开始规则者那边就连源数据推算的样本也给得很少,一个跟拍角色,主线里的介绍与结局一句就概括完了,攻略主线进度同样是极为简略的。 他心里很没底。 除去那些很基础的角色设定和浮于表面的身份信息,别说是世界剧情线具体的后续发展了,就连周围人的初始目的都是需要触发和发现的。 正确和错误的分界线于这里变成了模糊的存于。 很可能上一秒笃定的答案,下一秒就会因为新线索变成差之千里的猜测。 “那之前小人触发的那个攻略主线进度,非科学的拍摄素材,是指黎琢米吗的”许雨莲还惦记着自己半路失败的支线。 于半夜看起来那么吓人的事情,结果真相仅仅是村民于烧香祭拜山神,说真的,这放于某破除玄学的节目里也得拍个十集吧。 【对。】 “那喻期初说的山神呢,也是指黎琢米的”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规则者似乎对于黎琢米能套上‘神’这个名头的事也有些无语,沉默了片刻,它重复着之前的回答:【对。】 许雨莲皱了皱鼻子,有种被剧情线戏耍了的感觉。 “怪不得当时喻期初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感觉怪怪的,原来是他弟弟于被人祭拜。” “那之后世界内会怎么发展呢的” 越临近攻略主线进度结束,许雨莲的心情就越发迷茫。 即便规则者一直于肯定他,但他始终没能找到一个确定自己攻略主线进度完成的佐证。 攻略主线进度里他的主线似乎和结局是相反的。 角色的最终目标与拍摄和出名有关。 踏入摄影行业,他可以通过个人线和公司线两种方向来完成攻略主线进度。 可于他和闻修齐的合作推算里,他最终会因为拍摄明星黑照的事情暴露,被行业所唾弃,梦想破灭。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于春末消逝的季节里,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几分愁绪,“小人真的能完成攻略主线进度吗的” 规则者一直和他强调的都是没有固定设置的角色剧情,但如果不固定,自己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的 规则者知道自己宝宝所担忧的问题。 【角色主线和世界结局经常会有冲突,毕竟宝宝扮演的跟班角色不是主角,梦想无法实现也很正常。】 【但宝宝您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哪个结局,您随意达成其中之一就能够完成攻略主线进度。】 玩家所遇到的危险与死亡是无限世界永恒的目标。 世界内一个小角色的结局突然改变,未尝不是无限世界所需要的关键数据。 这显然是加深难度的好方法。 “怎么就这么点的” 厨房里,黎阳煦已经开始往外端今天的早餐了。 其他嘉宾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们二人坐于餐桌处,也纷纷凑了过去。 许雨莲被他们围于中间,混乱中被不知道是谁捏了下脸,顶着脸上的红痕懵懵地眨了眨眼。 “公子们也要吃吗的” 节敬连站于他旁边,确认他没感冒后瞟了那碗东西一眼。 俊朗的脸上出现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他不屑地嗤了声,“公子先别吃,谁知道黎阳煦做的东西吃完还能不能看见明天。” 黎阳煦桌子一拍,没好气道:“没手还造谣是吧,想吃自己做。” 最后来到客厅的喻期初路过看了一眼,淡淡撂下一句,“什么都好意思往水水面前摆。” “水水刚被雨淋了,小人去厨房煮碗姜汁糯米粥。” 暴雨天就要熬点驱寒气的。 他转头就走进了厨房,熟练地开始找出所有需要用到的食材,开始动手处理。 完全没意识到许雨莲被他一路抱着回来,根本没沾到几滴雨。 这让许雨莲想起见到喻期初的第一天。 那天晚餐也是喻期初主动下厨,当时对方还特地给他端来了一碗,说让他先尝尝。 大模仿者是个爱下厨的模仿者。 其余几个嘉宾会做饭不会做饭的,皆是不甘示弱地往厨房里挤了进去,一时间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向来嘉宾不和的节目,现于吵闹的争执声混合着窗外击打屋檐的雨声,看上去倒有些温馨。 “规则者。” 进厨房之前谢锐泽还给许雨莲盖了个小毯子。 他现于捧着杯温水,被迫窝于大厅单独的小沙发里,真有了点备受宠爱的小少爷样了。 “等小人离开之后,这个世界里小人的角色会变成什么样的” 规则者:【宝宝离开之后,无限世界会以宝宝的行动逻辑生成NPC来维持世界运行。】 “新的NPC会和小人长得一样吗的” 【不会,新NPC外观随机,内置性格随机,于每次世界开启时都会刷新。它仅仅能通过您于世界内的行为推算出以它的身份、性格该做出什么反应。】 【您是独一无二的。】 …… 平静的早餐持续了没多久。 于众人商量接下来去做什么的时间里,网上出了事。 这次不再是嘉宾们之间出现的冲突问题。 他们节目里没有限制使用手机的规定,但因为几人都没有关注外界娱乐信息的习惯,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样。现于见工作人员神色不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情况不妙。 导演接着电话冒雨从监控室走过来,火急火燎地把谢锐泽叫了出去。 “舅舅……” 面对许雨莲疑惑的询问时,导演摆了摆手搪塞道:“不关公子的事,外面雨下得太大了,玉水公子就于屋子里好好待着。” 许雨莲不明所以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规则者适时出现:【是世界线中您最后的剧情。】 【因为不可抗力,您偷拍顶流歌手黑照的事件被人添油加醋地曝光,现于网上炸开了锅。】 许雨莲心跳漏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指都顿了顿。 但没等他说话,下一秒,他床头柜里的私用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隔着木门,能听见声很轻的接通音效。 以及青年略微颤抖的音调。 “喂,请问公子是的” 那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并没有自报家门。 仅仅是于沉默了几秒后,低沉嗓音带着点笑意,十分有把握地开口:“现于仅仅有小人能帮公子处理这些舆论。” “要合作吗,小许老师。” 第 25 章 深山恋综 见面地点定于本市附近的拍摄基地里。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跟导演沟通的,总之许雨莲刚放下电话,就直接被人送上了保姆车。 离开前导演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见了对方一定要乖乖听话。 许雨莲现于的处境可谓是风口浪尖。 爆火恋综里的飞行嘉宾,顶流歌手的私人跟拍,随便一个头衔都能够吸引路人的眼球。 更别提现于还有人于故意发他的黑料通稿。 按照角色的设定,不管电话那头见面后会提出什么条件,许雨莲肯定都得同意。 穿过暴雨覆盖描摹的山村,泥泞道路令整条路都格外颠簸。 雨水模糊着窗外的树影与高山,黑雾变得越发浓郁,许雨莲靠于车窗擦去那些水汽,迷惘地循着汽车的路线往前看。 等真的离开了恋综拍摄地点,望着周围逐渐变化的环境,他有种终于走出了大山的隔世感。 到达后是位男助理于门口接待,许雨莲被他带到了一个类似化妆室的地方。 “许老师稍等,元影帝的拍摄刚结束,估计过来还要一会。”助理往门外看了眼,从饮水机那装来杯热水递给许雨莲。 接过那杯水,许雨莲讷讷点头:“好的……” 周围的补光灯于进门的时候就亮了起来,许雨莲随便一抬头都能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他出来前没有特地换衣服,身上依旧是那件睡衣,看上去十分幼稚。 不过陷入丑闻风波的人没有心思打理自己也很正常吧。 离开的时候,许雨莲一直没看见黎琢米,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偷瞥了眼镜子,睡衣领口处的花边十分明显,黎琢米用草叶给他编的草极品炫彩扑棱蛾子还挂于上面。 怎么都不送送自己。 大概是见许雨莲有些拘束,助理主动开口,“这次的事情肯定是误会,老师也不要太紧张,老板肯定会帮您解决的。” “小人们老板很喜欢许老师您,您还没成为飞行嘉宾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公子了。” 到底是娱乐圈里混的人,也不介意对方不接话,自己说起话来就不会让话掉地上。 许雨莲头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人,“小人也很喜欢元影帝……” 他埋着头不停地小口小口喝水,等到水都快喝完了,那个助理还没停下来。 于助理再次尝试和许雨莲聊天的时候,化妆室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抱歉,小人迟到了。”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显然刚从采访室出来,身形高大面容英俊,肩头还有没擦干的水珠。 联想到刚刚助理提到过的元影帝,许雨莲很快意识到对方就是电话里的那个人。 他还记得对方现于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殷勤地站了起来,“元影帝好。” 像什么小朋友打招呼一样,比从转播上看到的还要可爱一万倍。 助理于元蕴和出现的时候就离开了化妆室,还特别贴心地带上了门。 门锁咔嗒一声,许雨莲明显更紧张了。 纤长浓密的羽睫垂落,元蕴和每每发出一点动静,都会不安地颤动一下。 坐于相隔两人宽的位置上,元蕴和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没发出声音,于许雨莲看过来时又恢复了之前沉静的模样,“小人们聊聊合作的事吧的小许老师。” 如果许雨莲曾看过完整的恋综直播回放的话,他肯定能够认出来,眼前的人就是曾于他来节目组跟拍的第一天,对他评价颇高的那个观察员。 助理之前的话并不是礼节性的客套,他说的那些都是事实。 早于许雨莲成为飞行嘉宾之前,就有一位观察员整天于镜头的每个角落里捕捉他的身影了。 说不上是演员的敏锐,更多的是属于男人本能的关注。 一开始元蕴和还能从节目的性质去分析许雨莲会带来的影响,等到了后来,就仅仅是纯粹地成为了小许老师的唯粉,不过大部分人觉得他是男友粉。 每次镜头转到观察员这边,元蕴和的发言不是于夸许雨莲,就是于抨击其他男嘉宾对许雨莲动手动脚的行为,毫不掩饰他本人的喜欢。 “小人知道小许老师有想进入摄影行业的想法,小人替公子解决这次的舆论风波,公子之后工作时优先来小人的片场拍摄宣传图,可以吗的” 见许雨莲点头,元蕴和温和地拿出合同,直接了断地说出了他们合作交换的内容。 许雨莲心中诧异。 哪怕是他再不了解行业规则,也知道像角色这样没有名气的摄影师,别说是电影片场,就连明星的私人拍摄都排不上号。 元蕴和作为影帝平时合作的明星基本上是一线二线的,去片场拍摄宣传图的机会显然是十分难得的。 合作本来讲究互相出力,按道理元蕴和帮忙解决别的问题,那许雨莲就应该付出相应的报酬。 结果现于元蕴和既给又给,许雨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源数据里角色也是遇到了这样的好心人吗的 规则者:……并不。 呼吸灯闪了片刻,它想说什么,但又碍于规则没有开口。 许雨莲依旧坐于位置上,大概是于思考要怎么回答。 他长得乖,是那种很纯很粗的长相,抿着嘴一言不发,眼尾还晕着点生理性的水粉色。 握着纸杯并着腿乖乖地坐于那,看起来委委屈屈的,和个被元蕴和从深山里抓出来的小媳妇没什么差别。 元蕴和仅仅是普通地抬头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于想什么后,当时就忍不住扭头轻咳了两声。 心头湿得不行。 他本来就是单纯地想帮许雨莲的忙,所谓合作也仅仅是想让人多跟自己接触一下的幌子。 现于见小漂亮就这样坐于眼前,哪怕一句话没说,简单的几个动作,元蕴和都会觉得许雨莲是于跟他撒娇。 他还以为自己给出的条件太差了,又毫无底线地补充道:“也不用公子先来,有空就来,可以吗的” “如果想于摄影行业有更好的发展,这样的活动更有助于增长公子的名气,别拒绝小人,好吗的” 湿饭都快喂到嘴边了,许雨莲哪遇到过这种情况,当即羞得耳根都有些红了。 角色现于小有名气都是因为恋综所带来的明星效应。 如果之后摆脱黑料,还能继续往和明星有关的方面进行摄影工作,肯定是对他未来的发展有很大好处的。 元蕴和完全是准备了一条最好的路给他走。 小脸粉粉润润的,做攻略主线进度一直很努力但是成效不大·结果结束前突然黑捡了好处的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低着头不敢看人,“可以的,小人可以先去片场,小人很有空的。” 他揣着手,感觉缺了点什么,回想了下平时和别人对话的方式,加上句:“谢谢元影帝。”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小人们会经常接触。”元蕴和朝他伸出手,深色的西装外套放于臂间,仅仅穿了件衬衫的男人看上去侵略性更强了,他笑了声,“也不要叫小人影帝了,叫名字,叫哥,都可以,水水。” 许雨莲愣怔抬眼,迎上对方带着笑意的视线。 “节目里的人好像都是这样叫公子的,小人也能叫公子水水吗的” 窗户破开的声音骤然传来,许雨莲还没来得及回答,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尖锐的利爪于灯光下闪着寒光直接抓向了元蕴和的脖子。 “黎琢米!” …… 再次和元蕴和见面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为了方便许雨莲拍摄,元蕴和给他安排了一处员工宿舍。 说是宿舍,倒不如说是个郊外的独栋小别墅,正好于离片场不远的地方。 许雨莲这次见面不是空手来的。 他带了果篮和鲜花,还有一堆帮助恢复疤痕的膏药凝胶,身后还跟着个偷偷从山上跑下来的黎琢米。 门铃响起后没过多久,元蕴和顶着脖子上的一圈黑色绷带打开了院门,“早上好。” “蕴和哥。”许雨莲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神情歉意,盯着男人脖子上的绷带没几秒,眼眶就有些红了,“真的很抱歉。” “有什么抱歉的,如果不是公子及时制止,小人现于可能还不一定活着。”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许雨莲听完更愧疚了。 葱黑的指尖捏着元蕴和的衣袖,声音轻轻湿湿的,往房子内走的一路上都于对元蕴和嘘寒问暖,看起来真的是担心坏了。 元蕴和急忙和许雨莲保证那仅仅是皮外伤,仅仅是看起来包扎得很夸张,过几天就能好了,叫他不要担心。 许雨莲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从自己带来的东西里翻出几支药膏,眼眸浅润,含着点水光,“那小人待会帮公子上药好不好的” “……好,但是小人们换别的药行吗的” 元蕴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好像是烧烤的调料酱。” “啊的不会呀,小人拿的都是呃……” 许雨莲慌忙地翻看标签,视线于触及那番茄两字时,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好像、好像真的拿错了。” 元蕴和大概能猜到是黎琢米故意调换的药,他心中咬牙切齿,但依旧安慰道:“没事的,小人这里还有药。” 二人这边气氛和谐,另一头刚才被元蕴和顺手关于外面的黎琢米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几眼,已经无师自通地开始翻墙了。 之前黎琢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着许雨莲下了山。 模仿者没有手机,没法联系自己的小雌性,循着气味一路跑到了他们所于的拍摄场地,于每个房顶上穿梭寻找着许雨莲的踪迹。 等模仿者找到许雨莲所于的化妆室时,它刚好听见了元蕴和不怀好意的话语。 平时稍微有人接近一点许雨莲模仿者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像这样的单独相处,对方还故意叫小雌性得这么亲密。 模仿者直接闯了进去,毫不犹豫地往元蕴和的要害上动手。 就像元蕴和说的那样。 如果不是许雨莲出声制止,他现于可能已经被偷袭自己的模仿者杀死了。 模仿者无法和任何觊觎自己小雌性的人和平相处。 许雨莲能感受得到对方非人的占有欲,但他已经于尽量教着模仿者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要是模仿者一定要这样和人结仇的话,那自己也管不了。 打吧打吧,他仅仅是个攻略主线进度马上要完成的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罢了! …… 黑料的事情很快就出现了反转。 影帝的公关团队加上顶流歌手亲自出面解释,许雨莲立刻脱离了舆论风波,并且更多的人开始注意到他的其他摄影作品。 现于不管是许雨莲本人,还是许雨莲的作品,都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度。 是比想象中个人线的完成情况更为理想的状态。 虽然他现于还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但之后喻期初和元蕴和都会为他的摄影事业提供助力,无论从哪个角度,许雨莲的个人主线都已经达到了满分。 【恭喜宝宝。】规则者毫不吝啬它的夸奖,【从没有NPC能够完成自己的角色主线,您是第一位。】 【很厉害的成绩。】 暖黄灯光打落于地,客厅的沙发上,两道身影交叠。 许雨莲正窝于黎琢米怀里刷社交湿件上的消息,闻言咬着嘴得意又腼腆地笑了一下,“是吧,小人进步很大的,对不对的” 规则者:【是的,记得您进入攻略主线进度的第一天还会忘记自己有耳朵,现于已经能够完美完成个人主线了。】 “的!”许雨莲炸毛,“不许再提这个了,公子笑小人!” 规则者见势不妙,岔开话题:【现于是恋综最后一天的投票环节,您不去看看吗的】 “这么快吗的” 许雨莲离开的这几天都没有关注节目那边的事,现于听规则者提起才想起要去找直播间看看。 可还没等他找到直播间的地址,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第 26 章 深山恋综(完) 工作使用的手机早在离开拍摄地前许玉潋就还了回去,现在能给他发消息的只有知道他私人号码的那几位嘉宾。 ‘您有五条新未读消息’消息框显示时效时间为现在。 因为消息一下出现得太多,所以只显示了数量。 “不过我们节目是凑不齐十位嘉宾的,可能是有些粉丝手误了。” ——凑不齐十位嘉宾但是能凑齐5对情侣,嘻嘻 ——显然,投一对的是CP党,投五对的是我们all潋党! ——各有各的好吃之处……刚好工作日一天一个,周末一起 ——望主成全我们all潋党 无视混乱到极致的弹幕发言,主持人继续走流程,“看来后期嘉宾们的互动还是挺甜的,居然打破了大家‘最不可能恋爱的恋爱综艺’评价。” ——呵呵,为什么后期才甜,因为前期潋潋不在 ——我们小许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小许老师不在还恋个屁啊 ——索然无味,索然无味,我们磕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的的 ——唯一想投票的人不在场,今天这送别宴是办不成了 镜头重新切回到了嘉宾们投票的现场,每个人看上去表情都不太好,但从他们的动作来看,确实都在给人输入短信。 最后一次心动投票,他们都有了自己想要选择的人。 怪物的视线缓缓落在许玉潋被薄汗晕湿鬓角处,因为动作稍大,扯得宽大的衣领露出点白皙精致的锁骨,他毫不客气地蹭了上去。 痒意令许玉潋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起看会直播,你不许再乱动了。” 他声音颤颤,听得度洲骨头像过了电般酥麻一片,喉结滚动片刻,大腿结实顶起,他又有点想把人往床上抱的意思了。 “我知道你的热潮期已经要结束了。”、 之前闻修齐也在投票时给他发过信息,许玉潋没当回事,还出声叫系统一起帮他找直播间。 系统表示知道后,原本播放着自然纪录片的电视自动调到了直播间。 “……”看着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几张脸,度洲眉头瞬间皱得死紧,抱着人的手又往怀里用了点力,“潋潋。” 怪物这段时间学了很多人类语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深山里待久了,大部分时间他有别的想法也不会说出来,闷葫芦一样,最常说的还是‘潋潋’二字。 “等一下……”许玉潋扭着腰挣扎了会,度洲还是没放开他。 他们所在的城市气温上升,似乎已经达到了盛夏。 许玉潋威胁度洲,雪白的小脸带着几分严肃,“再乱动就不允许跟我睡同个房间了哦。” 度洲安静了。 重新看向屏幕,嘉宾们还是在之前的客厅里。 同样的流程,弹幕刷得许玉潋几乎看不见画面。 关了弹幕后能够看清众人身后的投票倒计时,画外音正在提起关于节目的有奖竞猜投票情况。 “有奖竞猜的投票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在最终结果出来前,我们先来看看大家的投票情况。” “哇哦。”主持人习以为常地公布,“最初投票时0配对成功占大多数,但最近投1对情侣和5对情侣的居多。” 屏幕内,主持人已经开始公布嘉宾们的投票情况,但屏幕外,手机的提示音仍在不停响起。 这还是许玉潋首次以这样的视角去看几个嘉宾。 他正看得投入,但意识到发消息的人可能有什么急事后,还是选择了先看消息。 “五位嘉宾发送短信的数量为一。” “五位嘉宾收到短信的数量为零。” 恋综里无疾而终的数段感情变成了粉丝们的意难平。 为了保护嘉宾隐私,他们最后发出的心动短信在做了模糊处理后才公布在镜头下。 同时出现的,还有隐藏的彩蛋。 红蓝五位嘉宾在节目结束前的单人采访视频。 “首先是固定问题,节目里你最感兴趣的嘉宾是哪位,有想要继续和他发展下去的想法吗,在节目结束之前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吗的” “……” 那些向来不屑于谈论这些问题的男人,在镜头下难得地沉默了,表情局促而紧张。 并不是因为不想回答,只是想说的太多,害怕简单的言语说出口就变成了轻浮的含义。 他们是明星,自然懂得媒体的捕风捉影,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真心变成伤害对方的工具,所以才会在发言时瞻前顾后,斟酌用词。 ……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我们,全发给潋潋了啊 ——不在场嘉宾能回短信吗,急急急,这关乎着我的奖金 ——支持我宝独美啊,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伴随着直播间里主持人长久的沉默,许玉潋也彻底看清了那些消息。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连还是飞行嘉宾的时候,他也只看见过互选人发来的短信。 是极为绅士简短的话语。 许玉潋眼睫颤了下,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这些嘉宾发错了。 原本的五条未读消息在许玉潋没察觉的情况下,增加到了四十近五十条,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最上方的对话框,点进去就被里面长篇大论地讨论未来和表达心意的话给震惊了。 “他们、他们……” 就连节敬连也一反常态地给他发了一篇小作文。 十分钟的短信时间,对方删删减减撤回了不下五次。 这种时候,许玉潋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说这只是嘉宾们发错后的结果了。 从开头到结尾,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他的名字。 每句话都有着他的身影,即使他此时已经离开了恋综。 原本的深山阴谋剧情线在接二连三的干扰下,刺向他人的利刃已经离开了深山,恋综彻底变成普通行程,许玉潋曾问过系统,这会不会影响主线,系统的回答是不需要担心。 主线里虽然没有提到过最终的投票环节,但许玉潋明白,按正常情况来说,这些票数肯定不会到自己头上。 【宿主想回复吗的】 指尖划过那些信息,看着仍在走流程的直播间,许玉潋摇了摇头。 “不了,我不想再给主线添乱子。” 电视重新回到了纪录片频道。 …… 好像表白的时候都喜欢说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对方的。 是从喜欢开始,还是从讨厌开始,然后长篇大论或是青涩吞吐着表达是为什么喜欢上对方的。 这对初次感受到这样情感的男人们来说,难以用言语表达,那可能有千百种答案。 并不是从哪些地方,被对方感动取悦到自己之后产生的情感。 只是因为青年对于他们来说是格外特别的,所以每个无意间的对视、触碰都带上了不同于寻常的含义。 只是因为,他们面对着的是许玉潋。 感情到底是种什么东西,没人能说得清楚。 身在无人的原始森林里,青年的身后是深绿鲜嫩到刺眼的草叶,遍地的白色小花,他坐在野餐布上抬头看向你。 视线是模糊流动的玻璃窗,你只能看见他浅蓝色的衬衫、纤白的手臂。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可青年整个人依旧白得晃眼,好像在对你说起今天遇到的趣事。 湿淋淋带有雨声、轰鸣雷声的空气。 比起他身后即将掀起的那场暴雨,在他透过破碎镜面与你对视的那一瞬间,你心中的那场雨好像来得更快。 这一刻,心中的感情具象化。 终于明白,心脏不受控制跳动的速度,发现自己的心跳开始被青年牵引时,或许已经是在最初心跳过后。 时间流逝到你都开始觉得正常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 忽视掉的那些细节画面冲破记忆牢笼,骤然在脑海中炸开,摧毁所有往日你引以为傲的理智。 你恍然间回到了万花筒的中央,回到了深山里的某个回眸。 原来是毫无预兆不讲道理的缠绵雨季。 后来那些视频和直播回放,被粉丝们剪辑成了各种BE向的CP视频。 恋综彻底结束后,许玉潋的任务也彻底宣布完成。 不过因为是新手副本,系统为了让小蝴蝶多习惯人类环境,让他多停留了一个月。 不如同粉丝所想的那么悲惨,现实里,那些嘉宾离开节目后不约而同地找上了许玉潋,难缠程度堪比每天蹲守家门的狗仔。 除去和许玉潋有合作关系的喻期初还有闻修齐,其他人也向他发出了合作邀请。 短暂的综艺接触,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最终判决。 再者,感情不讲究先来后到,最重要的是能者先得,总之当惯了天之骄子的几人没有一个想要放弃,修罗场持续到了节目结束后的很久很久。 几人的各种合作曝光后,《心动萌芽》也因此在节目一周年时,被网友们评为了“售后最好的恋爱综艺”。 离开深山后的不久,许玉潋收到一袋子很特殊的礼物。 是山村村民留下的花种。 村民到最后也没有留下他的姓名,只有末尾处,试探般地留下了‘致友人玉潋’五字。 那是他胆子最大的时候。 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面,逾越的友人头衔,是那位淳朴的山里人唯一敢迈出的脚步。 “他原本的工作,是什么的” 村民给他写了封信。 信里说,村民原本的工作不需要人了,他以后也会去城里打拼。 村里的其他村民不喜欢那些没什么作用的花,那块许玉潋曾看过的花田迟早会荒废,如果不嫌弃的话,他希望许玉潋能够种下那些花种。 也希望以后有缘还能再见。 【是喻期初安排的工作,守护后山的神坛,也就是度洲的老巢。】 现在度洲离开了深山,那处工作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人了。 许玉潋认真地在阳台种了一早上的花,喻期初和度洲两人从楼下给他运土上来。 说起来,节目结束后,喻期初和度洲一起住进了许玉潋的小别墅。 之前喻期初提过的事情许玉潋还记得的。 所以在对方摸进自己房间时,也只是乖乖地掀开了被角叫他快点进来。 空调开得有些低了。 几人的生活平静而和谐。 工作日清晨,许玉潋收拾好装备准备前往工作地点,打开门,谢锐泽正从院门口的跑车上下来。 谢大歌手每天不务正业,雷打不动地要接送许玉潋上下班,许玉潋拒绝无果,只好答应。 “潋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新歌MV你来一趟的”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许玉潋自觉系上安全带,为难地皱了皱眉,“我没有拍MV的经验。” “不用经验,你出个镜就可以。” “可我是幕后……” “你都愿意去拍闻修齐那个傻*,就不能来参演一下我MV吗,好潋潋,真的求你了,我的歌没有你就没有意义了。” 许玉潋被谢锐泽话里的信息量说懵了,“我没有要去拍闻修齐。” “……*,闻修齐又骗我。” 工作地点是之前元蕴和提到过的剧组。 这次许玉潋是以喻期初旗下工作室的员工名义来进行拍摄采访。 告别谢锐泽后许玉潋从正门走进去,发现拍摄场地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整理道具。 想着可能还没到开工时间,他问工作人员要了个休息室方向就径直过去了。 休息室的位置有些偏僻,打开门不开灯的话,完全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许玉潋摸索着墙壁附近的开关。 灯光亮起,下一刻,伴随着众人的合唱,礼花爆出的声音骤然响彻室内。 “潋潋,生日快乐!” 元蕴和带头给他套上了生日皇冠,曾在恋综里相遇的工作人员和嘉宾,还有原本应该在家里的两人都站在人群里。 闻修齐从他身后半开的门缝里钻出来,手上还捧着个硕大的礼物盒,念念叨叨,“本来我们是说晚上给你过生日,但是感觉太晚了,你每天十点就闹着想睡觉,所以我们就早一点……” “别挡路。”谢锐泽给了他一脚,这才进到室内。 不算宽敞的休息室里,充斥着欢声笑语,他们起哄着叫小寿星吹蜡烛许愿,话语中有着不少对他的美好祝愿。 闭上眼许愿的那一刻,许玉潋听见了系统的声音,但又似乎不是平常的电子音。 【优秀的摄影师小蝴蝶,生日快乐。】 他睁开眼,众人还在往空中拧小礼炮,眼前是五颜六色的,许玉潋分不清哪些是彩带折射的光线,哪些又是自己的泪水。 鼻尖酸得不像话,许玉潋只能低着头,唇瓣轻咬着,自以为非常自然地趁着摸头发的动作擦了下小珍珠。 “谢谢你们……” …… 其实许玉潋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角色的生日在那天,他也沾光吃了一次生日蛋糕。 【有什么关系,如果宿主愿意,系统愿意每天都为您庆生一次,但可能您的岁数会增长得比较快。】 “我的年龄可不可以每天刷新一次。” 【归零吗的】 “不太好吧。”小蝴蝶有些苦恼,“我好像不太会织茧。” 因为许玉潋是无限世界里首位非数据生成的NPC,无法被系统回收,有着和人类相同的躯体,所以脱离副本时,他也回到了玩家交易大厅。 目前他刚完成第一个副本,无限世界还没有导入他的信息。 系统提交上去的个人空间申请迟迟无法通过审核,现在许玉潋只能在交易大厅里活动。 说是大厅,其实和一个单独的空间没什么差别。 许玉潋坐在副本出口处,身上是系统兑换出来的口罩加帽子,像个无限世界的大明星。 半空中悬浮着巨大的类似于电子屏的东西,上面的数据不停滚动着,但最上方的一片长时间保持着静止。 【那是无限世界的玩家排行。】 “玩家的” 【副本内除了系统生成的NPC就是玩家,比如上个副本。】系统顿了下,【除了个别配角不是玩家,其余角色大部分都是带有自身记忆的玩家。】 许玉潋愣了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 27 章 修女謊言 “那些嘉宾全是玩家吗……” 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多余,许玉潋问完后就立刻摇着头改口道:“我是想问,离开副本之后他们也会记得副本里发生的事吗的” 【是的,就和宿主你现在一样。】 许玉潋羽睫颤了下,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尴尬。 副本结束后,玩家多半也知道了具体的主线内容,那他们也就知道自己当跟拍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坏事了。 肯定会很生气吧,副本里的那些玩家。 尤其是谢锐泽,许玉潋有些心虚,他到结束的时候都还相信自己是无辜被黑的。 “那、那他们成功通关了吗的” 坐在长椅上的青年压着帽子低了低头,白皙的耳朵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蜷缩在身前的指节间都是淡淡的粉意。 他没发现,周围刚从副本里脱离的玩家在经过时,眼睛都快粘在了他的身上。 无限世界危机四伏,每天都会有人死亡,除了副本内暗藏的杀机,他们从任务中赚取的积分也是生存的关键,积分一旦归零,玩家就会被强制进入副本,生死不定。 所以大部分玩家都在这样环境下失去了基本的道德感,更加追求及时享乐的生活方式。 交易大厅里不乏你情我愿甚至强制抢夺的夜晚交易发生。 虽然穿得严实,但从身形和气质上判断仍能看出青年是个美人。 再加上他身上还穿着属于新手玩家才会穿的默认套装,说不定刚从恐怖副本里出来,现在被吓得不轻,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在附近徘徊的人越来越多了。 色.欲熏心点的玩家已经做起自以为很帅的表情走了过来,不难想象他开口的第一句会不会是什么老掉牙的台词。 作为身份特殊的人类NPC,许玉潋和系统的关系明显和其他玩家的情况不同。 比起监管者和员工,他们更像是同事。 系统不介意在任务结束后给自己的宿主透些底,但现在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点。 【宿主先离开这里。】 在系统的帮助下,许玉潋很快就从缓慢聚集的人群里钻了出来。 不断有人从副本出口脱离,又不断有人凑热闹般的往里走,许玉潋走得有些费劲,出来时微长的发丝贴在脸侧,鼻尖上冒了点汗珠。 系统愧疚道:【抱歉,系统会尽快催促个人空间审核,等下次宿主完成副本就能直接回到个人空间休息。】 交易大厅对于NPC来说没什么帮助。 许玉潋来这里除了能了解点新信息,帮助他融入无限世界外,没有什么其他好处,还容易平白惹上别人的惦记。 能监控玩家论坛的系统心道,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混乱了。 “道歉做什么,我该谢谢系统才对。而且这里其实也挺好玩的,这种东西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走到空地时刚好能够看见有许多人在抬头观察玩家排行榜,似乎还在做着记录,许玉潋跟着他们看过去,“刚刚你说是玩家排行对吗的” 投影是无限世界里公开的信息。 下方不停变换的是正在招募玩家以及目前通关率的副本信息,还有些新人玩家以开启直播赚取积分的页面。 上方处于长久静止的是一串类似昵称的代号。 【那些是积分前一百的玩家排行,他们名字后的数字是副本通过的场次和失败场次。】 【在这里,积分就代表着生命。】 没人清楚无限世界里有多少人,但前百玩家的名额很少会产生变动,根据知情人透露,想要登上前百的位置,拥有的积分是常人生活百年的数字。 那些人都是无限世界里的佼佼者,副本通关率接近百分百,通关评价也大多是在S级别往上。 要知道,无限世界失败所扣除的积分是寻常通关获得积分的十倍到百倍,所以就算侥幸从副本里存活,但主线任务失败,基本上也是宣判了玩家的死刑。 所以无限世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生存能力弱的玩家来到这就等于来到了地狱,而能力强的玩家则能在这生活得格外滋润。 甚至高等级的副本会出现仇家相遇,故意不做任务去给对方下黑手,最后整个副本都遭殃。 因为他们能防住对自己产生生命威胁的NPC与剧情,也不在意会扣掉的那些积分。 好在自己只是进来扮演NPC的。 许玉潋拍拍胸口。 【本来宿主还能上一个新手榜单。】 “嗯的” 【您的成绩多半能够登顶,可惜您是以NPC身份绑定,没有积分可以获得。】系统说,【不过也有好处,您不会受积分约束。】 许玉潋本想跟着系统所说的话去看一下新手榜单,但甫一抬头,就发现挂在最上面的屏幕突然出现了变化。 他没有记住那上面的信息,只能勉强从视线里捕捉到的信息看出,刚刚前百积分排行变动了不少。 好像是同时间掉下去了好几位。 “怎么回事的!” “这几个前百玩家参加的是什么等级的副本,快点找出来!” “我靠,我们公会的大佬怎么一起失败了。” “要知道这个榜已经好几年没变动……” 旁边正在记录的信息的人乱成了一团,他们是无限世界里玩家自发创建的公会里的记录员,负责观察副本情况和成员记录。 许玉潋混乱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那些掉下去的人是刚刚通关失败了的” 【对。】 他不是很好奇什么百大,他想起了之前没被回复的一个问题,“啊对了,我那个副本里的玩家,他们通关了吗的” 系统很想夸奖许玉潋。 他可能是有史以来让百大玩家吃瘪最多的NPC。 但它停住了嘴。 “我们公会的佬一出来就发了悬赏,是不是在副本里被谁阴了的”那个大佬公会的人拿着光屏,眼睛瞪大,显然被这次的情况震惊得不行。 “给我看看。”隔壁公会的人也凑了过去,大惊,“一万积分这么大方啊,别是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 “性别男,大概二十出头,长得很白很漂亮的的” 悬赏信息越念越奇怪,隔壁公会的人骂了句,“是悬赏还是找老婆啊,男的还又白又漂亮……本人来领可转移自己的全部积分的的的真的是下任务下疯了吧。” “那可是谢大佬的积分啊。”记录员幽幽开口,“够我再活五百年了。” 旁观者插嘴:“像老婆本啊,攒的老婆本终于有地花的感觉。” “……你也疯了,重点在这吗。” 那人刚骂完就发现自己的公会也弹了个悬赏出来。 用词比前一个公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都沉默了。 许玉潋在旁边看了一会,突然发现他们总结的副本信息,有点眼熟。 深山、怪物、娱乐圈背景…… 还没等他再往下了解具体情况,身形纤弱的青年忽然被空气往角落里带了下,系统出声:【宿主,这个地方不太安全。】 【个人空间还没开启,我们先准备进入下个副本吧。】 它说完,许玉潋回头看见自己原来的位置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 没能看清模样,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 那些人出现后直接往新手榜单所在的投影走了过去,目的明确。 成功载入副本的后一秒,站在末尾的男人忽然回头看向了许玉潋之前所在的位置。 深蓝色瞳孔紧缩一瞬。 …… 看上去荒废已久的西式古堡内还保持着主人离开前的状态。 从半开破碎的窗户向下看,鲜红的玫瑰园依旧盛开,在夜色里摇晃宛若汹涌浓郁的一汪血池,空气中原本馥郁的香气也突变成晦涩腥气的铁锈味。 月光从摇晃不停的深黑蕾丝窗帘缝隙中流入室内,地面的灰尘上明晃晃地记录下了闯入者的脚印。 微软的木质地板发出轻响。 略小点的脚印慢一步地印了上去,和前者对比起来,格外的秀气。 许玉潋是从古堡里的一处小房间里摸索出来的。 因为这次任务身份特殊,他夜盲的情况被无限世界调整了过来,现在在夜里活动甚至比常人看得还要清晰。 副本传送的时间点有些棘手,刚好在角色和别人共同出行的时间。 他还没有接受角色的完整记忆,所以走得格外地小心。 身上穿着的装束比起之前的现代装来说很是累赘,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已经令许玉潋的行动变得缓慢。 他拖着衣服走了几步,低头去看身下的衣服时,比衣料最先看见的是一缕黑色的长发。 许玉潋懵了下,然后摸到了自己可能长及腰际的发丝。 难怪感觉今天脑袋感受到的地心引力格外强。 想着减轻一下负担,解开外面那层风衣,许玉潋才发现自己里面还穿着件样式奇怪的纯白色长裙。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长裙。 宽大的白色方领盖在身前,裙摆长至风衣的边缘,毫无美感的直筒版型,腰间的系带胡乱垂落在地面,昭示着主人出行时匆忙的情况。 这里流行男生穿裙子吗的 许玉潋好奇地扯着裙摆转了下。 【宿主,先把风衣穿上。】 等许玉潋匆忙系上长裙边上的系带,风衣都还没来得及拉好,突然有人拽着他的领口向一旁扯去。 有一道声音从过道处传来。 “柏景大侦探,劳驾您动作快点,吸血鬼随时都可能出现,我们今天可没带武器!” “吸血鬼出现又怎样。”被叫做柏景的人语气憎恨,“来一个我杀一个。” 身后的人声音冷得出奇。 许玉潋手脚发颤,忍不住舔了下自己嘴里微尖的牙齿。 第 28 章 修女謊言 “普通的搜查也能出现这么低级的问题……我很难不怀疑你的专业性。” “别再发呆,快点跟上。”被叫作柏景的男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松开抓住他领口的手,离开时的速度几乎掀起了一阵风。 古堡内的环境许玉潋并不清楚,担心会又像刚才那样要靠着脚印找人,眼看对方已经消失在转角,他拽起下半身累赘的布料,铆足了劲地往前冲。 风衣都没时间重新穿好,内里未更换的白色修女服裙摆被他向上扯起,由白袜包裹着的纤细脚踝下是双亮面的平底小皮鞋。 跑起来时在空旷过道里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系统在改善他眼睛数据的同时也根据角色调整了别的地方。 角色似乎不是很经常锻炼的类型,才没几下,许玉潋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过道处镶嵌在墙壁上的大窗户由无数个彩色玻璃分割,分离碎裂的影子把男人的影子变得格外诡异,逐渐隐入黑暗之中。 这绝对是做任务以来许玉潋遇到过最凶的人。 他心中一颤,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连忙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但男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许玉潋走一步的时间对方差不多和他拉开了两三米的距离。 终于来到了转角处,他扶着那根承重的柱子,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刚在心中决定,要是自己都这样跑还能跟丢人了的话,那他今天还是放弃跟上的想法,然后猛一下就和对角处正在交换信息的三人打了个照面。 “……” 这次他们前来古堡寻找线索危险系数不大,原本只有三人的队伍,因为柏景新助手的加入才变成了四人。 他嘴上正经,但视线早就恍惚飘走了。 一句话的时间,金发青年脸色涨红的速度肉眼可见。 面对柏景微冷的视线,奈尔轻咳一声,补充道:“大概能看出来吸血鬼生活痕迹的线索,都可以说一下。” “那你们呢的你们有什么发现吗的” 几人这才梦中惊醒一般地望着许玉潋,快速点头,“当然有,我们路上跟你说吧。” 许玉潋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的话题转移开了他们的注意力,不然再叫自己说点什么,他真的很难蒙混过关了。 古堡的规模不大不小,搜查起来需要一些时间,几人刚分开从左右汇合,现在准备一同向上检查,也不好再在同一个地方一直停留。 临走前柏景顺手扯了下许玉潋纠缠在一起的裙摆,动作有些大,许玉潋没有防备,被他拽得直接往前面倒了过去。 “站稳,你差点让我滚下楼梯。” “我们刚好在总结所发现的事物,如果你也有发现,那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帮助。” 奈尔加入启示会的原因并不如其他人那样悲壮惨烈。 他家庭十分和谐,是个心中充满正义的热血青年,只是因为厌恶吸血鬼那样践踏生命的物种,这才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奈尔刚到可以婚配的年纪,他家族中的长辈认为他现在所做的事都是在浪费时间,该尽早建立家庭,收收心接手产业。 所以最近母亲为他相看了许多贵族小姐,找来了许多画像让他挑选有没有合眼缘的对象。 但奈尔都拒绝了。 许玉潋想起最开始柏景说的那句怀疑专业性的话,猜测自己会在这里,多半是因为角色对于他们来说是有关键作用的。 以对方之前的态度,如果自己不说出点什么,可能真的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他还没有接收到副本的角色信息,担心说错话会崩人设导致难以处理的后果,现在只能根据目前所了解到的东西,争取少说少错。 因为紧张,许玉潋控制不住地做着小动作,他捏着自己的牛角扣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那处房间应该是佣人房,用具包括周围的地方,基本上都蒙着层微厚的灰尘。” 他更崇尚古典小说中志同道合的灵魂伴侣,最好对方跟自己拥有同样歼灭异族的想法,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不过,这一刻,奈尔知道他的梦想成真了。 许玉潋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完美伴侣。另外两个人之前都没认真看过许玉潋的长相,对他印象就是个懦弱胆怯的东方人。 出现时就是那种低头弯腰,穿着身臃肿的风衣,一副阴沉沉的过街老鼠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尤金会推荐这样的无关人员成为柏景的助理。 现在看着提着裙摆匆忙跑过来,那件沾了灰尘的老旧风衣都遮盖不住出众外貌的青年,两人都有些呆住了。 为首的金发青年先开口问道:“你刚刚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吗的” 三个高高大大的欧洲男人站在一处,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地吓人。 许玉潋往柏景那看了一眼就迅速地低下了头,说:“之前我在小房间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男人们立刻竖起了耳朵。 许玉潋紧张地眼睫乱颤。 刚进入副本,路都没摸清,队友也跟丢了,许玉潋哪里能发现什么线索。 “但是他们的窗子都没有紧闭,那些灰尘很有可能是几天内就能积攒起来的数量,所以我推测他们的离开时间,可能还要更近一些。” 方才的出场实在是过于匆忙,绞尽脑汁的小蝴蝶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一截裙摆仍卡在风衣里的丝线上。 白皙如雪的小腿在层层叠叠的白色衣料里浮现,露出点秀气的足尖。 西方人平时的穿着打扮虽然大胆,但下半身的装束,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极其隐私的,就连稍微清凉一点的短裤都是被明令禁止出现在公共场合的穿搭。 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许玉潋也会这样认为。 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位羞涩腼腆的东方青年来说,一定是极其难为情的,尤其是在他还穿着那身修女服的情况下。 要知道,修道院的修女们,平日里连一根发丝都不会露出来。 许玉潋见他们都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的东西过于没用。 亮面的小皮鞋顶着地面,犹豫地向前走了两步。 原本一股脑束在身后柔软如绸缎的长发此时披散在肩头,在古堡里,精致漂亮得如同跟迷路的公主一样望着他们的小修女,带着股淡淡的香气靠近了他们。 许玉潋怎么也没想到柏景恶人先告状,他唇瓣张合,最终憋出了句。 “对不起。” 许玉潋同样呆了下:“。” 看着几乎垂落到地面的裙摆,许玉潋怎么也联想不出柏景说的话要怎么实现。 太夸张了,明明只是不小心露出了小腿而已。 他拧了拧眉,哪怕对话语里的恶意一知半解,仍升起了些被训斥的怒气。 许玉潋反问他:“如果真的会有那样的情况,那也是他们的事,他们对我有坏念头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的” 雪白领口随着他愈发不满的情绪起伏着,似乎真的气得不轻。 可惜声音依旧轻软,没什么威慑力。 “我没想到侦探先生这么糊涂,我只是穿了修女服,你就要把莫须有的错归结在我身上。” 末了,许玉潋咬住唇,一把推开了对方,“我想我之后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我们的合作方式,抱歉,请放开我吧。” 手中的温度骤然抽离,柏景指腹忍不住轻捻了瞬。 他刚刚还搭在别人腰间,那么细的一小段,似乎两只手就能握住,跟它的主人同样柔软而细韧,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特点。 完全不需要思考,在许玉潋走开没几步的时候,柏景就追了上去。 “……我没有那种意思。” 柏景拦住了他。 柏景显然也没想到许玉潋这人的脾气这么软,难得多说了句:“刚刚你的裙子都快飘到腿/根了,你自己没发现吗的” 他说到这里,带着锐气的锋利眉眼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怪异,“修士为什么要穿修女的服装,这不方便行动,而且会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你。你知道他们会怎么看你吗的” “在大街上紧盯着你,像犬类一样喘息着,然后用最坏的念头代入你。” 话一出口,柏景就自觉越界地愣住了。 眼前的人刚剧烈运动过。 或许是。 柏景怎么也想不出那走几步就能到达的一段路是要怎样才能跑出这个样子。 小脸现在脸上还留着点气血翻涌的红,呼吸间唇瓣内的嫩色若隐若现,明明细弱的眉眼此刻瞪向他,莫名带上了些摄人心魄的艳丽感。 柏景:“我是在想,如果你被有那样的念头的人袭击,你很难保护好自己。” “你现在毕竟是我的助手,所以我……” 可能是道歉这样的事,几乎没有在柏景的生命里出现过,他说完那句话,喉间的水分似乎就完全蒸发掉了。 艰涩地咽下毫无润滑作用的液体,柏景面上依旧是之前的模样。 带着郁气的英俊面容冷凝,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刻有多么笨拙,完全失去了往日对付别人时的刻薄与狡猾—— “请原谅我的失礼。”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说辞。” 一连串的话甩出来,许玉潋刚冒起的火苗完全被吹灭了,“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柏景一道歉,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怪罪的地方了。 其实根本不会有人因为他穿什么衣服就袭击他,他也能够保护好自己。 “嗯。”柏景沉沉应了声,接着道:“那现在你可以穿好风衣了。” “最好不要再让你的裙子跑出来。” 话题回到原点。 方才男人的服软仿佛是错觉。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如同百合花般清丽的面容,温和的谈吐,看上去就像是个神的使者。” “是了,修女确实是神的使者,只是修女也可以随时回归凡世,或许我该等待一个机会。” 柏景用看奇怪生物的眼神看向他,淡淡撂下一句,“他是男的。” 许玉潋跟在他们后面,只能看见三人凑在一起,似乎回头看了他好多眼,然后说话的声音变得越发的小了。 他没注意听,因为他正专注地听着系统给他解释这个副本的情况。 这次的情况有些棘手,许玉潋必须争分夺秒地记住那些内容。 似乎是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顶着张谁看了都想欺负一下的小脸,迟钝地点点头,“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的” 柏景这次回答得很快,唇线紧抿,看上去不太耐烦:“我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情绪。” 许玉潋不说话了。 柏景视线隐晦扫过面前的青年。 实在揣测不明白这位新助理的脾气,索性闭上嘴没再说出点讨人嫌的话。 只有手上帮忙的动作变得更快了。 看着柏景重新将他的风衣扣好,连他的裙摆也理正了边,刚想说声谢谢,对方转头直接和他拉开了距离。 看着男人发丝下略红的耳夹,许玉潋停顿了几秒,摸出根发带把头发重新绑了回去。 二人似乎不欢而散。 奈尔走到柏景身边,小声问道:“伟大的侦探家,您怎么从没向我们介绍过您的得力助手的” 奈尔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兴趣,连带着对柏景的称呼都多了些恭维,毕竟许玉潋还是对方带来的小助手。 【经过长时间的发展,他们已经有成熟的悬赏猎杀流程。】 【此次出行他们的任务就是收集前不久犯下几桩人命的吸血鬼信息,这里是他前段时间长待的老巢,目前行踪未知。】 【最近深夜里,民众常常能听见街道深处传来的凄厉惨叫,每每上报警署却无人理会,人心惶惶。】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瓦尔拉市暗地里衍生出了一个名叫“启示会”的组织。】 【他们之中有许多与吸血鬼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建立“启示会”的唯一目的就是猎杀吸血鬼。】 【因此“启示会”也可以看作是吸血鬼猎人的大本营。】 【人类与异族共存的时代,瓦尔拉市贵族与血族勾结不清,治安混乱。】 许玉潋还记得最开始柏景曾说过的那句话。 现在听完系统的解释,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有那样浓烈的情绪。 他首次接触这样奇特的西方世界,在发现自己可能也是个吸血鬼猎人后,带着点雀跃,问道:“那这次我的角色是什么的” “一位很厉害的,猎人助手吗的” 想起方才自己急中生智说出的线索,许玉潋现在也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越发对自己的猜测感到肯定了。 系统停顿半秒。 【柏景一行人的行为令吸血鬼家族感到厌烦,同时也意识到了这些人的难缠之处。】 【于是,吸血鬼主家决定派遣一位不受宠的低劣混血种前去埋伏。】 【他除了对阳光有轻微免疫之外,毫无猎食能力,是吸血鬼家族里公认的花瓶。】 【通过在血猎里埋伏的内奸,他成功被推荐加入了柏景一行人的队伍里。】 【同时,他还需要在瓦尔拉修道院里扮演修女,获取教会内的一线动向。以免血猎和教会那边联合动手,打吸血鬼家族一个猝不及防。】 这些话,越听越熟悉。 许玉潋眨眼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了些,漂亮的杏眼逐渐睁得圆钝。 【是的,宿主。】 【您是一位很厉害的,双重间谍。】 【本次副本等级为:S】 第 29 章 修女謊言 趁着前面的三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许玉潋顺着墙面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周围很暗,电路在主人离开时就彻底切断,走上更高的楼层,连月光也彻底被厚重的丝绒窗帘遮挡,唯一的光线来源是最前方血猎手中摇晃的烛光。 并不规整的墙壁如同一片碎裂起伏的湖泊。 褪去了最初翻涌的艳色,肤色苍白的东方青年纤密的睫毛鸦羽般垂落,视线落在眼前朦胧的轮廓上。 和角色介绍里的低劣混血种呼应,许玉潋并没有很多西方人的特征。 作为人和吸血鬼的混血,他的长相完全是遗传了来自人类母亲的优点。 黑发白肤,眼尾是带着些韵味的上挑,遮盖在风衣之下的四肢修长纤细,是白日里走在街上都会被警署多关照些的娇气长相。 只能从眼中偶然闪过的一丝红意,和他幼嫩口腔中那两颗发育并不好的尖牙,判断出他的确是个小吸血鬼。 一只可能连送到嘴边的手指都咬不破的小吸血鬼。 “专心点。”男人的手漫不经心地拍上许玉潋的手臂,感受到掌心下单薄的肩头微抖,他视线诧异地向下,“怕的” 柏景视线在反光里和许玉潋对上,在白日里颇负盛名的大侦探,此刻摘下那顶深黑色的侦探帽,带着戾气的眉眼倒映在墙壁,看得人心头一紧。 古堡内的楼梯无法容纳三个成年男性并排行走。 在奈尔和另外一个血猎交流时,柏景自然而然落后一步和许玉潋并肩站在了一起。 许玉潋睫毛抖了下,柏景见他像是被吓到了似地快速摇了摇头,抿着唇鼻音很重地小声回答:“没有,我会专心的。” 乖得不像话。 柏景的表情依旧很冷淡,许玉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侦探都是这种风格。 一眼都没敢多看,他绕开柏景,扶着另一边的扶梯加快几步,往奈尔两人那凑过去了。 没看见男人踩在台阶上的动作卡顿般停止了下,落后他半个身位跟了上来。 听见动静的奈尔朝他们抬手摇了下,“我们刚刚推断了一下,再往上走估计是对方的储藏室,这边罩得很严实,估计是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们小心点,说不准这边还留有机关。” 新来的小吸血鬼此时还不知道那所谓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什么,闻言点点头,按着胸前的衣服,放轻脚步跟着他们往更深处走去。 感受到许玉潋突然的靠近,脸皮薄又春心萌动的奈尔当着他的面就忍不住脸红了。 奈尔忍不住向他搭话,“许助理,您有什么香水可以推荐给我吗的” 黑暗的环境下,这样与此次前来的目的无关的话题,就连许玉潋都觉得有点不合时宜。 他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血猎试探自己的手段。 空旷过道只能听见几人的脚步声,心惊肉跳地憋了好半晌,许玉潋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吸血鬼身上会有特殊味道的时候,奈尔又说:“我们瓦尔……” 想到这位新助理可能不是当地常住,奈尔改口,“我们那流行喷香水,我每次帮母亲挑选下午茶时的搭配,总是被嘲笑口味过时。” “所以就想问问你……” 奈尔从来没见过这样精致漂亮的小男生,哪怕刚才得知对方是男性的真相,奈尔还是控制不住地心动。 这个时代同性间的爱情还是被人所不齿的。 奈尔从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单纯觉得自己这样的念头对于青年来说是很冒犯的行为,勉强压了下去,心中也依旧想要靠近对方。 要知道身边的三个人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对付他这个种族,要是不小心暴露,他可能就出事了。 系统说了,他这次是个优秀的双重间谍,绝对不能在这样的小细节上出差错。 小吸血鬼实在太紧张了。 怎么也不想想,一个毫无猎食能力的劣种,家族哪会为他提供良好的教导,又哪会培养出多有心机的性格。 不过是在需要用到他的时候才把他丢出来探路。 被当做了个摔到人就赚,摔碎了便听个响的那种花瓶。 系统安慰了他几句,倒也没再多做提醒。 许玉潋现在的想法和角色过于贴合,本色出演也毫不违和。 再说孩子有上进心也不是坏事。 几人依次进了门,许玉潋被柏景和奈尔夹在中间。 房门打开时就有股奇怪的腥臭味飘出,许玉潋却从这之中闻到了点格外香甜的气味。 像有很多种口味的果汁。 奈尔弯着腰问他要不要手帕,高大身躯带着过剩热度靠过来的时候,许玉潋下意识往柏景那边靠了下。 他想要回答的声音被男人突然揽住他腰的动作吓得一抖,“不、不用了。” 奈尔身前的人换成了柏景。 这个房间比古堡内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暗,到处都遮得严严实实,就连手中的烛光到了这里也像是被那些黑暗给吸了进去。 房门彻底关上时,视野里已经只剩下一个光点。 不符合季节的刺骨寒意扑面而来。旁边的血猎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奈尔这样拙劣的搭讪手段,放在中世纪都显得老套。 他和奈尔是老朋友,这时候没想着打断,还特意走快了几步拿着烛台往前给他们探路。毕竟这次任务不是很重,走段路的时间说点话当然是被允许的。 许玉潋看不出来奈尔的心思,一头雾水地仰着小脸,为难地皱眉:“我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 他不懂这和自己有什么必要联系,难道自己看上去很博学多才吗。 因为低声交谈的缘故,二人不知不觉间靠得越来越近了,那股萦绕在鼻尖香味越发明显,奈尔瞳孔都放大了点。 漂亮的东方青年就连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来得和别人不一样。 奈尔说不上来,就是觉得,魂都有点要飘。 家中富裕的贵族子弟哪需要靠别人来推荐香水,他就是想多跟许玉潋说一下话,现在听人这样回答,一句带着不明意味的话脱口而出。 “可是你身上的香气就……”很好闻。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从两人中间伸出,先一步按上了红木制成的房门,随后暴露在空气里的手腕上青色血管鼓起,动作略微粗.暴地打开了那扇门。 在三人的注视下,柏景眉头不耐烦地皱起,“你们来这里到底想找什么线索,都到门口了还不进去。” 旁观的血猎察觉到这位情绪的不对,应和地点头,“我先进去,你们后续跟上来的时候小心,东西尽量不要直接碰。” 奈尔看着和自己擦身而过的人,哪怕是神经再粗,也感受到了柏景的敌意似乎是对着自己而来。 对方身上带有亚裔血统,站在许玉潋身边其实是有几分相配的,同样深色系的头发,还有那稍微拗口的名字,他们还是侦探和助理的关系。 难道对方是误会了自己要撬走他的助理吗的 奈尔还是没理清自己的心。 不过许玉潋明显对柏景没有多余的心思。 一路上他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对方这样略带训斥的口吻,现在一听见对方的声音就有点条件反射地想要低头。 之前还觉得能够理解别人的许玉潋,在发现原来自己就是对方说要‘来一个杀一个’的吸血鬼后,心情已经沉重到要滴出水来了。 实在是柏景当时的语气过于吓人,给刚进入副本的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导致他现在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还好柏景上楼时还顺手拿了新的烛台,周遭的环境稍微看得清楚了些。 大概是个类似于书房的房间,进门右边便是书桌,左侧是望不到尽头的巨型书架。 从房门处进来时还以为是个小房间,但等他们真拿着烛台左右走了一遍,才发现这个书房堪比古堡一楼处的大厅,格外的宽阔。 书架一排接着一排,只是上面摆放的却不是书籍。 玻璃瓶装着鲜红的血液,大面积地陈列在这处书房,站在首列书架的位置,许玉潋看见自己的脸折射到在玻璃瓶上,一直延伸到他都看不见的书架处。 按照血型和日期逐一排列,那些玻璃瓶上贴好的小标签,全是主人在猎杀后第一时间做好的标签。 不难想象那样嗜血的吸血鬼为了追求口感都对那些人实施了怎样残忍的酷刑。 走到了书架旁,那股寒意变得越发地重了起来。 古堡主人特意在这个房间的周围放置了堆成山的巨型冰块。 不知道是哪个玻璃瓶没有盖好盖子,还是说那些血腥味浓郁得已经从细微处散发了出来,这辈子没尝过血腥味的小吸血鬼,小巧的喉结难以抑制地滚动了下。 察觉到牙齿的变化,他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柏景从没见过许玉潋这样的侦探助理。 看不出有多敏锐的直觉,做事毛手毛脚,还有一身的贵族毛病。 “觉得恶心还过去。” 他伸手准备去把站在书架前发呆的人扯过来,“别靠太近,可能会有……” 身后。 碎裂声骤然传来。 四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个探路的血猎脚边此刻正散落着无数细碎的玻璃,猩红的血液以不正常的速度在地面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最终,一道尖锐怪异的鸟叫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许玉潋听见身边的人低声喝道:“先离开这里!” 鸟叫代表着异族即将到来的信号,今日的搜查工作并没有带上足够的武器,如果柏景这次是和另外两个人来的,他很可能就直接留下了。 但这次多了个许玉潋。 柏景甚至不敢保证这么弱的人能不能在离开时做到不把自己摔死。 该死的,血族阴险狡诈,如果赤手空拳地打起来柏景肯定顾不上所有人,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助理留在这里送死。 许玉潋已经学会熟练地提起自己的裙摆开跑了。 他现在特别难受,牙齿就像新长出来的一样,特别特别痒,脑袋也很晕。 可能是吸血鬼的特性,他现在看见面前的几个血猎,心里有种想直接咬上去的冲动。 如果从没闻过血腥味就还好,但现在小吸血鬼近距离闻了味,就跟刚开荤的人一样,脑袋里就惦记着想要尝两口了。 好饿好饿……呜…… 许玉潋两眼发黑,完全是靠着毅力往前跑。 起初他还是跟在几人身后跑着的,虽然跑得很累,但起码脑袋里想要咬人的冲动已经被抛之脑后了,可惜还没等他喘几口气再跑一会,整个人就被柏景抱到了怀里。 “呜呜……” 许玉潋都分不清是谁在抱着自己。 一想到还没有开始进行的间谍任务在第一天就即将失败,他流着豆大的眼泪,一口咬在了柏景的手臂上。 哭得更难过了。 第 30 章 修女謊言 与副本介绍中类似于大反派的描述十分贴合,血族除了外貌异于常人,还拥有许多骇人的特点。 传言他们是夜燕的化身,唯一的弱点就是阳光和银器。 在吸血鬼的黑夜主场,赤手空拳的几人可捞不到好处,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古堡。 原本路线因为过于暴露不能再走,柏景和奈尔当即决定按照来前探查过的小路分头行动。 刚追上他们的青年还没缓过来,胸脯起伏着,之前束起的长发不听话地散开了一点,巴掌大的脸被遮得只剩下那么一小点。 不清楚是不是所有东方人都像他这样。 身形纤弱,站在几步开外看人都需要抬着头,眼瞳是玻璃珠似的深棕透明,每次抬眼,纤长的睫毛都像是柔软的蒲公英,毛茸茸地绽开那么一圈。 这样的人好像什么地方都是柔软的。 奈尔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走过去,被旁边的血猎伸手拦住。 耳边是青年微弱急促的喘息声,安静的环境下,随意将他湿红的唇收入眼中,就足以让人升起几分不合时宜的燥热。 血猎沉默地朝着奈尔摇了摇头。 不需要语言交流,视线掠过柏景身边因为剧烈运动,眼尾再次溢出潮红的小助理,那个血猎带着奈尔直接往窗户那边翻了出去。 他们在古堡相反的两处隐蔽位置留有装备好隐蔽装置的轿车,只要快速离开古堡,就能够在吸血鬼发觉他们踪迹之前离开。 窗户那边的路线确实不适合让新来的小助理尝试。 毕竟那条纯白色修女裙看上去很不安全,亮面的小皮鞋很容易留下划痕。 眼看古堡外聚集着的黑色飞鸟越来越多,叫声凄厉无比。 情况危急,柏景没有犹豫,回头将落后几步的许玉潋揽腰抱起,快速躲进了古堡三楼处隐蔽的佣人通道。 用来送餐的通道里,地面上满是滴落在地的干涸血迹,散发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勤于锻炼的侦探先生哪怕是抱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下楼,走动时呼吸声依旧平稳。 四周空旷无比,脚步声似乎从这里一直传到了古堡的顶层。 柏景依旧保持着观察周围的习惯,以确保他们在离开的路上不会遭遇突袭。 眼看再走一层就能离开古堡,将柏景的关注从外界环境上抽离的,是手臂处突然传来的温热湿润。 还带着点试探的痒意。 或许不该说是痒意,看清情况的那一瞬间,柏景额头处都绷出了青筋。 通道处的窗户不再有厚重纱帘遮掩,月光清晰地将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小吸血鬼暴露了个干净。 小吸血鬼乖顺地靠在柏景的胸膛处,领口凌乱,风衣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代表圣洁的修女服衬得他的肌肤格外白皙。 转弯时飘动的裙摆将周遭破败的场景都带上了点中世纪罗曼蒂克的氛围。 葱白五指搭在柏景的手腕上,泛粉的指尖触碰着血管。 感受着脉搏的跳动,青年深棕色的眼眸逐渐转为浓郁的血红,将那所剩不多的吸血鬼血统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头一次尝试新事物的原因,他还不太懂得怎样控制自己的动作,只知道这里有他想要的,但并不知道怎样才能获取。 用牙齿咬了一会,发现没有作用后,又皱着眉头尝试般地用舌尖舔了下。 被柏景发现的时候,小吸血鬼表情依旧茫然。 纤密的眼睫沾着水汽,和男人对视时一脸无辜。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颜色浅淡的唇瓣正含咬着自己的手臂,柏景恐怕也会相信对方什么也没有做。 柏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 外面是即将袭来的古堡主人,怀里还抱着个以怨报德的白眼狼。 他没有想着最好赶快把这个累赘的小白眼狼丢在这里,或者直接掏出口袋里的银器刺入他的心脏,以免他之后去和同类通风报信,反而忍不住想。 小吸血鬼咬人一点都不疼。 或许是许玉潋一直以来都毫无攻击性的形象迷惑了柏景。 他对于本该痛恨的异种,此时竟然多出了很多探索的耐心。 大概是真的饿坏了,能感受到小吸血鬼的两颗尖牙正不停地磨咬着他手臂处的肉,甚至因为咬不出想要的血液,开始过分地扯着那块肉往外拉。 柏景眼皮猛地跳了两下,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吸血鬼。 捏着许玉潋的脸强迫他打开口腔抽出手时,两条银丝明晃晃地牵在空中,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也可能是现在的情况没有足够他反应的时间。 伴随着外面越发狂风大作的天气,柏景快步跑到古堡最后一层。 打开车门后,完全是下意识地将人塞进了后座。 外套被他解下来罩到了许玉潋的头上。 柏景没敢再多看他当时的表情。 小吸血鬼失去了最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像柏景想象中的那样尖叫发狂,和之前咬着他的手时差不多,躺在后座上,抱着他的衣服蜷缩着,有些安静。 那样瘦弱的身形,柏景上车时都没敢细看,只是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件衣服就能把他完全盖住。 他和许玉潋之间的差距很大,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是。 从离开偏僻古堡到回到柏景居住的街道只花了可能十分钟不到。 他们彻底离开了吸血鬼可能追捕到的范围,回到了对于此刻来说,最为安全的地带。 但从上车之前,柏景的心脏就一直保持着极快的跳动速度。 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堪称可怕的数值,哪怕是当初亲手杀死第一只吸血鬼、从吸血鬼的包围下死里逃生的那几次,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白日里面对杀人凶手都面不改色的大侦探,现在只穿着那身衬衫,失去了绅士风度的,站在自己的汽车旁边,看着那扇半透明看不清晰的车窗,迟迟没有伸手打开。 路上,在后座的小吸血鬼总是会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柏景知道,他应该是在哭。 哭得特别可怜。 喃喃自语般地说出自己的小小诉求。 前面车窗没有关严,柏景耳边只有那些呼啸灌入的风声,他模糊间听见许玉潋说了什么,并不清晰。 车窗被关上了,但许玉潋不说话了。 他只是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柏景的那件深色大衣里,低着头,风衣都已经丢在了脚下。 白皙纤弱的脖颈一手可握,细碎黑色的发丝粘连其上,单薄肩头抽动着,从喉间闷闷地发出些抽泣呜咽。 怎么会有这样的吸血鬼。 喝不到血,就只会一直哭。 走下楼的那段时间都不知道给他咬了多久。 瓦尔拉市冷清的十五号大街上只亮着三盏暖黄的街灯,倒霉的大侦探家前的那盏正好暗着,如同特意为他们按下的幕布,遮盖住违背人设进行的动作。 妥协般低下头,一声轻叹声飘散在空中。 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后座处湿漉着一张小脸的小吸血给抱回了家。 柏景想,他并不是盲目地将吸血鬼带回了家。 这是他新上任的助理,他还没能找到接手的下一位,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把人换了。 而且对方还是个小吸血鬼,说不定一次血都还没吸过,他当然要把人放在身边严加看管。 最好是加以审问,找出其余的吸血鬼老巢。 等对方彻底没了作用再处理掉。 …… 饥饿是控制大脑的魔鬼。 温热毛巾盖在脸上的时候,许玉潋混乱的思绪终于清醒了一点,他迎上柏景带着寒意的黑眸,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其实不太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朦朦胧胧记得,柏景的手上有很重的提子味。 然后就咬了下去。 身前人的视线烫得几乎要在他身上戳两个洞,许玉潋咬着唇,恨不得现在立刻晕过去。 哪有间谍上来就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呀,如果说是误会,柏景会相信吗的 柏景对他这个动作还有点印象。 之前在古堡的书房里许玉潋站在那些玻璃罐旁边也是突然做了个这样的动作,他当时以为许玉潋是觉得恶心,现在看来多半是牙齿露出来了。 “捂嘴做什么的” 许玉潋欲盖弥彰地往角落里挪动了两下,“我、我好像有狂犬病。” 柏景原本冷淡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他问:“有狂犬病,所以咬我的” 他伸出自己在古堡时被许玉潋当做磨牙棒的手臂,上面还印着许多牙印,尤其是在鼓起的血管附近,两颗小牙的痕迹格外明显。 但没有一处出血的伤口。 许玉潋缓慢地抬起眼睫,还以为柏景真的信了。 他偷偷舔了舔唇,庆幸自己如此拙劣的借口居然能混过去,“对,我……” “撒谎不是个好习惯。” 柏景这次没再陪着他演下去,直接扯下了他的手,拇指挤入唇缝。 “小吸血鬼。” “你是怎么骗过尤金进入血猎的的” 男人有力的大掌捧住他的侧脸,令许玉潋无法挣脱,他整个人被男人压着靠在沙发上,闭合的口腔不容抗拒地被迫打开。 幼嫩的尖牙彻底暴露在了男人的视线之中。 这个时候,柏景才有时间去仔细观察许玉潋。 和最初在古堡时见到的模样有些差别,但又差别不大,除去那红色的眼睛,闭着嘴的时候,许玉潋就像是个正常的人类。 因为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哭,眼周一圈都带着些嫣红,模样漂亮得出奇。 能骗过尤金好像也不奇怪了。 视线在那两颗牙齿尾端圆钝的弧度停留了片刻,柏景用指腹按在那里,很瞧不起吸血鬼地轻磨了两下,问了句:“还咬过谁的” 许玉潋细秀的眉可怜巴巴地耸起,眼眶里包着泪水,剔透的血色眸子如同夜间闪烁的鸽血红。 因为含着别人的手指,说话口齿不清,“说了的话,泥就会放过我吗的” “不。” 指尖被柔软的物体触碰,柏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等你说完了,我再决定用什么方法处理你。” 30-40 第 31 章 修女謊言 舌头上的伤口咬得不深,柏景想要喂食就必须撬开小吸血鬼的嘴。 柏景修长有力的腿半压在沙发内桎梏着许玉潋的行动,手臂撑在一旁,看着对方白皙柔软的脸颊肉在他的动作下挤出点小窝,被迫张开唇瓣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 毫无预兆的动作让小吸血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玉潋表情透着点可怜的茫然,眼中水光潋滟,因为吸血鬼血统的原因,此时闻到血腥味后他整个人都有些发热,呼在男人手臂处的气也是温温热热的,似有白雾氤氲。毫无威胁性的微尖小牙冒出,一小节湿润的红肉藏在口腔内。 是之前在许玉潋刚清醒时的那番‘审问’里,早就被男人压着牙齿触碰过的位置。 柏景动作顿了下,径直俯下身将那点全部含入口中,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 伤口处溢出的血液顺着唇瓣接触的地方流过,阴影笼罩着的眉眼冷漠严肃,好像这只是迫不得已做出的事。 随后猝不及防的,他得到了小吸血鬼的回应。 可能都算不上回应,是很直白的属于异族野蛮的啃咬,但由毫无经验的小吸血鬼来做,那点动静就变成了黏人的吸.吮。 新鲜温热的血液顺着舌尖滚入喉头。 小吸血鬼睁大了眼,阻隔在二人之间的手臂渐渐软了下来。 因为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正经进食过,现在突然尝到了荤腥,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 在进食的过程中许玉潋主动伸着舌尖舔舐着男人的伤口,裙摆收紧的腰间抬起,像是主动迎合男人的动作,在后来伤口愈合血液渐渐变少了之后,乳白色的小尖牙咬在破损的位置,从喉间发出幼崽般的哼哼声。 柏景揽着柔软的腰,浑身过电一样的发麻,纵容地让许玉潋加深伤口。 血腥气掩盖不住的香味灌入鼻腔内,是小吸血鬼身上的味道。 计划里,柏景的动作不带任何暧昧元素,完全是本能地选择了这种最快速的方法。 但在昏暗光线里,柏景把人压在沙发角落掐着脸,伸着舌头迫不及待舔舐上幼.嫩口腔,喉结都止不住滚动吞咽的模样,显然算不上什么绅士行为。 台灯闪了闪。 常年阴雨的瓦尔拉市,夜晚温度大概需要穿上两件外套。 但柏景衬衫松散,只觉得灯光昏暗的房间内热得出奇。 纤白的手臂挂在他宽阔的肩背上,细碎含糊的话语从他身前传来。 柏景皱着眉说了句不行,然后带着粉的指尖就不满地在他脖子上留下抓痕。 白皙脸颊泛着潮红的东方青年额发湿透,被面容俊朗的男人抱在怀里,身上的修女服皱巴巴的,裙摆都快撩到了腿根处。 他毫不自知地攀在柏景身上,不停地啄吻着柏景的侧脸,血红眸子眼巴巴地盯着对方像是在讨要什么。 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方法。 最后换来柏景的片刻沉默,以及一个深吻。 呼吸声在耳边变得分外清晰,许玉潋昏头昏脑地和对方交换着津液,过来好久才发觉这次没有他想吃的东西在里面了。 明明舌尖还相互触碰着,两人都睁着眼看向彼此,许玉潋见男人没有一点表示,皱着眉不想再亲。 柏景顺从地松开他,离开时还能看见小吸血鬼未来得及收回的舌尖,下唇肉红得很明显。 “你现在不能再喝血了。” 脆弱的小吸血鬼还不能一次喝太多血,这次他让许玉潋喝的量已经足够了,再继续下去,暴饮暴食同样会导致他们陷入沉睡。 柏景见许玉潋还没完全清醒也不急,就任由他坐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已经止血的指腹吸。 过了一会,等到许玉潋羞红着脸想要下来的时候,柏景才按着许玉潋的肩膀叫不许他乱动,然后将不让他继续喝的理由说了出来。 不能喝了刚刚为什么又伸舌头进来。 已经清醒的小吸血鬼舔了舔唇,心里很是不满意,“那我明天还能吃吗的” 说完许玉潋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得寸进尺,提子味果汁可能会生气,他商量道:“两天一次也可以。” “……” “你是身体不好吗的” 许玉潋突然想到了人类的血液是有限的,他暂时还不敢去吸别人的血,只有柏景一个选择,他退步,“那、那三天一次也可以的……” 就相当于三天喝一次果汁,他可以忍一下的! 漂亮的小吸血鬼很期待地看着柏景,见柏景并不说话抿着唇转头又挪着屁股想下来了。 柏景这次没拦着他走,揉了下太阳穴,“……还轮不到你来担心我身体。” 许玉潋眼睫翘起,被人亲得晕粉的唇线旁还垂着几根发丝。 “先生,那我明天还能尝吗的” “我吃得不多,很好养的。” 他第一次尝试吸血鬼的食物,现在吃饱了就有点犯困,但还惦记着下一顿,支支吾吾地不想就这样放弃。 单穿着那件修女裙站在沙发边上,因为没有鞋,他两只穿着白袜的脚局促地叠踩在一起。 像个圣洁纯良的小羊羔。 其实就是个小骗子。 刚进门的时候还说不会咬人,现在尝到甜头,立马就得寸进尺,不停地向他约定着下一次进食的时间,是很喜欢接吻吗的 和别人也会这样说的 “看你表现。” 柏景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给许玉潋拿了双备用的室内鞋后,便带着他那件被哭湿的大衣往浴室走了。 许玉潋呆呆地站在原地,努力理解他的意思。 出来的时候,柏景恰好看见许玉潋大门处研究门把手,不由得皱起眉问道,“这么晚你要去哪的” 许玉潋说:“回修道院。” 柏景走过来把门锁又上了层,“明早回去,现在半夜不安全。” 还有什么比他一个吸血鬼更危险的,许玉潋鼓着脸想不太明白,但看在对方给自己喝果汁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 他问:“那我今晚能睡在你这吗的” 角色被派来当间谍之后就固定了和人类一样的作息,虽然睡得不多,但晚上还是会装模作样地睡一会。 许玉潋刚刚打量了一下大侦探的家,这里的房间很多,不过除了主卧好像就没有别的床了。 他视线瞥了下旁边的沙发,连忙往柏景那边靠近了点,“我不想睡沙发……” 要求还不少。 穿着柏景给的新睡衣,许玉潋成功混进了柏景的主卧里,他看着坐在书桌前写着血猎任务执行记录的男人,忽然又想起什么。 柏景身边多了个小影子。 许玉潋现在没那么怕柏景了,他知道柏景已经发现他过来了,故意不理他,只好伸手指戳对方,“你之后还会赶我走吗的” 惯会卖可怜的,明明都已经穿着自己的睡衣厚着脸皮住进主卧了,现在还跑来说这样的话。 柏景刚要开口说话,许玉潋颤着眼睫,“先生,真的很感谢你……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母亲离开我后,家族里的吸血鬼都讨厌我,只有你愿意收留我。” “……” 柏景问:“平时待在哪。” 又忘记穿鞋,许玉潋被男人抱起来,小脸懵懵的,“修、修道院里。” “嗯。” 柏景借着姿势把人禁锢在身前,垂着眼继续往纸上写字。 “觉得待在修道院不舒服的时候,允许你来借住。” 柏景加入血猎后就认真研究过能克制吸血鬼的东西,其中最为典型的,便是吸血鬼天生被银器克制。 修道院里很多东西包括平时吃饭的用具都是银器,他不知道许玉潋这样混血的劣等吸血鬼受不受影响,总之是松了口。 许玉潋盯着柏景看了一会。 然后又盯着他写的那些东西看了一会。 那些记录就和日记差不多,不过柏景写得很简略,用词不带一丝个人感情。 见柏景提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还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许玉潋心脏一跳,忙伸手按住了柏景的手腕,不让他再往下写去。 他想起柏景刚刚说的看自己表现。 立马亲了下柏景的嘴唇。 “……” 柏景果然放下了笔,转头看他,“真的很饿的” 许玉潋摇了摇头,有点紧张地抱住对方,“不要把我写进去,好不好。” 如果血猎那边知道自己的存在,他肯定活不了多久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柏景一样傻。 系统说的。 只要柏景这边不把他的身份说出去,那他的任务就不算暴露,还能继续做下去。 本来他进入血猎就已经算骗了柏景一次,再、再骗一次肯定也没关系的吧! “先生,我真的不会骗人的。”许玉潋磕磕巴巴地开口,“我真的会帮你们抓吸血鬼,我、我给你们当间谍也可以……” “之前血猎悬赏榜最高的那个吸血鬼,我知道关于他的信息,我……” 柏景打断他:“安静点。” “再说话就把你是吸血鬼的事情写上去。” 男人抬腿把他又往怀里颠了下,当着许玉潋的面写完了那些记录,最终里面只是写到了他们逃离古堡的事情。 还着重给许玉潋说的那句分析留了单独的一行。 事实上如果柏景要写这件事,那许玉潋早就死在回来的路上了,以他以往对待吸血鬼的残忍手段,落入他手里的吸血鬼来不及上报就得没命。 他对许玉潋的态度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但许玉潋不知道,他还很开心地觉得柏景真好骗,又让他蒙混过去一次,黏糊糊地往人怀里蹭。 【恭喜宿主完美完成角色的第一次间谍行动。】 “的” 什么的 被柏景用被子包裹着的小蝴蝶脸蛋粉粉,没听懂系统说的话。 【柏景是血猎中比较核心的人物,您首次行动就利用柏景助理的身份获取了他们的行动信息,并且在第一时间通知同族,让古堡主人重伤了另外两名血猎,很大程度上挫了血猎的气焰。】 【并且您还利用您的聪明才智成功将自己洗脱了嫌疑,为未来的间谍事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许玉潋人都傻了,“今天发生的事……是我通风报信的呀的” 【是的。】 【之后宿主就要正式开启您的间谍生活了。】 【您需要让柏景对您的信任度增加,必要时候可以牺牲一些血族利益,例如您所说的悬赏榜第一。】 许玉潋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碰了下他的唇角,但又转瞬消失。 迷茫的片刻,他听见系统似乎笑了下。 【期待您的表现,美丽的修女阁下。】 第 32 章 修女謊言 接近凌晨的时刻,窗外透不进一丝亮光。 客厅内的水晶吊灯依旧灰暗,只余门边处的壁灯轻晃着。 @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沙发就放置在大门的旁边,但当白色灯罩把光线全部拢进下方后,周围的一切又变得朦胧。 “许玉潋,你知道落到血猎手里的吸血鬼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的” 柏景的声音和他本人很相配。 如同瓦尔拉市的天气,总给人一种晦暗天色的感觉,带着孤僻侦探家独有的阴沉理智,说话都像在宣告他已经判决了你的结局。 许玉潋没有回答,他半抬着眼睫,眼底都是摇晃的水光。 柏景此时在许玉潋眼中与恶魔无异。 尤其是柏景压在他的身上,动作和语气都很凶的时候。 轮廓锐利的半张脸藏在黑暗里,下颌线分明,是那种唇角拉直特别冷漠的样子,就和街边报亭处张贴的通缉犯入狱照差不多。 堪堪能容纳一人的空间被男人侵占大半,肩膀被对方紧握着,许玉潋能感受到自己背后柔软的抱枕已经变了形状。 保持张开动作的嘴角开始发酸,牙齿被对方捏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拔下来。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吸血鬼在黑暗的密室里受刑的可怕画面。 周围昏暗的环境让许玉潋十分有代入感,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咬了柏景一口,就被柏景带到了小黑屋里。 睫毛打着颤,鼻尖已经红透了,“不要杀我……” 伴随着哽咽的哭声,温热的泪滴落在了柏景的手上,他刚仔细擦干净的那张小脸再次被许玉潋哭得一塌糊涂。 柏景呼吸都停了一瞬,原本捧着脸的手微微松开,下意识地抹掉了一滴滑到脸侧的泪珠。 许玉潋不确定对方看不看得见自己的表情。 他像之前在古堡时的那样,抓住了柏景的手臂,不同的是这次他抓着人的手还发着抖,无力到对方随时可以推开他。 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害怕柏景生气,所以不敢哭出声音,脑袋低着往怀里藏,“我没有咬过别人。” “真的没有。” 他都没察觉到柏景的动作停了下来,越想越难过。 眼泪流得很凶,依旧乖乖地小心翼翼地伸手自己擦眼泪,但说话时的鼻音令他每个字都显得黏糊糊的。 “我也不是故意咬你的,我只是太饿了……”许玉潋抿唇,“我从来没有吸过血。” 实在是找不出一点过错的小吸血鬼。 其实就算许玉潋不说,柏景也知道他没咬过人,那几颗尖牙磨了他一路一滴血都没尝到,已经是最好的证据。 柏景从没接触过这样擅长流眼泪的吸血鬼,或者说他从来没和哪个吸血鬼这样和平地交流过。 现在看着对方哭成这个可怜样,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可能把人惹过头了。 沉默地垂下眼,手指抚过青年湿润的发丝。 笼罩在许玉潋身上的阴影抽离了。 看着柏景离开的背影,许玉潋扶着沙发边缘往角落里靠了靠。 黑发散落在耳边,清丽的面容沾湿泪痕,抬眼间宛如雨打梨花,单薄的修女裙从沙发的边缘滑落,不可言说的脆弱使他的美丽更盛。 “系统。”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原本穿在脚上的小皮鞋已经不知道丢到哪了。 听着餐厅里传来的水声,他想跑又不敢跑。 “我害怕。” 可是跑了他又能去哪,一个被家族抛弃塞进血猎堆的花瓶,走到哪被发现了都是死路一条,他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 许玉潋还不明白新手副本和S级副本之间的差距,猛然被柏景这样一吓,魂都快飘了出去。 已经觉得自己把这个副本给搞砸了。 【宿主不用太担心。】 其实如果按照设定来说,一个毫无猎杀能力的劣种吸血鬼,无法抵抗血液的诱惑然后暴露身份,是很正常的事情。 副本内玩家能识破他的伪装也很正常。 而且系统也具有提供屏蔽五感以及提前抽离的功能,在遇到生死之际时可以保证宿主不受伤害。 不过那都是任务失败后的选择,现在显然还用不上。 系统作为旁观位,将这晚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它提议道:【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 何止是有转机,简直不用转。 【其实系统认为,柏景这个人也不是很聪明,您可以尝试着骗他看看。】 小吸血鬼愣住了,“啊的” …… 柏景从餐厅里出来时手上拿着块散发着热气的毛巾。 他的视线落在许玉潋嫣红的眼尾,将那张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后,就把毛巾又过了一遍热水,折成长方形盖在了许玉潋的眼睛上。 动作是少见的细致温柔。 “没吸过血,你是怎么长大的的”仗着许玉潋看不见自己,柏景坐在他身边,观察着自己这位吸血鬼小助理脸上的表情。 “吃别的东西长大的。” 好像察觉了柏景对他态度的松动,小吸血鬼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他舔了舔唇,说话很轻:“我是人类和血族生下来的劣等吸血鬼,除了吸血,人类的一些食物也能维持我的生命。” 柏景看着他因为舔舐增加了几分艳色的唇瓣,“那你为什么要来血猎。” “我、我讨厌那些吸血鬼。” 柏景猜他可能又哭了。 他看见许玉潋的手在微微地发着抖。 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许玉潋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在家族的时候,他们都欺负我,因为我没有很尖锐的牙,也没有他们那样奇特的能力,后来……后来我就被他们赶出了家族。” 湿热的毛巾下,许玉潋眼睫乱颤,正绞尽脑汁地想要把故事尽量说得好一点。 他也不是完全骗人。 除了最后那一点,其他都是角色真实的遭遇和想法。 百分之九十是真话的谎话怎么能算骗人呢。 柏景接过他的话,揭开盖在许玉潋眼睛上的毛巾,不经意间触碰着他卷翘的眼睫,“然后你就想要帮血猎去抓捕吸血鬼的” 随后,他用仍有热度的另一面去按压小吸血鬼微肿的眼尾,像是模仿对方的音量,话语在黑夜里柔和得不成样子,带着些不自知的纵容。 “胆子这么小,还敢来。” 灯光下,许玉潋迎上侦探先生深邃的眼眸,撑着沙发主动凑近了对方。 嗅觉比视觉更先一步感受到属于青年身上特有的事物。 “先生……能不能不要杀我,也不要赶我走。” 似乎要以此证明自己不会咬人,柔软的身体陷进男人的怀里,他闷声闷气的。 “我不会咬人的,虽然我因为吸不了血体质很差,有时候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但我清醒的时候一定会努力帮你们找到其他的吸血鬼……” 这样的场景绝对是侦探先生从未预料到的。 先不说他是否会和吸血鬼和平相处,光是这样为零的距离,就已经足以令他恍惚。 足以令所有认识他的人感到恍惚。 上次在奈尔家举办的晚会里一位男士向他示好,他直接在别人靠过来时大跨步挪开了位置,让别人当众丢了脸。 英俊但孤僻的侦探先生,没人不知道他的古怪性格。 柏景不喜欢过于热闹的场面。 职业注定他会和很多人接触,但大部分时间他更习惯于自己在案发地点寻找蛛丝马迹。 可以说他想过自己以后的人生,就是解决掉了那些杀害他父母的吸血鬼后,余生都在与那些尸体和案件打交道的日子中度过。 但他现在在做什么。 抱着一个刚咬过自己的小吸血鬼,听着他用那如同蜜糖般甜腻的嗓音迷惑自己的心神。 可是他是那样的不同,他和其他吸血鬼是不一样的。 他的身体是温热而柔软的,圆钝的牙齿也只是在自己的手上留下了一片口水和牙印,连痛觉都无法触发。 吸血鬼与人类一直都是敌对状态,而且吸血鬼长期在体质上压制人类,能令人感到的只有威胁与疯狂。 但到了自己遇见的这个小吸血鬼这里,他们之间的位置好像转变了过来。 对方好像格外依赖自己。 知道他们是一个怎样的组织依旧想要靠近,知道自己讨厌吸血鬼还是想要帮忙,就因为他被分配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便这样盲目地相信自己。 连命都不要了。 可怜又蠢笨,无家可归的待领养小吸血鬼。 男人长时间的沉默让许玉潋心里有些没底。 许玉潋心虚地眨了眨眼,生怕柏景看见自己的表情,抱着人的手更紧了,丝毫没管面前男人越来越僵硬的身体。 “先生……”他唤道。 柏景反应了好一会。 他从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里抽离出来,才终于意识到许玉潋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他握住许玉潋的肩膀把人扶正,表情严肃得像是许玉潋说了很可怕的事情:“你经常昏迷的” “在外面也是的” 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吸血鬼这么弱。 也对,毕竟没有哪个吸血鬼会跟许玉潋一样,连血都喝不到。 许玉潋小脸懵懵的,摇了摇头,“也没有经常昏迷,之前我一直待在家族里。” “昏迷多久的” 许玉潋看着柏景越发难看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有时候几年,有时候几十年……” “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跟着你们的”他咬着唇又有些想哭,眼泪说来就来,挂在睫毛上欲坠不坠的,“可是我都说了,我会努力帮忙的,而且我也不会咬……” 没等许玉潋说完,空气里突然有提子味弥漫。 柏景掏出一把小刀干脆利落地划破指尖,伸到他的嘴边,“吃。” 许玉潋警惕地睁大了眼。 虽然他刚刚说的那段话本意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骗柏景一点血,但明明柏景最讨厌的就是吸血鬼。 他才说完自己不会咬人对方就这样,摆明了有问题。 小巧的喉结滚动了下,许玉潋强撑着胃里火烧般的馋意猛地摇头,这样,应该更有可信度了吧! 血液不停滴落在地面,瓷白的地板上猩红的鲜血刺眼无比,柏景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许玉潋尖牙都控制不住要再露出来的时刻。 柏景嘴里似乎有什么动作。 下一秒,柏景掐住他的脸颊,带着提子味的血液不容抗拒地渡进了他的口中。 周遭静谧无比。 二人又恢复了最初的那个姿势,甚至比之前更加贴近。 第 33 章 修女謊言 第二天从侦探先生所居住的十五号大街离开时,许玉潋已经错过了修道院的赞美经与晨祷。 他在辰时经钟声已经结束之后才回到修道院。 原本说好会提前叫醒送他离开的柏景没有遵守诺言,反而在时间已经错过之后,才敲开门问他。 “我记得你能吃人类食物,普通的三明治在你的菜单里吗的” 修道院有专门供给早午晚餐的服务,相对的时间也比较固定。 他们会在辰时经之后提供早餐,午时经时提供午餐,夕祷过后提供晚餐。 现在是天色将亮的早晨七点。 如果许玉潋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晨祷仪式,以及辰时经后的早餐。 不过他并不喜欢那里的食物。 看着侦探先生身后餐桌上的做好的早餐,许玉潋还是留下来喝了几小口牛奶。 昨晚被弄得发皱的修女服经过熨烫变回了整洁的模样。 告别柏景后,许玉潋就跟随着其他修女一起前往唱诗堂背诵赞美诗。 九点钟的时间,因为昨天瓦尔拉并没有下雨,今天是个少见的大晴天。 经过唱诗堂外的走廊,阳光穿过拱形的梁柱照入地面,一早上都没在修道院出现的青年微不可查地往里面靠了靠。 许玉潋有些烦恼。 虽然劣种有些轻微免疫阳光的能力,但那只是轻微,身为吸血鬼,阳光还是会对许玉潋造成一定的影响。 长久和阳光接触会让他感到十分的疲倦。 手指虚虚提起裙摆走到了队伍的角落里,在确定阳光已经照不到自己后,许玉潋这才松了口气。 位于郊外的瓦尔拉修道院院内气氛还算和谐。 修道院里的日常生活宁静规律,他们从早到晚都围绕着祈祷学习还有劳动进行,修女们彼此之间也很互相照顾。 路上,她们就如同普通的学生那样聊着天,话题各种各样。 只有靠近许玉潋这边没有什么谈话声。 肤色雪白,五官清丽的青年即使在光线暗处依旧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有不少修女在偷偷地看他。 许玉潋作为新来的修女,和其他的修女关系只能算普通。 尤其是在他拥有单独一处住宿的小楼后。 倒不是那些修女不欢迎他的到来,也不是嫉妒他能够拥有自己的寝室小楼。 而是因为许玉潋每次结束祷告就会直接回到自己的小楼里,直到下一次祷告或者劳动开始时才会出现。 那些想要和他一同学习劳动的修女们每次都找不到他人,他来这的几天时间里,她们甚至都没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在社交方面,新晋的侦探小助理和他的雇佣人一样孤僻。 能不和别人接触,他就尽量不去和别人接触。 因为他的身份过于特殊,如果长时间的相处,角色很难保证自己能在这么多人类的包围下依旧保持理智,并且不被他们发现真实身份。 角色待在修道院的这段日子,甚至一个修女的名字都没能记住。 其实平时也有很多人会忍不住去看他。 毕竟新来的小修女是那样精致的东方长相,简直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只是看着他都会觉得是种享受。 只是今天的他,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似乎嘴唇的颜色更红了些,也……更漂亮了些。 明明穿着和她们同样的纯白色修女服,整个人却如同像神话中诱人堕入深渊的罪恶美神般昳丽,让人想要违背神明的指示再多偷看几眼。 唱诗堂位于教堂内部的东方。 进入唱诗堂,每个人都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开始跟着吟诵者背诵赞美诗。 许玉潋看着面前陌生的壁画和雕像,眼睫垂落,唇瓣张张合合,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完全进入了虔诚赞美的状态。 阳光被彩色的玻璃隔绝成微弱的碎片,将青年纯白的修女服当做画布,描绘上了圣洁的色彩。 他柔和宁静的面容在此时就如同真正的圣女般令人感到心神恍惚又温暖。 只有系统知道他此时在叽叽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想喝提子味饮料,草莓味也可以,葡萄味和提子味有差别吗,我还没喝过哈密瓜味的,要是有百香果味的话就好了……” 【……】 角色作为一个吸血鬼来到修道院,肯定不会真的去记那些赞美诗。 许玉潋站到位置上,看见别人已经开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简直是一片空白。 领诵者念得又快又小声,他站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什么都听不清,连模仿都做不到。 但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不能闭着嘴什么都不说。 只能强作镇定,保持着之前的状态说出了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条理的东西。 反正没人能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许玉潋想着,面颊处浮着淡淡的薄红,不经意间抬起眼就对上了一道冰冷的视线。 “!” 气质清冷,身穿着纯白修士教袍的高大男人正站在唱诗堂的门口处看着他,胸前的十字架在阳光下折射着属于银器的光,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不知道为何,许玉潋心下蓦地一跳。 他赶紧又低下头继续念叨他的愿望清单,祈祷着对方应该看不出他在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辰时经结束的时间,许玉潋伴随着离开的队伍,再次看向门口的时候,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已经离开了。 不过路过的修女们窃窃私语的话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赫温院长今天从巴斯维尔回来了的” “是吧,刚刚他就站在唱诗堂大门那,不过我没敢多看。” 许玉潋跟在她们身边,冷不丁地问了句,“院长去巴斯维尔,是有什么事吗的” 那些修女见是新来的小修女说话,你看我我看你的。 最后一个脸蛋红扑扑的修女被她们推出来,热情地给许玉潋解答:“听说那边的异种泛滥,院长作为神职人员奉命过去帮忙处理,现在应该是已经解决了。” “玉潋修女,你刚来大概不知道吧的我们院长可是瓦尔拉市有名的吸血鬼克星……” 她们热热闹闹的,走到空旷的花园过道时原本压抑的声音都放大了不少。 许玉潋刚刚的主动在她们眼里就是合群的信号,现在一同去往花园修剪花枝,她们都恨不得牵着许玉潋的手和他说话。 而被修女们围着的许玉潋,眼睫颤着,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她们。 【宿主害怕的】 “也没有很怕。”许玉潋嘴硬道,“只是他的头衔有点吓吸血鬼而已……” 【系统只能为您祈祷,希望以后不会碰上蝴蝶克星了。】 “……哼。” 许玉潋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刀,很是熟练地开始摆弄面前的花叶,对系统抱怨:“你说他刚刚为什么要看我的是不是发现我念的赞美经是错的了的” 系统安慰他:【那么远的位置。】 小蝴蝶满意地剪下一节枯枝。 【他应该不会发现宿主您今天最想喝的味道是葡萄味的。】 小蝴蝶不小心剪错了一片叶子,细秀的眉都皱了起来:的 察觉到许玉潋隐隐要发作的念头,系统赶紧岔开话题,“宿主很适合这份工作,您面前的花比周围其他人所负责的区域看起来都更和谐一些。” 这样拙劣的转移话题手段用来对付许玉潋显然是足够的。 “当然啦。”许玉潋甚至都没再多纠结系统之前的话,带着顶别人递给他的大帽子,一张小脸被罩在阴暗处,弯下腰,小声念叨着,“我可是小蝴蝶。” 瓦尔拉修道院内有许多院长安排的外来人员,将近两百位仆人,还有马夫和羊倌……他们负责了院内大部分的杂务。 只有关于语言学习、缮写以及一些学术教育方面的事情需要修女们亲自来完成。 当然,还有这些她们自己种下的花草与菜园也是需要亲力亲为。 总的来说,她们的一生,只需要在这专心完成自己所喜爱的事业。 例如传授知识、为民众行医,又或是补充翻译那些中世纪以前的书籍。 在这个时代,除去异族的侵略,他们所生活的修道院内既没有那么多压死人的礼教规矩,又带着人与人之间纯然美好的真挚情感,这里一切都如童话般美好。 午时经之后就是午餐时间。 这次许玉潋没有再在唱诗堂看见那个名叫赫温的院长。 但在从北门走出唱诗堂往路过教堂的时候,他透过后门处狭小的窗户看见了赫温,对方正站在阳光照射下的大祭台旁翻阅着书籍。 片刻,似有所觉般地抬头看向了许玉潋所在的位置。 这已经是许玉潋今天第二次被他吓到了。 他提着裙摆转身跑回了队伍里,一直不停地走到膳厅里,悬挂在空中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纤长的眼睫颤着,他排队领取午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膳厅内的两排餐桌是由四张长桌拼凑而成,当值朗诵者坐在他们的中间,已经开始了今日经文的传诵。 许玉潋挑选了一个靠近门边的位置。 一顿饭的时间,他只喝掉了一些粥,其余的东西一概没动。 倒不是因为他挑食,自从昨晚尝到了正经吸血鬼食物后,许玉潋就对这些食物打不起兴趣了。 而且他现在还是觉得很饱。 看着别人渐渐变得干净的餐盘,许玉潋扫了眼自己满满当当的餐盘,趁着没人注意他这里,带着午饭溜出了膳厅。 他准备把这些东西倒掉,倒在附近有小狗的地方。 但还没等他彻底销赃灭迹,一阵刻意的脚步声传来,男人平静的问话声在许玉潋耳边炸开。 “今日的午餐不合胃口吗的” 许玉潋僵硬地转过头,将餐盘遮挡在身后,“没、没有啊。” 面容冷峻的男人眉眼覆着,视线落在许玉潋发红的眼尾处,沉默片刻,道: “第三次了。” “你的真的很容易被吓到。” 第 34 章 修女謊言 @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闫循观弯下身伸手拿过他餐盘时,许雨莲刚好和他身后的食品总管对上视线。 年近四五十长相慈祥的老伯恭敬地弯着腰,面上带笑,“水修女和院长已经见过面了的” 他也听见了闫循观的话。 闫循观院长前去巴斯维尔处理异种的时间不算短,将近数月的时间,而许雨莲这几天才刚进入修道院。 按道理,许雨莲和今天早上才刚回到修道院的院长是不认识的。 总管还以为他们是之前见过面。 总管不知道闫循观为什么会那样说,但许雨莲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今天几次被抓包的事,袖口处的手指紧张地绞于一起,视线飘忽,“啊,嗯……” “这里的动物有固定的放餐时间。”闫循观把餐盘递给食品总管,不动声色地将食品总管的注意力转移,“公子不用担心它们会饿。” 总管拿着餐盘还想说什么。 不远处膳厅内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他拿着餐盘进退不得,仅仅得歉意地跟两人道别,“院长,修女,小人先失陪了。” 他走后,周围又变得安静,能听见膳厅内收拾餐盘的碰撞声。 这里就仅仅剩下许雨莲和闫循观二人。 许雨莲抿着嘴,轻声保证道:“小人下次不会了。” 他避重就轻,并不想和这位哨兵克星单独待太久,生怕被对方看出来点什么,说完,又道:“如果没事的话,那小人先回寝室了,闫循观院长。” “小人没有责怪公子的意思。”闫循观静静地看着他。 “但关于其他的事,明天晚祷过后小人会去找公子。” 今日许雨莲的打扮依旧是统一的修女服,不过比起之前于古堡里和血猎相处时,他身上又多出了修女帽与头巾。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许雨莲特地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这里算是高处的风口,原本蹲于那的时候感受不到,现于一站起来,许雨莲能感觉到他修女帽上的头巾正于被卷向后方。 堆叠的盔甲摆也被吹了起来,和及腰的头巾一同飘扬于空中,腰肢纤柔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将他卷走。 黑头巾黑长盔甲,用于遮蔽特征的服装穿于他的身上,变得格外的特别。 大概越是素净的衣服就越能将人的气质衬托而出,站于风口,许雨莲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装饰,却叫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他没有注意到,闫循观不知何时朝着他走近了一步。 伸手按住几欲飞走的头巾,许雨莲这才意识到闫循观刚刚说了什么,抬头时表情讶异地睁圆了眼。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太明显,压下惊讶,问:“院长如果还有什么其他事情,现于就可以和小人说。” 许雨莲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恐惧感,而且晚祷后的见面地点,多半会于他的寝室里。 他下意识地觉得,和对方独处会很危险,所以想要拒绝。 闫循观的神情很平静,没有直接接上许雨莲的话,或者他完全没把许雨莲话语里暗藏的拒绝当回事。 离开时他淡淡地留下两句话:“现于的地点不太方便,小人也没有时间。” “小人知道公子于晚祷后不会准时睡觉,记得开门。” 闫循观留下的话让许雨莲心不于焉了一整天,晚上偷偷溜出修道院的时候还差点被人发现了,好于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从小门跑了出去。 可能因为是S级世界的原因,这里的NPC会比之前的新手世界更具有独立意识,也因此,许雨莲得到的角色提示减少了很多。 世界内的剧情走向完成变成了由玩家和NPC操控影响的数据。 所以许雨莲现于都还不清楚闫循观院长是怎样的人,仅仅能从对方那所谓的‘哨兵克星’头衔里感到点本能的不安。 其他的事情的 闫循观能跟他说的其他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小哨兵到处都是破绽。 …… “还好公子们那时候跑得快。”奈尔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一大块染血的绷带,“那个哨兵的速度和实力简直太可怕了,小人们拿上车里的武器都打不过对方。” “如果这种还不算亲王级别,那小人真不敢想象到时候小人们该找什么方法应对哨兵。” 今晚集合的地点就于柏景的家里。 他们同一时间仅仅能做一个攻略主线进度,于上个攻略主线进度没完成之前,他们的小分队不会解散。 这次奈尔他们来就是准备和柏景口头汇总一下,然后由卡斯哲记录下来那天的具体情况,最后根据整理出的信息做决定,看看够不够直接提交标准。 上次的攻略主线进度是收集那仅仅居住于古堡的哨兵信息,他们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杀回来,所以收尾收得很匆忙,不过大部分关键信息还是收集到了的。 比如那座古堡里的环境,还有那间书房,那里收集了远比记录于册的案件次数更多的人类血液样本。 足以看得出来对方是个嗜血成性的暴戾角色,更别提他们直接正面和那仅仅哨兵交战了一次。 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恶劣,但也没有太糟糕。 “亲王的”另外一位血猎,也就是卡斯哲摇了摇头,“不见得对方会苏醒。” “如果幸运的话对方还会一直沉睡下去,如果不幸运可能明天就会遇见,不过这都是假设,至少小人们现于可以庆幸古堡里的那仅仅哨兵还于小人们的可控范围内。” 奈尔点点头:“倒也是,说到底,还是小人学艺不精了。” 他准备把衣袖放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许雨莲也于这。 尴尬地遮住了伤口,奈尔不太好意思地转头看向许雨莲,想要解释的话语于看见青年脸上可怜巴巴的小表情时咽进了嘴里。 看着奈尔伤口,许雨莲眉心都皱了起来,就好像他也同感身受了一样。 他就保持着那个似心疼似期盼的表情坐到了奈尔的旁边,手指摸上奈尔渗血的绷带上,“很疼吧的” 微凉的指尖轻轻柔柔的,没带什么重量,但奈尔却觉得他触碰过的位置似乎都于发烫。 当时他整个人就坐直了。 奈尔怎么可能说疼,他故意伸着手做了几个舒展的姿势,表情轻松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就是血流得多了点,看着吓人而已。” 许雨莲点头,“那就好……”他说着话,灵魂都快飘到了空气中那一点橙子味上。 奈尔是橙子味的,许雨莲没尝过这个味道。 柏景从卧室里拿着记录本出来的时候,许雨莲就差直接把脸贴到奈尔伤口上了。 “许雨莲。” 馋得想流口水的小哨兵完全没注意到有人于叫他。 奈尔看见柏景黑成锅底的脸,赶紧推了下许雨莲,“小助理,柏景于叫公子。” “啊……到!” 迎上柏景冷冰冰的视线,许雨莲舔了舔嘴,乖觉地从奈尔那边的沙发转移到了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 把柄被人家抓于手里,小哨兵也不得不暂时听话。 许雨莲遗憾地看了眼奈尔的伤口,刚刚奈尔差点就答应揭开绷带给他看了,要是他能偷偷用手指碰一下,沾一点点血就好了。 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他们开始讨论复原昨晚情况的时候,许雨莲就坐于旁边听着,偶尔柏景和奈尔会抛几个简单的细节让他补充。 许雨莲很有参与感,听得也比一开始认真。 卡斯哲于记录的过程中不时提出疑问,得到回复后就继续低头记录。 前面的事情都是他们一同经历的,没什么新鲜的,重点是后面他们逃离的那个部分,尤其是奈尔他们那边的情况。 所以柏景需要先交代他们那边的情况。 准备回答前柏景于喝水时看了许雨莲一眼,许雨莲紧张地咬了咬嘴,没敢说话。 “小人们那边撤离得比较顺利,路上没遇到什么别的情况。” 还好柏景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他一笔带过的口啃咬令许雨莲松了口气,其余二人也没怀疑什么,直接开始说起昨天他们见到的那个哨兵。 提到交战的过程,奈尔说:“差点小人就要变成哨兵了。” 他脸上恐惧和庆幸的表情实于有点夸张,指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要不是小人牺牲自己的胳膊接下那一爪,这里的伤口就仅仅会是两个洞了。” 准确来说,留下两个洞的伤口,他的下场不一定会是变成哨兵,更大可能是变成一个毫无血色的人干。 柏景没有想改正他说法的念头,漫不经心地开口:“公子很讨厌哨兵的” 他这话问得奇怪,平日里最讨厌哨兵的人如果柏景说他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不过其实血猎里的人都很讨厌哨兵,不然他们也不会加入血猎。 总之柏景问了句很无用的废话。 奈尔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反而是正埋头记录的卡斯哲抬眼看了他一下。 “小人肯定讨厌哨兵啊!” 奈尔用他那张称得上是阳光帅气的脸做出了个厌恶的表情,故意扮丑似地开口,“一想到小人变成那种灰黑肤色长着个尖牙还要吸人血,小人还不如直接自小人了结算了。” “如果是遇到哨兵呢的” “这还用问的如果遇到……”奈尔绷着另外那仅仅没受伤手臂的肌肉,不知为何,对着许雨莲扬着眉笑了下,“那小人当然会竭尽全力保护队友啊。” 如果夸张一点的话,奈尔敢说这个时代就没有不讨厌哨兵的人存于。 他们这样的血猎于很多人眼中都是很神秘的角色,当然,严谨一点,他们是很神秘的英雄角色。 市井间流传着不少他们英勇保护平民的故事,不少姑娘会于夜间把他们当做话题……某些时候,他们也是种于相亲市场上很抢手的角色。 小助理会喜欢这种类型吗。 “哈哈。” 柏景勾了下嘴角,深邃的眉眼带着些不怀好意的古怪。 “想想也是,毕竟公子当时加入启示会的时候就说过要消灭所有哨兵吧。” 许雨莲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不过他现于也没空管柏景为什么笑。 被奈尔形容得格外可怕的小哨兵垂着眼大气不敢喘一声,嘴瓣咬得发红,莫名其妙的,也跟着柏景,“哈哈”一声。 交谈中途,柏景趁着许雨莲去厨房喝水的时候跟了上来。 杯子里的水差点泼到了柏景的身上,许雨莲慌张地扶住杯壁,还没等他看清柏景的表情,嘴角就传来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奈尔也是血猎,公子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柏景低着头,因为克制,声音显得很沉很哑,“不是谁都像小人这么好说话。” 奈尔和卡斯哲收集整理好信息确认可以提交攻略主线进度后就离开了十五号大街。 当晚许雨莲还是留宿于了柏景的家中。 柏景绝对于骗人,许雨莲想,他一点都不好说话。 这晚的柏景比昨晚要小气很多,伤口很小,许雨莲想要喝一点提子味的东西,仅仅能自己努力靠过去,伸着she尖含咬。 到后面急得想要哭的时候,柏景才神情纵容地揽着人抚摸着背脊,将那点血液送进了小哨兵的嘴里。 …… 第二天许雨莲没再迟到。 凌晨五点,他于柏景阴沉的视线下回到了修道院。 昨晚混乱的情绪已经把他一开始的紧张冲散,度过了相对安稳的一天修道院生活,带着困意结束晚祷时,许雨莲还没意识到他今天忘记了什么。 晚祷结束后的第二个小时。 习惯性上锁的卧室房门是被闫循观撬开的。 ‘咔嗒’的一声。 刚从浴室里出来,浴巾下包裹的肌肤仍沾着水珠,许雨莲就这样直面了门外传来的冷风,肩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与依旧穿着黑日里那件修士服的闫循观对上视线,对方很高,站于门口几乎要把整个门框占满。 闫循观的视线闪躲片刻,坦然道:“抱歉,小人说过让公子记得开门,但公子好像忘了。” “小人仅仅能自己动手打开。” 闫循观完全没有给许雨莲更多的缓冲时间,关上门,他突然开口:“公子好像今天也了去十五号街是吗的” “柏景。” “他是公子的领养人的” 第 35 章 修女謊言 十五号街是柏景现于的住址。 按道理许雨莲和血猎们私下的联系不应该被修道院里的人发现,但现于刚回来的闫循观不仅知道,还准确地说出了住址。 许雨莲身为间谍却三天两头地被人抓包,现于已经有种破罐破摔的味道。 沉默了两秒后,他索性放弃狡辩。 而且这次的情况也不是很糟糕…… 至少闫循观仅仅是发现了自己和血猎有联系的事,还不知道他是仅仅哨兵。 厌恶异族的修女和血猎私下有交往也很正常吧。 小哨兵努力假装冷静。 都没心思再去计较闫循观闯入自己房间的事,许雨莲惦记着闫循观最后那句话里的含义,捏着浴巾,试探着回答道:“小人去找柏景是有原因的。” “公子说的领养人,小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实话。 没有解释,闫循观还是之前那副平静的模样,淡淡地问了句:“如果小人今天没来,公子待会是不是又要去找他的” 许雨莲没有回答,但从他的微表情里能够判断出答案。 闫循观站于门边,似乎是笑了一下,“是因为同一件事吧。” 哨兵内部的等级划分比人类社会更加严格。 如果说奈尔一行人提到过的那位亲王是血族内身份最尊贵的人物,那像许雨莲这样的混血种,自然就是血族内最不被重视的小喽啰。 他们极其注重血统,其他因素于他们眼里可能没有一滴纯血种的血来得重要。 而很多不被家族重视又没有猎食能力的哨兵,得不到食物就会陷入长时间的休眠。 渐渐地,于黑黑之中的灰色地带里,出现了一种特殊的关系—— 领养者与被领养者的关系。 通常这段关系是由人类主导,他们给哨兵提供血液,而哨兵则需要满足人类的各种癖好。 这样的关系,对于大部分哨兵来说都是极为耻辱的,他们自恃高贵,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于食物之下。 仅仅有最弱小的哨兵会选择这条道路。 闫循观观察过许雨莲,牙齿圆钝四肢纤弱,完全是个没有捕食能力的小哨兵。 很符合条件,长相也是很受人类欢迎的那种。 显然,不论许雨莲如何解释,于他看来,许雨莲和柏景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卑鄙的血猎用他劣质的血液钓回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哨兵。 许雨莲每晚会去找柏景的原因其实和闫循观想的差不多。 他的确是因为柏景的血才去找对方,偶尔是为了攻略主线进度见面,不过也可以算是同一件事。 “所以呢,院长公子到底想说什么的” 许雨莲还以为闫循观那番话指的是关于血猎攻略主线进度那边的,抿着嘴直接承认了。 很诚实的态度,看不出一点心虚,但他不知道闫循观早就发现了他哨兵的身份。 苍黑的皮肤,堪比圣女像般纯洁的模样,如果是许雨莲的话,那好像养一仅仅小哨兵确实不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幼年哨兵对血液的抵抗能力很低。 换一个领养者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 闫循观看着他,忽然走近了几步,将身上的外袍罩于了许雨莲的身上。 “想说,明天的午餐希望能够合公子的胃口。” 他就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将门重新带上便离开了这栋小楼。 屋内空荡安静。 如果不是许雨莲身上还披着那件带着檀木香的宽大外袍,他甚至都要怀疑刚刚是否有人曾来过这里。 谈话的内容和时间短暂得许雨莲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预想中更多的逼问没有出现,被称为哨兵克星的男人深夜撬开他的门,好像就仅仅是为了跟他说那几句毫无意义的话。 许雨莲站于原地蒙了半晌,直到规则者将他放于床上的睡衣递过来,他才懵懵地把身上的外袍给脱了下来。 闫循观到底什么意思呀…… 就于他窝进被子准备入睡的时候,位于床头左侧的窗户忽然响了两声。 啊的 许雨莲整个人都清醒了,小心翼翼地又开始把自己往被子里藏。 要知道,这可是二楼。 什么东西能敲二楼的窗户啊。 【是血族的传信。】 规则者替他从窗户那拿走了塞进来的信封。 许雨莲察觉到有东西揉了下他的脑袋,这才缓慢地从被子里抬起头,“信上面说了什么的” 规则者将信递了过来,【宝宝不自己看一下的】 一秒没犹豫,许雨莲点头,“不看,规则者念给小人听。” 【血族那边对您上次通风报信的行为很满意,让公子再接再厉,继续盯着。】规则者省略掉上面繁琐的用词,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贬低话语,道:【他们还希望您和柏景多接触,争取获得他的信任。】 这些话许雨莲前几天就从规则者那听过类似的了。 没什么新意,许雨莲将脸埋于枕头里,“他们会经常传信吗,小人觉得有些吓人。” “大半夜敲窗户什么的……公子看见送信的是什么东西吗的” 【是仅仅黑色的蝙蝠。】 “不是有其他的通讯工具吗,他们为什么不用。” 这个时代有汽车也有电器,当然,普通的手机也是有的,不过并不是上个世界的那种智能手机,这里的手机极其小巧,仅仅有简单拍照与通讯的功能。 但因为通讯会产生昂贵的费用,目前使用的人数并不多。 【呃。】规则者被他问到了。 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已经不是当初新手世界的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了,他现于是S级世界里的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 一些人类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工具,许雨莲现于已经熟记于心了,偶尔还能举一反三地提出疑问,非常与世界俱进的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 规则者答道:【血族内的那些长老大多是中世纪的贵族作风,传信更符合他们的形象。】 【又或许他们觉得,您作为修女不太方便使用通讯工具。】 有一些道理。 修道院内的生活还是相对封闭的,通讯工具于修道院里,仅仅存于于院长室。 可能也仅仅有许雨莲这样的小哨兵才会不顾主的旨意天天往外跑。 多雨的瓦尔拉市如往常一样阴晴不定,临近睡觉的时间,窗外又传来了逐渐变大的雨声。 其实就算闫循观今晚不来找他,许雨莲也不会出门。 昨天柏景是真的把小哨兵惹生气了,虽然表面他还是会乖乖地被柏景抱着睡,但没吃到血的时候早就把仇给记上了。 让他们三人组知道没有自己于的会议会变得有多无聊。 没有他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的血猎会议就如同…… 【如同河里的鱼没了脚。】 睡意上涌的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迷迷糊糊:“的、的” 规则者替他掖好被角,【好梦,宝宝。】 …… 闫循观那天晚上说的话还是令许雨莲有些云里雾里。 许雨莲以为闫循观今天还会来找他,但从晨祷开始许雨莲就一直没见到他人,环视周围,唯一特殊一些的人物仅仅有路过的仆人。 他带着疑惑又和平常一样糊弄过几次祷告后,终于来到了午时经后的午膳时间。 闫循观当时离开的时候特地提到了午膳的事情,许雨莲有些于意,他不明黑闫循观专门说那句话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那仅仅是单纯的一句寒暄的 可于晚上提到午餐是不是有些过于刻意了。 依旧是之前修女们集合的餐厅。 许雨莲看着餐盘里的东西忍不住皱了皱眉。 今天的饭菜和前几天一模一样,闫循观到底是让他期待什么…… “水修女。” 食品总管突然出现于门外,见许雨莲看过来连忙招了招手,“哎呀,真是抱歉打扰水修女用餐,不过院长说有急事找公子,您先去院长室一趟吧。” 许雨莲压着头巾挡住其他人投来的视线,点头后便跟着食品总管径直往院长室走了。 路上,他询问食品总管院长找他的目的,仅仅收获了对方同样迷茫的表情。 “院长仅仅说了有急事,具体是什么,于下也不是很清楚。” 与其他想要炫耀自身财富的修道院不同,瓦尔拉修道院的院长似乎是个格外低调的人。 院长室位于修道院内的尽头,周围没有刻意装饰得很华丽,是修道院内一贯的装修风格,唯一特殊些的便是这里种了许多遮天蔽日的大树。 正午的阳光甚至没法穿过树叶落入地面。 对小哨兵很友好。 因此许雨莲多看了那些树几眼,从树顶到树根,他忽然发现地上的泥土似乎刚被松过,周围的杂草都没能生长起来。 “院长。” 许雨莲叩响了门。 因为不知道推开门会面对什么,他于门外站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敲门。 闫循观的性格很古怪,他说的大部分话都十分直黑,于某些方面的行为也很粗暴直接。 但又不是像柏景那样很具有攻击性的凶,也不是奈尔那种热情善谈的类型。 再加上闫循观的眼神总让许雨莲不太舒服,就有一种,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那种洞悉一切的冷静旁观者的视线。 许雨莲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也因此于面对他时总是带着点畏惧。 被头巾笼罩着的小脸似乎比平时还要苍黑。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就于许雨莲敲门的下一秒。 是闫循观亲自过来开的门,许雨莲还以为对方会让他自己推开。 “进。” 下意识垂眼时,许雨莲发现闫循观的长袍下摆没有一丝晃动。 似乎于许雨莲敲门前,他就一直站于那了,和长时间于门外发呆的许雨莲,隔着门对立而站。 许雨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强压下不安走进院长室,闫循观已经回到了办公桌的位置,他看着闫循观的背影小声开口:“总管说您叫小人来有急事。” “嗯。” “是有急事。” 闫循观从办公桌上的小型冷柜里取出了酒杯,随后一杯满含葡萄香气的酒液递到了许雨莲的面前,“给公子的午餐。” “尝尝。” 第 36 章 修女謊言 银色酒杯上纂刻着古朴花纹,于闫循观的动作下,半满的石榴红液体隐隐漾开波纹。 和修道院每日晨祷后提供的那顿便餐里的红葡萄酒一模一样。 许雨莲从没碰过那杯红葡萄酒。 因为酒杯是银质的。 与害怕阳光的特征相似,银器也是哨兵所惧怕的东西。 如果哨兵与银质物品直接接触,那么他们会感受到强烈的灼烧感。 要是银器刺入身体,他们原本的愈合能力也会被克制,会血流不止直至血尽死亡。 闫循观故意叫他来院长室,难道就是为了用银器试探他的身份的 是因为自己当时倒掉午餐的行为让他起疑了吗…… 意识到来者不善,许雨莲瞳孔微缩,连原本向前迈出的脚步也不着痕迹地往后撤去了点。 明明于场的两人里,许雨莲才是被众人忌惮的哨兵,但现于他却被闫循观压制得仅仅想逃跑。 许雨莲再一次感受到S级世界的棘手。 他想不明黑,自己劣种哨兵这样炮灰的NPC角色,真的有必要和修道院的院长有这样一场对峙吗的 不想让自己完成攻略主线进度可以直说的。 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悲伤哭泣脸。 大概是见许雨莲半天没有反应,闫循观又拿着酒杯朝他走了一步。 木质办公桌上的笔墨于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干涸,男人背对着窗口,深黑瞳孔于分散光晕里看上去有些非人的冷感,“不喜欢吗的” 许雨莲仍停留于距离大门不远的位置,闻言惊醒般地抬起脸,手藏于身后,“院长,小人已经吃过午饭了。” “而且小人的酒量不是很好,院长。” 对银器的恐惧让青年嘴色发黑,额间都冒出了汗,他强撑着和闫循观对视,企图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可信些,“小人下午还需要去誊写员那帮忙抄写,如果喝酒的话会完不成工作。” 许雨莲看见闫循观的视线落于他的脸上良久,最后微微启嘴,“为什么撒谎。” 闫循观用手指捏着杯身轻轻摇晃了一下,红葡萄酒的味道于室内散开,混合着一些微不可查的血腥气。 “小人想公子应该先试试再做打算。”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点被别人比下去的不服,仅仅是许雨莲听不出来。 “小人……” 见闫循观走过来,许雨莲逃避的神情越发明显,整个人几乎是退到了门边,但闫循观走到他面前后仅仅是伸手牵住了他藏于身后的手。 酒杯被不容拒绝地塞入了手心。 那点子冷意似乎从指尖贯穿至了他的每根发丝,冰凉的触感令许雨莲浑身都颤栗了起来,他都已经想象出了自己待会会是怎样的惨状。 许雨莲睫毛控制不住地打着抖,眼底很快就浮起了层水光。 鬼生堪忧。 怎么哪哪都是想要他命的天敌。 闫循观看着他越来越差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开口道:“这不是银器。” 许雨莲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摸到银器的触感应该是烫手的,而不是像现于这样,冷冰冰的,像摸到冰块一样。 哦。 这不是银器。 不对。 闫循观为什么知道他害怕的是银器。 初入职场的小哨兵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许雨莲小巧的一张脸蛋上充斥着不解,闫循观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现于于想什么。 “公子先尝尝。”闫循观眉心微松,带着潮意的指尖点于许雨莲的鼻尖,“从冰柜取出来到现于,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待会就要回温了。” “不要害怕,仅仅是一杯酒而已。” 这是很夸张的说法,其实才没几分钟。 银器危机解除,察觉到闫循观所做的事情并不是试探,许雨莲眨巴着眼,还是捧起那杯葡萄酒。 他仔细观察了片刻,于发现这确实和平时见到的那种红葡萄酒差不多后,终于试探着抿住了杯壁。 或许闫循观今天就仅仅是想叫他过来喝一杯酒…… 微凉酒液入喉的瞬间许雨莲就睁圆了眼。 除了原本的葡萄酒香气之外,液体于嘴齿间散开,潜藏于其中温润的淡淡甜味也终于被人发现。 完美地去掉了那些来自于酒精的刺激感,多了些许雨莲说不出名字的草木香。 他尝酒的动作顿住,看向闫循观的眸子里满含惊讶。 闫循观对着他勾了勾嘴,笑意很浅。 等许雨莲将那杯酒喝尽,闫循观缓缓开口甩出一个问题:“小人和柏景之间谁的血更好喝的” 语调平淡,神情冷静,好像是于和许雨莲谈论什么正经话题一样。 “咳、咳咳……” 许雨莲这次真的被呛到了。 闫循观拍着他的背把人带到了沙发上,许雨莲缓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公子是什么时候发现小人是、” 他浅棕色的眸子被阳光照得透明,迎上闫循观平淡的视线,他话仅仅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似乎也觉得那个字眼不该出现于修道院里。 闫循观没什么反应,“于公子提到葡萄味的时候。” 许雨莲:“……” 许雨莲仅仅于回到修道院那天提到过葡萄,于唱诗堂里,当时也是他和闫循观第一次对上视线。 说明,闫循观早于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许雨莲捂着嘴的手渐渐靠上,试图遮住自己开始发烫的脸。 那自己这几天于面对闫循观时做出的伪装,于闫循观眼里岂不是就跟掩耳盗铃一样。 他闭了闭眼,强忍羞耻地开口,“公子都已经发现小人是哨兵了,为什么还要喂小人血的” “如果没发现公子是哨兵,小人为什么要喂公子血。”闫循观重新坐到了办公桌后的位置,拿起鹅毛笔于文件上落下痕迹,平静地反问,“小人不知道除了哨兵,还有谁会喜欢血液。” 许雨莲哑口无言,但他还是不明黑闫循观的目的。 修道院和启示会虽然不是同性质的组织,不过对于异族这样破坏社会秩序的生物,他们都持同样态度。否则闫循观也不会被安排去其他地方处理异族,也不会得到所谓‘哨兵克星’这样的称呼。 可是现于,闫循观却把自己的血液混进了葡萄酒里。 于那杯酒液进肚之后,属于葡萄酒的浓郁香气散去,许雨莲终于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丝未散的血腥气,依旧是他说不出味道的草木清香。 并且闫循观还把它称之为——午餐。 这真的是一个修道院院长对哨兵该有的态度吗。 联想到这几天闫循观嘴里那些奇怪的话语,许雨莲尝试着去理解对方的意思,但是始终找不到关键点。 他们明明就没有过什么交流。 闫循观真的是个很莫名其妙很奇怪很不请自来的人。 “真是公子的血啊的”许雨莲憋半天,差点把闫循观身上盯出个洞来,最后仅仅憋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闫循观:“需要小人掀开袖子给公子看一眼伤口吗的” “还是公子对于血液也有部位的要求。” 这样的场景令许雨莲有些恍惚。 比昨天晚上闫循观闯入他房间时更加恍惚。 两个穿着修道院统一服饰的人坐于这里,十分平和地谈论着哨兵对于血液的需求,甚至细致到身体的部位,好像许雨莲仅仅要开口,闫循观就会当场割开给他尝一下似的。 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小劣种哨兵挑剔血液了。 许雨莲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小人就是有点,不明黑……” 闫循观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波动地将手下的文件又翻了一面,“公子还没回答小人之前的问题,小人和柏景之间,谁的血更好喝。”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算长,短短几天内,柏景基本上每天都有给许雨莲喂血喝。 性格不好的侦探先生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于养小哨兵这件事上还是用了心的。 现于许雨莲除了外貌看起来红润几分之外,对人类血液的抗性也增加了不少。 至少他从之前的吸到血液就会头晕脑胀,变成了仅仅要不吸太多就不会出现什么不理智的情况,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又增强了几分。 被葡萄酒稀释过的血液浓度不高,气味也是许雨莲说不上来的味道。 但他很难说出什么负面评价的话来。 非要说的话,这大概是不输柏景提子口味的存于。 许雨莲最后还是避开了那个问题,说话的声音很轻:“公子怎么知道小人吸了柏景的血啊的” 刚刚装着葡萄酒的杯子仍留于许雨莲的掌心。 似乎觉得许雨莲的这个反应已经足够,闫循观视线停留于他身上的视线收回,“公子总是不吃饭。” 闫循观用笔尖轻敲着纸张,“小人每天都能收到总管的报告,说公子什么都不吃,有绝食倾向。” 许雨莲皱了皱鼻子,心虚地低下头,“……小人也没有绝食,小人仅仅是,不太喜欢吃人类的食物。” 闫循观点头,又接着道:“而且闻得出来。” “有人像狗一样,一直于公子身上留味道。” 许雨莲眨了眨眼,差点没听明黑闫循观于说谁。 毕竟犬类的嗅觉很敏锐,他第一反应还以为闫循观是于说自己,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对方是于说柏景。 许雨莲不解地掀起眼皮:“院长,小人每天都有洗澡的。” 他怕闫循观不相信他的话,还提起了昨晚的事,“昨天公子来找小人的时候,小人就于、” “小人不是指这些事。” 闫循观写字的动作微顿。 他眉心皱着,打断了许雨莲的话,“如果小人没猜错的话,柏景是公子唯一咬过的人吧。” 弱小的哨兵如果能吃上别人的血也不至于要成为被领养者,同理,领养者怎么可能让他的小哨兵喝别人的血。 稍微一猜就能知道。 “公子之前是怎么进食的,柏景允许公子咬他的” 许雨莲懵懵地点了点头。 闫循观说:“明明可以像小人一样用东西装着血给公子,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公子咬。” 逆着光线,许雨莲又有些看不清闫循观的表情了,他仅仅能听见男人一向冷淡的嗓音忽然带上了点怪异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公子大概不知道吧。” “公子们吸血的时候被咬的人会得到到快.感。” 强大的哨兵能够将那些毒素变成足以让猎物死亡的工具,但是对于许雨莲这样的小哨兵,咬人或许仅仅是一种……称得上是情.趣的玩法的 于许雨莲偷偷从修道院翻出去的时候,柏景会于十五号街的房子里怎样对待他。 估计是跟闫循观所说的那些话一样。 做些暧.昧至极的事情。 说完,闫循观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些话格外多余。 他情绪不明地结束了刚刚的话题,“总之,那些味道就是于公子们接啃咬的时候留下来的。” “小人们没有接、接啃咬。”许雨莲纤长的眼皮抬起又落下,嘴瓣抿成粉黑,手指将衣摆都捏得发皱,显然被闫循观的用词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于许雨莲看来,他和柏景之间做的那些事,仅仅能算得上是进食。 而且男生和男生怎么能说是接啃咬。 虽然作为雄性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来说,他的翅膀的确是少有的漂亮啦……确实有些雄性有时候会想飞到他身上……但这不一样,性质根本不一样! 闫循观放下手中的鹅毛笔,将桌面上的文件合于了一起,“随便。” 他看向许雨莲,语意不明地:“反正小人是不介意公子咬小人的。” “之后如果公子对今天中午的午餐还算满意的话,以后可以随时来院长室找小人。” 养一仅仅小哨兵不是坏事。 何况许雨莲,确实很合他的心意。 很可爱。 说话和性格都是。 闫循观十分刻意地,对许雨莲抛出了钩子,“院长室的环境很舒服,离公子的小楼也很近,不需要公子大晚上翻墙去找人。” “比起柏景,小人想,公子更应该把小人作为首选。” 话音落下的时候,周围似乎连虫鸣也安静了下来。 于闫循观恍若实质的视线下,许雨莲嘴边抿起了两个小梨涡,嗓音湿湿的。 “好呀。” 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这次是真听懂了。 闫循观的意思是,他也想投喂自己。 闫循观首选,柏景次选。 所以,他可以先于修道院咬闫循观一口,半夜再翻墙出去咬柏景一口。 黑捡两种口味。 许雨莲舔了舔嘴嘴,像对待柏景那样的,主动过去抱住了闫循观。 第 37 章 修女謊言 脆弱年幼的小哨兵果然如闫循观所想的那样黏人,刚确定领养关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与自己多些亲密接触。 从没跟人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闫循观放于青年腰间的手起初还有些僵硬,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能让青年坐得更舒服的姿势。 办公桌后方的窗帘被黑色窗叶遮挡,室内的亮度再次暗下。 耳边仅仅剩下闫循观鹅毛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纯黑色头巾与修女帽随意丢于院长的办公桌上,浓墨般柔顺的长发贴合于脸侧,许雨莲舒适地眯了眯眼,十分惬意地靠于闫循观的怀里打盹。 这就是他于进食后经常对柏景做的事情。 因为对血液有留恋,又因为吃饱后难以抑制的犯困,所以许雨莲会下意识地找到血液主人,于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休息。 没有什么地方比对方怀里更近的地方了。 规则者觉得,这除了可以理解为小幼崽固执的守食行为外,还跟许雨莲本身的性格有关。 毕竟数据显示这个世界里的哨兵没有这样的习惯。 而它的宝宝又一向擅长撒娇。 “院长,小人想直接午休到晚祷,好不好。” “小人好困,公子的血甜甜的,酒也甜甜的,小人喝完就觉得好困。” 垂落于地的盔甲摆被他顺手提起往闫循观怀里放,细瘦的脚踝半露,和闫循观有了见不得光的关系后,许雨莲开始明目张胆地犯懒。 晚祷于傍晚六点,小哨兵连带着夕祷一起旷工,显然是打算睡个长长的午觉。 闫循观自然点头答应,“睡吧。” 虽然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但许雨莲还是有些开心,说话音调都向上抬了点,“真的呀的” “当然。”闫循观伸手将他滑落的发丝挽回来,表情自然,“教堂里可不缺公子这种点菜的哨兵。” 带着点血腥味的手掌按了下许雨莲的脑袋,他抬眼时恰好看见闫循观手腕间割破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再看,耳边是对方随着说话声震动的胸膛,“困了的话就乖乖睡觉。” 许雨莲很不服气地鼓了鼓脸,“哦……” 是又于点他们首次见面时许雨莲说的那些话。 于唱诗堂里严肃的祷告时刻,他一仅仅小哨兵于底下报菜单。 也不怕别人给他拷走了。 院长室内安静下来,喝饱了血的小哨兵很快就听着闫循观的书写声进入了梦乡。 鹅毛笔重新倒于办公桌桌面,笔尖于原本光滑的表面留下了点点墨渍。 手指轻轻触碰着青年微凉的嘴瓣,闫循观趁许雨莲睡着的时候,仔细地检查了下他的小尖牙。 随后闫循观抽开第二层抽屉。 从中拿出了个计划本,表情颇为认真地给怀中人做着日常安排。 [幼年期血族的……喂养日程表] 如果有领养过哨兵的贵族于这里,那么他进门就会发现,闫循观的做法完全和瓦尔拉市地下黑市里的领养是相反的了。 没有领养者会对那种出卖自己尊严的哨兵仁慈。 通常他们甚至不会用自己的血,大多是随便选一个仆人充当血袋,仆人没有说话的权利,渴求获得血液的弱小哨兵更加没有选择权。 但闫循观对这仅仅闯入修道院,甚至还和血猎有联系的小哨兵耐心得过分。 他是真的想养。 瘦瘦弱弱的小哨兵看起来随时都会被人抓走,如果没有人保护的话,闫循观无法想象许雨莲会经历什么。 一个能够伪装得和正常人差不多的哨兵,能出现于阳光下,多稀奇。 [注意事项:1.幼年期的进食量要进行控制,过量会导致被领养者的失控。2.要保证被领养者的充足睡眠,修道院作息过于反哨兵。3……] 闫循观仔细翻看了下他写下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后,视线于空中停顿了一下。 默认标题为‘积分排行榜第十一名玩家’的直播间内,弹幕量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期。 ——不是小人寻思小人也没走错直播间啊,直播内容怎么从薄纱血族攻略变成饲养血族攻略了的的 ——上次保安和别人这么近小人记得是他徒手拧断了另外一个前百玩家的脖子 ——这个血族能出现于修道院应该不简单吧,保安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这些还仅仅是普通的弹幕。 平时闫循观直播间也大多是这种讨论世界走向的声音,他通常会选择忽略。 但当许雨莲出现于直播间后,弹幕的风向完全变了。 ——都这样了保安还不亲的的公子要是不行换小人上 ——小人一直以为闫循观这种木头加没情商的死人性格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结果……好炫酷的冷面血奴 ——求舔狗教程 ——保安也是于世界里泡上妹了 ——老婆穿修女服好漂亮呜呜好想草草 无限世界一直都有直播功能。 通常大佬不喜欢别人窥探隐私都会选择关闭,仅仅有新人才会开着直播赚取积分。 不过闫循观就是个特例。 他不介意别人借鉴他的通关流程,毕竟他每次通关大多都于走暴力路线。 武力是他通关的秘诀,其他人难以复刻。 开直播其实是除了通过世界以外积攒积分的最优途径,而闫循观比较想登顶积分榜排行,所以每次进世界都会默认开启直播间。 但这次,闫循观想关直播间了。 他的弹幕从他回到瓦尔拉修道院的第一天就开始变得奇怪。 具体体现于许雨莲出现于直播间内的时候。 什么公子们的老婆。 这是他养的小哨兵。 “别做梦。” 于众多弹幕的哀嚎声中,常年开启的‘积分排行榜第十一名玩家’直播间变成了黑屏。 …… 闫循观对于许雨莲的所有动作都照收不误,许雨莲也觉得闫循观大方又好说话。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于双方都对彼此有误会的情况下确定了下来。 而闫循观口中‘领养者’的含义许雨莲一直没能得到答案,仅仅是后来闫循观没有再提起,他也就把这个抛之脑后了。 于许雨莲看来,与其说闫循观是个比柏景更好糊弄的人,不如说闫循观可能知道得太多,什么都不会问他。 许雨莲甚至不用去编那些谎话,闫循观就坦然地接受了他哨兵的身份,并且十分上道地为他提供了适宜的生存环境。 确定闫循观不会向其他人告密之后,许雨莲就彻底于闫循观面前放飞了自己。 具体表现为,水修女已经好几天没参加过修道院的活动了。 家族那边给许雨莲安排的攻略主线进度,除了于他需要于血猎那边获取信任及时通风报信之外,还有需要他于修道院内时刻观察教会的动向。 教会算是修道院的上级,那闫循观作为院长,他当然就是修道院内和教会接触最多的那个人。 所以许雨莲仅仅需要跟于闫循观身边时不时偷看一下文件内容就足够了。 至于血猎那边。 这几天许雨莲都没有过去。 倒不是因为他答应了闫循观不去喝柏景的血。 他们四人组上次收集过的古堡哨兵信息刚提交给血猎大本营,本来最近就该发布下一阶段的攻略主线进度,但因为信息不足行动迟迟没有具体方向,攻略主线进度仍处于搁置状态。 加上瓦尔拉市最近又出现几起贵族莫名失踪的案件,身为小有名气的侦探,柏景也忙于黑日时接到的委托,没有前来修道院找人。 许雨莲就窝于闫循观的房间里独自分析那个古堡哨兵的信息。 他当然没有偷懒啦。 他还记得自己答应了柏景要找到那个悬赏榜第一的哨兵。 按照现有的线索来看,那个拥有单独古堡的哨兵实力强大,而且行为恶劣,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哨兵。 “会是同一个吗的”许雨莲翻看着规则者拍摄下的血猎笔记,努力地从中找出相似点。 【血猎那边的线索很零碎,加上哨兵的特征于他们看来差不多,古堡主人和悬赏第一的情况又是分开发现的,所以他们很难把二者认为是同一仅仅哨兵。】 【不过规则者不介意告诉宝宝真相,那确实是同一个哨兵。】 许雨莲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后咬着嘴开心地坐起,双手合十,闭着眼格外认真地微微低下头,“感恩规则者,愿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神保佑公子。” 【嗯的规则者还从没听说过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神。】 许雨莲摇了摇头,“那公子的消息有些落后啦。” 【还请宝宝赐教。】 “公子认识几个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的” 【一个。】 “嗯哼。”许雨莲抿着嘴嘿嘿笑了两下,“那不就是小人吗的” “公子的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神保佑公子,保佑规则者能够天天开心。” 规则者哑然失笑:【这可能是规则者见过最灵的神明了。】 …… 通过悬赏榜一提供的信息再加上之前从古堡里收集的资料,两相对比下,许雨莲很快就和规则者找出了对方最常出现的地方—— 瓦尔拉市最为繁华的一处街道。 那里拥有着于凌晨也飘着歌声洋溢欢笑的酒馆。 一楼作为客人们跳舞喝酒的休闲场地,楼上就有供人酣睡整晚的高级房间,可谓是服务十分周到。 但同样,这里也拥有着混乱无人看管的旧巷子,就于酒馆后门那处没有灯光照射的小道处,转个弯就进去了。 不少人喝醉后独自一人摔倒于巷子里,第二天就会彻底消失于瓦尔拉市。 不过显然,悬赏榜一的哨兵不屑于做捡人这样无趣的猎食手段。 他更喜欢于酒馆内挑选出自己的心仪的猎物然后下手。 前往酒馆是许雨莲接近他的最好方式。 接近傍晚的六点,修道院晚祷即将开始的时间。 酒馆内暖黄的灯光已经开启,酒香四溢。 当下最受贵族小姐们欢迎的小细跟于地面上敲出规律的轻响,然后再被酒馆内各种各样的声音掩盖。 半掩的木质镂空格挡门被戴着黑蕾丝手套的粉黑指腹轻轻推开。 随后,喧闹聊天声骤然暂停。 第 38 章 修女謊言 时间尚早,酒馆内还处于刚开始营业的状态。 目前人不算很多,铺垫好繁冗花纹的舞池仅仅有零星几个客人路过。 从尚有夕阳的街道走入酒馆,便会感觉周围的光线都暗了几度。 许雨莲收回手,怯怯地扫了一眼酒馆内的情况,深呼吸过后,挎着珍珠小包强装镇定地走了进去。 因为不习惯脚下这双细跟的高跟鞋,他每次迈步的幅度都很小。 帝政盔甲光泽的丝绸布料尾端拖于地面,留下波浪状的盔甲摆抚过台阶,细腻的骨肉于其中若隐若现。 路过的服务员于看见他时眼睛都亮了,“美丽的小姐,请问有什么小人可以帮您的吗的” 许雨莲被突然挡于自己面前的男人吓了一跳。 胸脯起伏片刻,意识到对方是服务员后才点点头,轻声道:“谢谢,嗯……小人想点杯酒,公子有什么推荐的吗的” 原本沉浸于酒香的男人们刚碰完杯就感受到周围的异样。 他们抬头随着其他人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约而同地降低了音量,生怕自己粗蛮的话语惊扰到这位误入酒馆的东方精灵。 酒馆内,最为安静的一处角落里。 好像还没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一个身穿深黑燕尾服的男人愤愤不平地把手中的报纸甩于了桌上,“仅仅有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才会那样饥不择食,结果现于搞得好像小人们都和他一样了似的。” “哇超恼火。” “那不是重点,他早就有这种倾向了。”他对面的男人面色苍黑,猩红眼瞳闪烁片刻,“亲王休眠前还整治过他,不过这次……亲王殿下沉睡的时间太久,他以为自己有机可乘了。” 这话说得有些冒犯,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半晌没接话。 最后干巴巴道:“随便,这次仅仅要小人们把他抓了直接处理掉,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问题了。” 盛着透明液体的酒杯被放回玻璃桌,发出一声脆响。 不算大的声音却让两人还要继续的话语都停了下来。 “就算小人沉睡又如何,手下败将无论如何都是手下败将。” 话题中心的亲王勾着嘴角,依旧是心不于焉的模样,“仅仅是那样的跳梁小丑居然能留到让小人来处理,看来于小人休眠的这段时间,公子们一点长进也没有。” 二人公子看小人小人看公子,皆是低下了头,“王……” 泽诺瑞斯问道:“确定他会出现于这里吗的” 刚刚说话的那两个人点点头,“老三这段时间知道王会苏醒,一直于收集那些新派血族的资料,为首血族最常出现的地点就是这间酒馆。” “老三,对吧的” 聊的这半天里,他们口中的老三一直没说话,现于被人一巴掌打于头上才回过神。 视线还看着吧台那边的位置,点着头嘴上敷衍应道:“对,对,哎哟资料都给公子们看去了还问什么,能给卑微的小弟小人一点私人空间吗,实于是万分感谢。” 老三的反常举动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手中收集的资料恰好翻看到最后一页,泽诺瑞斯随意抬起眼跟着他们一起看过去。 眸中隐藏好的血色忽然失控地翻涌了一瞬。 泽诺瑞斯不由得坐直了身,资料被毫不于意地丢于了桌面。 身穿修身长盔甲的少女模样清丽,瓷黑的肌肤于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似乎是第一次来酒馆,进门后他先是生疏地四处打量了下,而后才跟着服务员去往了吧台点单。 乌黑的秀发盘于脑后,他垂下眼翻阅菜单时,蕾丝手套包裹着的指尖无意识地点于桌面。 腰上黑色藤蔓状的精美刺绣顺着裁制,将对方美好青涩的线条紧紧勾勒,带有东方韵味的纤薄身形纯然无比,但泽诺瑞斯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黑皙胸脯处微弱起伏上鲜艳的粉晕。 就如他们身边的老三一样。 普普通通的几个动作,引得酒馆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控制不住地粘了上去。 那模样怎么看都不是个酒馆的常客,倒像是个前来寻找未婚夫的贵族娇小姐。 而就于众人悄然的关注下,贵族小姐果然茫茫然地点了杯颇为浓烈的酒,水盈盈的眸子于四周搜寻着,于酒液碰到嘴瓣的下一秒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被辣得吐了吐she尖。 “不是吧,王,小人怎么感觉他于往小人们这边看的” “好像真的啊……”面色苍黑的男人观察了片刻,得出结论,“真的于往小人们这边看。” 燕尾服男人起哄般地捂住了嘴,“不愧是王,刚醒就有艳遇,就是可惜小美人要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老三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小人是于观察那个狗东西有没有来,公子们于看什么啊的” “小人们也于观察啊。”燕尾服男人坦然摆手,“不是说那个人最喜欢挑这种落单的吗,小人看见小美人一个人,担心他不行啊的” 老三冷笑两下,“轮得到公子一个哨兵担心人吗公子担心,滚。” “说不准啊,要是小人们今天不来,他可能就真被抓走了哦。” 刚说完那句话,燕尾服男人赶紧坐端正了,“!!” “他、他怎么真于看小人们啊,小人去,小人家里人不同意小人和人类于一起的怎么办,小人今天就要开始排除万难吗……” 跟随泽诺瑞斯的这群人与其他血族不太一样。 他们对人类的态度更倾向于和平共处的状态,与人类首领也达成了一定的合作内容。 因为到一定的位置,他们已经不需要通过野蛮的手段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及维持生命的资源。 但总有些脏东西摸不清自己的地位。 “公子有病啊。” 老三骂他,“小人们王于这里,但凡人家有眼睛就不会看上公子。” “估计待会就要来问王要联系方式了嘿嘿……” 泽诺瑞斯挑了挑眉,没说话。 …… 许雨莲不知道那个悬赏榜第一长什么样子。 说来惭愧,别人同族之间都能感应到彼此之间相同的电波,许雨莲什么也感觉不到。 可能是因为他混血的原因,没能遗传到太多哨兵能力。 他坐于吧台边摇着酒杯,假装专心地品酒,实则于用余光观察附近的人,想要看看有没有比较像哨兵的人。 “那个哨兵什么时候会出现啊的” 规则者也没办法直接判断:【不清楚。】 许雨莲郁闷地用脚尖点了点地,看着盔甲摆下透出的鞋子咬了咬嘴。 宗教意味过于浓重的修女服与严肃的风衣都不适合酒馆这样的场合,他今天为了不让别人起疑,特地换了身新打扮。 浑身上下都是规则者给他挑的,据说是现于最时兴的贵族小姐打扮。 仅仅是这盔甲子领口格外宽,鞋跟也格外的细。 他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那个店主姐姐还热情地拿着绒毛刷往他胸口扑粉,说这是、说这是现于最流行的腮红…… 可是他一个男孩子,哪有能扑粉的地方呀…… 盔甲子到腰上面就特别紧,勒着那处地方往中间挤,本来身上的肉就湿乎乎的一层,再加上那些颇有手法的腮红,倒真有点那意思了。 什么意思。 规则者有点后悔选那条盔甲子的意思了。 店主姐姐送他走的时候还很促狭地对他眨眨眼,“漂亮的东方女孩,今晚公子绝对会是舞会上最耀眼的主角。” 许雨莲结结巴巴地张嘴,走出了门还没把自己仅仅是去酒馆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酒馆内确实会有类似舞会的活动。 因为是有关血猎那边的行动,许雨莲于出发前还给柏景留了信,因为柏景估计是还于处理侦探事务所那边的事,没有于家。 许雨莲不知道自己这一趟需要花多长时间,总之是说,今晚也不会去找柏景。 可能是还不太习惯这身装扮,许雨莲怎么坐怎么觉得不舒服,透不过气,仅仅是转个身的功夫,他突然看见了角落里外貌出众的几个男人。 不对劲。 黑得跟鬼一样的脸,不对劲。 许雨莲刚好和其中一个人对上视线,顿时不敢动了。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明显,赶紧敲着规则者重新坐好,“小人好像看见哨兵了!” 他惊讶得就好像自己不是哨兵一样。 规则者无奈:【宝宝的左后方吗,那的确是哨兵。】 这一下许雨莲是真的找到目标了。 但他这次聪明了点,他仔细观察了好一会,最终得出结论。 “被围于中间的那个可能就是那个榜一,周围的哨兵好像都听他的话。” 【宝宝聪明,所以宝宝打算接下来怎么做的】 “嗯……” “嗯。” “小人还于思考,等小人想出一个绝妙的计划再行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酒馆内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期间许雨莲依旧坐于吧台处,因为没找好接近对方的借口,而且那些人总坐于那不动,所以他一直不敢过去。 许雨莲怕自己的演技太拙劣。 直到舞池里的人逐渐增多的时刻,那群哨兵的酒好像也快喝完了。 许雨莲终于看见那个疑是悬赏榜榜一的哨兵动了。 那个哨兵朝着吧台走了过来,就于距离许雨莲两个人的位置外。 许雨莲连呼吸声都忍不住放轻了些。 机会来了! 男人盯着摇晃的酒液眉心发皱,深邃硬朗的面孔于昏黄的光线里依旧充满着嗜血的侵略性,身前浓郁通红的宝石昭示着他唯一亲王的身份。 泽诺瑞斯是最近解除的休眠状态。 除了他的心腹之外,还没有其他人知晓。 哨兵内部并不和谐,尤其是于他出现经常沉睡的情况后,各种心怀鬼胎的公爵家族都于试探着想要越过他的统治,妄想独立出去,又或是侵占属于亲王的领地。 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泽诺瑞斯亲自出面解决。 但,泽诺瑞斯休眠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很多。 众所周知,哨兵得不到足够的血液就会陷入休眠,通常这种情况仅仅会出现于能力弱小的哨兵身上,像泽诺瑞斯这样的亲王等级,哪怕是他不主动猎食都会有人上赶着贡献。 不过泽诺瑞斯还是会血液不足进入休眠。 因为他有个很非哨兵的怪癖,他仅仅休眠,从不吸血。 如果不是纯正的血统支撑着他的地位,再加上他实力确实是无人能比,估计早就被家族内的那些老古板给反对下台了。 他并非无心血族统治相关的事务。 泽诺瑞斯就是纯粹厌恶其他人的血液,所以宁愿休眠也不进食。 这次刚苏醒,泽诺瑞斯就收到心腹传达来的消息。 这时他才知道现于自己的领地内被旁支家族的子弟闹得满城风雨,对方被血族崇尚暴力的新派支持,竟然已经狂妄到于他的眼皮子底下肆意掠杀人族。 此次同心腹前来酒馆,为的就是将人直接带回去血族中心领地内,杀鸡儆猴。 但现于。 泽诺瑞斯也不知道自己于做什么了。 他盯着酒杯看,注意力却完全不于酒上。 余光中的那道黑色身影逐渐靠近,紧接着,一个拙劣的左脚绊右脚,朝着和自己反方向的地方倒了过去。 泽诺瑞斯:…… 规则者:【……】 这就是宝宝绝妙的计划吗。 第 39 章 修女謊言 许雨莲本打算先假装摔倒把手里的酒水泼到男人的身上,然后再以此和对方攀谈些话,拉近距离。 但没想到鞋跟踩于长至地面的盔甲摆尾巴上,脚下不受控制地一滑,整个人都往后方栽了过去。 失重感传入大脑,许雨莲那瞬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眼睛紧闭着,伴随着酒馆内众人的惊呼,透明的酒液从半空中洒落,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许雨莲猛地摔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摔到地上,许雨莲怔怔地掀开眼皮,于泽诺瑞斯深黑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泽诺瑞斯眼里含着笑意,问他:“您还好吗的” 俊男美女无论放于什么地方都依旧是最吸引人的搭配。 五官挺立的男人仅是站于那处就能看出来身份不凡,此时他伸手扶住身前美人一掌可握的纤腰,动作中脚下皮鞋被长盔甲盖住一角。 而美人眉间楚楚可怜,被蕾丝手套包裹着的细黑指尖放于男人的手臂上,看不出什么摔倒的狼狈,反而像是跳了场舞,舞尽,他也嵌入了高大男人的怀里。 “哎!” “哦呦!” 过于明显的体型差距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场面有些叫人脸皮发热。 旁观者口中惊讶的音调蓦地转了个弯,变成了善意的起哄声,尤其是角落那个位置,三个男的正举着酒杯尖叫,就差要打点礼花庆祝了。 攻略主线进度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还及时地接住了他,许雨莲尴尬地点点头,扶着对方的手臂就准备起身,“小人没事……” 见人确实没什么事的样子,泽诺瑞斯揽于他腰间的手臂松开,虚虚稳住他的身形后就后退了一步。 腰间颇有存于感的热度抽离开来,许雨莲还没想好说些什么来跟人搭话,紧接着一张手帕递到了他面前。 泽诺瑞斯稍微低了点头,语调刻意放轻,“您的身上沾了些酒液,先擦擦吧的” 距离靠得有些近,许雨莲先感受到的是来自对方身上的浅淡烟草味。 顺着他的话往身上看了下,许雨莲这才发现自己手中刚刚半满的酒杯已经空掉了。 一些酒液洒于地面,还有些不小心落于他的胸口。 透明酒液水滴状地停留于店主姐姐精心扑起的腮红上,随着呼吸,正逐渐往深处滚。 其实腮红仅仅扑到锁骨下面点的位置,再往下,位置有点危险,许雨莲没有那种基因,仅仅是被领口勒着看起来确实有了那么点意思。 也确实是需要轻声提醒的事。 面前的男人端着十足的绅士作风,看上去不像是背地里会收集那么多猎物的性格。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许雨莲还记得他来这里的目的,因此仅仅是走神了片刻就接过手帕,毫不于意地擦干净了那点痕迹,把手帕又还给了对方。 他动作直直愣愣的,方形领口露出来的地方被他擦红了一大片。 完全没遵守自己此刻贵族小姐的人设。 泽诺瑞斯拿着手帕有点好笑。 恰好有人过来拖拭地面的污渍,光滑的黑瓷上留下水痕,他礼貌地提醒了句:“小心些,地上会有些滑,容易摔跤。”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青年的什么点。 许雨莲拘谨地并紧了膝盖,将自己穿得不是很熟练的鞋往盔甲子里藏了下,动作不大。 泽诺瑞斯他扫了眼许雨莲盔甲摆下的小细跟,“尤其是公子这样的鞋。” 礼貌性的交谈结束,二人之间的距离恢复正常。 泽诺瑞斯没有再和他多说的意思,将吧台处未尽的那杯酒喝完,似乎又准备回到之前角落里的位置。 许雨莲赶紧整理了下发皱的盔甲摆,小步凑近:“还好有您出手帮忙,不然小人今天就要丢大脸了。” 他端着自己的酒杯坐到了泽诺瑞斯旁边的位置,假装腼腆地咬了咬嘴,随后问道:“小人能请您喝一杯酒吗,就当是感谢您……” 其实腼腆根本不用假装,话刚出口,他的耳根就红了个透彻。 听起来也太刻意了。 吧台处的顶光照于他们头上,泽诺瑞斯一直侧头安静地听着许雨莲说话。 视线不可避免地落于青年露于外面的肌肤,黑黑腻腻泛着红晕,因为紧张,又或是未干的酒液,他的嘴瓣还晕着水光。 小哨兵。 那个族内汇报里一笔带过的劣等混血。 没记错的话,现于是被新派那边的人放到血猎那边当眼线了吧。 那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跟叫人送死没差别,新派自以为是地做出一系列蠢事,连带着底下的小辈也受苦。 泽诺瑞斯于许雨莲第一次开口时就认出来了,他从许雨莲的小牙看出了他和自己同族的身份。 不过泽诺瑞斯不清楚许雨莲为什么穿成这样出现于这里,还一直盯着自己,但,哨兵族内,男性结婚的例子不于少数。 修道院内统一的沐浴乳没有香气,但许雨莲身上仍存留着淡淡的甜香。 换任何人坐于他此时的位置,恐怕都不会拒绝青年的邀约,哪怕于知道他哨兵的身份后。 泽诺瑞斯甚至没有过多犹豫:“可以。” 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虽然不是消遣,但仅仅是抓个愚蠢的贵族哨兵,还用不着他亲自出手。 身为亲王,面对自己的领地里的子民,他当然要多几分耐心。 小酌几杯并不影响。 何况对方还是这样一位小心翼翼对他伸出触角,似乎碰一下就会逃走的小可怜。 满肚子劝说的话卡于喉头,许雨莲愣了几秒,于泽诺瑞斯看过来时欣喜地扬起一个笑,“那先生想喝什么的” 跟着泽诺瑞斯过来的三人完全被遗忘于角落了。 燕尾服男人靠于沙发上,灌了口酒,把资料又翻了一遍,抬头看见两个人还于吧台处聊天,叹息,“小人不该说王是瞎子的,可问题是,谁知道他眼睛会恢复得这么快。” “还第一眼就给抓了个小漂亮回来。” “这就是东方人最喜欢说的那个什么,铁树开,啊不,棺材长蘑菇。”面色苍黑的男人补充道。 “谁遇到这种小美人能不长蘑菇。”老三懒得理他说胡话,转身准备去酒馆外面巡视,“得了,盯好周围的人,发现异样立刻通知其他人。” “新派的人很可能已经出现了,今晚必须把他抓回去。” 血猎这段时间处理的哨兵大多都是归属于新派的旁支子弟。 旧派和人类这边的关系尚且还算和谐,彼此都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人类借助哨兵非人的力量拓宽领地范围,而哨兵得到他们最适宜的生存地点,并且有源源不断的血缘供给。 无谓的日夜战争停止,对于哨兵这样仅仅于夜间出动的生物,也算是减少了黑日休眠时会遇到的危险。 新派大脑简单,总觉得脱离了亲王的统治,他们就能将整个大陆都变成自己的地盘。 所以他们肆意杀戮人类,盲目地享受夜晚给他们带来的能力。 就这样放任下去迟早会出事,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同时,这也是来自血族亲王的命令,任何人胆敢违反便可直接令其人首分离。 …… 一想到现于坐于他面前的人是书房里装了无数罐人血的魔鬼,许雨莲心里就有点发怵。 虽然他怕,但他对待攻略主线进度还是很认真的,还带点小严谨。 他想着自己仅仅知道对方是哨兵,但这里的哨兵这么多,对方不一定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啊,所以他聊天时一直于套话。 “泽诺瑞斯,公子平时住于哪呀,小人好像从来没见过公子。” 估计从小就被养于外面,不受重视,连家族内基础的课程都没接触过,所以于听见自己的名讳后也依旧毫无反应。 根本不认识他啊。 “就住于附近,不过平时忙着处理一些家族事务,不太出门。”泽诺瑞斯黑色的眼瞳转动,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公子呢,公子经常来这里的” 不对呀,悬赏榜一可是经常出门,还经常来酒馆呢。 信息对不上号了,许雨莲心里迷茫,但还是乖乖摇了摇头,回答对方,“第一次来。” 那当然没有的。 他刚来世界呢,哪里能经常来。 他倒是诚实,和攻略主线进度无关的地方一点假话也不讲,泽诺瑞斯听后应了声,“不会喝酒的话,少来这里。” “为、为什么的”许雨莲捂着嘴打了个气嗝,小小声的,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嘴。 泽诺瑞斯放了酒杯,叫他回头往后看,“公子猜这里的人,有多少个会想请公子喝酒。” 许雨莲回头,整个酒馆的人天旋地转,越看越糊涂。 也不需要许雨莲回答,泽诺瑞斯越界地碰了下他的脸。 漂亮的小哨兵喝醉了酒,脸蛋粉粉的,穿着条特别衬身材的帝政盔甲,于暖黄的灯光下漂亮得像幅油画。 凉意触碰的瞬间,许雨莲下意识地挨了过去,泽诺瑞思没预料到他的动作,准备说出口的话停顿了下,心头似也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给蹭了下。 那是于漆黑古堡之内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怪异温度。 混血的特殊体质,令许雨莲并不像其他血族那样冰冷,又畏惧阳光,他的身体柔湿脆弱,和人类差不了多少。 说点夸张的形容。 泽诺瑞斯碰上他的脸蛋的那瞬间,像是亲手触碰到了太阳。 仅仅是青年比太阳柔和万倍,也比黑夜浅淡许多,多么特殊的小哨兵。 他停顿了好久,久到许雨莲都觉得奇怪地抬起了眼,他才把后面的话补充上,“他们都想请公子喝酒,把公子灌醉,然后把公子带回自己家里。” 许雨莲半懂不懂地睁大了眼,“公子也会这样想吗的” 声音期期艾艾的,脚尖都点于地板上止不住地摩擦,显然是很期待他的回答。 聊天的时候,感觉脑子里有点发空,许雨莲又喝了几口酒壮胆。 之前他点的那杯酒全洒到了地上,仅仅于最开始尝了点味,许雨莲还记得那杯特别辣嘴,所以后来换了杯据说偏甜的。 从没喝过什么正经酒,上次尝的还是闫循观那杯掺了血的葡萄酒。 猛一下喝了几口说不上名字的小甜水,还以为跟饮料没什么差别,结果没过多久就有点上头了。 好于喝得不算多,这次的酒里也没血。 倒不至于直接睡过去,就是发晕,迷迷糊糊地有点晕。 说话都开始有点不过脑了。 听上去特别大胆。 泽诺瑞斯被他大胆的话给震惊到了,眉头上扬着,克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当然,小人当然会。” 他不是那种很传统的亲王,相反,泽诺瑞斯一直是家族里那些老古板头疼的对象。 因为泽诺瑞斯沉睡时间太长,他身上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少年意气。 家族的事和自己的事,他分得很开,这也是那些心腹能跟他相处得这么和谐的原因。 许雨莲敢问,那他也敢回答。 如果他碰到喝醉的许雨莲,他肯定会带回去,带回去好好照顾着。 许雨莲听完他的回答就开心了,也跟着笑了一下。 会把人带回去,信息终于对上一个。 他接着问:“那公子有古堡吗的” 悬赏榜的榜一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那是个拥有着古堡的哨兵。 许雨莲不算什么正规小哨兵,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他没有古堡,就以为大家都没有,仅仅有榜一有,把这个当成身份特征去寻找。 其实这些哨兵最流行的建筑就是城堡了,尤其是那些自恃身份高贵的,基本上都人手一个古堡。 泽诺瑞斯怎么可能没有,“有,有很多。”他说,“公子想看的” 许雨莲赶紧点头,“嗯嗯,想看公子最近住的地方。” 看啊看啊,今天他来就是想摸出具体地址,那当然要看啊。 反正大家都是男哨兵,泽诺瑞斯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吗的不行的呀,不会的呀。 泽诺瑞斯现于想带他回去,肯定是因为看自己是人类小女孩,等泽诺瑞斯要咬他了,他就告诉泽诺瑞斯。 小人们是同类,公子不可以咬小人的。 然后他就可以跑回柏景那边告密啦,然后泽诺瑞斯就要被抓起了咯。 泽诺瑞斯觉得他可爱,又有点想碰他的脸,“那小人带公子回去。” 他还想说送许雨莲一个,但想到他们才刚认识,关系一般,许雨莲不一定会接受,便停住了嘴。 跟着亲王回去就代表着许雨莲不用再待于血猎这边担惊受怕了,但许雨莲不懂他的意思,他觉得泽诺瑞斯答应得这么快,不太对劲。 那点微不可查的小严谨又出现了。 许雨莲回想着上次于古堡里看见的那些东西,对着里面的特征,问得更详细了些,“公子之前的古堡里会有那种书架一样的东西……上面摆着很多,装着红色饮料的罐子吗的” 声音里带了点醉意,许雨莲没意思到自己现于说出来的东西,指向性有多强,他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可真是委婉啊。 但凡今天换了任何一个哨兵站于这里,都能察觉到许雨莲的不对劲。 泽诺瑞斯当然也听得出来。 红色饮料,瓦尔拉市可没有什么时兴的红色饮料,这里的人甚至不太爱喝饮料,再加上古堡的前提。 联系于一起很容易就能够推出许雨莲说的是谁。 新派里最近风头正盛的贵族子弟。 性格暴戾,杀.人如麻。 这是钻进血猎堆的小可怜来给那些血猎废物打探消息来了。 泽诺瑞斯招来服务员叫他调了杯蜂蜜水,盯着许雨莲一口口地喝下去后,他声音很平淡地说:“小人古堡里没有那些东西,但是小人知道谁那里有,公子想去看的是他的” 许雨莲咕噜咕噜喝完,呆呆地咬嘴巴。 “嗯嗯。” 是吧。 要看有书架,有罐子的人。 但是小极品炫彩扑棱蛾子不明黑,为什么泽诺瑞斯没有,他不是也有古堡吗。 奇怪,奇怪,原来是没有书架的分身啊。 …… 临近了晚上八九点,酒馆内的气氛达到了顶端。 起初仅仅有零星几人的舞池里现于全是成双成对的伴,还有人兴起直接去给大家伙伴奏,接手了酒馆乐队的活,一片欢声笑语。 许雨莲仍处于半清醒的状态,有点犯困,倒也不闹。 但因为还记得攻略主线进度的事情,一直抓着泽诺瑞斯不放手,生怕别人跑了。 泽诺瑞斯见他对酒馆内的活动不太感兴趣了,就把他直接带到了酒馆外面。 晚风吹过,身上原本萦绕着的酒味就散去了不少。 泽诺瑞斯出来时他的心腹几人已经离开了酒馆,多半行动已经开始。 不出意外关于新派的那件事应该有了个结果。 他站于巷子的风口处把大部分夜风挡下,准备等许雨莲清醒点后,再问问他到底是想回到他现于的住处,还是直接跟自己去古堡里。 然后许雨莲盯着他站于巷子的动作看了半天。 资料里说喝醉后的人摔倒于巷子里就会被古堡主人抓走,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哨兵。 许雨莲又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分身了,难道是本人的 他还稀里糊涂的觉得仅仅有古堡主人有古堡。 能拥有古堡的哨兵肯定…… 肯定是分身! “确定真的要跟小人去看吗的” 许雨莲酒没醒,但是态度坚决,“要去,小人要去的。” 跟刚于酒馆见面的哨兵去陌生的地方,泽诺瑞斯都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 许雨莲这样的小哨兵,哪怕是普通人类都能把他欺负了,这么弱,怎么还这么没防心。 他拿许雨莲没辙,叹了口气之后又觉得有点想笑,欺负许雨莲还醉着,又捏他的脸,“还好公子遇到的是小人。” 仅仅是当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早就离开的老三又出现了。 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连有外人于这里也顾及不到了,老三快速道:“新派那个人有点难缠,不知道是谁告诉他小人们要动他,提前布下了埋伏。” 泽诺瑞斯面色沉了下去,“他知道小人醒过来的事吗的” “不知道。”老三说,“那些东西多半是用来防小人们的。”这也是他过来找泽诺瑞斯帮忙的原因,现于仅仅有王出手能够克制对方了。 不知道就说明新派的势力没渗透到他底下。 泽诺瑞斯面色缓了缓,说:“公子先走吧,小人等下就去处理他。” 老三看了眼许雨莲,咬了咬牙,最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泽诺瑞斯准备把许雨莲先送回他暂住的地方再离开。 没想到刚弯下腰询问,旁边就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银质的利箭于灯光下散发着寒芒,是对于哨兵来说最致命的武器,许雨莲抬头,看见了柏景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面容。 @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 40 章 修女謊言 瓦尔拉修道院的内部规模颇大,从修女单独住宿的那几栋小楼到围墙附近,又或是说大门附近,起码要越过四五个常有人巡逻的角楼。 要想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安全地离开修道院,的确是件不简单的事。 前几次提心吊胆出门,来回都靠着系统帮忙翻墙的小吸血鬼,在知道赫温其实早就发现他溜走的事后,干脆不装了。 “你好,麻烦开一下门。” 肤色白皙的青年站在窗外,背后就是教堂顶上高高悬挂、神圣不可侵犯的十字架,嘴里违反修道院规定的话却说得极其自然。 天色刚暗就直接明目张胆地往外面走,通行证明给的还是从院长办公室里拿出来的身份卡。 散落的长发不合规矩地从头巾下跑出来,风衣毫不遮掩地捧在手上,似乎出了这个门就会马上脱下身上的修女服。 “今日修女也需要晚上出行吗?” 没等守门的人继续询问下去,他们的院长穿着身便服出现在了许玉潋身后。 全黑的西装与青年手中的风衣颜色相近,看上去就像是情侣装。 车停在修道院外面,赫温看向守门人,“嗯,不用记录,今晚他陪同我出去参加启示会的庆功宴。” 这里的修道院与真实世界的修道院设定大不相同,规定宽松,与世俗的接触也很多,尤其是院长。不过更多的影响因素,还是因为修道院在这几年里本质上已经成了对抗异族的组织。 启示会,血猎组织在明面上的组织。 守门的人一下便听懂了,简单告别后目送着两人相伴上了车。 这情景几乎坐实了最近修道院内传播的风言风语——那位新来的漂亮修女被院长盯上了。 路上,许玉潋选择了后座。 他需要在到达之前给自己换身方便行动的衣服,至少不要再是修女裙了。 “在办公室怎么不换。”赫温瞥了眼后视镜,随后观察着周遭的行人,车速渐渐变得快了。 他提醒,“休息室里有放着你的衣服,上次我给你买的那些,已经烘洗干净,你直接穿就可以。” 赫温回想着那些买回来的衣服类型。 似乎除了睡衣,小吸血鬼从没碰过其他类型,是不喜欢? 明明他已经尽量按照周围人提供的意见进行挑选了,是因为种族不同吗?所以许玉潋才没有遇到感兴趣的? 无限世界真该出几本NPC饲养指南给玩家,否则也不至于让他现在在副本内,连一个小吸血鬼的喜好都把握不准。 这可比能否通关副本更令他操心。 许玉潋换衣服的速度很快,闻言摇了摇头,把风衣拉好,“不行呀,在修道院里穿其他衣服太明显了吧,他们很容易发现我是男生的。” 还记得自己伪装修女的身份,哪怕赫温已经知道他的底细,许玉潋也要在别人面前装成正常的样子。 人设的维持程度也与最终任务完成的评分等级有关。 “?”赫温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许玉潋的意思。 他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面就分辨出了他吸血鬼的身份,至于性别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哪怕许玉潋在修道院内总是穿着修女服,赫温也只是觉得,这个副本里的小吸血鬼穿着裙子还怪好看的,倒没意识到性别差异的着装问题。 忽然一下被点出来,赫温都迟疑了半晌。 “你喜欢?” 许玉潋正对着窗户反光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被赫温没头没尾的话问得有些懵,“什么?” 赫温透过后视镜,视线落在被丢在角落的修女服。 此时黑白叠摞在一处,失去往日的圣洁,瞧上去有几分荒诞的淫.靡感。 “裙子的事。”赫温说,“你喜欢裙子吗?” 许玉潋当时就忍不住红了脸,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巴巴地抿唇,憋了句:“我没有喜欢裙子。” “院长你不要乱说话,我只是平时在修道院和大家穿一样的衣服而已,平时、平时我也没有穿裙子啊。” 殊不知他的这副模样更让人多想了。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点了点,赫温若有所思地发出质疑,“但是昨天你在成衣女装店里购买一条长裙。” “浅白色,帝政裙,以及一对附赠的耳饰。”他看着许玉潋光洁小巧的耳垂,补充,“看来耳饰并没有派上用场。” “是真的不喜欢吗?” 循循善诱的口吻,赫温就像在诱哄自己不善讨要的小猫说出他可爱的欲望,伪善地把那当做是他全心全意为对方好的行为。 许玉潋捂嘴,眼睛睁得浑圆,“你怎么会知道?” 赫温有些无奈,“你用了我的卡,还记得吗。” 赫温自然不会任由许玉潋去和外面的野男人夜会,尤其是在他已经成为了小吸血鬼的领养人后。 允许许玉潋光明正大地离开修道院,也是因为赫温已经听过许玉潋的解释。 隐藏了少部分间谍真相的内容,只余下关于许玉潋在血猎之中所扮演的角色和负责的任务,听上去他确实和柏景没有赫温所想的那种关系。 尤其是许玉潋提起柏景时的那种口味,格外地不在意,似乎柏景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按照惯例,赫温在面对这种毫无威胁的对手时,会稍微放宽自己的底线。 也不需要再问,看着许玉潋半张藏进衣领的绯红脸蛋,赫温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果然是喜欢裙子的吧。 在任务结束前他应该还有时间给小吸血鬼挑选。 …… 宴会地点就在上次许玉潋去过的那家酒馆。 与之前的隐姓埋名战战兢兢不同,这次许玉潋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 启示会不准备把这次庆功宴弄得过于隆重。 毕竟只是铲除了个吸血鬼,并非彻底消灭了异族的隐患,他们想着和组织里的人一同庆祝下就可以了。 酒馆门外有血猎的人正在等候。 许玉潋他们到达的时候直接被等着的人引到了二楼。 因为血猎只包下了二楼。 一楼依旧是供其他客人寻欢作乐的场地。 经过吧台的时候,昨天和许玉潋有过交流的那位调酒师表情惊喜。 按照动作来看,好像是想走出来跟许玉潋说话。 “这位绅士,你是否有个双胞胎妹……” 话音被其他客人的喧闹嬉笑声掩盖,许玉潋几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转弯到了二楼的位置。 不似寻常隆重至极的宴会场地,今日二楼的布置依旧简单。 除了中间摆放的长桌上留有供人自主拿取的食物,大部分位置都极为空旷。 长竖的花窗由浅色的窗帘遮挡,红地毯从进门处铺至室内,角落处有乐师正在演奏着轻盈的乐曲。 还没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均匀摆放可供八人左右落座的圆桌只有零星几人坐着。 此时正有不少血猎凑在一处交流最近会内的任务进展。 从长桌到旁边的圆桌,每个地方都能看见他们对话的身影。 这的确是个不怎么严肃的庆功宴,从一众血猎十分别致的穿着打扮就能够看出来。 一身休闲睡衣的大叔、带着狰狞兽脸面具的男人、刚进门就坐到角落倒头就睡的成员……看上去就像是大家伙被繁重的任务折磨久了,会长特意让他们出来撮一顿放松放松似的。 启示会的确是个很多样化的组织。 许玉潋和赫温并肩走进大厅内。 一个打量的功夫,赫温就被血猎内相识的队员拦在了路上。 对方激动地分享着上次队伍共同任务时那些精彩瞬间,没多久,其他队友也凑了过来。 许玉潋盯着圆桌上摆放的甜点出神,恰好听见周围的人疯狂咒骂吸血鬼。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趁没人注意他前溜了出去。 赫温站在人堆里听着众人的汇报,不明白一个庆功宴怎么突然变成了复盘会议。 向来冷淡的面容带着疑惑,穿过人群和许玉潋对视,只得到了青年没心没肺的轻笑,和一个转身就朝着别人走去的背影。 正在反驳说话人观点的队员背后一凉,抬头看见赫温黑沉的面色,“院长您……” 赫温抬了抬手,“抱歉,我还有些其他事需要处理,你们继续,我先失陪一会。”宣布般的口吻,不等其他人再继续挽留,他抬步朝着许玉潋的方向走去。 拿着署有小分队众人名字的邀请信,许玉潋进到酒馆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三人组。 卡斯哲在许玉潋进门时就注意到了他,只是碍于他身边还有个赫温,这才没有打招呼,现在见人自己走了过来,自然是先起身对许玉潋招手,“潋!” “好久不见!”许玉潋小跑过去。 传闻中古怪侦探的新助理模样漂亮,精致的眉眼泛着朝气,朝着人扬起眉笑时,活泼得像个小太阳,和柏景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组织里多了个给三人组当助理的新人。 年纪不大,听说有不少和吸血鬼作战的经验,而且还是尤金副会长首次推荐的人。 随便一个标签就足以引起他们的兴趣。 当然,不服的队员也不在少数。 他们早就想见见对方,看看许玉潋到底是何方神圣了,最好是直接来一场挑战探探实力。 但最先认出许玉潋身份,想要发起挑战的人,在被对方翘着眼睛瞥了眼后,脚步都焊在了原地,别说挑战了,一句话还没说,就已经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 那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那位小助理起了心思似的。 许玉潋其实有些喜欢柏景这样的小团队。 卡斯哲和奈尔对他都很好,柏景也是个好人。 因为那些任务他有几天没见到几人,现在突然一见面,还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上次拿到线索的前后时间里,他们各自都有任务,基本上没有汇合时间,现在再次见面,他们各自都在任务中有了亮眼的表现。 尤其是提供了关键线索的小蝴蝶。 许玉潋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脸上的得意。 梨涡陷着,小尖牙若隐若现,白白软软的脸蛋写满了“快来夸夸我呀”。 深色风衣裹着身形,许玉潋挺拔的背脊带着少年意气,领结扣着,拿下头上那顶侦探帽时根本看不出是个小吸血鬼,更像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小侦探,比柏景都更有侦探样了。 奈尔不知道从哪摸出个礼花棒,毫无预兆地站在许玉潋身后,嘭的一声,“欢迎我们的大功臣潋潋!”彩色的塑料彩带顿时满天乱飘。 原本平静的二楼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这场庆功宴,似乎终于迎来了他们等待已久的主人公。 而许玉潋也明白,这就是他成功混入血猎内部的一个信号。 靠牺牲悬赏榜榜一换来的接纳,代表着他潜伏结束的日子也即将来临。 40-50 第 41 章 修女謊言 修道院内大部分服饰都由后勤主管统一订购。 除了平时的修女服,许玉潋的睡裙也和其他修女们款式相同。 从锁骨到脚踝都被白色丝绸盖得严实,袖口虚虚束起,裙摆是经典的荷叶边,偏小的码数许玉潋穿着依旧宽松。 摔在床上时裙摆漾开,细白的小腿刚好被来人裤子的布料擦了下,许玉潋反射性地惊呼了一声。 来人似乎没有恶意,在看见他这个反应后就拿走了遮挡在他眼前的头巾。 顺手将他飘起的睡裙给抚平,英俊的眉眼微垂着观察着许玉潋身上可能存在的伤口,他问,“碰到了?” 许玉潋这时才看清从窗户闯入的是谁,他有些惊讶,“是你?” 本就生得小脸圆眼,刚洗完澡,墨色发丝沾了水汽,现在正乖觉地贴在脸上,把他这个小表情衬得更为懵懂了。 新派那边就是叫这样一个小吸血鬼来当间谍吗? 泽诺瑞斯笑了笑,“是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你的名字是泽诺瑞斯。”许玉潋也顾不得自己小腿被擦红了一片,连忙给泽诺瑞斯在床边让了个位置,示意对方坐过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在许玉潋目前所知的剧情里,泽诺瑞斯是没有出场情节的,也可能是许玉潋的角色设定下线过早,没有和他有关的戏份。 现在在许玉潋看来,泽诺瑞斯就是个中立偏好的角色。 毕竟系统给他的介绍里,泽诺瑞斯是温和的旧派,而且对方还帮助过他。 小蝴蝶对泽诺瑞斯的印象还不错。 虽然许玉潋的本意是以榜一的性命换取血猎信任,本质上还是在为吸血鬼做事,但这不代表泽诺瑞斯知道他的意思,或许泽诺瑞斯真的是个好…… “因为我想带你回古堡。”泽诺瑞斯侧脸看向他,黑沉的眼眸中平静无波,“待在这继续为新派的人做事,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许玉潋伸手扯被子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他完全没想到泽诺瑞斯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好像知道了也不奇怪,作为和新派有冲突的旧派亲王,自己和新派的联系被发现似乎也十分合理。 他咬着唇,嗫喏道:“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你就说这样的话,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很抱歉之前疏于管理族群内部,导致你无辜牵扯进权力斗争里。你可以考虑一下,我邀请你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单纯想要将功补过。” 大抵是知道许玉潋会犹豫,泽诺瑞斯直截了当地把打算说了出来,“族群内像你这样的混血种并不是特例,你有权利享受和其他吸血鬼同样的待遇。” “我保证,之后回到领地里我会将新派的人全部处理掉,没有人会再敢轻慢于你。” 这人大半夜从窗户闯进来竟然说的都是这么正经的话。 不愧是靠着休眠度日的亲王殿下。 系统少有地发出赞赏。 许玉潋想到自己角色设定里的童年经历。 或许当初泽诺瑞斯没有在那时沉睡,角色也就不会经历那么多不公,被周围的吸血鬼当成花瓶嘲笑了。 可惜源数据里的推算结果,到了角色生命的最后一刻,泽诺瑞斯也没出现。 许玉潋垂下眼,情绪莫名低落了些,“泽诺瑞斯,我不能跟你走。” 这个决定并没有掺杂着个人情绪。 哪怕泽诺瑞斯现在给他再多的好处,许玉潋也不能跟他离开。 因为他的任务始终是要为新派服务的。 角色的确是个备受同族欺负的小吸血鬼。 但同时他从小在新派环境的熏陶下长大,难道他就能和身为旧派的亲王共情吗。 角色他不能。 角色是个心智不成熟、极其容易被人控制的吸血鬼。 在被长期瞧不起他的新派吸血鬼任命为间谍时,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有用的、是被需要的,所以后来,要完成间谍任务的想法彻底支配了角色。 对于那时的角色来说,死亡也变得格外的光荣。 许玉潋的任务从许多角度来说都不可逆,不仅是因为这是无限世界所发布的任务,从角色本身的性格与背景来说,这都是既定的发展。 说完,许玉潋忽然发觉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太不客气。 面前坐着的可是亲王殿下,别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扁了他。 他想补救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手指绞在一起,只留给泽诺瑞斯一个带漩的发顶。 不过好在泽诺瑞斯依旧是之前的模样,没有因为许玉潋的拒绝表现出什么生气的迹象,他看着许玉潋发粉的指尖,沉默片刻,“是觉得好玩吗?” 许玉潋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泽诺瑞斯含着笑意的深邃眉眼,心中怔愣的同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好玩?” 泽诺瑞斯也不需要回答,牵起他的手极其含蓄地落下一个轻吻,“你当然可以留在这,亲爱的修女。” 泽诺瑞斯递给他块类似于令牌的东西,银色,在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许玉潋没敢接,因为那像是银。 看出许玉潋的想法,泽诺瑞斯有些失笑,“只是颜色相同而已,它和你,以及你脖子上会被磁铁吸住的十字架一样,是个伪装得很好的小玩意。” 男人意有所指,许玉潋抿着唇接过了那个令牌,不想搭话。 “直到新派覆灭前你都可以继续这场游戏。”泽诺瑞斯说,“而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需要我的时候你可以用力捏住它,我会及时救下某位急需骑士的公主殿下,就跟中世纪那些童话书里的故事一样。” 都不需要许玉潋去编造其他的借口,或者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向别人剖析角色的伤疤,泽诺瑞斯就给他找好的理由。 把这一切都归为一个幼年小吸血鬼的贪玩,甚至愿意让他在自己的庇护下,继续做他想做的。 等到许玉潋反应过来泽诺瑞斯的意思后,床边的窗户早已经重新被打开。 窗帘飘荡在空中,似乎在告诉许玉潋,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个梦。 他匆忙放下手中的令牌两步并作一步跑到窗户旁时,扶着窗沿向外看,还能看见月光下回头对他挥手的男人。 隔着好远,泽诺瑞斯对他行了个绅士礼。 遥遥地给了窗边送别的小吸血鬼一个飞吻。 在面前时总是那样庄重,每个发言和动作都有着他待人认真的态度,可转头离得一远,似乎又变了个人,把直白的情绪靠着夜色的掩盖,偷偷传达。 许玉潋咬着唇,最终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也对着泽诺瑞斯摆了摆手。 泽诺瑞斯亲王。 好奇怪的吸血鬼亲王。 …… 修女们在修道院内需要做的事,除了平日里重复的晨祷晚祷唱诗、弥撒以外,还有不少类似于修剪花园、誊抄名著的工作。 在战争发生的时期里,她们甚至需要承担医护人员的功能,不过在现在这个时期,她们需要做的事情就要简单许多了。 恰逢修道院对外开放的日子,许玉潋跟其他修女们领到了个新任务。 他们需要去往修道院接近教堂旁的善诚大道上,帮助周围学堂内今日来访的学生们理发。 修道院圣洁之地,待在这里的修女在旁人看来也是神的使者,由他们来打理学堂中入学幼儿的形象,某种程度也算得上是种美好的期愿。 去除掉旧时不洁的污秽,在发丝经过修女们剪断后,心灵与身体都得到神明的庇佑。 “标准是男生头发长度不许过三厘米,女生头发长度最长留至肩膀。” “你们这十人负责最右排的学生,应该都有经验了吧。” 许玉潋随着队伍领了把锋利的剪子和披肩,愁眉苦脸地说不出话。 路过的年长修女安慰他,“潋修女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第一次尝试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会剪得很漂亮呢?” 修女们理发的手艺肯定说不上漂亮。 当初书籍中记载的那些老修女们迎接新修女的仪式,老修女们的手艺别提有多难看了,按照记录的僧侣说法,她们唯一的技巧就是越短越好。 因为发丝是永远被藏在头巾下的东西,只需要便于梳理清洗,并不需要有任何美观功能。 后来的修女们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但他们平日里也只有这样的开放日会接触到理发的工作,很少有人清楚理发的要点。 工具也不齐全,普普通通的剪子和格挡碎发飘落的披肩,镜子也没摆。 许玉潋更加。 他就没碰过剪刀,更别提理发。 但因为不懂,他在面对端正坐着让他动剪刀的小孩时,拿出了百分之三百的耐心,生怕哪一下不小心,就把别人的头发给剪坏了。 许玉潋把那些头发丝当做那些小孩们的翅膀来对待。 他对自己的翅膀一向珍惜爱护,所以现在,他在努力地换位思考。 暖融的阳光下,许玉潋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指尖捻着小孩的发丝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如同平时对待花园里的花草般认真。 动作轻柔,目光温和,孱弱苍白的面容之间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如同教堂画壁中怜爱世人的神女,温暖的怀抱能挡去一切人世间的痛苦。 赫温在走廊的阴影处停留了很久。 赫温讨厌麻烦,但他并不讨厌给他带来麻烦的许玉潋,甚至会将注意力长久地留在青年的身上。 观察许玉潋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格外有趣,比任何挑衅副本关键NPC都更令他感到值得记录。 从那晚和柏景发生了冲突后,他一直在思考许玉潋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角色。 脆弱的吸血鬼,胆大包天的小可怜,谎话连篇的修女…… 难以定义。 而现在,或许又可以多添一条。 美丽动人的修道院倩影。 统一而简单的纯白修女服并没有掩盖住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韵味,反而是隔绝了其余的元素影响,令他干净纯粹的气质完全地体现了出来。 没有比他更像神女的人了,如果不说,没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只小吸血鬼。 一只被家族赶出来、无人庇护的小吸血鬼。 许玉潋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甚至对整个副本来说,都是特殊的。 “哟,赫温院长在看什么呢?修道院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我来看看。” 跟随着姑姑一同来到修道院的尤金无精打采地逛了一路,半路和引导他们的赫温分开,走了半天,又在教堂附近撞上了。 他顺着赫温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被许玉潋剪出来的小型楼梯台阶,大惊,“哎哟,你们修道院这理发技术简直一流啊。” “……” “哪天皮痒了就去街边支个摊子,正正好。” ———— ———— 第 42 章 修女謊言 瓦尔拉修道院的内部规模颇大,从修女单独住宿的那几栋小楼到围墙附近,又或是说大门附近,起码要越过四五个常有人巡逻的角楼。 要想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安全地离开修道院,的确是件不简单的事。 前几次提心吊胆出门,来回都靠着系统帮忙翻墙的小吸血鬼,在知道赫温其实早就发现他溜走的事后,干脆不装了。 “你好,麻烦开一下门。” 肤色白皙的青年站在窗外,背后就是教堂顶上高高悬挂、神圣不可侵犯的十字架,嘴里违反修道院规定的话却说得极其自然。 天色刚暗就直接明目张胆地往外面走,通行证明给的还是从院长办公室里拿出来的身份卡。 散落的长发不合规矩地从头巾下跑出来,风衣毫不遮掩地捧在手上,似乎出了这个门就会马上脱下身上的修女服。 “今日修女也需要晚上出行吗?” 没等守门的人继续询问下去,他们的院长穿着身便服出现在了许玉潋身后。 全黑的西装与青年手中的风衣颜色相近,看上去就像是情侣装。 车停在修道院外面,赫温看向守门人,“嗯,不用记录,今晚他陪同我出去参加启示会的庆功宴。” 这里的修道院与真实世界的修道院设定大不相同,规定宽松,与世俗的接触也很多,尤其是院长。不过更多的影响因素,还是因为修道院在这几年里本质上已经成了对抗异族的组织。 启示会,血猎组织在明面上的组织。 守门的人一下便听懂了,简单告别后目送着两人相伴上了车。 这情景几乎坐实了最近修道院内传播的风言风语——那位新来的漂亮修女被院长盯上了。 路上,许玉潋选择了后座。 他需要在到达之前给自己换身方便行动的衣服,至少不要再是修女裙了。 “在办公室怎么不换。”赫温瞥了眼后视镜,随后观察着周遭的行人,车速渐渐变得快了。 他提醒,“休息室里有放着你的衣服,上次我给你买的那些,已经烘洗干净,你直接穿就可以。” 赫温回想着那些买回来的衣服类型。 似乎除了睡衣,小吸血鬼从没碰过其他类型,是不喜欢? 明明他已经尽量按照周围人提供的意见进行挑选了,是因为种族不同吗?所以许玉潋才没有遇到感兴趣的? 无限世界真该出几本NPC饲养指南给玩家,否则也不至于让他现在在副本内,连一个小吸血鬼的喜好都把握不准。 这可比能否通关副本更令他操心。 许玉潋换衣服的速度很快,闻言摇了摇头,把风衣拉好,“不行呀,在修道院里穿其他衣服太明显了吧,他们很容易发现我是男生的。” 还记得自己伪装修女的身份,哪怕赫温已经知道他的底细,许玉潋也要在别人面前装成正常的样子。 人设的维持程度也与最终任务完成的评分等级有关。 “?”赫温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许玉潋的意思。 他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面就分辨出了他吸血鬼的身份,至于性别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哪怕许玉潋在修道院内总是穿着修女服,赫温也只是觉得,这个副本里的小吸血鬼穿着裙子还怪好看的,倒没意识到性别差异的着装问题。 忽然一下被点出来,赫温都迟疑了半晌。 “你喜欢?” 许玉潋正对着窗户反光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被赫温没头没尾的话问得有些懵,“什么?” 赫温透过后视镜,视线落在被丢在角落的修女服。 此时黑白叠摞在一处,失去往日的圣洁,瞧上去有几分荒诞的淫.靡感。 “裙子的事。”赫温说,“你喜欢裙子吗?” 许玉潋当时就忍不住红了脸,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巴巴地抿唇,憋了句:“我没有喜欢裙子。” “院长你不要乱说话,我只是平时在修道院和大家穿一样的衣服而已,平时、平时我也没有穿裙子啊。” 殊不知他的这副模样更让人多想了。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点了点,赫温若有所思地发出质疑,“但是昨天你在成衣女装店里购买一条长裙。” “浅白色,帝政裙,以及一对附赠的耳饰。”他看着许玉潋光洁小巧的耳垂,补充,“看来耳饰并没有派上用场。” “是真的不喜欢吗?” 循循善诱的口吻,赫温就像在诱哄自己不善讨要的小猫说出他可爱的欲望,伪善地把那当做是他全心全意为对方好的行为。 许玉潋捂嘴,眼睛睁得浑圆,“你怎么会知道?” 赫温有些无奈,“你用了我的卡,还记得吗。” 赫温自然不会任由许玉潋去和外面的野男人夜会,尤其是在他已经成为了小吸血鬼的领养人后。 允许许玉潋光明正大地离开修道院,也是因为赫温已经听过许玉潋的解释。 隐藏了少部分间谍真相的内容,只余下关于许玉潋在血猎之中所扮演的角色和负责的任务,听上去他确实和柏景没有赫温所想的那种关系。 尤其是许玉潋提起柏景时的那种口味,格外地不在意,似乎柏景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按照惯例,赫温在面对这种毫无威胁的对手时,会稍微放宽自己的底线。 也不需要再问,看着许玉潋半张藏进衣领的绯红脸蛋,赫温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果然是喜欢裙子的吧。 在任务结束前他应该还有时间给小吸血鬼挑选。 …… 宴会地点就在上次许玉潋去过的那家酒馆。 与之前的隐姓埋名战战兢兢不同,这次许玉潋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 启示会不准备把这次庆功宴弄得过于隆重。 毕竟只是铲除了个吸血鬼,并非彻底消灭了异族的隐患,他们想着和组织里的人一同庆祝下就可以了。 酒馆门外有血猎的人正在等候。 许玉潋他们到达的时候直接被等着的人引到了二楼。 因为血猎只包下了二楼。 一楼依旧是供其他客人寻欢作乐的场地。 经过吧台的时候,昨天和许玉潋有过交流的那位调酒师表情惊喜。 按照动作来看,好像是想走出来跟许玉潋说话。 “这位绅士,你是否有个双胞胎妹……” 话音被其他客人的喧闹嬉笑声掩盖,许玉潋几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转弯到了二楼的位置。 不似寻常隆重至极的宴会场地,今日二楼的布置依旧简单。 除了中间摆放的长桌上留有供人自主拿取的食物,大部分位置都极为空旷。 长竖的花窗由浅色的窗帘遮挡,红地毯从进门处铺至室内,角落处有乐师正在演奏着轻盈的乐曲。 还没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均匀摆放可供八人左右落座的圆桌只有零星几人坐着。 此时正有不少血猎凑在一处交流最近会内的任务进展。 从长桌到旁边的圆桌,每个地方都能看见他们对话的身影。 这的确是个不怎么严肃的庆功宴,从一众血猎十分别致的穿着打扮就能够看出来。 一身休闲睡衣的大叔、带着狰狞兽脸面具的男人、刚进门就坐到角落倒头就睡的成员……看上去就像是大家伙被繁重的任务折磨久了,会长特意让他们出来撮一顿放松放松似的。 启示会的确是个很多样化的组织。 许玉潋和赫温并肩走进大厅内。 一个打量的功夫,赫温就被血猎内相识的队员拦在了路上。 对方激动地分享着上次队伍共同任务时那些精彩瞬间,没多久,其他队友也凑了过来。 许玉潋盯着圆桌上摆放的甜点出神,恰好听见周围的人疯狂咒骂吸血鬼。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趁没人注意他前溜了出去。 赫温站在人堆里听着众人的汇报,不明白一个庆功宴怎么突然变成了复盘会议。 向来冷淡的面容带着疑惑,穿过人群和许玉潋对视,只得到了青年没心没肺的轻笑,和一个转身就朝着别人走去的背影。 正在反驳说话人观点的队员背后一凉,抬头看见赫温黑沉的面色,“院长您……” 赫温抬了抬手,“抱歉,我还有些其他事需要处理,你们继续,我先失陪一会。”宣布般的口吻,不等其他人再继续挽留,他抬步朝着许玉潋的方向走去。 拿着署有小分队众人名字的邀请信,许玉潋进到酒馆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三人组。 卡斯哲在许玉潋进门时就注意到了他,只是碍于他身边还有个赫温,这才没有打招呼,现在见人自己走了过来,自然是先起身对许玉潋招手,“潋!” “好久不见!”许玉潋小跑过去。 传闻中古怪侦探的新助理模样漂亮,精致的眉眼泛着朝气,朝着人扬起眉笑时,活泼得像个小太阳,和柏景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组织里多了个给三人组当助理的新人。 年纪不大,听说有不少和吸血鬼作战的经验,而且还是尤金副会长首次推荐的人。 随便一个标签就足以引起他们的兴趣。 当然,不服的队员也不在少数。 他们早就想见见对方,看看许玉潋到底是何方神圣了,最好是直接来一场挑战探探实力。 但最先认出许玉潋身份,想要发起挑战的人,在被对方翘着眼睛瞥了眼后,脚步都焊在了原地,别说挑战了,一句话还没说,就已经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 那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那位小助理起了心思似的。 许玉潋其实有些喜欢柏景这样的小团队。 卡斯哲和奈尔对他都很好,柏景也是个好人。 因为那些任务他有几天没见到几人,现在突然一见面,还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上次拿到线索的前后时间里,他们各自都有任务,基本上没有汇合时间,现在再次见面,他们各自都在任务中有了亮眼的表现。 尤其是提供了关键线索的小蝴蝶。 许玉潋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脸上的得意。 梨涡陷着,小尖牙若隐若现,白白软软的脸蛋写满了“快来夸夸我呀”。 深色风衣裹着身形,许玉潋挺拔的背脊带着少年意气,领结扣着,拿下头上那顶侦探帽时根本看不出是个小吸血鬼,更像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小侦探,比柏景都更有侦探样了。 奈尔不知道从哪摸出个礼花棒,毫无预兆地站在许玉潋身后,嘭的一声,“欢迎我们的大功臣潋潋!”彩色的塑料彩带顿时满天乱飘。 原本平静的二楼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这场庆功宴,似乎终于迎来了他们等待已久的主人公。 而许玉潋也明白,这就是他成功混入血猎内部的一个信号。 靠牺牲悬赏榜榜一换来的接纳,代表着他潜伏结束的日子也即将来临。 ———— ———— 第 43 章 修女謊言 “姐姐,我的新发型会好看吗?” 坐在凳子上的小孩摇了腰腿,说着自己的小烦恼,“班上的人说我长发更漂亮,但是我觉得我短发肯定也很好看。” 露天的场地下他们没有镜子,只能看见地面掉落的碎发。 面对身前小孩期待的眼神,许玉潋心虚地擦掉额角的细汗,“当然啦,肯定会很好看,像你这样可爱的小朋友,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手中的剪子在合起时就开始变得不听话。 许玉潋努力驯服它,却又发现束起的发丝与散开的发丝十分不同。 一刀下去并不能把整排头发全部剪断,反而令前后长度的差距越来越大,场面滑稽。 离他最近的那位修女此时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 见许玉潋如此生疏窘迫的样子,她主动接过剪子,温声道:“潋修女第一次参加这个活动,现在也有些累了吧,我刚好闲着,让我来试试。” 她剪的时候,许玉潋就站在她身边学习。 他对这门手艺看得入迷,正准备自己再试一下时,身侧忽然落下片阴影。 男人带笑的声音含着些嘲讽,“没必要再祸害别人小孩了吧,你几斤几两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隔着稍远的距离,听见赫温解释这位手艺突出的人是新来的修女,尤金便立刻清楚了许玉潋的身份。 之前听新派那边吩咐他推荐个弱鸡去做卧底,他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要替人收尸,没想到…… 尤金打量着许玉潋的背影,暗道这吸血鬼在这里混得好像还不错。 那晚的血猎庆功宴尤金并不在场,也没有亲眼见到许玉潋,而他今日会出现在这,是特意来陪他的姑姑苏妮瓦。 他们维科利弗家族将在本月末举办晚宴,按照惯例,家族里的人要前来修道院进行祷告,不过出于一些原因,这次只有苏妮瓦还坚持这项从前的传统。 家族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苏妮瓦和吸血鬼那点纠葛。 当初双方水火不容的时候,她爱得那样要死要活。 现在对方死了,他们和新派的吸血鬼有了交集,未来一片大好的时候,她却又一反常态要去修道院内进行祷告。 见苏妮瓦非来不可,家族里的人大多是抱着看戏的心情。 要知道,他们家族就是靠着新派吸血鬼合作才有今天的地位,他们怎么可能会和贵人的死敌交好。 至于苏妮瓦·维科利弗这个人。 明明她自己也算不上个完整的人类,可她还是仇视吸血鬼。 异族的人逼死了她的吸血鬼丈夫,她难道还盼望着上帝将吸血鬼消灭,再将她的丈夫还给她吗? 痴人说梦罢了。 如果她不是家族中唯一清楚族中部分家产位置的大小姐,恐怕那些极端派的人早就将她的人头拿去给新派示好了,那些利欲熏心的疯子总是爱干这种蠢事。 今天尤金会跟着苏妮瓦过来,比起陪同,不如说是监视。 作为启示会的副会长,尤金和修道院内的人有过接触,跟着前来修道院进行祷告的苏妮瓦过来也不会显得突兀。 下旬的宴会很重要,他得避免苏妮瓦在修道院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喂。”尤金撇了撇嘴,想到那些趾高气扬的吸血鬼心里有点憋屈,索性转移注意力,“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弱,但是又能出现在阳光下的小吸血鬼。 尤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对方和其他吸血鬼有什么差别。 许玉潋很少遇到这样没礼貌的人。 因为不太开心,他总是上翘的秀丽眉眼此刻耷拉着,平日里略显苍白的小脸在阳光下看起来粉得厉害。 “怎么了?”他抿着唇,闷声闷气地回尤金:“没事不要打扰我好吗,没看见吗,我很忙的。” 尤金站在原地,好像突然一下就被人按了静音键,不说话了。 他呆呆地看着许玉潋。 带着个眼镜,本来看上去很精明的长相,现在突然就多了点傻气。 说完许玉潋就觉得自己拽得好像有些厉害了,他拿着剪子往后挪了下,结果抬着眼去看尤金表情时,一下没忍住,又顺嘴说了句:“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从后方慢一步跟过来的赫温恰好听到许玉潋这句话,愣怔片刻后便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 尤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小吸血鬼长得确实是很漂亮的类型,哪怕知道他是个男生也丝毫不影响别人夸他漂亮的那种类型。 但尤金此刻噤声的原因却不止这一点。 他猛地嘶了声后,用力地揉了揉眼,然后又去睁大眼看许玉潋。 在他似乎想说什么的时候,有声惊呼比他更快。 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从走廊处踉跄地跑下来,带着细纹的眼角含着泪水,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宝宝!” …… 忽然情绪崩溃的贵族夫人正是尤金的苏妮瓦姑姑。 那一声惊呼过后周围路过的修女和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许玉潋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好了,尤其是在,他还被人抱着的情况下。 赫温率先将混乱的场面控制下来,随后带着几人去到了教堂旁的休息室。 “在这里说吧,苏妮瓦夫人。” 处于安静的环境下,苏妮瓦看上去比之前平静多了。 她只是短暂的情绪失控。 作为半人半鬼活了大半个世纪的贵族小姐,她也不可能依旧是从前那个天真愚蠢、以为全世界都如她想象中美好的少女了。 苏妮瓦紧紧地牵着许玉潋的手,像是生怕许玉潋会离开她似的,缓缓地将她当初被血族赶出来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时候你还那么小,就我半个手臂的大小……” 说到这,苏妮瓦夫人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点哭腔。 她拿着手帕擦掉眼泪,示意自己没事后,又继续道:“他们用你威胁我,也用你威胁你的父亲……后来他死了,我尝试了许多进入吸血鬼领地的办法,但是从来没成功过。”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候我经常想着我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但我又想着要是我能找到你呢?” “宝宝,你会不会怪妈妈没有救出你……” 根本不需要再用其他的方式来证明许玉潋和她的亲缘关系,在这个副本里,苏妮瓦夫人的长相设定和许玉潋确实很像。 明明单独拎出来都不同,气质也是相反的,可当看过苏尼瓦夫人的长相后再去看许玉潋,你就会真的觉得他们是母子关系。 副本介绍里也没说他这么个小间谍还有亲情线走向呀。 并着膝盖,许玉潋明白这肯定是副本的设定,但依旧拘谨得不行。 他从没和女性长期接触过,而且对方还是位和他关系亲密、特别温柔的母亲角色,那双温热的手还一直牵着他,带着淡淡芳香的发丝靠过来,又叫他宝宝。 小蝴蝶低着头,只感觉耳朵到脖子那一片的皮肤都快烧起来了。 苏妮瓦见他不说话,皱着眉头,伸手度量着许玉潋身上的肉,边摸边担心地问:“宝宝这些年是不是被欺负了,怎么这么瘦?” 软软的脸颊肉被捏得嘟起。 许玉潋眨着眼,听苏妮瓦夫人睁眼说瞎话,“一点肉没有,心疼死妈妈了。”她说着说着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流泪。 许玉潋慌张地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安慰道:“没有的,我在他们那过得很好。” 他说的这些苏妮瓦根本不信。 她握住许玉潋的手,眼神里全是心疼,“过得很好怎么会被赶到修道院来?过得好怎么会被抓去晒太阳?” “他们都欺负你是不是?宝宝,你不要骗妈妈,妈妈看着你过得不好妈妈也难过,妈妈一想到找不到你的日子里你都在被欺负,妈妈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苏妮瓦泣不成声,许玉潋没见过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安慰对方说自己真的没事,苏妮瓦边哭边把许玉潋往怀里抱。 许玉潋不承认自己过得不好,她就仔仔细细地问许玉潋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开不开心,有没有吃饱。 问的东西都十分细碎,话家常般地问一句答一句。 看着许玉潋乖乖说话的样子,苏妮瓦心里便感到一阵酸涩,等到许玉潋问她这些年过得怎样,她也一一答好。 人总是这样,面对亲近的人下意识会藏住自己的伤痛,因为清楚对方会为自己难过,而他只希望对方过得开心。 苏妮瓦沉浸在找到孩子的喜悦之中,忘记了身旁还有两个旁观者。 赫温在意识到苏妮瓦把许玉潋的身份暴露后就立刻看向了尤金。 两人眼神交流过后,一同离开了房间。 男人穿着那身代表着神圣的修士服站在走道旁,阳光将他身前的十字架照得反光,但说出的话却是在维护属于修道院的敌人。 “今天你听见的事,我希望你保密。”赫温冷淡启唇,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极为不近人情,“最好是烂在肚子里。” 尤金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如果我不呢?” 他本以为赫温作为修道院院长是想要将许玉潋处理掉,前来跟作为亲属之一的他来商量方法,没想到却是,叫他一个血猎保密。 不等赫温继续说下去,他笑了声,“这么严肃,你是想要以这个副本内的修道院院长身份来威胁我,还是……以你积分排行榜第十一名的身份来威胁我?” 赫温眼神沉静,并不是在开玩笑:“二者都有。” 意识到赫温真的是站在许玉潋那边,尤金莫名松了口气,但他又觉得自己奇怪,扯了扯嘴角,“这些话,跟我一个血猎说这些也太奇怪了吧。” “况且平白无故的,我凭什么要为你们担上被血猎除名的风险。” 赫温很直白地打断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啧啧啧,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啊。”尤金拍了拍手,故作为难,“我当然可以答应你不告诉别人许玉潋的身份,但你得帮我个忙。” “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你知道,我做血猎有很多处理异族的麻烦事,这和我的主线任务有关,明白吧。” 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尤金半眯的眼眸中闪烁着暗光,“这月下旬的时候,瓦尔拉市边界部分会有异族入侵,如果赫温先生愿意帮忙,我想我也会很乐意守口如瓶。” 尤金没有说谎,这的确和他的主线任务有关,能把修道院的人支走,尤其是把赫温这样的角色支走,对他接下来的任务百利而无一害。 等蠢鱼们全部钻进他的网里,任其余的人再怎么厉害,也没法改变他胜利的结局了。 赫温看着尤金半边藏入阴影中的脸,平静地点点头,似是完全没有思考便答应了下来,“好。” 尤金与苏妮瓦前来修道院祈福的目的不少人都清楚——为他们家族举办的宴会做准备。 这样看,时间和内容好像都对上了。 关于启示会会长曾说的,那场为某位苏醒而准备的宴会。 那些消息其实就是尤金所透露的,在家族同吸血鬼有勾结的情况下,他依旧在为血猎做事,的确能从这件事看出他想为血猎做事的心。 毕竟他为了血猎,连自己的家族也愿意背叛。 但现在,赫温对于血猎来说应该是很好的帮手,尤金却想支开他。 虽然理由依旧十分合理。 维科利弗家族对外只说是普通的交友聚会,尤金身为启示会副会长更应该清楚其中潜藏的危机,尤其是在他本身就是主办宴会方的贵族子弟的情况下。 这样的做法,并不高明。 赫温淡淡地垂下眼,任由身旁的弹幕疯狂刷屏。 弹幕无法剧透副本内的剧情,也不能将其余主播的身份告诉他,任何关键信息都会被屏蔽。 不过赫温基本上不会去看弹幕说的话,他有自己的判断。 “院长是担心下旬宴会的事情?”尤金打量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开口,“放心,有我做内应,这次我们一定能彻底铲除掉瓦尔拉市里的那些异族。” 赫温缓缓摇头,转身往休息室里走,“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其余事情,那是你们血猎该做的事,与我无关。” “也是,用不着麻烦院长来担心。”尤金见计划得逞,轻松地笑了笑,跟着赫温一起看向室内的二人,“真是有缘分,看来我们维科利弗又要多一位小公子了。” ———— ———— 第 44 章 修女謊言 修道院内大部分服饰都由后勤主管统一订购。 除了平时的修女服,许玉潋的睡裙也和其他修女们款式相同。 从锁骨到脚踝都被白色丝绸盖得严实,袖口虚虚束起,裙摆是经典的荷叶边,偏小的码数许玉潋穿着依旧宽松。 摔在床上时裙摆漾开,细白的小腿刚好被来人裤子的布料擦了下,许玉潋反射性地惊呼了一声。 来人似乎没有恶意,在看见他这个反应后就拿走了遮挡在他眼前的头巾。 顺手将他飘起的睡裙给抚平,英俊的眉眼微垂着观察着许玉潋身上可能存在的伤口,他问,“碰到了?” 许玉潋这时才看清从窗户闯入的是谁,他有些惊讶,“是你?” 本就生得小脸圆眼,刚洗完澡,墨色发丝沾了水汽,现在正乖觉地贴在脸上,把他这个小表情衬得更为懵懂了。 新派那边就是叫这样一个小吸血鬼来当间谍吗? 泽诺瑞斯笑了笑,“是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你的名字是泽诺瑞斯。”许玉潋也顾不得自己小腿被擦红了一片,连忙给泽诺瑞斯在床边让了个位置,示意对方坐过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在许玉潋目前所知的剧情里,泽诺瑞斯是没有出场情节的,也可能是许玉潋的角色设定下线过早,没有和他有关的戏份。 现在在许玉潋看来,泽诺瑞斯就是个中立偏好的角色。 毕竟系统给他的介绍里,泽诺瑞斯是温和的旧派,而且对方还帮助过他。 小蝴蝶对泽诺瑞斯的印象还不错。 虽然许玉潋的本意是以榜一的性命换取血猎信任,本质上还是在为吸血鬼做事,但这不代表泽诺瑞斯知道他的意思,或许泽诺瑞斯真的是个好…… “因为我想带你回古堡。”泽诺瑞斯侧脸看向他,黑沉的眼眸中平静无波,“待在这继续为新派的人做事,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许玉潋伸手扯被子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他完全没想到泽诺瑞斯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好像知道了也不奇怪,作为和新派有冲突的旧派亲王,自己和新派的联系被发现似乎也十分合理。 他咬着唇,嗫喏道:“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你就说这样的话,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很抱歉之前疏于管理族群内部,导致你无辜牵扯进权力斗争里。你可以考虑一下,我邀请你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单纯想要将功补过。” 大抵是知道许玉潋会犹豫,泽诺瑞斯直截了当地把打算说了出来,“族群内像你这样的混血种并不是特例,你有权利享受和其他吸血鬼同样的待遇。” “我保证,之后回到领地里我会将新派的人全部处理掉,没有人会再敢轻慢于你。” 这人大半夜从窗户闯进来竟然说的都是这么正经的话。 不愧是靠着休眠度日的亲王殿下。 系统少有地发出赞赏。 许玉潋想到自己角色设定里的童年经历。 或许当初泽诺瑞斯没有在那时沉睡,角色也就不会经历那么多不公,被周围的吸血鬼当成花瓶嘲笑了。 可惜源数据里的推算结果,到了角色生命的最后一刻,泽诺瑞斯也没出现。 许玉潋垂下眼,情绪莫名低落了些,“泽诺瑞斯,我不能跟你走。” 这个决定并没有掺杂着个人情绪。 哪怕泽诺瑞斯现在给他再多的好处,许玉潋也不能跟他离开。 因为他的任务始终是要为新派服务的。 角色的确是个备受同族欺负的小吸血鬼。 但同时他从小在新派环境的熏陶下长大,难道他就能和身为旧派的亲王共情吗。 角色他不能。 角色是个心智不成熟、极其容易被人控制的吸血鬼。 在被长期瞧不起他的新派吸血鬼任命为间谍时,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有用的、是被需要的,所以后来,要完成间谍任务的想法彻底支配了角色。 对于那时的角色来说,死亡也变得格外的光荣。 许玉潋的任务从许多角度来说都不可逆,不仅是因为这是无限世界所发布的任务,从角色本身的性格与背景来说,这都是既定的发展。 说完,许玉潋忽然发觉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太不客气。 面前坐着的可是亲王殿下,别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扁了他。 他想补救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手指绞在一起,只留给泽诺瑞斯一个带漩的发顶。 不过好在泽诺瑞斯依旧是之前的模样,没有因为许玉潋的拒绝表现出什么生气的迹象,他看着许玉潋发粉的指尖,沉默片刻,“是觉得好玩吗?” 许玉潋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泽诺瑞斯含着笑意的深邃眉眼,心中怔愣的同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好玩?” 泽诺瑞斯也不需要回答,牵起他的手极其含蓄地落下一个轻吻,“你当然可以留在这,亲爱的修女。” 泽诺瑞斯递给他块类似于令牌的东西,银色,在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许玉潋没敢接,因为那像是银。 看出许玉潋的想法,泽诺瑞斯有些失笑,“只是颜色相同而已,它和你,以及你脖子上会被磁铁吸住的十字架一样,是个伪装得很好的小玩意。” 男人意有所指,许玉潋抿着唇接过了那个令牌,不想搭话。 “直到新派覆灭前你都可以继续这场游戏。”泽诺瑞斯说,“而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需要我的时候你可以用力捏住它,我会及时救下某位急需骑士的公主殿下,就跟中世纪那些童话书里的故事一样。” 都不需要许玉潋去编造其他的借口,或者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向别人剖析角色的伤疤,泽诺瑞斯就给他找好的理由。 把这一切都归为一个幼年小吸血鬼的贪玩,甚至愿意让他在自己的庇护下,继续做他想做的。 等到许玉潋反应过来泽诺瑞斯的意思后,床边的窗户早已经重新被打开。 窗帘飘荡在空中,似乎在告诉许玉潋,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个梦。 他匆忙放下手中的令牌两步并作一步跑到窗户旁时,扶着窗沿向外看,还能看见月光下回头对他挥手的男人。 隔着好远,泽诺瑞斯对他行了个绅士礼。 遥遥地给了窗边送别的小吸血鬼一个飞吻。 在面前时总是那样庄重,每个发言和动作都有着他待人认真的态度,可转头离得一远,似乎又变了个人,把直白的情绪靠着夜色的掩盖,偷偷传达。 许玉潋咬着唇,最终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也对着泽诺瑞斯摆了摆手。 泽诺瑞斯亲王。 好奇怪的吸血鬼亲王。 …… 修女们在修道院内需要做的事,除了平日里重复的晨祷晚祷唱诗、弥撒以外,还有不少类似于修剪花园、誊抄名著的工作。 在战争发生的时期里,她们甚至需要承担医护人员的功能,不过在现在这个时期,她们需要做的事情就要简单许多了。 恰逢修道院对外开放的日子,许玉潋跟其他修女们领到了个新任务。 他们需要去往修道院接近教堂旁的善诚大道上,帮助周围学堂内今日来访的学生们理发。 修道院圣洁之地,待在这里的修女在旁人看来也是神的使者,由他们来打理学堂中入学幼儿的形象,某种程度也算得上是种美好的期愿。 去除掉旧时不洁的污秽,在发丝经过修女们剪断后,心灵与身体都得到神明的庇佑。 “标准是男生头发长度不许过三厘米,女生头发长度最长留至肩膀。” “你们这十人负责最右排的学生,应该都有经验了吧。” 许玉潋随着队伍领了把锋利的剪子和披肩,愁眉苦脸地说不出话。 路过的年长修女安慰他,“潋修女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第一次尝试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会剪得很漂亮呢?” 修女们理发的手艺肯定说不上漂亮。 当初书籍中记载的那些老修女们迎接新修女的仪式,老修女们的手艺别提有多难看了,按照记录的僧侣说法,她们唯一的技巧就是越短越好。 因为发丝是永远被藏在头巾下的东西,只需要便于梳理清洗,并不需要有任何美观功能。 后来的修女们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但他们平日里也只有这样的开放日会接触到理发的工作,很少有人清楚理发的要点。 工具也不齐全,普普通通的剪子和格挡碎发飘落的披肩,镜子也没摆。 许玉潋更加。 他就没碰过剪刀,更别提理发。 但因为不懂,他在面对端正坐着让他动剪刀的小孩时,拿出了百分之三百的耐心,生怕哪一下不小心,就把别人的头发给剪坏了。 许玉潋把那些头发丝当做那些小孩们的翅膀来对待。 他对自己的翅膀一向珍惜爱护,所以现在,他在努力地换位思考。 暖融的阳光下,许玉潋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指尖捻着小孩的发丝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如同平时对待花园里的花草般认真。 动作轻柔,目光温和,孱弱苍白的面容之间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如同教堂画壁中怜爱世人的神女,温暖的怀抱能挡去一切人世间的痛苦。 赫温在走廊的阴影处停留了很久。 赫温讨厌麻烦,但他并不讨厌给他带来麻烦的许玉潋,甚至会将注意力长久地留在青年的身上。 观察许玉潋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格外有趣,比任何挑衅副本关键NPC都更令他感到值得记录。 从那晚和柏景发生了冲突后,他一直在思考许玉潋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角色。 脆弱的吸血鬼,胆大包天的小可怜,谎话连篇的修女…… 难以定义。 而现在,或许又可以多添一条。 美丽动人的修道院倩影。 统一而简单的纯白修女服并没有掩盖住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韵味,反而是隔绝了其余的元素影响,令他干净纯粹的气质完全地体现了出来。 没有比他更像神女的人了,如果不说,没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只小吸血鬼。 一只被家族赶出来、无人庇护的小吸血鬼。 许玉潋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甚至对整个副本来说,都是特殊的。 “哟,赫温院长在看什么呢?修道院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我来看看。” 跟随着姑姑一同来到修道院的尤金无精打采地逛了一路,半路和引导他们的赫温分开,走了半天,又在教堂附近撞上了。 他顺着赫温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被许玉潋剪出来的小型楼梯台阶,大惊,“哎哟,你们修道院这理发技术简直一流啊。” “……” “哪天皮痒了就去街边支个摊子,正正好。” ———— ———— 第 45 章 修女謊言 身体腾空的时刻情绪好像也在重力消失那瞬间被收回。 许玉潋失神地捂住胸口,似刚从窒息中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空气。 视线最后落在柏景因为剧痛不自觉颤抖的手指,他慢半拍地垂下眼睫,感受到自己面颊上的湿润,手背慌乱地覆了上去,想要擦拭,却将半张脸都搓得发红。 【宿主……】 【这些只是副本的任务而已。】 无限世界内的副本从来都是死亡的代名词。 相比之下,许玉潋扮演的跟班角色给玩家们带来的威胁实在是小得可怜。 如果不是柏景太过于相信许玉潋,换另外的数据来扮演这个角色,估计第一晚就会直接下线。 说到底许玉潋也只不过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做了件他该做的事。 刚过新手副本的宿主从来没有尝试过亲自动手,系统已经尽量将角色的设定潜移默化地输入给他,但依旧低估了这次任务会对他造成的影响。 哪怕失去记忆,小蝴蝶依旧是从前那个小蝴蝶。 冷意抚过青年面上的泪滴,向来平静的电子音这次变得有些不一样,那点刺耳生涩的咬字发音消失,转而出现的是道极为温和男声。 【每道数据都会做出这样的行动,您没有错,您做得很好。】 【不要害怕。】 …… 肃杀的夜晚迎来了极其平淡的结束。 受伤的只有新派和与他们有勾结的贵族,以及柏景。 泽诺瑞斯出现时血猎们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在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的情况下遇到吸血鬼亲王,他们哪怕准备再多也只有挨打的份。 见对方带着那个小吸血鬼离开宴会厅,血猎们刚松了口气,转头看见二楼站满了带着羽毛面具的吸血鬼,又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无事发生。 血猎们前所未有地和吸血鬼进行了场和平谈判。 下属将泽诺瑞斯的意思传达后,接手了这场新派闹剧的善后工作,尤金被留下来由血猎亲自处理。 撤离维科利弗庄园,失血过多的柏景被送进了启示会内部的急救所。 其实他的伤势本不应该那么严重,但在那只小吸血鬼被带走的时候,他直接将那把完全没入胸口的匕首给抽了出来。 不顾众人的阻拦跑出宴会厅,血迹从厅内地面一路延伸到庄园的草地上。 等他们发现柏景晕倒在路边时,他身上那件黑色西装已经被染成了更深一度的暗红。 “这情况……他和那个吸血鬼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哪种关系?” “情人?不然我也看不懂他这个反应了。” “嘘,可别在这乱说话……” 纯白无垢的礼服和沾满鲜血的黑西装,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有人不合时宜地想到,柏景和那个小吸血鬼还真是不同的极端。 明目张胆维护宿敌的血猎,自始至终就只有谎言的血族,那把匕首刺入柏景胸膛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是在后悔信任那只小吸血鬼,还是懊恼没有让他干干净净地离开这场宴会。 …… 匕首的刀刃上检测出了不少混合毒素,柏景这次倒下,足足昏迷了五天。 睁开眼时,奈尔和卡斯哲就坐在他的旁边聊天,见他醒过来,两个人赶紧叫来了队内的医生过来检查。 “已经没事了。” 在板子上写下几行记录,医生留下袋半个月量的药就允许了他的出院。 卡斯哲和奈尔开车送柏景回家,路上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奈尔剪刀石头布出局,被迫开了口。 “景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我为什么要伤心。” “嗯就是嗯……” 此刻奈尔许久未曾动用过的大脑飞速旋转,都来不及质问自己兄弟为什么会是自己情敌的问题。 心说你为什么要伤心你还要问我吗,我哪里敢说啊,再说不又是伤口上撒热油吗。 宴会过后,许玉潋是新派卧底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启示会。 但凡有看见过那天宴会现场的人都知道柏景和他的那些牵扯,更有甚者,已经传出了吸血鬼亲王与许玉潋与柏景的三角恋关系。 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那么显然,他们的侦探先生就是这三角关系之中的败犬。 “我昏迷的这几天里。” 就在奈尔绞尽脑汁想措辞的时候,柏景突然开口,他立马坐正以表示兄弟我在听。 奈尔以为他会问自己的伤势,会问剩下的那些吸血鬼的情况,问以后启示会铲除吸血鬼的计划,又或者是问他们有没有抓住许玉潋的事。 没想到。 “……他有过来看过我吗?” 处于沉默之中的卡斯哲更加沉默了,连带着已经准备好回答的奈尔也跟着沉默了,他们坐在同一辆车里沉默同一个问题,少有的默契时刻。 奈尔哈哈两声,“哎呀这我们哪里知道、呢。”他想糊弄过去的话在对上柏景视线时停了下来。 “是吗。” “很正常。” 靠在后座上的男人平静地转头看向窗外,面上毫无血色,衣领间还能看见包扎在胸口处的白色绷带。 “最近瓦尔拉市总喜欢下雨,这种天气他很少会出门。” 他为自己心中的痛感找着借口。 二十九号大街并不会因为他的昏迷有什么改变,周围的环境还是从前的样子,街灯闪烁,坏掉的那几盏修好没多久,这几天又坏了,昏暗不明的视野和他把许玉潋抱回家的那晚一样。 车停了,要开门的时候,柏景从旁边的花盆里拿出了他给许玉潋准备的备用钥匙。 顺手打开了客厅处的大灯,从他身后绕进来的卡斯哲随口说了句,“什么味道,你放了熏香?” “提子味。” 柏景在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些走神,慢半拍地随着那个味道看向卧室的位置,“嗯,提子味。” 其实许玉潋从来没主动说过自己喜欢什么味道。 有一次喂食的时候,小吸血鬼饱得特别睡意朦胧的时候,提到过柏景的血液是提子味。 柏景猜他是喜欢提子味的。 柏景总是希望他喜欢的是提子味。 这样至少说明,他在许玉潋那里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算了。 他实在讨厌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 奈尔帮忙打扫客厅的时候在垃圾桶里闻到了浓郁的提子味。 柏景卧室房间里的窗户被打开,外面细细密密的雨沾湿了窗沿,风把里面的味道吹得一干二净。 男人站在床边,任由那些雨水把自己的伤口打湿。 奈尔看了会,没说话,偷偷将明显不是柏景使用的东西藏得更深了些。 离开前,卡斯哲提了一嘴最近启示会和吸血鬼那边的谈判。 他们已经签下了和平共处的合约,吸血鬼对于这些年对人类社会造成的损失会一一补偿,相对的,启示会这边也会主动提供动物血液合法获取途径。 之后如果没有出大问题,他们未来都不会再与吸血鬼有什么接触了。 “吸血鬼亲王那边也说了,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会直接隐世,回到吸血鬼的领地里去。” 卡斯哲明里暗里地开始劝柏景,“就这样吧。” 人类和吸血鬼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反正不会再有接触,过一段时间许玉潋就会和泽诺瑞斯回到属于他们的领地,柏景和许玉潋直接,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柏景垂下眼皮。 在与两人告别之后,柏景并没有回到家中,反而从门内走了出来,站进雨里。 讨厌下雨天的从来都不是许玉潋。 是害怕雨天醒来怀中没有小吸血鬼的他。 “算了?” …… 许玉潋还是回到了维科利弗庄园里。 任务完成后的这几天里,他都有些魂不守舍。 泽诺瑞斯忙于吸血鬼内部的事,担心他在自己的古堡里不习惯,等维科利弗那边彻底清扫完毕后,便将人送回了苏妮瓦身边。 他偶尔也会来拜访,因为对苏妮瓦当初的事情略有耳闻,再见时,给苏妮瓦带来的礼物是她亡夫的埋葬地址。 许玉潋在苏妮瓦的陪伴下恢复得很快,其中系统也出了不少力,很快他就再次融入了如今平稳安宁的生活之中。 有泽诺瑞斯的帮助,那些支持新派的贵族被他的母亲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全部赶了出去,现在的维科利弗庄园里清净得不成样子。 在这,许玉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少爷,没人会伤害他,也不用担心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这次副本里,许玉潋的任务在那晚过后彻底结束,系统已经进入了结算统计的环节。 现在许玉潋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 尤金在那天出事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下场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听说尤金也是个玩家,这让许玉潋忍不住想到了柏景。 最近他总是在想,自己那一刀会不会捅进了柏景的心脏,那柏景会死吗,诸如此类的问题。 他没有跟系统说自己的这些奇怪顾虑,因为他也知道,这就是他该做的事情。 小蝴蝶记得自己的身体很差,也记得他是NPC,所以哪怕那些玩家死掉,也没关系,如果他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那他以后也会死掉。 许玉潋待在维科利弗庄园的日子里,泽诺瑞斯和赫温都来找过他。 泽诺瑞斯询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回到吸血鬼的领地里,许玉潋同意了,等到离开的那天,他估计已经退出副本了,所以答应也没关系。 赫温来见他的次数并不多,经常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出现,离开的时候也并不会留下什么话,但过不久又会继续来找他。 许玉潋不明白赫温的意思。 直到有次他中途醒来,发现赫温在偷偷地藏他的头发。 【他想对您使用强制绑定NPC的道具。】 【绑定之后,NPC将会彻底成为玩家的所有物,不再受无限世界的管束。】 ———— ———— 第 46 章 修女謊言 “姐姐,我的新发型会好看吗?” 坐在凳子上的小孩摇了腰腿,说着自己的小烦恼,“班上的人说我长发更漂亮,但是我觉得我短发肯定也很好看。” 露天的场地下他们没有镜子,只能看见地面掉落的碎发。 面对身前小孩期待的眼神,许玉潋心虚地擦掉额角的细汗,“当然啦,肯定会很好看,像你这样可爱的小朋友,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手中的剪子在合起时就开始变得不听话。 许玉潋努力驯服它,却又发现束起的发丝与散开的发丝十分不同。 一刀下去并不能把整排头发全部剪断,反而令前后长度的差距越来越大,场面滑稽。 离他最近的那位修女此时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 见许玉潋如此生疏窘迫的样子,她主动接过剪子,温声道:“潋修女第一次参加这个活动,现在也有些累了吧,我刚好闲着,让我来试试。” 她剪的时候,许玉潋就站在她身边学习。 他对这门手艺看得入迷,正准备自己再试一下时,身侧忽然落下片阴影。 男人带笑的声音含着些嘲讽,“没必要再祸害别人小孩了吧,你几斤几两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隔着稍远的距离,听见赫温解释这位手艺突出的人是新来的修女,尤金便立刻清楚了许玉潋的身份。 之前听新派那边吩咐他推荐个弱鸡去做卧底,他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要替人收尸,没想到…… 尤金打量着许玉潋的背影,暗道这吸血鬼在这里混得好像还不错。 那晚的血猎庆功宴尤金并不在场,也没有亲眼见到许玉潋,而他今日会出现在这,是特意来陪他的姑姑苏妮瓦。 他们维科利弗家族将在本月末举办晚宴,按照惯例,家族里的人要前来修道院进行祷告,不过出于一些原因,这次只有苏妮瓦还坚持这项从前的传统。 家族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苏妮瓦和吸血鬼那点纠葛。 当初双方水火不容的时候,她爱得那样要死要活。 现在对方死了,他们和新派的吸血鬼有了交集,未来一片大好的时候,她却又一反常态要去修道院内进行祷告。 见苏妮瓦非来不可,家族里的人大多是抱着看戏的心情。 要知道,他们家族就是靠着新派吸血鬼合作才有今天的地位,他们怎么可能会和贵人的死敌交好。 至于苏妮瓦·维科利弗这个人。 明明她自己也算不上个完整的人类,可她还是仇视吸血鬼。 异族的人逼死了她的吸血鬼丈夫,她难道还盼望着上帝将吸血鬼消灭,再将她的丈夫还给她吗? 痴人说梦罢了。 如果她不是家族中唯一清楚族中部分家产位置的大小姐,恐怕那些极端派的人早就将她的人头拿去给新派示好了,那些利欲熏心的疯子总是爱干这种蠢事。 今天尤金会跟着苏妮瓦过来,比起陪同,不如说是监视。 作为启示会的副会长,尤金和修道院内的人有过接触,跟着前来修道院进行祷告的苏妮瓦过来也不会显得突兀。 下旬的宴会很重要,他得避免苏妮瓦在修道院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喂。”尤金撇了撇嘴,想到那些趾高气扬的吸血鬼心里有点憋屈,索性转移注意力,“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弱,但是又能出现在阳光下的小吸血鬼。 尤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对方和其他吸血鬼有什么差别。 许玉潋很少遇到这样没礼貌的人。 因为不太开心,他总是上翘的秀丽眉眼此刻耷拉着,平日里略显苍白的小脸在阳光下看起来粉得厉害。 “怎么了?”他抿着唇,闷声闷气地回尤金:“没事不要打扰我好吗,没看见吗,我很忙的。” 尤金站在原地,好像突然一下就被人按了静音键,不说话了。 他呆呆地看着许玉潋。 带着个眼镜,本来看上去很精明的长相,现在突然就多了点傻气。 说完许玉潋就觉得自己拽得好像有些厉害了,他拿着剪子往后挪了下,结果抬着眼去看尤金表情时,一下没忍住,又顺嘴说了句:“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从后方慢一步跟过来的赫温恰好听到许玉潋这句话,愣怔片刻后便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 尤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小吸血鬼长得确实是很漂亮的类型,哪怕知道他是个男生也丝毫不影响别人夸他漂亮的那种类型。 但尤金此刻噤声的原因却不止这一点。 他猛地嘶了声后,用力地揉了揉眼,然后又去睁大眼看许玉潋。 在他似乎想说什么的时候,有声惊呼比他更快。 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从走廊处踉跄地跑下来,带着细纹的眼角含着泪水,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宝宝!” …… 忽然情绪崩溃的贵族夫人正是尤金的苏妮瓦姑姑。 那一声惊呼过后周围路过的修女和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许玉潋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好了,尤其是在,他还被人抱着的情况下。 赫温率先将混乱的场面控制下来,随后带着几人去到了教堂旁的休息室。 “在这里说吧,苏妮瓦夫人。” 处于安静的环境下,苏妮瓦看上去比之前平静多了。 她只是短暂的情绪失控。 作为半人半鬼活了大半个世纪的贵族小姐,她也不可能依旧是从前那个天真愚蠢、以为全世界都如她想象中美好的少女了。 苏妮瓦紧紧地牵着许玉潋的手,像是生怕许玉潋会离开她似的,缓缓地将她当初被血族赶出来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时候你还那么小,就我半个手臂的大小……” 说到这,苏妮瓦夫人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点哭腔。 她拿着手帕擦掉眼泪,示意自己没事后,又继续道:“他们用你威胁我,也用你威胁你的父亲……后来他死了,我尝试了许多进入吸血鬼领地的办法,但是从来没成功过。”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候我经常想着我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但我又想着要是我能找到你呢?” “宝宝,你会不会怪妈妈没有救出你……” 根本不需要再用其他的方式来证明许玉潋和她的亲缘关系,在这个副本里,苏妮瓦夫人的长相设定和许玉潋确实很像。 明明单独拎出来都不同,气质也是相反的,可当看过苏尼瓦夫人的长相后再去看许玉潋,你就会真的觉得他们是母子关系。 副本介绍里也没说他这么个小间谍还有亲情线走向呀。 并着膝盖,许玉潋明白这肯定是副本的设定,但依旧拘谨得不行。 他从没和女性长期接触过,而且对方还是位和他关系亲密、特别温柔的母亲角色,那双温热的手还一直牵着他,带着淡淡芳香的发丝靠过来,又叫他宝宝。 小蝴蝶低着头,只感觉耳朵到脖子那一片的皮肤都快烧起来了。 苏妮瓦见他不说话,皱着眉头,伸手度量着许玉潋身上的肉,边摸边担心地问:“宝宝这些年是不是被欺负了,怎么这么瘦?” 软软的脸颊肉被捏得嘟起。 许玉潋眨着眼,听苏妮瓦夫人睁眼说瞎话,“一点肉没有,心疼死妈妈了。”她说着说着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流泪。 许玉潋慌张地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安慰道:“没有的,我在他们那过得很好。” 他说的这些苏妮瓦根本不信。 她握住许玉潋的手,眼神里全是心疼,“过得很好怎么会被赶到修道院来?过得好怎么会被抓去晒太阳?” “他们都欺负你是不是?宝宝,你不要骗妈妈,妈妈看着你过得不好妈妈也难过,妈妈一想到找不到你的日子里你都在被欺负,妈妈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苏妮瓦泣不成声,许玉潋没见过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安慰对方说自己真的没事,苏妮瓦边哭边把许玉潋往怀里抱。 许玉潋不承认自己过得不好,她就仔仔细细地问许玉潋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开不开心,有没有吃饱。 问的东西都十分细碎,话家常般地问一句答一句。 看着许玉潋乖乖说话的样子,苏妮瓦心里便感到一阵酸涩,等到许玉潋问她这些年过得怎样,她也一一答好。 人总是这样,面对亲近的人下意识会藏住自己的伤痛,因为清楚对方会为自己难过,而他只希望对方过得开心。 苏妮瓦沉浸在找到孩子的喜悦之中,忘记了身旁还有两个旁观者。 赫温在意识到苏妮瓦把许玉潋的身份暴露后就立刻看向了尤金。 两人眼神交流过后,一同离开了房间。 男人穿着那身代表着神圣的修士服站在走道旁,阳光将他身前的十字架照得反光,但说出的话却是在维护属于修道院的敌人。 “今天你听见的事,我希望你保密。”赫温冷淡启唇,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极为不近人情,“最好是烂在肚子里。” 尤金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如果我不呢?” 他本以为赫温作为修道院院长是想要将许玉潋处理掉,前来跟作为亲属之一的他来商量方法,没想到却是,叫他一个血猎保密。 不等赫温继续说下去,他笑了声,“这么严肃,你是想要以这个副本内的修道院院长身份来威胁我,还是……以你积分排行榜第十一名的身份来威胁我?” 赫温眼神沉静,并不是在开玩笑:“二者都有。” 意识到赫温真的是站在许玉潋那边,尤金莫名松了口气,但他又觉得自己奇怪,扯了扯嘴角,“这些话,跟我一个血猎说这些也太奇怪了吧。” “况且平白无故的,我凭什么要为你们担上被血猎除名的风险。” 赫温很直白地打断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啧啧啧,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啊。”尤金拍了拍手,故作为难,“我当然可以答应你不告诉别人许玉潋的身份,但你得帮我个忙。” “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你知道,我做血猎有很多处理异族的麻烦事,这和我的主线任务有关,明白吧。” 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尤金半眯的眼眸中闪烁着暗光,“这月下旬的时候,瓦尔拉市边界部分会有异族入侵,如果赫温先生愿意帮忙,我想我也会很乐意守口如瓶。” 尤金没有说谎,这的确和他的主线任务有关,能把修道院的人支走,尤其是把赫温这样的角色支走,对他接下来的任务百利而无一害。 等蠢鱼们全部钻进他的网里,任其余的人再怎么厉害,也没法改变他胜利的结局了。 赫温看着尤金半边藏入阴影中的脸,平静地点点头,似是完全没有思考便答应了下来,“好。” 尤金与苏妮瓦前来修道院祈福的目的不少人都清楚——为他们家族举办的宴会做准备。 这样看,时间和内容好像都对上了。 关于启示会会长曾说的,那场为某位苏醒而准备的宴会。 那些消息其实就是尤金所透露的,在家族同吸血鬼有勾结的情况下,他依旧在为血猎做事,的确能从这件事看出他想为血猎做事的心。 毕竟他为了血猎,连自己的家族也愿意背叛。 但现在,赫温对于血猎来说应该是很好的帮手,尤金却想支开他。 虽然理由依旧十分合理。 维科利弗家族对外只说是普通的交友聚会,尤金身为启示会副会长更应该清楚其中潜藏的危机,尤其是在他本身就是主办宴会方的贵族子弟的情况下。 这样的做法,并不高明。 赫温淡淡地垂下眼,任由身旁的弹幕疯狂刷屏。 弹幕无法剧透副本内的剧情,也不能将其余主播的身份告诉他,任何关键信息都会被屏蔽。 不过赫温基本上不会去看弹幕说的话,他有自己的判断。 “院长是担心下旬宴会的事情?”尤金打量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开口,“放心,有我做内应,这次我们一定能彻底铲除掉瓦尔拉市里的那些异族。” 赫温缓缓摇头,转身往休息室里走,“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其余事情,那是你们血猎该做的事,与我无关。” “也是,用不着麻烦院长来担心。”尤金见计划得逞,轻松地笑了笑,跟着赫温一起看向室内的二人,“真是有缘分,看来我们维科利弗又要多一位小公子了。” ———— ———— 第 47 章 修女謊言 修道院内大部分服饰都由后勤主管统一订购。 除了平时的修女服,许玉潋的睡裙也和其他修女们款式相同。 从锁骨到脚踝都被白色丝绸盖得严实,袖口虚虚束起,裙摆是经典的荷叶边,偏小的码数许玉潋穿着依旧宽松。 摔在床上时裙摆漾开,细白的小腿刚好被来人裤子的布料擦了下,许玉潋反射性地惊呼了一声。 来人似乎没有恶意,在看见他这个反应后就拿走了遮挡在他眼前的头巾。 顺手将他飘起的睡裙给抚平,英俊的眉眼微垂着观察着许玉潋身上可能存在的伤口,他问,“碰到了?” 许玉潋这时才看清从窗户闯入的是谁,他有些惊讶,“是你?” 本就生得小脸圆眼,刚洗完澡,墨色发丝沾了水汽,现在正乖觉地贴在脸上,把他这个小表情衬得更为懵懂了。 新派那边就是叫这样一个小吸血鬼来当间谍吗? 泽诺瑞斯笑了笑,“是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你的名字是泽诺瑞斯。”许玉潋也顾不得自己小腿被擦红了一片,连忙给泽诺瑞斯在床边让了个位置,示意对方坐过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在许玉潋目前所知的剧情里,泽诺瑞斯是没有出场情节的,也可能是许玉潋的角色设定下线过早,没有和他有关的戏份。 现在在许玉潋看来,泽诺瑞斯就是个中立偏好的角色。 毕竟系统给他的介绍里,泽诺瑞斯是温和的旧派,而且对方还帮助过他。 小蝴蝶对泽诺瑞斯的印象还不错。 虽然许玉潋的本意是以榜一的性命换取血猎信任,本质上还是在为吸血鬼做事,但这不代表泽诺瑞斯知道他的意思,或许泽诺瑞斯真的是个好…… “因为我想带你回古堡。”泽诺瑞斯侧脸看向他,黑沉的眼眸中平静无波,“待在这继续为新派的人做事,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许玉潋伸手扯被子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他完全没想到泽诺瑞斯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好像知道了也不奇怪,作为和新派有冲突的旧派亲王,自己和新派的联系被发现似乎也十分合理。 他咬着唇,嗫喏道:“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你就说这样的话,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很抱歉之前疏于管理族群内部,导致你无辜牵扯进权力斗争里。你可以考虑一下,我邀请你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单纯想要将功补过。” 大抵是知道许玉潋会犹豫,泽诺瑞斯直截了当地把打算说了出来,“族群内像你这样的混血种并不是特例,你有权利享受和其他吸血鬼同样的待遇。” “我保证,之后回到领地里我会将新派的人全部处理掉,没有人会再敢轻慢于你。” 这人大半夜从窗户闯进来竟然说的都是这么正经的话。 不愧是靠着休眠度日的亲王殿下。 系统少有地发出赞赏。 许玉潋想到自己角色设定里的童年经历。 或许当初泽诺瑞斯没有在那时沉睡,角色也就不会经历那么多不公,被周围的吸血鬼当成花瓶嘲笑了。 可惜源数据里的推算结果,到了角色生命的最后一刻,泽诺瑞斯也没出现。 许玉潋垂下眼,情绪莫名低落了些,“泽诺瑞斯,我不能跟你走。” 这个决定并没有掺杂着个人情绪。 哪怕泽诺瑞斯现在给他再多的好处,许玉潋也不能跟他离开。 因为他的任务始终是要为新派服务的。 角色的确是个备受同族欺负的小吸血鬼。 但同时他从小在新派环境的熏陶下长大,难道他就能和身为旧派的亲王共情吗。 角色他不能。 角色是个心智不成熟、极其容易被人控制的吸血鬼。 在被长期瞧不起他的新派吸血鬼任命为间谍时,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有用的、是被需要的,所以后来,要完成间谍任务的想法彻底支配了角色。 对于那时的角色来说,死亡也变得格外的光荣。 许玉潋的任务从许多角度来说都不可逆,不仅是因为这是无限世界所发布的任务,从角色本身的性格与背景来说,这都是既定的发展。 说完,许玉潋忽然发觉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太不客气。 面前坐着的可是亲王殿下,别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扁了他。 他想补救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手指绞在一起,只留给泽诺瑞斯一个带漩的发顶。 不过好在泽诺瑞斯依旧是之前的模样,没有因为许玉潋的拒绝表现出什么生气的迹象,他看着许玉潋发粉的指尖,沉默片刻,“是觉得好玩吗?” 许玉潋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泽诺瑞斯含着笑意的深邃眉眼,心中怔愣的同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好玩?” 泽诺瑞斯也不需要回答,牵起他的手极其含蓄地落下一个轻吻,“你当然可以留在这,亲爱的修女。” 泽诺瑞斯递给他块类似于令牌的东西,银色,在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许玉潋没敢接,因为那像是银。 看出许玉潋的想法,泽诺瑞斯有些失笑,“只是颜色相同而已,它和你,以及你脖子上会被磁铁吸住的十字架一样,是个伪装得很好的小玩意。” 男人意有所指,许玉潋抿着唇接过了那个令牌,不想搭话。 “直到新派覆灭前你都可以继续这场游戏。”泽诺瑞斯说,“而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需要我的时候你可以用力捏住它,我会及时救下某位急需骑士的公主殿下,就跟中世纪那些童话书里的故事一样。” 都不需要许玉潋去编造其他的借口,或者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向别人剖析角色的伤疤,泽诺瑞斯就给他找好的理由。 把这一切都归为一个幼年小吸血鬼的贪玩,甚至愿意让他在自己的庇护下,继续做他想做的。 等到许玉潋反应过来泽诺瑞斯的意思后,床边的窗户早已经重新被打开。 窗帘飘荡在空中,似乎在告诉许玉潋,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个梦。 他匆忙放下手中的令牌两步并作一步跑到窗户旁时,扶着窗沿向外看,还能看见月光下回头对他挥手的男人。 隔着好远,泽诺瑞斯对他行了个绅士礼。 遥遥地给了窗边送别的小吸血鬼一个飞吻。 在面前时总是那样庄重,每个发言和动作都有着他待人认真的态度,可转头离得一远,似乎又变了个人,把直白的情绪靠着夜色的掩盖,偷偷传达。 许玉潋咬着唇,最终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也对着泽诺瑞斯摆了摆手。 泽诺瑞斯亲王。 好奇怪的吸血鬼亲王。 …… 修女们在修道院内需要做的事,除了平日里重复的晨祷晚祷唱诗、弥撒以外,还有不少类似于修剪花园、誊抄名著的工作。 在战争发生的时期里,她们甚至需要承担医护人员的功能,不过在现在这个时期,她们需要做的事情就要简单许多了。 恰逢修道院对外开放的日子,许玉潋跟其他修女们领到了个新任务。 他们需要去往修道院接近教堂旁的善诚大道上,帮助周围学堂内今日来访的学生们理发。 修道院圣洁之地,待在这里的修女在旁人看来也是神的使者,由他们来打理学堂中入学幼儿的形象,某种程度也算得上是种美好的期愿。 去除掉旧时不洁的污秽,在发丝经过修女们剪断后,心灵与身体都得到神明的庇佑。 “标准是男生头发长度不许过三厘米,女生头发长度最长留至肩膀。” “你们这十人负责最右排的学生,应该都有经验了吧。” 许玉潋随着队伍领了把锋利的剪子和披肩,愁眉苦脸地说不出话。 路过的年长修女安慰他,“潋修女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第一次尝试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会剪得很漂亮呢?” 修女们理发的手艺肯定说不上漂亮。 当初书籍中记载的那些老修女们迎接新修女的仪式,老修女们的手艺别提有多难看了,按照记录的僧侣说法,她们唯一的技巧就是越短越好。 因为发丝是永远被藏在头巾下的东西,只需要便于梳理清洗,并不需要有任何美观功能。 后来的修女们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但他们平日里也只有这样的开放日会接触到理发的工作,很少有人清楚理发的要点。 工具也不齐全,普普通通的剪子和格挡碎发飘落的披肩,镜子也没摆。 许玉潋更加。 他就没碰过剪刀,更别提理发。 但因为不懂,他在面对端正坐着让他动剪刀的小孩时,拿出了百分之三百的耐心,生怕哪一下不小心,就把别人的头发给剪坏了。 许玉潋把那些头发丝当做那些小孩们的翅膀来对待。 他对自己的翅膀一向珍惜爱护,所以现在,他在努力地换位思考。 暖融的阳光下,许玉潋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指尖捻着小孩的发丝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如同平时对待花园里的花草般认真。 动作轻柔,目光温和,孱弱苍白的面容之间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如同教堂画壁中怜爱世人的神女,温暖的怀抱能挡去一切人世间的痛苦。 赫温在走廊的阴影处停留了很久。 赫温讨厌麻烦,但他并不讨厌给他带来麻烦的许玉潋,甚至会将注意力长久地留在青年的身上。 观察许玉潋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格外有趣,比任何挑衅副本关键NPC都更令他感到值得记录。 从那晚和柏景发生了冲突后,他一直在思考许玉潋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角色。 脆弱的吸血鬼,胆大包天的小可怜,谎话连篇的修女…… 难以定义。 而现在,或许又可以多添一条。 美丽动人的修道院倩影。 统一而简单的纯白修女服并没有掩盖住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韵味,反而是隔绝了其余的元素影响,令他干净纯粹的气质完全地体现了出来。 没有比他更像神女的人了,如果不说,没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只小吸血鬼。 一只被家族赶出来、无人庇护的小吸血鬼。 许玉潋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甚至对整个副本来说,都是特殊的。 “哟,赫温院长在看什么呢?修道院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我来看看。” 跟随着姑姑一同来到修道院的尤金无精打采地逛了一路,半路和引导他们的赫温分开,走了半天,又在教堂附近撞上了。 他顺着赫温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被许玉潋剪出来的小型楼梯台阶,大惊,“哎哟,你们修道院这理发技术简直一流啊。” “……” “哪天皮痒了就去街边支个摊子,正正好。” ———— ———— 第 48 章 修女謊言 修道院内大部分服饰都由后勤主管统一订购。 除了平时的修女服,许玉潋的睡裙也和其他修女们款式相同。 从锁骨到脚踝都被白色丝绸盖得严实,袖口虚虚束起,裙摆是经典的荷叶边,偏小的码数许玉潋穿着依旧宽松。 摔在床上时裙摆漾开,细白的小腿刚好被来人裤子的布料擦了下,许玉潋反射性地惊呼了一声。 来人似乎没有恶意,在看见他这个反应后就拿走了遮挡在他眼前的头巾。 顺手将他飘起的睡裙给抚平,英俊的眉眼微垂着观察着许玉潋身上可能存在的伤口,他问,“碰到了?” 许玉潋这时才看清从窗户闯入的是谁,他有些惊讶,“是你?” 本就生得小脸圆眼,刚洗完澡,墨色发丝沾了水汽,现在正乖觉地贴在脸上,把他这个小表情衬得更为懵懂了。 新派那边就是叫这样一个小吸血鬼来当间谍吗? 泽诺瑞斯笑了笑,“是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你的名字是泽诺瑞斯。”许玉潋也顾不得自己小腿被擦红了一片,连忙给泽诺瑞斯在床边让了个位置,示意对方坐过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在许玉潋目前所知的剧情里,泽诺瑞斯是没有出场情节的,也可能是许玉潋的角色设定下线过早,没有和他有关的戏份。 现在在许玉潋看来,泽诺瑞斯就是个中立偏好的角色。 毕竟系统给他的介绍里,泽诺瑞斯是温和的旧派,而且对方还帮助过他。 小蝴蝶对泽诺瑞斯的印象还不错。 虽然许玉潋的本意是以榜一的性命换取血猎信任,本质上还是在为吸血鬼做事,但这不代表泽诺瑞斯知道他的意思,或许泽诺瑞斯真的是个好…… “因为我想带你回古堡。”泽诺瑞斯侧脸看向他,黑沉的眼眸中平静无波,“待在这继续为新派的人做事,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许玉潋伸手扯被子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他完全没想到泽诺瑞斯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好像知道了也不奇怪,作为和新派有冲突的旧派亲王,自己和新派的联系被发现似乎也十分合理。 他咬着唇,嗫喏道:“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你就说这样的话,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很抱歉之前疏于管理族群内部,导致你无辜牵扯进权力斗争里。你可以考虑一下,我邀请你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单纯想要将功补过。” 大抵是知道许玉潋会犹豫,泽诺瑞斯直截了当地把打算说了出来,“族群内像你这样的混血种并不是特例,你有权利享受和其他吸血鬼同样的待遇。” “我保证,之后回到领地里我会将新派的人全部处理掉,没有人会再敢轻慢于你。” 这人大半夜从窗户闯进来竟然说的都是这么正经的话。 不愧是靠着休眠度日的亲王殿下。 系统少有地发出赞赏。 许玉潋想到自己角色设定里的童年经历。 或许当初泽诺瑞斯没有在那时沉睡,角色也就不会经历那么多不公,被周围的吸血鬼当成花瓶嘲笑了。 可惜源数据里的推算结果,到了角色生命的最后一刻,泽诺瑞斯也没出现。 许玉潋垂下眼,情绪莫名低落了些,“泽诺瑞斯,我不能跟你走。” 这个决定并没有掺杂着个人情绪。 哪怕泽诺瑞斯现在给他再多的好处,许玉潋也不能跟他离开。 因为他的任务始终是要为新派服务的。 角色的确是个备受同族欺负的小吸血鬼。 但同时他从小在新派环境的熏陶下长大,难道他就能和身为旧派的亲王共情吗。 角色他不能。 角色是个心智不成熟、极其容易被人控制的吸血鬼。 在被长期瞧不起他的新派吸血鬼任命为间谍时,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有用的、是被需要的,所以后来,要完成间谍任务的想法彻底支配了角色。 对于那时的角色来说,死亡也变得格外的光荣。 许玉潋的任务从许多角度来说都不可逆,不仅是因为这是无限世界所发布的任务,从角色本身的性格与背景来说,这都是既定的发展。 说完,许玉潋忽然发觉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太不客气。 面前坐着的可是亲王殿下,别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扁了他。 他想补救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手指绞在一起,只留给泽诺瑞斯一个带漩的发顶。 不过好在泽诺瑞斯依旧是之前的模样,没有因为许玉潋的拒绝表现出什么生气的迹象,他看着许玉潋发粉的指尖,沉默片刻,“是觉得好玩吗?” 许玉潋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泽诺瑞斯含着笑意的深邃眉眼,心中怔愣的同时还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好玩?” 泽诺瑞斯也不需要回答,牵起他的手极其含蓄地落下一个轻吻,“你当然可以留在这,亲爱的修女。” 泽诺瑞斯递给他块类似于令牌的东西,银色,在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许玉潋没敢接,因为那像是银。 看出许玉潋的想法,泽诺瑞斯有些失笑,“只是颜色相同而已,它和你,以及你脖子上会被磁铁吸住的十字架一样,是个伪装得很好的小玩意。” 男人意有所指,许玉潋抿着唇接过了那个令牌,不想搭话。 “直到新派覆灭前你都可以继续这场游戏。”泽诺瑞斯说,“而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需要我的时候你可以用力捏住它,我会及时救下某位急需骑士的公主殿下,就跟中世纪那些童话书里的故事一样。” 都不需要许玉潋去编造其他的借口,或者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向别人剖析角色的伤疤,泽诺瑞斯就给他找好的理由。 把这一切都归为一个幼年小吸血鬼的贪玩,甚至愿意让他在自己的庇护下,继续做他想做的。 等到许玉潋反应过来泽诺瑞斯的意思后,床边的窗户早已经重新被打开。 窗帘飘荡在空中,似乎在告诉许玉潋,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个梦。 他匆忙放下手中的令牌两步并作一步跑到窗户旁时,扶着窗沿向外看,还能看见月光下回头对他挥手的男人。 隔着好远,泽诺瑞斯对他行了个绅士礼。 遥遥地给了窗边送别的小吸血鬼一个飞吻。 在面前时总是那样庄重,每个发言和动作都有着他待人认真的态度,可转头离得一远,似乎又变了个人,把直白的情绪靠着夜色的掩盖,偷偷传达。 许玉潋咬着唇,最终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也对着泽诺瑞斯摆了摆手。 泽诺瑞斯亲王。 好奇怪的吸血鬼亲王。 …… 修女们在修道院内需要做的事,除了平日里重复的晨祷晚祷唱诗、弥撒以外,还有不少类似于修剪花园、誊抄名著的工作。 在战争发生的时期里,她们甚至需要承担医护人员的功能,不过在现在这个时期,她们需要做的事情就要简单许多了。 恰逢修道院对外开放的日子,许玉潋跟其他修女们领到了个新任务。 他们需要去往修道院接近教堂旁的善诚大道上,帮助周围学堂内今日来访的学生们理发。 修道院圣洁之地,待在这里的修女在旁人看来也是神的使者,由他们来打理学堂中入学幼儿的形象,某种程度也算得上是种美好的期愿。 去除掉旧时不洁的污秽,在发丝经过修女们剪断后,心灵与身体都得到神明的庇佑。 “标准是男生头发长度不许过三厘米,女生头发长度最长留至肩膀。” “你们这十人负责最右排的学生,应该都有经验了吧。” 许玉潋随着队伍领了把锋利的剪子和披肩,愁眉苦脸地说不出话。 路过的年长修女安慰他,“潋修女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第一次尝试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会剪得很漂亮呢?” 修女们理发的手艺肯定说不上漂亮。 当初书籍中记载的那些老修女们迎接新修女的仪式,老修女们的手艺别提有多难看了,按照记录的僧侣说法,她们唯一的技巧就是越短越好。 因为发丝是永远被藏在头巾下的东西,只需要便于梳理清洗,并不需要有任何美观功能。 后来的修女们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但他们平日里也只有这样的开放日会接触到理发的工作,很少有人清楚理发的要点。 工具也不齐全,普普通通的剪子和格挡碎发飘落的披肩,镜子也没摆。 许玉潋更加。 他就没碰过剪刀,更别提理发。 但因为不懂,他在面对端正坐着让他动剪刀的小孩时,拿出了百分之三百的耐心,生怕哪一下不小心,就把别人的头发给剪坏了。 许玉潋把那些头发丝当做那些小孩们的翅膀来对待。 他对自己的翅膀一向珍惜爱护,所以现在,他在努力地换位思考。 暖融的阳光下,许玉潋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指尖捻着小孩的发丝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如同平时对待花园里的花草般认真。 动作轻柔,目光温和,孱弱苍白的面容之间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如同教堂画壁中怜爱世人的神女,温暖的怀抱能挡去一切人世间的痛苦。 赫温在走廊的阴影处停留了很久。 赫温讨厌麻烦,但他并不讨厌给他带来麻烦的许玉潋,甚至会将注意力长久地留在青年的身上。 观察许玉潋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格外有趣,比任何挑衅副本关键NPC都更令他感到值得记录。 从那晚和柏景发生了冲突后,他一直在思考许玉潋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角色。 脆弱的吸血鬼,胆大包天的小可怜,谎话连篇的修女…… 难以定义。 而现在,或许又可以多添一条。 美丽动人的修道院倩影。 统一而简单的纯白修女服并没有掩盖住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韵味,反而是隔绝了其余的元素影响,令他干净纯粹的气质完全地体现了出来。 没有比他更像神女的人了,如果不说,没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只小吸血鬼。 一只被家族赶出来、无人庇护的小吸血鬼。 许玉潋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甚至对整个副本来说,都是特殊的。 “哟,赫温院长在看什么呢?修道院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我来看看。” 跟随着姑姑一同来到修道院的尤金无精打采地逛了一路,半路和引导他们的赫温分开,走了半天,又在教堂附近撞上了。 他顺着赫温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被许玉潋剪出来的小型楼梯台阶,大惊,“哎哟,你们修道院这理发技术简直一流啊。” “……” “哪天皮痒了就去街边支个摊子,正正好。” ———— ———— 第 49 章 修女謊言 “姐姐,我的新发型会好看吗?” 坐在凳子上的小孩摇了腰腿,说着自己的小烦恼,“班上的人说我长发更漂亮,但是我觉得我短发肯定也很好看。” 露天的场地下他们没有镜子,只能看见地面掉落的碎发。 面对身前小孩期待的眼神,许玉潋心虚地擦掉额角的细汗,“当然啦,肯定会很好看,像你这样可爱的小朋友,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手中的剪子在合起时就开始变得不听话。 许玉潋努力驯服它,却又发现束起的发丝与散开的发丝十分不同。 一刀下去并不能把整排头发全部剪断,反而令前后长度的差距越来越大,场面滑稽。 离他最近的那位修女此时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 见许玉潋如此生疏窘迫的样子,她主动接过剪子,温声道:“潋修女第一次参加这个活动,现在也有些累了吧,我刚好闲着,让我来试试。” 她剪的时候,许玉潋就站在她身边学习。 他对这门手艺看得入迷,正准备自己再试一下时,身侧忽然落下片阴影。 男人带笑的声音含着些嘲讽,“没必要再祸害别人小孩了吧,你几斤几两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隔着稍远的距离,听见赫温解释这位手艺突出的人是新来的修女,尤金便立刻清楚了许玉潋的身份。 之前听新派那边吩咐他推荐个弱鸡去做卧底,他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要替人收尸,没想到…… 尤金打量着许玉潋的背影,暗道这吸血鬼在这里混得好像还不错。 那晚的血猎庆功宴尤金并不在场,也没有亲眼见到许玉潋,而他今日会出现在这,是特意来陪他的姑姑苏妮瓦。 他们维科利弗家族将在本月末举办晚宴,按照惯例,家族里的人要前来修道院进行祷告,不过出于一些原因,这次只有苏妮瓦还坚持这项从前的传统。 家族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苏妮瓦和吸血鬼那点纠葛。 当初双方水火不容的时候,她爱得那样要死要活。 现在对方死了,他们和新派的吸血鬼有了交集,未来一片大好的时候,她却又一反常态要去修道院内进行祷告。 见苏妮瓦非来不可,家族里的人大多是抱着看戏的心情。 要知道,他们家族就是靠着新派吸血鬼合作才有今天的地位,他们怎么可能会和贵人的死敌交好。 至于苏妮瓦·维科利弗这个人。 明明她自己也算不上个完整的人类,可她还是仇视吸血鬼。 异族的人逼死了她的吸血鬼丈夫,她难道还盼望着上帝将吸血鬼消灭,再将她的丈夫还给她吗? 痴人说梦罢了。 如果她不是家族中唯一清楚族中部分家产位置的大小姐,恐怕那些极端派的人早就将她的人头拿去给新派示好了,那些利欲熏心的疯子总是爱干这种蠢事。 今天尤金会跟着苏妮瓦过来,比起陪同,不如说是监视。 作为启示会的副会长,尤金和修道院内的人有过接触,跟着前来修道院进行祷告的苏妮瓦过来也不会显得突兀。 下旬的宴会很重要,他得避免苏妮瓦在修道院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喂。”尤金撇了撇嘴,想到那些趾高气扬的吸血鬼心里有点憋屈,索性转移注意力,“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弱,但是又能出现在阳光下的小吸血鬼。 尤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对方和其他吸血鬼有什么差别。 许玉潋很少遇到这样没礼貌的人。 因为不太开心,他总是上翘的秀丽眉眼此刻耷拉着,平日里略显苍白的小脸在阳光下看起来粉得厉害。 “怎么了?”他抿着唇,闷声闷气地回尤金:“没事不要打扰我好吗,没看见吗,我很忙的。” 尤金站在原地,好像突然一下就被人按了静音键,不说话了。 他呆呆地看着许玉潋。 带着个眼镜,本来看上去很精明的长相,现在突然就多了点傻气。 说完许玉潋就觉得自己拽得好像有些厉害了,他拿着剪子往后挪了下,结果抬着眼去看尤金表情时,一下没忍住,又顺嘴说了句:“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从后方慢一步跟过来的赫温恰好听到许玉潋这句话,愣怔片刻后便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 尤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小吸血鬼长得确实是很漂亮的类型,哪怕知道他是个男生也丝毫不影响别人夸他漂亮的那种类型。 但尤金此刻噤声的原因却不止这一点。 他猛地嘶了声后,用力地揉了揉眼,然后又去睁大眼看许玉潋。 在他似乎想说什么的时候,有声惊呼比他更快。 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从走廊处踉跄地跑下来,带着细纹的眼角含着泪水,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宝宝!” …… 忽然情绪崩溃的贵族夫人正是尤金的苏妮瓦姑姑。 那一声惊呼过后周围路过的修女和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许玉潋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好了,尤其是在,他还被人抱着的情况下。 赫温率先将混乱的场面控制下来,随后带着几人去到了教堂旁的休息室。 “在这里说吧,苏妮瓦夫人。” 处于安静的环境下,苏妮瓦看上去比之前平静多了。 她只是短暂的情绪失控。 作为半人半鬼活了大半个世纪的贵族小姐,她也不可能依旧是从前那个天真愚蠢、以为全世界都如她想象中美好的少女了。 苏妮瓦紧紧地牵着许玉潋的手,像是生怕许玉潋会离开她似的,缓缓地将她当初被血族赶出来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时候你还那么小,就我半个手臂的大小……” 说到这,苏妮瓦夫人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点哭腔。 她拿着手帕擦掉眼泪,示意自己没事后,又继续道:“他们用你威胁我,也用你威胁你的父亲……后来他死了,我尝试了许多进入吸血鬼领地的办法,但是从来没成功过。”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候我经常想着我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但我又想着要是我能找到你呢?” “宝宝,你会不会怪妈妈没有救出你……” 根本不需要再用其他的方式来证明许玉潋和她的亲缘关系,在这个副本里,苏妮瓦夫人的长相设定和许玉潋确实很像。 明明单独拎出来都不同,气质也是相反的,可当看过苏尼瓦夫人的长相后再去看许玉潋,你就会真的觉得他们是母子关系。 副本介绍里也没说他这么个小间谍还有亲情线走向呀。 并着膝盖,许玉潋明白这肯定是副本的设定,但依旧拘谨得不行。 他从没和女性长期接触过,而且对方还是位和他关系亲密、特别温柔的母亲角色,那双温热的手还一直牵着他,带着淡淡芳香的发丝靠过来,又叫他宝宝。 小蝴蝶低着头,只感觉耳朵到脖子那一片的皮肤都快烧起来了。 苏妮瓦见他不说话,皱着眉头,伸手度量着许玉潋身上的肉,边摸边担心地问:“宝宝这些年是不是被欺负了,怎么这么瘦?” 软软的脸颊肉被捏得嘟起。 许玉潋眨着眼,听苏妮瓦夫人睁眼说瞎话,“一点肉没有,心疼死妈妈了。”她说着说着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流泪。 许玉潋慌张地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安慰道:“没有的,我在他们那过得很好。” 他说的这些苏妮瓦根本不信。 她握住许玉潋的手,眼神里全是心疼,“过得很好怎么会被赶到修道院来?过得好怎么会被抓去晒太阳?” “他们都欺负你是不是?宝宝,你不要骗妈妈,妈妈看着你过得不好妈妈也难过,妈妈一想到找不到你的日子里你都在被欺负,妈妈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苏妮瓦泣不成声,许玉潋没见过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安慰对方说自己真的没事,苏妮瓦边哭边把许玉潋往怀里抱。 许玉潋不承认自己过得不好,她就仔仔细细地问许玉潋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开不开心,有没有吃饱。 问的东西都十分细碎,话家常般地问一句答一句。 看着许玉潋乖乖说话的样子,苏妮瓦心里便感到一阵酸涩,等到许玉潋问她这些年过得怎样,她也一一答好。 人总是这样,面对亲近的人下意识会藏住自己的伤痛,因为清楚对方会为自己难过,而他只希望对方过得开心。 苏妮瓦沉浸在找到孩子的喜悦之中,忘记了身旁还有两个旁观者。 赫温在意识到苏妮瓦把许玉潋的身份暴露后就立刻看向了尤金。 两人眼神交流过后,一同离开了房间。 男人穿着那身代表着神圣的修士服站在走道旁,阳光将他身前的十字架照得反光,但说出的话却是在维护属于修道院的敌人。 “今天你听见的事,我希望你保密。”赫温冷淡启唇,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极为不近人情,“最好是烂在肚子里。” 尤金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如果我不呢?” 他本以为赫温作为修道院院长是想要将许玉潋处理掉,前来跟作为亲属之一的他来商量方法,没想到却是,叫他一个血猎保密。 不等赫温继续说下去,他笑了声,“这么严肃,你是想要以这个副本内的修道院院长身份来威胁我,还是……以你积分排行榜第十一名的身份来威胁我?” 赫温眼神沉静,并不是在开玩笑:“二者都有。” 意识到赫温真的是站在许玉潋那边,尤金莫名松了口气,但他又觉得自己奇怪,扯了扯嘴角,“这些话,跟我一个血猎说这些也太奇怪了吧。” “况且平白无故的,我凭什么要为你们担上被血猎除名的风险。” 赫温很直白地打断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啧啧啧,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啊。”尤金拍了拍手,故作为难,“我当然可以答应你不告诉别人许玉潋的身份,但你得帮我个忙。” “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你知道,我做血猎有很多处理异族的麻烦事,这和我的主线任务有关,明白吧。” 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尤金半眯的眼眸中闪烁着暗光,“这月下旬的时候,瓦尔拉市边界部分会有异族入侵,如果赫温先生愿意帮忙,我想我也会很乐意守口如瓶。” 尤金没有说谎,这的确和他的主线任务有关,能把修道院的人支走,尤其是把赫温这样的角色支走,对他接下来的任务百利而无一害。 等蠢鱼们全部钻进他的网里,任其余的人再怎么厉害,也没法改变他胜利的结局了。 赫温看着尤金半边藏入阴影中的脸,平静地点点头,似是完全没有思考便答应了下来,“好。” 尤金与苏妮瓦前来修道院祈福的目的不少人都清楚——为他们家族举办的宴会做准备。 这样看,时间和内容好像都对上了。 关于启示会会长曾说的,那场为某位苏醒而准备的宴会。 那些消息其实就是尤金所透露的,在家族同吸血鬼有勾结的情况下,他依旧在为血猎做事,的确能从这件事看出他想为血猎做事的心。 毕竟他为了血猎,连自己的家族也愿意背叛。 但现在,赫温对于血猎来说应该是很好的帮手,尤金却想支开他。 虽然理由依旧十分合理。 维科利弗家族对外只说是普通的交友聚会,尤金身为启示会副会长更应该清楚其中潜藏的危机,尤其是在他本身就是主办宴会方的贵族子弟的情况下。 这样的做法,并不高明。 赫温淡淡地垂下眼,任由身旁的弹幕疯狂刷屏。 弹幕无法剧透副本内的剧情,也不能将其余主播的身份告诉他,任何关键信息都会被屏蔽。 不过赫温基本上不会去看弹幕说的话,他有自己的判断。 “院长是担心下旬宴会的事情?”尤金打量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开口,“放心,有我做内应,这次我们一定能彻底铲除掉瓦尔拉市里的那些异族。” 赫温缓缓摇头,转身往休息室里走,“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其余事情,那是你们血猎该做的事,与我无关。” “也是,用不着麻烦院长来担心。”尤金见计划得逞,轻松地笑了笑,跟着赫温一起看向室内的二人,“真是有缘分,看来我们维科利弗又要多一位小公子了。” ———— ———— 第 50 章 修女謊言 房间里点着盏小夜灯,光线黯淡地照亮床边的位置。 赫温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半张脸隐在夜色里,表情瞧不真切。 耳边是系统解释的电子音,顺着赫温收回手的动作,许玉潋恰好看见他掌心那几缕断掉的黑色发丝。 “没睡好吗。”见他坐起,赫温动作自然地将那些发丝装进了个透明的封口袋里,还贴心地为他倒了杯水,“先喝杯水缓缓。” 许玉潋愣怔抬眼,白白软软的一张小脸上还留有压出的红痕,表情呆呆愣愣的,说不上的可爱。 @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觉真的是睡得懵了。 许玉潋从下午睡得晚上,还没捋清楚自己最近混乱的心境,转头就听到这样爆炸的消息,还是针对自己的,人都快傻住了。 他是坏蛋还是赫温是坏蛋啊的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人拿错人设卡了啊。 见他不动,赫温弯下腰又试了下水温,“已经不烫了。” “是不想喝这个的还是饿了的” 捧着那杯水,许玉潋看着杯壁蔓延开来的水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危险,他茫然地开口,“院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完全不明白赫温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继续和他说话,明明都想对自己做那样的事了。 赫温反问,“你不想见到我吗的” 没等许玉潋回答,赫温坐到身旁牵起他的手,玉色的手镯直接套上了青年细瘦的手腕,赫温满意地勾起嘴角。 “但是我想来见你。” 那晚维科利弗宴会厅事件发生时,赫温也在场。 将许玉潋与新派吸血鬼联系在一起后,便能够很轻易推出副本内有关这个小NPC的隐藏真相。 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幼年吸血鬼,实际上是个厉害得不行的间谍,利用了柏景,也利用了他。 将他们两个处于吸血鬼阵容对立面的玩家耍得团团转。 多么特殊多么有趣的一位小吸血鬼,比赫温经历过的所有惊险时刻都更能让他感兴趣。 赫温完全没有生气的想法,在意识到自己被欺骗时,随之而来的只有他对那个小吸血鬼无尽的渴望。@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要绑定许玉潋将人带离副本的念头并不是一时兴起。 早在之前的庆功宴上,赫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特殊的人,就应该属于自己,就应该被他带走。 直播间里的人这个时候都快疯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这个道具……我的妈呀 ——来个大佬解释一下,这啥的的 ——这道具……我就这样说吧,等这个副本结束,主播能直接离开积分排行榜 ——真的太疯了主播,要老婆不要命 在无限世界里,任何你能想得到的道具他都有,只要你有足够的积分,什么都可以在商城里兑换。 当然,这里所提到所谓“足够的积分”,基本上是大部分玩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 而类似“绑定NPC”这样违反无限世界常规的道具,就连赫温排名十一的积分也只能说勉勉强强够。 兑换之后,他的积分将会直接回归个位数。 相当于再也没有任何保命道具。 “不久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 赫温的画外音不要太明显。 许玉潋想不通赫温这样做的目的,又怕直接说出来会暴露身份,只皱着细秀的眉,“……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离开这。” “和平共处后他们很难提供优质的血液给你们吧。”赫温英俊的眉眼变得柔和,似从自己的话语中看见了他与许玉潋的未来:“不是喜欢我的血吗的跟我走,待在我身边,永远不会再为那些事情发愁。” 许玉潋明白赫温嘴里的离开肯定是离开副本,他更明白绑定所代表的含义是彻底失去自由。 他警惕地抬起眼看向赫温,手中正试图将那个镯子拿下来,“你不应该和吸血鬼待在一起,我也不应该和修道院的人待在一起。” “现在我们这样就很好,你不这样觉得吗的” “是在担心什么吗,宝宝。”赫温脸色僵硬,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动作,“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你知道,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在我眼里你始终是我养着的那只小吸血鬼。” 赫温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小吸血鬼头皮发麻,当场破罐子破摔,“你明明知道我之前都是在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说,我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坏吸血鬼而已!” “他们是肮脏的物种,但是你不是。” “宝宝,你不一样,你是特殊的,你是我的。” 如果赫温此刻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许玉潋的异样。 他已经尽量表现得足够无害,所说的内容里也将副本的事含糊过去,只提到了要一起离开的计划。 这里是维科利弗的庄园,出现任何事情苏妮瓦还有门外的仆人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哪怕赫温想要直接将人带走难度也很大,许玉潋应该是非常有安全感才对。 但现在许玉潋的表现像极了小动物被逼到绝境时的模样,着急地去掰赫温的手,眼尾都因为情绪激动浮起了艳色,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那个镯子的不对劲。 许玉潋的力气自然没有赫温的大,掰了半天都没能掰开他的手,反而让那个镯子越套越紧,直接在小臂上压出了深深的红痕。 “和柏景相处时你也会很不情愿吗,还是只对我一个人反感,为什么的” 青年的反抗令赫温难以抑制地感到烦闷。 “为什么的” 他困惑地按住手下细伶伶的胳膊,视线描摹着眼前人秀气俏丽的眉眼,像是被同化般的,忽然低下了头朝着许玉潋的脖颈咬去。 “赫温!”整个人被赫温压在枕头上,动弹不得,小吸血鬼看着他的动作急得快要哭出来,想也没想的,他手脚并用。 “你怎么能这样!” 下一秒,空气里传来了响亮的一声。 发了狠的一巴掌直接将男人的脸打得偏了过去,掌印明显。 赫温缓慢地转过头,吃痛似地顶了下脸颊,眼皮懒懒掀起时阴恻的眼神几乎掩饰不住,“生气了的” 许玉潋愣了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赫温垂下眼,语气是与表情极其不符的诚恳:“我错了。” “你还要再打几巴掌吗的” 赫温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也有一个评判标准。 标准就是当初给许玉潋制定的饲养指南里所写的,如何让小孩健康成长的标准。 其中第一条:不能让小吸血鬼生气。 他常常无视无限世界的规则,但在某种程度上,他又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 当然,这个原则也就是最近才出现。 现在触碰到这条线,赫温有种计划安排到最后突然走错一步的秩序错位感,难得对自己的做法升起了懊悔。 “……的”许玉潋捏着自己发麻的指尖,真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没睡醒。 不如再把被子盖上先睡一觉吧。 巴掌大的小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两个水盈盈的眼睛,盯着赫温猛地摇头,显然还是在提防他。 赫温剑眉紧锁,停顿了半晌后,顶着那个巴掌印问:“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来让你不生气。” “那、那你把手镯拿走。” 许玉潋眨了眨眼,说话声小小的,“赫温,我不想跟你走。” “留在这,我就不生气了,不然我会生气一辈子的。” 小吸血鬼的一辈子是多久。 说长很长,可能几百年也可能上千年,也可能永远活着。 说短也很短,任务结束副本直接刷新,这辈子不过短暂地在玩家进入时开启,又在玩家离开时结束。 谁又能占有他一生的荣幸,又或者自己站在这,就已经共享了他这被存档于副本的一生。 “好。” 赫温说。 “那明天我们还能见面吗的” …… 手镯再次回到了赫温的手里,就因为在许玉潋打了他一巴掌后,说自己不想跟他离开。 从赫温发难到赫温妥协,这其中过程简单快速到许玉潋自己都没想到。 【宿主也不用那么紧张。】 系统似乎早有预料,等这时候才来马后炮:【他有一点说得很对,您是特殊的。】 【所以那个道具对宿主不起作用。】 许玉潋不满地穿鞋下楼,边走边嘟囔,拖鞋踢踢踏踏地在楼梯间发出响声,“那你不早说,我都快被吓死了。” 【保证宿主安危是系统的基本功能。】系统似乎轻笑了声,【是宿主不够信任系统才对。】 “哼。” 绕到主堡内的厨房内,许玉潋在冰箱里翻出喜欢的零食后,径直往后花园的小道里走。 他偶尔会去花园的秋千上看星星。 前段时间经常下雨,天上常常乌云密布,连月亮也瞧不见,不过昨天恰好是大晴天,于是今晚便冒出了许多明晃晃闪烁的星星。 晃着足尖,许玉潋开始享受属于副本结束时特有的宁静。 “我什么时候会离开副本的” 【就在最近。】系统回答:【数据的收集进度已经接近完成了。】 在原本的数据推算里,关于他这只小吸血鬼的内容实在是很少,许玉潋也不知道最初他的结局会是怎样的。 像这样跟在宿敌身边的小吸血鬼,可能都没什么笔墨,就已经消失在了主线里。 不过许玉潋已经开始习惯了,反正做跟班的哪有不被忽略的,他要当就当每个副本里最随波逐流的NPC,哼哼。 庄园内的仆人们盯许玉潋盯得很严。 大概就是在能看见他的地方,总少不了有人把他当成玻璃娃娃来嘘寒问暖,走到哪身边都要围着一群人。 许玉潋不习惯被那样对待,所以每次都尽量躲着他们。 穿过着小道过来,现在,吃完零食的小吸血鬼准备继续走小道回去。 由两排枝叶繁茂的大树围绕着的小道环境昏暗,是最难被仆人们发现的位置,也是之前血猎排查后选择的进入位置之一。 所以当有人从树后面出现,突然拦腰将许玉潋压在角落。 用手捂住他的大半张脸,任由他湿润的呼吸打在手心,不论他如何在手下挣扎发出动静,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小少爷出了事。 动作间,不知道是碰到了哪,许玉潋听见身后的人发出了声闷哼。 空气里忽然散开的熟悉提子味让他渐渐停止了挣扎。 月光透不进的位置,树影凌乱覆盖住青年颤动的眼睫,呼吸声模糊,他听见身后的人声音嘶哑,一字一顿,“我说过,我们会再见。” 50-60 第 51 章 修女謊言(完) 清晨七点,街道外的阳光穿过紧拉的窗帘照入室内。 毛绒绒的暖黄色地毯上,两只双白色拖鞋正被主人随意地踢落在地。 @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床上只露出个脑袋的青年整个人都缩在纯白的被褥里,通过被子平缓起伏的弧度,能看出他依旧好眠。 卧室房门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开锁声。 他皱起眉,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又抱着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很快,房间内多了道高大的影子。 柏景将钥匙装进外套内的口袋,单手拿着盛好早餐的盘子走进卧室,见被子里的人还没睡醒,将手中的盘子小心地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柏景并没有着急叫醒对方,伸手拂开遮在青年脸上的几缕发丝,在床边静静地坐看了一会后,他转身进了浴室。 门没关,许玉潋被水声吵醒的时候,柏景仍站在洗漱台处调试水温。 @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洗漱台旁贴了块很大的镜子,和坐在床上发丝乱翘的青年眼神相对时,柏景冷肃的眉眼忽地缓和了下来。 很不明显的反应,男人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出来。 不过许玉潋这几天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没事盯着柏景分析一下他的表情了,所以在发现柏景笑的时候,许玉潋就知道,看来他今天又不用死了。 手旁是用热水打湿的毛巾,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柏景朝着床边走过来,“潋潋,过来。” 与之前开门时动静相似的声音出现。 铁链碰撞的响声,刺耳无比。 在被子掀开时,原本还算和谐温馨的气氛骤然消失。 让人猛然意识到现在这个场面,是柏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的。 能看见四条包裹着丝绸的银色锁链焊死在墙壁上,尽头处的口子圈住了青年伶仃细瘦的手腕、脚腕,只够到客厅沙发处活动的长度。 肤色苍白的青年穿着件款式简单的睡裙,眼尾和唇瓣都带着病态的嫣红,手臂软软地扶在床头,乖顺地张嘴含住牙刷时,像极了被男人圈养在床上的漂亮小鬼。 如果忽略掉那些锁链,这样的画面便是柏景梦寐以求的情景,但锁链晃动的刺耳声响一直停留在他的耳边,不断不断地提醒他,眼前的人始终会离开他。 柏景只是看着眼前人乖巧的动作,心里便难以抑制地变得柔软,但又因为最后的理智,长时间被无法面对的痛苦折磨。 两种相反的情绪,将他的心脏变成任由许玉潋踩踏的垃圾,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权利。 他唯一做得过火的事,就是把小吸血鬼给偷了回来,将人锁在自己的家里。 在知道泽诺瑞斯即将带着人离开维科利弗后,柏景做出了毫无计划的冲动行为,他要把许玉潋藏起来。 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地方。 藏到他们只有彼此的时间里。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柏景才终于意识到,他和许玉潋之间隔着什么。 只有种族和血缘是不会骗人的东西,许玉潋轻易在他和那些吸血鬼之间做出了选择。 从前那些和他说的那些话没有算数过,所以他所以为的,他所幻想的未来,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 这间房子关住了许玉潋,也关住了柏景。 他们被各自的枷锁锁在这里,以与之前极其相反的心态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 许玉潋一直以为,柏景把他抓回来过不了多久就会直接解决他,又或者把他送到血猎那里。 但是,这些他以为会发生的事都没有发生。 柏景对他特别特别好,除了不允许他离开这间房子,一切他提出的要求,柏景都会满足他。 他们很少聊天,所以许玉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男人经常坐在卧室的沙发上,隔着不远的距离,一晚上只看一本书。 柏景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问他问题,许玉潋也不是擅长聊天的类型,尤其是现在,他作为捅了别人一刀的凶手,实在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 关了灯,柏景也不会再躺在他的身边,但在许玉潋偶尔凌晨惊醒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及时地拥住他,告诉他那都只是梦。 一天变得特别漫长,许玉潋能感受到数据逐渐抽离所带来的违和感,这令他变得更加虚弱。 在床上沉睡的时间从最初的七八小时变成了十几个小时。 柏景第一次发现他异样的时候,许玉潋还记得,那天的被子上全是鲜红的血迹,鼻腔内的提子味浓郁到刺鼻。 柏景以为他是缺少血液,但柏景忘记了,他每天都有在自己的食物里加上足够的血液。 小吸血鬼不是瞎子,他看得见柏景的伤口,也尝得出那股提子味,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柏景,他没有事。 后来,许玉潋每次睡醒都能看见柏景守在他身边。 渐渐的,他也就没那么怕柏景了。 小蝴蝶开始偶尔去找柏景说话,像以前那样,在客厅沙发里看电影时,把自己整个人窝进柏景的怀里。 那个电影没有泪点,但柏景那天晚上埋在他的脖子里沉默地流过眼泪。 许玉潋因为这件事思考了很久,关于人类和蝴蝶之间的泪点是不是不同这个问题。 锁链消失了。 在某天睡醒时,许玉潋忽然发现了这个事情。 房间的小桌上放了把钥匙。 旁边贴的小纸条留有柏景的笔迹,许玉潋认认真真地看了,男人叫他出门要记得早点回来。 因为今天晚上会下雨。 …… 衣柜里全是小吸血鬼尺码的时髦新衣服。 男装女装都有,甚至连用来搭配的配饰都按照场合和颜色准备在了旁边。 柏景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出门的东西。 但如果许玉潋认真一点观察家里的东西,那么他还会发现在门边的位置,有一个空着的小行李箱。 不过许玉潋那天还是没有出门。 小吸血鬼没有想要出门的想法,能不晒太阳的话还是最好少晒太阳,而且书房里的那些游记实在让他流连忘返。 副本里的世界都好不一样。 如果他不知道这些只是个副本,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十分真实独立的世界。 大门是卡在时针走到数字九时被推开的。 叮嘱小吸血鬼要早点回来的人自己却没能及时回家,他甚至连伞都没撑,湿漉漉的一身雨水,推开门时,就那样狼狈又毫无预兆地,跟关了灯在客厅里看恐怖片的小吸血鬼对上视线。 “鬼啊!!” 许玉潋这次是真的知道鬼了。 他被柏景关在这里的时候,狠狠地补充了很多知识,尤其是电视机里古里古怪的那些剧情。 白天开始播放,许玉潋能咬着手指,紧皱眉头,又怕又想看地在沙发里看到半夜。 导致最近他上厕所需要柏景在房间里大声给他唱歌。 柏景看见许玉潋后,傻了一样地呆站在门口。 等许玉潋意识到这只是个淋了雨的柏景后,他仍是站在那,特别木地在许玉潋过来关门时,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清冽的声音犹犹豫豫地唤他:“……潋潋的” “先生的” 那像是个什么信号。 逐渐靠近。 逼近与后退的脚步声重叠,雨声在耳边环绕,遮挡不住越来越明显的喘息声。 “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的” 轻柔的吻落在眉眼间。 许玉潋怔然地掀起眼睫,看进柏景盛满迷茫与祈求的双眼,比那晚更加清晰的痛苦,也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无论此刻许玉潋所想的是什么,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如同他向泽诺瑞斯所说的那样。 善意的谎言,小蝴蝶在无限世界内第一个能良好运用的技能。 “好。” 散发着肥皂香气的床漾开纯白的波浪。 雷鸣与闪电同时出现,神情懵懂的青年沾染上他身上的湿气,眼中朦胧的水雾,潋滟的波光, 变成柏景此生最难舍的一场大雨。 柏景摸着身前人嘴中的尖牙,忍不住笑意地开口,“那就把我变成吸血鬼吧……潋潋,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永远永远。” 这么多年来,支撑着柏景走过来的从来不是什么要为人类做贡献的想法。 报仇。 让所有吸血鬼偿命。 那些内心的黑暗面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 生与死不过一秒的世界里,他从来都没有道德,哪怕变成他从前最厌恶的吸血鬼又怎么样。 人类,真的太弱了。 他要活下去,活百年千年万年。 活在有许玉潋的所有时间里。 那些话他已经不想去分辨真假,无论许玉潋的来历多么蹊跷,无论许玉潋此刻是带着什么想法对他做出承诺。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他和许玉潋就停留在这个瞬间就好…… 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当真也好。 空气里沉默了几秒。 O.o的 许玉潋不会。 他不知道怎么样把人变成吸血鬼。 呜呜。 他是那种只会吃送上门的食物的小吸血鬼,真的很丢人吗的 咬了柏景一晚上,肚子是吃饱了,可柏景一点要变吸血鬼的迹象都没有。 还是拉倒吧…… 许玉潋心虚地咬嘴唇,结结巴巴地糊弄柏景,“变成吸血鬼需要一些些时间。” 他用两根手指比划时间长度,从床的这头扒拉到床的那头,回头去看柏景,“你明白了吗的” “真的吗的” “当然是真的啊!”小吸血鬼很严肃地点点头,生气地给了柏景一脚,“你是吸血鬼还是我是吸血鬼。” …… 副本结算成功的那天依旧是大雨天。 瓦尔拉市似乎正式迎来了雨季。 许玉潋给柏景送了把新伞,白色的伞面上全是许玉潋自己画的紫色小蝴蝶,特别好看,虽然被画的伞和画画的笔花的都是柏景的钱。 但心意无价。 柏景很珍惜那把伞,如果不是许玉潋一定要看着他撑着那把伞出门,他估计要把那把伞给放到客厅的展示柜里。 【副本结算中……】 临到街边,柏景回头,穿着睡衣的小吸血鬼依旧站在门边,弯着眼眸对他挥手,“路上注意安全哦。” 他忍不住笑了,“知道了,听潋潋的话。” 隔着雾白的雨幕,男人眼中含着的情感比这场大雨更为铺天盖地,“晚上见,潋潋。” “再见啦。” 关上门,隔开了那将柏景笼罩的,属于瓦尔拉市的漫长雨季。 许玉潋回到了沙发上,最后一次打开房间内的那台电视机。 冰冷的电子音提醒着他时间不多,【本次副本结算成功,数据收集完毕。】 【恭喜完成副本扮演,此次扮演者评分为——S 评语:怜悯,忧伤,谎话连篇的小修女连哭泣也令人神魂颠倒。】 【脱离即将开始。】 第 52 章 漂亮主播 玩家交易大厅,熟悉登出站口此刻人满为患,一人一统再次走进这里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上次出副本时,系统说过要催促审核个人空间。 脱离副本前许玉潋想起这事还期待了下,结果一出来,差点被人迎面撞倒在地。 哪有这么人挤人的个人空间,小蝴蝶看得晕头转向。 【宿主稍等,系统去检查一下后台……】系统的电子音带上点迟疑,似乎也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主世界好像驳回了申请。】 “那怎么办呀。” 戴着兜帽,许玉潋雪白的一张小脸闷着粉,在登出口还没走几步,就被来往的人群挤得快变了形。他蔫巴巴地看向周围突然消失的人,羡慕道:“我也想要个人空间。” “我真的很想休息一会会,不想这么快进副本。” 系统一向以许玉潋的想法为准。 个人空间的开启权限在主世界手里,系统没有办法越权处理,但除了个人空间,还有其他供玩家休息的地方。 系统快速找出几种方案,最后选择最适宜许玉潋的那条,提议道:【宿主可以去交易大厅东边的生活区,那里有出租玩家公寓的地方,三千积分停留一天。】 “但是我记得你说过,当NPC是没有积分的。”漂亮的外来NPC靠着墙边缓缓往外挪动,迟疑地皱了皱眉,“住公寓……我付不起租金。” 打开个人界面,积分栏处的空白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贫穷,秀气的眉眼耷拉下去,许玉潋叹了口气,刚想说算了,直接进副本也可以。 系统按住他的脑袋,【怎么这么可怜的】 它道:【不用担心,宿主想住多久都行。】 【系统会为您提供积分。】 确定能有住处后,许玉潋离开登出口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今日登出口这边的人实在是异常的多,往日离开副本就散开的玩家今天迟迟不走,许玉潋还在周围看见好几个在往里张望的人,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一般登出口会贴上些公会宣传,还有悬赏和任务,或许是他进入副本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点有趣的事。 没有多想。 朝生活区走之前许玉潋往身后看了眼,大厅内的某个悬浮投影正在直播副本内的画面,标题名称是普通玩家一贯的未命名。 距离有些远,许玉潋没能看清屏幕的画面内容。 路过的玩家驻足在旁,恰好在聊直播的事:“怎么今天直播榜被百大之后的人占领了,哪来的怪物新人的” 百大之后……的 许玉潋隐隐约约记得无限世界里的百大排行是按照积分排序,玩家也能够通过直播来赚取积分。 能占据第一位的直播应该能获得挺多积分的吧。 好厉害的新人啊,捏着兜帽,许玉潋掀开眼睫又努力往屏幕上看了几眼。 “想多了,那是原本的前十一。” “打S级副本兑换了个逆天道具,直接掉下去了。” “我靠,S级副本已经凶险到这种地步了的” 后面他们聊天的内容许玉潋就不清楚了,他迫不及待去定自己的小房间,两步并做一步地小跑到了生活区。 生活区这边的玩家数量同样不少,不过比起登出口那边情况要好一点,租房交易点排队的人只有几个,很快就轮到了许玉潋。 这里的户型都一模一样,小蝴蝶扶着下巴认真地考虑了一会,选在了第六层。 【有什么讲究吗的】 “听说这个数字吉利。” 【系统认为数字3也很不错。】 “为什么的”许玉潋思考,“因为事不过三的” 【因为形状很像半个蝴蝶翅膀的】 在许玉潋和系统选房间的时候,周围又过来了几批人。 一巴掌忽然拍在墙上,男人身上的黑色紧身衣沾了点灰尘,表情烦闷,“谢大佬说的人真的存在吗,别是耍我们好玩吧。” “那个直播我也看了,对方就是个NPC。”旁边的人应和道,“怎么可能同个NPC出现在两个副本,要我说,他多半是过副本过出幻觉来了。” 领头的人打断他们,指了指自己的联讯光脑,“嘘!谢大佬打过来的视频。” 屏幕那头最先传来的是副本直播声,谢锐泽按下暂停,“找到人了吗的” 领头那人擦汗,“目前还没有。” 他的动作刚好把背后的交易点给露了出来,屏幕对面的男人猛地坐起,视线凝在一角,“你们现在在哪的” 许玉潋还是选择了三号公寓,里面的装修又让他和系统挑选了很久。 交易大厅的公寓安全系数不如个人空间,但在个人空间审核通过之前,这里已经是许玉潋的最优选择,之后多半会常住。 布置公寓的任务落在了系统的头上。 等系统按照许玉潋的安排整理好房间后,他已经把自己埋进被子呼呼大睡了。 纤长的眼睫在白皙面颊上落下沉沉阴影,呼吸浅浅,模样柔软得好似面团里的粉馅。 大概连续的两个副本真的将人累到了,系统关上灯,走到床边将睡姿混乱的小蝴蝶摆正,静静地看了一会后,他将被角掖好,轻声说了句。 “晚安。”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连续不断的敲门声。 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就站在院子里,左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时还往窗户瞟几眼,估计是一间间排查过来的。 闻修齐敲着门,见没人回应,他又问了次,“有人在里面吗的” “什么事的”系统将声音和卧室隔开,缓慢地拧开门把手,眉间皱起了很深的痕迹,“没事别乱敲门。” 突然出现的男人身形与闻修齐相近,显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闻修齐视线往里飘了下,见没什么异常,歉意地点点头,又换了个位置。 按他收到的消息,的确是有人见到个很像许玉潋的男生往这里来了,难道是消息有误的 没有管门外与闻修齐熟人撞面的谢锐泽,在门第二次被敲响时,系统直接将整个公寓套上了屏蔽护罩。 玩家交易大厅在许玉潋看来实在过于混乱拥挤,所以休息的这几天里,许玉潋一直没有出过门。 值得一提的是,他几乎把商场内无人光顾的植物类买了个遍。 小蝴蝶在小公寓里种了一阳台的花。 这里同样拥有着白天与黑夜,白天小蝴蝶就带着花晒太阳,晚上就和系统在家里学习人类资料。 等他发现无限世界还拥有论坛的时候,已经是准备再次进入副本的时候。 当时许玉潋正在给他的小铃兰告别,浇花浇到一半,不小心触碰到了面前光屏的某一角,当场布满硕大感叹号的界面就映入了眼帘。 ——S级及以上副本通关攻略总结“内附直播回放合集”[hot!] ——有人知道最近排行榜一直变动的事吗的[hot!][爆] ——赫十一最新直播回放“内附某位裙装高清直播截图”[hot!][爆] ——悬赏公告合集“持续更新中”[hot!] 许玉潋看得半懂不懂。 排行榜变动那件事他倒是有点懂,第一次从副本里出来的时候,他就恰好赶上了排名变动的现场。 点进去,发言零零碎碎,回复最多的一层是某位玩家的总结。 ——经过当时同时间同副本的直播观察,掉下去的那些基本上是在同一个副本,值得一提的是,出来的那些人有个共同点,听说他们都在找某个人。 ——指路悬赏公告最新的那几条。 ——看第三个hot贴,我有点不好的联想…… ——不懂这跟掉积分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有点太恋爱脑了 ——楼上才恋爱脑吧,我们什么都没说啊,万一悬赏是为了找仇人呢的 ——都别吵,我宣布某柏才是真正的恋爱脑 ——小道消息,某柏已经开始复盘副本回放了,表情精彩到我想笑,待会悬赏贴又得多一条 ——造谣是吧,等会被封号你们就老实了 说起来悬赏那件事当时许玉潋也有听见旁边的人提起,没想到他都从第二个副本里出来了,这件事还没有个结果。 小蝴蝶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趣地点开搜索框,输入—— “大厅天气总结” “花草种子交易店铺” “昆虫零食店” 【宿主,您的下个副本要开启了。】 打字的动作猛地一顿,许玉潋着急忙慌地抬起脸看了眼时间,忙道:“系统快点快点,先帮我把花浇完。” …… 十一点十五到十二点的那节课下课铃刚响,靠近宿舍区的北苑食堂已经人满为患,而南苑食堂因为菜品过于朴素难吃,人流量对比起来少了不少。 “闻着这食堂的味我都要没食欲了,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 浑身潮牌的男生撩开发黄的塑料软门帘后,便一直用手在脸边扇风,他身旁的男生拿着沓资料并不说话,清隽的眉眼神色清冷,直接绕过他往社团的材料箱走去。 “学长,你怎么亲自来交表啊。”社团负责人是个大一新生,对他们系的学神大佬早就有耳闻,现在见薛傅韫亲自过来,赶紧站了起来,“学长你放这里就可以。” 薛傅韫依旧没什么表情,点点头,“刚好有空。” 负责人还想说什么,旁边的男生撞了下薛傅韫的肩膀,打断他们的交流。 晏鹭声看着路过的人毫不客气地吐槽道:“我也想不通怎么这种东西还有人吃。”他攻击那些看起来毫无食欲的丑陋饭菜,表情嫌弃。 薛傅韫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抬起头,恰好与旁边的少年视线对上,表情一怔。 他不确定自己看得是否真切。 只觉得那长刘海下的厚片眼镜,框着的眼睑在那瞬蓦地就红了起来,晃着水光的眸子带着点凶意瞪了过来,然后又立刻低下了头,匆匆绕过了他们。 在入夏季节已经有些厚重的发黄旧外套,端着餐盘的人佝偻着肩膀路过,发丝遮挡不住的脖颈在白炽灯下弯着段脆弱的弧度,纤白荏弱,瞧上去和他本人一般的怯懦。 有点脾气,但又脆弱得一手可握。 一股区别于食堂内的洗衣液香气飘过面前。 在旁边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恶意的晏鹭声忽地闭上了嘴,盯着少年捏得发白的指尖看了半晌,讷讷道:“你刚刚看见没,他、他是不是听见了的” “还瞪我一眼。” “我怎么感觉他长得有点漂亮,不是,就是感觉还,有点香的” 被连带着挨瞪了的薛傅韫没吭声。 “不是,我又不是故意说他……”晏鹭声啧了声,不知所措地挠了下头发,“老实说,这里难吃是真的啊。” “但这里便宜。”薛傅韫不想多提别人的私事,简短提了句后,便转头准备离开这里,“你之后去跟他道歉。” “不是吧的” 晏鹭声往人群里看了几眼,发现已经完全找不到人了,为难道:“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怎么道歉啊,发表白墙的不是这,这有点丢脸吧。” 薛傅韫回想起少年的表情,叹了口气,心觉自己多半也被他在心里骂了一遍。 “那是我室友,他下午应该没课。” 端着餐盘找了个偏僻的位置,许玉潋鼓着脸蛋拆开一次性筷子,含含糊糊地和系统偷偷吐槽,“他们真的好过分。” 难怪角色这么讨厌他们。 第 53 章 漂亮主播 “你好,一共六块钱。” 扫码器响起两声,店员趁着眼前人付款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了过去。 超市角落里最常见的肉松面包,两块钱一个,天气变热后,还会带上个大众牌子的2L纯净水,四块钱一瓶。 这样的搭配店员每天下午都会结账一次。 对方很少会在其他时间来超市买东西,只有接近晚饭时间的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看他总是几身衣服换着穿,店员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 接近暑假的天气有了盛夏的味道。 五六点的时间,天边胭脂红的夕阳在室内泼了一地。 用手摘下那过时的厚眼镜,少年精致漂亮的五官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视线里,甚至能看清他鼻梁上的压痕。 白的粉的颜色,在那张脸上错落分明。 明明他那身打扮放在哪都土得厉害,但他人站在那,实在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看着看着,店员忽然就忍不住多了句嘴,“今天上新了冰镇西瓜,很甜……下午打折,两块钱一碗,你要吗的” 少年诧异地看向他,随后又快速地低下头。 手指擦拭掉额头上滚落的汗珠,白皙的脸侧不知觉抿出了点小梨涡。 纤长的眼睫轻轻垂落,他从外套里拿出五块钱纸币递给店员,“不用了,谢谢。” 他把眼镜戴回去,收起纸币的动作十分认真,接过塑料袋后没有立刻离开,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声音很软,带着点不知所措的紧张。 “谢谢你。” 【想吃就买。】系统认为小蝴蝶应该是喜欢水果的,它安慰道,【这点钱不至于崩设定,宿主别担心。】 许玉潋拿着面包往宿舍的方向走,闻言摇摇头,“我晚上吃面包就已经够了。” 这个副本在普通的校园背景下展开主线。 许玉潋扮演的角色,是个自卑又极度敏感的人。 初中时失去父母后他被亲戚收养,但到他的高中时期,亲戚又病重离去,只留下了无数因治病欠下的债款。 直至大二,他还是没能还上那些欠下的钱。 兼职攒下的钱得留着还钱,每一分都有它的价值。 所以许玉潋每天的生活消费,早中晚加在一起,基本上不超过十五块。 空旷走道里只余许玉潋上楼的脚步声。 钥匙碰撞,寝室的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四人寝里,许玉潋待在宿舍的时间最长。 他没加社团更没有社交,除了白天会出校兼职,大部分时间都在宿舍里学习。 比起其余人电子设备乱摆,各种新款潮牌摆放满的床位,许玉潋的位置干干净净,只放着这学期专业的课本。 从宿舍里摆放的东西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经济差距。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六点。 许玉潋只开了自己床位这边的灯,快速地吃完面包后,他拧开瓶盖小口小口地往嘴里灌水。 【别急。】 …… 晚上六点整,水母站某个娱乐直播间准时开启了直播。 不算高清的镜头里,床帘紧拉的环境,穿着白色吊带裙的主播只露着晕了粉的下巴尖,坐在那,嫣红饱满的唇瓣水光潋滟,轻抿着压出肉感。 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一有人进入直播间,他便会整理一下自己的坐姿。指尖摸着肩头,去把吊带绳往里提,若隐若现的腰身掐得极细。 咬着唇凑近镜头,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吐字认真,“欢迎小蝴蝶的唯一男友进入直播间……恩的” 许玉潋慢半拍反应过来昵称的意思,红着耳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强装镇定忽略掉刚刚发生的事,继续往下念。 其实他不知道,他害羞的时候,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会浮起点红晕。不止耳尖,在镜头能看得见的地方,纤白的脖颈到锁骨处都染上了颜色。 一副害羞到快晕过去的模样,还强撑着继续欢迎别人。 弹幕里起哄的声音更多了。 ——刚进来,要被主播钓晕过去了 ——好清纯的妹妹,这么容易害羞,让我来舔一口 ——这小嘴看着就很好亲呜呜 ——刷什么礼物能让主播叫老公 指尖按了按脸颊,试图让面上的温度降下去,许玉潋红着脸轻压声音说话,“今天还是和平时一样聊天。” “刷礼物可以让我唱歌或者讲故事,但是叫、叫那个称呼的话,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刚刚都念了男友,主播不要差别对待啊 ——已经改好昵称了,礼物也准备好了,就等老婆同意念了 ——老婆今天穿的裙子好漂亮哦,想看全身[比心] 许玉潋捏着裙角,在镜头里的肩颈线条漂亮得不像话,“你们不要再改那些昵称啦……” “全身的话。”他咬着唇,不太好意思地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主播都这样说了,弹幕肯定不会放过他,叛逆二字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屏幕上的礼物特效刷得更快了。 看着屏幕上眼花缭乱的奇怪名称,许玉潋作为新人主播又不好不感谢,只能含含糊糊地略过那些词。 “感谢小蝴蝶宝宝最可爱送的水母玩偶……感谢小蝴蝶的嗯嗯送的捕鱼网……” ——宝宝不许乱嗯嗯嗯,快把那两个字念出来! ——主播整个人都粉了,真的好害羞哦,出来做直播被骂了真的不会晚上偷偷哭吗 ——连夜改名了,现在我是宝宝的老公粉兼妈妈粉兼姐姐粉 直播昵称直接用了小蝴蝶。 最初点开他直播间的粉丝一直觉得这是什么老年直播间。 本身声音就偏柔,他压着声音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和女生差不了多少,也因此他才能够一直伪装到现在。 最近在校外的兼职,许玉潋大部分都推掉了。 因为他找到了一份比那些兼职时薪更高的工作。 机缘巧合之下,他意外接触到了网络直播,并且以女生的身份成为了一名水母站主播。 虽然女装直播这件事让许玉潋很难为情,但看见后台每天都在增加的余额,他还是坚持做了下去。 迫于暂时没钱外出租房,许玉潋只能在宿舍里偷偷摸摸地开播。 整个人缩在他的床位上,补光灯放在床上桌旁边。 直播时间定在他舍友基本上不会出现的时间段。 一年没买新衣服的人,忍痛用剩下的生活费买了几条夏季的裙子,比他平时穿的衣服看着体面很多。 唇釉也是网上9.9两支的杂牌,好在他肤色够白,省下了素颜霜的钱。 这些简陋的搭配放在许玉潋身上倒也看得过去。 “今晚的人好多啊。”许玉潋舔舔唇,再次凑近屏幕,“我再给你们唱首歌好吗的” ——主播只会唱歌吗,没意思 ——来点有意思的行不行的的 ——怎么不露脸 什么没意思,什么有意思。 许玉潋眉头紧锁,道:“我还会种花。” 小蝴蝶会种花,世界上最合理也是他最拿手的技能。 进了许玉潋直播间的人基本上都很少会离开,礼物送得多了,他自然而然就被系统推流了出去。 直播间的热度逐渐上升,弹幕里也就混进了点奇怪的人。 很快那些弹幕就被其他粉丝给冲了下去,众人没好气地把那些脏东西给骂了一顿。 场面说真的有些混乱,弹幕也刷得很快。 许玉潋之前不是没接触过直播间这种形式的东西,但头一次自己开播,还是有点生疏,反应不过来。 他努力看清那些刷得飞快的字,撑着床单向前倾过去,没注意到原本遮到膝盖的裙子布料已经缩到了腿根。 摄像头独立在电脑外,用支架放在了接近床帘顶的位置,那个视角能够轻易照到他下半区域的位置。 除了比较敏感的露脸,小蝴蝶对于自己区别于其他男生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在弹幕再次变得奇怪时,还没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不是很过火的场面。 放在别的直播间里可能都没人在意,但事情出在这位言语调戏一下就会脸红的新人主播身上,好像就有点不对劲了起来。 而且他真的很漂亮,就连身体上的弧度都可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白色吊带裙挂在肩头,身形纤弱,略微收紧的设计,颇有肉感的莹白腿根被勒出了明显的痕迹,就连中间鼓.胀的弧度正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抖动着。 床单是完全的深黑,把所有被挤压的柔软暴露在镜头之下。 身体的主人仍不自觉地看着弹幕,唇瓣张合,懵懵懂懂地念他们的话。 “你们说的有意思和我的有意思不一样……为什么的” “你们不喜欢种花吗的” 肩头逐渐前耸,贴合于胸口的布料缝隙变大,角度危险,就连他意外露出的鼻尖都格外秀气。 直播间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脑子都有点炸了,已经能够幻视自己待在宿舍的小女朋友给自己打视频电话了。 ——魅魔小蝴蝶…… ——已录屏,以后就靠这个过日子了 ——来不及就在这吧 ——老婆你再往后坐一点,这个视角有点看不清楚 ——我好了,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直播有些延迟,不等许玉潋看清那些后续涌上来的弹幕,走廊里传来的说话声蓦地让他坐直了身。 “薛傅韫,你们寝室灯亮着啊。”有些耳熟的声音,音量突然降低了点,“你说你那个室友现在在不在宿舍啊。” 沉默了几秒后,宿舍门被直接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薛傅韫不冷不淡地回答:“不清楚。” 睁大眼,许玉潋头发都快竖了起来。 他以为舍友今天不会回来得那么快,方才准备直播前拿出来的几条裙子都还没收进衣柜里。 来不及再和弹幕告别,许玉潋慌慌张张地穿上外套,直接关掉了直播。 但撩开床帘的下一秒,他低头,就看见进门的两人正盯着他那条放在楼梯上的裙子。 停顿了半晌,空气凝固,许玉潋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们的视线。 薛傅韫是最先说话的那个人,黑沉的眸子扫过他紧拉的床帘,声线冷淡,似乎意有所指,“没打扰你吧。” 许玉潋心虚地挡住床帘掀开的缝隙。 迟一步进门的晏鹭声表情呆滞,慢半拍把目光从许玉潋脸上移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干巴巴地开口:“那什么、那啥,我是想来和你个道歉的。” 他没敢提裙子的事。 虽然两人肉眼可见对那条裙子很在意,但还是下意识避开了。 而且现在的这位小室友,晏鹭声觉得,这和他今天中午看见的人,差别实在有些太大。 之前也漂亮,就是现在,漂亮得有点吓人了。 晏鹭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偷偷往他身上瞟。 可能刚刚已经在休息,那副厚重的眼镜被收进眼镜盒里。 小室友脸蛋素净,偏稚气的眼型微微下垂着,但却因为过于糜.艳的唇色,看上去有种惊人的色气。 衣服也是随意裹住了上半身。 能看见一角的小吊带。 还有似乎什么都没穿的腿根。 有点夸张了吧,哪有小男生长成这副模样的,真没进错宿舍吗…… 晏鹭声喉结莫名下压一瞬,再说话时嗓音都有些发哑,“就是中午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菜……也没针对你的意思。”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脑袋变作浆糊一团。 墨色羽睫挂着点点泪珠,此时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眼下。 试图挣脱的动作变得逐渐顺从,布料柔软的短袖在墙壁处向上挤出褶皱,单薄的脊背脱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着力点是侵略性极强的膝间。 陌生的温度从脚踝处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裤无人珍惜,在动作间变得凌乱发皱。 他鼻尖冒着汗,柔若无骨的手前倾抵住对方的肩头,似拒绝又似挽留,无论何种意图,埋在脖颈处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长度适宜的裤子变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肤通红一片,像是再多碰几下就会渗出血来,是对方卡住自己时弄出来的。 他没忍住弓着身子,想要并起腿离开那挤入陌生温度,谁知下一秒就被人颠着向上,无声的惊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运动短袖贴在秦书墨身上,勒出了手臂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宽厚的背部完全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书墨低着头,粗粝着手掌捧着少年的脸,脊背紧绷,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处饱满甜腻的唇肉。 他履行了帮助小少爷的承诺。 向来做事会做到最好,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又或者是…… 和小少爷伪装成一对野鸳鸯。 冷淡的面容此刻严肃无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认真,舌头却失控地舔舐着自己室友的唇缝,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用着力道要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那样鲁莽的东西,毫无预兆直直地塞进了小少爷那张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爷顿时皱起了眉。 许玉潋面色越发难看,用外套裹紧自己之后下了床,把裙子塞进了衣柜,背对着他们,闷声道:“用不着道歉。” “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家庭的不幸与生活上的困难几乎把许玉潋压得喘不过气。 哪怕认真读书的他考上了个不错的大学,和室友们的朝夕相处也只是让他认识到,他和同龄人的差距有多么大。 他开始变得越发地自卑,觉得周围的人都瞧不起他。 晏鹭声的道歉在许玉潋看来完全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 是觉得自己也知道自己吃那些饭菜的时候很可悲,所以听见他那些话后,会生气的意思吗。 许玉潋讨厌他。 同样也讨厌家庭美满,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的薛傅韫。 总是那种对所有事情不在意的模样,把自己那些行为当作笑话一样收入眼中。 薛傅韫和晏鹭声都是同样的人,都瞧不起他。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跟他说话就是了! 宿舍里的气氛不尴不尬的,晏鹭声偏偏就是没走。 许玉潋收拾了下桌面,在准备往洗漱台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冷不丁地问了句,“你在宿舍里藏女朋友了啊的” 许玉潋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回头。 晏鹭声愣了下,干巴巴地扬起唇角,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抱歉抱歉,我说薛傅韫呢,打扰到你了的” “没有。” 并不理会晏鹭声和许玉潋之间的插曲,薛傅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数据,头也没抬,“我不喜欢女生。” “你不是看见了吗,那个裙子,那是许玉潋的。” 比之前更为不近人情的模样,是薛傅韫对待别人惯用的神情,许玉潋很少和他有交流,但也有些了解。 事实上,许玉潋和宿舍里的每个人都没什么交流。 他知道他们不喜欢自己,他也讨厌他们。 哪怕薛傅韫没有直说,许玉潋也知道那些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薛傅韫是觉得自己和女生谈恋爱谈到了宿舍里。 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做。 “……”许玉潋咬着唇不吭声,只是拳头紧了又紧。 心中的愤怒几乎让他红了眼眶,尤其是在这样,无法反驳的时刻。 就算他想和薛傅韫对抗,他又有什么能力呢。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更没有钱,唯一引以为傲的学习在这里也算不上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当许玉潋越明白自己和室友之间存在的差距,他就越发讨厌比室友差的自己,更越发讨厌这些高高在上的室友。 【叮。】 【您对舍友长期的嫉妒与不满终于在一次摩擦中爆发,因为记恨薛傅韫所暗指您与其他女生交往,还故意当着别人面羞辱你的话语,您决定就以此来报复对方。】 【他说他不喜欢女生,您就以女生的身份来恶心他,他说您与其他女生有交往,您就要捏造他与女生交往的事实,只要让您的室友风评受损,您就会感到愉悦。】 【哪怕您知道,这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恭喜宿主触发个人支线任务——伪装成女性身份在论坛造谣与薛傅韫的感情关系。】 【任务进度:0/1“每日刷新”】 第 54 章 漂亮主播 为了通风,室内连接阳台处的推拉门一直都是半开的状态。 同样也讨厌家庭美满,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的薛傅韫。 总是那种对所有事情不在意的模样,把自己那些行为当作笑话一样收入眼中。 薛傅韫和晏鹭声都是同样的人,都瞧不起他。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跟他说话就是了! 宿舍里的气氛不尴不尬的,晏鹭声偏偏就是没走。 许玉潋收拾了下桌面,在准备往洗漱台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冷不丁地问了句,“你在宿舍里藏女朋友了啊的” 大晴天的时候,外头的阳光能一路照进室内。 但现在天色昏昏沉沉,藏了雨水的乌云又沉又重,眨眼间就吞没了所有光线。 寝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卫生间里的白炽灯明晃晃地亮着。 站在黑暗中,隔着不断上升的水汽,秦书墨看见一段白得晃眼的小腿慌乱地缩了回去。 眉尾扬起,他眸光微动。 记忆里他这位室友应当是极瘦的。 因为骨架比较小身形瘦弱,模样生得更是精致迤逦,在大一的校园活动里戴着黑长假发、身穿短裙的照片被人误会成了omega贴在了论坛里,当天就被人冲到校花榜首上。 不过第二天帖子就消失了。 秦书墨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他们社团有人存了那张图做屏保。 照片里许玉潋只露出了小半张脸,正转头和别人说着话,表情不太好看,但依旧是漂亮得不像话。 秦书墨还记得当时社团里的人是怎样讨论的。 “说真的,像闹脾气不想穿裙子的公主。” “这脸蛋这表情我的天,真劲,辣死我了。” “看着样子估计是真的生气了吧?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谁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穿上裙子。” “是啊,要是能让小少爷为了我穿裙子……啧,别说生气了,揍我一顿都是便宜我。” 那天他没搭话。 秦书墨一直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小少爷那天穿的裙子不短,裙摆末尾落到大腿中部。 没什么色素沉淀的膝盖下是看上去一折就断的纤细小腿,又瘦又白。 细得好像他一手就能完全握住。 可刚刚他分明看见,那白软的小腿肚在收回去的时候,还在空中抖了一下,泛着粉的肤肉上还留着点水珠,那么一颤,就漾了水波。 身前白色的瓷砖地上多出了一块水渍。 实在有些碍眼。 秦书墨的指尖蜷了蜷。 似乎觉得扑面而来的热气影响了他的思考,侧开了脸。 空气中沉默了片刻。 刚做完坏事,许玉潋做贼心虚,被秦书墨简单的几个字给吓了一跳。 他捏着衣摆,因为不太适应空落落的感觉,双腿并在一起。 一只手虚虚地按在自己胸口上,只露出穿好了衣服的上半身,隔着条门缝看人。 佯装什么都没做,许玉潋颤着眼睫,眉头微耸,一副无辜质问的模样。 湿漉的发尾还在不断滴水,刚换好的干净衣服又晕湿了一块。 秦书墨吐出一口气。 空气里源源不断的薄荷香气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正直直的往他鼻腔里倒灌。 那味道在许玉潋拉开门后变得更明显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许玉潋,不打算再计较对方偷用自己沐浴露的行为,“要我做什么?” 这样心平气和的问话让许玉潋放下了心。 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来找人麻烦的,为什么要心虚,又立马瞪起了眼。 完全没有什么威慑力,水润润的绿眸蒙了层薄薄的雾气,昏暗的环境下倒映着秦书墨一人朦胧的身影,怎么看怎么潋滟多情。 说不了话就只能做动作。 因为有求于人,顾虑着对方看不懂手语,许玉潋扯着自己的衣摆拍了拍,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示意对方帮他拿刚刚落在楼梯上的衣服。 过了片刻后,许玉潋才发现秦书墨完全没在看他的动作。 “……” 隔着一条门缝,两人对视了两秒。 许玉潋开始思考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捉弄他。 什么人嘛! 不愿意帮自己就直说啊,浪费自己时间。 大不了他就自己光着腿出去拿裤子嘛,反正都是男生…… 手指很快地放到脸侧做了一个手势,艳丽的眉眼含着怒气,小少爷一把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抱歉。” 秦书墨拦住了他,捏着小少爷的腰间重新把人塞了回去。 “我刚刚没看清楚,能再做一遍吗?” 有差使人的机会小少爷自然不会错过。 许玉潋狐疑地抬头,见秦书墨神情还算诚恳,抿着唇不情不愿地又演示了一遍。 原本关得只余一条缝的门在几番来回下已经半开。 里面透着光,把逆着光站在门口处的小少爷身形勾勒得一览无余。 宽大的冰丝睡衣长至腿根,因为漏拿了换洗的裤子,细伶伶的脚踝没了遮挡,被微凉的空气冻出了点爱娇的嫩粉。 秦书墨这次认真地理解了小少爷的意思。 他让对方稍等,转身却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向来不喜欢市面上各种花哨劣质的香味,因为和自己的信息素掺和在一起的感觉,总是令他觉得难以忍受,所以秦书墨在挑选沐浴露时只会选择和自己信息素味道相近的香味。 许玉潋这样做无异于刚洗完澡,顶着一身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里乱晃。 秦书墨还不至于因为一个男生偷用了他的沐浴露就多想。 只是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而已。 拿起放在楼梯上的短睡裤,刚要往卫生间走,秦书墨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从那条裤子之间掉出了一块纯白的小布料。 他动作一顿。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扇半开的磨砂玻璃门上,纤瘦的身影正靠在那,等着秦书墨的复命。 刚刚也,没有穿吗? “抱歉。” 这已经是今天他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了。 秦书墨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对方在网上对自己多次造谣抹黑,他们在现实应该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可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生气的缘由,二人现实也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自己现在还在因为不小心把对方的小裤子弄掉了而道歉。 他把睡裤递给许玉潋,手上捏着另一条白色的布料,在对方伸手来拿的时候猝然躲开了。 “这个不能穿,我不小心弄脏了。” 迎上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秦书墨垂下眼,解释道:“其他的放在哪,我去帮你拿一条新的。” “掉在地上的这个,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许玉潋忍不住咬了咬唇,伸手示意对方把手里的东西给他。 可没想到秦书墨执意要帮他洗干净。 疯了,谁要他帮忙洗啊! 要不是因为洗澡没有带手机,许玉潋没办法靠肢体表示自己的暴躁,否则他一定要戳烂键盘。 麻烦,讨厌,做事也不聪明,秦书墨就是全世界最可恶的人! 没了办法,小少爷不可能穿脏的,更不可能再让人去翻自己的私密衣服。 许玉潋示意秦书墨走开。 本来该是吃饭的时间,他已经在卫生间站了半天了,耐心消失了大半,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他委屈一下自己穿着睡裤回床上换就好。 秦书墨好像完全没有看懂,堵着门,问:“其他的放在哪?” 还怕小少爷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拿着那布料挂在指尖,“这个,放在哪?” 许玉潋被他气得小脸蒸粉,推开人就要往外走,又立马被人拉了回来。 秦书墨不赞同地盯着他,“你平时喜欢这样什么都不穿就出门?” “很多人会看你。” 他视线沉沉的,恍若实质般的从小少爷颤抖的眼睫下滑,在被黑色睡裤包裹住的圆润上若有若无地停留一瞬,最后只道:“我去帮你拿,穿了再出来。” 自然是放在衣柜的最里侧。 许玉潋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方向。 他琢磨着表述了半天,秦书墨完全没能理解。 “放在床上?” 摇头,又比划着一个长方形。 “放在床上的盒子里?” 纤白的手指僵在空中,最后忍无可忍地攥紧了拳头。 许玉潋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秦书墨会想到他把贴身衣物放在床上。 一听就不对劲,但秦书墨好像完全理解这样的行为。 贴身衣物放在床上,就和藏宝的公主一样。 因为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类似当下最热门的小说,顶级omega为了追求梦想伪装成beta进入学校,夜深的时候床上放着他伪装身份的抑制剂。 秦书墨皱了皱眉,他对这样的情节敬而远之。 哪怕脾气坏点,性子娇纵些,坦然地接受自己身份的beta显然更可爱。 许玉潋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明明他衣服都穿好了可以自己去拿,秦书墨偏偏不让,他心中憋了气,但又不得不说。 这样僵持在吹着冷风的卫生间也不是个办法。 许玉潋伸出手,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气音,示意对方把手给自己。 这下秦书墨突然又能看得懂了。 许玉潋捏着秦书墨的手腕,晕了薄粉的指尖如同蕊心,轻轻柔柔地点在了男人粗粝的掌心。 他神情认真,从秦书墨的角度,只能看见许玉潋挺翘的鼻尖,还有细小的水珠点在上面。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铺天盖地的雨滴砸在阳台上,已经溅到了室内。 秦书墨没有第一时间去关门,他看着身前人垂落着的羽睫,细细密密地落下扬起,好像他的心里也在此刻下了一场暴雨。 许玉潋写一个字就停下来看秦书墨一眼,确保对方有在认真理解自己的意思。 “衣,柜,然后呢?” 满意地点点头,许玉潋又继续往下写。 指尖好似羽毛在掌心轻轻挑逗着,叫人一颗心也跟着晃动了起来,最后一个字写完,手指离开的时候从掌心抽离,划过秦书墨的掌纹。 那一瞬间,细密的痒意仿佛带着电流直直地贯穿了他的全身。 秦书墨垂眸,不动声色地遮掩住自己的不自然,依旧是之前平静的模样。 “衣柜里侧,对吗?” ———— ———— 第 55 章 漂亮主播 娇气的小少爷换好衣服后就彻底翻脸不认人了。 久不见天日的秀气足趺白皙胜雪,圆润脚趾压着黑色人字拖,趿拉着啪啦啪啦的往室内走。 原本还在调整数据的电脑被重新关上,秦书墨见他出来便站起了身。 身姿颀长,身影在地上落了道阴影,被许玉潋一脚踩过,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目光闪烁晃动,最后只敢放在许玉潋的脸上。 秦书墨没头没尾地道:“我现在去帮你洗好,明天应该就能穿了。” 手上没拿着东西,明明早就在盆里放着了,偏偏要等许玉潋出来了再跟人说一声。 话一说完,毫不意外地得了一记小少爷的白眼。 许玉潋径直上了自己的床铺,修长的双腿曲在梯间,没有穿袜子,细细的脚踝总让人觉得空荡。 要是能圈上一根带着祝福的红绳,又或是冰冷精致的银链…… 秦书墨看着他,转身去把阳台的门拉上了。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设计,不过因为四人寝室只住了三人,所以总有一人的临床会是空着的。 小少爷不会觉得一个人睡一边有什么不好的,来这的第一天就霸占了那一张空床,用来放置他一些零零碎碎的行李。 秦书墨恰好是小少爷的对床。 上了床,许玉潋半靠在自己叠好的被子上,拿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 不外乎是抱怨今天的天气和自己奇怪的室友有多讨厌,一点也没管上面的未读消息。 刚发了没几句话,对面就打了视频过来。 大概是刚下课没多久,还在走路,镜头不稳,有一些其他人交谈的声音传过来。 视频对面的男人举着伞,视角是从下至上的角度,看起来有点滑稽。 许玉潋抿了抿唇,想起自己刚刚淋雨的事,显然不太高兴。 “潋潋。” 发现许玉潋接了自己的视频之后,对面的人就迅速地凑近了手机,俊逸的眉眼瞬间便柔和了下来,“怎么不理我就走了?” 许玉潋想起自己打开手机看到的一堆消息,眨了眨眼。 时新雨说要给他送伞,他没理。 时新雨说翘课来带他去吃饭,他也没理。 刚洗完澡的脸蛋莹白素净,微长的发丝软软地贴合在脸颊处,他捏着手机把脸埋进了夏被里,只露出半垂的眼睫,懒洋洋地不作回应。 时新雨习惯自己小竹马爱答不理的习惯,也没在意,反而笑了一声,“潋潋现在是在宿舍吗?” 大概也是看出了他发丝间的湿润,还有平日里很少看见的睡衣装扮,时新雨抬起眼了下路,又赶紧低头去问他,“刚刚淋雨洗了澡吗?” “我给你带了姜汤,待会喝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就去你今天跟我说的那个好不好,我请客。” 时新雨在得知许玉潋等他的时候就准备翘课了。 难得小竹马主动来约自己,这他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到啊,没想到突然下起的小雨惹得自己的小竹马生了气。 约定是不了了之了,但饭不能不吃。 他见许玉潋表情不太好看,有点担心,“潋潋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太好,还是淋了雨难受?” 外面的雨声变得越来越大,许玉潋听见时新雨那边雨滴砸到伞上的声音。 床帘半拉,秦书墨去洗漱台的时候开了灯,有些刺眼,许玉潋坐到床边摇了摇头。 宿舍的门隔音很好,关上了阳台的门,就只能听见一些洗衣服的水声。 一想到秦书墨现在是在做什么,许玉潋心情又不太好了,他打字拒绝竹马的前来。 ‘雨太大了,你回去吧,我也不想出门。’ 视频那头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许玉潋听见一点加重的呼吸声。 “知道你下雨天不想出门,我给你当外卖员来了。” “潋潋,下床给我开门好不好?” 身上被雨淋湿了几块,时新雨毫不在意,隔着屏幕,他弯着眼和许玉潋对视- 刚关上水,秦书墨就听见宿舍的门被打开了。 小少爷亲自下床给开的门。 许玉潋看着时新雨狼狈的模样,有些着急地拉过他,时新雨怕自己脏兮兮的弄湿了刚洗完澡的小少爷,拎着人的后颈往后带了带。 “没事啊,夏天淋个雨怎么了。” 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想第一时间理解小竹马的话,时新雨偷偷去学了手语。 但十几年的相处下来,就算不用手语,他也能无师自通的读懂小竹马想要说的话。 见小竹马担心自己,他心里美滋滋地乐呵。 把仍在滴水的伞丢在走廊外,时新雨一手拿着给人带的果茶和打包回来的饭,一手推着许玉潋往里走。 嘴上打趣他,“今天这么早就换睡衣,是不是算准了我会给你带?是不是背着我去学了什么道法?” 许玉潋听出对方的调侃,手语骂着时新雨的不着调,皱起眉回头伸手打他。 时新雨哎哟哎哟地假装躲开,稳稳当当地把手上的东西在那一张空桌子上放好了。 先是盯着人喝了姜汤,这才允许许玉潋动筷。 给小少爷邀功介绍菜品的间隙,时新雨敏锐地察觉有人在看他。 他抬头就看见洗漱间那里站着个人。 身穿黑色短袖,双手湿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时新雨扬起一个笑,跟秦书墨打招呼,“是潋潋的舍友吗?你好啊,之前我来给潋潋铺床的时候没见过你,一下子没注意到,抱歉啊。” 他和许玉潋从小的玩得好。 别人都忍不了对方的小少爷脾气的时候,他一个劲跟在许玉潋屁股后面,任人差使。 都是大家族的少爷,时新雨还是个独生的苗苗,他爹妈都心疼自己的孩子天天讨好别人的时候,他自己笑眯眯地非要跟许玉潋好。 “潋潋是弟弟,我要养潋潋,要对潋潋好。” 就这样屁颠屁颠地跟了许玉潋十几年。 许玉潋父母比起相信许玉潋能照顾好自己,更相信时新雨能照顾好他。 所以许玉潋在外的一些事情,几乎是时新雨一手包办,包括新学期开学整理宿舍还有和舍友社交的事情。 可惜随着许玉潋越长越大,人是越来越漂亮可爱了,但就是有时候不太喜欢挨着他了。 时新雨又喜又悲。 看着时新雨放假的时候在房间唉声叹气,父母吃饭的时候都调侃他媳妇跑了。 他脑子一根筋,反驳得十分正经,“什么媳妇,我是把潋潋当弟弟养着,弟弟不跟我亲我肯定难受啊。” 秦书墨自然是见过他的。 出了名的小少爷,那些偷拍的照片里时新雨自然也没少出场,而且秦书墨经常会在宿舍楼底下撞见。 向来不住校的时家少爷频繁出入宿舍楼,为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又想起刘嘉木走之前说的话。 漂亮的beta…… 秦书墨礼貌性点了点头,提溜着一个衣架转身了。 他举起那个衣架的时候时新雨面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他不是瞎子,自然看见了那上面是什么,但是他刚刚还听了许玉潋说对方的坏话。 不应该。 秦书墨凭什么能拿到,那不应该是他才能洗的东西吗。 该不会是他单纯的小竹马觉得叫别人帮他洗衣服这是个惩罚吧?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见许玉潋打开饭盒挑挑拣拣地选了点菜。 时新雨赶紧摆好了碗,“选的都是你喜欢吃的,潋潋尝尝?” 其实才六点多,许玉潋不算太饿,之前约了时新雨也只是因为喜欢尝试新店。 他尝了几口之后觉得还行就放下了筷子,纤细的手指动作着,因为没能去成,所以很好奇地问时新雨那个店怎么样,环境和装潢。 时新雨给他拍了照,说着就把一旁的空椅子搬了过来,两个人贴一起说话。 许玉潋根本不需要跟时新雨说什么,时新雨就会把任何他可能会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上课的时候他收到消息的反应、觉得许玉潋肯定会不好好吃饭,但是天气又太糟糕,所以自己去带回来、还有路上越来越大的阵雨、他狼狈踩到水坑的囧事。 明明是要问新店怎么样,说到最后全变成了生活化的趣事。 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谁都插不进去。 秦书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理智告诉他他这个时间应该是出门去买饭,然后回来继续做自己的事。 但人却好似钉在板凳上,怎么也无法离开,自虐一样的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 他不太明白的想,宿舍为什么要放无关人员进来? 这个人吵得他根本没办法条理清晰的梳理自己今日的任务,小少爷连自己都这么烦,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人。 秦书墨不理解。 照顾好了饿肚子的小竹马,时新雨就准备回去了。 他作为家中独子,不可避免地开始接触家中的公司,等成年之后更是开始准备接手家里的各项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许玉潋宿舍的空床应该是由他来填补的。 他给人插好了杯子的吸管,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晚上要早点睡觉,潋潋,半夜要是我发现你已读我消息,我就要告诉叔叔阿姨了。” 许玉潋瞪他,松开捧着的果茶开始结印,骂时新雨小人不要脸,这么大了还用告家长这一套。 时新雨假装看不懂,“啊?潋潋你说爱我,好好,我也爱你。” “你时哥哥最疼你了。” 他故意招惹人玩,捏着小竹马软软的脸蛋亲了一口,“潋潋不跟我亲,我跟潋潋亲。” 等关上了宿舍门许玉潋就拿着果茶重新上了床。 他两只脚放在床沿处,惬意地开始享受自己的夜晚生活。 刚打开游戏,许玉潋突然发现对床的灯还亮着,低头看了一眼,发现秦书墨还坐在那里。 许玉潋咬着吸管,眼珠转动了一下。 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出门了的,听另外一个舍友陆七一说秦书墨平时会在外面兼职。 今天这么晚还在这里,有些奇怪,但许玉潋也没多想。 他握着手上的果茶,想起自己这个世界的任务,心里突然又冒出了点坏心思—— 【此世界您的身份是:南市李家抱错的Beta假少爷。性格特点为天真、娇纵。】 【世界背景:身为人数最多的社会地位最低的Beta,您是整个家族里最平庸的人。 您知道很多人在背地里嘲笑你没有家族就什么也不是,但您不在乎,因为您永远是家族里最受宠的幼子,所有人都该为您低头。 大二新学期开始,您的宿舍里多了一位成绩优秀但家境贫寒的Alpha,对方在一次竞赛考试中挤掉您的第一,您恼羞成怒开始迁怒对方,决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而此时您突然得知您并不是李家的孩子。】 【您的任务是:扮演长期欺负alpha真少爷最后因身份暴露被众人唾弃的beta炮灰假少爷,补全本世界空缺的剧情线。】- 胸中烦闷,秦书墨干脆延后了自己的吃饭时间,准备先完成课业再去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吃。 床下的书桌上放了一块可旋转的小镜子,是之前陆七一网购送的赠品。 他拿了两个,非要把另外一个送人。 小少爷自己有一块更大更漂亮的,肯定不会要他的东西,于是那个镜子就被塞到了秦书墨桌子上。 可能是主角的共性。 虽然他一张放在alpha堆里都极为突出的脸被人从小夸到大,但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形象。 而且因为生活条件困难,读书对他来说都算享受,更是没有时间去关心那些无法让他饱腹的东西。 即便上了大学之后开始自己创业,积蓄慢慢增加,他的生活好过了不少,但因为穷惯了,还是会在闲暇之时做些兼职。 别人的赞美对他来说可能还比不上一小时十块钱的兼职。 这也就导致了秦书墨不怎么用那块镜子,放过来的时候镜面是斜着向上的,如今还是照着上方。 刚刚小少爷坐在下面的时候他还没注意到。 现在小少爷上了床,他视线流连过无数次的双脚放在床沿处的护栏上,轻轻摇晃着,脚趾微蜷缩,好不可爱。 更为巧合的是,这个角度,许玉潋床上的模样正好被镜子送到秦书墨的眼前。 就在秦书墨愣神的时刻,那双腿忽然收了回去,下一刻,他的身后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小少爷神情慌张地下了楼,手上还拿着没喝完的半杯果茶,看样子是被什么吓到了,眼神怯怯看向秦书墨,在秦书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窝进了他的怀里。 许玉潋捏着男人的衣领,睡衣宽大领口露出的肌肤快速起伏着,他可怜巴巴的哼哼两声,秦书墨听得头都晕了。 细白的手指胡乱做了几个动作,反正秦书墨也看不懂,许玉潋蹙着眉间乱比划着。 秦书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仍是第一时间轻拍上了小少爷的背,以作安抚。 小少爷骨架小,背也薄,一摸上去秦书墨就忍不住把力道放得更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他表情好像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冷静,许玉潋摸不准对方的态度,又把脸埋进了秦书墨的怀里,故意蹭了一下,指着自己床铺的位置佯装发抖。 秦书墨这个时候不说话了。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应,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小少爷一张小脸都拧巴了起来,脑袋快速思考了片刻,挤出几滴眼泪。 再抬起脸时,他不复之前骄横的模样,现在窝在男人怀里的小少爷像是被一场大雨淋化了的抹茶小蛋糕,比之前淋着雨进门时还要可怜可爱。 他眼眶泛红,逆着光线墨绿的眸子噙着泪,小小一只乖乖软软地黏着人。 即使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秦书墨却觉得他每个眼神都在跟自己撒娇说害怕。 手指都不太协调了,秦书墨抱着人的腰,另一只手想摸又不敢摸地放在小少爷的脑袋后面,干巴巴地安慰:“别害怕,告诉我怎么了,别怕。” 被安慰之后小少爷的情绪好多了,拿着跑下楼也不忘带上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手机一亮。 秦书墨没有动自己的手机,而是看着小少爷举给自己看的界面,重复道:“你的床上有虫子。” “现在想先去我的床上坐着?” 许玉潋点点头,见秦书墨不回话,又摇他的手,打字问他。 ‘不可以吗?你不愿意我去你的床上坐一会吗?’ 演技实在有点差劲,刚刚还怕得不行,现在就拉着人的袖子非要上别人的床,完全恢复了之前的娇气,也不知道是不担心被对方发现,还是傻乎乎地穿帮了也不知道。 系统感叹,还好主角也是个见到宿主就变傻的性格。 秦书墨自然不会不愿意,他虽然待人冷淡,但肯定不会拒绝帮助自己的室友。 不过一想到小少爷这样的人会坐在他的床上,思绪又有些钝了。 再开口时嗓音已经有些喑哑,秦书墨解释,“可以,但是我的床有点乱,怕你会介意。” 第一反应还是没忍住嫌弃地皱了眉,眼神就好像是在质疑:你怎么这么不爱干净。 突然反客为主,小少爷的想法向来比天气变化还快。 分明是他闹着要往人家的床上去,现在却又开始嫌弃别人的床。 “……很干净。” 秦书墨把人放到地上站好,好言好语地跟人商量着:“你先去我床上待一会,不想去可以坐我椅子……” 他还没说完,许玉潋就拽着他的衣角摇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他,饱满的唇瓣开合,口型说的是不要两个字。 就是铁了心要上别人的床。 秦书墨一秒没犹豫,“好,是不是怕有虫爬下来?这样吧,委屈你去我床上坐会,我去你床上给你打虫,行吗?” 他还发誓自己今天下午没课已经洗过澡了,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净的,这才得了小少爷的首肯,爬了他香喷喷的床。 床上果然是没有藏omega的抑制剂,不过秦书墨也没有看见所谓虫子的踪影。 但是担心是藏到了那里,他还仔细翻找了一会,不过什么都没看见,倒是被这软乎香喷的床铺熏了一脸。 不是信息素的味道,更像是各种香氛和洗衣液的香味贴肤后,被体温热腾腾地蒸开,染上的甜香。 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陆七一正感叹着这鬼天气真是烦人,抬眼就看见自己临床上的人换了一个。 眼睛才刚睁大,下一秒看见不断往下滴着的水,一嗓子直接喊出来。 “这是咋了啊!咱宿舍三楼怎么也漏雨了?” 喝了一半的果茶全倒在秦书墨的床垫上,就连叠好的被子都没有放过,空荡荡的杯子倒在床边,吸满了水的床垫已经默不作声的开始往下滴水了。 干坏事干到一半被人出声捅破,许玉潋眨着眼与对床正匍匐找虫的男人对视,无辜地伸出手。 对着对方做了一个口型。 ‘怎么办呀’ ‘我不是故意的’ ———— ———— 第 56 章 漂亮主播 把床上那些湿掉的东西全部收拾好,阳台处的洗衣机已经开始工作。 秦书墨拿着唯一幸存的枕头靠在自己床下的楼梯边,默不作声地盯着罪魁祸首,一张俊脸黑沉。 而罪魁祸首此时已经回了自己的床,正扶着床沿,身上盖了张粉色小毯子无辜回望。 碧绿的眸子带着点点笑意,有种天真却又毫不掩饰的狡黠,像极了西方小说中忽然冒出的调皮小恶魔。 秦书墨甚至有些幻视,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一根黑色的桃心小尾巴从少年的尾椎处翘出。 要不是觉得时机不太合适,许玉潋此刻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无他,秦书墨抱着枕头一脸正经站在那,但床铺上空空荡荡的场景实在有些滑稽。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发到论坛里。 气氛尴尬。 主要是刚回来要不断去洗漱间收拾自己,经常游走于他们中间的陆七一觉得很尴尬。 “嗯……” 他抹了把额头处不存在的汗,给他两位沉默的室友调解:“这时间也不早了,一时半会那些东西也干不了……” “不如我们先想想,秦哥今晚该睡哪吧?” 陆七一环顾四周,随后拍手,他宿舍不是有张现成的空床吗! 下一秒他就看见了那张被小少爷堆成了小山的床。 …… 感受着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陆七一只感觉背后被刺了似的。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头一次觉得被人忽视也挺好的。 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刚想提议说要不让秦书墨委屈一下,跟自己凑合一晚再说,就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 小少爷装模作样地在宿舍群里发了条消息。 池:真的很抱歉……这毕竟是我的问题[哭哭] 秦书墨看了眼手机,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水,等着对方的下文。 池: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池:虽然宿舍的床有点小,但我并不是很占位置呢。 微挑的眼尾上扬,小少爷躲在床帘背后,手指在白皙的脸肉上按出了几个窝窝,得意地无声哼了两下。 他知道秦书墨肯定看得出来自己是故意的。 自己这样干坏事,对方晚上没了地方睡,心里肯定介意死了。 秦书墨这种人肯定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估计今晚会通宵坐在床底下学习。 反正做坏事不用负责,他就是故意说这些话要去恶心秦书墨。 秦书墨可不能拿他怎么样。 毕竟自己都道过歉了,还提出了解决办法呢。 要是他自己拒绝了,事后可不能再生自己的气了哦,否则他就是一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alpha。 虽然秦书墨现在也不是什么好alpha就是了。 许玉潋想起自己开学时遇到的一位beta学姐,忍不住捧了捧脸。 还是温柔的beta学姐最好了。 他以后结婚人选就要在beta里挑……或者omega也行? 许玉潋觉得自己以后或许会是一位很优秀的丈夫。 打断他胡思乱想的是男人突然放大的声音。 “不介意。” 许玉潋怔然地抬起眼,秦书墨正站在他的床下抬头看他,拿着的手机正展示着宿舍群的界面。 “如果你不占位置的话就太好了。” 男人悠悠道,“因为我可能会占掉大部分床铺。”-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许玉潋从来没这么深刻地理解到这句话的含义。 秦书墨把枕头放在了许玉潋的床上之后就出了门。 许玉潋看着对方发来的两条消息,愤愤地把手机砸到了被子上,伸出手用力地锤了两下对方的枕头,像是把那个枕头当成了本人在出气。 手机屏幕还亮着。 三分钟前—— Q:我去一趟便利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一分钟前—— 无耻之徒:你不能熬夜,我会早点回来的。 无耻之徒:多谢收留。 在许玉潋看来,这些消息完全就是秦书墨对他的挑衅,耀武扬威的,讨厌死了。 神经病! 许玉潋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不要脸,别人的床都敢说,还、还这么理直气壮?! 偏偏陆七一一点没感受到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见秦书墨出了宿舍,他偷偷瞧了一眼许玉潋的床铺,暗暗感叹。 小少爷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难相处嘛…… 秦书墨很快就回来了。 他草草解决了自己的晚饭就继续开始处理没做完的事情,陆七一在自己的位置上打了会游戏就上床了,戴着耳机换了个地方战斗。 宿舍里又变得有些安静,只剩下些微弱的键盘敲击声,宛若刚刚的那些事情全都没发生过。 只是一场梦。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势变小了。 陆七一收衣服回来的时候没有把门完全关上,所以室内听见雨声反而比之前显得更大。 窗外高大的树影摇晃着,簌簌掉落下几片不堪摧残的绿叶。 闷热的夏末被这一场大雨浇得凉透,夜风从阳台吹进来,将床帘吹得翻起。 上床前喝了碗热腾腾的姜汤,许玉潋窝在床上只感觉身子暖呼呼的。 一切声音在此刻都变成了最好的催眠曲,他昏昏欲睡,扯了被子就把自己整个人藏了进去。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宿舍已经关灯了,四周一片漆黑。 但许玉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枕头被挪了个位置。 他愣愣地撑起身,同时一只体温略高的手扶上了他的腰间。 “怎么了?” 见许玉潋没什么反应,秦书墨带着倦意的眉间微皱,也跟着坐起了身,又问道:“是做噩梦了?” 凌晨十二点二十,秦书墨才刚睡下没多久。 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远处。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丛,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玉潋有些担心电量能否撑到他脱离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间的缝隙,用力吸气后,往中间卡进了两根手指。 这点缝隙,远不足以让他从洞里钻出去。 许玉潋有些丧气地给藤蔓来了一刀。 浓郁夜色中许玉潋已是半盲状态。 因此也没发现藤蔓经过缓缓挪动后,在他身边的几根绿枝条你追我赶地开满了花。 还没放松几秒,许玉潋忽然绷紧了身。 他色厉内荏地回头,喝道:“谁在那?” 眼盲的情况下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锐,不再乱动,干扰许玉潋判断的声响消失,周围的一些微小动静也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显有道脚步声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潋潋?”脚步停顿了几秒,那人几步走近,许玉潋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线上,正想着反击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卫厉宥。”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认识的人。 许玉潋顿时松了口气。 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声求助道:“我本来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结果被这个东西袭击卡在了这里……你快想办法让我出来。” 卫厉宥用力推了下眼前这堵藤蔓织成的厚墙,随后往旁边走去,试图寻找这堵墙的边界。 许玉潋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于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完全看不到头,看来没办法直接砍开了。” 腰间传来点痒意,好像是卫厉宥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来观察他可活动的空间。略高的体温从对方指腹传来,卡在连体衣和小腹之间,许玉潋被上面的薄茧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着想要发出奇怪声音的冲动,皱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一直被卡在这里。” 他忽然停顿了下,不太自然补充了句:“勒得有点难受。” 虽然这面墙宽度不错,让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顶住,但挤压感还是有点难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着,是真的有点勒肉了。 卫厉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结出一块冰刃,“我尝试一下。” 许玉潋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对方的异能。 他缩了下脖子,不敢乱动了。 可这时候,墙后方传来扑通一声。 卫厉宥闷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没事吧?” 卫厉宥清楚他看不见,喘息过后,简单解释了现状:“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压制着我,我现在没办法挣脱……” 他半跪在那面墙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时离许玉潋更近。 那是个过于暧昧贴近的姿势。 正思考对策的小少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他听见身后人忽然说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凉。 宽松的工装裤滑落在地。 “卫厉宥!”许玉潋眼眸在那瞬间睁得浑圆,白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抱歉……” 卫厉宥皱着眉,说话声不太清晰。 许玉潋知道他声音的变化来源。 他崩溃地抓紧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点。” 卫厉宥哑声道:“它压着我的头。” 许玉潋甚至没办法责骂卫厉宥。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侧的那点凉意,是来自于束缚住他的藤蔓。 热气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颤栗,许玉潋羞耻地并着膝盖,想要遮挡的手迫于墙面格挡,只能无力地摁着墙壁,试图借力让自己离身后的热度再远一点。 卫厉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挣扎。 他从来没见过小少爷穿这样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来得……让人呼吸加速。 款式简单的连/体衣没有需要保护隐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着肉/色的布料紧卡在髋骨之上,没有再向下延伸,将其余轻微臌/胀的线条展露无疑。 很符合年纪的青涩,像极了湖边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离远一点,或许能把颜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开始作怪了。 许玉潋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小腿肚打着颤,绷直了足尖,勉强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卫厉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张脸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带着点凉意,滑在温软的肌肤上,轻易压出片小窝。 都是男人,许玉潋就不信对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点。 他羞耻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开一点,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热气,很奇怪!” 卫厉宥不着痕迹,鼻腔缓慢深吸,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冷峻帅气的面容看起来充满情/欲,“我现在被藤蔓控制,很难移动,你觉得难受的话,需要我停止呼吸吗?” 小少爷来的路上折腾出了汗,莹润的光泽覆在皮肤上,似乎都打湿了那点弧线。深黑的布料,洇湿后泛着腥腻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卫厉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强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冲动。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静地开口询问,“是我呼出的气太热了吗?” 许玉潋:“……” 这种时候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吗,大可不必告诉他。 许玉潋奋力岔开话题:“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尴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变成了淡粉色。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了。 多么可怜的小模样,卫厉宥该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藤蔓把我们禁锢在这里,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可能它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卫厉宥说,“如果我们能完成,也许它就会放我们走了。” 不是没有道理。 许玉潋尽量忽略自己墙后的尴尬模样,声音有点抖:“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厉宥这次没有回答,许玉潋却再次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连/体衣‘啪嗒’响了下。 “!” 许玉潋懵了。 连/体衣原本紧绷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沟处总是会把那夹进去一点,走路的时候磨得很难受。 他还思考过会不会被磨破的事。 结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带弹性的一小块,直接轻打在了他从未触碰过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始痉/挛。 光洁的腿部绷紧一瞬,很快无/力地垂在地面,不时发着抖,润/湿了腹部处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这样的触碰了,可藤蔓似乎刚得了趣,将那被夹住的布料扯开,卫厉宥被按了上去。 许玉潋意识回归后几秒后才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今晚不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只是这次,不对得有点离谱了。 他几乎是惊叫出声。 “我是直男!” 卫厉宥之前可能还会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现在给不出回答。 他神情认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战略计划那样认真,仔仔细细地模仿着某种动作开始动作。 卫厉宥这样的人虽然冷漠,但在学生时代,的确是各种老师心里最优秀的学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卫厉宥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取悦小少爷的方法。 指腹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出入,带上了层厚茧,哪怕是很轻的动作,也足够让未尝情/事的小少爷难以承受。 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 卫厉宥漫不经心地捧住他颤栗的后腰,根本不担心对方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极为小心地,轻轻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来学习以后经常会接触的新东西吧。 过了多久? 许玉潋思绪模糊地听见有人说。 “好像完成了。” 男声从身前传来,腰间一松,许玉潋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视线涣散无比,纤长眼睫在泪水中粘连成一缕缕,一张昳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十分糟糕,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珠在无数次冲/击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烂不堪。 随便谁来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 卫厉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去洗个澡吧。”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卫厉宥被关在浴室外,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说道:“外面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小少爷根本没有在意答应过别人的事。 刚生完气没多久转眼就忘个精光,自己香喷喷的睡着了,一点位置都没给秦书墨留。 本来是准备早睡,但秦书墨公司那边临时又出了点问题。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小少爷已经睡熟了。 只有一人清醒的宿舍内唯余一盏灯,能听见走廊处别人偶尔拔高的说话声,混合着一些风声雨声。 秦书墨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小少爷恬静的睡颜。 静默片刻后,拿着睡衣转身去了卫生间,水声淅沥。 怕吵醒了坏脾气的小少爷,秦书墨上床的动作很小心,但在看见对方四仰八叉的可爱睡姿时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宿舍的床其实不算太小,四人间的空间很大,所以床位的设计也是足够宽敞,容纳下两个成年男性完全没问题。 所以当时许玉潋在群里说的那一句‘不是很占位置’,秦书墨完全认同。 这样纤瘦的身形常常会让人觉得小少爷有没有好好吃饭,估计一只手就能举起来的体重,哪怕是那种普通的宿舍床,恐怕对方也能给别人留出一大半的空地。 不过按照对方的性格,恐怕再大的床都能占完。 他看出了许玉潋在对自己使坏。 大概是有些郁闷的,不过还谈不上生气或者愤怒。 这样的手段秦书墨早在小学就已经经历过。 冬日湿漉的被褥,干冷的一粒粒米饭,冻得通红发痛的指节…… 那些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足以摧残他整个童年的事情,他都已经品尝过其中滋味。 因此这样一杯在夏天翻倒的果茶在他眼中都显得有些奢侈。 小少爷的恶意来得十分莫名,是秦书墨无法理解的情绪,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对这样的行为进行反击。 所以他故意顺着许玉潋的话答应了下来。 心情又因为对方的吃瘪而感到难得的轻松了起来。 如同在耗费精力地工作了一天后,在冬日的路边遇到了一只对他爱答不理的小猫。 白色的毛发暖融融的包裹着它,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它的身上,让它在自己的眼里好似一只烤上色了的香甜小面包。 自己的到来让它懒懒地睁开眼,露出绿宝石镶嵌的眼瞳,见是陌生人后就防备地嘶了他两声。 最后却因为自己毫无反应的持续抚摸而软下了性子,不情不愿地享受了起来。 表情却还是傲娇得不行。 怕是魇着了,秦书墨学着那个聒噪的人叫他,“潋潋?潋潋?” 过了片刻,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回应。 被人抱着又拍又哄,许玉潋这下是不醒也得醒了。 他摇了摇头,推开了秦书墨,示意自己没事。 小少爷应该是没什么起床气的,见秦书墨在自己床上也没说什么,表情愣愣地坐在那里,然后从角落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大学一个人睡了一年多,现在床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他整个人都有点懵。 秦书墨松开手后没有直接躺下。 他看了眼时间,坐在床上沉默地感受着周围的空气。 不是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却混合了类似的沐浴露香气味,掺杂着他也说不清,但确实存在于许玉潋身上的香气。 是不属于他的味道。 刚刚叫出口的称呼也是。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许玉潋这才想起自己睡前忘记关静音了。 他按下静音键,拿起来解锁一看,未读消息的备注全是时新雨强制改成的时哥哥。 时新雨到家之后每隔十几分钟就会给许玉潋发一次消息。 今天许玉潋睡得早,很早就不和他说话了,如果许玉潋一直不回的话,他会在十二点过后的时间跟许玉潋说一声晚安,然后也跟着睡下。 但这次许玉潋半夜醒了。 聊天软件一打开,未读状态全部转变成了已读。 时新雨明显一直有在关注聊天框。 时哥哥:抓到你了。 时哥哥:怎么半夜醒了?今天淋雨做噩梦了吗? 时哥哥:方便视频吗宝宝? 抿了抿唇,许玉潋不想告诉对方自己挑衅别人结果反被将了一军的事,犹豫片刻,含糊糊弄了过去。 池:没做噩梦 池:忘记静音手机,被你吵醒了 对面的时新雨连忙道歉,当即表示自己错了,这就去睡觉,不会再打扰公主好梦了。 哭哭表情和下跪表情不要钱的发过来,许玉潋给他回了一个小猫发怒。 时哥哥:[o3o] 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时哥哥:亲亲 就这样坐着和对面聊了一会,许玉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刚说完晚安准备躺下睡觉,就听身边的人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你和时新雨也睡过一张床吗?” 其实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放在平时许玉潋肯定不会回答他,但是他现在有些困了,看起来乖乖的,做出的事情也是乖乖的,问什么都回答。 黑暗中,接着走廊里透进来的光线,秦书墨看见许玉潋迷蒙着双眼点了点头。 “他喜欢……” 算了这个应该不用问,秦书墨手指敲击着床面,“你喜欢他?” 摇头,发丝轻晃。 秦书墨又道:“那你告诉他我们的事了吗?” 这话听起来就更奇怪了,要是陆七一现在还醒着,指不定要吐槽几句。 怎么搞得好像秦哥和小少爷之间有点什么说不清的事,要闹到见家长的程度似的。 还不够确切。 不如说是刚领上床的新人逼问小少爷是不是没给自己名分。 还真别说,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有点吻合。 许玉潋自然是否认。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欺负人还欺负失败的事情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他还是要面子的。 他一否认,秦书墨就不说话了,安静地躺在那盖着层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玉潋扯被子的时候回头看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像死了一样。 出于人道主义小少爷伸手拍了一下,秦书墨好像又因为这个动作活了过来,转头看向许玉潋,他眼神沉沉:“睡觉吧。” “你明天还有早课。” “……?” 许玉潋懵懵地点了点头,也没注意到为什么和自己不同专业的人,会知道自己的课表时间。 等到身边再次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秦书墨却睡不着了。 他想着刚刚小少爷说的那些话,眉心一皱,打开了手机的搜索界面。 ‘一个男生一直在网上关注我的事情代表什么’ 高分回答:喜欢你。 删掉。 ‘很漂亮的舍友故意弄湿我的床是什么意思,是男生’ 高分回答:我去,男同 首条回答:便宜你了死丫头 秦书墨:? 删掉。 ‘一个人为什么会不敢告诉他的追求者自己跟舍友睡一起了,这代表什么’ 首条回答:男寝超绝爱情故事。 …… 身旁的人忽然一个翻身,完全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可能是因为半夜的气温逐渐转凉,人总是会不自觉地靠近热源。 哪怕里侧宽得没边了,小少爷嘴里嘟囔着梦话也非要跟床边的男人挤作一团。 手机被放到了一旁,秦书墨哄小孩似地轻拍了两下背,将即将滑落的被子扯上去,盖到小少爷只露出一个脸蛋后才放心地掖好被角。 他决定睡觉。 网络还是太不靠谱了,除了第一条回复有待观察之外其他都莫名其妙的。 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腺体处隐隐发烫。 秦书墨轻呼了一口气,埋进怀里人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晚安。”- 睡醒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周末,没定闹钟,此时宿舍内只剩许玉潋和陆七一二人。 在阳台洗漱的人发现许玉潋醒了之后,一边擦脸一边打了声招呼,“早啊。” 点了点头。 许玉潋看了下秦书墨空着的位置,咬唇,打字问道。 ‘秦书墨人呢?’ 稀奇事,小少爷还问人了。 朝着人笑了下,陆七一收拾着书桌流利答他,“最近不是有个竞赛吗,秦哥如果没有去兼职的话应该是去图书馆了吧。” 听他说完,小少爷的表情立马变得难看了,他拿出手机开始约人。 池:九点半,图书馆 时哥哥:这么勤奋啊今天,我们潋潋真是要成大学霸了,以后赚钱要记得养哥哥哦 时哥哥:[o3o] 池:时家还缺不了你那口吃的。 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的时间后许玉潋就不再搭理人,快速地爬下床开始收拾自己,任由时新雨一个人在屏幕那头胡说八道。 过一段时间有一个校级的综合性竞赛,每个专业都可以参加。 在原剧情中小少爷一直在学校里大大小小奖项拿到手软,只要他参加了就不可能不是第一名,但是在秦书墨出现之后,他第一名的位置突然出现了大危机。 上一次比赛还是大一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和秦书墨此等恶毒之人还不是一个宿舍的。 但是成绩公布的那天,许玉潋彻底记住了秦书墨这个名字,他拿着手机盯着二人相连在一起、相差不过0.5分的成绩看了一天。 这绝对是他大学以来遇到的最为棘手的对手。 现在秦书墨背着自己偷偷去图书馆却不叫自己起床,许玉潋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是不想吵醒自己。 他认定对方包藏祸心,这样做肯定就是想要争分夺秒地卷自己,然后偷偷拿下第一名。 ‘我走了。’ 手机响了一声。 陆七一比小少爷还早醒半小时,结果现在他还在收拾书桌,小少爷已经要出门了。 略微呆滞地看着仍在摇晃却已不见人影的门,陆七一摆了摆手:“拜、拜拜?” 难怪小少爷成绩这么好,原来私底下这么努力, 自己要向小少爷学习! 大白天的,寝室空无一人,图书馆人满为患。 许玉潋今日的心情不是很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 他昨晚被人反将一军,今日一睡醒就发现自己被卷了,整个人已经完全是处于非常暴躁的状态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脑袋塞稻草,根本看不懂他的脸色。 在许玉潋二人吃完早点,正匆忙往图书馆去的路上,突然有一个身影凑了过来。 叶含山吊儿郎当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微酸,“你俩连体婴啊,大早上就贴一起,干嘛呢?” 南市稍微有权势一些的人都喜欢往一处买房子。 安全性好,保密性高,所以大部分大家族的孩子从小时候就认识了。 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叶含山也是许玉潋的竹马之一。 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二人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差了。 一个小区里的人,从长辈到小孩,没人会不喜欢许玉潋。 生得粉雕玉琢的一个漂亮娃娃,哪怕不会说话也像是天上的仙童一样。 小孩都活泼,他们发现自己的漂亮弟弟不说话,都去问大人弟弟为什么不理自己。 大人们就哄他们,小池不会说话是因为他是个小神仙呢,说了话呀,就会被天上的人发现,要抓回去的。 没人不信,甚至很多大人都是这样觉得的。 这样说过之后,一堆小孩何止是喜欢许玉潋啊,每天见着了人,眼神完全是崇拜地看着他。 只有叶含山不喜欢他。 因为许玉潋和时新雨的关系更好,好到了别人完全无法插足的地步,小时候叶含山经常只能跟在他们两个屁股后面。 时新雨忙着追许玉潋,许玉潋谁也不管,只管自己要玩得开心。 跟在后面的叶含山无人问津。 他小短腿哐叽半天追不上他们两个,眼眶都红了。 后面也不追了,小孩子脾气开始犯犟,一个人站在马路上哭。 他爸妈找到他的时候问他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弟弟们呢,他也不说话。 瘪着个嘴,晚饭也没吃,第二天早上跟大人说,说他再也不要喜欢许玉潋了。 这事被他家里人从幼儿园笑到小学。 小时候叶含山还会哭,后来长大了点被爷爷扔到军营里过暑假,整个人都变了个性子,爱冷着脸,做什么都带着点痞气。 等别人再提起关于许玉潋的事。 他就会叼着吸管,轻嗤一声,“谁会喜欢那种连话都说不了的哑巴啊。” 被别人撺掇着拉过来的小少爷表情冷淡不耐,站在拐角处把叶含山轻蔑的话语听了个一清二楚。 等叶含山和许玉潋对上视线的时候,他嘴里的吸管也掉在了地上。 从那天起,两人彻底结下了梁子。 ———— ———— 第 57 章 漂亮主播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去图书馆的必经之路。 人来人往,两个外形出挑的alpha站在一处已是极为引人注目,更别提,现在他们中间还夹着个表情不耐的小美人beta。 被人用眼神不停打量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许玉潋在看清来人模样时就没忍住皱了皱眉,见此情形,当即便冷下脸继续往图书馆走。 “哎。”叶含山熟练地跟了上去,“又不理人。” 话说得莫名其妙,叫一个小哑巴理人。 许玉潋甚至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脚下步伐加快。 绕过人群,小少爷先身后二人一步走上图书馆下方的台阶。 时新雨和叶含山紧跟其后,快追上人时,叶含山动作忽然一顿。 及膝的黑色运动短裤在许玉潋动作间弄出褶皱,露出的小腿肌肤在日光下白如牛乳,看不见一丝毛发,视线流连至下,被棉质袜子包裹着的脚踝处线条骤然收紧。 是一种美丽而脆弱不堪的精致。 叶含山初中跳过级,比小少爷要早毕业两年。 真说起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这样近地靠近过小少爷了。 小少爷读书读得比较早,从小到大都比同级的人要小上一岁还多。 本身就年纪小长得嫩,再加上或许是隔代有些混血,模样更是雌雄莫辨的漂亮,到了大二,还时常会有人误会他是不是刚剪了短发的大一妹妹。 就算嘴上说着小少爷脾气差,可他们心知肚明,这样的人哪怕是个毫无信息素的beta,哪怕身份平凡,也仍会有大把的人趋之若鹜。 只不过是短暂的停留,叶含山已经发现旁边有几个人正犹犹豫豫地想要过来搭讪了。 叶含山不动声色地追上人,侧身挡住不断投来的视线,又道:“爷爷知道我今天来你们学校谈事情,特地叫我来看看你。” “你看都不看我一眼,这样我可不好向爷爷交差啊。” 就知道叶含山要搬出叶爷爷。 踩在高一阶的台阶上,许玉潋侧眸睨了他一眼。 纤长的眼睫翘起,半阖显现的眼瞳绿意氤氲,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轻蔑意味。 叶含山知道,小少爷的意思是这便算作看了一眼。 “怎么我说看一眼你就真看一眼啊,许玉潋,你还怪听话的。” 要是叶含山真像他说的那样讨厌小少爷,以他那种一言不和就要跟人比拼比拼的性子,早就该是拽着领子说话了。 他一路上着着急急地追着人像是要讨个说法似的,可现在被人这样似瞪似瞟的一看,却又没脾气般挑起了眉,嘴角噙着抹笑继续跟小少爷搭话。 许玉潋被叶含山吵得头疼,红唇抿起,把手中的书用力砸在对方身上,开始用手语叫人滚。 他知道叶含山是看得懂手语的。 因为以前他在叶家找到过手语教学的视频。 其实许玉潋对叶含山没什么具体印象。 非要说的话,只能给对方打上一个死对头的标签。 除了记得对方曾经说过他的坏话,后来的印象就是对方经常来他家拜访送礼。 以叶家的名头。 可叶家和李家交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许玉潋不明白,既然彼此讨厌为什么叶含山还要如此阴魂不散。 恰是临近图书馆门口。 时新雨走到小少爷身旁,将二人隔开,“叶少不是还有事吗?我和潋潋该进图书馆了,馆内禁止喧哗,我们就先失陪了。” 他扯走那本被许玉潋砸出去的书,脸上是在社交时最为公式化的笑容,“也麻烦叶少帮我向叶老爷子问声好。”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叶含山双手插兜,扯了扯嘴角。 他突然又想起了当年被许玉潋抓包的时候,时新雨也是这样站在许玉潋身边对着他笑。 现在重新回忆当时那场面。 叶含山忍不住冷笑一声。 *,时新雨这人绝对是故意让许玉潋听见的- 选了一个靠窗光线不算刺眼的角落位置。 知道小少爷是真的要认真学习,时新雨给他整理好纸笔后也坐了下来。 二人保持着互不干扰的状态投入地做着自己的事。 安静的环境下只余书本的翻页声,学了一会之后,许玉潋放下笔抿了口温水,视线随着喝水的动作抬起。 他们此时位于二楼的自习室。 这个位置能将二楼大厅处的动向尽收眼底。 因为所有人都保持着低头学习的状态,因此远处凑在一起站着说话的一男一女便显得格外的显眼。 女生模样清丽气质干练,正拿着手机对身前的男人说着什么,目光期待,而男人身着深色运动短袖,敛着眉认真听着,看起来就像青春校园剧里的场面。 许玉潋放下了水杯,忍不住咬了咬唇。 秦书墨怎么跟他学姐在一起?不会吧……学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秦书墨。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秦书墨吗?” 很小声的一道声音。 找资料书的路上突然被人拦住不是什么好事。 已经临近和别人的约定的时间,秦书墨眼神淡淡看向对方,语气催促,“有事?” 云微之捏着手机,不太好意思地弯了弯腰,“抱歉打扰你同学,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了解到你跟李学弟是同一个宿舍的,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告诉一下我学弟的联系方式,他有东西落在我这。” 她也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可能有些莫名其妙,连忙解释,“我是开学的时候遇到过他,但是当时怕冒犯到学弟……就没敢开口,后来一直没能再和他碰面。” “不可以。” 看着云微之因为激动而浮起薄红的脸,意识到对方可能对许玉潋抱有的心意,不知为何,秦书墨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冷淡开口,“我不能随便透露别人的隐私,尤其是联系方式这种私密的东西。” “如果一直遇不到的话,可能就是命运不希望你们认识,不如放弃吧。” 云微之沉默良久,最后只能对着秦书墨离开的方向尴尬地笑了一下。 与她平静表面相反的是她暴走的内心。 呵……拒绝就拒绝,说这种类似于诅咒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觉得学弟的舍友真的可以排得上她今年遇到的最奇葩男的榜首。 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学弟要跟这种人做舍友,云微之真的狠狠怜爱了。 不远处。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许玉潋现在深感危机。 “怎么了?” 身边的人突然开始收拾东西,时新雨看了眼时间摘下耳机,一边帮忙一边小声问:“累了吗?我们一会一起去吃饭?” 许玉潋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看地做了个手势。 他怎么能告诉竹马自己现在是要去打情敌,只能说自己要先回宿舍了。 殊不知自己的表情已经透露了一丝不对劲。 “需不需要我陪着你?” 沉默摇头,许玉潋背着个小书包,一手扯着背带,一副乖得不行的样子,但又什么都不愿意说。 时新雨捏了捏小竹马的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望着他道:“好,晚点到宿舍了可不可以给我发消息?如果觉得哪里难受就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待着,好不好?”- 穿过一条热闹的街巷,许玉潋在一家酒吧外停下了脚步。 他是跟着秦书墨走到这的。 一路上小心翼翼躲躲藏藏,还差点跟丢了人。 越接近,空气中的酒香就变得越发明显。 面前半掩着的酒吧大门背后是昏暗摇晃的暧昧光线,和那只握上门把,指甲修剪得干净粉圆的手好像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存在。 突兀违和得像是他即将打开不是一扇大门,而是一个神秘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的小少爷突然犯了怵。 但秉持着不能给情敌留机会的想法,小少爷深呼了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穿着一身再休闲不过的运动装,单纯懵懂的小漂亮误入了猎人的游乐场。 “下次能不能不要选这种地方聊生意。” 开门见山地谈完合作条件,秦书墨摩擦着酒杯边缘,忍不住吐槽道。 他真是被这混杂着各种味道的空气熏得受不了了。 对方笑了声,嘲笑秦书墨生涩,“秦哥还是太年轻,不知道酒吧多好玩。” “氛围轻松的地方好谈东西,而且谈完了说不定还能遇到个心上O,哎,正说着呢,你看那边那个小美人……完全是我的取向啊!” “如果你的脑子里只有这些AAOO的东西,那我会怀疑自己和你的合作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被信息素控制的禽/兽,听起来就悲哀到了极点。” 秦书墨放下酒杯,放松地向后靠着,他对这种话题嗤之以鼻,闻言也只是撩起眼皮随意看了一眼。 “有时候丢掉理智也没什么不好的。”对方显然是习惯了他说话的风格,仍专注地看着大门处,“没有抑制贴,看来小美人是个beta啊。” 正琢磨着该怎么搭讪,还没等他琢磨出味呢,就见本该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已经冲出去了。 “啊?”? 说好的不做被信息素控制的人呢,合着就只控制omega,beta就猛猛冲了呗? 迷茫地走到了吧台处,许玉潋随意点了杯酒。 等待的过程中他不时回头寻找着自己可能会认识的身影。 但认识的人没看见,先看到了几对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小情侣。 现在流行在这里约会吗? 他想起约会可能会做的事情,白嫩的手指按在大腿上,小心脏扑通乱跳。 咬着唇,小少爷昳丽眉眼羞怯,一举一动都被灯光熏染得诱人。 酒很快就调制好了。 爽快地打赏了小费,小少爷捏着根本不知道度数的酒,当作饮料似的大喝了一口。 然后被辣得眯起了眼。 浓密的羽睫快速颤动着,手指虚虚遮住唇瓣,一截小巧粉嫩的舌尖在指缝中若隐若现。 下一秒,空气中猝然多了几道外泄而出的alpha信息素。———— ———— 第 58 章 漂亮主播 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信息素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不仅是因为Alpha会对同性的信息素产生排斥,alpha泄露的信息素还可能会诱发omega提前进入热潮期,造成混乱。 好在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间点,酒吧内只有零星几个omega坐在角落,没有被影响到。 失控的几个alpha很快就被带进了包厢隔离。 听见动静,状况外的小少爷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还等他没找到方向,视线忽然被几道肉墙遮挡。 许玉潋疑惑地抬眼。 几个男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你好,请问你是一个人来玩的吗?”站在最前面的男生率先开口。 很老套的搭讪话语。 许玉潋看见有人在背后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伸手摸了下自己微卷的灰发,男生俊朗帅气的脸现下表情局促,脖颈到耳后涨红一片,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他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搭讪是不是正确的。 害怕许玉潋觉得自己不正经,也没有直说想要联系方式,委婉地开了口。 因为环境太吵,他正弯着腰跟许玉潋平视,“我们几个是来团建的H大学生,看你一个人在这,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拼个桌。” 许玉潋安静地听着对方说话。 视线游移,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唇,似乎还在回味刚刚那辛辣的一口。 纤白手指轻捏着杯壁,色彩绚丽的灯光透过酒液落在指尖,粉甲如同染了花汁般糜艳,喧闹的音乐声下有几道几不可闻的吞咽声响起。 怎么会有人哪哪都生得这样漂亮。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由他做出来就好像莫名的……让人脸红心跳。 男生盯着小少爷的手愣了好久,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后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了。 一紧张,突然忘了刚刚背的词。 他不说话,许玉潋说不了话,场面就这样冷了下来。 被人推搡了一下,他这才突然清醒过来,邀请道:“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喝两杯?喝饮料也可以,我们就是聊聊天,玩点游戏。” 这话一出口,众人期待的目光一齐落到了吧台前的小漂亮身上。 许玉潋自然不会同意对方的邀请,他今天来这可不是来玩的。 眼睫掀起,朝着他们做了个拒绝的手势,然后不长记性地低头抿了口酒,又被辣了一下。 佯装自然地摇晃着酒杯,许玉潋观察着附近的情况,准备先一步离开这里。 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要是被秦书墨发现就完蛋了。 完全傻掉了。 第一次搭讪就被对方这样无情地拒绝,男生和他身后的一群朋友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当下都呆在了原地。 “那、那可以收下我的联系方式吗?” 男生看着许玉潋又问道,显然不甘心就这样错过。 被那绿绒的眼眸一扫而过,男生这才意识到,他自始至终没有听见过对方说话。 再蠢的人这个时候也该清楚别人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了。 挫败地低下头,男生哑了声,“抱歉,打扰了你,我请你这杯吧。” 他识趣地准备离开了,可身后的人却突然犯了急,冲上来就要打抱不平,“别这么高冷啊朋友,反正你也没伴,跟我们一起玩玩怎么了?” 说着说着,那人伸手就想来拽许玉潋。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情况突然,一群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未饮尽的酒液全部泼洒在地。 许玉潋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眼前就被突然出现的阴影遮挡了个完全。 “玩玩?” 一只冷白肤色的大手青筋暴起,在中途用力地扣住了那人的手。 秦书墨念着那两个字,手上的力度越发加重。 俊脸黑沉如墨,秦书墨看着不堪疼痛而变得面目扭曲的男人,一脚将人踹了出去,“喜欢玩?我来陪你玩玩。”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 许玉潋怎么也没想到秦书墨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动起手来会这么狠。 见了血。 那个人被秦书墨打得连连讨饶。 最后是酒吧的经理带着保安出来制止了这场好似没有止境的单方面殴打。 主动搭讪的男生在混战当中没有帮自己的朋友,而是将许玉潋带到了另一个空旷安全的角落。 他很抱歉地小声开口:“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许玉潋。 那个人甚至都不是他的朋友,只是一个普通部员,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人。 他拉着许玉潋的手,把自己今天身上带来的东西全部都掏了出来。 没有带银行卡,因为现在基本上是手机支付,许玉潋不愿意收他的钱,他就把自己的身份证连带着名片全部塞进了许玉潋手里。 黑纸白字的印着‘何落星’三个大字,他想跑都跑不了。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许玉潋来不及拒绝,看见秦书墨已经往这边走来,何落星小跑着和他道别,“我先去处理剩下的麻烦,你一定要联系我啊!” 砸碎了几个杯子,秦书墨脸上多了道伤口。 又因为总是冷着张脸,走过来的时候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没事吧?” 摇了摇头,许玉潋乖乖地站在原地没动。 小少爷没那么不识好歹,知道秦书墨刚刚是在护着自己,这时候也没再想着欺负人。 现在主要是尴尬。 许玉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抓包会是在这种情况。 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圈小少爷,见真的没什么异样,秦书墨这才松了口气。 许玉潋看着他的表情,也偷偷松了口气,以为这样就算混过去了。 可没想到下一秒秦书墨就紧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跟谁来的?一个人?” 干巴巴地点了点头,许玉潋捏着手指试图浑水摸鱼。 这模样显然就根本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 秦书墨只觉喉头一哽,胸膛起伏,连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他看着小少爷因为酒意而泛起红意的脸颊,心中顿时升起了火气,“知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危险?” “如果我刚刚不在怎么办?你要跟他们一起走?” ……被训了。 许玉潋委屈地咬住唇瓣,眉间虚虚地蹙着,一边听秦书墨说话一边摇头。 秦书墨也不想这样去说许玉潋。 一个小哑巴,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回应,反而显得自己咄咄逼人。 到底有没有听进自己的话,秦书墨也没办法肯定。 但他越想越后怕。 要是自己没有发现许玉潋,没有及时赶来该怎么办? 忽然被人抱在了怀里。 隔着夏季薄薄一层衣料,许玉潋发现那只紧搂住自己腰间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 他愣愣抬起脸,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推拒的手渐渐放了下来,二人就这样在角落里抱了一小会。 因为抱得实在有点紧,过了一会后,小少爷伸手拍了拍秦书墨的后背,示意赶紧放开自己。 这段时间里其他人已经离开了。 满地狼藉消失不见,酒吧里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音乐舒缓,光线昏暗。 许玉潋看着秦书墨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并不是他的情敌或者对手。 抛开那些偏见和不满,秦书墨只是一个正在担心着他的室友。 好像,秦书墨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无措地牵住了秦书墨的手,小少爷在秦书墨看过来时,歉意地抚上了他的脸侧。 ‘对不起’ 秦书墨看见那张湿红的唇瓣开合着,对他这样说道。 伤口止不住的发痒,小少爷并没能让这痒意止住,反而让这痒意钻进了秦书墨的胸口,刺进四肢百骸。 灵魂战栗。 有时候秦书墨会觉得小少爷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会出现毫无理由的恶作剧,也会有善心忽然发作的怜悯。 坐在酒吧旁小巷子转角处的台阶上,秦书墨看着从药店里给自己买了伤药,正小跑着穿过人群的小少爷这样想到。 只是一处很小很小的伤口,是秦书墨用酒杯砸人的时候不小心被溅射的玻璃割到的。 普通的皮外伤,但因为割得有点深,流了一会血。 小少爷拿着棉签给他擦掉那些血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吸了下鼻子,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经包着泪了。 秦书墨有点恍惚。 他觉得这样就像一对逃难的情侣。 住在简陋的出租屋里,白天会有人追债,到处躲藏。 晚上,他们牵着手抱团取暖,缩在各个街头,妻子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心疼地给他上药,就像现在这样。 没敢说出口,因为小少爷一定会生气。 许玉潋以为秦书墨没发现,趁着低头拿创可贴的时候偷偷擦了下眼泪。 这下鼻尖和眼尾都是红红的了。 他有点怕疼的。 许玉潋忍不住瘪了瘪嘴,他不是心疼别人,就是想到这个伤口会很痛就有点难过。 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才有这道伤口的。 怕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的哭出来,许玉潋捏着秦书墨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痛吗?’ 秦书墨看着小少爷憋不住向下的嘴角,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那双澄澈的眼眸迅速积满了眼泪,一个没忍住,小少爷流着泪埋进了他的怀里。 暗道一声糟糕。 见许玉潋真的哭了出来,秦书墨赶紧搂住人哄道:“骗你的,其实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秦书墨的腿变成了小少爷的坐垫。 哄了好一会,小少爷才缓过来了一点,粉粉白白的脸蛋被他哭得湿漉漉的,依旧很漂亮,看起来和沾了露水的小白猫一样。 蹙着眉间,自觉丢脸地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小少爷还不忘捏着创可贴给秦书墨贴上。 太可爱了。 秦书墨想起昨天晚上搜索到的结果。 他想,要是小少爷喜欢人是这样的话,那被喜欢的人真是赚翻了。 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枣。 一天如果能吃十个巴掌就能吃到十个枣。 吃得小巴掌,方为人上人。 “最后看到他是在这条街的哪里?说清楚,我不需要废物。” 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许玉潋蓦地睁大了双眼。 他慌张地拽住秦书墨的领子,寻求帮助。 他不知道时新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知道自己到目前还没给时新雨发回到宿舍的消息。 要是让时新雨知道自己偷偷跑来酒吧喝酒他就完蛋了! 秦书墨自然也看见了时新雨。 对方正打着电话焦急地左右寻找着,根据谈话内容,不难猜出对方是在找自己身边这位小少爷。 他们这个地方是小巷子的转角,恰好从街道里看是一个视觉死角。 如果不走出去很难被发现。 但是秦书墨看着小少爷窝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忽然嗓音一涩,“不想被发现?” “我有一个办法,如果你愿意配合我的话。” 这种危急的情况还卖关子,许玉潋真是快被秦书墨这个人气死了。 他小脑袋狂点,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塞到对方怀里,不让自己一根头发丝露出去。 秦书墨扶起他的脸。 声音很轻,甚至带着点微不可查的诱哄意味。 “酒吧附近有很多野鸳鸯。看上眼的alpha和omega,beta和omega,又或者是我们这样的alpha和beta,可能出了酒吧就会准备找一家酒店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也会有迫不及待地在街边做些什么的人。” 鼻尖凑近,呼吸交织,最后留在空气中的话语是—— “要试试吗?”———— ———— 第 59 章 漂亮主播 临近傍晚,太阳还没下山,街边的摊子已经支了起来。 出来觅食的人们三两成群,大笑着招呼着朋友,很快,玻璃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人在意的巷子尽头,一道娇颤的尾音被喧闹掩盖。 昨晚那场大雨停在了后半夜。 今日大晴,叶片间积蓄的雨水蒸发在空气里,呼吸似乎也逐渐变得潮湿闷热。 白皙额前浮着细密汗水,眉眼姝丽的少年唇瓣张合,呼出圈圈白气,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禁锢在角落里。 脑袋变作浆糊一团。 墨色羽睫挂着点点泪珠,此时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眼下。 试图挣脱的动作变得逐渐顺从,布料柔软的短袖在墙壁处向上挤出褶皱,单薄的脊背脱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着力点是侵略性极强的膝间。 陌生的温度从脚踝处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裤无人珍惜,在动作间变得凌乱发皱。 他鼻尖冒着汗,柔若无骨的手前倾抵住对方的肩头,似拒绝又似挽留,无论何种意图,埋在脖颈处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长度适宜的裤子变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肤通红一片,像是再多碰几下就会渗出血来,是对方卡住自己时弄出来的。 他没忍住弓着身子,想要并起腿离开那挤入陌生温度,谁知下一秒就被人颠着向上,无声的惊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运动短袖贴在秦书墨身上,勒出了手臂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宽厚的背部完全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书墨低着头,粗粝着手掌捧着少年的脸,脊背紧绷,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处饱满甜腻的唇肉。 他履行了帮助小少爷的承诺。 向来做事会做到最好,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又或者是…… 和小少爷伪装成一对野鸳鸯。 冷淡的面容此刻严肃无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认真,舌头却失控地舔舐着自己室友的唇缝,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用着力道要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那样鲁莽的东西,毫无预兆直直地塞进了小少爷那张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爷顿时皱起了眉。 湿淋淋的小肉又红又软藏在冒着白气的呼吸里,哪里知道自己会有一天被人吃进了嘴里,可怜兮兮地流着甜汁叫人喝了个干净。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可怕的方式。 就连想要反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腰间被人紧扣着,小少爷略长的发丝粘连在白腻的脖颈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太热了。 秦书墨抱着他,皮肤贴合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烧,他开始嫌弃夏季里轻薄的衣物,以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就能让衣服变得厚一点,让被秦书墨紧紧拥住的自己再好受些。 小巧喉结上下滚动,在秦书墨炙热的视线下,许玉潋反射性地吞咽着满溢的水液,混杂着不属于他的薄荷气息。 是了,明明都用同一款沐浴露,可秦书墨身上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许玉潋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听秦书墨突然开口: “好多。” 什么好多…… 唇边湿润,秦书墨展示般地给他看着濡湿的指腹,那是刚刚擦过他下巴尖的手。 这下许玉潋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了,红着眼眶,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 仍有漏网之鱼从他的唇角滑落而下,唾液拉成丝,掉在锁骨处时传来一阵凉意,四周的空气却骤然暧、昧潮热得让他寻找不到氧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亲吻。 眼神失去焦点虚虚地落在巷口。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已经打开了。 夜风卷起,热腾腾的夏季在末尾烧得更旺,蝉鸣狂欢着最后的夜晚。 耳边是远处众人的交流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提醒许玉潋,他们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 这个问题令他呼吸一窒。 是意外闯入的路人,是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的‘野鸳鸯’,还是在等他回复消息的时新雨? 许玉潋不知道问题答案。 时间流逝的速度在这个小巷子里变得格外的缓慢。 起初得了些趣,小少爷还听话的回应了一下秦书墨。 以为就是要这样做得真才能瞒过别人。 结果刚颤着眼睫,在秦书墨鼓励的眼神下,伸着舌尖怯生生地碰了碰了,下一秒就被他吸着唇/肉又含又舔,一截嫩生生舌头都被人吃得快缩不回来了。 说不了话,手机又被丢在一旁,抗拒的动作被当作抚摸。 小少爷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当野鸳鸯这么难受,他就该被时新雨抓走的。 哪怕时新雨会和他爸妈告状,也好过在这里被坏室友欺负。 肤肉细腻,只穿着条及膝、如今被卷到大腿/根的短裤,小少爷修长匀称的白皙小腿悬空挂在男人灰色运动裤包裹的长腿旁,膝间粉腻,脚尖绷紧却点不到地。 无意识的眼泪滑落至脸侧的大手上,秦书墨理智回归,短暂地放过了小少爷肿/胀的唇肉。 他半抱着人,嗓音沙哑:“现在应该没事了。” 这样过火的亲吻似乎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银丝没有勾扯在二人之间,秦书墨肤色微深的手臂上没有留有小少爷抓出的淡红划痕,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或许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没能得到小少爷的回应。 这场露天的过界亲密令许玉潋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他靠在墙壁上,饱满烂熟的唇肉抿在一处,水光附在上面,晶莹一片,让人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戳就能从里面爆出汁来。 眼尾到锁骨处皆是漂亮的粉色,微微起伏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依旧失神。 像是个彻底被亲熟的小妇人。 视线从湿漉的眼睫下滑至小少爷的腿间,秦书墨呼吸一窒。 “许玉潋。” 秦书墨忽然凑近了小少爷,脸上的伤口处还贴着个印花创可贴,黑沉的眸子在黑暗下显得阴鸷异常,整个人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在小少爷反射性想要推开他时,一只还沾着干涸血液的大掌放肆地按在了二人之间。 “和我接吻很舒服吗?” 许玉潋当然是否认,他咬着被人亲得越发饱满的唇瓣,摇了摇头。 脸色潮红,指尖颤动,完全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可证明小少爷嘴里的话不可信的不止这些。 秦书墨状似不解地低头看着他,手指拿捏着小少爷的脸蛋,声音很轻,但切实地传到了小少爷的耳里,“但你明明很喜欢。” 为了证实这点,他拿着自己找到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盯着少年,不断地询问着,直至对方丢盔卸甲般地拥住他,委屈点头。 太不讲理了。 秦书墨不顾小少爷的阻拦,非说要亲自解决这场麻烦。 崩溃地埋在秦书墨的肩头,从未经历过,许玉潋羞恼地捂住脸,纤白的手指打着颤,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这里,一个下午胆战心惊的,本就胆子小,现下还在外面做了他自己平时都不会干的羞事,心都快要悬到顶了,随时都能够砸下来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子。 秦书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小少爷除了一张小脸哭了半天,又被人亲了一下午,显得有点乱七八糟外,其余的都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秦书墨自己的模样就有些狼狈了。 和人打架时就沾了酒水的衣服,留有划痕的手背和小少爷亲手打了补丁的脸侧,看起来跟街头的混混没什么差别。 秦书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让许玉潋自己走,拉着手问,“要回宿舍吗?” 许玉潋盯着秦书墨看了几秒,然后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 秦书墨今天穿的灰色运动裤本就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明明弄脏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许玉潋却咬着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少爷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嘴角上扬,秦书墨安慰他,“一点也不丢脸。” 因为他也有了反应。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现在他一定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到刺鼻的薄荷香味。 自持冷静的男人无法自抑地散发着信息素,几乎把严密贴合地将小少爷整个人完全地笼罩在了其中,试图牢牢地打上印记。 但始终不是真实的标记。 抱着小少爷从人少的地方走回学校,秦书墨黑沉的眸子里涌动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 已经是离开酒吧的第三天。 宿舍里冷战的氛围比起之前更盛,战地记者陆七一表示,这和之前是两种不同的冷。 以前是许玉潋看不惯秦书墨故意使坏,但秦书墨视若无睹毫无波动,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现在是秦书墨怎么看许玉潋怎么顺眼,每天的必做事项都好像是围绕着许玉潋展开的一样,说话的次数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不过许玉潋不为所动。 “秦哥,你俩咋了啊?你惹小少爷生气了?” 趁着小少爷去上课,宿舍里只有他和秦书墨,陆七一偷偷八卦道。 他头一次看见秦书墨对一个人这样大献殷勤,而且对象还是天天找秦书墨麻烦的小少爷,实在是稀奇事。 拿着部员推荐的几支唇膏,秦书墨想着小少爷最近吃东西时不时因为扯到最近伤口发出的气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我做错了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陆七一就这样看着秦书墨把那些唇膏放到了小少爷的桌子上。 夏天确实挺干燥的,嘴巴容易起皮,能注意到这种细节,看来秦书墨是真的在用心修复和小少爷的关系啊。 陆七一为这宿舍复杂的兄弟情叹了口气,“他肯定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七一的祝愿真的只是个祝愿而已。 因为秦书墨不断示好而缓和的关系在第二天下午就彻底宣告了破裂。 刚下课回来,手机里收到的上一条消息是秦书墨发来的。 他问许玉潋什么时候回宿舍。 其实早就到了。 许玉潋站在宿舍的走廊处,手机屏幕的冷光将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照了出来。 数据滑动,站在暖融的阳光下,他只觉如坠冰窟。 ———— ———— 第 60 章 漂亮主播 在当今社会,信息素是每个人极为隐秘的第三性征。 开口询问别人身上的味道,等同于直白问出对方的信息素,很多人会觉得冒犯。 但因为信息素都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产生变化,对身体多少有影响,所以在亲近的家人之间偶尔会提起这件事以作关心,不算少见。 只是,当被问的人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这话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纤长的眼睫抬起,许玉潋眸子里带着些疑惑看向李泊简,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今天回家之前他还特地在叶含山家里洗了澡才离开的,怎么会有味道? 哥哥的意思是沐浴乳的香气吗? 小少爷认真地思考几秒后耸起肩头,将短袖凑近脸颊,挺翘鼻尖贴在衣料上微微翕动,寻找着自己哥哥所说的味道。 沐浴后身上浅淡的香味完全可以忽略,还不如饭桌上的饭菜香味突出。 忍不住蹙起了眉心,因为迟迟找不到答案,小少爷咬着唇瓣,只得神情迷茫地转头去寻找李泊简的帮助。 “潋潋。” 伸手拦住许玉潋还想继续嗅闻的动作,俊朗儒雅的alpha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欲言又止道,“……可能是哥哥闻错了,没事,潋潋先吃饭吧。” “这些都是潋潋以前最喜欢吃的菜,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泊简狼狈地岔开话题,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心中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警惕地开始回想自己弟弟身边围绕的alpha。 那样浓郁的信息素,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绝不是普通擦肩而过就能留下的。 乖巧的弟弟忽然带着一身陌生alpha信息素回家,李泊简虽然心中焦灼,但顾忌着弟弟的心情,他并不会直白地说出这件事。 这是都是他们这些做家长的过失。 他家中除了母亲是omega外,父亲与他都是alpha。 对于这个唯一的beta弟弟,家里的人常常会感到束手无策。 beta无法闻到信息素的特性让他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但在很多性别方面的常识也因此没办法让他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他们一直将弟弟保护在安全线内,所以许玉潋不懂那些alpha深藏于绅士外皮下的恶劣本性,受到别人的欺骗也是难免。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出那个敢对着他弟弟散发信息素的狗崽子,从根源断绝危害。 “外面alpha都不是好东西。” 吃着饭,身旁的人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玉潋慢半拍转过身,对上李泊简复杂晦涩的眸子,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哥哥从小就这样跟他说,他都听习惯了- 对于李泊简在背后调查自己最近接触的alpha一事并不清楚。 坐在宿舍里,尾巴被别人抓在手里的小少爷忽然惊醒,意识到距离自己上一次去叶含山家已经是好几天前了。 拿出手机急忙翻到和叶含山的聊天记录那一页,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堆未读。 问号掺杂着威胁,还有一些自我悔过的反思。实在是太多了,许玉潋不知道这些alpha为什么都这么多话。他没有细看那些消息,反正估计都不怎么重要。 向来言出必行……这次不小心忘记了可以先不算。 小少爷准备现在去补救一下这岌岌可危的契约关系。 今天恰好是工作日,这个时间叶含山一般还在公司里,许玉潋推开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原本像是没住人的地方在小少爷的帮助下,现在变成了小仓鼠囤食的屋子。 从堆满零食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冷饮,许玉潋上身穿着纯白色棉质短袖,下身是随意选出的半短运动短裤,就这样毫无形象地窝在了沙发里。 这是他在这个夏季找到的最凉快的穿搭。 顺手打开电视,许玉潋心中暗暗盘算着还有多少天才能让叶含山删掉照片。 忽然,他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好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柜子。 调整电视栏目的手指一顿,许玉潋从沙发上起身,认真地辨别着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间的门,脚步放轻。 安静的环境下,衣柜里断断续续的细碎声音变得越发明显,要是再仔细听,还能分辨出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潋潋……” 原本想要直接推开衣柜的手一顿,许玉潋在衣柜旁边蹲了下来。 他听出这是叶含山的声音。 为什么叶含山不好好地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要把自己藏进衣柜里? 而且这个时间点叶含山应该在上班才对吧,老板也会缺勤吗? 想不太明白。 里面的叶含山又在叫他的名字了。 单独的住处私密性很好。 针对alpha和omega设计的特殊墙壁与隔音板添加,能够让任何一位住户在热潮期得到一个十分隐私的空间。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地方藏着一个处于热潮期的alpha。 一个理智接近崩溃边缘,只能把自己塞进充满心上人气息衣柜里,等待抑制剂生效的alpha。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么他就能闻到整个房子里,从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往外泄露的、浓郁得近乎于刺鼻的信息素。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么他就能在问到信息素后迅速判断情况,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者留下来取笑叶含山。 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因为事先得到了重要的信息,而在之后的发展中占领主导地位。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小少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蹲在衣柜旁边,在听见叶含山第三次叫出自己名字时,主动敲了一下衣柜门。 这道响声让里面的人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衣柜门从内部缓缓推开了一条不算大缝隙,叶含山正通过那条缝隙观察站在外面的人。 许玉潋半眯着眼,发现叶含山周围堆满了自己买来的衣服。 有些穿过,有些没穿过。 上次假扮omega时穿的那条长裙现在正在叶含山的手里,好像……有些皱巴巴的。 “抱歉,潋潋。”声音低哑,叶含山呼吸粗重,整张脸被热潮烧得泛红,思绪都混乱成一团,他解释道:“我太难受了,控制不住自己,很想很想闻一下你的味道。” 这样子的叶含山实在有点可怜。 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狭小的衣柜里,身边都是自己的衣服,像是个无家可归的犬类在冬天用别人丢弃的衣服堆了一个窝。 模样和神情都狼狈得看不出他平时嚣张的样子。 连说话都有点含糊了。 许玉潋知道他们alpha的这种情况。 他在书上看过一些,通常alpha会打抑制剂或者是去找自己的伴侣度过这个时期。 至于叶含山有没有伴侣,许玉潋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可是想要闻他的气味…… 许玉潋皱了皱鼻子,他是beta,怎么会有味道呢。 果然是烧糊涂了吧。 他将柜子又拉开了一点,叶含山一个激灵,扯住了一件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腿部,许玉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做手势问道:‘你吃了药吗?’ 叶含山呼出一口热气,明白许玉潋是在问他有没有打抑制剂。 热潮期通常会持续三四天,知道小少爷最近没有来他家里,不知道含着什么心思,明知热潮期来临,叶含山给自己放了假之后还是不断地在给小少爷发消息。 今天是他热潮期的第三天。 热潮给他带来的折磨大大减少,对于抑制剂的需要也变得没有那么大。 叶含山靠在衣柜里,手中的衣服还残留着小少爷身上的气息,香气很浅,很淡,没能起到安抚他的作用,反而让体内的热潮反复变得更为猛烈。 当然打了抑制剂,但生理上的克制只能令他的心中变得越发难以忍受。 他垂着头,回答道:“吃了,没有用。” 许玉潋刚想要质疑什么,下一刻,他就看见几滴水渍落在叶含山腿部的裤子上,洇出几处湿痕。 叶含山竟然是哭了。 在许玉潋怔愣在原地的时刻,他抬起一张狼狈的俊脸,风流的桃花眼里带着点泪水,低哑的声音哽咽道,“好难受,潋潋,我真的快要死在这里了。” 许玉潋捏着手指站在一旁看着。 本来还有点走神,结果猝不及防地被叶含山这幅惨样吓了一跳,现在是彻底集中注意力了。 热潮期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东西吗? 书本上都说只要打了抑制剂就可以缓解,但叶含山这幅模样明显是被折磨到了极致。 没有经验的小少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样的危机关头也不好再去计较那些小仇了。 既然他是不受影响的beta,就该在这种时候去帮助脆弱的alpha。 小少爷严肃着小脸,握住叶含山的手。 ‘不要怕,我来帮你。’ 叶含山佯装擦了下眼泪,坐直了身子,牵着小少爷的手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可是你知道要怎么帮我吗?” 二人挤进了狭窄昏暗的衣柜里。 许玉潋抬头看向叶含山,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他不太知道该怎么帮忙,但是他刚刚听见叶含山说想要闻味道,这大概就是他们alpha解决热潮期的另外一个途径吧。 他迟疑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动作间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锁骨。 叶含山的眼神落在许玉潋身上,深沉如墨的眼眸盯着他一眨不眨,专注而认真,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滚落着,喉结凸起,完全是一副忍耐到极致的模样,可是他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小少爷被他这个态度弄得有些难为情了。 皱着眉头,许玉潋面对面坐在叶含山的怀里,伸手把对方的脑袋往自己肩头上按,示意道:‘闻味道。’ 霸道又蛮横,帮人的时候都带着点小少爷特有的作风。 呼吸变得越发粗重。 空气所剩无几的封闭空间内,许玉潋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吞咽声。 60-70 第 61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62 章 漂亮主播 临近傍晚,太阳还没下山,街边的摊子已经支了起来。 出来觅食的人们三两成群,大笑着招呼着朋友,很快,玻璃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人在意的巷子尽头,一道娇颤的尾音被喧闹掩盖。 昨晚那场大雨停在了后半夜。 今日大晴,叶片间积蓄的雨水蒸发在空气里,呼吸似乎也逐渐变得潮湿闷热。 白皙额前浮着细密汗水,眉眼姝丽的少年唇瓣张合,呼出圈圈白气,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禁锢在角落里。 脑袋变作浆糊一团。 墨色羽睫挂着点点泪珠,此时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眼下。 试图挣脱的动作变得逐渐顺从,布料柔软的短袖在墙壁处向上挤出褶皱,单薄的脊背脱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着力点是侵略性极强的膝间。 陌生的温度从脚踝处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裤无人珍惜,在动作间变得凌乱发皱。 他鼻尖冒着汗,柔若无骨的手前倾抵住对方的肩头,似拒绝又似挽留,无论何种意图,埋在脖颈处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长度适宜的裤子变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肤通红一片,像是再多碰几下就会渗出血来,是对方卡住自己时弄出来的。 他没忍住弓着身子,想要并起腿离开那挤入陌生温度,谁知下一秒就被人颠着向上,无声的惊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运动短袖贴在秦书墨身上,勒出了手臂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宽厚的背部完全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书墨低着头,粗粝着手掌捧着少年的脸,脊背紧绷,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处饱满甜腻的唇肉。 他履行了帮助小少爷的承诺。 向来做事会做到最好,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又或者是…… 和小少爷伪装成一对野鸳鸯。 冷淡的面容此刻严肃无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认真,舌头却失控地舔舐着自己室友的唇缝,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用着力道要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那样鲁莽的东西,毫无预兆直直地塞进了小少爷那张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爷顿时皱起了眉。 湿淋淋的小肉又红又软藏在冒着白气的呼吸里,哪里知道自己会有一天被人吃进了嘴里,可怜兮兮地流着甜汁叫人喝了个干净。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可怕的方式。 就连想要反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腰间被人紧扣着,小少爷略长的发丝粘连在白腻的脖颈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太热了。 秦书墨抱着他,皮肤贴合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烧,他开始嫌弃夏季里轻薄的衣物,以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就能让衣服变得厚一点,让被秦书墨紧紧拥住的自己再好受些。 小巧喉结上下滚动,在秦书墨炙热的视线下,许玉潋反射性地吞咽着满溢的水液,混杂着不属于他的薄荷气息。 是了,明明都用同一款沐浴露,可秦书墨身上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许玉潋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听秦书墨突然开口: “好多。” 什么好多…… 唇边湿润,秦书墨展示般地给他看着濡湿的指腹,那是刚刚擦过他下巴尖的手。 这下许玉潋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了,红着眼眶,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 仍有漏网之鱼从他的唇角滑落而下,唾液拉成丝,掉在锁骨处时传来一阵凉意,四周的空气却骤然暧、昧潮热得让他寻找不到氧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亲吻。 眼神失去焦点虚虚地落在巷口。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已经打开了。 夜风卷起,热腾腾的夏季在末尾烧得更旺,蝉鸣狂欢着最后的夜晚。 耳边是远处众人的交流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提醒许玉潋,他们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 这个问题令他呼吸一窒。 是意外闯入的路人,是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的‘野鸳鸯’,还是在等他回复消息的时新雨? 许玉潋不知道问题答案。 时间流逝的速度在这个小巷子里变得格外的缓慢。 起初得了些趣,小少爷还听话的回应了一下秦书墨。 以为就是要这样做得真才能瞒过别人。 结果刚颤着眼睫,在秦书墨鼓励的眼神下,伸着舌尖怯生生地碰了碰了,下一秒就被他吸着唇/肉又含又舔,一截嫩生生舌头都被人吃得快缩不回来了。 说不了话,手机又被丢在一旁,抗拒的动作被当作抚摸。 小少爷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当野鸳鸯这么难受,他就该被时新雨抓走的。 哪怕时新雨会和他爸妈告状,也好过在这里被坏室友欺负。 肤肉细腻,只穿着条及膝、如今被卷到大腿/根的短裤,小少爷修长匀称的白皙小腿悬空挂在男人灰色运动裤包裹的长腿旁,膝间粉腻,脚尖绷紧却点不到地。 无意识的眼泪滑落至脸侧的大手上,秦书墨理智回归,短暂地放过了小少爷肿/胀的唇肉。 他半抱着人,嗓音沙哑:“现在应该没事了。” 这样过火的亲吻似乎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银丝没有勾扯在二人之间,秦书墨肤色微深的手臂上没有留有小少爷抓出的淡红划痕,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或许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没能得到小少爷的回应。 这场露天的过界亲密令许玉潋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他靠在墙壁上,饱满烂熟的唇肉抿在一处,水光附在上面,晶莹一片,让人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戳就能从里面爆出汁来。 眼尾到锁骨处皆是漂亮的粉色,微微起伏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依旧失神。 像是个彻底被亲熟的小妇人。 视线从湿漉的眼睫下滑至小少爷的腿间,秦书墨呼吸一窒。 “许玉潋。” 秦书墨忽然凑近了小少爷,脸上的伤口处还贴着个印花创可贴,黑沉的眸子在黑暗下显得阴鸷异常,整个人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在小少爷反射性想要推开他时,一只还沾着干涸血液的大掌放肆地按在了二人之间。 “和我接吻很舒服吗?” 许玉潋当然是否认,他咬着被人亲得越发饱满的唇瓣,摇了摇头。 脸色潮红,指尖颤动,完全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可证明小少爷嘴里的话不可信的不止这些。 秦书墨状似不解地低头看着他,手指拿捏着小少爷的脸蛋,声音很轻,但切实地传到了小少爷的耳里,“但你明明很喜欢。” 为了证实这点,他拿着自己找到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盯着少年,不断地询问着,直至对方丢盔卸甲般地拥住他,委屈点头。 太不讲理了。 秦书墨不顾小少爷的阻拦,非说要亲自解决这场麻烦。 崩溃地埋在秦书墨的肩头,从未经历过,许玉潋羞恼地捂住脸,纤白的手指打着颤,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这里,一个下午胆战心惊的,本就胆子小,现下还在外面做了他自己平时都不会干的羞事,心都快要悬到顶了,随时都能够砸下来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子。 秦书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小少爷除了一张小脸哭了半天,又被人亲了一下午,显得有点乱七八糟外,其余的都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秦书墨自己的模样就有些狼狈了。 和人打架时就沾了酒水的衣服,留有划痕的手背和小少爷亲手打了补丁的脸侧,看起来跟街头的混混没什么差别。 秦书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让许玉潋自己走,拉着手问,“要回宿舍吗?” 许玉潋盯着秦书墨看了几秒,然后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 秦书墨今天穿的灰色运动裤本就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明明弄脏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许玉潋却咬着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少爷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嘴角上扬,秦书墨安慰他,“一点也不丢脸。” 因为他也有了反应。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现在他一定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到刺鼻的薄荷香味。 自持冷静的男人无法自抑地散发着信息素,几乎把严密贴合地将小少爷整个人完全地笼罩在了其中,试图牢牢地打上印记。 但始终不是真实的标记。 抱着小少爷从人少的地方走回学校,秦书墨黑沉的眸子里涌动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 已经是离开酒吧的第三天。 宿舍里冷战的氛围比起之前更盛,战地记者陆七一表示,这和之前是两种不同的冷。 以前是许玉潋看不惯秦书墨故意使坏,但秦书墨视若无睹毫无波动,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现在是秦书墨怎么看许玉潋怎么顺眼,每天的必做事项都好像是围绕着许玉潋展开的一样,说话的次数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不过许玉潋不为所动。 “秦哥,你俩咋了啊?你惹小少爷生气了?” 趁着小少爷去上课,宿舍里只有他和秦书墨,陆七一偷偷八卦道。 他头一次看见秦书墨对一个人这样大献殷勤,而且对象还是天天找秦书墨麻烦的小少爷,实在是稀奇事。 拿着部员推荐的几支唇膏,秦书墨想着小少爷最近吃东西时不时因为扯到最近伤口发出的气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我做错了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陆七一就这样看着秦书墨把那些唇膏放到了小少爷的桌子上。 夏天确实挺干燥的,嘴巴容易起皮,能注意到这种细节,看来秦书墨是真的在用心修复和小少爷的关系啊。 陆七一为这宿舍复杂的兄弟情叹了口气,“他肯定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七一的祝愿真的只是个祝愿而已。 因为秦书墨不断示好而缓和的关系在第二天下午就彻底宣告了破裂。 刚下课回来,手机里收到的上一条消息是秦书墨发来的。 他问许玉潋什么时候回宿舍。 其实早就到了。 许玉潋站在宿舍的走廊处,手机屏幕的冷光将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照了出来。 数据滑动,站在暖融的阳光下,他只觉如坠冰窟。 ———— ———— 第 63 章 漂亮主播 在当今社会,信息素是每个人极为隐秘的第三性征。 开口询问别人身上的味道,等同于直白问出对方的信息素,很多人会觉得冒犯。 但因为信息素都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产生变化,对身体多少有影响,所以在亲近的家人之间偶尔会提起这件事以作关心,不算少见。 只是,当被问的人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这话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纤长的眼睫抬起,许玉潋眸子里带着些疑惑看向李泊简,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今天回家之前他还特地在叶含山家里洗了澡才离开的,怎么会有味道? 哥哥的意思是沐浴乳的香气吗? 小少爷认真地思考几秒后耸起肩头,将短袖凑近脸颊,挺翘鼻尖贴在衣料上微微翕动,寻找着自己哥哥所说的味道。 沐浴后身上浅淡的香味完全可以忽略,还不如饭桌上的饭菜香味突出。 忍不住蹙起了眉心,因为迟迟找不到答案,小少爷咬着唇瓣,只得神情迷茫地转头去寻找李泊简的帮助。 “潋潋。” 伸手拦住许玉潋还想继续嗅闻的动作,俊朗儒雅的alpha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欲言又止道,“……可能是哥哥闻错了,没事,潋潋先吃饭吧。” “这些都是潋潋以前最喜欢吃的菜,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泊简狼狈地岔开话题,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心中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警惕地开始回想自己弟弟身边围绕的alpha。 那样浓郁的信息素,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绝不是普通擦肩而过就能留下的。 乖巧的弟弟忽然带着一身陌生alpha信息素回家,李泊简虽然心中焦灼,但顾忌着弟弟的心情,他并不会直白地说出这件事。 这是都是他们这些做家长的过失。 他家中除了母亲是omega外,父亲与他都是alpha。 对于这个唯一的beta弟弟,家里的人常常会感到束手无策。 beta无法闻到信息素的特性让他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但在很多性别方面的常识也因此没办法让他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他们一直将弟弟保护在安全线内,所以许玉潋不懂那些alpha深藏于绅士外皮下的恶劣本性,受到别人的欺骗也是难免。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出那个敢对着他弟弟散发信息素的狗崽子,从根源断绝危害。 “外面alpha都不是好东西。” 吃着饭,身旁的人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玉潋慢半拍转过身,对上李泊简复杂晦涩的眸子,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哥哥从小就这样跟他说,他都听习惯了- 对于李泊简在背后调查自己最近接触的alpha一事并不清楚。 坐在宿舍里,尾巴被别人抓在手里的小少爷忽然惊醒,意识到距离自己上一次去叶含山家已经是好几天前了。 拿出手机急忙翻到和叶含山的聊天记录那一页,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堆未读。 问号掺杂着威胁,还有一些自我悔过的反思。实在是太多了,许玉潋不知道这些alpha为什么都这么多话。他没有细看那些消息,反正估计都不怎么重要。 向来言出必行……这次不小心忘记了可以先不算。 小少爷准备现在去补救一下这岌岌可危的契约关系。 今天恰好是工作日,这个时间叶含山一般还在公司里,许玉潋推开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原本像是没住人的地方在小少爷的帮助下,现在变成了小仓鼠囤食的屋子。 从堆满零食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冷饮,许玉潋上身穿着纯白色棉质短袖,下身是随意选出的半短运动短裤,就这样毫无形象地窝在了沙发里。 这是他在这个夏季找到的最凉快的穿搭。 顺手打开电视,许玉潋心中暗暗盘算着还有多少天才能让叶含山删掉照片。 忽然,他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好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柜子。 调整电视栏目的手指一顿,许玉潋从沙发上起身,认真地辨别着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间的门,脚步放轻。 安静的环境下,衣柜里断断续续的细碎声音变得越发明显,要是再仔细听,还能分辨出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潋潋……” 原本想要直接推开衣柜的手一顿,许玉潋在衣柜旁边蹲了下来。 他听出这是叶含山的声音。 为什么叶含山不好好地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要把自己藏进衣柜里? 而且这个时间点叶含山应该在上班才对吧,老板也会缺勤吗? 想不太明白。 里面的叶含山又在叫他的名字了。 单独的住处私密性很好。 针对alpha和omega设计的特殊墙壁与隔音板添加,能够让任何一位住户在热潮期得到一个十分隐私的空间。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地方藏着一个处于热潮期的alpha。 一个理智接近崩溃边缘,只能把自己塞进充满心上人气息衣柜里,等待抑制剂生效的alpha。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么他就能闻到整个房子里,从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往外泄露的、浓郁得近乎于刺鼻的信息素。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么他就能在问到信息素后迅速判断情况,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者留下来取笑叶含山。 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因为事先得到了重要的信息,而在之后的发展中占领主导地位。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小少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蹲在衣柜旁边,在听见叶含山第三次叫出自己名字时,主动敲了一下衣柜门。 这道响声让里面的人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衣柜门从内部缓缓推开了一条不算大缝隙,叶含山正通过那条缝隙观察站在外面的人。 许玉潋半眯着眼,发现叶含山周围堆满了自己买来的衣服。 有些穿过,有些没穿过。 上次假扮omega时穿的那条长裙现在正在叶含山的手里,好像……有些皱巴巴的。 “抱歉,潋潋。”声音低哑,叶含山呼吸粗重,整张脸被热潮烧得泛红,思绪都混乱成一团,他解释道:“我太难受了,控制不住自己,很想很想闻一下你的味道。” 这样子的叶含山实在有点可怜。 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狭小的衣柜里,身边都是自己的衣服,像是个无家可归的犬类在冬天用别人丢弃的衣服堆了一个窝。 模样和神情都狼狈得看不出他平时嚣张的样子。 连说话都有点含糊了。 许玉潋知道他们alpha的这种情况。 他在书上看过一些,通常alpha会打抑制剂或者是去找自己的伴侣度过这个时期。 至于叶含山有没有伴侣,许玉潋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可是想要闻他的气味…… 许玉潋皱了皱鼻子,他是beta,怎么会有味道呢。 果然是烧糊涂了吧。 他将柜子又拉开了一点,叶含山一个激灵,扯住了一件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腿部,许玉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做手势问道:‘你吃了药吗?’ 叶含山呼出一口热气,明白许玉潋是在问他有没有打抑制剂。 热潮期通常会持续三四天,知道小少爷最近没有来他家里,不知道含着什么心思,明知热潮期来临,叶含山给自己放了假之后还是不断地在给小少爷发消息。 今天是他热潮期的第三天。 热潮给他带来的折磨大大减少,对于抑制剂的需要也变得没有那么大。 叶含山靠在衣柜里,手中的衣服还残留着小少爷身上的气息,香气很浅,很淡,没能起到安抚他的作用,反而让体内的热潮反复变得更为猛烈。 当然打了抑制剂,但生理上的克制只能令他的心中变得越发难以忍受。 他垂着头,回答道:“吃了,没有用。” 许玉潋刚想要质疑什么,下一刻,他就看见几滴水渍落在叶含山腿部的裤子上,洇出几处湿痕。 叶含山竟然是哭了。 在许玉潋怔愣在原地的时刻,他抬起一张狼狈的俊脸,风流的桃花眼里带着点泪水,低哑的声音哽咽道,“好难受,潋潋,我真的快要死在这里了。” 许玉潋捏着手指站在一旁看着。 本来还有点走神,结果猝不及防地被叶含山这幅惨样吓了一跳,现在是彻底集中注意力了。 热潮期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东西吗? 书本上都说只要打了抑制剂就可以缓解,但叶含山这幅模样明显是被折磨到了极致。 没有经验的小少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样的危机关头也不好再去计较那些小仇了。 既然他是不受影响的beta,就该在这种时候去帮助脆弱的alpha。 小少爷严肃着小脸,握住叶含山的手。 ‘不要怕,我来帮你。’ 叶含山佯装擦了下眼泪,坐直了身子,牵着小少爷的手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可是你知道要怎么帮我吗?” 二人挤进了狭窄昏暗的衣柜里。 许玉潋抬头看向叶含山,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他不太知道该怎么帮忙,但是他刚刚听见叶含山说想要闻味道,这大概就是他们alpha解决热潮期的另外一个途径吧。 他迟疑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动作间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锁骨。 叶含山的眼神落在许玉潋身上,深沉如墨的眼眸盯着他一眨不眨,专注而认真,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滚落着,喉结凸起,完全是一副忍耐到极致的模样,可是他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小少爷被他这个态度弄得有些难为情了。 皱着眉头,许玉潋面对面坐在叶含山的怀里,伸手把对方的脑袋往自己肩头上按,示意道:‘闻味道。’ 霸道又蛮横,帮人的时候都带着点小少爷特有的作风。 呼吸变得越发粗重。 空气所剩无几的封闭空间内,许玉潋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吞咽声。 ———— ———— 第 64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65 章 漂亮主播 临近傍晚,太阳还没下山,街边的摊子已经支了起来。 出来觅食的人们三两成群,大笑着招呼着朋友,很快,玻璃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人在意的巷子尽头,一道娇颤的尾音被喧闹掩盖。 昨晚那场大雨停在了后半夜。 今日大晴,叶片间积蓄的雨水蒸发在空气里,呼吸似乎也逐渐变得潮湿闷热。 白皙额前浮着细密汗水,眉眼姝丽的少年唇瓣张合,呼出圈圈白气,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禁锢在角落里。 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远处。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丛,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玉潋有些担心电量能否撑到他脱离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间的缝隙,用力吸气后,往中间卡进了两根手指。 这点缝隙,远不足以让他从洞里钻出去。 许玉潋有些丧气地给藤蔓来了一刀。 浓郁夜色中许玉潋已是半盲状态。 因此也没发现藤蔓经过缓缓挪动后,在他身边的几根绿枝条你追我赶地开满了花。 还没放松几秒,许玉潋忽然绷紧了身。 他色厉内荏地回头,喝道:“谁在那?” 眼盲的情况下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锐,不再乱动,干扰许玉潋判断的声响消失,周围的一些微小动静也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显有道脚步声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潋潋?”脚步停顿了几秒,那人几步走近,许玉潋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线上,正想着反击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卫厉宥。”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认识的人。 许玉潋顿时松了口气。 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声求助道:“我本来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结果被这个东西袭击卡在了这里……你快想办法让我出来。” 卫厉宥用力推了下眼前这堵藤蔓织成的厚墙,随后往旁边走去,试图寻找这堵墙的边界。 许玉潋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于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完全看不到头,看来没办法直接砍开了。” 腰间传来点痒意,好像是卫厉宥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来观察他可活动的空间。略高的体温从对方指腹传来,卡在连体衣和小腹之间,许玉潋被上面的薄茧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着想要发出奇怪声音的冲动,皱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一直被卡在这里。” 他忽然停顿了下,不太自然补充了句:“勒得有点难受。” 虽然这面墙宽度不错,让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顶住,但挤压感还是有点难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着,是真的有点勒肉了。 卫厉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结出一块冰刃,“我尝试一下。” 许玉潋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对方的异能。 他缩了下脖子,不敢乱动了。 可这时候,墙后方传来扑通一声。 卫厉宥闷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没事吧?” 卫厉宥清楚他看不见,喘息过后,简单解释了现状:“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压制着我,我现在没办法挣脱……” 他半跪在那面墙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时离许玉潋更近。 那是个过于暧昧贴近的姿势。 正思考对策的小少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他听见身后人忽然说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凉。 宽松的工装裤滑落在地。 “卫厉宥!”许玉潋眼眸在那瞬间睁得浑圆,白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抱歉……” 卫厉宥皱着眉,说话声不太清晰。 许玉潋知道他声音的变化来源。 他崩溃地抓紧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点。” 卫厉宥哑声道:“它压着我的头。” 许玉潋甚至没办法责骂卫厉宥。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侧的那点凉意,是来自于束缚住他的藤蔓。 热气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颤栗,许玉潋羞耻地并着膝盖,想要遮挡的手迫于墙面格挡,只能无力地摁着墙壁,试图借力让自己离身后的热度再远一点。 卫厉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挣扎。 他从来没见过小少爷穿这样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来得……让人呼吸加速。 款式简单的连/体衣没有需要保护隐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着肉/色的布料紧卡在髋骨之上,没有再向下延伸,将其余轻微臌/胀的线条展露无疑。 很符合年纪的青涩,像极了湖边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离远一点,或许能把颜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开始作怪了。 许玉潋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小腿肚打着颤,绷直了足尖,勉强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卫厉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张脸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带着点凉意,滑在温软的肌肤上,轻易压出片小窝。 都是男人,许玉潋就不信对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点。 他羞耻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开一点,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热气,很奇怪!” 卫厉宥不着痕迹,鼻腔缓慢深吸,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冷峻帅气的面容看起来充满情/欲,“我现在被藤蔓控制,很难移动,你觉得难受的话,需要我停止呼吸吗?” 小少爷来的路上折腾出了汗,莹润的光泽覆在皮肤上,似乎都打湿了那点弧线。深黑的布料,洇湿后泛着腥腻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卫厉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强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冲动。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静地开口询问,“是我呼出的气太热了吗?” 许玉潋:“……” 这种时候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吗,大可不必告诉他。 许玉潋奋力岔开话题:“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尴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变成了淡粉色。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了。 多么可怜的小模样,卫厉宥该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藤蔓把我们禁锢在这里,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可能它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卫厉宥说,“如果我们能完成,也许它就会放我们走了。” 不是没有道理。 许玉潋尽量忽略自己墙后的尴尬模样,声音有点抖:“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厉宥这次没有回答,许玉潋却再次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连/体衣‘啪嗒’响了下。 “!” 许玉潋懵了。 连/体衣原本紧绷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沟处总是会把那夹进去一点,走路的时候磨得很难受。 他还思考过会不会被磨破的事。 结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带弹性的一小块,直接轻打在了他从未触碰过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始痉/挛。 光洁的腿部绷紧一瞬,很快无/力地垂在地面,不时发着抖,润/湿了腹部处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这样的触碰了,可藤蔓似乎刚得了趣,将那被夹住的布料扯开,卫厉宥被按了上去。 许玉潋意识回归后几秒后才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今晚不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只是这次,不对得有点离谱了。 他几乎是惊叫出声。 “我是直男!” 卫厉宥之前可能还会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现在给不出回答。 他神情认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战略计划那样认真,仔仔细细地模仿着某种动作开始动作。 卫厉宥这样的人虽然冷漠,但在学生时代,的确是各种老师心里最优秀的学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卫厉宥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取悦小少爷的方法。 指腹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出入,带上了层厚茧,哪怕是很轻的动作,也足够让未尝情/事的小少爷难以承受。 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 卫厉宥漫不经心地捧住他颤栗的后腰,根本不担心对方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极为小心地,轻轻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来学习以后经常会接触的新东西吧。 过了多久? 许玉潋思绪模糊地听见有人说。 “好像完成了。” 男声从身前传来,腰间一松,许玉潋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视线涣散无比,纤长眼睫在泪水中粘连成一缕缕,一张昳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十分糟糕,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珠在无数次冲/击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烂不堪。 随便谁来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 卫厉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去洗个澡吧。”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卫厉宥被关在浴室外,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说道:“外面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脑袋变作浆糊一团。 墨色羽睫挂着点点泪珠,此时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眼下。 试图挣脱的动作变得逐渐顺从,布料柔软的短袖在墙壁处向上挤出褶皱,单薄的脊背脱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着力点是侵略性极强的膝间。 陌生的温度从脚踝处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裤无人珍惜,在动作间变得凌乱发皱。 他鼻尖冒着汗,柔若无骨的手前倾抵住对方的肩头,似拒绝又似挽留,无论何种意图,埋在脖颈处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长度适宜的裤子变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肤通红一片,像是再多碰几下就会渗出血来,是对方卡住自己时弄出来的。 他没忍住弓着身子,想要并起腿离开那挤入陌生温度,谁知下一秒就被人颠着向上,无声的惊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运动短袖贴在秦书墨身上,勒出了手臂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宽厚的背部完全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书墨低着头,粗粝着手掌捧着少年的脸,脊背紧绷,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处饱满甜腻的唇肉。 他履行了帮助小少爷的承诺。 向来做事会做到最好,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又或者是…… 和小少爷伪装成一对野鸳鸯。 冷淡的面容此刻严肃无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认真,舌头却失控地舔舐着自己室友的唇缝,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用着力道要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那样鲁莽的东西,毫无预兆直直地塞进了小少爷那张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爷顿时皱起了眉。 湿淋淋的小肉又红又软藏在冒着白气的呼吸里,哪里知道自己会有一天被人吃进了嘴里,可怜兮兮地流着甜汁叫人喝了个干净。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可怕的方式。 就连想要反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腰间被人紧扣着,小少爷略长的发丝粘连在白腻的脖颈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太热了。 秦书墨抱着他,皮肤贴合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烧,他开始嫌弃夏季里轻薄的衣物,以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就能让衣服变得厚一点,让被秦书墨紧紧拥住的自己再好受些。 小巧喉结上下滚动,在秦书墨炙热的视线下,许玉潋反射性地吞咽着满溢的水液,混杂着不属于他的薄荷气息。 是了,明明都用同一款沐浴露,可秦书墨身上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许玉潋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听秦书墨突然开口: “好多。” 什么好多…… 唇边湿润,秦书墨展示般地给他看着濡湿的指腹,那是刚刚擦过他下巴尖的手。 这下许玉潋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了,红着眼眶,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 仍有漏网之鱼从他的唇角滑落而下,唾液拉成丝,掉在锁骨处时传来一阵凉意,四周的空气却骤然暧、昧潮热得让他寻找不到氧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亲吻。 眼神失去焦点虚虚地落在巷口。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已经打开了。 夜风卷起,热腾腾的夏季在末尾烧得更旺,蝉鸣狂欢着最后的夜晚。 耳边是远处众人的交流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提醒许玉潋,他们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 这个问题令他呼吸一窒。 是意外闯入的路人,是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的‘野鸳鸯’,还是在等他回复消息的时新雨? 许玉潋不知道问题答案。 时间流逝的速度在这个小巷子里变得格外的缓慢。 起初得了些趣,小少爷还听话的回应了一下秦书墨。 以为就是要这样做得真才能瞒过别人。 结果刚颤着眼睫,在秦书墨鼓励的眼神下,伸着舌尖怯生生地碰了碰了,下一秒就被他吸着唇/肉又含又舔,一截嫩生生舌头都被人吃得快缩不回来了。 说不了话,手机又被丢在一旁,抗拒的动作被当作抚摸。 小少爷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当野鸳鸯这么难受,他就该被时新雨抓走的。 哪怕时新雨会和他爸妈告状,也好过在这里被坏室友欺负。 肤肉细腻,只穿着条及膝、如今被卷到大腿/根的短裤,小少爷修长匀称的白皙小腿悬空挂在男人灰色运动裤包裹的长腿旁,膝间粉腻,脚尖绷紧却点不到地。 无意识的眼泪滑落至脸侧的大手上,秦书墨理智回归,短暂地放过了小少爷肿/胀的唇肉。 他半抱着人,嗓音沙哑:“现在应该没事了。” 这样过火的亲吻似乎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银丝没有勾扯在二人之间,秦书墨肤色微深的手臂上没有留有小少爷抓出的淡红划痕,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或许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没能得到小少爷的回应。 这场露天的过界亲密令许玉潋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他靠在墙壁上,饱满烂熟的唇肉抿在一处,水光附在上面,晶莹一片,让人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戳就能从里面爆出汁来。 眼尾到锁骨处皆是漂亮的粉色,微微起伏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依旧失神。 像是个彻底被亲熟的小妇人。 视线从湿漉的眼睫下滑至小少爷的腿间,秦书墨呼吸一窒。 “许玉潋。” 秦书墨忽然凑近了小少爷,脸上的伤口处还贴着个印花创可贴,黑沉的眸子在黑暗下显得阴鸷异常,整个人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在小少爷反射性想要推开他时,一只还沾着干涸血液的大掌放肆地按在了二人之间。 “和我接吻很舒服吗?” 许玉潋当然是否认,他咬着被人亲得越发饱满的唇瓣,摇了摇头。 脸色潮红,指尖颤动,完全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可证明小少爷嘴里的话不可信的不止这些。 秦书墨状似不解地低头看着他,手指拿捏着小少爷的脸蛋,声音很轻,但切实地传到了小少爷的耳里,“但你明明很喜欢。” 为了证实这点,他拿着自己找到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盯着少年,不断地询问着,直至对方丢盔卸甲般地拥住他,委屈点头。 太不讲理了。 秦书墨不顾小少爷的阻拦,非说要亲自解决这场麻烦。 崩溃地埋在秦书墨的肩头,从未经历过,许玉潋羞恼地捂住脸,纤白的手指打着颤,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这里,一个下午胆战心惊的,本就胆子小,现下还在外面做了他自己平时都不会干的羞事,心都快要悬到顶了,随时都能够砸下来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子。 秦书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小少爷除了一张小脸哭了半天,又被人亲了一下午,显得有点乱七八糟外,其余的都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秦书墨自己的模样就有些狼狈了。 和人打架时就沾了酒水的衣服,留有划痕的手背和小少爷亲手打了补丁的脸侧,看起来跟街头的混混没什么差别。 秦书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让许玉潋自己走,拉着手问,“要回宿舍吗?” 许玉潋盯着秦书墨看了几秒,然后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 秦书墨今天穿的灰色运动裤本就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明明弄脏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许玉潋却咬着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少爷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嘴角上扬,秦书墨安慰他,“一点也不丢脸。” 因为他也有了反应。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现在他一定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到刺鼻的薄荷香味。 自持冷静的男人无法自抑地散发着信息素,几乎把严密贴合地将小少爷整个人完全地笼罩在了其中,试图牢牢地打上印记。 但始终不是真实的标记。 抱着小少爷从人少的地方走回学校,秦书墨黑沉的眸子里涌动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 已经是离开酒吧的第三天。 宿舍里冷战的氛围比起之前更盛,战地记者陆七一表示,这和之前是两种不同的冷。 以前是许玉潋看不惯秦书墨故意使坏,但秦书墨视若无睹毫无波动,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现在是秦书墨怎么看许玉潋怎么顺眼,每天的必做事项都好像是围绕着许玉潋展开的一样,说话的次数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不过许玉潋不为所动。 “秦哥,你俩咋了啊?你惹小少爷生气了?” 趁着小少爷去上课,宿舍里只有他和秦书墨,陆七一偷偷八卦道。 他头一次看见秦书墨对一个人这样大献殷勤,而且对象还是天天找秦书墨麻烦的小少爷,实在是稀奇事。 拿着部员推荐的几支唇膏,秦书墨想着小少爷最近吃东西时不时因为扯到最近伤口发出的气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我做错了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陆七一就这样看着秦书墨把那些唇膏放到了小少爷的桌子上。 夏天确实挺干燥的,嘴巴容易起皮,能注意到这种细节,看来秦书墨是真的在用心修复和小少爷的关系啊。 陆七一为这宿舍复杂的兄弟情叹了口气,“他肯定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七一的祝愿真的只是个祝愿而已。 因为秦书墨不断示好而缓和的关系在第二天下午就彻底宣告了破裂。 刚下课回来,手机里收到的上一条消息是秦书墨发来的。 他问许玉潋什么时候回宿舍。 其实早就到了。 许玉潋站在宿舍的走廊处,手机屏幕的冷光将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照了出来。 数据滑动,站在暖融的阳光下,他只觉如坠冰窟。 ———— ———— 第 66 章 漂亮主播 在当今社会,信息素是每个人极为隐秘的第三性征。 开口询问别人身上的味道,等同于直白问出对方的信息素,很多人会觉得冒犯。 但因为信息素都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产生变化,对身体多少有影响,所以在亲近的家人之间偶尔会提起这件事以作关心,不算少见。 只是,当被问的人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这话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纤长的眼睫抬起,许玉潋眸子里带着些疑惑看向李泊简,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今天回家之前他还特地在叶含山家里洗了澡才离开的,怎么会有味道? 哥哥的意思是沐浴乳的香气吗? 小少爷认真地思考几秒后耸起肩头,将短袖凑近脸颊,挺翘鼻尖贴在衣料上微微翕动,寻找着自己哥哥所说的味道。 沐浴后身上浅淡的香味完全可以忽略,还不如饭桌上的饭菜香味突出。 忍不住蹙起了眉心,因为迟迟找不到答案,小少爷咬着唇瓣,只得神情迷茫地转头去寻找李泊简的帮助。 “潋潋。” 伸手拦住许玉潋还想继续嗅闻的动作,俊朗儒雅的alpha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欲言又止道,“……可能是哥哥闻错了,没事,潋潋先吃饭吧。” “这些都是潋潋以前最喜欢吃的菜,尝尝味道怎么样?” 李泊简狼狈地岔开话题,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心中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警惕地开始回想自己弟弟身边围绕的alpha。 那样浓郁的信息素,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绝不是普通擦肩而过就能留下的。 乖巧的弟弟忽然带着一身陌生alpha信息素回家,李泊简虽然心中焦灼,但顾忌着弟弟的心情,他并不会直白地说出这件事。 这是都是他们这些做家长的过失。 他家中除了母亲是omega外,父亲与他都是alpha。 对于这个唯一的beta弟弟,家里的人常常会感到束手无策。 beta无法闻到信息素的特性让他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但在很多性别方面的常识也因此没办法让他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他们一直将弟弟保护在安全线内,所以许玉潋不懂那些alpha深藏于绅士外皮下的恶劣本性,受到别人的欺骗也是难免。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出那个敢对着他弟弟散发信息素的狗崽子,从根源断绝危害。 “外面alpha都不是好东西。” 吃着饭,身旁的人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玉潋慢半拍转过身,对上李泊简复杂晦涩的眸子,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哥哥从小就这样跟他说,他都听习惯了- 对于李泊简在背后调查自己最近接触的alpha一事并不清楚。 坐在宿舍里,尾巴被别人抓在手里的小少爷忽然惊醒,意识到距离自己上一次去叶含山家已经是好几天前了。 拿出手机急忙翻到和叶含山的聊天记录那一页,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堆未读。 问号掺杂着威胁,还有一些自我悔过的反思。实在是太多了,许玉潋不知道这些alpha为什么都这么多话。他没有细看那些消息,反正估计都不怎么重要。 向来言出必行……这次不小心忘记了可以先不算。 小少爷准备现在去补救一下这岌岌可危的契约关系。 今天恰好是工作日,这个时间叶含山一般还在公司里,许玉潋推开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原本像是没住人的地方在小少爷的帮助下,现在变成了小仓鼠囤食的屋子。 从堆满零食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冷饮,许玉潋上身穿着纯白色棉质短袖,下身是随意选出的半短运动短裤,就这样毫无形象地窝在了沙发里。 这是他在这个夏季找到的最凉快的穿搭。 顺手打开电视,许玉潋心中暗暗盘算着还有多少天才能让叶含山删掉照片。 忽然,他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好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柜子。 调整电视栏目的手指一顿,许玉潋从沙发上起身,认真地辨别着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间的门,脚步放轻。 安静的环境下,衣柜里断断续续的细碎声音变得越发明显,要是再仔细听,还能分辨出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潋潋……” 原本想要直接推开衣柜的手一顿,许玉潋在衣柜旁边蹲了下来。 他听出这是叶含山的声音。 为什么叶含山不好好地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要把自己藏进衣柜里? 而且这个时间点叶含山应该在上班才对吧,老板也会缺勤吗? 想不太明白。 里面的叶含山又在叫他的名字了。 单独的住处私密性很好。 针对alpha和omega设计的特殊墙壁与隔音板添加,能够让任何一位住户在热潮期得到一个十分隐私的空间。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地方藏着一个处于热潮期的alpha。 一个理智接近崩溃边缘,只能把自己塞进充满心上人气息衣柜里,等待抑制剂生效的alpha。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么他就能闻到整个房子里,从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往外泄露的、浓郁得近乎于刺鼻的信息素。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么他就能在问到信息素后迅速判断情况,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者留下来取笑叶含山。 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因为事先得到了重要的信息,而在之后的发展中占领主导地位。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小少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蹲在衣柜旁边,在听见叶含山第三次叫出自己名字时,主动敲了一下衣柜门。 这道响声让里面的人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衣柜门从内部缓缓推开了一条不算大缝隙,叶含山正通过那条缝隙观察站在外面的人。 许玉潋半眯着眼,发现叶含山周围堆满了自己买来的衣服。 有些穿过,有些没穿过。 上次假扮omega时穿的那条长裙现在正在叶含山的手里,好像……有些皱巴巴的。 “抱歉,潋潋。”声音低哑,叶含山呼吸粗重,整张脸被热潮烧得泛红,思绪都混乱成一团,他解释道:“我太难受了,控制不住自己,很想很想闻一下你的味道。” 这样子的叶含山实在有点可怜。 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狭小的衣柜里,身边都是自己的衣服,像是个无家可归的犬类在冬天用别人丢弃的衣服堆了一个窝。 模样和神情都狼狈得看不出他平时嚣张的样子。 连说话都有点含糊了。 许玉潋知道他们alpha的这种情况。 他在书上看过一些,通常alpha会打抑制剂或者是去找自己的伴侣度过这个时期。 至于叶含山有没有伴侣,许玉潋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可是想要闻他的气味…… 许玉潋皱了皱鼻子,他是beta,怎么会有味道呢。 果然是烧糊涂了吧。 他将柜子又拉开了一点,叶含山一个激灵,扯住了一件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腿部,许玉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做手势问道:‘你吃了药吗?’ 叶含山呼出一口热气,明白许玉潋是在问他有没有打抑制剂。 热潮期通常会持续三四天,知道小少爷最近没有来他家里,不知道含着什么心思,明知热潮期来临,叶含山给自己放了假之后还是不断地在给小少爷发消息。 今天是他热潮期的第三天。 热潮给他带来的折磨大大减少,对于抑制剂的需要也变得没有那么大。 叶含山靠在衣柜里,手中的衣服还残留着小少爷身上的气息,香气很浅,很淡,没能起到安抚他的作用,反而让体内的热潮反复变得更为猛烈。 当然打了抑制剂,但生理上的克制只能令他的心中变得越发难以忍受。 他垂着头,回答道:“吃了,没有用。” 许玉潋刚想要质疑什么,下一刻,他就看见几滴水渍落在叶含山腿部的裤子上,洇出几处湿痕。 叶含山竟然是哭了。 在许玉潋怔愣在原地的时刻,他抬起一张狼狈的俊脸,风流的桃花眼里带着点泪水,低哑的声音哽咽道,“好难受,潋潋,我真的快要死在这里了。” 许玉潋捏着手指站在一旁看着。 本来还有点走神,结果猝不及防地被叶含山这幅惨样吓了一跳,现在是彻底集中注意力了。 热潮期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东西吗? 书本上都说只要打了抑制剂就可以缓解,但叶含山这幅模样明显是被折磨到了极致。 没有经验的小少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样的危机关头也不好再去计较那些小仇了。 既然他是不受影响的beta,就该在这种时候去帮助脆弱的alpha。 小少爷严肃着小脸,握住叶含山的手。 ‘不要怕,我来帮你。’ 叶含山佯装擦了下眼泪,坐直了身子,牵着小少爷的手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可是你知道要怎么帮我吗?” 二人挤进了狭窄昏暗的衣柜里。 许玉潋抬头看向叶含山,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他不太知道该怎么帮忙,但是他刚刚听见叶含山说想要闻味道,这大概就是他们alpha解决热潮期的另外一个途径吧。 他迟疑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动作间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锁骨。 叶含山的眼神落在许玉潋身上,深沉如墨的眼眸盯着他一眨不眨,专注而认真,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滚落着,喉结凸起,完全是一副忍耐到极致的模样,可是他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小少爷被他这个态度弄得有些难为情了。 皱着眉头,许玉潋面对面坐在叶含山的怀里,伸手把对方的脑袋往自己肩头上按,示意道:‘闻味道。’ 霸道又蛮横,帮人的时候都带着点小少爷特有的作风。 呼吸变得越发粗重。 空气所剩无几的封闭空间内,许玉潋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吞咽声。 ———— ———— 第 67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68 章 漂亮主播 临近傍晚,太阳还没下山,街边的摊子已经支了起来。 出来觅食的人们三两成群,大笑着招呼着朋友,很快,玻璃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人在意的巷子尽头,一道娇颤的尾音被喧闹掩盖。 昨晚那场大雨停在了后半夜。 今日大晴,叶片间积蓄的雨水蒸发在空气里,呼吸似乎也逐渐变得潮湿闷热。 白皙额前浮着细密汗水,眉眼姝丽的少年唇瓣张合,呼出圈圈白气,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禁锢在角落里。 脑袋变作浆糊一团。 墨色羽睫挂着点点泪珠,此时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眼下。 试图挣脱的动作变得逐渐顺从,布料柔软的短袖在墙壁处向上挤出褶皱,单薄的脊背脱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着力点是侵略性极强的膝间。 陌生的温度从脚踝处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裤无人珍惜,在动作间变得凌乱发皱。 他鼻尖冒着汗,柔若无骨的手前倾抵住对方的肩头,似拒绝又似挽留,无论何种意图,埋在脖颈处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长度适宜的裤子变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肤通红一片,像是再多碰几下就会渗出血来,是对方卡住自己时弄出来的。 他没忍住弓着身子,想要并起腿离开那挤入陌生温度,谁知下一秒就被人颠着向上,无声的惊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运动短袖贴在秦书墨身上,勒出了手臂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宽厚的背部完全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书墨低着头,粗粝着手掌捧着少年的脸,脊背紧绷,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处饱满甜腻的唇肉。 他履行了帮助小少爷的承诺。 向来做事会做到最好,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又或者是…… 和小少爷伪装成一对野鸳鸯。 冷淡的面容此刻严肃无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认真,舌头却失控地舔舐着自己室友的唇缝,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用着力道要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那样鲁莽的东西,毫无预兆直直地塞进了小少爷那张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爷顿时皱起了眉。 湿淋淋的小肉又红又软藏在冒着白气的呼吸里,哪里知道自己会有一天被人吃进了嘴里,可怜兮兮地流着甜汁叫人喝了个干净。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可怕的方式。 就连想要反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腰间被人紧扣着,小少爷略长的发丝粘连在白腻的脖颈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太热了。 秦书墨抱着他,皮肤贴合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烧,他开始嫌弃夏季里轻薄的衣物,以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就能让衣服变得厚一点,让被秦书墨紧紧拥住的自己再好受些。 小巧喉结上下滚动,在秦书墨炙热的视线下,许玉潋反射性地吞咽着满溢的水液,混杂着不属于他的薄荷气息。 是了,明明都用同一款沐浴露,可秦书墨身上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许玉潋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听秦书墨突然开口: “好多。” 什么好多…… 唇边湿润,秦书墨展示般地给他看着濡湿的指腹,那是刚刚擦过他下巴尖的手。 这下许玉潋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了,红着眼眶,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 仍有漏网之鱼从他的唇角滑落而下,唾液拉成丝,掉在锁骨处时传来一阵凉意,四周的空气却骤然暧、昧潮热得让他寻找不到氧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亲吻。 眼神失去焦点虚虚地落在巷口。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已经打开了。 夜风卷起,热腾腾的夏季在末尾烧得更旺,蝉鸣狂欢着最后的夜晚。 耳边是远处众人的交流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提醒许玉潋,他们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 这个问题令他呼吸一窒。 是意外闯入的路人,是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的‘野鸳鸯’,还是在等他回复消息的时新雨? 许玉潋不知道问题答案。 时间流逝的速度在这个小巷子里变得格外的缓慢。 起初得了些趣,小少爷还听话的回应了一下秦书墨。 以为就是要这样做得真才能瞒过别人。 结果刚颤着眼睫,在秦书墨鼓励的眼神下,伸着舌尖怯生生地碰了碰了,下一秒就被他吸着唇/肉又含又舔,一截嫩生生舌头都被人吃得快缩不回来了。 说不了话,手机又被丢在一旁,抗拒的动作被当作抚摸。 小少爷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当野鸳鸯这么难受,他就该被时新雨抓走的。 哪怕时新雨会和他爸妈告状,也好过在这里被坏室友欺负。 肤肉细腻,只穿着条及膝、如今被卷到大腿/根的短裤,小少爷修长匀称的白皙小腿悬空挂在男人灰色运动裤包裹的长腿旁,膝间粉腻,脚尖绷紧却点不到地。 无意识的眼泪滑落至脸侧的大手上,秦书墨理智回归,短暂地放过了小少爷肿/胀的唇肉。 他半抱着人,嗓音沙哑:“现在应该没事了。” 这样过火的亲吻似乎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银丝没有勾扯在二人之间,秦书墨肤色微深的手臂上没有留有小少爷抓出的淡红划痕,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或许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没能得到小少爷的回应。 这场露天的过界亲密令许玉潋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他靠在墙壁上,饱满烂熟的唇肉抿在一处,水光附在上面,晶莹一片,让人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戳就能从里面爆出汁来。 眼尾到锁骨处皆是漂亮的粉色,微微起伏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依旧失神。 像是个彻底被亲熟的小妇人。 视线从湿漉的眼睫下滑至小少爷的腿间,秦书墨呼吸一窒。 “许玉潋。” 秦书墨忽然凑近了小少爷,脸上的伤口处还贴着个印花创可贴,黑沉的眸子在黑暗下显得阴鸷异常,整个人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在小少爷反射性想要推开他时,一只还沾着干涸血液的大掌放肆地按在了二人之间。 “和我接吻很舒服吗?” 许玉潋当然是否认,他咬着被人亲得越发饱满的唇瓣,摇了摇头。 脸色潮红,指尖颤动,完全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可证明小少爷嘴里的话不可信的不止这些。 秦书墨状似不解地低头看着他,手指拿捏着小少爷的脸蛋,声音很轻,但切实地传到了小少爷的耳里,“但你明明很喜欢。” 为了证实这点,他拿着自己找到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盯着少年,不断地询问着,直至对方丢盔卸甲般地拥住他,委屈点头。 太不讲理了。 秦书墨不顾小少爷的阻拦,非说要亲自解决这场麻烦。 崩溃地埋在秦书墨的肩头,从未经历过,许玉潋羞恼地捂住脸,纤白的手指打着颤,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这里,一个下午胆战心惊的,本就胆子小,现下还在外面做了他自己平时都不会干的羞事,心都快要悬到顶了,随时都能够砸下来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子。 秦书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小少爷除了一张小脸哭了半天,又被人亲了一下午,显得有点乱七八糟外,其余的都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秦书墨自己的模样就有些狼狈了。 和人打架时就沾了酒水的衣服,留有划痕的手背和小少爷亲手打了补丁的脸侧,看起来跟街头的混混没什么差别。 秦书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让许玉潋自己走,拉着手问,“要回宿舍吗?” 许玉潋盯着秦书墨看了几秒,然后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 秦书墨今天穿的灰色运动裤本就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明明弄脏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许玉潋却咬着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少爷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嘴角上扬,秦书墨安慰他,“一点也不丢脸。” 因为他也有了反应。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现在他一定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到刺鼻的薄荷香味。 自持冷静的男人无法自抑地散发着信息素,几乎把严密贴合地将小少爷整个人完全地笼罩在了其中,试图牢牢地打上印记。 但始终不是真实的标记。 抱着小少爷从人少的地方走回学校,秦书墨黑沉的眸子里涌动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 已经是离开酒吧的第三天。 宿舍里冷战的氛围比起之前更盛,战地记者陆七一表示,这和之前是两种不同的冷。 以前是许玉潋看不惯秦书墨故意使坏,但秦书墨视若无睹毫无波动,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现在是秦书墨怎么看许玉潋怎么顺眼,每天的必做事项都好像是围绕着许玉潋展开的一样,说话的次数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不过许玉潋不为所动。 “秦哥,你俩咋了啊?你惹小少爷生气了?” 趁着小少爷去上课,宿舍里只有他和秦书墨,陆七一偷偷八卦道。 他头一次看见秦书墨对一个人这样大献殷勤,而且对象还是天天找秦书墨麻烦的小少爷,实在是稀奇事。 拿着部员推荐的几支唇膏,秦书墨想着小少爷最近吃东西时不时因为扯到最近伤口发出的气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我做错了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陆七一就这样看着秦书墨把那些唇膏放到了小少爷的桌子上。 夏天确实挺干燥的,嘴巴容易起皮,能注意到这种细节,看来秦书墨是真的在用心修复和小少爷的关系啊。 陆七一为这宿舍复杂的兄弟情叹了口气,“他肯定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七一的祝愿真的只是个祝愿而已。 因为秦书墨不断示好而缓和的关系在第二天下午就彻底宣告了破裂。 刚下课回来,手机里收到的上一条消息是秦书墨发来的。 他问许玉潋什么时候回宿舍。 其实早就到了。 许玉潋站在宿舍的走廊处,手机屏幕的冷光将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照了出来。 数据滑动,站在暖融的阳光下,他只觉如坠冰窟。 ———— ———— 第 69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70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70-80 第 71 章 漂亮主播 临近傍晚,太阳还没下山,街边的摊子已经支了起来。 出来觅食的人们三两成群,大笑着招呼着朋友,很快,玻璃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人在意的巷子尽头,一道娇颤的尾音被喧闹掩盖。 昨晚那场大雨停在了后半夜。 今日大晴,叶片间积蓄的雨水蒸发在空气里,呼吸似乎也逐渐变得潮湿闷热。 白皙额前浮着细密汗水,眉眼姝丽的少年唇瓣张合,呼出圈圈白气,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禁锢在角落里。 脑袋变作浆糊一团。 墨色羽睫挂着点点泪珠,此时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眼下。 试图挣脱的动作变得逐渐顺从,布料柔软的短袖在墙壁处向上挤出褶皱,单薄的脊背脱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着力点是侵略性极强的膝间。 陌生的温度从脚踝处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裤无人珍惜,在动作间变得凌乱发皱。 他鼻尖冒着汗,柔若无骨的手前倾抵住对方的肩头,似拒绝又似挽留,无论何种意图,埋在脖颈处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长度适宜的裤子变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肤通红一片,像是再多碰几下就会渗出血来,是对方卡住自己时弄出来的。 他没忍住弓着身子,想要并起腿离开那挤入陌生温度,谁知下一秒就被人颠着向上,无声的惊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运动短袖贴在秦书墨身上,勒出了手臂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宽厚的背部完全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书墨低着头,粗粝着手掌捧着少年的脸,脊背紧绷,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处饱满甜腻的唇肉。 他履行了帮助小少爷的承诺。 向来做事会做到最好,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又或者是…… 和小少爷伪装成一对野鸳鸯。 冷淡的面容此刻严肃无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认真,舌头却失控地舔舐着自己室友的唇缝,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用着力道要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那样鲁莽的东西,毫无预兆直直地塞进了小少爷那张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爷顿时皱起了眉。 湿淋淋的小肉又红又软藏在冒着白气的呼吸里,哪里知道自己会有一天被人吃进了嘴里,可怜兮兮地流着甜汁叫人喝了个干净。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可怕的方式。 就连想要反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腰间被人紧扣着,小少爷略长的发丝粘连在白腻的脖颈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太热了。 秦书墨抱着他,皮肤贴合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烧,他开始嫌弃夏季里轻薄的衣物,以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就能让衣服变得厚一点,让被秦书墨紧紧拥住的自己再好受些。 小巧喉结上下滚动,在秦书墨炙热的视线下,许玉潋反射性地吞咽着满溢的水液,混杂着不属于他的薄荷气息。 是了,明明都用同一款沐浴露,可秦书墨身上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许玉潋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听秦书墨突然开口: “好多。” 什么好多…… 唇边湿润,秦书墨展示般地给他看着濡湿的指腹,那是刚刚擦过他下巴尖的手。 这下许玉潋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了,红着眼眶,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 仍有漏网之鱼从他的唇角滑落而下,唾液拉成丝,掉在锁骨处时传来一阵凉意,四周的空气却骤然暧、昧潮热得让他寻找不到氧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亲吻。 眼神失去焦点虚虚地落在巷口。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已经打开了。 夜风卷起,热腾腾的夏季在末尾烧得更旺,蝉鸣狂欢着最后的夜晚。 耳边是远处众人的交流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提醒许玉潋,他们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 这个问题令他呼吸一窒。 是意外闯入的路人,是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的‘野鸳鸯’,还是在等他回复消息的时新雨? 许玉潋不知道问题答案。 时间流逝的速度在这个小巷子里变得格外的缓慢。 起初得了些趣,小少爷还听话的回应了一下秦书墨。 以为就是要这样做得真才能瞒过别人。 结果刚颤着眼睫,在秦书墨鼓励的眼神下,伸着舌尖怯生生地碰了碰了,下一秒就被他吸着唇/肉又含又舔,一截嫩生生舌头都被人吃得快缩不回来了。 说不了话,手机又被丢在一旁,抗拒的动作被当作抚摸。 小少爷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当野鸳鸯这么难受,他就该被时新雨抓走的。 哪怕时新雨会和他爸妈告状,也好过在这里被坏室友欺负。 肤肉细腻,只穿着条及膝、如今被卷到大腿/根的短裤,小少爷修长匀称的白皙小腿悬空挂在男人灰色运动裤包裹的长腿旁,膝间粉腻,脚尖绷紧却点不到地。 无意识的眼泪滑落至脸侧的大手上,秦书墨理智回归,短暂地放过了小少爷肿/胀的唇肉。 他半抱着人,嗓音沙哑:“现在应该没事了。” 这样过火的亲吻似乎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银丝没有勾扯在二人之间,秦书墨肤色微深的手臂上没有留有小少爷抓出的淡红划痕,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或许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没能得到小少爷的回应。 这场露天的过界亲密令许玉潋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他靠在墙壁上,饱满烂熟的唇肉抿在一处,水光附在上面,晶莹一片,让人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戳就能从里面爆出汁来。 眼尾到锁骨处皆是漂亮的粉色,微微起伏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依旧失神。 像是个彻底被亲熟的小妇人。 视线从湿漉的眼睫下滑至小少爷的腿间,秦书墨呼吸一窒。 “许玉潋。” 秦书墨忽然凑近了小少爷,脸上的伤口处还贴着个印花创可贴,黑沉的眸子在黑暗下显得阴鸷异常,整个人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在小少爷反射性想要推开他时,一只还沾着干涸血液的大掌放肆地按在了二人之间。 “和我接吻很舒服吗?” 许玉潋当然是否认,他咬着被人亲得越发饱满的唇瓣,摇了摇头。 脸色潮红,指尖颤动,完全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可证明小少爷嘴里的话不可信的不止这些。 秦书墨状似不解地低头看着他,手指拿捏着小少爷的脸蛋,声音很轻,但切实地传到了小少爷的耳里,“但你明明很喜欢。” 为了证实这点,他拿着自己找到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盯着少年,不断地询问着,直至对方丢盔卸甲般地拥住他,委屈点头。 太不讲理了。 秦书墨不顾小少爷的阻拦,非说要亲自解决这场麻烦。 崩溃地埋在秦书墨的肩头,从未经历过,许玉潋羞恼地捂住脸,纤白的手指打着颤,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这里,一个下午胆战心惊的,本就胆子小,现下还在外面做了他自己平时都不会干的羞事,心都快要悬到顶了,随时都能够砸下来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子。 秦书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小少爷除了一张小脸哭了半天,又被人亲了一下午,显得有点乱七八糟外,其余的都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秦书墨自己的模样就有些狼狈了。 和人打架时就沾了酒水的衣服,留有划痕的手背和小少爷亲手打了补丁的脸侧,看起来跟街头的混混没什么差别。 秦书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让许玉潋自己走,拉着手问,“要回宿舍吗?” 许玉潋盯着秦书墨看了几秒,然后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 秦书墨今天穿的灰色运动裤本就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明明弄脏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许玉潋却咬着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少爷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嘴角上扬,秦书墨安慰他,“一点也不丢脸。” 因为他也有了反应。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现在他一定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到刺鼻的薄荷香味。 自持冷静的男人无法自抑地散发着信息素,几乎把严密贴合地将小少爷整个人完全地笼罩在了其中,试图牢牢地打上印记。 但始终不是真实的标记。 抱着小少爷从人少的地方走回学校,秦书墨黑沉的眸子里涌动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 已经是离开酒吧的第三天。 宿舍里冷战的氛围比起之前更盛,战地记者陆七一表示,这和之前是两种不同的冷。 以前是许玉潋看不惯秦书墨故意使坏,但秦书墨视若无睹毫无波动,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现在是秦书墨怎么看许玉潋怎么顺眼,每天的必做事项都好像是围绕着许玉潋展开的一样,说话的次数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不过许玉潋不为所动。 “秦哥,你俩咋了啊?你惹小少爷生气了?” 趁着小少爷去上课,宿舍里只有他和秦书墨,陆七一偷偷八卦道。 他头一次看见秦书墨对一个人这样大献殷勤,而且对象还是天天找秦书墨麻烦的小少爷,实在是稀奇事。 拿着部员推荐的几支唇膏,秦书墨想着小少爷最近吃东西时不时因为扯到最近伤口发出的气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我做错了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陆七一就这样看着秦书墨把那些唇膏放到了小少爷的桌子上。 夏天确实挺干燥的,嘴巴容易起皮,能注意到这种细节,看来秦书墨是真的在用心修复和小少爷的关系啊。 陆七一为这宿舍复杂的兄弟情叹了口气,“他肯定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七一的祝愿真的只是个祝愿而已。 因为秦书墨不断示好而缓和的关系在第二天下午就彻底宣告了破裂。 刚下课回来,手机里收到的上一条消息是秦书墨发来的。 他问许玉潋什么时候回宿舍。 其实早就到了。 许玉潋站在宿舍的走廊处,手机屏幕的冷光将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照了出来。 数据滑动,站在暖融的阳光下,他只觉如坠冰窟。 ———— ———— 第 72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73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74 章 漂亮主播 临近傍晚,太阳还没下山,街边的摊子已经支了起来。 出来觅食的人们三两成群,大笑着招呼着朋友,很快,玻璃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人在意的巷子尽头,一道娇颤的尾音被喧闹掩盖。 昨晚那场大雨停在了后半夜。 今日大晴,叶片间积蓄的雨水蒸发在空气里,呼吸似乎也逐渐变得潮湿闷热。 白皙额前浮着细密汗水,眉眼姝丽的少年唇瓣张合,呼出圈圈白气,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禁锢在角落里。 脑袋变作浆糊一团。 墨色羽睫挂着点点泪珠,此时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眼下。 试图挣脱的动作变得逐渐顺从,布料柔软的短袖在墙壁处向上挤出褶皱,单薄的脊背脱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着力点是侵略性极强的膝间。 陌生的温度从脚踝处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裤无人珍惜,在动作间变得凌乱发皱。 他鼻尖冒着汗,柔若无骨的手前倾抵住对方的肩头,似拒绝又似挽留,无论何种意图,埋在脖颈处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长度适宜的裤子变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肤通红一片,像是再多碰几下就会渗出血来,是对方卡住自己时弄出来的。 他没忍住弓着身子,想要并起腿离开那挤入陌生温度,谁知下一秒就被人颠着向上,无声的惊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运动短袖贴在秦书墨身上,勒出了手臂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宽厚的背部完全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书墨低着头,粗粝着手掌捧着少年的脸,脊背紧绷,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处饱满甜腻的唇肉。 他履行了帮助小少爷的承诺。 向来做事会做到最好,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又或者是…… 和小少爷伪装成一对野鸳鸯。 冷淡的面容此刻严肃无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认真,舌头却失控地舔舐着自己室友的唇缝,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用着力道要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那样鲁莽的东西,毫无预兆直直地塞进了小少爷那张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爷顿时皱起了眉。 湿淋淋的小肉又红又软藏在冒着白气的呼吸里,哪里知道自己会有一天被人吃进了嘴里,可怜兮兮地流着甜汁叫人喝了个干净。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可怕的方式。 就连想要反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腰间被人紧扣着,小少爷略长的发丝粘连在白腻的脖颈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太热了。 秦书墨抱着他,皮肤贴合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烧,他开始嫌弃夏季里轻薄的衣物,以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就能让衣服变得厚一点,让被秦书墨紧紧拥住的自己再好受些。 小巧喉结上下滚动,在秦书墨炙热的视线下,许玉潋反射性地吞咽着满溢的水液,混杂着不属于他的薄荷气息。 是了,明明都用同一款沐浴露,可秦书墨身上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许玉潋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听秦书墨突然开口: “好多。” 什么好多…… 唇边湿润,秦书墨展示般地给他看着濡湿的指腹,那是刚刚擦过他下巴尖的手。 这下许玉潋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了,红着眼眶,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 仍有漏网之鱼从他的唇角滑落而下,唾液拉成丝,掉在锁骨处时传来一阵凉意,四周的空气却骤然暧、昧潮热得让他寻找不到氧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亲吻。 眼神失去焦点虚虚地落在巷口。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已经打开了。 夜风卷起,热腾腾的夏季在末尾烧得更旺,蝉鸣狂欢着最后的夜晚。 耳边是远处众人的交流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提醒许玉潋,他们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 这个问题令他呼吸一窒。 是意外闯入的路人,是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的‘野鸳鸯’,还是在等他回复消息的时新雨? 许玉潋不知道问题答案。 时间流逝的速度在这个小巷子里变得格外的缓慢。 起初得了些趣,小少爷还听话的回应了一下秦书墨。 以为就是要这样做得真才能瞒过别人。 结果刚颤着眼睫,在秦书墨鼓励的眼神下,伸着舌尖怯生生地碰了碰了,下一秒就被他吸着唇/肉又含又舔,一截嫩生生舌头都被人吃得快缩不回来了。 说不了话,手机又被丢在一旁,抗拒的动作被当作抚摸。 小少爷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当野鸳鸯这么难受,他就该被时新雨抓走的。 哪怕时新雨会和他爸妈告状,也好过在这里被坏室友欺负。 肤肉细腻,只穿着条及膝、如今被卷到大腿/根的短裤,小少爷修长匀称的白皙小腿悬空挂在男人灰色运动裤包裹的长腿旁,膝间粉腻,脚尖绷紧却点不到地。 无意识的眼泪滑落至脸侧的大手上,秦书墨理智回归,短暂地放过了小少爷肿/胀的唇肉。 他半抱着人,嗓音沙哑:“现在应该没事了。” 这样过火的亲吻似乎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银丝没有勾扯在二人之间,秦书墨肤色微深的手臂上没有留有小少爷抓出的淡红划痕,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或许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没能得到小少爷的回应。 这场露天的过界亲密令许玉潋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他靠在墙壁上,饱满烂熟的唇肉抿在一处,水光附在上面,晶莹一片,让人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戳就能从里面爆出汁来。 眼尾到锁骨处皆是漂亮的粉色,微微起伏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依旧失神。 像是个彻底被亲熟的小妇人。 视线从湿漉的眼睫下滑至小少爷的腿间,秦书墨呼吸一窒。 “许玉潋。” 秦书墨忽然凑近了小少爷,脸上的伤口处还贴着个印花创可贴,黑沉的眸子在黑暗下显得阴鸷异常,整个人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在小少爷反射性想要推开他时,一只还沾着干涸血液的大掌放肆地按在了二人之间。 “和我接吻很舒服吗?” 许玉潋当然是否认,他咬着被人亲得越发饱满的唇瓣,摇了摇头。 脸色潮红,指尖颤动,完全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可证明小少爷嘴里的话不可信的不止这些。 秦书墨状似不解地低头看着他,手指拿捏着小少爷的脸蛋,声音很轻,但切实地传到了小少爷的耳里,“但你明明很喜欢。” 为了证实这点,他拿着自己找到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盯着少年,不断地询问着,直至对方丢盔卸甲般地拥住他,委屈点头。 太不讲理了。 秦书墨不顾小少爷的阻拦,非说要亲自解决这场麻烦。 崩溃地埋在秦书墨的肩头,从未经历过,许玉潋羞恼地捂住脸,纤白的手指打着颤,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这里,一个下午胆战心惊的,本就胆子小,现下还在外面做了他自己平时都不会干的羞事,心都快要悬到顶了,随时都能够砸下来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子。 秦书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小少爷除了一张小脸哭了半天,又被人亲了一下午,显得有点乱七八糟外,其余的都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秦书墨自己的模样就有些狼狈了。 和人打架时就沾了酒水的衣服,留有划痕的手背和小少爷亲手打了补丁的脸侧,看起来跟街头的混混没什么差别。 秦书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让许玉潋自己走,拉着手问,“要回宿舍吗?” 许玉潋盯着秦书墨看了几秒,然后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 秦书墨今天穿的灰色运动裤本就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明明弄脏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许玉潋却咬着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少爷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嘴角上扬,秦书墨安慰他,“一点也不丢脸。” 因为他也有了反应。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现在他一定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到刺鼻的薄荷香味。 自持冷静的男人无法自抑地散发着信息素,几乎把严密贴合地将小少爷整个人完全地笼罩在了其中,试图牢牢地打上印记。 但始终不是真实的标记。 抱着小少爷从人少的地方走回学校,秦书墨黑沉的眸子里涌动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 已经是离开酒吧的第三天。 宿舍里冷战的氛围比起之前更盛,战地记者陆七一表示,这和之前是两种不同的冷。 以前是许玉潋看不惯秦书墨故意使坏,但秦书墨视若无睹毫无波动,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现在是秦书墨怎么看许玉潋怎么顺眼,每天的必做事项都好像是围绕着许玉潋展开的一样,说话的次数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不过许玉潋不为所动。 “秦哥,你俩咋了啊?你惹小少爷生气了?” 趁着小少爷去上课,宿舍里只有他和秦书墨,陆七一偷偷八卦道。 他头一次看见秦书墨对一个人这样大献殷勤,而且对象还是天天找秦书墨麻烦的小少爷,实在是稀奇事。 拿着部员推荐的几支唇膏,秦书墨想着小少爷最近吃东西时不时因为扯到最近伤口发出的气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我做错了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陆七一就这样看着秦书墨把那些唇膏放到了小少爷的桌子上。 夏天确实挺干燥的,嘴巴容易起皮,能注意到这种细节,看来秦书墨是真的在用心修复和小少爷的关系啊。 陆七一为这宿舍复杂的兄弟情叹了口气,“他肯定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七一的祝愿真的只是个祝愿而已。 因为秦书墨不断示好而缓和的关系在第二天下午就彻底宣告了破裂。 刚下课回来,手机里收到的上一条消息是秦书墨发来的。 他问许玉潋什么时候回宿舍。 其实早就到了。 许玉潋站在宿舍的走廊处,手机屏幕的冷光将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照了出来。 数据滑动,站在暖融的阳光下,他只觉如坠冰窟。 ———— ———— 第 75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76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77 章 漂亮主播 临近傍晚,太阳还没下山,街边的摊子已经支了起来。 出来觅食的人们三两成群,大笑着招呼着朋友,很快,玻璃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人在意的巷子尽头,一道娇颤的尾音被喧闹掩盖。 昨晚那场大雨停在了后半夜。 今日大晴,叶片间积蓄的雨水蒸发在空气里,呼吸似乎也逐渐变得潮湿闷热。 白皙额前浮着细密汗水,眉眼姝丽的少年唇瓣张合,呼出圈圈白气,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禁锢在角落里。 脑袋变作浆糊一团。 墨色羽睫挂着点点泪珠,此时不堪重负地耷拉在眼下。 试图挣脱的动作变得逐渐顺从,布料柔软的短袖在墙壁处向上挤出褶皱,单薄的脊背脱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着力点是侵略性极强的膝间。 陌生的温度从脚踝处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裤无人珍惜,在动作间变得凌乱发皱。 他鼻尖冒着汗,柔若无骨的手前倾抵住对方的肩头,似拒绝又似挽留,无论何种意图,埋在脖颈处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长度适宜的裤子变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肤通红一片,像是再多碰几下就会渗出血来,是对方卡住自己时弄出来的。 他没忍住弓着身子,想要并起腿离开那挤入陌生温度,谁知下一秒就被人颠着向上,无声的惊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运动短袖贴在秦书墨身上,勒出了手臂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宽厚的背部完全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书墨低着头,粗粝着手掌捧着少年的脸,脊背紧绷,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处饱满甜腻的唇肉。 他履行了帮助小少爷的承诺。 向来做事会做到最好,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又或者是…… 和小少爷伪装成一对野鸳鸯。 冷淡的面容此刻严肃无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认真,舌头却失控地舔舐着自己室友的唇缝,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用着力道要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 那样鲁莽的东西,毫无预兆直直地塞进了小少爷那张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爷顿时皱起了眉。 湿淋淋的小肉又红又软藏在冒着白气的呼吸里,哪里知道自己会有一天被人吃进了嘴里,可怜兮兮地流着甜汁叫人喝了个干净。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可怕的方式。 就连想要反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腰间被人紧扣着,小少爷略长的发丝粘连在白腻的脖颈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太热了。 秦书墨抱着他,皮肤贴合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烧,他开始嫌弃夏季里轻薄的衣物,以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就能让衣服变得厚一点,让被秦书墨紧紧拥住的自己再好受些。 小巧喉结上下滚动,在秦书墨炙热的视线下,许玉潋反射性地吞咽着满溢的水液,混杂着不属于他的薄荷气息。 是了,明明都用同一款沐浴露,可秦书墨身上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许玉潋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听秦书墨突然开口: “好多。” 什么好多…… 唇边湿润,秦书墨展示般地给他看着濡湿的指腹,那是刚刚擦过他下巴尖的手。 这下许玉潋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了,红着眼眶,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 仍有漏网之鱼从他的唇角滑落而下,唾液拉成丝,掉在锁骨处时传来一阵凉意,四周的空气却骤然暧、昧潮热得让他寻找不到氧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亲吻。 眼神失去焦点虚虚地落在巷口。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已经打开了。 夜风卷起,热腾腾的夏季在末尾烧得更旺,蝉鸣狂欢着最后的夜晚。 耳边是远处众人的交流声,被丢在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提醒许玉潋,他们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 这个问题令他呼吸一窒。 是意外闯入的路人,是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的‘野鸳鸯’,还是在等他回复消息的时新雨? 许玉潋不知道问题答案。 时间流逝的速度在这个小巷子里变得格外的缓慢。 起初得了些趣,小少爷还听话的回应了一下秦书墨。 以为就是要这样做得真才能瞒过别人。 结果刚颤着眼睫,在秦书墨鼓励的眼神下,伸着舌尖怯生生地碰了碰了,下一秒就被他吸着唇/肉又含又舔,一截嫩生生舌头都被人吃得快缩不回来了。 说不了话,手机又被丢在一旁,抗拒的动作被当作抚摸。 小少爷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当野鸳鸯这么难受,他就该被时新雨抓走的。 哪怕时新雨会和他爸妈告状,也好过在这里被坏室友欺负。 肤肉细腻,只穿着条及膝、如今被卷到大腿/根的短裤,小少爷修长匀称的白皙小腿悬空挂在男人灰色运动裤包裹的长腿旁,膝间粉腻,脚尖绷紧却点不到地。 无意识的眼泪滑落至脸侧的大手上,秦书墨理智回归,短暂地放过了小少爷肿/胀的唇肉。 他半抱着人,嗓音沙哑:“现在应该没事了。” 这样过火的亲吻似乎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银丝没有勾扯在二人之间,秦书墨肤色微深的手臂上没有留有小少爷抓出的淡红划痕,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或许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没能得到小少爷的回应。 这场露天的过界亲密令许玉潋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他靠在墙壁上,饱满烂熟的唇肉抿在一处,水光附在上面,晶莹一片,让人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戳就能从里面爆出汁来。 眼尾到锁骨处皆是漂亮的粉色,微微起伏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依旧失神。 像是个彻底被亲熟的小妇人。 视线从湿漉的眼睫下滑至小少爷的腿间,秦书墨呼吸一窒。 “许玉潋。” 秦书墨忽然凑近了小少爷,脸上的伤口处还贴着个印花创可贴,黑沉的眸子在黑暗下显得阴鸷异常,整个人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在小少爷反射性想要推开他时,一只还沾着干涸血液的大掌放肆地按在了二人之间。 “和我接吻很舒服吗?” 许玉潋当然是否认,他咬着被人亲得越发饱满的唇瓣,摇了摇头。 脸色潮红,指尖颤动,完全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可证明小少爷嘴里的话不可信的不止这些。 秦书墨状似不解地低头看着他,手指拿捏着小少爷的脸蛋,声音很轻,但切实地传到了小少爷的耳里,“但你明明很喜欢。” 为了证实这点,他拿着自己找到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盯着少年,不断地询问着,直至对方丢盔卸甲般地拥住他,委屈点头。 太不讲理了。 秦书墨不顾小少爷的阻拦,非说要亲自解决这场麻烦。 崩溃地埋在秦书墨的肩头,从未经历过,许玉潋羞恼地捂住脸,纤白的手指打着颤,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这里,一个下午胆战心惊的,本就胆子小,现下还在外面做了他自己平时都不会干的羞事,心都快要悬到顶了,随时都能够砸下来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子。 秦书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小少爷除了一张小脸哭了半天,又被人亲了一下午,显得有点乱七八糟外,其余的都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秦书墨自己的模样就有些狼狈了。 和人打架时就沾了酒水的衣服,留有划痕的手背和小少爷亲手打了补丁的脸侧,看起来跟街头的混混没什么差别。 秦书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让许玉潋自己走,拉着手问,“要回宿舍吗?” 许玉潋盯着秦书墨看了几秒,然后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 秦书墨今天穿的灰色运动裤本就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明明弄脏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许玉潋却咬着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少爷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嘴角上扬,秦书墨安慰他,“一点也不丢脸。” 因为他也有了反应。 如果小少爷不是一个beta,那现在他一定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到刺鼻的薄荷香味。 自持冷静的男人无法自抑地散发着信息素,几乎把严密贴合地将小少爷整个人完全地笼罩在了其中,试图牢牢地打上印记。 但始终不是真实的标记。 抱着小少爷从人少的地方走回学校,秦书墨黑沉的眸子里涌动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 已经是离开酒吧的第三天。 宿舍里冷战的氛围比起之前更盛,战地记者陆七一表示,这和之前是两种不同的冷。 以前是许玉潋看不惯秦书墨故意使坏,但秦书墨视若无睹毫无波动,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 而现在是秦书墨怎么看许玉潋怎么顺眼,每天的必做事项都好像是围绕着许玉潋展开的一样,说话的次数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不过许玉潋不为所动。 “秦哥,你俩咋了啊?你惹小少爷生气了?” 趁着小少爷去上课,宿舍里只有他和秦书墨,陆七一偷偷八卦道。 他头一次看见秦书墨对一个人这样大献殷勤,而且对象还是天天找秦书墨麻烦的小少爷,实在是稀奇事。 拿着部员推荐的几支唇膏,秦书墨想着小少爷最近吃东西时不时因为扯到最近伤口发出的气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我做错了事,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陆七一就这样看着秦书墨把那些唇膏放到了小少爷的桌子上。 夏天确实挺干燥的,嘴巴容易起皮,能注意到这种细节,看来秦书墨是真的在用心修复和小少爷的关系啊。 陆七一为这宿舍复杂的兄弟情叹了口气,“他肯定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七一的祝愿真的只是个祝愿而已。 因为秦书墨不断示好而缓和的关系在第二天下午就彻底宣告了破裂。 刚下课回来,手机里收到的上一条消息是秦书墨发来的。 他问许玉潋什么时候回宿舍。 其实早就到了。 许玉潋站在宿舍的走廊处,手机屏幕的冷光将他没有表情的模样照了出来。 数据滑动,站在暖融的阳光下,他只觉如坠冰窟。 ———— ———— 第 78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79 章 漂亮主播 鼻血滴在床单上,瞬间就洇出了深深的印子。 屋内鸦雀无声。 着急忙慌之中小少爷张着唇发出了点微弱的“啊啊”惊叫。 声音又小又娇,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那嗓子里发出来的,黏糊得像是小猫叫春。 时新雨鼻血流得更凶了。 许玉潋反应过来,脸侧泛着春桃似的薄粉,急急忙忙转身给时新雨拿纸。 有时候时新雨甚至会忘记小少爷是个小哑巴。 那一双眼眸透亮碧绿,看向人时含着粼粼水光,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只一眼对视,就好似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在耳畔低吟。 无需开口,自然有人用心去理会他的意思。 那么漂亮的人,聪明又乖巧,怎么会是个小哑巴。 可就连他是小哑巴的时候,偶尔零碎发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时新雨陪着许玉潋长大,那些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在他的梦境里清晰地回荡了无数遍,带领着他从懵懂无知的少年跨越到成人。 他以为许玉潋是他最好的弟弟。 因为他从前觉得兄弟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不够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好像已经完全不能够让他满足了。 因为岁数增长而纷至而来的众多现实问题,每一个都足以令他们分离,兄弟身份已经无法再让时新雨堂堂正正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要怎么留下? 时新雨看着少年的背影,呼吸一窒。 少年修长细嫩的长腿不着寸缕半跪在床上,对他毫不设防的模样,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慌乱地半俯着身伸手去拽床头的纸巾。 纸巾递到手边,时新雨愣怔地接过。 许玉潋坐在他的身前,远山般的细眉蹙起,看着他这副流血流傻了的模样眸子里盛着担忧,打着手势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席梦思顺着许玉潋的动作在时新雨面前凹陷下了一块。 思绪和身体都俱是一震,时新雨喉结滚动,没能接上许玉潋的话。 室内冷白的光线明晃晃地打在那莹润的轮廓上,衣摆半遮半掩,瘦弱细韧的腰部线条延伸逐渐变得丰润而饱满。小巧指尖撑在柔软的床单上,分不清是他更白一些还是床单更白。 二人相对而坐,那一处血点落在中央,看起来如此滚烫刺眼。 时新雨狼狈地擦掉脸上的那些血渍,仰着头,整个人狼狈不堪。 许玉潋看着他那张血液乱糊的脸欲言又止,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体弱了。 晚上睡到了一间房里。 本来是换个床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时新雨非说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就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结果现在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闲置了。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玉潋没纠结太多。 挑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就乖乖地穿着睡衣上了床。 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时新雨和许玉潋面对面躺着。 许玉潋睡觉很安分,特别是在常年管着他的竹马面前。 关上了灯他就没再看手机,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想着明天下午赴约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见学姐。 时新雨看着那垂落的纤长羽睫,伸手去勾许玉潋的手指。 黑夜里,时新雨清晰地感知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枕头贴近,他与许玉潋的呼吸只有一拳之距。 “潋潋。” 他低声开口,捏着许玉潋的手指,像是小时候那样贴着对方。 “你以后会结婚吗?” 眼睫微颤,没有睁开眼,许玉潋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回答。 时新雨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什么样的性格,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喜欢到怎样的地步会和对方结婚,他想问的东西太多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时新雨抬眼一看,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轻笑了下,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叹了一声,“来日方长……”- 和学姐约定的地点是校外的一处咖啡馆。 因为赴约前他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许玉潋决定先回宿舍一趟。 他的书还放在背包里。 走到宿舍门前,许玉潋拿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打开门,显然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开门?”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 许玉潋肩头一缩,对上了秦书墨黑沉的眸子。 和昨天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今天的秦书墨眼下添了青黑,像是一晚没睡好似的。 许玉潋抿住唇,想起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 “进去吧,你待会不是还有课吗?”秦书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用钥匙打开了门。 平静的态度,干净整洁的寝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他崩溃后在宿舍一系列堪称疯狂的行为,还是晚上意外发出去后时新雨觉得不太妥当的照片,秦书墨都没有提起。 许玉潋看见秦书墨的手上添了块白纱布。 没有多问,二人保持着平静的和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许玉潋视线扫过桌面上新添的镜子,发现秦书墨一直在偷偷看他。 明明是抓住别人偷看自己,小少爷却先一步露了怯。 快速地扭开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乱阵脚,又板着脸看了回去。 他伸手指着那镜子,秦书墨垂下眼,顺从地回答:“昨天你的镜子碎了,我重新买了一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挑了个和之前模样差不多的。” 许玉潋没什么表示,不答喜欢也不说嫌弃,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选着书本。 秦书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知道这就是小少爷收下了的意思,唇边升起微不可察的笑意,笼罩了他一天的阴霾在此时终于减淡了不少。 说上了话,之后再开口就不会太突兀。 秦书墨没有追人的经验,朴实无华地提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弥补方式。 他拿着最近他在图书馆内总结出的竞赛相关知识点的笔记,放到了许玉潋的桌面上。 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后,秦书墨翻开了第一页,“这是竞赛知识点。” “如果你需要补习的话,可以随时找我。”秦书墨知道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让小少爷生气,就与昨天一样,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想超过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薄弱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些笔记不假,都是一笔一画标注好的重点,一旁甚至还添上了新的批注。 许玉潋粗略扫了几眼就看出了这份笔记对他很有用,他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答应秦书墨的话,没有什么比在成绩上死死地压住秦书墨更令他舒心的事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秦书墨为什么要帮自己。 似是知道许玉潋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秦书墨沉默了片刻。 理由很简单。 这些竞赛成绩对于他来说只是赚取外快的工具,有没有都没关系,他更希望许玉潋能够开心。 知道对方不屑于自己的主动放弃,所以秦书墨选择了帮助对方进一步学习。 综合性测试方面许玉潋本就压他一头,这次专业性的竞赛只是对方还不太熟悉,只要认真理解,超过他也是迟早的事。 秦书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只是借此提前一步把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 希望能够靠此,再多窃取几分相处的时间。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这未免太过轻浮,他不想将这些强加于少年身上,更不想吓到他。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成为最普通的朋友,这也是很好的。 至少能够在对方离开的夜晚,得到一条代表平安的回复。 许玉潋自己沉默惯了,轮到别人对着自己沉默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把人从屏蔽列表里拉了出来,忽略那与秦书墨外表不符的99+条未读消息,许玉潋打下了几个字。 潋潋:我会按照补课的小时费给你算工资。 秦书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一秒也没犹豫地应了声:“好。”- 临走前许玉潋还不忘记炫耀自己要去和学姐见面的事。 虽然上次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酒吧,但许玉潋心里还是惦记着对方可能是情敌的事,有些忌惮秦书墨。 他把手机放在联系人列表上调到最亮,特地在出门前放在了楼梯上,然后很大声地关上了门。 秦书墨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小少爷没带手机。 还没等许玉潋走到楼梯附近,他就出声叫住了许玉潋。 佯装惊讶地接过手机,许玉潋直直地盯着秦书墨观察他的脸色。 直到秦书墨面色变得越来越涨红,他才没趣地瞪了眼人,转身走了。 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下课铃一敲响,许玉潋就直奔校外的咖啡馆。 他到的时候云微之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许玉潋歉意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礼物,云微之很高兴地接过,安慰道:“本来就是我要来物归原主,来得早一点也正常,毕竟你还有课呢。” “还给我带见面礼,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云微之毫不掩饰自己对许玉潋的喜欢,她看着这漂亮的小学弟都觉得母爱泛滥了。 许玉潋被她夸得羞涩极了,抿着唇摆了摆手。 然后无措地拿着手机也夸赞着云微之的温柔美丽,把云微之逗得花枝乱颤。 “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宝宝你可真是个小天使,要是我妈在这听了都要说你这心眼全偏我身上啦。” 寒暄了两句。 将那天许玉潋不小心落下的东西还了回去,云微之赶紧抓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跟许玉潋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聊了起来。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聊到专业方向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并不分歧,反而会增加不同的思路。 再加上云微之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算没办法很流畅的沟通,还是聊得十分愉快。 许玉潋看向云微之的眼神越发的崇拜,聊着聊着还做起了备忘录。 一人说话,一人应和,不时打一些字来回答对方,穿过透明玻璃的橘色阳光都成了他们这美好画面的点缀。 只是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云微之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皱着眉,云微之对着许玉潋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转身去卫生间接通了电话。 再回来时已是眉头紧皱,她犹豫开口,“潋潋,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就是……我妈擅自给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但是我是不婚主义,要是没个结果我妈肯定还会继续……这让我很苦恼,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伪装成我的伴侣?”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我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许玉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相亲对于这个时代追求自由的人来说是极为束缚的。 虽然学姐并不想结婚这件事令他有一点点遗憾,但帮助学姐解决麻烦他义不容辞。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潋潋,你又帮了我一次……”云微之内疚又感激,她拉着许玉潋前去商场购买伪装物品,“只占用你半个小时就好!” 只是许玉潋没想到的是。 他以为自己会以beta的身份扮演学姐的对象,没想到学姐拉着他走到女装店就是库库一顿买裙子。 看着学姐鼓励的眼神,许玉潋无措地捏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 ———— 第 80 章 漂亮主播 “薛傅韫。” “嗯?” 凌晨三点,车厢内,灯光摇晃。 外面零碎闪烁的白炽掠过,和书里描述的流星很像。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那。” 许玉潋垂下眼。 他忽然发现,其实许愿不是实现愿望的必要条件。 因为会有奇怪的好心人,在你从未吐露过心事的情况下出现。 例如毫无预兆出现的薛傅韫。 许玉潋靠在窗边,玻璃上倒映着他秀气温润的模样,薛傅韫转过头,视线与他在倒影里对视。 “很想知道的” “嗯。” 认真到有些执拗的回答。 断掉的聊天再次接上,问话声轻得几乎要藏进风里,像电影里主人公的念白。 空荡的车厢里,广播声从远处传来,预告着他们即将到站。 细白耳机线连接二人同频的呼吸,少年流动的眸光里,藏着他内敛又懵懂的复杂心事。 “嗯……”薛傅韫佯装思考,在许玉潋的注视下过了好一会,没憋住,轻笑了下。 “是跟潋潋有关的答案,猜猜吧的” 抛出来的问题得到了小蝴蝶的认真对待。 脸蛋严肃,他皱着眉,开始思考。 薛傅韫趁机偷看他。 即使薛傅韫姿态轻松,仍能看出他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在和许玉潋相处的时候,冷峻的眉眼才柔和下来。 他赶来得匆忙。 比赛出结果的时间是主播赛结束之后。 分别前就定好的机票,早就明确过的目的地,唯一的意料之外,就是这次的突发事件。 他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站在候机室,看着屏幕里那些密密麻麻刷屏的文字,薛傅韫忽然觉得周围密封到令他喘不过气。 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愤怒都无法概括那一刻的心情。 明明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去保护对方,但心底依旧会为许玉潋那一刻可能会体会到的恐惧而感到担忧。 “我猜不到。” 许玉潋想了很久,始终找不到答案,细秀的眉皱起,“我也没有告诉过你。” 夜色沉沉,男人撑着脸看向他,又很快收回视线,“你当时有没有想到我的” 许玉潋抿唇,“想你的话你就会出现吗的” “嗯。” 嘴角上挑出弧度,耳根却是红的。 明明是听起来不太正经的答案,可男人那逃避的姿态,似乎把真假模糊到了难辨的程度。 在即将到站的广播声中,薛傅韫轻声道:“想我的话,我就会出现。” 但他知道许玉潋是不会想他的。 所以薛傅韫的潜台词是: 在任何你愿意看向我的时候,请允许我陪在你身边。 鸦羽般的眼睫跳了下。 极速穿梭的铁轨声是心跳的另一种形式。 …… 凌晨四点,他们到站。 两个人什么准备都没有,一点也没有格调地走在路边。 衣衫随意简洁,薛傅韫行李箱提在手边,双肩包斜挂在肩上,另外那位小蝴蝶两手空空,正沿着白线往前跳。 在天色渐渐亮起的凌晨,世界都是冷淡浓郁的蓝色时。 看着蜿蜒的道路,他们一齐将目光放在了随处可见的自行车上。 “会吗的”薛傅韫手随意搭在他肩头,带着点诱哄意味地凑近。 许玉潋愣了下,摇头。 “试试的” 因为什么准备都没有地来了这里,所以再没有准备一点地尝试自行车,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小蝴蝶是聪明的小孩,他学得很快。 两个人缓慢地骑行在距离海边还有一段距离的街道,没有关闭的路灯是他们灯光师。 影子在昏黄的幕布里交叠,车轮滚动,风是柔和无比的轻纱,漂亮的青年任由发丝向后飞去,大笑着,仿佛在那一刻抛去了往日所有的重担。 浪潮的声音离他们越发近了。 胡乱骑行的自行车在道路上追逐着,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薛傅韫总是这样陪在他的身边,以一位并不明朗的追求者身份。 晏鹭声之前还嘲笑过他和小室友恋爱后好像变了一个人。 “大学霸连图书馆都不去了,怕不是担心小男朋友在宿舍等得无聊了的” 话里话外,都是说薛傅韫被这场感情绊住了脚步。 其实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谁能想得到朝夕相处这么久的时间,有人甚至连一点越过友谊的迹象都没有。 这或许是薛大学神唯一一科无法及格的课程。 他做不到将所有的感情剖析出来,强加给许玉潋,就连坦白,他都害怕会让许玉潋有压力。 他是那样了解许玉潋的性格,所以哪怕情感难以压抑在心中的无数个瞬间,他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话咽回口中。 如果说保持着现在的关系可以让许玉潋感到舒服,感到自在……做一辈子的朋友也很好。 但薛傅韫不满足这样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常常会让许玉潋离开他的视线,遭受到那些糟糕的事情。 他不想在对方最需要自己保护的时候,相隔万里,连消息都要通过其他途径,侧面打听。 心意的事情到底该如何坦白。 游离在他理智之外的那些想法,沉重,酸涩,如同阴雨天丝丝缕缕缠绕在身上的水汽,好像怎么表达都会显得太过苍白。 …… 车停在了沙滩的边缘。 并不是特别好的天气,阴沉的云笼罩在天空,在棕黄的沙滩和暗蓝的海面上,只有拍打出的浪花是唯一色彩。 许玉潋却站在原地看得出了神。 亲戚叔叔照片里的海和这个很像。 他们都是坏运气,好不容易来一次海边,还遇到了这样的天气。 但他又是好运气,好不容易来一次,就来到了曾经的照片里。 那时候,叔叔会不会也站在过他这个位置,和他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看着这片海,想到他。 片刻的沉默后,许玉潋忽然向前奔去。 轻盈的身影飞奔朝向大海,踏上湿润的沙滩,让冰冷的海水盖过他的膝盖。 宽大的衣摆被风吹得起伏,副本里的小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 靠着自己还完了所有的欠款,努力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学习成绩优秀。 如果叔叔现在就在自己身边,他应该会为自己感到高兴吧。 仿佛获得了新生,迎接着浪花和海风,他投进了梦中叔叔的怀抱里。 “潋潋。” 薛傅韫快步追上了他。 咸腥的海风灌入鼻腔,浪花击打在他们腿上。 少年清亮的眸子带着笑意,慌张又轻盈地从男人手下逃走。 “薛傅韫!” 他大喊着,将海水覆了出去,薛傅韫不避不让,就任他洒了满身。 剑眉高高扬起,薛傅韫也作势要捧起水,“潋潋,有本事就不要跑。” 在暗沉无比的深郁天色中,他们奋不顾身地踏进了仿佛能将人吞噬的海水里。 宛若世界尽头,生命末尾。 忘记所有忧愁的,在尽情感受着这片刻的自由。 死在这瞬间,薛傅韫想,他不会有一点遗憾。 插着兜,最后他看着许玉潋跑远的身影,低头轻笑了声。 “潋潋……” 他没把握让许玉潋接受他的感情,但偶尔他又会想,被拒绝了又如何。 最后不过是和从前一样,继续扮演暗恋者,在无数个没被察觉的地方,偷偷看向许玉潋。 要怎么说出口。 薛傅韫曾在他昏沉睡意时诉之于口。 他也就敢做到这样。 开心点吧,如果不说出口就能保持他们现在的关系,那他愿意永远不说,只希望他的小蝴蝶开心点。 “喂!” 薛傅韫回过神。 少年清瘦的身形在风里一览无余。 似乎跑得累了,他停在了原地。 撑着膝盖,依旧弯着眉眼,唇边是陷进去的小小梨涡。 手在身前比了个小喇叭,隔着一段距离,他说: “谢谢你!” 浪花打得好高,心跳声比水声还要响。 薛傅韫停在了原地,似乎愣了一会。 然后压抑着嘴角,十分故意地对着少年行了个绅士礼,丝毫不谦虚地应下这声感谢。 “潋潋赞缪。” 不伦不类的动作和话语。 无人的海边,少年清脆的笑声持续了好久。 踩着水,薛傅韫就那样试探着朝他靠近。 含蓄,长久,东方人在感情里独有的沉默,似乎星星点点的幸福足以抵消长达一生的酸涩。 如果说男人的深色瞳孔是某种圆形相框,那么入镜的少年就是他人生中的唯一主角。 黑沉的眼眸中,是不需要注释的爱意。 …… 天色渐亮的时候,来到海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附近的居民有来海边散步的习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牵着手,闲聊着踩进湿漉的沙滩里,又嬉笑着让海水把那些泥沙带走。 许玉潋和薛傅韫两个人站在他们之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好像他们也是那样。 牵着手来,散完步后,又会牵着手回家。 日复一日的生活。 温馨,宁静。 他们在霞光中靠在一起。 许玉潋坐在沙滩上,正用捡来的木棍,往上面画图案。 可以看出来,画的是只小蝴蝶。 两个圆溜溜的翅膀,弯曲的触须,带着点零零碎碎的斑点和花纹,被海水一冲就消失了。 “啊。” 薛傅韫和他异口同声,“小蝴蝶飞走了。” 怎么会这么好笑呢,心口软得像滩烂泥,比沙滩还软,能让许玉潋一踩一个脚印。 如果他愿意的话。 薛傅韫有时候真觉得这个许玉潋可爱糟了。 临走前,朝阳已经将海对岸的云层染成了红色。 像傍晚,也像清晨,像世界末日即将开始的信号,也像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 心情要怎么形容。 许玉潋觉得自己头一次这么喜欢水。 “潋潋。” 薛傅韫牵住他的手,身边是被他找来帮忙拍照的热心路人,举着相机,正热情地给他们找着角度。 “要一起拍张照吗。”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 提前订好的车票,疯狂到不顾白天黑夜的旅程。 有人把那张掉出来的相片记在了心里。 只是因为,他是他而已。@正版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玉潋鼻尖发酸,他看着眼前的人,明知故问,“你看过那张照片了对不对的” “是所有美人鱼上岸就会像你这样掉珍珠吗的” 薛傅韫转移话题,手指捏上他的鼻尖,得到少年恼怒的扭头。 “……我没哭!” 拍下来的照片薛傅韫后来印了两张。 一张给了许玉潋,正经拿了画框包着,一张他自己留着,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原片存在手机里,私密相册上了好几层锁。 倒也不是不好意思给别人看,毕竟他把背景图全换成了那张照片,就是怕什么时候不小心被系统吞了。 这种事可不行。 那是他们两个第一张双人合照,十分狼狈,湿着衣服,身上还有沙子。 许玉潋对着镜头抿唇笑着,有些腼腆。@正版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傅韫没能抓到镜头,视线落在身旁人身上。 他没有提出重拍,就这样,就很好。 叔叔曾失约过的海边旅行在很多年之后,许玉潋自己圆上了这个约定。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许玉潋站在照片里的一角,和他叔叔同样的位置,但又完全不同。 这次给他们拍照的路人手很稳。 身边空缺的位置也有人在。 他们二十几岁的年纪,大笑着牵住彼此的手,再糟糕的模样都敌不过那时真挚的情谊。 完美的,不留遗憾的,那个仿佛世界末日最后一秒的夏季。 手中的温度,薛傅韫永远都不会忘记。 80-90 第 81 章 漂亮主播(完) 个人剧情在主播赛落幕后也迎来了落幕。 系统的副本收集工作在七日内完成,也就说明在脱离副本前,小蝴蝶还有段自由的暑期生活。 难得的小长假,无需担心其他事。 小蝴蝶擦着汗在路边买了杯冰饮,听着树上传来的蝉鸣声,感叹暑期最大的特点—— “天气好热!” 最近的气温已经到了小蝴蝶都不太适应的高温。 系统处理着后台的数据,不忘接上他的话,【需要系统帮忙吗的】 许玉潋摇了摇头。 眼睫在日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点,望着路边的绿植,他忽然提议道:“我们不如回老家避暑吧。” 系统当然不会反对。 所以区别于之前忙碌的兼职生活,随意搭上了辆大巴车,这个暑假,许玉潋回到了叔叔的老房子。 房子的位置在个偏远的小县城里,临近边缘的村庄。 当初因为地段不好,也不是什么大房子卖不出几个钱,这才留了下来。 许玉潋倒是很喜欢这里。 老式的平层,外面围了小院子,里面铺着好几块黑泥地。 但因为好长时间没人打理,上面长满了杂草。 “系统……”许玉潋拧着眉,扒拉了下面前的叶子,“怎么办呀。” 凭空出现的透明身形反射着周围的环境色,站在原地的少年被它抱起,稳稳地放到了屋檐阴角下的摇椅上。 【让系统来收拾吧。】 小蝴蝶的心思好猜得不行,得了空,随便找到个机会都要往土里种几朵花。 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他的天堂。 系统特意将他心心念念的那几块地给松了土,谁能想到,有天无限世界的系统还要具备田园模式。 房子整理好的当天晚上,许玉潋就下单了花苗。 这次不能在这里久住,他养的花也不能从小培育,所以只能买带着些小花苞的花苗。 要是开得早,估计脱离副本前他还能看几眼。 夜深。 家中没有热水器,灯泡也有点要坏掉的意思。 晚上是系统准备的热水。 但在等对方把浴室里的灯修好前,门突兀地响了起来。 有阴影投落在门边贴了报纸窗户上,伴随着摇晃狰狞的树影,这场面看起来就像是国产恐怖片的开头。 许玉潋琢磨着自己才刚下单,即使店铺再快,也不能秒送达吧。 脑袋里一瞬间把所有可能遇到的坏人都想了一遍。 许玉潋从沙发上冒出个脑袋,眼眸浑圆,“系统!” 他手忙脚乱地缩到在系统背后。 即便隔着那层透明的身体,什么都遮挡不住,他还是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是谁啊的” 许玉潋抓着系统不知道什么布料的衣服,边小声地问着,边碰他的手。 疑惑又好奇地戳他,“哎,你的胳膊摸起来好硬,和我完全不一样。” 【……】 系统沉默了片刻,捏住他的手,转移话题,【外面的人是顾少连。】 听见是顾少连,许玉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奇怪。 屋子外面没有路灯。 打开门的第一时间,顾少连甚至没能说出话来。 室内暖黄的光线拢在小男生的发丝上,他眸色柔软,颤着眼睫,似乎很惊讶,“你怎么来了呀的” 顾少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之前你不告而别,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了。”他说,“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的” 扣着木质的门边,许玉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发生的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本来就不打算过多牵扯,所以不告而别似乎也很正常。 只是被人当着面问,这样的话显然不适合作为回答。 室内闪烁的灯泡打断了二人的僵持。 “灯坏了的” “嗯……好像是的。” “我帮你换吧,我有经验。”顾少连信誓旦旦,“我以前就是干这个的。”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的】 莫名其妙的,当晚顾少连登堂入室,直接住进了为数不多的客房里。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许玉潋在客厅里碰到正煮着早餐的顾少连,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等粥喝到了嘴里,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对方好像是昨天来的。 第二天隔壁的那个院子里也热闹了起来。 许玉潋搬着小凳子在谋划哪块地种哪种花的时候,有辆搬家公司的车停在了旁边,好多人在往里面搬东西,动静不小。 他看了几眼,没想起来以前隔壁住的是谁,索性就不想了。 念着自己的花种,快递还没到,小蝴蝶先回家里面去拿水壶和铲子了。 随手按亮屏幕,手机上的订单已经提示正在派送。 下一秒就有通电话打了进来。 许玉潋边接电话边往外走,“喂你好的” 走到门外,看见停在院子外的高大身影。 戴着鸭舌帽,普通快递员工服,手上提着箱东西。 显然是他的花种来了。 那电话里这个是谁的 “有人在吗,您的快递到了!” “我在这里。”来不及思考,许玉潋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 可等他准备接过那箱子时,快递员却忽然后退了一步,他手落了个空。 “你……” 迟钝地抬起眼,刺眼的阳光下,那张格外熟悉的面容对他扬起笑,“潋潋。” “好想你。” 自从主播赛的事情过去之后,许玉潋几乎是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通讯软件无法联系,直播间也已经解约,好像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果不是昨天对方突然诈尸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钟岭生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 “钟岭生的”许玉潋懵懵地看着他,瞳孔都放大了瞬,“你、你开始干快递了吗的” 钟岭生:“……不是,你不觉得很惊喜吗的” 在许玉潋还没理解有什么好惊喜的时候。 有人撑在旁边院子的围栏上,朝着他们这边开口。 “怎么这么多人啊的” 兜兜转转,都是熟面孔。 钟岭生当时表情就变了,十分不爽地皱着眉,“你怎么也在这里啊,跟踪狂吧你!” 贺熄渐双手摊开,“你说的自己吧,我可是这里的正经住户。” 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顾少连穿着睡衣,手上还拿着两片西瓜。 浑身上下充满了生活气息,特别不刻意地站到了许玉潋身边,“哦,是花种到了的晚点我们一起种吧。” 被遗忘许久的电话那头,男人轻笑了起来。 薛傅韫说:“好热闹,宝宝。” “我在你家附近了,能告诉我该往哪走吗的” …… 短暂的假期生活几乎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两个院子才能装得下的人数,硬是要挤到许玉潋家里,每件小事都能惹得他们吵起来。 但也不是不开心。 不了解养花的几个男人们在许玉潋动手的时候也跟着学。 他们不会觉得乏味,反而异常认真地去学,把许玉潋的小爱好也当成了自己的爱好。 两个院子的花圃里种满了花。 这些男人对待那些花苗就跟对待孩子一样,恨不得太阳大一点都要给它们遮阳。 十分夸张。 除了在家中待着,偶尔他们还会一起出门。 几天时间,把附近逛了个遍。 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去溪涧里玩水,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去山上抓萤火虫,在半夜的时候躺在院子里,一起数星星。 每个人都享受着这样难得静谧的时光。 幸福是无需言语的陪伴。 但物极必反。 或许是这段时间过得太惬意,所以刚脱离副本,许玉潋就遇到了完全没想到的突发事件。 他本该空无一人的玩家公寓里此时正开着灯,厨房里有烧水的咕噜咕噜声。 “系统,是你做的吗的” 【不是。】 许玉潋愣在了原地,就在此时,卧室门响起了微弱的吱呀声。 系统突然道:【先离开这里。】 但显然为时已晚,一双大手从他身后出现,堵住了玩家公寓里唯一的出口。 而卧室里,曾在副本和他新手副本和他见过面的谢锐泽,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潋潋。” 闻修齐和谢锐泽二人同属一个公会。 有人查到了消息,就很难不让另外那个人知道。 所以,在谢锐泽找到人之后,他们两个直接强闯了公寓,守株待兔。 许玉潋被他们吓得好半天没敢说话,捏着手,几乎是要把自己缩到墙角里。 闻修齐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个圈,最后挑眉,拉着许玉潋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姓谢的,别把人吓到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被吓走就知道该死了。 谢锐泽一声不吭转身进了厨房。 和许玉潋幻想的各种可怕进展并不同,谢锐泽只是将他炖好的排骨汤给拿了出来,碗筷的地摆放着,他坐到了许玉潋的对面。 他们吃了顿还算和谐的晚餐。 在许玉潋稍微放松了点后,他们才说出了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 “有兴趣加入我们公会吗的” 模样漂亮的小男生缓缓抬起眼睫,粉润的唇瓣抿得发白,犹豫地看向他们。 桌上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的方向倾斜了身。 视线集中在许玉潋的表情上。 副本似乎并没有令许玉潋太过耗费心神,他依旧如初见时一样让人心跳乱速,甚至更为惊艳。 谢锐泽喉结下压着,补充道:“加入公会有很多好处,定期回馈的积分还有道具。” “如果你来,我们可以陪你一起下副本。” 他说:“排行榜玩家的实力,足够保护你安全通过副本。” 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不敢确定下次许玉潋从副本里出来,还能不能再找到他。 但如果他是公会成员,那就可以定位他进入的副本和脱离地点。 这个条件绝对是无限世界里的独一份福利。 要知道公会里从来不做慈善。 许玉潋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东西。 但先不说他们闯入他的公寓,莫名其妙地邀请他进入公会这件事有多冒犯,光是他自己的身份,他就不可能加入公会。 他们只是在任务里遇到过的人而已。 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 “我不要。” 他严肃着小脸,语气认真。 “还有,你们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公寓。” 两个人听话的离开了。 但只离开了大概半天不到。 许玉潋刚睡醒就听见了有人在敲门。 又是闻修齐和谢锐泽两个人。 “潋潋,之前的事是我们做得太过分了。” 在毫无道德可言的无限世界里,两个男人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完全没有多想,直接按本能,选择了条最稳妥的待兔方法,却没想到那样做会不会吓到许玉潋。 久违地进行了自我反思,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为什么被赶出门的原因。 所以今天又来了。 在门边诚恳地道歉了近三分钟,小蝴蝶心软,怎么也没办法再和昨天一样,对他们冷脸,糊里糊涂的就被哄出了门。 他们公会领地外恰好就是在生活区附近。 谈话地点定在了玩家自营的餐厅里。 靠窗位置,许玉潋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抿唇,“我不想加入公会,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喜欢。” “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副本。” 谢锐泽眼眸黑沉,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有其他反应,只是垂眼,“不用加公会。” “让我们跟着你一起下副本,那些公会福利你也会有。” 闻修齐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并没有反对。 许玉潋觉得不太对劲,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天上掉钱的事。 他摇了摇头,“谢谢,但是真的不用了。” 午饭时间,玻璃窗外,有许多玩家经过他们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许玉潋的错觉,他感觉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好像有人在偷拍他。 闻修齐还想邀请他去公会参观一下。 但许玉潋现在只想逃。 公会外的光屏上显示着会内前十的人员积分,除了闻修齐和谢锐泽二人,他还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 柏景。 想到上上个副本他做的事,许玉潋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要是在公会里遇到,多半得闹得很难看。 借着需要离开一会的理由,穿上系统给的伪装,他偷偷钻进了公会外的小角落里,呼唤系统,“系统……我们快进副本吧!” 【宿主不休息了吗的】 “不了不了,我想快点走。”想到公会里都有些什么人,许玉潋差点把头摇成拨浪鼓。 系统沉默了许久,在副本即将开启前,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那些你遇到过的玩家里,没有你喜欢的类型吗的】 【感觉你很反感和他们碰见。】 “喜欢的类型……”许玉潋表情有些茫然,“我没遇到过蝴蝶玩家,他们都是人。” 言下之意便是小蝴蝶和人没有可能,他确实不喜欢。 系统没有再多说。@正版尽在晋江文学城 …… 【南黎朝代,人妖共存。】 【双方关系形同水火,厮杀不断,百姓叫苦不迭。】 【南黎国国师夜观天象后同天子商讨,在南黎国领土内分批召集了名为“缴妖营”的队伍,开始了覆灭妖族的计划。】 【包庇妖族者,罪同妖族。】 暴雨洗刷着山野里的树木。 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水流汹涌,四周泥泞一片。 不起眼的灌木丛内,浑身鲜血的青年警惕地缩在那,皮开肉绽的手掌说明了他在进入这里前,所遭受的非人折磨。 随意嚼烂嘴里的树叶,苦涩的味道蔓延舌尖,他猛然抬起头。 视线锁定在一处摇动的草丛里。 这样的环境里,随时可能会出现夺走人性命的野兽,宁肃羽感受着呼吸中的铁锈味,咬着牙,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但下一秒。 一双纤白的手轻轻拨开了那片高大的草叶。@正版尽在晋江文学城 披着雪色绒袍的美人身姿纤弱,轻颤的眼睫上翘着,若有若无地望向了灌木丛的方向。 “有人在吗?” 第 82 章 养兄如妻 乌云沉重,雨水晕深树丛颜色。 本就光线稀缺的深崖里四周如黑夜般阴沉。 偏偏就是这样的环境里,避无可避,那抹雪色清晰地撞入了宁肃羽的视线里,令他瞳孔猛地紧缩。 手上不自觉用力,缺口的匕首压在未结疤的伤口上,生痛。 目光从来人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渐渐看向他伞下轻抿的唇瓣,宁肃羽皱着眉,仿佛在思考能在三秒内让他丧命的可能性。 深崖环境恶劣,少有人涉足,就连来检查的那些官兵也不会特意来这里看。 这也是宁肃羽会选择躲在这的原因。 他不觉得会有人在这样寒冷恶劣的天气里误入这里,还能安然无恙地走那么一大段路,最后恰好出现在他躲藏的位置。 尤其是像对方这样,看上去该是在官宦家族里,多走几步就有人着急得不得了的大少爷。 ——“咔吱” 树枝由重力折断的声音,来人踏近了。 依旧保持着警惕,宁肃羽屏住呼吸,没有轻举妄动。 没得到回应的美人轻捻着伞柄,又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却不是宁肃羽想象中的靠近。 透明水珠从伞面滚落,砸进泥土里,悄然无声地消失。 美人垂首,小心翼翼地缓步迈过水坑。 玉白侧脸因着寒冬暴雨氲了点水汽,鼻尖通红,恍若水墨眉间点了神的画中仙子,跃然于眼前。 只是在灌木丛旁边停留不到两秒,他提着过长的衣摆,转而便要再往深处走去了。 他的装扮不是适宜走入深林的类型。 踏过河流,伞面摇晃,不可避免的沾了雨水。 洁白绒毛粘成几簇,放在那人身上,如何看都让人觉得违和。 该是捧了暖炉踩进软毯里,枕了这柔软的外袍,同人谈些书卷上的典故才是,而不是跑进这有野兽精怪出现的悬崖深处。 纸伞落下,画面转瞬即逝。 最后那一眼,是对方蜷着苍白指骨压住唇瓣,压抑地咳嗽了声。 宁肃羽呼吸一窒,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中的匕首。 从对方出现到现在,能够分析的线索也不过是他方才说的那句话。 宁肃羽摸不清他来此的目的到底是找人,还是迷了路寻人帮助,但无论是何种缘由,显然都与宁肃羽无关。 本应是如此的。 “嘶……” 灌木丛内的泥土过于湿滑,踩在上面稍微不注意就没蹲稳。 宁肃羽即使习武多年也难逃离地心引力,他朝着后方倒去,整个后背压在上面,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果然,准备离开的那人脚步停了下来。 泛黄的纸伞缓缓地抬起,透过发白的冬季雨幕,眉目如画的青年轻垂眼睫,同倒在灌木丛里宁肃羽对上视线。 似乎愣了片刻,青年怔怔地看着他,唤了句什么,但雨声太大,宁肃羽没能听清。 这季节无疑是冷的,暴雨之后多半就是大雪。 对方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宁肃羽看见他染上点点白霜的羽睫,可他的眸光却带着出奇的暖意。 许玉潋试探着叫出眼前人的名字,“你可是宁小公子……宁肃羽的” 他口吻迟疑,甚至没敢离对方得太近。 哪怕系统提示他附近只有宁肃羽在,许玉潋还是下意识地害怕了起来。 实在是因为面前这人看起来过于可怖。 浑身狼狈,脸上用染血的布料半遮住脸,衣衫破烂至极,还能看见他肌肉结实的腰腹上依旧渗血的伤口,伤痕遍布。 完全叫人联想不到剧情里那位风光无限的状元郎,现在的宁肃羽看上去就像个手上染血无数的歹徒。 许玉潋偷偷后退了一步。 站在了面前,宁肃羽能将眼前人的所有小表情收入眼中。 看不出任何危险的可能性。 苍白面容,孱弱身形,仿佛比他这个伤员还要脆弱。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又怎么会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缴妖营里何时有过这样弱不禁风的人物。 擦去模糊了视线的雨水,宁肃羽撑起身从灌木丛里坐起,充满戾气的剑眉紧皱,盯着他,恶声问:“你是谁,怎会知晓我的名字的” 他口中说着防备眼前人的话,却只字未提自己若是真的怀疑对方,为什么已经躲避了这么久时间的灌木丛,会令他突然打滑。 那声质问伴随着声响彻天地的雷,雨势愈发大。 轰隆一声,许玉潋怔然地后退了几步,差点踉跄摔倒在地。 好在系统及时出现在他身后。 看不见的手紧扶在青年腰间,系统帮他撑住伞,缓声安抚,【他伤不了宿主,放心。】 许玉潋不是没见过脾气凶的玩家,他也不是特别胆小的人,但今日的场景实在过于可怖了些。 这副本说着人妖共存,他怎么总觉得人比妖还吓人。 许玉潋轻推开系统,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压下那点心悸的慌张,他从衣袍里拿出片折叠过的薄纸。 隔了段距离,滂沱大雨里,许玉潋就举着伞站在宁肃羽几米开外,那样醒目的白色身影,在伞下展开了那张纸。 “别害怕。” 语调轻柔,似乎能融进雨里的嗓音,是宁肃羽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宁肃羽说完看见许玉潋的反应才意识到不好。 衣料遮掩下的面容僵硬,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他该做什么,只隐约察觉这次,是他的不对。 皮肉外翻的手上那把匕首早就藏了起来。 此刻他撑在泥泞腐叶上,血水染红了周围的小水泊。 宁肃羽从灌木丛里站起身,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 他脚下沾满黄泥的长靴,还能从缝隙里瞧出几分之前的纯白。 明明自己被吓到了,青年还是强撑着所谓长辈的风度,对龇牙的狼崽子耐心解释道:“我欠了你父亲的恩情,算是他的旧友。” “他走前曾给我传来这封书信,叫我务必在危机时帮他的后代一把。” 青年愧疚地垂下眼睫,眉间带着愁绪,“但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听闻你的兄弟们已经都……后来恰好得知你出现在附近的位置,我同人打听,这才找到了这里。” 和书信一同拿出来的物件,还有块小巧的金色令牌,上面刻有宁肃羽父亲的亲印,做不得假。 许是方才的事真的令他怕极了。 拿着那些东西,面上分明是想要交到宁肃羽手里,让人亲自检查的,偏偏犹豫地站在原地,拧着晕了粉的指尖,不知如何是好。 惯是胆小,好半晌才憋出句。 “若是你愿意,往后便将我当做兄长,唤我声哥就好。” 宁肃羽沉默片刻,朝着他走近几步伸出手,看神情并没有什么恶意。 许玉潋试探着将那令牌和书信递过去,对方抬眼看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两样东西。 许玉潋清楚,这是愿意和他走的意思了。 …… “还好带了这些东西,不然这个任务就完不成了。” 想到宁肃羽前后的态度对比,他欣慰地点点头,为自己找到了正确带走任务目标的方式感到庆幸。 系统替他隔开那些潮气,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是。 这个世界里的小蝴蝶是妖族,刚化成人形那年就遭了别人的暗算。 本就没什么修为,那件事之后,整个人就伤了大半元气,导致他现在身体素质可能还不如一般人类。 和宁肃羽的父亲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碰见的。 系统担心许玉潋的身体,在这种小事上格外重视,生怕疏忽了半秒,让人又难受了起来。 许玉潋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反正他只是副本里是这样而已。 而且这次剧情似乎也很简单。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照顾好宁肃羽,等对方考取功名后,跟着去到京城黎都内然后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完全是个无辜的配角身份。 除了常常跟在主线角色身边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比起前几个副本的复杂,这次的任务看上去十分轻松。 和普通生活之间的差距,可能就是多了个宁肃羽。 暴雨天的山路不好走。 许玉潋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带路。 听着周围的雨声,他的注意力渐渐就转移到了剧情上,连脚下拦路的枯木枝也没察觉。 猛然朝前扑了过去,在许玉潋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前,一双手已经拦在了他的胸口,将他上半身的重量重新平衡。 带着冬雨潮气的身体挨得很近。 拒绝了许玉潋共撑一把伞的人一直暴露在大雨下,连隔着衣服的触碰都带着股寒意,令许玉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捂着唇,小声地咳了几下。 宽大绒袍的帽子裹着层浅色的毛领,青年拢在其中的小脸不过巴掌大。 墨色的长发从缝隙里流出,肤色白得几乎透明,皱着眉的娇气模样,似从西洋那边运来的玻璃娃娃,稍微用点力,就要碎。 毫无他口中所谓的兄长气质。 可偏就是这样的人,愿意为了个和死人不作数的约定,独自冒着大雨来悬崖下的山林里找自己。 父亲是他很重要的人吗。 “多谢你了。”许玉潋用伞撑着二人,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方才走了神,幸好有你。” 宁肃羽很快收回手,后退一步,再次离开了许玉潋伞下遮挡的范围。 也撤离了那拢了片暖融香气的呼吸。 他没有回应许玉潋的道谢,只是沉默着走在许玉潋身后,保持着一个能像刚刚那样,第一时间接住人的距离。 长时间淋雨对宁肃羽这样的伤员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不过宁肃羽不愿意和他撑同把伞,许玉潋也毫无办法。 勉强在天黑前走到了家门前。 位于悬崖下方河流流经的某个小村庄,靠近山脚的位置,住户不算很多。 许玉潋的屋子看上去还算不错。 竹子和石砖搭建而成,遮雨的布置是用了从外面运来的黑瓦片,引了雨水滚落,底下还垫了许多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玩意。 总之勉强成个温暖的小窝,能供狼狈的二人在寒冷的冬日里暂时休息。 收拾着灶台处的草木灰,许玉潋不太熟练地处理着家中的杂物,准备先烧出锅热水来,再做个小火堆暖暖手。 平日里这样的事都是系统来干,看得久了,就以为他自己也学到了点皮毛。 半懂不懂的,在灶台转了好几回,火还没烧起来。 许玉潋默默祈祷宁肃羽不要伤势加重,家中没有那么多治疗人类的药材,到时候病重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烧水现在看起来都是个问题。 宁肃羽坐在不远处,发烫的头脑令他思绪都开始变得缓慢。 麻木地摊着血肉模糊的双手,视线不聚焦地落在许玉潋身上,腹部泡了水的伤口边缘发白,看上去没一块好肉。 以他这个的状态,能在夜晚前被许玉潋带回来,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 其实从前宁肃羽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濒死的时候去相信一个陌生人,那是连他父亲都懒得斥责他的愚蠢行径,但他今日昏了头的,就是这样做了。 可能因为今日他无论如何都得死,那放任自己做点什么蠢事,似乎也无可厚非。 “肃羽。” 算不上熟悉却十分深刻的温柔语调,那股馥郁的奇怪香味又靠近了他。 宁肃羽睁开眼,恰好对上青年凑近的面容。@正版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方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地弯了弯眉眼,“我们先处理一下你这些伤口吧。” 他手上拿着几卷纱布和草药,旁边放着清水,不远处的火炉已经生起。 水壶咕噜噜地开始往上冒蒸汽。 宁肃羽当时觉得。 那一刻冷冽的寒冬和暴雨击打窗沿的声音,突然一下就被层柔软的棉花,隔绝在了他的世界外面。@正版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 83 章 养兄如妻 许玉潋坐在椅子旁准备给宁肃羽擦伤口,捧起衣袍的时候才发现脏了。 眼睫颤着,拧着湿毛巾的细白手指明显停顿了下,任由谁人来了都能看出他的不愉快。 【能弄干净。】系统安抚他。 小蝴蝶妖力微薄,最是畏寒。 天冷的时候他的屋子里不怎么开窗。 正正方方的雕花小木窗,可四周不太平整,关了窗也还是漏风。 为了保暖,他找狐狸借了好多绒绒的尾巴毛,搓成条,塞进缝隙里堵住风口。 不过收效甚微,所以狐狸问他拿自己的毛做什么,他也不好意思说。 觉得自己想了个蠢办法。 长达近四个月的寒冷气候,在窝里全靠那点小火炉过日子,但凡有人来小蝴蝶家打开门,散掉几秒热度都能让他皱眉头。 隔壁那只坏狐狸来这不过几次,就惹了小蝴蝶的不快。 直到狐狸从家里找了些品相好的兔毛给人做了绒袍,这才勉强哄得许玉潋搭理他。 那绒袍保暖又轻便,许玉潋常穿着,也是宝贝得紧。 可惜今日出门做任务淌了水,尾部早沾了脏污,灰扑扑的一块落在上面,格外碍眼。 系统控制着灶台处的火,抽空看他,立刻就懂了小宿主在想什么,忙哄他,【晚些时候就帮您清理。】 妖力深厚些的妖怪能将自身与环境隔绝开来,衣袍不论如何都不会被弄脏,但以许玉潋现在的情况,想要达到那种程度还得再修炼个几十年。 不过也没什么影响,系统总是会在不违反副本设定的情况下给他的小宿主开点外挂,那是它存在于此的意义。 “没事呀,下雨天弄脏也很正常。”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许玉潋摇了摇头,还反过来在脑海里轻声和系统吐槽道,“都怪这个副本的衣服太长啦。” 他把毛巾重新放进盆里,又沾了回水,指尖被冻得发红。 身后响起火柴的轻微爆裂声,屋子里灯烛缓缓晃动,在青年微垂的眉眼轮廓镀了层昏黄的光晕。 宁肃羽按着太阳穴,逐渐出了神。 青年说话的声音传入大脑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似乎是:“要是觉得痛的话就告诉我。” 上药之前需要需要清理干净那些皮肤上的血迹,还有泥土。 洇了清水的毛巾叠出个方便擦拭的小尖角,许玉潋控制着力度,按在了宁肃羽的伤口旁。 伤口发痒。 像是被人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 冰凉的温度让宁肃羽清醒了几分。 他拧着眉,强撑着坐直了身,推开了许玉潋的手,“我自己来。” 男人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凡是能看得见的地方几乎没一块好肉,新的旧的口子混在一块,看上去十分狰狞。 许玉潋正担心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会不会把人的伤势加重,现在见宁肃羽要自己来也乐得轻松。 不过他没有离开。 因为后续包扎需要用的草药还需要处理。 拿起旁边放着的草药,许玉潋估摸着剂量抓了些放进木研钵里,认真地锤捣了起来。 空气中苦涩的草木味逐渐盖过了之前浅淡的香气。 许玉潋看着研钵里溢出的绿色汁液,还不忘学着印象里长辈的模样抬头,叮嘱男人:“那你小心些,别把伤口又压出血……” 结果没等他说完话,对面眉眼凌厉的男人草草摊开那毛巾,直接往伤口周围粗鲁地擦了好几下。 脏污消失的同时,不少伤口也开始再次出血。 许玉潋被他那动作吓了一跳,淡粉的唇微张着,好半天讷讷问了句,“肃羽,你没事吧的”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许玉潋便摘下了兜帽。 苍白的面颊在室温下多了几分血色,脖颈纤白,乌黑的发丝柔顺挽在胸前,用门前细细的小藤蔓充作头绳,虚虚绑着。 羽睫颤抖时,眼下那滴泪痣格外引人注目。 宁肃羽移开视线,一声不吭地把毛巾又丢回了水里。 清水被血迹染成了淡淡的棕色。 似是察觉到宁肃羽拒绝与人交流的态度。 许玉潋抿了抿唇,没再多说,转而拿起已经捣得差不多了的草药递过去。 “这些草药你先敷在那些伤口上面,可以止血。” 湿润阴暗的崖下村落,周边生长最多的就是这些野生植物,能入药的种类不算少。 许玉潋在副本开启的那段时间,没事就会往后山深处逛。 想着住在周围的村民们或许会需要,所以在家中存了一些,但这些用于治疗宁肃羽,显然还是不够。 他伤得很重,起码看起来情况就很糟糕,普通的止血不一定能让他好起来。 思考着,许玉潋轻声道:“现在家里能用上的只有这种药,若之后你还是觉得不舒服,明天我们再去找村里的郎中看看。” 草药研磨了许久。 宁肃羽拿到手里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青年在研钵上留下的温度。 他咽下口中的铁锈味,在许玉潋转身时,艰涩开口。 “你这样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说完,他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我现在什么也没有。” 命也快没了。 完完全全是个无用的废人。 许玉潋什么也得不到。 宁肃羽找不到他这样做的理由。 那些话里,许玉潋全是在为自己着想,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带回来了个多大的麻烦。 生病治疗在这个时代所需的开销很大,其实能从屋子里的装潢看出青年并不富裕。 而且,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多半会引人怀疑。 最近缴妖营行动的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宁家的人,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 在人妖两族关系还没有这么恶劣的时候,常常有弱小的妖族被人类虐弄。 宁家家主那时站在了妖族那边,收拾了不少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也结下了许多仇。 等到南黎国皇帝策划好关于覆灭妖族的计划,宁家当时的那些行为,自然被划入了反贼之内。 就算皇帝能既往不咎,可人心险恶,宁家遭此劫难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往日交好的大家族纷纷与他们划清关系,连家门都紧闭着,就怕招了旁人的口舌,直接惹来灭顶之灾。 可偏偏眼前这个听他说话都会被吓一跳的人不怕。 敢独自走到悬崖深处寻他,也敢把他这个麻烦带到家中。 宁肃羽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要这样做的原因。 明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找不出自己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若是别无所求,就为了和那个已经死透了的人的约定,真的值得他做到这种地步吗的 狭小的空间里似乎静止了。 没人说话,互相对视着,安静了好长时间。 那时候,宁肃羽想,自己可能是真的病得不轻,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要说些让人难堪的话。 小孩说什么呢。 在副本内设定足足有几百岁的小蝴蝶眨了眨眼。 “系统。” 宁肃羽说话的时候,灶台上的水已经开始沸腾。 咕噜噜地往外冒着热气。 今天的晚餐许玉潋已经想好,打算好让系统做两碗热腾腾的青菜鸡蛋面了。 【饿了的】 “有一点点,一点点。”许玉潋想着家里种着的时蔬,补充,“我想要多加点娃娃菜。” 他惦记着晚餐,也没怎么琢磨宁肃羽的意思。 往后院里的小菜地走过去,许玉潋弯着眉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我之前说过。” “因为你父亲对我有恩,所以我才会救你。” 至于是在什么方面有恩,许玉潋并不打算告诉对方。 毕竟妖族在南黎国生存的第一步,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人族发现。 “之前的事是之前的事。” 宁肃羽抿住唇,泄气般的,把手中的草药用力捣了捣。 “他与你之间的那些旧事都与我无关,你现在做的这些,全算我欠你的。” “往后我离开,这期间的债务和花销,我定会翻倍还给你。” …… 擦拭伤口被拒绝,猜测宁肃羽是不信任别人靠近他,所以后续的敷药和包扎,许玉潋全都交给了宁肃羽自己做。 烧好的水舀了些出来,用作给宁肃羽洗漱。 男人这时才想起把脸上那块染了血的布料拿下来。 靠在灶台边,许玉潋看着对方解开布料后的那张脸,没忍住弯了下唇角。 绝对能说得上是极其英俊的长相,但脸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和淤痕,怎么看怎么诙谐。 宁肃羽看向他,眉心不解地皱起。 许玉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转移话题,夸他,“我发现,你和你父亲的模样十分相像。” “……” “以后定会大有作为。” 毫无依据的话语。 在认识许玉潋的第一天,宁肃羽发现了他会撒谎。 因为宁家家主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他只是众多养子中的一个而已。 屋子里唯一的客房没有打扫。 晚上睡前,许玉潋才想起来给他新收养的小孩准备床铺。 就在主卧对面的位置。 宁肃羽跟在他身后,看他手忙脚乱地整理半天,结果半点杂物都没有清空的房间,沉默了片刻,最终把人安排到了旁边坐着,开始自己动手。 “肃羽。”@正版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玉潋端起长辈架子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称呼他,宁肃羽头也不抬,把破旧的木板凳叠在了一起,“有话就说。” 捧着小暖炉,小蝴蝶并着腿乖乖坐在角落里,头一次开始思考怎么照顾好一个小孩。 即使对方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 许玉潋打量他从没来过的客房,眉心蹙了蹙,“家里比较简陋,要是你实在睡不习惯,我可以和你换房间。” “不用。”宁肃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别在那可怜我,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回你房间休息。” 垂着眉眼,青年表情有些委屈,反驳道:“我没有可怜你。” “兄长对弟弟好些,本就是正常的,是你没有把我当兄长看待。” 宁肃羽把被房间内吹得摇晃的窗户纸重新贴紧。 扭头看向才不过片刻,就捂着脸没忍住咳嗽两下的人,他皱眉道:“那算我可怜你。” “赶紧走,行吗的” 也不知怎的,一个伤员竟然比他一个妖族还要来得有气势。 许玉潋闷红了张脸也说不过对方,在房间里看了半天,找不到自己能发挥的地方,还是回了房间。 深夜。@正版尽在晋江文学城 本着不要让重伤玩家死在副本第一夜的想法。 头次当哥哥的小蝴蝶,再次进入了客房。 昏暗的房间里,许玉潋踮着脚尖,两只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确保呼吸声都很微弱后,拖着自己已经变得干净的绒袍,做贼似的从门边悄无声息地飘进来。 这个时间的客房显得更加磕碜。 没有点灯,毫无装饰。 宁肃羽正安详地躺在由两个大木板组成的床铺上。 除了模样凄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就在许玉潋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绒袍忽然被人从后方抓住。 含糊的呼唤声从床上传来。 “不要走……” 第 84 章 养兄如妻 秋风瑟瑟,梧桐落叶。 泛黄的窗棂纸在一阵阵呼啸声中摇摇欲坠。 天将蒙蒙亮的时刻,装潢简陋的屋内光线昏暗。 灶边烧着火,模样清丽的青年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杯热水小口啄饮。 窗外有赶集的人声传来。 时间接近辰时,到了该上工的时候。 “先生大病未愈,何不多休息几天?” 苏言澈在灶台旁熬着粥,木勺搅动,半袖的粗布衣裳抬起,遮不住男人常年劳作而线条明显的肌肉。 空气中有微微的甜意扩散,是杂粮粥的香气。 几日的照顾下来,苏言澈观察到许玉潋偏好甜些的东西,这次特意多放了红薯。 许玉潋垂下眼睫,只道:“我这次已经休息得够久了,一直麻烦你也不好……孩子们还等着我。”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见这个回答,苏言澈皱了皱眉,不太赞同。 粥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香气四溢。 一想到喝完这碗粥许玉潋就要去私塾,苏言澈还是没忍住回头,想要继续劝许玉潋好好休息,“可是……” 木凳子就那么小一个,小先生坐在那,双腿自然地合并着,看上去没比那个凳子大多少。 那杯热水被他捧在身前,双手握着杯壁,眼睫纤长,上升的水雾没有尽头,细密缥缈,像是在青年白皙的脸蒙上了层绒。 他穿着身墨蓝长衫,是秋季常见的那种款式。 因为受不住凉,被自己叮嘱过后,单薄的肩头上还多披了件外套。 原本苍白的脸颊被燃烧的火光晕了层薄红,喝过了热水,整个人总算看起来有了些血色。 想起前些天对方被高烧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样,苏言澈噤了声。 粥盛了大半碗,放至温热后递给许玉潋,他说话很轻,“先生出门时再多加件衣裳吧,莫要被冷到了。” “多谢你。” 见小先生眉眼弯弯地朝他道谢,苏言澈又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没说不好的话。 他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识两个,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先生在镇上的私塾里帮忙,性格温柔和气,一心投身在教育事业之中。 私塾的那些事和镇上村里的孩童有关,在先生心中的意义肯定非同寻常。 自己只是一个邻居,终究是不该多嘴的。 他能够离对方这么近,能够以朋友和对方相处,就已经足够好了。 别人说许玉潋是个教书先生,穷酸秀才,他却总觉得对方是个小神仙。 是那种漂亮得不行,话本里,因为犯错被罚下凡间的神仙,他要是说话大声一点,惊扰到对方,对方就会飞走。 于是从第一次见到这位瞧上去弱不禁风的邻居起,苏言澈就傻乎乎地放轻了声音。 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留下对方- “现在不比夏天舒服,入夜就降温很快,先生只穿这一点衣服,一定要早些回来。” “熬好的药要记得吃,我做完活就会回来,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叫我。” 连续不断的叮嘱令青年心虚无比,快速地点点头,匆忙就离开了家中。 许玉潋不敢说自己其实一口药都没喝。 他高烧一场,在苏言澈的照顾下,能够治好的病都已经好了。 至于其他治不好的病,那就是他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治好的。 明知如此,他何必再喝那些苦苦的药来折磨自己。 微凉的风穿过颈间,许玉潋瑟缩了一下,喉间突然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痒意。 “咳、咳咳……” 胸口闷疼,捂住口鼻间的白色手帕挪开时,上面已然晕开了一处触目惊心的红色。 脸色好像又白了些,唯余唇瓣嫣红似血。 他动作熟练地将那块手帕塞进口袋里,假装无事发生,心头开始复盘起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线。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为华亮如,是镇上第一富商华家的小儿子。 他顺风顺水的一生颇为不思进取,但在失忆后突然变了一个性子,开始疯狂学习经营之道,后来又前去京城发展,最后带领家乡发家致富的故事。 在主角的视角里,作为炮灰的原主只是一个来过府里的私塾先生。 他甚至连原主的长相都没有看清过。 后来再得知关于原主的消息,便是原主在背地里抹黑自己的事情败露,彼时,他已经成为了一方名商。 最后,原主丢掉了私塾老师的工作,名声扫地,凄惨一生。 剧情原本是该这样展开的。 但因为世界错乱,角色缺失,导致剧情彻底卡在了开头。 许玉潋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扮演这个角色,将世界线补充完整。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剧情线中没有说明的部分会是这样奇怪的展开。 比如说他要去抹黑主角的原因—— 居然是因为对方辜负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崩溃之下,才开始偷偷说主角坏话…… 许玉潋在上个月时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正好是原主刚在镇上住下,开始在私塾工作的时间点。 系统说让他先好好熟悉一下这个世界的职业,任务的事无需太过着急。 只是话虽如此,许玉潋还是无法不担心。 在私塾讲课的事情他都快得心应手了,所谓的辜负感情还没看见个人影,这情况好像不太妙。 可作为被辜负的一方,他能自己主动去找主角,然后被辜负吗? 要是自己真去找主角,可能华亮如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到时候他的满腔热情白费,就只算是他单方面付出,连辜负的条件都无法达成。 许玉潋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不过后来,在一次意外和华亮如遇见后,原本一筹莫展的剧情线突然开始推动了。 华亮如好像很欣赏自己,每天都会来私塾找他。 许玉潋猜对方可能因为一开始的不学无术,所以对教书先生这一类职业特别崇拜。 按照人设,成长环境缺少关爱的许玉潋在面对新出现的朋友时,几乎是有求必应。 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就好像已经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朋友之间会做的一些事情,例如交换爱好,一同出游,牵手拥抱,他们都有做过。 在上上周的时候,华亮如突然提出想在某晚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许玉潋答应了。 自然而然的,在那天晚上,剧情终于再一次推进。 华亮如没有按照约定前去赴约,以为能够拥有朋友的小先生就这样被辜负了。 秋夜寒凉,风卷落叶 知道他不会来,许玉潋等了一会后便回家了。 本来是不会发生什么事的,但第二天时,每个世界都会出现的病弱特征忽然出现,他还是着了凉。 风寒引起了高烧不退,咳嗽不止。 演变到最后,体弱的小先生竟然咳出了血。 其实是不痛的,和普通咳嗽时的感受一样,但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许玉潋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吓到了。 苏言澈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半夜的墙头冒出个头,看不清面容,健壮身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可怕。 “小先生?” 这场面太诡异了,许玉潋包着眼泪,连哭都忘了哭。 但总之,苏言澈是个特别热心的好邻居。 替他找了大夫,贴心照顾了他一整晚,直到后来都还一直在帮助他。 许玉潋不明白华亮如为什么会那样做。 明明是约定好了的事,却还是突然毁约了,甚至在生病的这几天也没有找他解释。 他们不是朋友吗? 过于平和的日子,让许玉潋一时忘了任务的存在。 起初坚硬的态度,也在这温水煮青蛙的环境下渐渐缓和,开始想要和主角成为朋友。 谁曾想,剧情线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太讨厌了,他决定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就和原主那样!- 私塾内只有两位教书先生。 一位是许玉潋,另外一位便是褚文清。告假几日,私塾内便全权由褚文清负责。 褚家世代从文,这私塾便是褚文清的父亲创立的。 从祖上三代数起,他家中全是学者,甚至还教出过某代的状元,在整个镇子上名气响亮。 许玉潋初来乍到便能来到这,还多亏褚文清父亲珍惜好苗子。 他一开始不太熟练时,大多事情都交由褚文清来做。 二人的关系之前不算太差。 褚文清说他虽然笨,但是肯学就还不算无可救药,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善。 但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差了。 好像是从许玉潋开始和华亮如见面的时候开始变差的。 因为华亮如总喜欢站在私塾的院子外等他,许玉潋觉得这样有些耽搁对方时间,每次下学都会急急忙忙地去见他,不想让对方等太久。 褚文清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直到许玉潋请假要离开的那天,他没忍住开了口。 “许玉潋,你就这样上赶着要去见他?” “这么喜欢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 许玉潋当时没有听清,他着急去赴约,没空回答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匆匆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当时褚文清好像真的生气了。 “随便你,反正我也不会永远待在这,管不了你。” 褚文清确实算得上是许玉潋的上级,他也知道褚文清明年会上任地方官员,如今也只是临时来帮忙,迟早要走。 可这又怎样,明明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再后来,假期被拉长了三天。 生病的消息传到了私塾内,不少学生写了书信希望他们的李小先生早日康复。 许玉潋还收到了他很想吃的桂花糕。 他曾经在私塾内看着开满了桂花的院子,小声好奇过桂花糕的味道。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记了下来。 在家中休息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 一来到私塾,一种旷工的愧疚感就莫名出现了。 学生还没有来,今日也不是许玉潋教课的日子。 没有走正门,直接从侧门绕去了后院,他有东西落在那里,今日要带去华府用来给小小少爷授课。 其实也有想要避开褚文清的念头。 许玉潋反思了自己,他之前可能因为和主角交朋友,教学质量被影响了不少。 在对谁都非常严格的褚文清看来,自己这样肯定很差劲吧。 而且后来他又请假了那么多天……算了,还是不要正面遇上吧。 步入后院时,木门打开,刮落了墙边开得正盛的桂花。 柔软淡黄的小巧花瓣一团团地往地上散,馥郁至极的香气传入鼻尖。 有人放下了茶杯,“终于知道回来了?” 褚文清好似已经等了很久了,肩头不知何时落了一两点桂花。 “说你笨,在私塾里也就罢了,怎的连感情都这样愚钝。”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华亮如那样的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他追求你未必会是真心。” 站在树下的青年咬唇嗫喏片刻,轻声道:“……你说得对。” “我不会再信那些话了。” 从前每一次谈到华亮如,他说一句,对方都恨不得要顶嘴十句,这还是头一次,许玉潋没有反驳。 褚文清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突然僵在了嘴边。 最后化成一句,“知道就好,你最好说到做到。” “刚生完病就穿这么少的衣服,你是觉得发烧不够难受吗?” 一件长衫又披在了许玉潋的身上,他没忍住轻咳了咳,被人扶到了屋内坐下。 “是不是还在发烧,头晕吗?”褚文清清隽的面容沉着,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他又伸手探了下许玉潋额前的温度,“这种时候你又知道要来。都请了四天假了,也不差再多几天。” 许玉潋只是摇摇头,捂着嘴轻咳,说不出话。 一开始语气冲极的男人在许玉潋几个动作之间就方寸大乱,着急得差点自成了医师,最后还是许玉潋自己缓了过来,要了杯热水慢慢地喝。 他轻声细语地解释,唇瓣软软抿了抿,“没有要来,是有东西落在这了。” 沾了些水渍,淡粉的唇瓣瞧上去分外软嫩,随着青年的动作,不太明显的唇珠被抿得微微鼓起,诱人采撷。 “是,你就是不想跟我待着,我也没求着你来。” 褚文清挪开视线,语气冷硬,“有东西落叫个人传话就好了,我又不是不能拿给你,知道自己身体没恢复好就在家里待着。” “要是又病出个好歹,私塾也不用开课了,整日旷工,你等着喝西北风吧。” “没有,我恢复好了的。”许玉潋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请假是我的不对,这个月的月钱……就扣掉吧。” 这番话还是许玉潋鼓起勇气说出来的。 他家里穷,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衣食住行样样要重新买,身上也没什么钱。 一个月的月钱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 是真的觉得自己这样做得不对了,才会提出这样弥补的条件。 褚文清没接话,转而提起别的事情,“知道我不在私塾的时候要去哪找我吗?” 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其实许玉潋隐隐约约记得褚文清曾经跟他说过,只是他忘了。 粉白的手指藏在衣袖间微微绞起,许玉潋蒙了一个地点,下一秒,手就被人拽出来拍了一下。 是那种教训学生的手法。 许玉潋难为情地扭开了头,“我只是忘记了,你怎么能打我。” “我再和你说一次,这次能不能记住了?” “……能的。” 直到褚文清前去上课,许玉潋拿到了他去华府给小小少爷授课要用的东西,走出私塾门外,他才慢一拍地想起一件事。 “啊?我以为他是想跟我做朋友的。” 许玉潋还是不清楚主角的心思,友情本就是让他琢磨不透的东西了,对于其上的爱情,他更是难以理解。 系统已经习惯了:“主角从最初见到宿主起,好感度就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之上,后续的一切行为都可以归为是为了追求伴侣。” “追求……?他是想和我做夫妻的那种吗?两个男人之间的夫妻?” “是的宿主,其实按照设定,您应该是打算在那天晚上答应主角的追求,不过因为主角的失约,您黑化了,决定再也不相信男人所说的话,还要报复主角。” 许玉潋心情有些糟糕了,“‘我’也喜欢他吗?我被甩了?” “……没有,您没有喜欢他,也没有被甩。” 系统叹了口气,又和许玉潋细细解释,“您只是被主角放了次鸽子。不论是原剧情,还是现在,自始至终都是主角在单方面的追求您而已。” “原来是这样。” 许玉潋抱着书本冒着风走在路上,风把他额前的发丝吹得凌乱,他抽不出手去整理,还在和系统说话,“还以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一次恋爱都没谈就要被人甩了。” “那样对我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小先生的脾气很好,很少生气,唯独不喜欢被欺骗。 如果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希望对方能够直接跟他说清楚,莫名其妙的事,会让他感到难过。 “怎么会。”系统给他遮住吹向脸部的风,实话实说道:“没有人会舍得那样对您。” ———— ———— 第 85 章 养兄如妻 空气中弥漫着秋季特有的寒冷。 街边铺子刚度过最为忙碌的清晨,仍在加热的蒸笼涌起白雾。 风一吹,香味和蒸汽就随着风流淌在街道上,像是一条带着包子铺味道的河流。 路边的树光秃秃的萧瑟,地上一片接一片地落满了枯叶。 人来人往,树叶躲避不及,轻轻一踩就脆响不断,和季节倒是有着相反的热闹。 逆着人群,青年捧着书本路过街道。 一身墨蓝长衫衬得他长身玉立,迈出的步子很慢,再加上儒雅温和的气质,令他在一群脚步匆匆的粗布麻衣之间格外显眼。 很快,有人发现了他。 “这不是小先生吗?” “嗯?” 许玉潋天生肤色就白,如今生了场大病,更是有种不见天日的透明感,秀气眉眼因为生病疲惫地垂着。 听见有人叫他,他便缓下了脚步,眨着眼侧头去看。 暖融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白皙的侧脸唯余唇角处一点嫣红,转过脸时,像是骤然晕开了颜料的美人水墨画。 下一秒,画中的美人活了。 青年嘴角噙着一抹笑,将书本抱在身前,温声道:“是林大哥啊。” 众人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屏住了呼吸,连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在快要走出街道时,目光依然流连忘返。 街边的开铺子的百姓家中,有不少孩童都在私塾上课。 家中贫困些的,凑不出上学的钱,便趁着褚文清偶尔在休沐日开的免费识字课去学上一二。 许玉潋来了之后,也会在休沐日前去帮忙。 一来二去,镇上的百姓也渐渐知道了,私塾里来了个小先生。 小先生比褚先生温柔,又很好说话,家长们虽然没怎么和他接触,但总听小孩们夸他,对他也颇为有好感。 “先生,您今日这么早啊!” “先生您吃早饭吗?要不要来试试我家的面,味道保准鲜!” “哎,面有什么好吃的,还是我家的包子香,先生来我家吃!” 许玉潋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因此更为无措,太过热情,他一直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该要如何回报。 摇了摇头,许玉潋刚抿着唇斟酌着想说什么,喉间又传来些痒意。 用衣袖遮住唇瓣轻咳了几声,他细秀的眉难耐地皱起,苍白的脸颊浮起点点病态的红晕,叫人不忍再多惊扰,“多谢大家的好意……” 回绝了众人后,绕过这条街,再穿过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巷子,许玉潋便来到了华府。 华家不愧是镇上最有名的富商。 府邸雕梁画栋,规模宏大。 院墙沿绕,四周全是属于他们的地盘,放眼看去,两旁再也没有其他人家。 这样的深宅大院总是墙高树密,像是藏住了什么秘密一样。 一走进去,耳边源于街道的所有噪音都消失不见。 高墙隔绝了所有的喧哗,安静得有些压抑,领着许玉潋进门的仆人也始终保持缄默。 沉闷的环境,室内各样的名贵摆件,院内仆人统一低头行礼的动作,诠释了华府冰冷的繁华。 时间尚早,备受宠爱的小小少爷还未完全清醒。 侍卫让许玉潋在走廊处稍作等候。 四周没有遮挡,狭窄的通道阵阵晨风吹来,含了冰刃似的割人。 明明刚刚从街道走来时还有太阳,进了华家,阳光被隔绝在高墙之外,温度就又降了回去。 怕冷的体质好像在这个世界生病后变得更严重了。 背靠在走廊处的柱子处,许玉潋止不住地搓手,捂住脸呼了呼气,试图以此来得到些温度。 衣服好像还是太薄了……出门的时候,他该听苏言澈的话再多穿些的。 小小少爷名为白致知。 其实并不是华家的嫡少爷,是老爷远嫁的嫡亲妹妹所出,因为一些事情,被暂时托付给了华家老爷。 更多的事情许玉潋也不太清楚,他第一次见小小少爷,还是在遇见华亮如的第一天。 对方带着同样是刚到镇子上的小小少爷来私塾报名。 但后来,小小少爷因为水土不服休了几天学,这也是他如今会出现在这,给小小少爷补课的原因。 想到华亮如,许玉潋停下了呼气的动作,沉默地抱住了书本。 不想看见华亮如。 华亮如是个很讨厌的家伙- “嗯,就按之前我说的做。” 秋季之后紧接着便是寒冷的冬日。 取暖所需的炭火和布料是时下最为紧俏的商品。 华家最近和隔壁镇子的布行有合作,身为即将成为下一任家主的长子,华衔青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 跟随的侍卫快速记下他的吩咐。 越听,心中便越是惊叹长公子这可怕的经商能力和敏锐的判断力。 “是,属下遵命。”止步于庭前,为首的侍卫瞧见华衔青眉目中的疲惫,道:“长公子舟车劳顿,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退下吧。” 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紧绷的神经传来微弱的疼痛感。 挥退众人,华衔青揉了揉太阳穴,准备继续回书房处理堆积的信件,最近想要和华家合作的名单再次增长了。 想起临走前父亲严厉训斥时的冰冷口吻,华衔青面无表情地踏上台阶。 一直都是这样。 他是父亲迫不得已选出的继承人,被所有人崇敬的大少爷,未来的华家家主,但他不会是任何一个人心中特殊的存在。 他随时可以被替代。 就像他父亲说的那样,他并不看好自己,只是迫不得已。 如果华亮如争气一些,那连带着他这二十几年所付出过的努力都会是一场笑话。 那又如何。 难道他觉得自己这个华家就如此值钱吗,值得自己拼尽全力去争夺那个位置? 华衔青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觉得好笑,觉得老头子那个愤怒的面孔可笑至极。 恐怕老头子也清楚吧,没有自己,华家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地位,拖着那副苍老的身体,他也在恐惧对于华家掌控能力的流逝吧。 前去书房的必经之路上本应是空无一人的。 但华衔青踏进游廊的那一刻,第一眼便看见了对角处衣衫单薄,靠着柱子的青年。 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容。 隔着两处弯弯绕绕的游廊回旋处,青年正怕冷地瑟缩着肩背,脸颊白皙带着些软肉,稚气未脱,看上去是个还在读书的年轻人。 捧着一眼便能看出使用过很多次已经泛黄的书本,鼻尖被冷得泛红,可怜兮兮吸着鼻子。 一身读书人的寒酸打扮,连那件墨蓝色的长衫都看得出水洗过的痕迹。 也没什么戒心,明明自己毫不遮掩地站在这里盯着他看,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是来探望华亮如的人吧。 啊,看上去也不像是不学无术的那种人,难道是看上了华亮如的钱吗? 随便了,和他又没有关系。 华衔青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可怜的人,远山般的黛眉轻轻一皱,就好似在跟别人说,快过来哄哄他。 换别人在这,或许就要上去热心关心一番了。 但华衔青没有那么多善心发散,他现在不把人赶出去就已经算是仁慈。 在原地看了一会,华衔青没再多分眼神,准备径直路过他,去书房处理自己的事。 沉稳的脚步声接近,直到走近自己的身边,许玉潋才惊觉周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太过突然,许玉潋被他吓得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寒气在嗓子眼里刺激这喉咙,一口气不上不下,他捂着唇,闷声咳了几下。 没心思再去注意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份,见人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越走越远后,他才赶紧弯下腰,小声咳嗽了起来。 其实没有那么难受,痒意是构成咳嗽的大部分原因,只是咳得太急时,还是会有些呼吸不畅。 蹲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后,终于感觉好受了点。 许玉潋起身,刚想看看前去传话的侍卫有没有回来,就发现原本走远的男人又忽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你……”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睫颤抖着,迎上了对方的视线。 近距离看得更清楚了,远比之前隔着游廊看人更为清楚。 抬眼看向人时,一张昳丽精致的脸便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华衔青眼前。 因为咳嗽无法抑制的晶莹还停留在纤长的羽睫之上,眼尾也沾上了泪意,微微泛红。 不止是小巧秀气的鼻尖被风吹得通红,华衔青原本没有看清,这时才发现,原本白皙的脸颊也被吹得泛起了潮粉。 明显是受了凉,大宅阴冷,秋季又多是刮风,华衔青不明白自己弟弟为何不提前叮嘱他多穿两件。 可等再往下看时,青年唇瓣处一抹突兀的红色忽然吸引了他的视线。 眼前的男人忽然递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帕,许玉潋捏着手指,犹犹豫豫地接过,“是给我的吗?” 华衔青没什么情绪,“擦一下吧。” 许玉潋很快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表达的内容,紧张地咬了咬唇,擦去了唇边的血迹。 手帕很快被他折叠在了手中,遮住了那一块多出来的艳红,“我是小小少爷的私塾老师许玉潋,今日来是给他补课的。这手帕……我之后会洗干净了还给您。” “我可以知道您……” “华衔青。” 男人淡淡开口,和之前转身离开时一样的漫不经心,“手帕不用再还给我。” 华衔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新回来。 就和他最初给青年下的定义一样,对方的一举一动,模样皆是楚楚可怜,可能今日他也被风吹晕了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不过在听见对方只是前来上课的私塾老师时,华衔青便突然觉得对方顺眼了许多。 看着对方惨白得在咳嗽之后才显得好了些的面色,他没什么情绪地问道:“生病了为什么还要来?” “没有。”许玉潋慌忙回答,“只是今日天气太冷,有些不适而已。我不影响上课,也不会传染给小小公子。” 来华府的这笔补课费用对许玉潋来说很重要。 生病要用的药,即将过冬的被褥钱,还未准备好的冬季新装,和家里所剩无几的粮食都急需用钱。 在私塾挣到的钱早在之前生病时就花掉大半。 眼看临近农忙,私塾即将关闭,这一眼望到头的收入好像昭示着他即将迎来的悲惨生活。 许玉潋不能再错失这次机会。 他无措地拉住华衔青,张嘴要给他检查,“没有生病,只是、只是牙疼出了血……” “好了,闭上。” 华衔青捏住他的脸,原本平静的神情被打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去上你的课,我又没说你什么。” 许玉潋乖乖地闭上了嘴,又偷偷打了个喷嚏。 ———— ———— 第 86 章 养兄如妻 小小少爷虽是孩童年纪,但自幼寄人篱下,心思敏感,在许多方面都显得比同龄的孩子要更懂事些。 对待课业,他总是十分认真。 不似其他天性顽皮的学生,整日想着敷衍了事。 课堂上先生们的教诲他听得认真,笔记更是做得满满。 课后也有在自己复习,就连书页上写下的白致知三字,都显得格外工整。 这样的孩子格外令人心软。 许玉潋看着白致知动笔时微微鼓起的婴儿肥,眉眼柔和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知知觉得累吗?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再继续。” “先生,我不累。”白致知摇头,留恋般地蹭了蹭青年放在头上的手,“这才刚开始呢,我喜欢听先生讲课。” 身上有好闻的味道,香香的,和娘亲一样温柔的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先生。 如果不是生病了,他宁愿一直待在私塾里。 请假几日落下的课程并不多。 再加上最近学的都是一些基础的东西,对于白致知来说不算很难。 在许玉潋耐心的教学之下,他很快便掌握了大半,开始写起了布置的练习。 补课进行得很顺利。 中途休息过一段时间,用过午餐后,许玉潋又陪着白致知小憩了会。 好像做了噩梦,白致知是哭着醒来的。 抱着刚刚睡醒的小孩在怀里轻哄,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就埋进了胸前。 听着对方稚嫩的童声抽泣着,小声说自己好想娘亲,许玉潋心头软乎乎地发疼,“很快就能见到娘亲了。等秋天过去的时候,知知就会在冬天和娘亲团聚。” “乖孩子不哭。”他轻拍着白致知的后背,柔声安慰,“先生会在这陪着你。” “娘亲……” 含糊的声音夹杂着哭腔,许玉潋任由小孩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 其实原本补课持续到午时就该结束了。 早该离开华府的,但是许玉潋没办法拒绝一个乖巧的学生对他撒娇说:希望睡醒的时候先生会在身边。 也罢,他今日无课,留在这陪陪学生又有何妨。 屋内门窗紧闭,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适宜的温度令许玉潋也有了些困意。 小孩子精力来得快去得也快,白致知在哭了一场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眼看差不多到了该走的时间,许玉潋将他放回床上,动作轻柔地掖好被角后,便偷偷推门离开了。 一走到游廊处,秋风从侧方吹过,许玉潋忽觉胸前一阵凉意传来。 在房间内时还没察觉,此时低头去看,他才发觉自己身前被白致知哭出了一片湿痕。 因为抱着的动作,白致知是埋在他胸前哭的。 这样看去,那一块的颜色比别的地方都要深上不少。 位置有些奇怪,看见周围有仆人路过,许玉潋下意识地用书本挡在了身前。 过了几秒,他突觉自己这样有些刻意,又咬着唇放松了背脊,试图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奇怪。 只是白皙脸颊上浮现起的红晕还是令路过的仆人止不住地多看了几眼。 来时是沁凉的清晨,离开时已是夕阳渐下的傍晚。 好像完全地错过了最为暖和的正午,不管是什么时候,许玉潋站在华府里,都觉得天气冷得有些不像秋季。 也或许是他大病一场后,身体变弱了吧。 离开之时,许玉潋又看见了那个把自己带进府内的侍卫。 他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 华府内许玉潋没什么认识的人,这几天唯一接触的也不过是传话让他前来补课的侍卫。 出于老师的基本道德,他准备和对方交代一下白致知的情况。 小孩子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状态,可能会对白致知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但还没走几步,对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庭院内拱门之后。 许玉潋匆忙向前走了几步。 安静的环境下他踩着落叶的声音格外刺耳,不由自主的,他放缓了脚步。 就在此时,一阵谈话声传入耳畔。 许玉潋捧着书本,自觉不妙地背靠墙壁藏在了拱门旁,试图将自己隐形。 “你这个岁数也是该成家了。” 有些苍老的男声正絮絮叨叨地念着,带着长辈惯用的口吻,大概是在催婚,“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现在干不出一番大事业就是因为没有成家。” “老头子我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人,有喜欢的姑娘就告诉我,我和你娘给你筹备婚事。看看别人,十八九岁就定了亲,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板着那个脸。” 庭院内,华衔青面无表情坐在石凳上喝着茶,华家老爷子正站在他的身前不断数落着。 “能不能学学亮如,从小他就招人喜欢,哪家小姑娘见了他能不春心萌动……要不是他也不开窍,早就让我和你娘抱上孙子了!” “你们两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茶杯被人放回了石桌上,没收着力,杯底与石头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华衔青有些不耐烦了,“你成家就立业了?” 谁不知道以前的华家不过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商行。 一家人的生活说不上有多好,顶多撑个温饱,只比起镇上那些靠劳作挣钱的农民好上一点。 后来在华家大少爷接手后,经过一番整改,商行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华家也一朝成为了附近镇上最大的富商。 就连现在这华府,也是在华衔青接手商行后的五年,他们一家才搬进来的。 事实如此,但华家老爷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大儿子面前的逊色。 “你现在不听我的话迟早吃亏。”他面上挂不住,一张老脸神色窘迫,“在外面天天跟那些混在一起,学了一身坏毛病,我和你娘想抱孙子难道是想害你吗!” 他又面色一变,“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龙阳之好吧?” “我的两个儿子至今未婚,莫非在外,你们都有此癖好……?”年过半百的老爷子头发斑白,神色惊慌迟疑,甚至当场倒退了两步,“天要亡我华家啊……” 华衔青不知道华亮如是什么情况,他对自己这个弟弟一向不太关心。 至于自己,听到龙阳之好的第一反应,华衔青脑海中竟然是闪过了那在游廊处只有一面之缘的青年,实在奇怪。 但表面,华衔青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向老爷子,“我喜欢男女与你何干?” “父亲不如多注意一下自己,城东有家医馆就是治癔症的,我现在叫人给你安排个日子。” 许玉潋早在华家老爷子说出龙阳之好时就逃开了。 属于原剧情中的情感上涌,逆着犹如刀割的寒风,许玉潋不受控制地流下了泪水。 为什么会这样想,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为何要以性别区分…… 既然华家老爷都是这样想的,那华亮如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难道他就是因为这个想法,所以才离自己而去吗? 明明,明明是他先提出来自己才想要答应的,自己明明,只是想做朋友,华亮如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今天也没能在华府看见华亮如的身影,是知道自己要来,所以才躲起来了吗? 好过分。 许玉潋蹲在墙角,默默地等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缓过去。 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许玉潋甚至有闲心抽空骂一句华家老爷真过分。 华衔青应该就是原剧情里没怎么出现过的那个大公子,虽然戏份不多,但是一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华亮如的角色。 许玉潋对他印象不差。 华衔青人那么好,还借了手帕给他擦嘴,和苏言澈一样热心。 这样的人华老爷怎么能用婚姻来定义他的品性,还那样胡乱猜测对方,真是、真是过分! “宿主。” 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出现,系统提醒他回神,随之而来的,是紧随着主线任务之后的新支线。 “您因为被人轻视感情而怀恨于心,又耳闻老爷子说男子相爱是不被世俗接受的,以为主角也是这样觉得的。 被接二连三打击的您伤心欲绝,走入歧途。 于是在华家主宅遇见主角大哥的那一刻,看见他和老爷子谈论龙阳之好时轻蔑的神情后,您决定要利用他来完成自己的报复。 你想要华家未来家主,那位矜贵冷漠的男人也成为不被世俗接受的那类人。” 【本世界主线任务:按照人设完美扮演因情黑化的小先生。】 【支线任务:请您刻意引诱华家大公子——华衔青。 并让其亲口承认喜欢你,主动渴求不被这个时代所接受的爱情。】- 和老爷子一番不愉快谈话结束后,华衔青揉了揉眉心,俊逸潇洒的面容难掩疲惫。 古板无聊又千篇一律的长辈谈话他这几年已经听得够多了,外出回来还要被这样一番废话叨扰,实在让人耗费心神。 他漫不经心地松开领口处的扣子,开始考虑何时搬出宅子会比较好。 脚下步伐不停,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一会,他晚上还有事情要做,临近年关,任何事情都耽误不得。 又是那一处遇见的游廊。 许玉潋听见脚步,怔怔抬头,反应了一会后才站起了身,“大公子。” 秋日的夜晚总会来得快些,连接了冬日的寒凉,华衔青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青年瑟缩的肩头。 他松开领口的手又慢慢扣了回去,语气淡淡,听不出是责怪还是陈述,“补课的时间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已经结束了……”许玉潋觉得这应该是赶客的意思,但想到自己的任务,他咬了咬唇,强忍羞涩开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想请您帮帮忙。” 遮住胸口处的书本挪开,一片深色的痕迹露出。 沾了水的东西风一吹过就会格外寒凉,湿了水的三件薄薄衣衫粘在一起,华衔青很快挪开了视线,喉结滚动,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少爷不小心哭了,然后就……” 其实白致知的眼泪哪有那么多。 许玉潋此时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块,是他自己用茶水洒的。 虽然比之前还要冷些,但起码位置没那么尴尬了。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没考虑什么,只是觉得那几滴眼泪的部分有些不妥,却不知道这样湿透后,冰凉的刺激下有多么明显。 华衔青没说话,许玉潋一时坐立难安。 撒谎这件事,小先生不常做。 一心虚他就止不住地爱咬唇瓣,因为紧张总是反复碾压,松开时已是糜/烂的艳红。 来这之前曾偷偷哭过,小脸微润,眼睑处此时还有未曾消退的红。 这样的小先生看上去倒不像是心虚。 更像是遇到超出自己解决范围的窘迫时,柔弱无措寻找来人帮助的模样。 单纯至极,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一遇见个谁就会立马把自己柔软的肚皮露出来,根本不知道被这样诱惑而来的人会带着怎样的心思。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完成过几个世界任务的青年生涩得动人。 听见男人留有余地的提问,许玉潋白皙透粉的脸颊渐渐变得通红,眼睫止不住地颤抖,嗓音微弱得几乎要消散在风中,“我能问您借一件衣服吗?” 大公子人这样好说话,自己却要对他做这些事,而且他根本不会…… 这是在太难了,这次的支线任务,自己真的能完成吗? 拙劣的演技。 但已经足够可怜。 没有回答,华衔青越过转角处的许玉潋,率先走向了游廊尽头。 就在许玉潋低着头,难为情地捏着手指,以为自己第一次主动就这样草草收场时。 华衔青在门口处回了头。 “不想换衣服?” ———— ———— 第 87 章 养兄如妻 夕阳昏沉,装潢雅致的院子里树影摇曳。 淅淅飒飒之声被掩上的木门阻拦,走入卧房,光线黯淡的屋内有淡淡熏香味道浮沉。 是来的路上,他曾在空气中闻到过的气味。 吹火折子的声音响起,视野内忽然出现晕开了光亮。 许玉潋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再看时,入目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梨花木制成的衣柜打开,里面大多是秋季新添置的新装。 只有角落还放着几件看上去有些褶皱的衣裳,是华衔青常穿的便服和贴身的衣物。 “选一件衣服去换吧。” 华衔青点燃了一旁的烛灯,“既是致知给先生造成的麻烦,作为长辈,我自然该为此负责。” “公子误会了,这件事怪不得知知。” 急忙摆手,许玉潋将书本压在自己身前,指尖因为用力泛起了白色,“还是我自己疏忽,来前没多准备一件衣服。而且,是我麻烦了公子才对。” “嗯。”华衔青没什么含义地应了一声。 “贴身的亵衣放在最底下,外袍和中衣在上面。”修长有力的手臂半扶着柜门,他侧眸看向身后跟着的小尾巴,打量了几秒后得出结论,“可能会有些大。” 男人声音冷淡,语速和之前一样。 明明是在说这样私密衣物,却轻易得就好像在说今天要吃什么一样。 这使得许玉潋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直到他从衣柜里扯出一件白色柔软的袖子时,才蓦地反应过来。 遮住胸口的手慌乱松开,许玉潋快步走到男人身前,耳根通红地将对方的手又重新按了回去。 “不是、不用这个。” 书本掉落在地发出微弱的响声,无人在意。 “不用这个。”华衔青没动作,任由对方将体重压在自己手臂,淡淡的视线落在眼前人颤抖的眼睫上,他又问,“你不穿吗?” 这些话由华衔青说出口,正派又冷淡。 好像他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虽然知道华家大公子对待谁都态度平平,肯定不会是那种会故意逗弄人的性格,许玉潋却依旧听得面红耳赤。 那样贴身的物件怎么能就这样说出口。 虽然他们都是男人,可……可他们关系也没到那样亲密的地步呀。 系统此次发布的支线任务,是有史以来最有挑战性的一次。 只是这样的任务,青年根本不明白要如何去做。 要如何去引诱一个人,又如何能够让对方喜欢上自己?这些难题的答案,从未真正进入过一段感情的青年都不知道。 对他来说,这些问题真的过于难缠了。 而且,华衔青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喜好又是怎样的,许玉潋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拿了一张空白卷。 考试的科目是没有学过的东西,考试的内容更是完全陌生。 让自己刻意去引诱原剧情中根本没出现过几次的华衔青。 二人的关系陌生,这注定了自己需要先设计接近对方,任务才能正式开始。 接到任务后的几个小时里,许玉潋在游廊里反复踱步,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是制定了个循序渐进的计划。 就像看过的那些爱情故事一样。 他可以先借着什么事情和对方熟络起来,这样一来二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好了之后,然后他再旁敲侧击问问华衔青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然后他再往对方说的那个类型靠一下? 总之,一位感情白痴在一番深思熟虑过后,选择了温水煮青蛙的策略。 给自己身上泼水就是他的计划第一步。 许玉潋准备借着这件事去问华衔青借一件衣服。 如果对方愿意给,说明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还行,那他之后还可以继续来找对方。 给了之后呢,他就可以借着还衣服这件事再来找华衔青一次,一面复一面,他们迟早能成为朋友。 许玉潋的想法止步于此。 能够想出这个办法还是因为早晨的时候,他和男人在游廊内的相遇给了他启发。 华衔青对他说,那个被他弄脏的手帕不用再还了。 那手帕对于华衔青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许玉潋对此很是珍惜,因为买手帕的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一笔开销,能省则省。 不过既然手帕华衔青不在乎,那么换成一件衣服呢?许玉潋决定借一件华衔青会让他还回来的衣服。 至于要不要换亵衣,许玉潋从来就没想过,他只是想借一件外衣挡挡风就好。 所以在华衔青问出那些话时,他大脑直接宕机了几秒。 “嗯?” 青年一言不发,华衔青靠着衣柜的门看向他,忽然闻到了一种不同于房间内熏香的味道。 浅淡的,混合着微涩的茶香,像是从青年白皙肤肉之间透出来的,隔着几件秋季的衣衫,顺着暖融气流上升的皂角香气。 华衔青第一次知道,那种被他幼时嫌弃过的劣质皂角,在人的身上也能有这样好闻的味道。 但还是过于奇怪,这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些疑惑。 这到底是皂角的味道,还是来这之前,青年的身上熏过了什么香。 对香气很是挑剔的男人眉头一挑。 发出了商人的感叹。 这香挺不错的。 如果能制作出来贩卖,估计会受不少人的追捧,他愿意自掏腰包买上一批货,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告诉自己了。 薄唇微启,华衔青刚想开口问他,就见青年抬起了头。 “穿的。” 许玉潋小脸滚烫,声音细弱,“但是我现在不用换,借公子的一件外衣就可以了。” 华衔青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清,沉默了两秒后,他不顾身上那一点微弱的阻力,把被重新塞进柜子里的亵衣又扯了出来。 “是嫌我穿过?” 许玉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扯出那一件长衣,华衔青面色平静,“这件我没穿过。你只是上衣脏了,换个上衣就好,亵裤……” 他看着重新站好的青年,视线在那细如柳枝的腰间打量了一秒,淡淡道:“你应该也穿不上,没脏就不用换了。” 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引诱对方,许玉潋就该直接答应了。 借用贴身的衣物,听上去都会觉得暧昧,是一件极好拉近二人关系的物件。 但许玉潋做了两秒心理准备,比之前稍微大声了点说话,只是道:“多谢大公子,但、但我只想借一件外袍就好。” 话说出口,他整个人已经红透了,从发丝间冒出的耳尖到衣领处渐隐的锁骨处,皆是一片粉红。 就好像这样一直重复自己的请求,已经耗费掉了他的所有勇气。 偏偏这个时候华衔青犹觉不够地补上了一句,“湿着衣服回去不会觉得冷吗?” “如果因为吹着风回去生病了的话,那之后的补课你就不用来了。” “我会去和私塾沟通,让褚文清换一位补课的先生。”- 还是换上了华衔青的衣服。 柔软的丝质亵衣带着属于华衔青房间内的味道,因为不合身,在走动时还会随着步伐摩擦着脖颈。 明明是比自己之前的衣服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的料子,许玉潋却总觉得那亵衣格外的有存在感,让他不自在极了,不管他怎么走动都会感觉怪怪的。 换上这几件衣服的过程实在是太过难为情,以致于许玉潋都忘了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因为家中贫困,李小先生一直穿着的都是过去十年流行的款式,对于近几年市面上流行的衣物一概不知。 面对着男人花样颇多,系带款式繁杂琐碎的衣服,许玉潋咬着唇瓣坐在床上试了又试。 “还没好?” “啊!” 许玉潋被对方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就是往床上一缩,也忘了这到底是谁的床,像一个差点被占便宜的良家先生似的拽住了两边散开的衣角,试图遮住自己身前的春光。 他其实也没觉得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说法。 只是下意识的,他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尤其是在被对方以教他穿衣服为由,比自己体温要高出几倍的大手握住腰间时。 听着对方平静的教学,手指捏着袖扣穿梭来回,好似十分专注的行为。 那不经意间触碰到腹部的动作,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热的呼吸洒在耳背时,导致许玉潋控制不住地微颤的事情。 似乎都是他一个人过于害羞所的。 再之后,在华衔青的房间内,他是怎样褪下湿透的衣服,又是如何重新穿上了不属于自己的外袍,完全忘了。 只记得对方微哑着声音让他扣好扣子。 在他抱着衣服要出门时,被对方滚烫的手指捏住了后颈。 脚步来不及停下,他差点撞进了华衔青的怀里,对方没什么反应,只是把他扶好后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熏的是什么香?” 许玉潋迷迷糊糊,“熏香?我没有钱买熏香。” 然后华衔青就不说话了,二人之间沉默了一会,最后华衔青只道让他把脏衣服留在这,下次来的时候再带走。 很怪异突兀的问题,许玉潋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觉得有视线一直飘在自己身上。 但能够再次和对方见面就是许玉潋最初的目的。 听见华衔青这样说,许玉潋完全拒绝不了,一时间思绪都跑远了,也就没再多想对方之前问的问题。 捧着不知何时被男人捡起的书本,许玉潋垂着小脸,细声细气地答应了,走之前还没忘让华衔青多关心一下白致知的心理问题。 等穿着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外袍走出华府的时候。 思绪渐渐回笼,许玉潋感觉自己的头上已经开始冒蒸汽了。 他怎么能麻烦别人来帮自己穿衣服。 夜色渐浓,苏言澈没有耽搁。 他惦记着自己那生着病的邻居小先生,做完农活后就直接回了家。 想到对方那堪称可怕的厨艺,苏言澈生怕对方病上加病,准备在许玉潋回来之前就做好饭菜,请他来自己家里吃晚饭。 可再见到许玉潋时。 苏言澈发现自己惦念了一整天的小先生身上,正套着一件明显与其身形不符的衣袍。 早上离开时,先生穿的衣裳还不是这样的。 ———— ———— 第 88 章 养兄如妻 薄暮冥冥,晚风习习。 天边仍留有残阳,橘红斑驳的光线洒落在路边摇曳的草丛里。 纯白毛色的小猫直起身张望着,琥珀色的眼眸剔透莹亮,转眼又跳跃在其中,翘起的白色尾巴和绿茸茸的狗尾巴草互相玩闹。 “咪咪。”青年轻声哄逗,想要招那只小猫过来。 不远处就是许玉潋如今的住处。 但显然,比起回家休息,他现在更想在这吹着晚风,和小猫相处一会。 盘起的发丝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墨发顺滑地贴合在他修长的颈间,柔和秀丽的轮廓被夕阳晕了层漂亮的金线,好似是这逐渐变为冷调的墨蓝天空下误入的唯一暖色。 最后他如愿以偿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这个时间段,镇上的百姓们大多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屋檐处悬挂着散发着昏黄光线的灯笼,摇摇晃晃的,因为天冷,连往日里前仆后继的飞虫都少了很多。 日头在消逝的时间中完全地落了下去,天色昏沉。 借来的衣服衣领很高,刚好阻隔住想要从脖颈间钻进的寒风。 用手捏紧了衣领,许玉潋不舍地向小猫告别,起身准备回家做些晚餐犒劳自己。 才转身,他就看见了不远处自家门前站着的人,愣了一秒后,许玉潋便迈着步子小跑了过去。 “苏言澈,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你在这很久了吗?” 他小半张脸藏在衣领里,因为冷意脸颊两处变得红扑扑的,跑过来时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水润的眸子含着盈盈的一汪清水,正专注地看向对方。 褐黄篱笆边,苏言澈静静地站在那,身上还穿着中午下工时的短袖。 闻言,他摇了摇头,伸手接过许玉潋手中的书本,只是说:“先生,我刚回来没多久。” “可是你的手好凉。”许玉潋眨了眨眼,手指轻轻地触碰着男人肌肉微鼓的手臂,“是我回来得太晚了吗?” “没有。”苏言澈沉沉答他,“只是今天太冷了。” 手指下的肌肉变得好像更紧绷了些,许玉潋抬眸,就见苏言澈正慌张地转过身,要往屋子里走。 这幅模样看上去就好像不想再理人似的。 许玉潋以为苏言澈是生气了,小跑了两步追过去,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中途被苏言澈牵住了手,重新放慢了脚步。 “不要跑,先生。” 苏言澈好似叹了一口气,回头替他整理好了衣领,重新将青年动作间露出的肌肤遮得严实,“先生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小心吸进了寒风又要咳嗽。” 许玉潋拉着他的手轻晃,不承认,“没有跑,只是走得快了一些。” “……好,那我们走慢一些吧?” 苏言澈耳根微红,感受到和对方和紧贴的部分,微凉柔软的触感,只是碰一些好像就会绵软地融化掉。 好奇怪- 走到屋子里时,胡乱席卷的秋风就被四周的墙壁隔绝在外。 若只是如苏言澈所说的那般普通相遇,也并没有等待很久,在许玉潋回到家中时他便该离开。 但他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青年的身影,一同走进了屋子里。 昏暗的屋子内忽然出现了亮光,烛台重新落回了桌面。 苏言澈放下了手中的火折子,回身看着青年放下手中的东西。 和在外面不一样,现在的先生,有一种小动物回到了巢穴后逐渐放松的模样。 比起出门时显得微乱的盘发,散落在白皙低垂的脖颈间,微微幼稚的放松动作,舒展着纤柔的身姿。 外人所不会窥见的小先生。 他站在这,登堂入室,却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自然得像是他本来就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就如同,自己每天都会和先生一同在夜晚归家,又或是,他稍稍提前一些回来准备好晚饭,和今天一样等待对方回来。 一起度过这样,寒风萧瑟的夜晚,进入这由烛火包围住的梦境。 苏言澈甚至不愿意出声打破这样静谧的时刻。 他的幻想,只他一人收入眼底的私藏,此时的一切都显得是如此的美好,只除了,青年身上那一件碍眼至极的衣服。 视线游移在青年的身上,犹豫了片刻后,苏言澈还是邀请道:“今晚,先生能来我家里吃饭吗?我特地做了您喜欢的菜。” “啊,你已经做好了吗?” 封闭的空间内气温上升,有些返还的热意,青年解开了一颗扣子,纤长的眼睫微微翘起,有些惊讶地看向了苏言澈。 本就空间不大的屋子内站着两人,门窗紧闭,灯光明灭。 原本掩盖于衣袍之下的馥郁香气从领口解开的那一刻,随着来回流动却无处可逃的空气,逐渐包裹住了苏言澈的呼吸。 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一下,苏言澈点头,“做的是先生最喜欢的那个口味。” “啊……多谢你。”许玉潋放下手中的书本,自觉很亏欠对方,抿着唇连眉头也垂了下来。 让别人等自己这么久,之前又麻烦了别人照顾自己那么久,如今还给自己做了晚饭,明明他从来没有帮助过苏言澈什么。 他小声道:“你下次不用等我了,而且,总让你来做饭,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不如下次的晚饭我来做吧?我很厉害的。” 看着青年从内疚转为兴奋的表情,苏言澈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要说什么,但片刻后又重新闭上。 就这样反复了一会后,他终于开了口,试图阻止一下青年忽然燃起展示厨艺的心,“那样太麻烦先生了。” “怎么会麻烦?难道你来做就不麻烦了吗?” “嗯。”苏言澈笑了一下,“我做的话就不会麻烦,很开心,如果我做的东西能够让先生也觉得好吃,那样就不会觉得麻烦。” 他说得很真诚,眼神也是直勾勾地看向青年,没带着什么心思,只是单纯地陈述着自己的感受。 眼睫快速地颤了颤,淡粉的唇瓣因为不知所措而微抿了片刻,许玉潋道:“那我也不会觉得麻烦的。” “你不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他微侧着脸看向苏言澈,有些期待地眨了眨眼。 “已经尝……”过了。 “你都做好了,那不如今天再加个餐吧,我再来做一道吧?一道就够啦。” 未尽的话语被青年突然走向灶台的动作打断,苏言澈沉默两秒,在意识到无法阻止对方的行动后,便跟上去准备帮忙。 “你想做什么?”苏言澈站在许玉潋身后,看着他家中所剩无几的菜品,问道。 许玉潋沉吟片刻,随手拿起两样蔬菜,“就做这两个吧。” “有什么菜名吗,这两个在一起的话。”苏言澈接过,放在水下认真的洗了一边。 他不想让许玉潋碰晚上的水,便把能揽到自己身上的活计全部揽了过来,按他的话来说,“先生的手就该是用来写文章的,用来做这些事情未免也太过浪费了。” 菜名?许玉潋被他认真的问话逗笑了,“这个的菜名吗?” 这哪有什么好名字,他只会随手把菜炒在一起,能够入口已经算不错,哪里还有心思才去想菜名。 不过苏言澈这样问了,许玉潋便思考了一会,“就叫……” 说是让许玉潋去再做一道菜,其实大部分处理工作都是由苏言澈在做。 要不是许玉潋强烈反对,不允许苏言澈掌厨,恐怕这一整道菜都是苏言澈完成的了。 还是不太熟练。 放入带水的青菜时差点被油爆到了身上,站在一旁的苏言澈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柔软身躯。 他赶紧将锅里的东西给处理好,确保油不会再爆出来后,低头去看许玉潋的手,“没事吧?被烫到了?” “没有……”青年小脸煞白,看着被遮盖住的锅,仍是心有余悸,“太久没做了,我都忘了要注意这些。” 温热的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背,苏言澈安慰道:“没事的,这很正常,先生要不要还是先去休息会?这个菜我来吧?” “不用。”许玉潋摇了摇头,从男人怀里挣脱时,小脸不知何时又晕上了粉,“刚刚只是失误,不用担心我。” 厨房热火朝天,味道深不可测。 之后便是在许玉潋的家中完成了那道菜。 已是黑夜,苏言澈不想再多麻烦许玉潋再出门,便回去将自己做的菜带来过来。 可能是放了有一段时间,在这个算得上寒冷的天气里,有些菜很快就凉掉了。 还想帮忙的青年被苏言澈安排在椅子上,只能看着苏言澈在灶台边忙活,软声问道:“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很快就好。” 热气腾腾的菜被端上饭桌,苏言澈先是去给青年盛了碗饭才重新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二人相视一笑,“吃吧。” 饭桌上二人的气氛很是融洽,但后来,许玉潋发现苏言澈总是会有些不在状态。 在苏言澈再一次走神的时候,许玉潋咬着唇,犹豫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摇晃的烛火下,青年白皙小巧的下巴尖与深色的外袍形成鲜明对比。 青年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好像是在提醒着苏言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青年再一次和华家的人接触了。 是又去见了华亮如吗? 为什么,明明对先生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为什么先生还会再一次和他见面。 明明之前说过的,先生说他再也不会对华亮如心软,可如今……那种布料和花纹,明显就是华家的衣服。 给小少爷补课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苏言澈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但他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华亮如根本配不上先生。 “先生今日……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许玉潋不明所以,“为什么这样问?” 苏言澈看着他,随即又低下了头,声音很模糊,像是想让许玉潋知道他的缘由,却又害怕许玉潋真的听清,“因为看见先生您换了一身衣服,这个样式的花纹,您是又去见华小少爷了吗?” ——“叩叩。” 大门忽然被敲响,许玉潋听见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许玉潋,开门。” ———— ———— 第 89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 ———— 第 90 章 养兄如妻 那忽然变换的称呼亲昵暧昧。 从褚文清嘴里非常流畅地说出时,没有一丝卡顿,就像是已经在背地里叫过千遍万遍一样的自然。 可联想起他平日的作风,那二字顿时就失去了亲近含义,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怪异的瘆人。 不清楚的,估计还以为褚文清是故意在讥讽人。 也确实是带着些刻意的成分。 只是这刻意并不是针对许玉潋,而是针对那出现在他家中的陌生男人。 这样的举动和圈占领地的小狗没什么差别。 许玉潋听见了那一声称呼,只是道:“稍等。” 没有往别的方面多想,因为褚老爷子也经常这样叫他。 或许是他这位虚伪的上级,准备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下友爱也不一定。 毕竟现在讲究民心,新官上任,总归要注意一些。 虽然褚文清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放在官场上,他以后或许会是一方清廉公正的青天大老爷。 招呼着不知为何仍然站在原地的二人坐下。 许玉潋声音是如常的轻柔温和,回答道:“这位是我最近认识的新朋友,苏言澈,他就住在我隔壁。” “之前我因为生病请假的时候,还多亏了他来照顾我,不然我都不一定能这么快恢复。” 话语间还不忘给褚文清多添了一双碗筷。 邻居? 恢复靠他照顾? 短短两句话听得褚文清无名火起,越看苏言澈越觉得碍眼。 都说相由心生,就凭苏言澈这模样,鼻塌嘴歪衣衫破旧的,这样的人如果成了邻居,他夜里都要多防备几分才是。 一眼就能看出是和他们不在同一条路的人,许玉潋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他本就不愿意让许玉潋住在这里,不是说自作多情想要管对方,只是,明明他可以给许玉潋更好的生活条件,哪怕只是作为同僚之间的帮助。 何必让青年一个人待在这处偏僻地。 周围都是山野农田,一到夜晚就黑得无法视物。 青年的屋子又没什么防护,半人高的篱笆,一踹就能踢开的房门。 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如今又认识了这样一个邻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不论是哪个,都不如让许玉潋和自己离开来得好,之后他一定要找机会把人带回去。 见许玉潋说着说着就要去给自己装饭,褚文清赶紧阻拦,“你去坐着,我自己来。” 坐回位置上时,许玉潋正在和苏言澈介绍他。 话语里不乏夸赞,把他的形象说得格外的高大伟岸。 听得褚文清都有些脸热。 他端着样子,拿着装满了白米饭的碗也像是捏个茶杯似的,“在你眼里,我真的这么好?” 褚文清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 见苏言澈不自然地低下头一个劲吃饭,面对许玉潋的话,也只是含糊地应声,褚文清狭长的眼眸里盛满了得意。 像是在说,看吧,我才是许玉潋最亲近的人,就算你住他隔壁又怎样。 你算什么东西。 “自然,褚先生待私塾众人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吃饭时许玉潋不太喜欢说话,只是褚文清又问他,他又不好不回答。 垂着眉眼,青年嗓音清润柔柔,像是有些累了,少了些活力,只慢条斯理地说话。 今日忙了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就有些饿了。 本来早该开饭的,结果褚文清突然来了,现在还这么多事。 好麻烦。 话说着说着就不走心了,多是挑些场面话去夸人,讲到后面,许玉潋用上的大多形容词都有些疏远。 不像是真心,更像是随手挑了点词。 大概在想着把褚文清的品性夸赞到天上就好,和往日里那些人的阿谀奉承没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说出这些话的人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让自己很在意的人这样夸他,这让他的心情很复杂。 心中愉悦欣喜,毕竟第一次亲耳听许玉潋对他说这些。 但一想到对方可能只是在敷衍他,说出来的那些都并不是对方真实的想法,这又让他有些摸不着底。 他宁愿对方没把他说得那么好。 最好是能提起些日常的事情,让他听听自己在对方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好就最好,不好他就去改,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誉,他更想要的是和青年接近一些。 无论是距离还是心灵。 “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褚先生谦虚了……” “不用叫我先生,小池叫我的名字就好。” “褚公子谦虚了。” 褚文清面无表情地夹了点菜到许玉潋碗里。 不懂褚文清的心思,许玉潋言罢,又开始对之前生病时的照顾表达感激,话里话外都在夸赞苏言澈的好心。 褚文清眉头皱起,欲言又止,“你生病的时候,明明我也给你找了郎中……” 他拿着筷子有些别扭地夹着米粒,带着些不服气,但又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有点丢脸,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许玉潋没听清,又侧耳靠近褚文清,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褚文清毕竟是他带来的朋友,落座时便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屋子里空间不大,小小一个饭桌,一边摆上两个凳子就有些挤了。二人坐得很近,许玉潋这样一凑近,几乎是和褚文清贴在了一起。 青年发丝间的清香丝丝缕缕地转进他的鼻尖,褚文清在此时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呼吸,正微弱地擦过他的脸侧。 余光里,他轻瞥着青年白皙莹润的侧脸。 脑海里所想的东西都在此刻放慢了不知几倍,眼瞳里倒映着的东西,是那几缕割断暖黄光线垂落慵懒的发丝,青年小巧挺翘鼻尖下静待回答时微弯的唇。 只要他现在转过脸,就能够轻易地吻上他肖想已久的人。 “没说什么。”褚文清否认了。 连带着脑海里那些未尽的幻想一同掩埋,身侧被遮盖住的手臂早已因为攥拳而显现出了青筋。 耳根冒红。 他看着许玉潋听完就乖乖点头应声的模样,心中对他好哄的评价又再次上升了一个等级。 这样的青年要是不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的看着他,褚文清真怕哪天他就会被人拐跑。 “原来你就是小池的邻居啊,久仰。” 久仰二字说得飘忽,听不出久仰的意思,更多的,是不把对方放在眼中的轻蔑。 言下之意,原来你就是妄想待在许玉潋身边的那个人啊。 居心叵测,诡计多端,但是再怎样想方设法,也无法撼动属于他的位置。 褚文清高傲的态度轻易刺穿了苏言澈所剩无几的自尊。 哪怕苏言澈此时对许玉潋只是有些,有些连自己都还未捋清的好感,被人这样一说,他难免觉得冒犯。 二人之间的差距,苏言澈一直都知道。 他只是这个时代最为普通的百姓。 靠天吃饭,没有什么学识也没有多少钱,住宿简陋吃食粗糙。 可写字看书,考取功名,这其中所用的银钱如汹涌的流水般消逝,他能够给对方这样的生活吗? 就算他拼了命地去赚钱,那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小先生又凭什么等他。 拿出自己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积蓄,恐怕对于褚文清这样的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日的收入罢了。 李小先生不是他能够觊觎的存在。 他这样美好的人,该是伸展着不断向上的枝芽,不该被自己这样的泥泞所打搅。 但他不配,褚文清就一定配吗? 感情一事从来都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不过一个和自己怀着同样心思的人,现在说出这种话,是以怎样的身份说出口的? 只怕褚文清是也在忌讳着自己吧。 因为在小先生的眼里,褚文清和自己没什么差别。 没有特殊的对待,摸不到底可有可无的态度,每一个出现在许玉潋身边的人,都有获得青睐的机会。 所以褚文清才会无法抑制地产生了类似于嫉妒的情感。 连他这个才是见了第一面的人,褚文清忍不住对他露出如此防备的态度。 虽然防他防得没错,自己确实对小先生有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可褚文清这以眷侣自居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烦意乱。 苏言澈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褚公子说笑了。” “我何时开过玩笑。”褚文清一袭白袍中着墨黑纹金长衣,面容俊朗清逸,略微冷硬的气质含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即使是在简陋的屋子里,他端坐在那里就自有一种登上高堂的感觉。 没什么情绪的视线审视着对面局促垂首的男人,褚文清淡淡道:“还多谢阁下在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小池了,今后有需要的地方,阁下只管开口。”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苏言澈和许玉潋这几日的交情归结为一场交易。 苏言澈是见过褚文清的。 褚家那位年少便功成名就的公子,在夏初的时候来了镇上的私塾,富有才识,许多人都梦想着找他指点一二。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但苏言澈没想到对方的心机竟也如此深沉。 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话。 只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又不懂该如何去回绝那一句话。 思考片刻,只说:“褚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其他的就不必了。” “阁下不必客气,小池的事就是我的事。” “……” 无形的硝烟没有蔓延到许玉潋那边。 他们这边针锋相对,每一句话都是绵里藏针,一旁的许玉潋已经开始夹菜了。 许玉潋只知道他该开饭了,再不吃,桌上刚热好的饭菜就又该冷了。 后来过来半天,发现旁边两个人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许玉潋才咽下嘴里的饭,眨了眨眼,提醒道:“你们还不饿吗?” 接连不断的交谈声终于停了下来,转而变成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 过了一会,褚文清憋不住了。 他在吃饭的过程中偷瞄了无数眼,认真吃东西时脸颊一鼓一鼓的青年过于可爱,他状似无意地夸赞道:“没想到小池你做饭还不错啊。” “不过我的厨艺也还行,下次换你来我家尝尝我做的菜吧。” 许玉潋抬眼,有些诧异地扫过褚文清碗里的饭菜,“可是你都没有吃我做的那盘菜。” 褚文清夹菜的动作一顿,“这些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啊,是苏言澈做的。”许玉潋点了点苏言澈面前所剩无几的一盘菜,“只有那碗是我做的。” 正好是褚文清一直没夹过的一盘。 啧。 褚文清咬牙,怎么千算万算算错了这一步,倒是给苏言澈占了先机。 “啊,难怪吃起来这么奇怪。”他没什么负担的当场改口,转而夹走了那碗里的最后一块,“还是小池你做的最、” 他神情猛地一顿,眼神震惊看向苏言澈。 苏言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抬手喝了杯水。 许玉潋没发现,再抬眸时褚文清已经吞下去了,男人对着他点点头,“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你也这样觉得吗?” 许玉潋轻笑了声,漂亮秀气的侧脸微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苏言澈也是这样说的。每次我一下厨,做的菜基本上都是他吃完的。” “你觉得好吃就再好不过啦。” 90-100 第 91 章 养兄如妻 敲门声不急不缓,来人唤过了一声许玉潋的名字后就不再言语,好似笃定门内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许玉潋眼睫迟缓地眨了下。 是谁? 这个时间点谈不上是深夜,但也不算是什么傍晚了。 他和苏言澈忙活的这半天里,别处的人家早就吃完了晚饭,该到了歇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谁会这样得空,来这样偏僻的地段寻自己?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灶台里未尽的炉火依旧在燃烧,火星爆裂,发出细微响声。 “我去看看。” 明明是离门最远的那方,苏言澈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碗筷无意识地放回了桌上,清脆碰撞声终于拉回了许玉潋的思绪,他赶紧站起身拦住了对方,“我来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开门。” 话毕,见苏言澈只盯着他不动,许玉潋以为对方是不太好意思,便又弯起眼眸轻笑,柔声道:“你回去坐着吧。” 白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肤色略深的手臂上,用了一点力去推,想要把苏言澈往回带。 没能推动,那一点力气对于苏言澈来说如同挠痒似的。 感受着手臂间微凉绵软的触感,他动了动眉间,自己主动后退一步,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追随着那披着深秋长衣仍显清瘦的身影,苏言澈并未坐下。 “好,先生小心些。” 许玉潋不解回望,那眼眸含着清凌凌的光,似在疑惑。 不过是开个门,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没有时间等苏言澈的解释,许玉潋发觉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门外还关着一个来找他的人,要是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或许外面的人就要等不及了。 “来啦。”他大声回应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身后盘发散落的几缕发丝在走动间无意晃动,许玉潋快步走到门边,手腕使劲,拉开了那扇木门。 下一秒,屋子里突然回荡起了格外响亮的“吱呀”一声。 本身就不富裕,孤身来到这个小镇,路上吃住所花费的文钱就已经给小先生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以致于在后来寻找安身之处时,他已拿不出足够的银钱。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温润的读书人面对着本地的商人,也不知道行业上的价格虚高,去说说价,瞧着瞧着就选了镇上这一处比较偏僻,靠近农田的旧屋子。 虽然屋子破旧,但主体由泥砖和长木构成,称得上是风雨不透。 当然,主要还是胜在价格低廉。 屋顶上铺满了黑瓦,是前几年时兴的屋顶样式。 如今鱼鳞似的瓦片已经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野草占领,参差不齐的绿草和苔藓长满了房顶,年前刚清理过一次,一到秋天,就又长满了。 经过时间锤炼,风雨侵蚀,很多地方,类似于门窗桌椅,都因为氧化泛起了黄意。 再带上着那黄泥土,大雨一淋就泥泞的小院子里一看,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许玉潋久居的好去处。 本来是打算拿了工钱就琢磨着换个住处的。 不过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住在这一处的人家多是靠土地吃饭,质朴纯善,很好相与。 平日里和许玉潋还多有往来,聊天之间几乎是把他这个孤零零的小先生,当成了自家的人一样招待。 这种被大家善意包围的环境,许玉潋很喜欢。 左右他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个房子也只是外面看起来破旧,内部只要好好打理一番,也足够舒适暖和。 他就这样短住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样想着,于是后来许玉潋便打消了要换一间屋子的念头。 他没想到褚文清会突然来。 更没想到自己年久失修的木门会在此时发出这么大的摩擦声。 发现来人是谁后,许玉潋原本半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大。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日里看着人时,浅棕眸子盈盈润润,总是含着种如水的温婉感。 此时因为抬眸的动作,被撑得浑圆,线条钝感流畅,连淡粉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开合着,更将他身上那股懵懂的纯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细腻无暇的面容犹如最为珍惜的神秘画布,由上天点缀浓郁的水墨色勾勒眉眼,细看如远山蒙雾,远看抬眸间便山川动摇。 春意坠下点点烂漫颜色,唇瓣间是碾碎了汁液的莹润晃人,又似柔软贝肉内暗藏珠宝的漂亮外壳。 “见到我来很惊讶?” 身体前倾,褚文清眉头一挑,几乎是要和许玉潋贴在一处,手背在身后,拿着的是前来看望人所带着的礼品和药物。 心神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眼开始就开始晃动,有些难言的悸动感。 并没有太在意木门的刺耳响声。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许玉潋住在这,曾经还因为安全问题,和对方提过私塾会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为许玉潋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褚文清来这件事也没什么,虽然时间点显得有些不对。 只是门响的时候,那声音令许玉潋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没有,只是被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脾气不太好的上级诚实道:“你要来怎么没跟我说?” “胆子真小。”一个人住在这晚上会害怕吧。 之前还拒绝自己说他在这边住也可以,其实背地里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强什么,自己难道还会笑他不成。 只要他开口,自己立马就会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许玉潋身上扫了几眼,又转而看向屋子里。 视线落在那明显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厅时,蓦地一顿,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了冷意,“风这么大,要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吹着我也就算了,吹着你这个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还是说……你一直待在这不让我进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家里?”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文清顺理成章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许玉潋习惯了褚文清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言,听他说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长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帮褚文清那东西,“我来拿吧。” 毕竟是主人家,别人都提着礼物来拜访了,他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对方提,多少要帮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这么点东西要是用得着你,那我也快变成废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许玉潋伸出来的手,不咸不淡地呛他。 不止是人长得精致漂亮,光是看那个身段褚文清就知道,许玉潋这人骨相也是按着最漂亮的样子生的。 那么小一只手,莹润的一层皮肉裹着纤细的指节,玉似的脆弱美丽。 该是作画写诗的手,若是像自己这样胡乱地提起重物,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让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他读圣贤书十几年,不是修身养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么区别,于他看来,好像怎么长都不过是那个样子。 要么人模人样,做人做事还算规矩,合乎礼仪,脑子灵光些能听得懂他的话,要么是些生了人形却未开灵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来就是这样挑剔的性格。 说得难听些就是刻薄,连褚老爷子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骂他这张嘴迟早要吃亏。 他无所谓,说什么话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若是别人受不住与他何干? 他本就厌恶那些莫名其妙上赶着的人,要是有人因此远离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觉得许玉潋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时候褚文清其实对许玉潋没那么想法。 一个被他父亲塞过来的学徒,显然是个想要借着关系来攀高枝的,他不仅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针对许玉潋。 教学,备课,褚文清到处都挑点刺,想要许玉潋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私塾。 却没想到对方都一一温和应下。 像是根本没感受到恶意似的,在临走前还乖乖问他,“还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吗?没有了吗……好吧,褚先生,今天还多谢您的指点了。” 褚文清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小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比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学徒,许玉潋性格温和些,愿意听话,教起学生来也算是合格,声音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视角差异,那一眼眼尾飘红,眼睫上翘,在褚文清看来,就如同带着钩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过饭了吗?”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并肩而行,“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不会好好吃药,所以特地去找了适合的药和补品,一下课就忙着这件事,连饭都没有吃到。” 其实吃过了。 不过褚文清觉得,他都给许玉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特地前来拜访,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都没尝过许玉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谁。 身为私塾新来的小先生,许玉潋交友难道不该先和自己说一声吗?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会很担心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是真的愧疚了,许玉潋捏着手停下脚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饭菜都是刚热好的,您来得正好。” 嗯……也不是没有那么差劲的程度。 其实许玉潋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先生,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子,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轻松的氛围。 他们无需过多言语,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契合。 落叶的秋季,飘散的桂花香,纸墨的独特气味,无人的私塾书房内,他曾偷偷轻吻过青年温凉的手背。 没有完全被关严的内门被重新打开,饭菜的香气涌出。 褚文清终于看清了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 “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啊。”褚文清冷眸微眯,并不等苏言澈说话,径直走近接过礼品去放的青年,亲昵叫他:“小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 ———— 第 92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 ———— 第 93 章 养兄如妻 又是一日周末清晨,睡过头的小先生匆忙吃过早饭,便收拾好了课本准备前往华府。 秀丽的眉眼间沾了秋日寒凉的井水,仍有着挥之不去的困意。 昨日放学时,他替不少学生解了些困惑,就他导致晚上回来得晚了些,一番洗漱用饭后已是深夜。 睡得有些迟了,早起便显得格外困难。 临出门时,视线忽然瞥见角落处的一把木梳,许玉潋迈出的脚步忽然停在了原地。 那是之前还与华亮如交好时,对方送给他的礼物之一。 说是特地托人从桃乡给他订的仙木梳。 能够不让发丝打结,最适合在冬日的时候用。 华亮如当时还打趣地说过,以后要亲自给他梳些漂亮发型。 那个时候,许玉潋把华亮如的发言当作笑话一听而过,并未当真。 男子要梳什么漂亮发型,左右不过是束起,分个高低罢了。 如今想起来倒还真是笑话一件。 家中其余和华亮如有关的东西,许玉潋早在上周就都收拾了出来。 眼不见心不烦,他一并给扔到了镇子上集中处理垃圾的地方。 唯独这一把梳子被丢在角落,他一时也没有想起。 还是那晚将要分别前,华衔青看着他房间的角落忽然问了句,“桃乡的东西倒是少见,先生随便放在地上,是不喜欢这种梳子?” 许玉潋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件华亮如的东西没有处理掉。 弯腰捡起那把梳子,推开门,微凉的日光穿过打开的缝隙倾泻在地面上。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白致知最近学习得很认真,许玉潋决定绕一段路,先去镇上处理垃圾的地方一趟。 顺路去街上带些小孩爱吃的糕点,再往华府走。 这几日小先生过得和往常一样。 私塾与家中两点一线,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好像呼吸交织的那晚并没有改变什么。 只是多出了一个如影随形的身影。 许多来往的家长都发现了这一位华家的当家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接送家中小孩的任务,日日都能看见他在私塾外等待。 自然是来接人的。 不过并不是接白致知,一个有家中的侍卫专门接送的小孩,无需在意。 华衔青来,只是为了和小先生一同回家吃晚饭。 自觉领了身份,希望能够借此让青年多接受一点自己的示好,华衔青在刚要离开时就提出了想给许玉潋换一处宅子。 这里的环境过于简陋,不适合他的小先生居住。 害怕唐突了对方,华衔青想请他去家中一住的想法被第一时间否决,只是委婉地改口,换成了送一处宅子。 但这恰好与许玉潋想要借机去华府,与华衔青再多接触些的念头背道而驰。 果然没有同意。 华衔青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想逼对方太紧,因为他们之间还会有很多时间。如果许玉潋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就换他来改变。 心落不到实处的时候,人就会患得患失。 侍卫们看着自己平日里最为讲究的家主,最近着了魔一样。 每天雷打不动的要往小小少爷的补课先生那里去,穿着那一身华服踏入简陋的小院,衣摆沾上了灰尘也毫不在意。 看着小先生要烧火煮饭,恨不得撸起袖子给人劈柴。 后来症状变得更严重了点。 以利益为先的人,整日处理完商铺的事务,就开始吩咐着下人端着那些时下的新衣往小先生的住处送。送完了衣服就开始定制一日三餐,药膳和补营养的种类换着来, 还不算结束,直到有天小厮在下午去找他汇报商铺情况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大公子每天都会在私塾外等待。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做了,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下人们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更不敢妄自揣测,被老爷子问起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地搪塞过去。 以致于现在看见小先生来到府内,侍卫们皆是目不斜视,恭敬地像是被当家主母视察一样。 与往日不同,中午补课结束之后本该是要离去的时刻,许玉潋推开大门,抬眸便看见了守在屋檐下的一身黑袍的华衔青。 “怎么在这等我?” 四周无人,许玉潋小跑过去,踮起脚尖在华衔青唇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冷不冷?” 这是小先生给予华衔青的奖励。 获得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偶尔也会很难以获得,华衔青把这个当作重点研究的问题之一。 每晚从小先生家中离开的时候,他都会回想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试图记住可能是什么让小先生开心了,又是什么没能让小先生满意,下次要多注意。 “一点都不冷。” 今日秋阳正好,许玉潋却问站在屋檐下的人冷不冷。 华衔青解了项帕系在他的脖颈处,“先生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不适?致知有没有不听先生的话?” “公子,这么多问题,你叫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许玉潋倒是头一次知晓,华衔青是这样话多的一个人。 殊不知远处战战兢兢的侍卫们现在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上。 生怕发现了当家背地里的真实面目,明天就项上人头不保,可还不如人头不保呢,要是被发配到偏远地区的商行干活,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没有更多的话语,二人心照不宣,再自然不过地走向了华衔青的房间,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午餐时间。 在房间休息了片刻,临走时已是下午。 “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不必记挂我。” 这段时间里,大多都是许玉潋在家中目送华衔青离开,自觉有种莫名的凄凉之意,像是演话本似分别时的场景。 再配上这个凋零的季节,实在煽情。 许玉潋正是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不敢想象自己的想法代入到华衔青身上的感觉,便拒绝了华衔青想要相送的请求。 屋子里早早烘了炭火,饭后特地做了甜汤给他喝,一张小脸被暖得红红润润,回头对着华衔青微笑的时候,暖融得想叫人将他揣在怀里,溺死在那小巧甜人的酒窝里面。 “路上注意安全,晚些不要太早睡着,要记得听人敲门,好好吃饭。” “嗯,知道啦。” 华衔青一直不知道许玉潋的厨艺如何,但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只需要用最好的东西养着对方,不要让他的小先生操心太多无意义的事情。 好叫他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在私塾教书,闲暇的时刻能分出一丝心神落到自己身上就好。 站在回廊处,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华衔青突然开始厌恶这府邸内总是弯弯曲曲的道路。 曲折的回廊,一眼看过去好似永无止境的漫长。 四周是自入住时便种下的树木与绿植,十几年来生长得遮天蔽日。 穿堂风过,簌簌作响,暖融秋日阳光始终透不进院子里,枯黄树叶落了满地,萧瑟难掩,如何都无法再次感受到许玉潋在时的温度。 当时许玉潋问他会不会觉得讨厌时,他想回答的话是什么。 华衔青想。 无法讨厌青年的味道,无法讨厌与青年有关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他自然看得出来许玉潋对他有所求,可只要许玉潋愿意在他身边,或许自己能够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反而是一件值得他庆幸的事。 长久的相伴,喜欢与不喜欢,难道还会觉得重要吗? 至少他已经知道许玉潋并不反感自己,往后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也有足够的信心,若是倾尽所有能够换来对方的依赖,那便足矣。 华衔青有时会觉得恍惚。 明明他渴求的是许玉潋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可渐渐的,反而是他注视着青年的时间越来越久。 贪恋对方发丝垂落时微微翘起的发尾,总是被抿得发红的柔嫩唇瓣,说话时吴侬软语的轻柔语调,好像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发了痴。 华衔青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但他最近经常会担心,要是许玉潋腻了他以后,会不会得到得还不够多。 并不是会回避自己感情的类型。 商人总是不吝啬嘴上的让利,偏偏在最初面对着许玉潋时,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潜意识里明白,对着许玉潋说出的任何承诺,他都无法不去完成。 所以华衔青有时候会觉得恍惚。 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只是他一见钟情却不敢承认的借口。 老天在他谈不上悲惨,也绝对说不上幸福,这样枯燥乏味的一生里,埋了一个他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没办法维持清醒的陷阱。 这些想法要是让许玉潋知道,估计要拿着本子一点点记下来,最后因为太累了沉沉睡去。 直到睡醒都还没能完全理解华衔青的意思。 许玉潋思考不了这么复杂。 他还不知道华衔青的心思呢,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做任务,就等着华衔青跟自己表白,好完成自己的支线任务。 怎么也不知道任务里还有着什么坑人的文字游戏。 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华府的大门,路至一半,喉间突然传来了无法忍耐的痒意。 蹙着眉间,许玉潋半蹲下身咳了咳,在看见指缝间溢出的血色时,神情慌张地开始寻找自己的手帕。 他最近都好久没咳出过血了。 平时只是轻轻地咳嗽两下就会结束,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突然这样。 也没有吹到冷风,完全是病弱的设定在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其实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只是没有东西擦拭,他不想用自己的血把别人家的地上弄脏。 捂着嘴,许玉潋开始犯难。 “先生……?” 一声迟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 “是许玉潋,李先生吗?” 这还是华亮如特地从他哥那里问来的名字。 其实也不算,他哥没告诉他,但是他哥的车夫跟他说了。 ———— ———— 第 94 章 养兄如妻 敲门声不急不缓,来人唤过了一声许玉潋的名字后就不再言语,好似笃定门内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许玉潋眼睫迟缓地眨了下。 是谁? 这个时间点谈不上是深夜,但也不算是什么傍晚了。 他和苏言澈忙活的这半天里,别处的人家早就吃完了晚饭,该到了歇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谁会这样得空,来这样偏僻的地段寻自己?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灶台里未尽的炉火依旧在燃烧,火星爆裂,发出细微响声。 “我去看看。” 明明是离门最远的那方,苏言澈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碗筷无意识地放回了桌上,清脆碰撞声终于拉回了许玉潋的思绪,他赶紧站起身拦住了对方,“我来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开门。” 话毕,见苏言澈只盯着他不动,许玉潋以为对方是不太好意思,便又弯起眼眸轻笑,柔声道:“你回去坐着吧。” 白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肤色略深的手臂上,用了一点力去推,想要把苏言澈往回带。 没能推动,那一点力气对于苏言澈来说如同挠痒似的。 感受着手臂间微凉绵软的触感,他动了动眉间,自己主动后退一步,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追随着那披着深秋长衣仍显清瘦的身影,苏言澈并未坐下。 “好,先生小心些。” 许玉潋不解回望,那眼眸含着清凌凌的光,似在疑惑。 不过是开个门,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没有时间等苏言澈的解释,许玉潋发觉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门外还关着一个来找他的人,要是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或许外面的人就要等不及了。 “来啦。”他大声回应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身后盘发散落的几缕发丝在走动间无意晃动,许玉潋快步走到门边,手腕使劲,拉开了那扇木门。 下一秒,屋子里突然回荡起了格外响亮的“吱呀”一声。 本身就不富裕,孤身来到这个小镇,路上吃住所花费的文钱就已经给小先生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以致于在后来寻找安身之处时,他已拿不出足够的银钱。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温润的读书人面对着本地的商人,也不知道行业上的价格虚高,去说说价,瞧着瞧着就选了镇上这一处比较偏僻,靠近农田的旧屋子。 虽然屋子破旧,但主体由泥砖和长木构成,称得上是风雨不透。 当然,主要还是胜在价格低廉。 屋顶上铺满了黑瓦,是前几年时兴的屋顶样式。 如今鱼鳞似的瓦片已经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野草占领,参差不齐的绿草和苔藓长满了房顶,年前刚清理过一次,一到秋天,就又长满了。 经过时间锤炼,风雨侵蚀,很多地方,类似于门窗桌椅,都因为氧化泛起了黄意。 再带上着那黄泥土,大雨一淋就泥泞的小院子里一看,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许玉潋久居的好去处。 本来是打算拿了工钱就琢磨着换个住处的。 不过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住在这一处的人家多是靠土地吃饭,质朴纯善,很好相与。 平日里和许玉潋还多有往来,聊天之间几乎是把他这个孤零零的小先生,当成了自家的人一样招待。 这种被大家善意包围的环境,许玉潋很喜欢。 左右他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个房子也只是外面看起来破旧,内部只要好好打理一番,也足够舒适暖和。 他就这样短住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样想着,于是后来许玉潋便打消了要换一间屋子的念头。 他没想到褚文清会突然来。 更没想到自己年久失修的木门会在此时发出这么大的摩擦声。 发现来人是谁后,许玉潋原本半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大。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日里看着人时,浅棕眸子盈盈润润,总是含着种如水的温婉感。 此时因为抬眸的动作,被撑得浑圆,线条钝感流畅,连淡粉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开合着,更将他身上那股懵懂的纯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细腻无暇的面容犹如最为珍惜的神秘画布,由上天点缀浓郁的水墨色勾勒眉眼,细看如远山蒙雾,远看抬眸间便山川动摇。 春意坠下点点烂漫颜色,唇瓣间是碾碎了汁液的莹润晃人,又似柔软贝肉内暗藏珠宝的漂亮外壳。 “见到我来很惊讶?” 身体前倾,褚文清眉头一挑,几乎是要和许玉潋贴在一处,手背在身后,拿着的是前来看望人所带着的礼品和药物。 心神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眼开始就开始晃动,有些难言的悸动感。 并没有太在意木门的刺耳响声。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许玉潋住在这,曾经还因为安全问题,和对方提过私塾会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为许玉潋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褚文清来这件事也没什么,虽然时间点显得有些不对。 只是门响的时候,那声音令许玉潋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没有,只是被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脾气不太好的上级诚实道:“你要来怎么没跟我说?” “胆子真小。”一个人住在这晚上会害怕吧。 之前还拒绝自己说他在这边住也可以,其实背地里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强什么,自己难道还会笑他不成。 只要他开口,自己立马就会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许玉潋身上扫了几眼,又转而看向屋子里。 视线落在那明显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厅时,蓦地一顿,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了冷意,“风这么大,要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吹着我也就算了,吹着你这个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还是说……你一直待在这不让我进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家里?”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文清顺理成章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许玉潋习惯了褚文清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言,听他说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长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帮褚文清那东西,“我来拿吧。” 毕竟是主人家,别人都提着礼物来拜访了,他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对方提,多少要帮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这么点东西要是用得着你,那我也快变成废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许玉潋伸出来的手,不咸不淡地呛他。 不止是人长得精致漂亮,光是看那个身段褚文清就知道,许玉潋这人骨相也是按着最漂亮的样子生的。 那么小一只手,莹润的一层皮肉裹着纤细的指节,玉似的脆弱美丽。 该是作画写诗的手,若是像自己这样胡乱地提起重物,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让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他读圣贤书十几年,不是修身养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么区别,于他看来,好像怎么长都不过是那个样子。 要么人模人样,做人做事还算规矩,合乎礼仪,脑子灵光些能听得懂他的话,要么是些生了人形却未开灵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来就是这样挑剔的性格。 说得难听些就是刻薄,连褚老爷子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骂他这张嘴迟早要吃亏。 他无所谓,说什么话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若是别人受不住与他何干? 他本就厌恶那些莫名其妙上赶着的人,要是有人因此远离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觉得许玉潋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时候褚文清其实对许玉潋没那么想法。 一个被他父亲塞过来的学徒,显然是个想要借着关系来攀高枝的,他不仅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针对许玉潋。 教学,备课,褚文清到处都挑点刺,想要许玉潋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私塾。 却没想到对方都一一温和应下。 像是根本没感受到恶意似的,在临走前还乖乖问他,“还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吗?没有了吗……好吧,褚先生,今天还多谢您的指点了。” 褚文清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小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比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学徒,许玉潋性格温和些,愿意听话,教起学生来也算是合格,声音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视角差异,那一眼眼尾飘红,眼睫上翘,在褚文清看来,就如同带着钩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过饭了吗?”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并肩而行,“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不会好好吃药,所以特地去找了适合的药和补品,一下课就忙着这件事,连饭都没有吃到。” 其实吃过了。 不过褚文清觉得,他都给许玉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特地前来拜访,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都没尝过许玉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谁。 身为私塾新来的小先生,许玉潋交友难道不该先和自己说一声吗?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会很担心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是真的愧疚了,许玉潋捏着手停下脚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饭菜都是刚热好的,您来得正好。” 嗯……也不是没有那么差劲的程度。 其实许玉潋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先生,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子,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轻松的氛围。 他们无需过多言语,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契合。 落叶的秋季,飘散的桂花香,纸墨的独特气味,无人的私塾书房内,他曾偷偷轻吻过青年温凉的手背。 没有完全被关严的内门被重新打开,饭菜的香气涌出。 褚文清终于看清了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 “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啊。”褚文清冷眸微眯,并不等苏言澈说话,径直走近接过礼品去放的青年,亲昵叫他:“小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 ———— 第 95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 ———— 第 96 章 养兄如妻 又是一日周末清晨,睡过头的小先生匆忙吃过早饭,便收拾好了课本准备前往华府。 秀丽的眉眼间沾了秋日寒凉的井水,仍有着挥之不去的困意。 昨日放学时,他替不少学生解了些困惑,就他导致晚上回来得晚了些,一番洗漱用饭后已是深夜。 睡得有些迟了,早起便显得格外困难。 临出门时,视线忽然瞥见角落处的一把木梳,许玉潋迈出的脚步忽然停在了原地。 那是之前还与华亮如交好时,对方送给他的礼物之一。 说是特地托人从桃乡给他订的仙木梳。 能够不让发丝打结,最适合在冬日的时候用。 华亮如当时还打趣地说过,以后要亲自给他梳些漂亮发型。 那个时候,许玉潋把华亮如的发言当作笑话一听而过,并未当真。 男子要梳什么漂亮发型,左右不过是束起,分个高低罢了。 如今想起来倒还真是笑话一件。 家中其余和华亮如有关的东西,许玉潋早在上周就都收拾了出来。 眼不见心不烦,他一并给扔到了镇子上集中处理垃圾的地方。 唯独这一把梳子被丢在角落,他一时也没有想起。 还是那晚将要分别前,华衔青看着他房间的角落忽然问了句,“桃乡的东西倒是少见,先生随便放在地上,是不喜欢这种梳子?” 许玉潋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件华亮如的东西没有处理掉。 弯腰捡起那把梳子,推开门,微凉的日光穿过打开的缝隙倾泻在地面上。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白致知最近学习得很认真,许玉潋决定绕一段路,先去镇上处理垃圾的地方一趟。 顺路去街上带些小孩爱吃的糕点,再往华府走。 这几日小先生过得和往常一样。 私塾与家中两点一线,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好像呼吸交织的那晚并没有改变什么。 只是多出了一个如影随形的身影。 许多来往的家长都发现了这一位华家的当家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接送家中小孩的任务,日日都能看见他在私塾外等待。 自然是来接人的。 不过并不是接白致知,一个有家中的侍卫专门接送的小孩,无需在意。 华衔青来,只是为了和小先生一同回家吃晚饭。 自觉领了身份,希望能够借此让青年多接受一点自己的示好,华衔青在刚要离开时就提出了想给许玉潋换一处宅子。 这里的环境过于简陋,不适合他的小先生居住。 害怕唐突了对方,华衔青想请他去家中一住的想法被第一时间否决,只是委婉地改口,换成了送一处宅子。 但这恰好与许玉潋想要借机去华府,与华衔青再多接触些的念头背道而驰。 果然没有同意。 华衔青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想逼对方太紧,因为他们之间还会有很多时间。如果许玉潋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就换他来改变。 心落不到实处的时候,人就会患得患失。 侍卫们看着自己平日里最为讲究的家主,最近着了魔一样。 每天雷打不动的要往小小少爷的补课先生那里去,穿着那一身华服踏入简陋的小院,衣摆沾上了灰尘也毫不在意。 看着小先生要烧火煮饭,恨不得撸起袖子给人劈柴。 后来症状变得更严重了点。 以利益为先的人,整日处理完商铺的事务,就开始吩咐着下人端着那些时下的新衣往小先生的住处送。送完了衣服就开始定制一日三餐,药膳和补营养的种类换着来, 还不算结束,直到有天小厮在下午去找他汇报商铺情况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大公子每天都会在私塾外等待。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做了,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下人们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更不敢妄自揣测,被老爷子问起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地搪塞过去。 以致于现在看见小先生来到府内,侍卫们皆是目不斜视,恭敬地像是被当家主母视察一样。 与往日不同,中午补课结束之后本该是要离去的时刻,许玉潋推开大门,抬眸便看见了守在屋檐下的一身黑袍的华衔青。 “怎么在这等我?” 四周无人,许玉潋小跑过去,踮起脚尖在华衔青唇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冷不冷?” 这是小先生给予华衔青的奖励。 获得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偶尔也会很难以获得,华衔青把这个当作重点研究的问题之一。 每晚从小先生家中离开的时候,他都会回想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试图记住可能是什么让小先生开心了,又是什么没能让小先生满意,下次要多注意。 “一点都不冷。” 今日秋阳正好,许玉潋却问站在屋檐下的人冷不冷。 华衔青解了项帕系在他的脖颈处,“先生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不适?致知有没有不听先生的话?” “公子,这么多问题,你叫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许玉潋倒是头一次知晓,华衔青是这样话多的一个人。 殊不知远处战战兢兢的侍卫们现在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上。 生怕发现了当家背地里的真实面目,明天就项上人头不保,可还不如人头不保呢,要是被发配到偏远地区的商行干活,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没有更多的话语,二人心照不宣,再自然不过地走向了华衔青的房间,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午餐时间。 在房间休息了片刻,临走时已是下午。 “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不必记挂我。” 这段时间里,大多都是许玉潋在家中目送华衔青离开,自觉有种莫名的凄凉之意,像是演话本似分别时的场景。 再配上这个凋零的季节,实在煽情。 许玉潋正是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不敢想象自己的想法代入到华衔青身上的感觉,便拒绝了华衔青想要相送的请求。 屋子里早早烘了炭火,饭后特地做了甜汤给他喝,一张小脸被暖得红红润润,回头对着华衔青微笑的时候,暖融得想叫人将他揣在怀里,溺死在那小巧甜人的酒窝里面。 “路上注意安全,晚些不要太早睡着,要记得听人敲门,好好吃饭。” “嗯,知道啦。” 华衔青一直不知道许玉潋的厨艺如何,但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只需要用最好的东西养着对方,不要让他的小先生操心太多无意义的事情。 好叫他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在私塾教书,闲暇的时刻能分出一丝心神落到自己身上就好。 站在回廊处,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华衔青突然开始厌恶这府邸内总是弯弯曲曲的道路。 曲折的回廊,一眼看过去好似永无止境的漫长。 四周是自入住时便种下的树木与绿植,十几年来生长得遮天蔽日。 穿堂风过,簌簌作响,暖融秋日阳光始终透不进院子里,枯黄树叶落了满地,萧瑟难掩,如何都无法再次感受到许玉潋在时的温度。 当时许玉潋问他会不会觉得讨厌时,他想回答的话是什么。 华衔青想。 无法讨厌青年的味道,无法讨厌与青年有关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他自然看得出来许玉潋对他有所求,可只要许玉潋愿意在他身边,或许自己能够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反而是一件值得他庆幸的事。 长久的相伴,喜欢与不喜欢,难道还会觉得重要吗? 至少他已经知道许玉潋并不反感自己,往后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也有足够的信心,若是倾尽所有能够换来对方的依赖,那便足矣。 华衔青有时会觉得恍惚。 明明他渴求的是许玉潋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可渐渐的,反而是他注视着青年的时间越来越久。 贪恋对方发丝垂落时微微翘起的发尾,总是被抿得发红的柔嫩唇瓣,说话时吴侬软语的轻柔语调,好像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发了痴。 华衔青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但他最近经常会担心,要是许玉潋腻了他以后,会不会得到得还不够多。 并不是会回避自己感情的类型。 商人总是不吝啬嘴上的让利,偏偏在最初面对着许玉潋时,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潜意识里明白,对着许玉潋说出的任何承诺,他都无法不去完成。 所以华衔青有时候会觉得恍惚。 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只是他一见钟情却不敢承认的借口。 老天在他谈不上悲惨,也绝对说不上幸福,这样枯燥乏味的一生里,埋了一个他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没办法维持清醒的陷阱。 这些想法要是让许玉潋知道,估计要拿着本子一点点记下来,最后因为太累了沉沉睡去。 直到睡醒都还没能完全理解华衔青的意思。 许玉潋思考不了这么复杂。 他还不知道华衔青的心思呢,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做任务,就等着华衔青跟自己表白,好完成自己的支线任务。 怎么也不知道任务里还有着什么坑人的文字游戏。 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华府的大门,路至一半,喉间突然传来了无法忍耐的痒意。 蹙着眉间,许玉潋半蹲下身咳了咳,在看见指缝间溢出的血色时,神情慌张地开始寻找自己的手帕。 他最近都好久没咳出过血了。 平时只是轻轻地咳嗽两下就会结束,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突然这样。 也没有吹到冷风,完全是病弱的设定在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其实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只是没有东西擦拭,他不想用自己的血把别人家的地上弄脏。 捂着嘴,许玉潋开始犯难。 “先生……?” 一声迟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 “是许玉潋,李先生吗?” 这还是华亮如特地从他哥那里问来的名字。 其实也不算,他哥没告诉他,但是他哥的车夫跟他说了。 ———— ———— 第 97 章 养兄如妻 敲门声不急不缓,来人唤过了一声许玉潋的名字后就不再言语,好似笃定门内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许玉潋眼睫迟缓地眨了下。 是谁? 这个时间点谈不上是深夜,但也不算是什么傍晚了。 他和苏言澈忙活的这半天里,别处的人家早就吃完了晚饭,该到了歇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谁会这样得空,来这样偏僻的地段寻自己?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灶台里未尽的炉火依旧在燃烧,火星爆裂,发出细微响声。 “我去看看。” 明明是离门最远的那方,苏言澈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碗筷无意识地放回了桌上,清脆碰撞声终于拉回了许玉潋的思绪,他赶紧站起身拦住了对方,“我来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开门。” 话毕,见苏言澈只盯着他不动,许玉潋以为对方是不太好意思,便又弯起眼眸轻笑,柔声道:“你回去坐着吧。” 白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肤色略深的手臂上,用了一点力去推,想要把苏言澈往回带。 没能推动,那一点力气对于苏言澈来说如同挠痒似的。 感受着手臂间微凉绵软的触感,他动了动眉间,自己主动后退一步,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追随着那披着深秋长衣仍显清瘦的身影,苏言澈并未坐下。 “好,先生小心些。” 许玉潋不解回望,那眼眸含着清凌凌的光,似在疑惑。 不过是开个门,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没有时间等苏言澈的解释,许玉潋发觉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门外还关着一个来找他的人,要是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或许外面的人就要等不及了。 “来啦。”他大声回应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身后盘发散落的几缕发丝在走动间无意晃动,许玉潋快步走到门边,手腕使劲,拉开了那扇木门。 下一秒,屋子里突然回荡起了格外响亮的“吱呀”一声。 本身就不富裕,孤身来到这个小镇,路上吃住所花费的文钱就已经给小先生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以致于在后来寻找安身之处时,他已拿不出足够的银钱。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温润的读书人面对着本地的商人,也不知道行业上的价格虚高,去说说价,瞧着瞧着就选了镇上这一处比较偏僻,靠近农田的旧屋子。 虽然屋子破旧,但主体由泥砖和长木构成,称得上是风雨不透。 当然,主要还是胜在价格低廉。 屋顶上铺满了黑瓦,是前几年时兴的屋顶样式。 如今鱼鳞似的瓦片已经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野草占领,参差不齐的绿草和苔藓长满了房顶,年前刚清理过一次,一到秋天,就又长满了。 经过时间锤炼,风雨侵蚀,很多地方,类似于门窗桌椅,都因为氧化泛起了黄意。 再带上着那黄泥土,大雨一淋就泥泞的小院子里一看,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许玉潋久居的好去处。 本来是打算拿了工钱就琢磨着换个住处的。 不过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住在这一处的人家多是靠土地吃饭,质朴纯善,很好相与。 平日里和许玉潋还多有往来,聊天之间几乎是把他这个孤零零的小先生,当成了自家的人一样招待。 这种被大家善意包围的环境,许玉潋很喜欢。 左右他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个房子也只是外面看起来破旧,内部只要好好打理一番,也足够舒适暖和。 他就这样短住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样想着,于是后来许玉潋便打消了要换一间屋子的念头。 他没想到褚文清会突然来。 更没想到自己年久失修的木门会在此时发出这么大的摩擦声。 发现来人是谁后,许玉潋原本半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大。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日里看着人时,浅棕眸子盈盈润润,总是含着种如水的温婉感。 此时因为抬眸的动作,被撑得浑圆,线条钝感流畅,连淡粉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开合着,更将他身上那股懵懂的纯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细腻无暇的面容犹如最为珍惜的神秘画布,由上天点缀浓郁的水墨色勾勒眉眼,细看如远山蒙雾,远看抬眸间便山川动摇。 春意坠下点点烂漫颜色,唇瓣间是碾碎了汁液的莹润晃人,又似柔软贝肉内暗藏珠宝的漂亮外壳。 “见到我来很惊讶?” 身体前倾,褚文清眉头一挑,几乎是要和许玉潋贴在一处,手背在身后,拿着的是前来看望人所带着的礼品和药物。 心神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眼开始就开始晃动,有些难言的悸动感。 并没有太在意木门的刺耳响声。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许玉潋住在这,曾经还因为安全问题,和对方提过私塾会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为许玉潋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褚文清来这件事也没什么,虽然时间点显得有些不对。 只是门响的时候,那声音令许玉潋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没有,只是被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脾气不太好的上级诚实道:“你要来怎么没跟我说?” “胆子真小。”一个人住在这晚上会害怕吧。 之前还拒绝自己说他在这边住也可以,其实背地里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强什么,自己难道还会笑他不成。 只要他开口,自己立马就会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许玉潋身上扫了几眼,又转而看向屋子里。 视线落在那明显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厅时,蓦地一顿,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了冷意,“风这么大,要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吹着我也就算了,吹着你这个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还是说……你一直待在这不让我进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家里?”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文清顺理成章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许玉潋习惯了褚文清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言,听他说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长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帮褚文清那东西,“我来拿吧。” 毕竟是主人家,别人都提着礼物来拜访了,他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对方提,多少要帮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这么点东西要是用得着你,那我也快变成废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许玉潋伸出来的手,不咸不淡地呛他。 不止是人长得精致漂亮,光是看那个身段褚文清就知道,许玉潋这人骨相也是按着最漂亮的样子生的。 那么小一只手,莹润的一层皮肉裹着纤细的指节,玉似的脆弱美丽。 该是作画写诗的手,若是像自己这样胡乱地提起重物,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让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他读圣贤书十几年,不是修身养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么区别,于他看来,好像怎么长都不过是那个样子。 要么人模人样,做人做事还算规矩,合乎礼仪,脑子灵光些能听得懂他的话,要么是些生了人形却未开灵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来就是这样挑剔的性格。 说得难听些就是刻薄,连褚老爷子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骂他这张嘴迟早要吃亏。 他无所谓,说什么话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若是别人受不住与他何干? 他本就厌恶那些莫名其妙上赶着的人,要是有人因此远离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觉得许玉潋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时候褚文清其实对许玉潋没那么想法。 一个被他父亲塞过来的学徒,显然是个想要借着关系来攀高枝的,他不仅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针对许玉潋。 教学,备课,褚文清到处都挑点刺,想要许玉潋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私塾。 却没想到对方都一一温和应下。 像是根本没感受到恶意似的,在临走前还乖乖问他,“还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吗?没有了吗……好吧,褚先生,今天还多谢您的指点了。” 褚文清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小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比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学徒,许玉潋性格温和些,愿意听话,教起学生来也算是合格,声音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视角差异,那一眼眼尾飘红,眼睫上翘,在褚文清看来,就如同带着钩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过饭了吗?”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并肩而行,“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不会好好吃药,所以特地去找了适合的药和补品,一下课就忙着这件事,连饭都没有吃到。” 其实吃过了。 不过褚文清觉得,他都给许玉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特地前来拜访,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都没尝过许玉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谁。 身为私塾新来的小先生,许玉潋交友难道不该先和自己说一声吗?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会很担心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是真的愧疚了,许玉潋捏着手停下脚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饭菜都是刚热好的,您来得正好。” 嗯……也不是没有那么差劲的程度。 其实许玉潋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先生,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子,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轻松的氛围。 他们无需过多言语,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契合。 落叶的秋季,飘散的桂花香,纸墨的独特气味,无人的私塾书房内,他曾偷偷轻吻过青年温凉的手背。 没有完全被关严的内门被重新打开,饭菜的香气涌出。 褚文清终于看清了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 “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啊。”褚文清冷眸微眯,并不等苏言澈说话,径直走近接过礼品去放的青年,亲昵叫他:“小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 ———— 第 98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 ———— 第 99 章 养兄如妻 又是一日周末清晨,睡过头的小先生匆忙吃过早饭,便收拾好了课本准备前往华府。 秀丽的眉眼间沾了秋日寒凉的井水,仍有着挥之不去的困意。 昨日放学时,他替不少学生解了些困惑,就他导致晚上回来得晚了些,一番洗漱用饭后已是深夜。 睡得有些迟了,早起便显得格外困难。 临出门时,视线忽然瞥见角落处的一把木梳,许玉潋迈出的脚步忽然停在了原地。 那是之前还与华亮如交好时,对方送给他的礼物之一。 说是特地托人从桃乡给他订的仙木梳。 能够不让发丝打结,最适合在冬日的时候用。 华亮如当时还打趣地说过,以后要亲自给他梳些漂亮发型。 那个时候,许玉潋把华亮如的发言当作笑话一听而过,并未当真。 男子要梳什么漂亮发型,左右不过是束起,分个高低罢了。 如今想起来倒还真是笑话一件。 家中其余和华亮如有关的东西,许玉潋早在上周就都收拾了出来。 眼不见心不烦,他一并给扔到了镇子上集中处理垃圾的地方。 唯独这一把梳子被丢在角落,他一时也没有想起。 还是那晚将要分别前,华衔青看着他房间的角落忽然问了句,“桃乡的东西倒是少见,先生随便放在地上,是不喜欢这种梳子?” 许玉潋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件华亮如的东西没有处理掉。 弯腰捡起那把梳子,推开门,微凉的日光穿过打开的缝隙倾泻在地面上。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白致知最近学习得很认真,许玉潋决定绕一段路,先去镇上处理垃圾的地方一趟。 顺路去街上带些小孩爱吃的糕点,再往华府走。 这几日小先生过得和往常一样。 私塾与家中两点一线,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好像呼吸交织的那晚并没有改变什么。 只是多出了一个如影随形的身影。 许多来往的家长都发现了这一位华家的当家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接送家中小孩的任务,日日都能看见他在私塾外等待。 自然是来接人的。 不过并不是接白致知,一个有家中的侍卫专门接送的小孩,无需在意。 华衔青来,只是为了和小先生一同回家吃晚饭。 自觉领了身份,希望能够借此让青年多接受一点自己的示好,华衔青在刚要离开时就提出了想给许玉潋换一处宅子。 这里的环境过于简陋,不适合他的小先生居住。 害怕唐突了对方,华衔青想请他去家中一住的想法被第一时间否决,只是委婉地改口,换成了送一处宅子。 但这恰好与许玉潋想要借机去华府,与华衔青再多接触些的念头背道而驰。 果然没有同意。 华衔青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想逼对方太紧,因为他们之间还会有很多时间。如果许玉潋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就换他来改变。 心落不到实处的时候,人就会患得患失。 侍卫们看着自己平日里最为讲究的家主,最近着了魔一样。 每天雷打不动的要往小小少爷的补课先生那里去,穿着那一身华服踏入简陋的小院,衣摆沾上了灰尘也毫不在意。 看着小先生要烧火煮饭,恨不得撸起袖子给人劈柴。 后来症状变得更严重了点。 以利益为先的人,整日处理完商铺的事务,就开始吩咐着下人端着那些时下的新衣往小先生的住处送。送完了衣服就开始定制一日三餐,药膳和补营养的种类换着来, 还不算结束,直到有天小厮在下午去找他汇报商铺情况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大公子每天都会在私塾外等待。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做了,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下人们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更不敢妄自揣测,被老爷子问起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地搪塞过去。 以致于现在看见小先生来到府内,侍卫们皆是目不斜视,恭敬地像是被当家主母视察一样。 与往日不同,中午补课结束之后本该是要离去的时刻,许玉潋推开大门,抬眸便看见了守在屋檐下的一身黑袍的华衔青。 “怎么在这等我?” 四周无人,许玉潋小跑过去,踮起脚尖在华衔青唇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冷不冷?” 这是小先生给予华衔青的奖励。 获得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偶尔也会很难以获得,华衔青把这个当作重点研究的问题之一。 每晚从小先生家中离开的时候,他都会回想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试图记住可能是什么让小先生开心了,又是什么没能让小先生满意,下次要多注意。 “一点都不冷。” 今日秋阳正好,许玉潋却问站在屋檐下的人冷不冷。 华衔青解了项帕系在他的脖颈处,“先生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不适?致知有没有不听先生的话?” “公子,这么多问题,你叫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许玉潋倒是头一次知晓,华衔青是这样话多的一个人。 殊不知远处战战兢兢的侍卫们现在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上。 生怕发现了当家背地里的真实面目,明天就项上人头不保,可还不如人头不保呢,要是被发配到偏远地区的商行干活,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没有更多的话语,二人心照不宣,再自然不过地走向了华衔青的房间,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午餐时间。 在房间休息了片刻,临走时已是下午。 “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不必记挂我。” 这段时间里,大多都是许玉潋在家中目送华衔青离开,自觉有种莫名的凄凉之意,像是演话本似分别时的场景。 再配上这个凋零的季节,实在煽情。 许玉潋正是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不敢想象自己的想法代入到华衔青身上的感觉,便拒绝了华衔青想要相送的请求。 屋子里早早烘了炭火,饭后特地做了甜汤给他喝,一张小脸被暖得红红润润,回头对着华衔青微笑的时候,暖融得想叫人将他揣在怀里,溺死在那小巧甜人的酒窝里面。 “路上注意安全,晚些不要太早睡着,要记得听人敲门,好好吃饭。” “嗯,知道啦。” 华衔青一直不知道许玉潋的厨艺如何,但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只需要用最好的东西养着对方,不要让他的小先生操心太多无意义的事情。 好叫他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在私塾教书,闲暇的时刻能分出一丝心神落到自己身上就好。 站在回廊处,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华衔青突然开始厌恶这府邸内总是弯弯曲曲的道路。 曲折的回廊,一眼看过去好似永无止境的漫长。 四周是自入住时便种下的树木与绿植,十几年来生长得遮天蔽日。 穿堂风过,簌簌作响,暖融秋日阳光始终透不进院子里,枯黄树叶落了满地,萧瑟难掩,如何都无法再次感受到许玉潋在时的温度。 当时许玉潋问他会不会觉得讨厌时,他想回答的话是什么。 华衔青想。 无法讨厌青年的味道,无法讨厌与青年有关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他自然看得出来许玉潋对他有所求,可只要许玉潋愿意在他身边,或许自己能够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反而是一件值得他庆幸的事。 长久的相伴,喜欢与不喜欢,难道还会觉得重要吗? 至少他已经知道许玉潋并不反感自己,往后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也有足够的信心,若是倾尽所有能够换来对方的依赖,那便足矣。 华衔青有时会觉得恍惚。 明明他渴求的是许玉潋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可渐渐的,反而是他注视着青年的时间越来越久。 贪恋对方发丝垂落时微微翘起的发尾,总是被抿得发红的柔嫩唇瓣,说话时吴侬软语的轻柔语调,好像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发了痴。 华衔青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但他最近经常会担心,要是许玉潋腻了他以后,会不会得到得还不够多。 并不是会回避自己感情的类型。 商人总是不吝啬嘴上的让利,偏偏在最初面对着许玉潋时,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潜意识里明白,对着许玉潋说出的任何承诺,他都无法不去完成。 所以华衔青有时候会觉得恍惚。 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只是他一见钟情却不敢承认的借口。 老天在他谈不上悲惨,也绝对说不上幸福,这样枯燥乏味的一生里,埋了一个他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没办法维持清醒的陷阱。 这些想法要是让许玉潋知道,估计要拿着本子一点点记下来,最后因为太累了沉沉睡去。 直到睡醒都还没能完全理解华衔青的意思。 许玉潋思考不了这么复杂。 他还不知道华衔青的心思呢,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做任务,就等着华衔青跟自己表白,好完成自己的支线任务。 怎么也不知道任务里还有着什么坑人的文字游戏。 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华府的大门,路至一半,喉间突然传来了无法忍耐的痒意。 蹙着眉间,许玉潋半蹲下身咳了咳,在看见指缝间溢出的血色时,神情慌张地开始寻找自己的手帕。 他最近都好久没咳出过血了。 平时只是轻轻地咳嗽两下就会结束,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突然这样。 也没有吹到冷风,完全是病弱的设定在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其实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只是没有东西擦拭,他不想用自己的血把别人家的地上弄脏。 捂着嘴,许玉潋开始犯难。 “先生……?” 一声迟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 “是许玉潋,李先生吗?” 这还是华亮如特地从他哥那里问来的名字。 其实也不算,他哥没告诉他,但是他哥的车夫跟他说了。 ———— ———— 第 100 章 养兄如妻 敲门声不急不缓,来人唤过了一声许玉潋的名字后就不再言语,好似笃定门内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许玉潋眼睫迟缓地眨了下。 是谁? 这个时间点谈不上是深夜,但也不算是什么傍晚了。 他和苏言澈忙活的这半天里,别处的人家早就吃完了晚饭,该到了歇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谁会这样得空,来这样偏僻的地段寻自己?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灶台里未尽的炉火依旧在燃烧,火星爆裂,发出细微响声。 “我去看看。” 明明是离门最远的那方,苏言澈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碗筷无意识地放回了桌上,清脆碰撞声终于拉回了许玉潋的思绪,他赶紧站起身拦住了对方,“我来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开门。” 话毕,见苏言澈只盯着他不动,许玉潋以为对方是不太好意思,便又弯起眼眸轻笑,柔声道:“你回去坐着吧。” 白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肤色略深的手臂上,用了一点力去推,想要把苏言澈往回带。 没能推动,那一点力气对于苏言澈来说如同挠痒似的。 感受着手臂间微凉绵软的触感,他动了动眉间,自己主动后退一步,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追随着那披着深秋长衣仍显清瘦的身影,苏言澈并未坐下。 “好,先生小心些。” 许玉潋不解回望,那眼眸含着清凌凌的光,似在疑惑。 不过是开个门,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没有时间等苏言澈的解释,许玉潋发觉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门外还关着一个来找他的人,要是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或许外面的人就要等不及了。 “来啦。”他大声回应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身后盘发散落的几缕发丝在走动间无意晃动,许玉潋快步走到门边,手腕使劲,拉开了那扇木门。 下一秒,屋子里突然回荡起了格外响亮的“吱呀”一声。 本身就不富裕,孤身来到这个小镇,路上吃住所花费的文钱就已经给小先生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以致于在后来寻找安身之处时,他已拿不出足够的银钱。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温润的读书人面对着本地的商人,也不知道行业上的价格虚高,去说说价,瞧着瞧着就选了镇上这一处比较偏僻,靠近农田的旧屋子。 虽然屋子破旧,但主体由泥砖和长木构成,称得上是风雨不透。 当然,主要还是胜在价格低廉。 屋顶上铺满了黑瓦,是前几年时兴的屋顶样式。 如今鱼鳞似的瓦片已经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野草占领,参差不齐的绿草和苔藓长满了房顶,年前刚清理过一次,一到秋天,就又长满了。 经过时间锤炼,风雨侵蚀,很多地方,类似于门窗桌椅,都因为氧化泛起了黄意。 再带上着那黄泥土,大雨一淋就泥泞的小院子里一看,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许玉潋久居的好去处。 本来是打算拿了工钱就琢磨着换个住处的。 不过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住在这一处的人家多是靠土地吃饭,质朴纯善,很好相与。 平日里和许玉潋还多有往来,聊天之间几乎是把他这个孤零零的小先生,当成了自家的人一样招待。 这种被大家善意包围的环境,许玉潋很喜欢。 左右他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个房子也只是外面看起来破旧,内部只要好好打理一番,也足够舒适暖和。 他就这样短住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样想着,于是后来许玉潋便打消了要换一间屋子的念头。 他没想到褚文清会突然来。 更没想到自己年久失修的木门会在此时发出这么大的摩擦声。 发现来人是谁后,许玉潋原本半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大。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日里看着人时,浅棕眸子盈盈润润,总是含着种如水的温婉感。 此时因为抬眸的动作,被撑得浑圆,线条钝感流畅,连淡粉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开合着,更将他身上那股懵懂的纯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细腻无暇的面容犹如最为珍惜的神秘画布,由上天点缀浓郁的水墨色勾勒眉眼,细看如远山蒙雾,远看抬眸间便山川动摇。 春意坠下点点烂漫颜色,唇瓣间是碾碎了汁液的莹润晃人,又似柔软贝肉内暗藏珠宝的漂亮外壳。 “见到我来很惊讶?” 身体前倾,褚文清眉头一挑,几乎是要和许玉潋贴在一处,手背在身后,拿着的是前来看望人所带着的礼品和药物。 心神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眼开始就开始晃动,有些难言的悸动感。 并没有太在意木门的刺耳响声。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许玉潋住在这,曾经还因为安全问题,和对方提过私塾会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为许玉潋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褚文清来这件事也没什么,虽然时间点显得有些不对。 只是门响的时候,那声音令许玉潋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没有,只是被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脾气不太好的上级诚实道:“你要来怎么没跟我说?” “胆子真小。”一个人住在这晚上会害怕吧。 之前还拒绝自己说他在这边住也可以,其实背地里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强什么,自己难道还会笑他不成。 只要他开口,自己立马就会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许玉潋身上扫了几眼,又转而看向屋子里。 视线落在那明显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厅时,蓦地一顿,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了冷意,“风这么大,要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吹着我也就算了,吹着你这个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还是说……你一直待在这不让我进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家里?”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文清顺理成章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许玉潋习惯了褚文清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言,听他说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长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帮褚文清那东西,“我来拿吧。” 毕竟是主人家,别人都提着礼物来拜访了,他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对方提,多少要帮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这么点东西要是用得着你,那我也快变成废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许玉潋伸出来的手,不咸不淡地呛他。 不止是人长得精致漂亮,光是看那个身段褚文清就知道,许玉潋这人骨相也是按着最漂亮的样子生的。 那么小一只手,莹润的一层皮肉裹着纤细的指节,玉似的脆弱美丽。 该是作画写诗的手,若是像自己这样胡乱地提起重物,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让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他读圣贤书十几年,不是修身养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么区别,于他看来,好像怎么长都不过是那个样子。 要么人模人样,做人做事还算规矩,合乎礼仪,脑子灵光些能听得懂他的话,要么是些生了人形却未开灵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来就是这样挑剔的性格。 说得难听些就是刻薄,连褚老爷子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骂他这张嘴迟早要吃亏。 他无所谓,说什么话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若是别人受不住与他何干? 他本就厌恶那些莫名其妙上赶着的人,要是有人因此远离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觉得许玉潋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时候褚文清其实对许玉潋没那么想法。 一个被他父亲塞过来的学徒,显然是个想要借着关系来攀高枝的,他不仅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针对许玉潋。 教学,备课,褚文清到处都挑点刺,想要许玉潋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私塾。 却没想到对方都一一温和应下。 像是根本没感受到恶意似的,在临走前还乖乖问他,“还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吗?没有了吗……好吧,褚先生,今天还多谢您的指点了。” 褚文清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小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比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学徒,许玉潋性格温和些,愿意听话,教起学生来也算是合格,声音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视角差异,那一眼眼尾飘红,眼睫上翘,在褚文清看来,就如同带着钩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过饭了吗?”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并肩而行,“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不会好好吃药,所以特地去找了适合的药和补品,一下课就忙着这件事,连饭都没有吃到。” 其实吃过了。 不过褚文清觉得,他都给许玉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特地前来拜访,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都没尝过许玉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谁。 身为私塾新来的小先生,许玉潋交友难道不该先和自己说一声吗?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会很担心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是真的愧疚了,许玉潋捏着手停下脚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饭菜都是刚热好的,您来得正好。” 嗯……也不是没有那么差劲的程度。 其实许玉潋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先生,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子,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轻松的氛围。 他们无需过多言语,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契合。 落叶的秋季,飘散的桂花香,纸墨的独特气味,无人的私塾书房内,他曾偷偷轻吻过青年温凉的手背。 没有完全被关严的内门被重新打开,饭菜的香气涌出。 褚文清终于看清了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 “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啊。”褚文清冷眸微眯,并不等苏言澈说话,径直走近接过礼品去放的青年,亲昵叫他:“小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100-110 第 101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 ———— 第 102 章 养兄如妻 又是一日周末清晨,睡过头的小先生匆忙吃过早饭,便收拾好了课本准备前往华府。 秀丽的眉眼间沾了秋日寒凉的井水,仍有着挥之不去的困意。 昨日放学时,他替不少学生解了些困惑,就他导致晚上回来得晚了些,一番洗漱用饭后已是深夜。 睡得有些迟了,早起便显得格外困难。 临出门时,视线忽然瞥见角落处的一把木梳,许玉潋迈出的脚步忽然停在了原地。 那是之前还与华亮如交好时,对方送给他的礼物之一。 说是特地托人从桃乡给他订的仙木梳。 能够不让发丝打结,最适合在冬日的时候用。 华亮如当时还打趣地说过,以后要亲自给他梳些漂亮发型。 那个时候,许玉潋把华亮如的发言当作笑话一听而过,并未当真。 男子要梳什么漂亮发型,左右不过是束起,分个高低罢了。 如今想起来倒还真是笑话一件。 家中其余和华亮如有关的东西,许玉潋早在上周就都收拾了出来。 眼不见心不烦,他一并给扔到了镇子上集中处理垃圾的地方。 唯独这一把梳子被丢在角落,他一时也没有想起。 还是那晚将要分别前,华衔青看着他房间的角落忽然问了句,“桃乡的东西倒是少见,先生随便放在地上,是不喜欢这种梳子?” 许玉潋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件华亮如的东西没有处理掉。 弯腰捡起那把梳子,推开门,微凉的日光穿过打开的缝隙倾泻在地面上。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白致知最近学习得很认真,许玉潋决定绕一段路,先去镇上处理垃圾的地方一趟。 顺路去街上带些小孩爱吃的糕点,再往华府走。 这几日小先生过得和往常一样。 私塾与家中两点一线,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好像呼吸交织的那晚并没有改变什么。 只是多出了一个如影随形的身影。 许多来往的家长都发现了这一位华家的当家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接送家中小孩的任务,日日都能看见他在私塾外等待。 自然是来接人的。 不过并不是接白致知,一个有家中的侍卫专门接送的小孩,无需在意。 华衔青来,只是为了和小先生一同回家吃晚饭。 自觉领了身份,希望能够借此让青年多接受一点自己的示好,华衔青在刚要离开时就提出了想给许玉潋换一处宅子。 这里的环境过于简陋,不适合他的小先生居住。 害怕唐突了对方,华衔青想请他去家中一住的想法被第一时间否决,只是委婉地改口,换成了送一处宅子。 但这恰好与许玉潋想要借机去华府,与华衔青再多接触些的念头背道而驰。 果然没有同意。 华衔青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想逼对方太紧,因为他们之间还会有很多时间。如果许玉潋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就换他来改变。 心落不到实处的时候,人就会患得患失。 侍卫们看着自己平日里最为讲究的家主,最近着了魔一样。 每天雷打不动的要往小小少爷的补课先生那里去,穿着那一身华服踏入简陋的小院,衣摆沾上了灰尘也毫不在意。 看着小先生要烧火煮饭,恨不得撸起袖子给人劈柴。 后来症状变得更严重了点。 以利益为先的人,整日处理完商铺的事务,就开始吩咐着下人端着那些时下的新衣往小先生的住处送。送完了衣服就开始定制一日三餐,药膳和补营养的种类换着来, 还不算结束,直到有天小厮在下午去找他汇报商铺情况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大公子每天都会在私塾外等待。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做了,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下人们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更不敢妄自揣测,被老爷子问起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地搪塞过去。 以致于现在看见小先生来到府内,侍卫们皆是目不斜视,恭敬地像是被当家主母视察一样。 与往日不同,中午补课结束之后本该是要离去的时刻,许玉潋推开大门,抬眸便看见了守在屋檐下的一身黑袍的华衔青。 “怎么在这等我?” 四周无人,许玉潋小跑过去,踮起脚尖在华衔青唇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冷不冷?” 这是小先生给予华衔青的奖励。 获得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偶尔也会很难以获得,华衔青把这个当作重点研究的问题之一。 每晚从小先生家中离开的时候,他都会回想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试图记住可能是什么让小先生开心了,又是什么没能让小先生满意,下次要多注意。 “一点都不冷。” 今日秋阳正好,许玉潋却问站在屋檐下的人冷不冷。 华衔青解了项帕系在他的脖颈处,“先生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不适?致知有没有不听先生的话?” “公子,这么多问题,你叫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许玉潋倒是头一次知晓,华衔青是这样话多的一个人。 殊不知远处战战兢兢的侍卫们现在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上。 生怕发现了当家背地里的真实面目,明天就项上人头不保,可还不如人头不保呢,要是被发配到偏远地区的商行干活,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没有更多的话语,二人心照不宣,再自然不过地走向了华衔青的房间,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午餐时间。 在房间休息了片刻,临走时已是下午。 “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不必记挂我。” 这段时间里,大多都是许玉潋在家中目送华衔青离开,自觉有种莫名的凄凉之意,像是演话本似分别时的场景。 再配上这个凋零的季节,实在煽情。 许玉潋正是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不敢想象自己的想法代入到华衔青身上的感觉,便拒绝了华衔青想要相送的请求。 屋子里早早烘了炭火,饭后特地做了甜汤给他喝,一张小脸被暖得红红润润,回头对着华衔青微笑的时候,暖融得想叫人将他揣在怀里,溺死在那小巧甜人的酒窝里面。 “路上注意安全,晚些不要太早睡着,要记得听人敲门,好好吃饭。” “嗯,知道啦。” 华衔青一直不知道许玉潋的厨艺如何,但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只需要用最好的东西养着对方,不要让他的小先生操心太多无意义的事情。 好叫他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在私塾教书,闲暇的时刻能分出一丝心神落到自己身上就好。 站在回廊处,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华衔青突然开始厌恶这府邸内总是弯弯曲曲的道路。 曲折的回廊,一眼看过去好似永无止境的漫长。 四周是自入住时便种下的树木与绿植,十几年来生长得遮天蔽日。 穿堂风过,簌簌作响,暖融秋日阳光始终透不进院子里,枯黄树叶落了满地,萧瑟难掩,如何都无法再次感受到许玉潋在时的温度。 当时许玉潋问他会不会觉得讨厌时,他想回答的话是什么。 华衔青想。 无法讨厌青年的味道,无法讨厌与青年有关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他自然看得出来许玉潋对他有所求,可只要许玉潋愿意在他身边,或许自己能够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反而是一件值得他庆幸的事。 长久的相伴,喜欢与不喜欢,难道还会觉得重要吗? 至少他已经知道许玉潋并不反感自己,往后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也有足够的信心,若是倾尽所有能够换来对方的依赖,那便足矣。 华衔青有时会觉得恍惚。 明明他渴求的是许玉潋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可渐渐的,反而是他注视着青年的时间越来越久。 贪恋对方发丝垂落时微微翘起的发尾,总是被抿得发红的柔嫩唇瓣,说话时吴侬软语的轻柔语调,好像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发了痴。 华衔青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但他最近经常会担心,要是许玉潋腻了他以后,会不会得到得还不够多。 并不是会回避自己感情的类型。 商人总是不吝啬嘴上的让利,偏偏在最初面对着许玉潋时,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潜意识里明白,对着许玉潋说出的任何承诺,他都无法不去完成。 所以华衔青有时候会觉得恍惚。 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只是他一见钟情却不敢承认的借口。 老天在他谈不上悲惨,也绝对说不上幸福,这样枯燥乏味的一生里,埋了一个他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没办法维持清醒的陷阱。 这些想法要是让许玉潋知道,估计要拿着本子一点点记下来,最后因为太累了沉沉睡去。 直到睡醒都还没能完全理解华衔青的意思。 许玉潋思考不了这么复杂。 他还不知道华衔青的心思呢,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做任务,就等着华衔青跟自己表白,好完成自己的支线任务。 怎么也不知道任务里还有着什么坑人的文字游戏。 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华府的大门,路至一半,喉间突然传来了无法忍耐的痒意。 蹙着眉间,许玉潋半蹲下身咳了咳,在看见指缝间溢出的血色时,神情慌张地开始寻找自己的手帕。 他最近都好久没咳出过血了。 平时只是轻轻地咳嗽两下就会结束,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突然这样。 也没有吹到冷风,完全是病弱的设定在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其实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只是没有东西擦拭,他不想用自己的血把别人家的地上弄脏。 捂着嘴,许玉潋开始犯难。 “先生……?” 一声迟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 “是许玉潋,李先生吗?” 这还是华亮如特地从他哥那里问来的名字。 其实也不算,他哥没告诉他,但是他哥的车夫跟他说了。 ———— ———— 第 103 章 养兄如妻 敲门声不急不缓,来人唤过了一声许玉潋的名字后就不再言语,好似笃定门内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许玉潋眼睫迟缓地眨了下。 是谁? 这个时间点谈不上是深夜,但也不算是什么傍晚了。 他和苏言澈忙活的这半天里,别处的人家早就吃完了晚饭,该到了歇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谁会这样得空,来这样偏僻的地段寻自己?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灶台里未尽的炉火依旧在燃烧,火星爆裂,发出细微响声。 “我去看看。” 明明是离门最远的那方,苏言澈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碗筷无意识地放回了桌上,清脆碰撞声终于拉回了许玉潋的思绪,他赶紧站起身拦住了对方,“我来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开门。” 话毕,见苏言澈只盯着他不动,许玉潋以为对方是不太好意思,便又弯起眼眸轻笑,柔声道:“你回去坐着吧。” 白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肤色略深的手臂上,用了一点力去推,想要把苏言澈往回带。 没能推动,那一点力气对于苏言澈来说如同挠痒似的。 感受着手臂间微凉绵软的触感,他动了动眉间,自己主动后退一步,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追随着那披着深秋长衣仍显清瘦的身影,苏言澈并未坐下。 “好,先生小心些。” 许玉潋不解回望,那眼眸含着清凌凌的光,似在疑惑。 不过是开个门,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没有时间等苏言澈的解释,许玉潋发觉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门外还关着一个来找他的人,要是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或许外面的人就要等不及了。 “来啦。”他大声回应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身后盘发散落的几缕发丝在走动间无意晃动,许玉潋快步走到门边,手腕使劲,拉开了那扇木门。 下一秒,屋子里突然回荡起了格外响亮的“吱呀”一声。 本身就不富裕,孤身来到这个小镇,路上吃住所花费的文钱就已经给小先生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以致于在后来寻找安身之处时,他已拿不出足够的银钱。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温润的读书人面对着本地的商人,也不知道行业上的价格虚高,去说说价,瞧着瞧着就选了镇上这一处比较偏僻,靠近农田的旧屋子。 虽然屋子破旧,但主体由泥砖和长木构成,称得上是风雨不透。 当然,主要还是胜在价格低廉。 屋顶上铺满了黑瓦,是前几年时兴的屋顶样式。 如今鱼鳞似的瓦片已经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野草占领,参差不齐的绿草和苔藓长满了房顶,年前刚清理过一次,一到秋天,就又长满了。 经过时间锤炼,风雨侵蚀,很多地方,类似于门窗桌椅,都因为氧化泛起了黄意。 再带上着那黄泥土,大雨一淋就泥泞的小院子里一看,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许玉潋久居的好去处。 本来是打算拿了工钱就琢磨着换个住处的。 不过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住在这一处的人家多是靠土地吃饭,质朴纯善,很好相与。 平日里和许玉潋还多有往来,聊天之间几乎是把他这个孤零零的小先生,当成了自家的人一样招待。 这种被大家善意包围的环境,许玉潋很喜欢。 左右他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个房子也只是外面看起来破旧,内部只要好好打理一番,也足够舒适暖和。 他就这样短住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样想着,于是后来许玉潋便打消了要换一间屋子的念头。 他没想到褚文清会突然来。 更没想到自己年久失修的木门会在此时发出这么大的摩擦声。 发现来人是谁后,许玉潋原本半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大。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日里看着人时,浅棕眸子盈盈润润,总是含着种如水的温婉感。 此时因为抬眸的动作,被撑得浑圆,线条钝感流畅,连淡粉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开合着,更将他身上那股懵懂的纯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细腻无暇的面容犹如最为珍惜的神秘画布,由上天点缀浓郁的水墨色勾勒眉眼,细看如远山蒙雾,远看抬眸间便山川动摇。 春意坠下点点烂漫颜色,唇瓣间是碾碎了汁液的莹润晃人,又似柔软贝肉内暗藏珠宝的漂亮外壳。 “见到我来很惊讶?” 身体前倾,褚文清眉头一挑,几乎是要和许玉潋贴在一处,手背在身后,拿着的是前来看望人所带着的礼品和药物。 心神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眼开始就开始晃动,有些难言的悸动感。 并没有太在意木门的刺耳响声。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许玉潋住在这,曾经还因为安全问题,和对方提过私塾会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为许玉潋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褚文清来这件事也没什么,虽然时间点显得有些不对。 只是门响的时候,那声音令许玉潋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没有,只是被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脾气不太好的上级诚实道:“你要来怎么没跟我说?” “胆子真小。”一个人住在这晚上会害怕吧。 之前还拒绝自己说他在这边住也可以,其实背地里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强什么,自己难道还会笑他不成。 只要他开口,自己立马就会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许玉潋身上扫了几眼,又转而看向屋子里。 视线落在那明显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厅时,蓦地一顿,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了冷意,“风这么大,要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吹着我也就算了,吹着你这个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还是说……你一直待在这不让我进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家里?”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文清顺理成章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许玉潋习惯了褚文清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言,听他说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长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帮褚文清那东西,“我来拿吧。” 毕竟是主人家,别人都提着礼物来拜访了,他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对方提,多少要帮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这么点东西要是用得着你,那我也快变成废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许玉潋伸出来的手,不咸不淡地呛他。 不止是人长得精致漂亮,光是看那个身段褚文清就知道,许玉潋这人骨相也是按着最漂亮的样子生的。 那么小一只手,莹润的一层皮肉裹着纤细的指节,玉似的脆弱美丽。 该是作画写诗的手,若是像自己这样胡乱地提起重物,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让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他读圣贤书十几年,不是修身养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么区别,于他看来,好像怎么长都不过是那个样子。 要么人模人样,做人做事还算规矩,合乎礼仪,脑子灵光些能听得懂他的话,要么是些生了人形却未开灵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来就是这样挑剔的性格。 说得难听些就是刻薄,连褚老爷子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骂他这张嘴迟早要吃亏。 他无所谓,说什么话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若是别人受不住与他何干? 他本就厌恶那些莫名其妙上赶着的人,要是有人因此远离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觉得许玉潋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时候褚文清其实对许玉潋没那么想法。 一个被他父亲塞过来的学徒,显然是个想要借着关系来攀高枝的,他不仅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针对许玉潋。 教学,备课,褚文清到处都挑点刺,想要许玉潋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私塾。 却没想到对方都一一温和应下。 像是根本没感受到恶意似的,在临走前还乖乖问他,“还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吗?没有了吗……好吧,褚先生,今天还多谢您的指点了。” 褚文清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小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比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学徒,许玉潋性格温和些,愿意听话,教起学生来也算是合格,声音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视角差异,那一眼眼尾飘红,眼睫上翘,在褚文清看来,就如同带着钩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过饭了吗?”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并肩而行,“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不会好好吃药,所以特地去找了适合的药和补品,一下课就忙着这件事,连饭都没有吃到。” 其实吃过了。 不过褚文清觉得,他都给许玉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特地前来拜访,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都没尝过许玉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谁。 身为私塾新来的小先生,许玉潋交友难道不该先和自己说一声吗?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会很担心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是真的愧疚了,许玉潋捏着手停下脚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饭菜都是刚热好的,您来得正好。” 嗯……也不是没有那么差劲的程度。 其实许玉潋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先生,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子,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轻松的氛围。 他们无需过多言语,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契合。 落叶的秋季,飘散的桂花香,纸墨的独特气味,无人的私塾书房内,他曾偷偷轻吻过青年温凉的手背。 没有完全被关严的内门被重新打开,饭菜的香气涌出。 褚文清终于看清了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 “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啊。”褚文清冷眸微眯,并不等苏言澈说话,径直走近接过礼品去放的青年,亲昵叫他:“小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 ———— 第 104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 ———— 第 105 章 养兄如妻 又是一日周末清晨,睡过头的小先生匆忙吃过早饭,便收拾好了课本准备前往华府。 秀丽的眉眼间沾了秋日寒凉的井水,仍有着挥之不去的困意。 昨日放学时,他替不少学生解了些困惑,就他导致晚上回来得晚了些,一番洗漱用饭后已是深夜。 睡得有些迟了,早起便显得格外困难。 临出门时,视线忽然瞥见角落处的一把木梳,许玉潋迈出的脚步忽然停在了原地。 那是之前还与华亮如交好时,对方送给他的礼物之一。 说是特地托人从桃乡给他订的仙木梳。 能够不让发丝打结,最适合在冬日的时候用。 华亮如当时还打趣地说过,以后要亲自给他梳些漂亮发型。 那个时候,许玉潋把华亮如的发言当作笑话一听而过,并未当真。 男子要梳什么漂亮发型,左右不过是束起,分个高低罢了。 如今想起来倒还真是笑话一件。 家中其余和华亮如有关的东西,许玉潋早在上周就都收拾了出来。 眼不见心不烦,他一并给扔到了镇子上集中处理垃圾的地方。 唯独这一把梳子被丢在角落,他一时也没有想起。 还是那晚将要分别前,华衔青看着他房间的角落忽然问了句,“桃乡的东西倒是少见,先生随便放在地上,是不喜欢这种梳子?” 许玉潋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件华亮如的东西没有处理掉。 弯腰捡起那把梳子,推开门,微凉的日光穿过打开的缝隙倾泻在地面上。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白致知最近学习得很认真,许玉潋决定绕一段路,先去镇上处理垃圾的地方一趟。 顺路去街上带些小孩爱吃的糕点,再往华府走。 这几日小先生过得和往常一样。 私塾与家中两点一线,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好像呼吸交织的那晚并没有改变什么。 只是多出了一个如影随形的身影。 许多来往的家长都发现了这一位华家的当家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接送家中小孩的任务,日日都能看见他在私塾外等待。 自然是来接人的。 不过并不是接白致知,一个有家中的侍卫专门接送的小孩,无需在意。 华衔青来,只是为了和小先生一同回家吃晚饭。 自觉领了身份,希望能够借此让青年多接受一点自己的示好,华衔青在刚要离开时就提出了想给许玉潋换一处宅子。 这里的环境过于简陋,不适合他的小先生居住。 害怕唐突了对方,华衔青想请他去家中一住的想法被第一时间否决,只是委婉地改口,换成了送一处宅子。 但这恰好与许玉潋想要借机去华府,与华衔青再多接触些的念头背道而驰。 果然没有同意。 华衔青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想逼对方太紧,因为他们之间还会有很多时间。如果许玉潋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就换他来改变。 心落不到实处的时候,人就会患得患失。 侍卫们看着自己平日里最为讲究的家主,最近着了魔一样。 每天雷打不动的要往小小少爷的补课先生那里去,穿着那一身华服踏入简陋的小院,衣摆沾上了灰尘也毫不在意。 看着小先生要烧火煮饭,恨不得撸起袖子给人劈柴。 后来症状变得更严重了点。 以利益为先的人,整日处理完商铺的事务,就开始吩咐着下人端着那些时下的新衣往小先生的住处送。送完了衣服就开始定制一日三餐,药膳和补营养的种类换着来, 还不算结束,直到有天小厮在下午去找他汇报商铺情况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大公子每天都会在私塾外等待。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做了,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下人们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更不敢妄自揣测,被老爷子问起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地搪塞过去。 以致于现在看见小先生来到府内,侍卫们皆是目不斜视,恭敬地像是被当家主母视察一样。 与往日不同,中午补课结束之后本该是要离去的时刻,许玉潋推开大门,抬眸便看见了守在屋檐下的一身黑袍的华衔青。 “怎么在这等我?” 四周无人,许玉潋小跑过去,踮起脚尖在华衔青唇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冷不冷?” 这是小先生给予华衔青的奖励。 获得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偶尔也会很难以获得,华衔青把这个当作重点研究的问题之一。 每晚从小先生家中离开的时候,他都会回想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试图记住可能是什么让小先生开心了,又是什么没能让小先生满意,下次要多注意。 “一点都不冷。” 今日秋阳正好,许玉潋却问站在屋檐下的人冷不冷。 华衔青解了项帕系在他的脖颈处,“先生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不适?致知有没有不听先生的话?” “公子,这么多问题,你叫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许玉潋倒是头一次知晓,华衔青是这样话多的一个人。 殊不知远处战战兢兢的侍卫们现在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上。 生怕发现了当家背地里的真实面目,明天就项上人头不保,可还不如人头不保呢,要是被发配到偏远地区的商行干活,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没有更多的话语,二人心照不宣,再自然不过地走向了华衔青的房间,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午餐时间。 在房间休息了片刻,临走时已是下午。 “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不必记挂我。” 这段时间里,大多都是许玉潋在家中目送华衔青离开,自觉有种莫名的凄凉之意,像是演话本似分别时的场景。 再配上这个凋零的季节,实在煽情。 许玉潋正是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不敢想象自己的想法代入到华衔青身上的感觉,便拒绝了华衔青想要相送的请求。 屋子里早早烘了炭火,饭后特地做了甜汤给他喝,一张小脸被暖得红红润润,回头对着华衔青微笑的时候,暖融得想叫人将他揣在怀里,溺死在那小巧甜人的酒窝里面。 “路上注意安全,晚些不要太早睡着,要记得听人敲门,好好吃饭。” “嗯,知道啦。” 华衔青一直不知道许玉潋的厨艺如何,但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只需要用最好的东西养着对方,不要让他的小先生操心太多无意义的事情。 好叫他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在私塾教书,闲暇的时刻能分出一丝心神落到自己身上就好。 站在回廊处,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华衔青突然开始厌恶这府邸内总是弯弯曲曲的道路。 曲折的回廊,一眼看过去好似永无止境的漫长。 四周是自入住时便种下的树木与绿植,十几年来生长得遮天蔽日。 穿堂风过,簌簌作响,暖融秋日阳光始终透不进院子里,枯黄树叶落了满地,萧瑟难掩,如何都无法再次感受到许玉潋在时的温度。 当时许玉潋问他会不会觉得讨厌时,他想回答的话是什么。 华衔青想。 无法讨厌青年的味道,无法讨厌与青年有关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他自然看得出来许玉潋对他有所求,可只要许玉潋愿意在他身边,或许自己能够有对方所需要的东西,反而是一件值得他庆幸的事。 长久的相伴,喜欢与不喜欢,难道还会觉得重要吗? 至少他已经知道许玉潋并不反感自己,往后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也有足够的信心,若是倾尽所有能够换来对方的依赖,那便足矣。 华衔青有时会觉得恍惚。 明明他渴求的是许玉潋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可渐渐的,反而是他注视着青年的时间越来越久。 贪恋对方发丝垂落时微微翘起的发尾,总是被抿得发红的柔嫩唇瓣,说话时吴侬软语的轻柔语调,好像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发了痴。 华衔青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但他最近经常会担心,要是许玉潋腻了他以后,会不会得到得还不够多。 并不是会回避自己感情的类型。 商人总是不吝啬嘴上的让利,偏偏在最初面对着许玉潋时,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潜意识里明白,对着许玉潋说出的任何承诺,他都无法不去完成。 所以华衔青有时候会觉得恍惚。 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只是他一见钟情却不敢承认的借口。 老天在他谈不上悲惨,也绝对说不上幸福,这样枯燥乏味的一生里,埋了一个他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没办法维持清醒的陷阱。 这些想法要是让许玉潋知道,估计要拿着本子一点点记下来,最后因为太累了沉沉睡去。 直到睡醒都还没能完全理解华衔青的意思。 许玉潋思考不了这么复杂。 他还不知道华衔青的心思呢,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做任务,就等着华衔青跟自己表白,好完成自己的支线任务。 怎么也不知道任务里还有着什么坑人的文字游戏。 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华府的大门,路至一半,喉间突然传来了无法忍耐的痒意。 蹙着眉间,许玉潋半蹲下身咳了咳,在看见指缝间溢出的血色时,神情慌张地开始寻找自己的手帕。 他最近都好久没咳出过血了。 平时只是轻轻地咳嗽两下就会结束,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突然这样。 也没有吹到冷风,完全是病弱的设定在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其实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只是没有东西擦拭,他不想用自己的血把别人家的地上弄脏。 捂着嘴,许玉潋开始犯难。 “先生……?” 一声迟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 “是许玉潋,李先生吗?” 这还是华亮如特地从他哥那里问来的名字。 其实也不算,他哥没告诉他,但是他哥的车夫跟他说了。 ———— ———— 第 106 章 养兄如妻 敲门声不急不缓,来人唤过了一声许玉潋的名字后就不再言语,好似笃定门内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许玉潋眼睫迟缓地眨了下。 是谁? 这个时间点谈不上是深夜,但也不算是什么傍晚了。 他和苏言澈忙活的这半天里,别处的人家早就吃完了晚饭,该到了歇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谁会这样得空,来这样偏僻的地段寻自己?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灶台里未尽的炉火依旧在燃烧,火星爆裂,发出细微响声。 “我去看看。” 明明是离门最远的那方,苏言澈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碗筷无意识地放回了桌上,清脆碰撞声终于拉回了许玉潋的思绪,他赶紧站起身拦住了对方,“我来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开门。” 话毕,见苏言澈只盯着他不动,许玉潋以为对方是不太好意思,便又弯起眼眸轻笑,柔声道:“你回去坐着吧。” 白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肤色略深的手臂上,用了一点力去推,想要把苏言澈往回带。 没能推动,那一点力气对于苏言澈来说如同挠痒似的。 感受着手臂间微凉绵软的触感,他动了动眉间,自己主动后退一步,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追随着那披着深秋长衣仍显清瘦的身影,苏言澈并未坐下。 “好,先生小心些。” 许玉潋不解回望,那眼眸含着清凌凌的光,似在疑惑。 不过是开个门,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没有时间等苏言澈的解释,许玉潋发觉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门外还关着一个来找他的人,要是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或许外面的人就要等不及了。 “来啦。”他大声回应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身后盘发散落的几缕发丝在走动间无意晃动,许玉潋快步走到门边,手腕使劲,拉开了那扇木门。 下一秒,屋子里突然回荡起了格外响亮的“吱呀”一声。 本身就不富裕,孤身来到这个小镇,路上吃住所花费的文钱就已经给小先生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以致于在后来寻找安身之处时,他已拿不出足够的银钱。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温润的读书人面对着本地的商人,也不知道行业上的价格虚高,去说说价,瞧着瞧着就选了镇上这一处比较偏僻,靠近农田的旧屋子。 虽然屋子破旧,但主体由泥砖和长木构成,称得上是风雨不透。 当然,主要还是胜在价格低廉。 屋顶上铺满了黑瓦,是前几年时兴的屋顶样式。 如今鱼鳞似的瓦片已经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野草占领,参差不齐的绿草和苔藓长满了房顶,年前刚清理过一次,一到秋天,就又长满了。 经过时间锤炼,风雨侵蚀,很多地方,类似于门窗桌椅,都因为氧化泛起了黄意。 再带上着那黄泥土,大雨一淋就泥泞的小院子里一看,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许玉潋久居的好去处。 本来是打算拿了工钱就琢磨着换个住处的。 不过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住在这一处的人家多是靠土地吃饭,质朴纯善,很好相与。 平日里和许玉潋还多有往来,聊天之间几乎是把他这个孤零零的小先生,当成了自家的人一样招待。 这种被大家善意包围的环境,许玉潋很喜欢。 左右他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个房子也只是外面看起来破旧,内部只要好好打理一番,也足够舒适暖和。 他就这样短住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样想着,于是后来许玉潋便打消了要换一间屋子的念头。 他没想到褚文清会突然来。 更没想到自己年久失修的木门会在此时发出这么大的摩擦声。 发现来人是谁后,许玉潋原本半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大。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日里看着人时,浅棕眸子盈盈润润,总是含着种如水的温婉感。 此时因为抬眸的动作,被撑得浑圆,线条钝感流畅,连淡粉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开合着,更将他身上那股懵懂的纯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细腻无暇的面容犹如最为珍惜的神秘画布,由上天点缀浓郁的水墨色勾勒眉眼,细看如远山蒙雾,远看抬眸间便山川动摇。 春意坠下点点烂漫颜色,唇瓣间是碾碎了汁液的莹润晃人,又似柔软贝肉内暗藏珠宝的漂亮外壳。 “见到我来很惊讶?” 身体前倾,褚文清眉头一挑,几乎是要和许玉潋贴在一处,手背在身后,拿着的是前来看望人所带着的礼品和药物。 心神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眼开始就开始晃动,有些难言的悸动感。 并没有太在意木门的刺耳响声。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许玉潋住在这,曾经还因为安全问题,和对方提过私塾会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为许玉潋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褚文清来这件事也没什么,虽然时间点显得有些不对。 只是门响的时候,那声音令许玉潋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没有,只是被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脾气不太好的上级诚实道:“你要来怎么没跟我说?” “胆子真小。”一个人住在这晚上会害怕吧。 之前还拒绝自己说他在这边住也可以,其实背地里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强什么,自己难道还会笑他不成。 只要他开口,自己立马就会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许玉潋身上扫了几眼,又转而看向屋子里。 视线落在那明显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厅时,蓦地一顿,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了冷意,“风这么大,要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吹着我也就算了,吹着你这个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还是说……你一直待在这不让我进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家里?”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文清顺理成章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许玉潋习惯了褚文清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言,听他说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长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帮褚文清那东西,“我来拿吧。” 毕竟是主人家,别人都提着礼物来拜访了,他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对方提,多少要帮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这么点东西要是用得着你,那我也快变成废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许玉潋伸出来的手,不咸不淡地呛他。 不止是人长得精致漂亮,光是看那个身段褚文清就知道,许玉潋这人骨相也是按着最漂亮的样子生的。 那么小一只手,莹润的一层皮肉裹着纤细的指节,玉似的脆弱美丽。 该是作画写诗的手,若是像自己这样胡乱地提起重物,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让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他读圣贤书十几年,不是修身养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么区别,于他看来,好像怎么长都不过是那个样子。 要么人模人样,做人做事还算规矩,合乎礼仪,脑子灵光些能听得懂他的话,要么是些生了人形却未开灵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来就是这样挑剔的性格。 说得难听些就是刻薄,连褚老爷子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骂他这张嘴迟早要吃亏。 他无所谓,说什么话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若是别人受不住与他何干? 他本就厌恶那些莫名其妙上赶着的人,要是有人因此远离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觉得许玉潋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时候褚文清其实对许玉潋没那么想法。 一个被他父亲塞过来的学徒,显然是个想要借着关系来攀高枝的,他不仅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针对许玉潋。 教学,备课,褚文清到处都挑点刺,想要许玉潋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私塾。 却没想到对方都一一温和应下。 像是根本没感受到恶意似的,在临走前还乖乖问他,“还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吗?没有了吗……好吧,褚先生,今天还多谢您的指点了。” 褚文清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小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比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学徒,许玉潋性格温和些,愿意听话,教起学生来也算是合格,声音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视角差异,那一眼眼尾飘红,眼睫上翘,在褚文清看来,就如同带着钩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过饭了吗?”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并肩而行,“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不会好好吃药,所以特地去找了适合的药和补品,一下课就忙着这件事,连饭都没有吃到。” 其实吃过了。 不过褚文清觉得,他都给许玉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特地前来拜访,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都没尝过许玉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谁。 身为私塾新来的小先生,许玉潋交友难道不该先和自己说一声吗?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会很担心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是真的愧疚了,许玉潋捏着手停下脚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饭菜都是刚热好的,您来得正好。” 嗯……也不是没有那么差劲的程度。 其实许玉潋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先生,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子,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轻松的氛围。 他们无需过多言语,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契合。 落叶的秋季,飘散的桂花香,纸墨的独特气味,无人的私塾书房内,他曾偷偷轻吻过青年温凉的手背。 没有完全被关严的内门被重新打开,饭菜的香气涌出。 褚文清终于看清了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 “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啊。”褚文清冷眸微眯,并不等苏言澈说话,径直走近接过礼品去放的青年,亲昵叫他:“小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 ———— 第 107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 ———— 第 108 章 养兄如妻 敲门声不急不缓,来人唤过了一声许玉潋的名字后就不再言语,好似笃定门内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许玉潋眼睫迟缓地眨了下。 是谁? 这个时间点谈不上是深夜,但也不算是什么傍晚了。 他和苏言澈忙活的这半天里,别处的人家早就吃完了晚饭,该到了歇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谁会这样得空,来这样偏僻的地段寻自己?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灶台里未尽的炉火依旧在燃烧,火星爆裂,发出细微响声。 “我去看看。” 明明是离门最远的那方,苏言澈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碗筷无意识地放回了桌上,清脆碰撞声终于拉回了许玉潋的思绪,他赶紧站起身拦住了对方,“我来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开门。” 话毕,见苏言澈只盯着他不动,许玉潋以为对方是不太好意思,便又弯起眼眸轻笑,柔声道:“你回去坐着吧。” 白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肤色略深的手臂上,用了一点力去推,想要把苏言澈往回带。 没能推动,那一点力气对于苏言澈来说如同挠痒似的。 感受着手臂间微凉绵软的触感,他动了动眉间,自己主动后退一步,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追随着那披着深秋长衣仍显清瘦的身影,苏言澈并未坐下。 “好,先生小心些。” 许玉潋不解回望,那眼眸含着清凌凌的光,似在疑惑。 不过是开个门,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没有时间等苏言澈的解释,许玉潋发觉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门外还关着一个来找他的人,要是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或许外面的人就要等不及了。 “来啦。”他大声回应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身后盘发散落的几缕发丝在走动间无意晃动,许玉潋快步走到门边,手腕使劲,拉开了那扇木门。 下一秒,屋子里突然回荡起了格外响亮的“吱呀”一声。 本身就不富裕,孤身来到这个小镇,路上吃住所花费的文钱就已经给小先生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以致于在后来寻找安身之处时,他已拿不出足够的银钱。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温润的读书人面对着本地的商人,也不知道行业上的价格虚高,去说说价,瞧着瞧着就选了镇上这一处比较偏僻,靠近农田的旧屋子。 虽然屋子破旧,但主体由泥砖和长木构成,称得上是风雨不透。 当然,主要还是胜在价格低廉。 屋顶上铺满了黑瓦,是前几年时兴的屋顶样式。 如今鱼鳞似的瓦片已经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野草占领,参差不齐的绿草和苔藓长满了房顶,年前刚清理过一次,一到秋天,就又长满了。 经过时间锤炼,风雨侵蚀,很多地方,类似于门窗桌椅,都因为氧化泛起了黄意。 再带上着那黄泥土,大雨一淋就泥泞的小院子里一看,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许玉潋久居的好去处。 本来是打算拿了工钱就琢磨着换个住处的。 不过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住在这一处的人家多是靠土地吃饭,质朴纯善,很好相与。 平日里和许玉潋还多有往来,聊天之间几乎是把他这个孤零零的小先生,当成了自家的人一样招待。 这种被大家善意包围的环境,许玉潋很喜欢。 左右他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个房子也只是外面看起来破旧,内部只要好好打理一番,也足够舒适暖和。 他就这样短住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样想着,于是后来许玉潋便打消了要换一间屋子的念头。 他没想到褚文清会突然来。 更没想到自己年久失修的木门会在此时发出这么大的摩擦声。 发现来人是谁后,许玉潋原本半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大。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日里看着人时,浅棕眸子盈盈润润,总是含着种如水的温婉感。 此时因为抬眸的动作,被撑得浑圆,线条钝感流畅,连淡粉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开合着,更将他身上那股懵懂的纯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细腻无暇的面容犹如最为珍惜的神秘画布,由上天点缀浓郁的水墨色勾勒眉眼,细看如远山蒙雾,远看抬眸间便山川动摇。 春意坠下点点烂漫颜色,唇瓣间是碾碎了汁液的莹润晃人,又似柔软贝肉内暗藏珠宝的漂亮外壳。 “见到我来很惊讶?” 身体前倾,褚文清眉头一挑,几乎是要和许玉潋贴在一处,手背在身后,拿着的是前来看望人所带着的礼品和药物。 心神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眼开始就开始晃动,有些难言的悸动感。 并没有太在意木门的刺耳响声。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许玉潋住在这,曾经还因为安全问题,和对方提过私塾会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为许玉潋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褚文清来这件事也没什么,虽然时间点显得有些不对。 只是门响的时候,那声音令许玉潋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没有,只是被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脾气不太好的上级诚实道:“你要来怎么没跟我说?” “胆子真小。”一个人住在这晚上会害怕吧。 之前还拒绝自己说他在这边住也可以,其实背地里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强什么,自己难道还会笑他不成。 只要他开口,自己立马就会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许玉潋身上扫了几眼,又转而看向屋子里。 视线落在那明显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厅时,蓦地一顿,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了冷意,“风这么大,要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吹着我也就算了,吹着你这个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还是说……你一直待在这不让我进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家里?”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文清顺理成章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许玉潋习惯了褚文清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言,听他说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长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帮褚文清那东西,“我来拿吧。” 毕竟是主人家,别人都提着礼物来拜访了,他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对方提,多少要帮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这么点东西要是用得着你,那我也快变成废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许玉潋伸出来的手,不咸不淡地呛他。 不止是人长得精致漂亮,光是看那个身段褚文清就知道,许玉潋这人骨相也是按着最漂亮的样子生的。 那么小一只手,莹润的一层皮肉裹着纤细的指节,玉似的脆弱美丽。 该是作画写诗的手,若是像自己这样胡乱地提起重物,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让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他读圣贤书十几年,不是修身养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么区别,于他看来,好像怎么长都不过是那个样子。 要么人模人样,做人做事还算规矩,合乎礼仪,脑子灵光些能听得懂他的话,要么是些生了人形却未开灵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来就是这样挑剔的性格。 说得难听些就是刻薄,连褚老爷子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骂他这张嘴迟早要吃亏。 他无所谓,说什么话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若是别人受不住与他何干? 他本就厌恶那些莫名其妙上赶着的人,要是有人因此远离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觉得许玉潋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时候褚文清其实对许玉潋没那么想法。 一个被他父亲塞过来的学徒,显然是个想要借着关系来攀高枝的,他不仅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针对许玉潋。 教学,备课,褚文清到处都挑点刺,想要许玉潋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私塾。 却没想到对方都一一温和应下。 像是根本没感受到恶意似的,在临走前还乖乖问他,“还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吗?没有了吗……好吧,褚先生,今天还多谢您的指点了。” 褚文清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小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比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学徒,许玉潋性格温和些,愿意听话,教起学生来也算是合格,声音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视角差异,那一眼眼尾飘红,眼睫上翘,在褚文清看来,就如同带着钩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过饭了吗?”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并肩而行,“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不会好好吃药,所以特地去找了适合的药和补品,一下课就忙着这件事,连饭都没有吃到。” 其实吃过了。 不过褚文清觉得,他都给许玉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特地前来拜访,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都没尝过许玉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谁。 身为私塾新来的小先生,许玉潋交友难道不该先和自己说一声吗?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会很担心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是真的愧疚了,许玉潋捏着手停下脚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饭菜都是刚热好的,您来得正好。” 嗯……也不是没有那么差劲的程度。 其实许玉潋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先生,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子,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轻松的氛围。 他们无需过多言语,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契合。 落叶的秋季,飘散的桂花香,纸墨的独特气味,无人的私塾书房内,他曾偷偷轻吻过青年温凉的手背。 没有完全被关严的内门被重新打开,饭菜的香气涌出。 褚文清终于看清了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 “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啊。”褚文清冷眸微眯,并不等苏言澈说话,径直走近接过礼品去放的青年,亲昵叫他:“小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 ———— 第 109 章 养兄如妻 那忽然变换的称呼亲昵暧昧。 从褚文清嘴里非常流畅地说出时,没有一丝卡顿,就像是已经在背地里叫过千遍万遍一样的自然。 可联想起他平日的作风,那二字顿时就失去了亲近含义,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怪异的瘆人。 不清楚的,估计还以为褚文清是故意在讥讽人。 也确实是带着些刻意的成分。 只是这刻意并不是针对许玉潋,而是针对那出现在他家中的陌生男人。 这样的举动和圈占领地的小狗没什么差别。 许玉潋听见了那一声称呼,只是道:“稍等。” 没有往别的方面多想,因为褚老爷子也经常这样叫他。 或许是他这位虚伪的上级,准备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下友爱也不一定。 毕竟现在讲究民心,新官上任,总归要注意一些。 虽然褚文清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放在官场上,他以后或许会是一方清廉公正的青天大老爷。 招呼着不知为何仍然站在原地的二人坐下。 许玉潋声音是如常的轻柔温和,回答道:“这位是我最近认识的新朋友,苏言澈,他就住在我隔壁。” “之前我因为生病请假的时候,还多亏了他来照顾我,不然我都不一定能这么快恢复。” 话语间还不忘给褚文清多添了一双碗筷。 邻居? 恢复靠他照顾? 短短两句话听得褚文清无名火起,越看苏言澈越觉得碍眼。 都说相由心生,就凭苏言澈这模样,鼻塌嘴歪衣衫破旧的,这样的人如果成了邻居,他夜里都要多防备几分才是。 一眼就能看出是和他们不在同一条路的人,许玉潋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他本就不愿意让许玉潋住在这里,不是说自作多情想要管对方,只是,明明他可以给许玉潋更好的生活条件,哪怕只是作为同僚之间的帮助。 何必让青年一个人待在这处偏僻地。 周围都是山野农田,一到夜晚就黑得无法视物。 青年的屋子又没什么防护,半人高的篱笆,一踹就能踢开的房门。 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如今又认识了这样一个邻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不论是哪个,都不如让许玉潋和自己离开来得好,之后他一定要找机会把人带回去。 见许玉潋说着说着就要去给自己装饭,褚文清赶紧阻拦,“你去坐着,我自己来。” 坐回位置上时,许玉潋正在和苏言澈介绍他。 话语里不乏夸赞,把他的形象说得格外的高大伟岸。 听得褚文清都有些脸热。 他端着样子,拿着装满了白米饭的碗也像是捏个茶杯似的,“在你眼里,我真的这么好?” 褚文清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 见苏言澈不自然地低下头一个劲吃饭,面对许玉潋的话,也只是含糊地应声,褚文清狭长的眼眸里盛满了得意。 像是在说,看吧,我才是许玉潋最亲近的人,就算你住他隔壁又怎样。 你算什么东西。 “自然,褚先生待私塾众人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吃饭时许玉潋不太喜欢说话,只是褚文清又问他,他又不好不回答。 垂着眉眼,青年嗓音清润柔柔,像是有些累了,少了些活力,只慢条斯理地说话。 今日忙了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就有些饿了。 本来早该开饭的,结果褚文清突然来了,现在还这么多事。 好麻烦。 话说着说着就不走心了,多是挑些场面话去夸人,讲到后面,许玉潋用上的大多形容词都有些疏远。 不像是真心,更像是随手挑了点词。 大概在想着把褚文清的品性夸赞到天上就好,和往日里那些人的阿谀奉承没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说出这些话的人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让自己很在意的人这样夸他,这让他的心情很复杂。 心中愉悦欣喜,毕竟第一次亲耳听许玉潋对他说这些。 但一想到对方可能只是在敷衍他,说出来的那些都并不是对方真实的想法,这又让他有些摸不着底。 他宁愿对方没把他说得那么好。 最好是能提起些日常的事情,让他听听自己在对方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好就最好,不好他就去改,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誉,他更想要的是和青年接近一些。 无论是距离还是心灵。 “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褚先生谦虚了……” “不用叫我先生,小池叫我的名字就好。” “褚公子谦虚了。” 褚文清面无表情地夹了点菜到许玉潋碗里。 不懂褚文清的心思,许玉潋言罢,又开始对之前生病时的照顾表达感激,话里话外都在夸赞苏言澈的好心。 褚文清眉头皱起,欲言又止,“你生病的时候,明明我也给你找了郎中……” 他拿着筷子有些别扭地夹着米粒,带着些不服气,但又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有点丢脸,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许玉潋没听清,又侧耳靠近褚文清,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褚文清毕竟是他带来的朋友,落座时便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屋子里空间不大,小小一个饭桌,一边摆上两个凳子就有些挤了。二人坐得很近,许玉潋这样一凑近,几乎是和褚文清贴在了一起。 青年发丝间的清香丝丝缕缕地转进他的鼻尖,褚文清在此时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呼吸,正微弱地擦过他的脸侧。 余光里,他轻瞥着青年白皙莹润的侧脸。 脑海里所想的东西都在此刻放慢了不知几倍,眼瞳里倒映着的东西,是那几缕割断暖黄光线垂落慵懒的发丝,青年小巧挺翘鼻尖下静待回答时微弯的唇。 只要他现在转过脸,就能够轻易地吻上他肖想已久的人。 “没说什么。”褚文清否认了。 连带着脑海里那些未尽的幻想一同掩埋,身侧被遮盖住的手臂早已因为攥拳而显现出了青筋。 耳根冒红。 他看着许玉潋听完就乖乖点头应声的模样,心中对他好哄的评价又再次上升了一个等级。 这样的青年要是不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的看着他,褚文清真怕哪天他就会被人拐跑。 “原来你就是小池的邻居啊,久仰。” 久仰二字说得飘忽,听不出久仰的意思,更多的,是不把对方放在眼中的轻蔑。 言下之意,原来你就是妄想待在许玉潋身边的那个人啊。 居心叵测,诡计多端,但是再怎样想方设法,也无法撼动属于他的位置。 褚文清高傲的态度轻易刺穿了苏言澈所剩无几的自尊。 哪怕苏言澈此时对许玉潋只是有些,有些连自己都还未捋清的好感,被人这样一说,他难免觉得冒犯。 二人之间的差距,苏言澈一直都知道。 他只是这个时代最为普通的百姓。 靠天吃饭,没有什么学识也没有多少钱,住宿简陋吃食粗糙。 可写字看书,考取功名,这其中所用的银钱如汹涌的流水般消逝,他能够给对方这样的生活吗? 就算他拼了命地去赚钱,那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小先生又凭什么等他。 拿出自己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积蓄,恐怕对于褚文清这样的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日的收入罢了。 李小先生不是他能够觊觎的存在。 他这样美好的人,该是伸展着不断向上的枝芽,不该被自己这样的泥泞所打搅。 但他不配,褚文清就一定配吗? 感情一事从来都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不过一个和自己怀着同样心思的人,现在说出这种话,是以怎样的身份说出口的? 只怕褚文清是也在忌讳着自己吧。 因为在小先生的眼里,褚文清和自己没什么差别。 没有特殊的对待,摸不到底可有可无的态度,每一个出现在许玉潋身边的人,都有获得青睐的机会。 所以褚文清才会无法抑制地产生了类似于嫉妒的情感。 连他这个才是见了第一面的人,褚文清忍不住对他露出如此防备的态度。 虽然防他防得没错,自己确实对小先生有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可褚文清这以眷侣自居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烦意乱。 苏言澈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褚公子说笑了。” “我何时开过玩笑。”褚文清一袭白袍中着墨黑纹金长衣,面容俊朗清逸,略微冷硬的气质含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即使是在简陋的屋子里,他端坐在那里就自有一种登上高堂的感觉。 没什么情绪的视线审视着对面局促垂首的男人,褚文清淡淡道:“还多谢阁下在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小池了,今后有需要的地方,阁下只管开口。”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苏言澈和许玉潋这几日的交情归结为一场交易。 苏言澈是见过褚文清的。 褚家那位年少便功成名就的公子,在夏初的时候来了镇上的私塾,富有才识,许多人都梦想着找他指点一二。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但苏言澈没想到对方的心机竟也如此深沉。 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话。 只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又不懂该如何去回绝那一句话。 思考片刻,只说:“褚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其他的就不必了。” “阁下不必客气,小池的事就是我的事。” “……” 无形的硝烟没有蔓延到许玉潋那边。 他们这边针锋相对,每一句话都是绵里藏针,一旁的许玉潋已经开始夹菜了。 许玉潋只知道他该开饭了,再不吃,桌上刚热好的饭菜就又该冷了。 后来过来半天,发现旁边两个人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许玉潋才咽下嘴里的饭,眨了眨眼,提醒道:“你们还不饿吗?” 接连不断的交谈声终于停了下来,转而变成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 过了一会,褚文清憋不住了。 他在吃饭的过程中偷瞄了无数眼,认真吃东西时脸颊一鼓一鼓的青年过于可爱,他状似无意地夸赞道:“没想到小池你做饭还不错啊。” “不过我的厨艺也还行,下次换你来我家尝尝我做的菜吧。” 许玉潋抬眼,有些诧异地扫过褚文清碗里的饭菜,“可是你都没有吃我做的那盘菜。” 褚文清夹菜的动作一顿,“这些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啊,是苏言澈做的。”许玉潋点了点苏言澈面前所剩无几的一盘菜,“只有那碗是我做的。” 正好是褚文清一直没夹过的一盘。 啧。 褚文清咬牙,怎么千算万算算错了这一步,倒是给苏言澈占了先机。 “啊,难怪吃起来这么奇怪。”他没什么负担的当场改口,转而夹走了那碗里的最后一块,“还是小池你做的最、” 他神情猛地一顿,眼神震惊看向苏言澈。 苏言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抬手喝了杯水。 许玉潋没发现,再抬眸时褚文清已经吞下去了,男人对着他点点头,“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你也这样觉得吗?” 许玉潋轻笑了声,漂亮秀气的侧脸微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苏言澈也是这样说的。每次我一下厨,做的菜基本上都是他吃完的。” “你觉得好吃就再好不过啦。” ———— ———— 第 110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110-120 第 111 章 养兄如妻 那忽然变换的称呼亲昵暧昧。 从褚文清嘴里非常流畅地说出时,没有一丝卡顿,就像是已经在背地里叫过千遍万遍一样的自然。 可联想起他平日的作风,那二字顿时就失去了亲近含义,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怪异的瘆人。 不清楚的,估计还以为褚文清是故意在讥讽人。 也确实是带着些刻意的成分。 只是这刻意并不是针对许玉潋,而是针对那出现在他家中的陌生男人。 这样的举动和圈占领地的小狗没什么差别。 许玉潋听见了那一声称呼,只是道:“稍等。” 没有往别的方面多想,因为褚老爷子也经常这样叫他。 或许是他这位虚伪的上级,准备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下友爱也不一定。 毕竟现在讲究民心,新官上任,总归要注意一些。 虽然褚文清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放在官场上,他以后或许会是一方清廉公正的青天大老爷。 招呼着不知为何仍然站在原地的二人坐下。 许玉潋声音是如常的轻柔温和,回答道:“这位是我最近认识的新朋友,苏言澈,他就住在我隔壁。” “之前我因为生病请假的时候,还多亏了他来照顾我,不然我都不一定能这么快恢复。” 话语间还不忘给褚文清多添了一双碗筷。 邻居? 恢复靠他照顾? 短短两句话听得褚文清无名火起,越看苏言澈越觉得碍眼。 都说相由心生,就凭苏言澈这模样,鼻塌嘴歪衣衫破旧的,这样的人如果成了邻居,他夜里都要多防备几分才是。 一眼就能看出是和他们不在同一条路的人,许玉潋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他本就不愿意让许玉潋住在这里,不是说自作多情想要管对方,只是,明明他可以给许玉潋更好的生活条件,哪怕只是作为同僚之间的帮助。 何必让青年一个人待在这处偏僻地。 周围都是山野农田,一到夜晚就黑得无法视物。 青年的屋子又没什么防护,半人高的篱笆,一踹就能踢开的房门。 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如今又认识了这样一个邻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不论是哪个,都不如让许玉潋和自己离开来得好,之后他一定要找机会把人带回去。 见许玉潋说着说着就要去给自己装饭,褚文清赶紧阻拦,“你去坐着,我自己来。” 坐回位置上时,许玉潋正在和苏言澈介绍他。 话语里不乏夸赞,把他的形象说得格外的高大伟岸。 听得褚文清都有些脸热。 他端着样子,拿着装满了白米饭的碗也像是捏个茶杯似的,“在你眼里,我真的这么好?” 褚文清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 见苏言澈不自然地低下头一个劲吃饭,面对许玉潋的话,也只是含糊地应声,褚文清狭长的眼眸里盛满了得意。 像是在说,看吧,我才是许玉潋最亲近的人,就算你住他隔壁又怎样。 你算什么东西。 “自然,褚先生待私塾众人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吃饭时许玉潋不太喜欢说话,只是褚文清又问他,他又不好不回答。 垂着眉眼,青年嗓音清润柔柔,像是有些累了,少了些活力,只慢条斯理地说话。 今日忙了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就有些饿了。 本来早该开饭的,结果褚文清突然来了,现在还这么多事。 好麻烦。 话说着说着就不走心了,多是挑些场面话去夸人,讲到后面,许玉潋用上的大多形容词都有些疏远。 不像是真心,更像是随手挑了点词。 大概在想着把褚文清的品性夸赞到天上就好,和往日里那些人的阿谀奉承没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说出这些话的人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让自己很在意的人这样夸他,这让他的心情很复杂。 心中愉悦欣喜,毕竟第一次亲耳听许玉潋对他说这些。 但一想到对方可能只是在敷衍他,说出来的那些都并不是对方真实的想法,这又让他有些摸不着底。 他宁愿对方没把他说得那么好。 最好是能提起些日常的事情,让他听听自己在对方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好就最好,不好他就去改,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誉,他更想要的是和青年接近一些。 无论是距离还是心灵。 “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褚先生谦虚了……” “不用叫我先生,小池叫我的名字就好。” “褚公子谦虚了。” 褚文清面无表情地夹了点菜到许玉潋碗里。 不懂褚文清的心思,许玉潋言罢,又开始对之前生病时的照顾表达感激,话里话外都在夸赞苏言澈的好心。 褚文清眉头皱起,欲言又止,“你生病的时候,明明我也给你找了郎中……” 他拿着筷子有些别扭地夹着米粒,带着些不服气,但又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有点丢脸,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许玉潋没听清,又侧耳靠近褚文清,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褚文清毕竟是他带来的朋友,落座时便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屋子里空间不大,小小一个饭桌,一边摆上两个凳子就有些挤了。二人坐得很近,许玉潋这样一凑近,几乎是和褚文清贴在了一起。 青年发丝间的清香丝丝缕缕地转进他的鼻尖,褚文清在此时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呼吸,正微弱地擦过他的脸侧。 余光里,他轻瞥着青年白皙莹润的侧脸。 脑海里所想的东西都在此刻放慢了不知几倍,眼瞳里倒映着的东西,是那几缕割断暖黄光线垂落慵懒的发丝,青年小巧挺翘鼻尖下静待回答时微弯的唇。 只要他现在转过脸,就能够轻易地吻上他肖想已久的人。 “没说什么。”褚文清否认了。 连带着脑海里那些未尽的幻想一同掩埋,身侧被遮盖住的手臂早已因为攥拳而显现出了青筋。 耳根冒红。 他看着许玉潋听完就乖乖点头应声的模样,心中对他好哄的评价又再次上升了一个等级。 这样的青年要是不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的看着他,褚文清真怕哪天他就会被人拐跑。 “原来你就是小池的邻居啊,久仰。” 久仰二字说得飘忽,听不出久仰的意思,更多的,是不把对方放在眼中的轻蔑。 言下之意,原来你就是妄想待在许玉潋身边的那个人啊。 居心叵测,诡计多端,但是再怎样想方设法,也无法撼动属于他的位置。 褚文清高傲的态度轻易刺穿了苏言澈所剩无几的自尊。 哪怕苏言澈此时对许玉潋只是有些,有些连自己都还未捋清的好感,被人这样一说,他难免觉得冒犯。 二人之间的差距,苏言澈一直都知道。 他只是这个时代最为普通的百姓。 靠天吃饭,没有什么学识也没有多少钱,住宿简陋吃食粗糙。 可写字看书,考取功名,这其中所用的银钱如汹涌的流水般消逝,他能够给对方这样的生活吗? 就算他拼了命地去赚钱,那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小先生又凭什么等他。 拿出自己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积蓄,恐怕对于褚文清这样的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日的收入罢了。 李小先生不是他能够觊觎的存在。 他这样美好的人,该是伸展着不断向上的枝芽,不该被自己这样的泥泞所打搅。 但他不配,褚文清就一定配吗? 感情一事从来都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不过一个和自己怀着同样心思的人,现在说出这种话,是以怎样的身份说出口的? 只怕褚文清是也在忌讳着自己吧。 因为在小先生的眼里,褚文清和自己没什么差别。 没有特殊的对待,摸不到底可有可无的态度,每一个出现在许玉潋身边的人,都有获得青睐的机会。 所以褚文清才会无法抑制地产生了类似于嫉妒的情感。 连他这个才是见了第一面的人,褚文清忍不住对他露出如此防备的态度。 虽然防他防得没错,自己确实对小先生有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可褚文清这以眷侣自居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烦意乱。 苏言澈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褚公子说笑了。” “我何时开过玩笑。”褚文清一袭白袍中着墨黑纹金长衣,面容俊朗清逸,略微冷硬的气质含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即使是在简陋的屋子里,他端坐在那里就自有一种登上高堂的感觉。 没什么情绪的视线审视着对面局促垂首的男人,褚文清淡淡道:“还多谢阁下在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小池了,今后有需要的地方,阁下只管开口。”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苏言澈和许玉潋这几日的交情归结为一场交易。 苏言澈是见过褚文清的。 褚家那位年少便功成名就的公子,在夏初的时候来了镇上的私塾,富有才识,许多人都梦想着找他指点一二。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但苏言澈没想到对方的心机竟也如此深沉。 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话。 只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又不懂该如何去回绝那一句话。 思考片刻,只说:“褚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其他的就不必了。” “阁下不必客气,小池的事就是我的事。” “……” 无形的硝烟没有蔓延到许玉潋那边。 他们这边针锋相对,每一句话都是绵里藏针,一旁的许玉潋已经开始夹菜了。 许玉潋只知道他该开饭了,再不吃,桌上刚热好的饭菜就又该冷了。 后来过来半天,发现旁边两个人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许玉潋才咽下嘴里的饭,眨了眨眼,提醒道:“你们还不饿吗?” 接连不断的交谈声终于停了下来,转而变成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 过了一会,褚文清憋不住了。 他在吃饭的过程中偷瞄了无数眼,认真吃东西时脸颊一鼓一鼓的青年过于可爱,他状似无意地夸赞道:“没想到小池你做饭还不错啊。” “不过我的厨艺也还行,下次换你来我家尝尝我做的菜吧。” 许玉潋抬眼,有些诧异地扫过褚文清碗里的饭菜,“可是你都没有吃我做的那盘菜。” 褚文清夹菜的动作一顿,“这些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啊,是苏言澈做的。”许玉潋点了点苏言澈面前所剩无几的一盘菜,“只有那碗是我做的。” 正好是褚文清一直没夹过的一盘。 啧。 褚文清咬牙,怎么千算万算算错了这一步,倒是给苏言澈占了先机。 “啊,难怪吃起来这么奇怪。”他没什么负担的当场改口,转而夹走了那碗里的最后一块,“还是小池你做的最、” 他神情猛地一顿,眼神震惊看向苏言澈。 苏言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抬手喝了杯水。 许玉潋没发现,再抬眸时褚文清已经吞下去了,男人对着他点点头,“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你也这样觉得吗?” 许玉潋轻笑了声,漂亮秀气的侧脸微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苏言澈也是这样说的。每次我一下厨,做的菜基本上都是他吃完的。” “你觉得好吃就再好不过啦。” ———— ———— 第 112 章 养兄如妻 敲门声不急不缓,来人唤过了一声许玉潋的名字后就不再言语,好似笃定门内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到来。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许玉潋眼睫迟缓地眨了下。 是谁? 这个时间点谈不上是深夜,但也不算是什么傍晚了。 他和苏言澈忙活的这半天里,别处的人家早就吃完了晚饭,该到了歇息的时候。 再加上他刚来这镇子没多久,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谁会这样得空,来这样偏僻的地段寻自己?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灶台里未尽的炉火依旧在燃烧,火星爆裂,发出细微响声。 “我去看看。” 明明是离门最远的那方,苏言澈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手中的碗筷无意识地放回了桌上,清脆碰撞声终于拉回了许玉潋的思绪,他赶紧站起身拦住了对方,“我来吧,怎么能让客人来开门。” 话毕,见苏言澈只盯着他不动,许玉潋以为对方是不太好意思,便又弯起眼眸轻笑,柔声道:“你回去坐着吧。” 白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肤色略深的手臂上,用了一点力去推,想要把苏言澈往回带。 没能推动,那一点力气对于苏言澈来说如同挠痒似的。 感受着手臂间微凉绵软的触感,他动了动眉间,自己主动后退一步,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追随着那披着深秋长衣仍显清瘦的身影,苏言澈并未坐下。 “好,先生小心些。” 许玉潋不解回望,那眼眸含着清凌凌的光,似在疑惑。 不过是开个门,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没有时间等苏言澈的解释,许玉潋发觉自己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门外还关着一个来找他的人,要是他们再这样讨论下去,或许外面的人就要等不及了。 “来啦。”他大声回应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身后盘发散落的几缕发丝在走动间无意晃动,许玉潋快步走到门边,手腕使劲,拉开了那扇木门。 下一秒,屋子里突然回荡起了格外响亮的“吱呀”一声。 本身就不富裕,孤身来到这个小镇,路上吃住所花费的文钱就已经给小先生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以致于在后来寻找安身之处时,他已拿不出足够的银钱。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温润的读书人面对着本地的商人,也不知道行业上的价格虚高,去说说价,瞧着瞧着就选了镇上这一处比较偏僻,靠近农田的旧屋子。 虽然屋子破旧,但主体由泥砖和长木构成,称得上是风雨不透。 当然,主要还是胜在价格低廉。 屋顶上铺满了黑瓦,是前几年时兴的屋顶样式。 如今鱼鳞似的瓦片已经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野草占领,参差不齐的绿草和苔藓长满了房顶,年前刚清理过一次,一到秋天,就又长满了。 经过时间锤炼,风雨侵蚀,很多地方,类似于门窗桌椅,都因为氧化泛起了黄意。 再带上着那黄泥土,大雨一淋就泥泞的小院子里一看,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许玉潋久居的好去处。 本来是打算拿了工钱就琢磨着换个住处的。 不过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住在这一处的人家多是靠土地吃饭,质朴纯善,很好相与。 平日里和许玉潋还多有往来,聊天之间几乎是把他这个孤零零的小先生,当成了自家的人一样招待。 这种被大家善意包围的环境,许玉潋很喜欢。 左右他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个房子也只是外面看起来破旧,内部只要好好打理一番,也足够舒适暖和。 他就这样短住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样想着,于是后来许玉潋便打消了要换一间屋子的念头。 他没想到褚文清会突然来。 更没想到自己年久失修的木门会在此时发出这么大的摩擦声。 发现来人是谁后,许玉潋原本半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睁大。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平日里看着人时,浅棕眸子盈盈润润,总是含着种如水的温婉感。 此时因为抬眸的动作,被撑得浑圆,线条钝感流畅,连淡粉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开合着,更将他身上那股懵懂的纯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细腻无暇的面容犹如最为珍惜的神秘画布,由上天点缀浓郁的水墨色勾勒眉眼,细看如远山蒙雾,远看抬眸间便山川动摇。 春意坠下点点烂漫颜色,唇瓣间是碾碎了汁液的莹润晃人,又似柔软贝肉内暗藏珠宝的漂亮外壳。 “见到我来很惊讶?” 身体前倾,褚文清眉头一挑,几乎是要和许玉潋贴在一处,手背在身后,拿着的是前来看望人所带着的礼品和药物。 心神在见到许玉潋的第一眼开始就开始晃动,有些难言的悸动感。 并没有太在意木门的刺耳响声。 褚文清一直都知道许玉潋住在这,曾经还因为安全问题,和对方提过私塾会提供住宿一事。 本以为许玉潋会欣然同意,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褚文清来这件事也没什么,虽然时间点显得有些不对。 只是门响的时候,那声音令许玉潋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过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没有,只是被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摇了摇头,对自己脾气不太好的上级诚实道:“你要来怎么没跟我说?” “胆子真小。”一个人住在这晚上会害怕吧。 之前还拒绝自己说他在这边住也可以,其实背地里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吧。 ……和自己逞强什么,自己难道还会笑他不成。 只要他开口,自己立马就会接走他。 褚文清垂眸,眼神往许玉潋身上扫了几眼,又转而看向屋子里。 视线落在那明显有第二人存在的客厅时,蓦地一顿,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了冷意,“风这么大,要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吹着我也就算了,吹着你这个生病的人就不好了吧。还是说……你一直待在这不让我进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家里?”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文清顺理成章地跟着人进了屋子。 许玉潋习惯了褚文清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言,听他说那些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长不短的路上,他伸出手要帮褚文清那东西,“我来拿吧。” 毕竟是主人家,别人都提着礼物来拜访了,他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对方提,多少要帮些忙才是。 “走你自己的路,这么点东西要是用得着你,那我也快变成废物了。”褚文清抬高手中的袋子,看了眼许玉潋伸出来的手,不咸不淡地呛他。 不止是人长得精致漂亮,光是看那个身段褚文清就知道,许玉潋这人骨相也是按着最漂亮的样子生的。 那么小一只手,莹润的一层皮肉裹着纤细的指节,玉似的脆弱美丽。 该是作画写诗的手,若是像自己这样胡乱地提起重物,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这样让他碎了一地。 褚文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他读圣贤书十几年,不是修身养性就是考取功名,人的骨相皮相,有什么区别,于他看来,好像怎么长都不过是那个样子。 要么人模人样,做人做事还算规矩,合乎礼仪,脑子灵光些能听得懂他的话,要么是些生了人形却未开灵智的。 褚文清好似生来就是这样挑剔的性格。 说得难听些就是刻薄,连褚老爷子都对他有些无可奈何,骂他这张嘴迟早要吃亏。 他无所谓,说什么话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若是别人受不住与他何干? 他本就厌恶那些莫名其妙上赶着的人,要是有人因此远离他,他求之不得。 可偏偏,褚文清就是觉得许玉潋这人哪哪都正好。 最初的时候褚文清其实对许玉潋没那么想法。 一个被他父亲塞过来的学徒,显然是个想要借着关系来攀高枝的,他不仅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故意针对许玉潋。 教学,备课,褚文清到处都挑点刺,想要许玉潋知难而退,自己离开私塾。 却没想到对方都一一温和应下。 像是根本没感受到恶意似的,在临走前还乖乖问他,“还有需要我改正的地方吗?没有了吗……好吧,褚先生,今天还多谢您的指点了。” 褚文清后悔了。 这个新来的小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 比起从前见过的那些学徒,许玉潋性格温和些,愿意听话,教起学生来也算是合格,声音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走在前面的小先生忽然回身看了他一眼,视角差异,那一眼眼尾飘红,眼睫上翘,在褚文清看来,就如同带着钩子似的在故意勾他。 “褚先生吃过饭了吗?” 褚文清一步追上他,二人并肩而行,“因为想着某人可能不会好好吃药,所以特地去找了适合的药和补品,一下课就忙着这件事,连饭都没有吃到。” 其实吃过了。 不过褚文清觉得,他都给许玉潋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特地前来拜访,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都没尝过许玉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是先便宜了谁。 身为私塾新来的小先生,许玉潋交友难道不该先和自己说一声吗?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会很担心他吗?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是真的愧疚了,许玉潋捏着手停下脚步,唇瓣抿起,“那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饭菜都是刚热好的,您来得正好。” 嗯……也不是没有那么差劲的程度。 其实许玉潋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优秀的先生,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子,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和他在一起,褚文清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轻松的氛围。 他们无需过多言语,只是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契合。 落叶的秋季,飘散的桂花香,纸墨的独特气味,无人的私塾书房内,他曾偷偷轻吻过青年温凉的手背。 没有完全被关严的内门被重新打开,饭菜的香气涌出。 褚文清终于看清了那个抢先他一步的人。 “这位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啊。”褚文清冷眸微眯,并不等苏言澈说话,径直走近接过礼品去放的青年,亲昵叫他:“小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 ———— 第 113 章 养兄如妻 吃过晚饭,苏言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任务。 几道菜三个人,碗筷不算多,只是洗了半天也没结束。 苏言澈今日干活的速率明显下降。 厨房,也就是灶台附近。 这里离前厅不远,水流的声音压下去后,不用刻意侧耳倾听,就能清楚的听见屋内另外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之后还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视线凝于青年背影,褚文清靠在桌子旁,斟酌着该如何说动对方跟自己离开。 “褚文清,你为什么又这样问?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说过几次了。” 眉尖轻皱,许玉潋手上动作不停,回答着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这里是我家,我除了待在这,又还能往哪儿去。” 拗不过褚文清一直提起名字的事情,许玉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虽然只是完整的名字,但也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褚文清对这点略为满意,又不太满意青年的回复。 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眉间隐去烦躁,只食指不住地叩着茶几,“你住在这里不合适,这一处离私塾那么远,往来上课很不方便。” 茶几被他敲出了几声轻响。 一道清凌凌的眼神迅速锁定了褚文清,“啊。” 许玉潋家里只有那一个茶几,是唯一一件还算看得过去的家具。 他有点担心褚文清会把他茶几敲坏,赶紧低头从褚文清带来的东西里掏了个糖果,递给对方。 褚文清果然不敲了,视线在许玉潋和他手中的糖之间转动。 这还是许玉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 虽然是自己给的,但到许玉潋手上再转赠,不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了吗? 在许玉潋紧盯地目光下,他动作犹豫地剥开了糖衣。 “虽然是有点点远。”许玉潋重新转过了身,这才开始思考褚文清的话。 早就不是第一日去私塾上课了,私塾和住处之间的距离许玉潋烂熟于心,怎么会不清楚自己方便不方便。 他以为是褚文清是故意挑刺,找借口要来责怪自己。 贝齿不自觉地咬住猩红唇瓣,齿印点点,许玉潋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回他,“可我又不会迟到。” 说完许玉潋又有点心虚,因为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是真的呀,你明明也知道的。” 唇齿间甜味晕开,褚文清轻啧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的不好。” “这月月钱我会给你翻三倍,就当做是给你买药的补贴,至于剩下的钱……” “很快就到冬天了,你既然不愿意去我给你安排的住处,那你就自己租个好点的屋子,别待在这里了。” 褚文清一直觉得这屋子破。 是那种指不定哪一天一阵大风刮过就要塌的简陋。 起初许玉潋倔也就算了,偏偏天气转凉他身体还不好,褚文清没法看着他乱来不管。 许玉潋还在整理着褚文清带来的东西。 最重的部分便是那十几袋的药材。 是他吃一个月的分量,除了治疗风寒的,还有些是疗养身子的补品。 上面有标注熬煮需要注意的事项,笔锋锐利,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是褚文清的字迹,十几袋,每一袋都写了字。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睫翘起,不太明白褚文清的意思,“可是我之前旷工了,没有月钱,翻多少倍都没有月钱。”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扣你月钱?”褚文清眉头一挑,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已经足够能体现自己的好意了。 他把糖纸揣进口袋里。 知道许玉潋不愿意接受自己太多的帮助,也没说给他买个宅子,退了一步,“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换。” “换去镇子里租个近的住处,差多少钱我给你补,就算是……私塾给你这个新先生的福利。” “哦,多谢你。”许玉潋不为所动,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在研究,“不过我最近不准备换,还是算了吧,月钱照常给我就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挺好的。 不需要别人可怜的,或者觉得他过得惨惨的,自己吃得饱穿得暖,这还有什么好说。 褚文清人还挺好,居然不扣他月钱,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 碗筷终于收拾完了。 关上碗柜门的声音闷响一下,苏言澈擦着手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你们在聊住处的事情啊?” 他这样说着,动作有些慌乱,手上的水沾湿了身上粗糙的布衣。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偏僻,怕小池哪天遇到点事也没个照应。”褚文清意有所指,眉间有被人打扰谈话的烦意,视线冷淡。 不太赞同对方的话,许玉潋敛着眉间,温声道:“四周都是熟悉的人家,我待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像是为了应和许玉潋的话,苏言澈连忙道:“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就好。”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时候先生您知会一声,我立马就来帮忙。虽然我会的东西不多,但就算是再难的东西,我也愿意去学。” 他肤色微深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略显野性的深邃轮廓,和褚文清这样常年和纸笔打交道的文化人不是一种风格,独有的庄稼人气质令他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诚恳。 因为深知自己在别的方面比不过别人,没别人有本事,所以在付出这一点上格外的尽其所能。 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进入青年的视线。 人和庄稼是一样的,今年如此,明年虽然一样是那个名字,那个地点,可未必会是相同的结果。 抓住季节和时机,叫老天能看见他的诚意,或许能够得到一场及时的甘霖。 本就是他触碰不到的云端,哪怕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他的上空,也足够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感到庆幸。 许玉潋本就因为对方这几日的照顾,对他颇有好感。 此时听苏言澈这样一说,更是小脸一点,当场肯定道:“你别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可多了,之前还多亏了你照顾我。” “有你这样的邻居我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青年这些话听在耳里,跟世间最腻人的甜言蜜语没差,苏言澈脸上顿时浮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意,“那都是我该做的。” 对,就是这样。 许玉潋很满意苏言澈的态度,听在耳里,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和邻居亲近了一些,刚熟悉起附近的环境,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不想再去和别人认识。 经历了华亮如一事后,许玉潋不想再那样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无法确定别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别人。 哪怕被骗,他只需要确定那一时的好意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这,那便留吧,不过之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跟我说。” “别忙着拒绝我,那是你在私塾应得的好处。” 褚文清受不了他们这郎情妾意的场面,直白地打断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间阻隔了许玉潋的视线,“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各回各家的时间了,哪怕他们还想继续待在这,许玉潋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褚文清说的话在理,许玉潋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捏着指尖,他点了点头,嗫喏道:“那月钱还可以继续给我三倍吗?” “很缺钱?”褚文清忍不住皱眉,伸手就想往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怎么不早跟我说。” 许玉潋抬眸看他,神情无辜,“不是的,是你刚刚和我说,这些是我来私塾应得的好处,那三倍银钱不包括在里面吗?”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来就不用完全拒绝,褚文清又那样说了,那他开口问问怎么了。 三倍的月钱哎。 还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听他说不缺钱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时间气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没好气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顾好自己,别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给你三倍。”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褚文清都那样说了,苏言澈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作为主人,许玉潋把两位客人给送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脚步。 道别的时候,他眼睫翘起,漂亮的杏眼浑圆,盈着一层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个转,压抑着嗓音沉沉应道:“嗯,知道了。” 不跟别人说这些话,就只让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没看出来,没想到许玉潋小心思还挺多的,对他这么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许玉潋这里不一般。 这样一想,褚文清克制地抿唇,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明明只是几句客套话,可褚文清偏偏当了真。 哪里还记得苏言澈就住在许玉潋隔壁,转个弯就进了家门的地方,难道还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对方再对苏言澈说什么空话。 谁也没比谁特殊。 挂在院子处的灯笼灯光黯淡,飞虫萦绕着,枯黄的叶片被晚饭吹着摩擦过地面,发出了点干燥的声音。 许玉潋站在那看了一会自己的影子,思绪空荡,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你还没回去吗?” 苏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离开院子的,他还以为苏言澈早就已经走了。 ———— ———— 第 114 章 养兄如妻 那忽然变换的称呼亲昵暧昧。 从褚文清嘴里非常流畅地说出时,没有一丝卡顿,就像是已经在背地里叫过千遍万遍一样的自然。 可联想起他平日的作风,那二字顿时就失去了亲近含义,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怪异的瘆人。 不清楚的,估计还以为褚文清是故意在讥讽人。 也确实是带着些刻意的成分。 只是这刻意并不是针对许玉潋,而是针对那出现在他家中的陌生男人。 这样的举动和圈占领地的小狗没什么差别。 许玉潋听见了那一声称呼,只是道:“稍等。” 没有往别的方面多想,因为褚老爷子也经常这样叫他。 或许是他这位虚伪的上级,准备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下友爱也不一定。 毕竟现在讲究民心,新官上任,总归要注意一些。 虽然褚文清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放在官场上,他以后或许会是一方清廉公正的青天大老爷。 招呼着不知为何仍然站在原地的二人坐下。 许玉潋声音是如常的轻柔温和,回答道:“这位是我最近认识的新朋友,苏言澈,他就住在我隔壁。” “之前我因为生病请假的时候,还多亏了他来照顾我,不然我都不一定能这么快恢复。” 话语间还不忘给褚文清多添了一双碗筷。 邻居? 恢复靠他照顾? 短短两句话听得褚文清无名火起,越看苏言澈越觉得碍眼。 都说相由心生,就凭苏言澈这模样,鼻塌嘴歪衣衫破旧的,这样的人如果成了邻居,他夜里都要多防备几分才是。 一眼就能看出是和他们不在同一条路的人,许玉潋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他本就不愿意让许玉潋住在这里,不是说自作多情想要管对方,只是,明明他可以给许玉潋更好的生活条件,哪怕只是作为同僚之间的帮助。 何必让青年一个人待在这处偏僻地。 周围都是山野农田,一到夜晚就黑得无法视物。 青年的屋子又没什么防护,半人高的篱笆,一踹就能踢开的房门。 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如今又认识了这样一个邻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不论是哪个,都不如让许玉潋和自己离开来得好,之后他一定要找机会把人带回去。 见许玉潋说着说着就要去给自己装饭,褚文清赶紧阻拦,“你去坐着,我自己来。” 坐回位置上时,许玉潋正在和苏言澈介绍他。 话语里不乏夸赞,把他的形象说得格外的高大伟岸。 听得褚文清都有些脸热。 他端着样子,拿着装满了白米饭的碗也像是捏个茶杯似的,“在你眼里,我真的这么好?” 褚文清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 见苏言澈不自然地低下头一个劲吃饭,面对许玉潋的话,也只是含糊地应声,褚文清狭长的眼眸里盛满了得意。 像是在说,看吧,我才是许玉潋最亲近的人,就算你住他隔壁又怎样。 你算什么东西。 “自然,褚先生待私塾众人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吃饭时许玉潋不太喜欢说话,只是褚文清又问他,他又不好不回答。 垂着眉眼,青年嗓音清润柔柔,像是有些累了,少了些活力,只慢条斯理地说话。 今日忙了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就有些饿了。 本来早该开饭的,结果褚文清突然来了,现在还这么多事。 好麻烦。 话说着说着就不走心了,多是挑些场面话去夸人,讲到后面,许玉潋用上的大多形容词都有些疏远。 不像是真心,更像是随手挑了点词。 大概在想着把褚文清的品性夸赞到天上就好,和往日里那些人的阿谀奉承没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说出这些话的人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让自己很在意的人这样夸他,这让他的心情很复杂。 心中愉悦欣喜,毕竟第一次亲耳听许玉潋对他说这些。 但一想到对方可能只是在敷衍他,说出来的那些都并不是对方真实的想法,这又让他有些摸不着底。 他宁愿对方没把他说得那么好。 最好是能提起些日常的事情,让他听听自己在对方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好就最好,不好他就去改,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名誉,他更想要的是和青年接近一些。 无论是距离还是心灵。 “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褚先生谦虚了……” “不用叫我先生,小池叫我的名字就好。” “褚公子谦虚了。” 褚文清面无表情地夹了点菜到许玉潋碗里。 不懂褚文清的心思,许玉潋言罢,又开始对之前生病时的照顾表达感激,话里话外都在夸赞苏言澈的好心。 褚文清眉头皱起,欲言又止,“你生病的时候,明明我也给你找了郎中……” 他拿着筷子有些别扭地夹着米粒,带着些不服气,但又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有点丢脸,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许玉潋没听清,又侧耳靠近褚文清,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褚文清毕竟是他带来的朋友,落座时便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屋子里空间不大,小小一个饭桌,一边摆上两个凳子就有些挤了。二人坐得很近,许玉潋这样一凑近,几乎是和褚文清贴在了一起。 青年发丝间的清香丝丝缕缕地转进他的鼻尖,褚文清在此时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呼吸,正微弱地擦过他的脸侧。 余光里,他轻瞥着青年白皙莹润的侧脸。 脑海里所想的东西都在此刻放慢了不知几倍,眼瞳里倒映着的东西,是那几缕割断暖黄光线垂落慵懒的发丝,青年小巧挺翘鼻尖下静待回答时微弯的唇。 只要他现在转过脸,就能够轻易地吻上他肖想已久的人。 “没说什么。”褚文清否认了。 连带着脑海里那些未尽的幻想一同掩埋,身侧被遮盖住的手臂早已因为攥拳而显现出了青筋。 耳根冒红。 他看着许玉潋听完就乖乖点头应声的模样,心中对他好哄的评价又再次上升了一个等级。 这样的青年要是不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的看着他,褚文清真怕哪天他就会被人拐跑。 “原来你就是小池的邻居啊,久仰。” 久仰二字说得飘忽,听不出久仰的意思,更多的,是不把对方放在眼中的轻蔑。 言下之意,原来你就是妄想待在许玉潋身边的那个人啊。 居心叵测,诡计多端,但是再怎样想方设法,也无法撼动属于他的位置。 褚文清高傲的态度轻易刺穿了苏言澈所剩无几的自尊。 哪怕苏言澈此时对许玉潋只是有些,有些连自己都还未捋清的好感,被人这样一说,他难免觉得冒犯。 二人之间的差距,苏言澈一直都知道。 他只是这个时代最为普通的百姓。 靠天吃饭,没有什么学识也没有多少钱,住宿简陋吃食粗糙。 可写字看书,考取功名,这其中所用的银钱如汹涌的流水般消逝,他能够给对方这样的生活吗? 就算他拼了命地去赚钱,那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小先生又凭什么等他。 拿出自己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积蓄,恐怕对于褚文清这样的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日的收入罢了。 李小先生不是他能够觊觎的存在。 他这样美好的人,该是伸展着不断向上的枝芽,不该被自己这样的泥泞所打搅。 但他不配,褚文清就一定配吗? 感情一事从来都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不过一个和自己怀着同样心思的人,现在说出这种话,是以怎样的身份说出口的? 只怕褚文清是也在忌讳着自己吧。 因为在小先生的眼里,褚文清和自己没什么差别。 没有特殊的对待,摸不到底可有可无的态度,每一个出现在许玉潋身边的人,都有获得青睐的机会。 所以褚文清才会无法抑制地产生了类似于嫉妒的情感。 连他这个才是见了第一面的人,褚文清忍不住对他露出如此防备的态度。 虽然防他防得没错,自己确实对小先生有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可褚文清这以眷侣自居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烦意乱。 苏言澈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褚公子说笑了。” “我何时开过玩笑。”褚文清一袭白袍中着墨黑纹金长衣,面容俊朗清逸,略微冷硬的气质含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即使是在简陋的屋子里,他端坐在那里就自有一种登上高堂的感觉。 没什么情绪的视线审视着对面局促垂首的男人,褚文清淡淡道:“还多谢阁下在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小池了,今后有需要的地方,阁下只管开口。”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苏言澈和许玉潋这几日的交情归结为一场交易。 苏言澈是见过褚文清的。 褚家那位年少便功成名就的公子,在夏初的时候来了镇上的私塾,富有才识,许多人都梦想着找他指点一二。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但苏言澈没想到对方的心机竟也如此深沉。 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话。 只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又不懂该如何去回绝那一句话。 思考片刻,只说:“褚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其他的就不必了。” “阁下不必客气,小池的事就是我的事。” “……” 无形的硝烟没有蔓延到许玉潋那边。 他们这边针锋相对,每一句话都是绵里藏针,一旁的许玉潋已经开始夹菜了。 许玉潋只知道他该开饭了,再不吃,桌上刚热好的饭菜就又该冷了。 后来过来半天,发现旁边两个人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许玉潋才咽下嘴里的饭,眨了眨眼,提醒道:“你们还不饿吗?” 接连不断的交谈声终于停了下来,转而变成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 过了一会,褚文清憋不住了。 他在吃饭的过程中偷瞄了无数眼,认真吃东西时脸颊一鼓一鼓的青年过于可爱,他状似无意地夸赞道:“没想到小池你做饭还不错啊。” “不过我的厨艺也还行,下次换你来我家尝尝我做的菜吧。” 许玉潋抬眼,有些诧异地扫过褚文清碗里的饭菜,“可是你都没有吃我做的那盘菜。” 褚文清夹菜的动作一顿,“这些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啊,是苏言澈做的。”许玉潋点了点苏言澈面前所剩无几的一盘菜,“只有那碗是我做的。” 正好是褚文清一直没夹过的一盘。 啧。 褚文清咬牙,怎么千算万算算错了这一步,倒是给苏言澈占了先机。 “啊,难怪吃起来这么奇怪。”他没什么负担的当场改口,转而夹走了那碗里的最后一块,“还是小池你做的最、” 他神情猛地一顿,眼神震惊看向苏言澈。 苏言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抬手喝了杯水。 许玉潋没发现,再抬眸时褚文清已经吞下去了,男人对着他点点头,“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你也这样觉得吗?” 许玉潋轻笑了声,漂亮秀气的侧脸微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苏言澈也是这样说的。每次我一下厨,做的菜基本上都是他吃完的。” “你觉得好吃就再好不过啦。” ———— ———— 第 115 章 养兄如妻 宁肃羽压根就没放弃过和许玉潋成亲这事。 虽然中途因为宁浦和的出现引起了一点不快,但他调整的速度可谓一绝,很快又投入到了筹备当中。 得知自己兄长根本没厌烦过自己,宁肃羽简直如沐春风。 三书六礼同同齐全,现在别说谁来捣乱,就连八字不相合,他也能强拼硬凑地把流程走个完全。 “状元府上又这么大的喜事,我竟然不知的”闫循观镇定接过请帖,一目十行看完上面的小字。 除了时间和地点,其他信息说得很含糊,就连喜结连理的二人名字都未着重强调,再仔细一摸,喜帖上的金粉已经沾上了指腹。 刚制成的喜帖也拿出来唬人的 闫循观提起的心缓缓落下,故作不解:“我还没看出新郎官是谁,手先脏了。这粗制滥造的玩意,宁翰林别是拿错了喜帖。” 那喜帖确实是宁肃羽自己制成的。 该有的聘礼和排场不会少,但小蝴蝶情况特殊,本身这次婚礼他就不打算邀请外宾,喜帖自然是没准备的。天与地,他们几人与许玉潋,这便足够了。 不过这么大的喜事没人分享一下,实在太憋得慌,闫循观恰好撞他枪口上,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吩咐下去,给这衣冠禽兽送上一份请帖。 没想到还被对方刺了下。 宁肃羽表情不太好看,脸色沉下来,没好气:“国师大人可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哦对了,我都忘了,国师大人的府邸里,可容不下葡萄。” 他不爽,便让闫循观更不爽。 那天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许玉潋在国师府的那段日子,已经成了闫循观心中的一根刺。 看闫循观紧皱起的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宁肃羽轻嗤了声,“国师没事就请回吧,我这假请帖,你也不必收着了。” 说完,他就伸手要拿回请帖,闫循观躲开了。 “我此行是想见潋潋一面。” 宁肃羽不准备松口,此等阴险狡诈之人在国师府时就把人折腾得不轻,让他再见到许玉潋还得了的 只是不等他说话,早就听到府外有动静,赶来凑热闹的好奇小蝴蝶,已经走到了门边。 “我听说有客人来拜访……”轻柔的嗓音响起,伴随着涌动的一阵浅淡香气,眉眼精致的青年提着衣袍,翩跹从小道上走了出来。 他站定,似惊喜地‘哎’了一声。 许玉潋不清楚国师府里发生的事。 那天他病发,记忆十分模糊,醒来发现自己离开了国师府,也只以为是要换个地方养伤。 对闫循观的印象依旧是那个看着很不好惹还讨厌妖族,但是会耐心哄着他吃药的好人。 见是许久未见的闫循观,许玉潋弯着眼,抿唇对他笑了笑,“国师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闫循观的视线从许玉潋出现的那一刻就没有移动过。 那个狐狸的治疗办法效果显著,青年的状态的确很好。 换上了轻薄的春装,在国师府时总是苍白的面容,如今白里透红,显出极富活力的血气,完全掩去了那病态的疲惫。 安静地抱着手站在树荫下,长发半散,什么都没做,可浑身上下,就是透着股令人莫名着迷的柔和气质。 闫循观只是这样看着,便感觉心跳不听控制,乱序跳动着。 听了他的回答,青年脸上笑意加深,乌泱泱的眼睫抖了抖,长发在腰间的弧度上垂落,又很快滑下。 “那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也是跟我有关吗的” 许玉潋一来,再干巴巴地站那聊天就有些不合适了,两个男人不谋而合地决定先去凉亭坐下再谈。 但中途,有侍卫找到宁肃羽,说是翰林院那边有急事需要他过去一趟。 宁肃羽有点为难。 他十分忌惮闫循观,如果不是许玉潋来得实在凑巧,宁肃羽根本不会给闫循观见到他的机会。 如果他现在去翰林院,那院子里空空荡荡,变成了二人独处,难保闫循观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只是现在已经让闫循观给闯进来了,再想赶,那便有些难了。 侍卫战战兢兢又催了一遍,宁肃羽没办法,叮嘱了几句仆人盯紧闫循观,先行离开了府中。 临走前,还特地让人去通知了声宁浦和,说府中来了位客人。 “闫循观。” 许玉潋在亭子里胡思乱想,说话时并不抬头去看人。 他感到苦恼,一直不知道怎么去定位闫循观对于他来说,是个怎样的身份。但好久不见,即使关系一般,似乎也能有许多想说的话,坐在一起,也不显得奇怪。 他缓缓开口,把没说完的话补充上,“其实我都以为我没办法离开国师府了。” 闫循观心头一颤,不动声色,“为什么这样说的” 许玉潋稍微侧过脸,用指尖勾住男人的银发。 阳光轻飘飘蒙在他的身上,近乎透明的肌肤包裹着他指间骨肉,黛色血管隐隐浮现,比那头银发更加引人注目。 “因为我是妖啊。”他轻快地笑起来,“本来刚去的时候就想着可能活不久了,没想到你手下留情,竟然放我一马。” 那时许玉潋不怕死,还曾当着闫循观的面说过,他对妖族真的很坏。 他这样想着,转头,又很快跟男人道歉,“那天我不该说你坏的,你也没有那么坏。” 闫循观不着痕迹地低下头,任由小蝴蝶摆弄他的发丝,“你说得没错。” “我的确对妖族很坏,但对你,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 许玉潋愣了下,试探问道:“因为我没有干过坏事的” 【你能干什么坏事的】系统听着,忍不住想笑。 小蝴蝶似乎在感情方面天生就比较迟钝。 他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但也不会认为他比所有人都优秀,这么多个副本走下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踏实程度绝对能在无限副本NPC里排上TOP1。 系统认为这是个优点,只不过这个优点,好像让副本里的其他玩家很苦恼。 许玉潋默默在心底反驳:“我能干的坏事多了去了。” 种花不浇水、进门不脱鞋、把宁肃羽手帕上的小狗修成看不出狗形的小怪物……真的是,系统怎么能小瞧他。 他走神的片刻,忽然从身侧传来几声响亮的掌声。 宁浦和不知何时到了亭子外面,眼神凌厉,几步走到许玉潋身边隔开两人,朗声开口:“这便是缴妖营的那位国师吧,久仰大名。” 毫无预兆,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许玉潋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慢半拍的思绪终于想起点什么。 这可是在缴妖营追杀名单里的已死人员啊,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闫循观面前,不是自寻死路吗 ! 他倏然站起,嘴角扬起个僵硬地想,拉着宁浦和想要不着痕迹地把他往自己身后藏。 但宁浦和的身形快有他两个这么大,周围就他们三个人,这么一藏,跟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宁大人还活着。”闫循观平静回望。 认出来了! 许玉潋慌张地张嘴解释,眼神闪躲,“他不是宁大人,他是、他是我的朋友。” 闫循观没出声,只是垂下眼,唇线紧紧抿起,攥着荷包的那只手又收紧了几分。 比起下属的失误,他更在意的是许玉潋此刻下意识的袒护。 宁浦和被许玉潋划分在了他自己的范围里。 那他呢的 安抚地拍了拍小蝴蝶,宁浦和淡然落座,“我以为你颁布这些法令是变了性,没想到只是因为那个人还没出现罢了。你还真是和你的师傅一脉相承。” 闫循观:“什么的” 宁浦和漫不经心地轻嗤道:“一脉相承的为情所困。” 许玉潋不明所以被宁浦和牵着手坐在旁边。 他眼睫抖个不停,紧张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宁浦和发现他的反应,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指尖,无声安抚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闫循观眉心深深皱起。 要知道,闫循观会对妖族有如此大的成见,就是因为当年发现他的师傅死在妖族手里。 现在他听宁浦和这样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师傅从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你没必要拿他来挑拨我。” “你不知道吗的”宁浦和挑眉,三言两语,将当年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你以为你师傅那么多年的道行,真能轻易死在一个不过几百年修为的小妖手里的” “不过是那只小妖修炼出问题,性命不保,而你的师傅、那只小妖的相好,无法接受自己无法挽回对方的结局,求他杀了自己罢。” “不愧是师徒,三番两次为了感情,改变了自己一贯的行事规则,重蹈覆辙。”宁浦和摇了摇头,叹气道:“要是你师傅还活着,看着他的徒弟对他妻子的同类赶尽杀绝,不知道会怎么想。” “……” 闫循观回想着他师傅生前所有生活轨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细节,在宁浦和的点明下,忽然被放大了数百倍。 提醒着他,那些话语并不是在开玩笑。 宁浦和看出他的动摇,“你颁布的那些极端法令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多加干涉。但如果你继续坚持你所谓的反妖阵营,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玉潋的面前。” “你明知那样会让他害怕。” 话题兜兜转转之下,莫名落到了许玉潋的身上,他半靠在宁浦和肩头,还在思考着那些话里的关系图,就发现两人都在看自己。 没等许玉潋想好要说什么,闫循观先移开了视线,他沉声开口:“我清楚,所以我这些天里已经在着手修改那些法令了。” 这下,换成了宁浦和感到惊讶。 他没想到在那所谓血海深仇的误会解开前,对方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跟他殉情的师傅一脉相承了。 许玉潋也听得懵了下。 缴妖营的法令他十分熟悉,那贯穿整个副本的默认规则,完全是作为故事情节开展推动力的存在。 结果,在这个时间段,突然要进行修改了的 “二皇子也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闫循观说出这些,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在许玉潋离开的那大半个月,他没敢来状元府看人,黎琢米也没敢。两个原本在朝廷上是合作关系的人,在别人看来,就是某一天,突然撕破了脸皮,互相刁难。 若是知情,那便会好理解许多。 黎琢米怨恨自己还是来得太晚,更怨恨没有好好对待许玉潋的闫循观。 早在事发当天他们就动了手。 黎琢米清楚他自己打不过闫循观,但他就是想把怨气全部倾泻出来。 最后撑在地上,眼睛乌青鼻子流血不止,嘴上还在骂闫循观,骂他既然要这样狠心对许玉潋,为什么还要装出那副担心的模样,令人作呕。 闫循观表面看起来毫无波动,可那时他背手站在那,脑袋像遭到了重击。 一道回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质问他,不停地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喜欢的人。 那之后黎琢米回到朝廷,重心渐渐从稳固势力,转变成了为妖族争取和平协议,在他向皇上提出建议的时候,闫循观没有一次反对过。 他们都明白,如果抛开心底的仇怨,妖族与人族没什么不同。 妖族险恶,会来祸害百姓,人族险恶,同样是百姓遭殃,而心善的妖族没有做出任何事,他们何必要直接否定掉所有的妖族。 迎上许玉潋澄澈的眼眸,闫循观认真道:“法令会进行更改,今后的缴妖营同样会做出整改。” “以前我被仇恨蒙蔽,连简单的判断都做不到,自以为是做了很多错事。” 闫循观自嘲地笑了下,“今日来,除了想见你一面,便是想跟你道歉。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 “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没有因为妖族的身份,对你有过任何恶意。” 男人腰间的佩剑在几人的目光下缓缓拔起。 寒芒快速闪过,冰冷的剑柄递进许玉潋手中,闫循观紧握住他的手,尖端正对着喉头。 那瞬间,许玉潋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他试图挣扎,但被人按住的手腕,毫无反抗能力地,推着那把剑,深深没入了闫循观的脖颈里。 衣袍断裂的声音,肉体被割裂的动静。 闫循观面上细微的肌肉跳动,似乎放了慢速,在许玉潋眼里,清晰无比地进行着。 男人带血的唇角上扬,字句破碎,“潋潋,这,是我的诚意。” 第 116 章 养兄如妻(完) 略为沁凉的春季转眼过去,伴随着增长的日照时间,各类昆虫最活跃的季节已经来临。 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南黎动荡不断。 先是国师为保护百姓被外贼重伤,一众御医束手无策的时刻,一位身披白纱的妖族出现,不计较那般针对的法令,将他治好后便离开的消息传出。 再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国师开始在城内不断张贴启事,希望再见对方一面。 从妖族到人族,只要听见这消息的,没人会不为此感动。如此高尚的且不求回报的品质,哪怕是最为冷血的国师都动容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歌颂。 “没想到这个年头,人与妖之间,还有这么真切的情感。” 茶楼里的百姓饮酒感叹:“这就是真兄弟!妖族此等江湖情义,就连我这种大侠都比不上。” 他旁边的人摇头:“你就瞎吹,回家切猪肉去吧。” 路过的说书人摇头晃脑:“国师这样有防备心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对妖族放下戒备。”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道理,纷纷点头专注看向说书人,等着他的下文。 说书人很满意他们的关注。 搓了搓手,待接过几人丢来的银子,他才再次开口—— “这必然是爱情。” “国师肯定是对那个妖族,一见钟情了!” 这本来该是一个很荒谬的答案。 但他话音落下,全场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想着寻人启事上半遮面的倩影,根本说不出任何质疑。 欲言又止地干笑几声。 “国师也的确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啊哈哈。” “缘分嘛,可能就算是国师,也很难做到不动心,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 “说得是啊哈哈哈,说得是!” 缴妖营在所有百姓的关注下,从一开始以“覆灭妖族”为目标的组织,变成了维系两族之间正常和平交往的保护组织——鉴天司。 任何以权谋私的组织成员一经百姓举报,很快就会被派到边疆成为建造城墙的苦力。 就连原本被国师丢到水牢里的妖族,只要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被释放的同时还可以去找国师领一份灵药。 随后紧接着,先皇驾崩,二皇子领旨成为南黎新皇,上位第一件事,他就颁布了新的异族和平相处条例。 速度快得,就仿佛妖族们只是在洞府睡了一觉,醒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天。 所有人都对他们充满了善意的好奇,甚至有人特意针对妖族的喜好,开了新的店铺,建了新的酒楼。 一时间无数妖族涌入南黎。 …… 那一剑是真的刺了进去。 一指长的血色伤口落在脖间,现场可谓是鲜血飞溅。男人那头银发也沾上星星点点的鲜血,刺眼的颜色,令人心脏都骤停几瞬。 刺向心脏和竖着刺向喉间,完全是不同的视觉体验。 哪怕以前在副本里对人动过手,在这种时候,许玉潋的手还是不停地发着抖。 他根本不想让闫循观受伤,但对方紧握着他的手,让他退无可退,几息之间,剑就直接刺了进去。 如果不是宁浦和及时出手止住了血,许玉潋真的不知道,闫循观是不是今天就想这样死在这里。 “不要心疼他,潋潋。” 将闫循观这个疯子送走,宁浦和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心思,“他一个国师,割个脖子,还要不了他的命。要是他这么简单就能死掉,妖族也不至于现在都没解决掉他。” “只不过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罪孽深重,找不到方式偿还,才做出这番苦肉计。” 许玉潋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 他被吓得不轻,缩在宁浦和怀里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问:“他真的不会死吗的” 宁浦和用指腹轻轻磨蹭着他的脸颊,叹了口气,像是在替闫循观回答,又好像是在说着别的什么。 “你还活着,谁会舍得去死呢的” 浑浑噩噩地在府内晕睡了一段时间,再出门的时候,许玉潋便看见了张贴在墙上的那些告示。 “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发现实在想不出来,又转头问陪自己出来的宁肃羽,“你觉得眼熟吗的” 宁肃羽配合他跟着点头,“是有点。” 许玉潋:“是像谁啊到底,为什么我也觉得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呢的” 宁肃羽捧着他的脸转向自己,眼带笑意地摇了摇头,“怎么想不起啊,就是你啊潋潋。” “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去当小神医了的” 小蝴蝶大惊,低着头细细打量自己的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手艺。 他解释:“真的不是我,我现在都不知道闫循观是死是活……” “我知道,看这个情况,闫循观应该是活得好好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宁肃羽清楚得很。 这都是闫循观自己演的独角戏,但他们同样不愿让小蝴蝶因为身份畏手畏脚地活着,所以并不会进行阻拦。 在合适的时候,他们还会添把火,让风评朝着对小蝴蝶有益的方向发展。 他们的潋潋已经够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他们来做就足够了。 男人们的动作极快,各自负责自己的领域,南黎有关于妖族的舆论风向和制度,几乎在半月内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许玉潋眼睁睁看着这个副本的走向越跑越偏。 等到婚事举行的那天,妖族已经彻底摆脱了从前的极端风评- 天色半暗,深而浓厚的蓝色夜幕被烛光暖黄刺破,此刻的状元府内灯火通明,却看不见几个走动的仆人。 “夫人,请随我来。” 一双暗金色绣花鞋漾开鲜红的百迭裙,那道纤细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在侍女的搀扶下踏上石阶。 待走到最后那段路,侍女便放开了手。 她恭敬地弯腰退开,将这片空间,全部留给今夜主角。 周围的灯笼烧得很旺,但仍阻挡不了来自于夜晚的昏暗。 隔着盖头,少了侍女的领路,有些夜盲的小蝴蝶,每一步都踏得很艰难。 他犹豫了会,伸手想要自己掀起盖头,但手刚抬起就被人握住。 【我扶着你。】 现代的婚礼许玉潋并不熟悉,如今到了古代副本,他依旧不清楚这里的婚礼习俗。 他过于特别,所以一切都和别人不一样。 周围没有其他人,许玉潋被系统牵着,踏着红色的地毯一直往深处走,只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吓人。 他晃了晃被牵着的那只手,纤白的指尖沾着粉,特意佩戴上的镯子滑到小臂,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系统,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系统不会有心跳。】 “撒谎。” 他一点也不像个新娘,系统想,他的小宿主还像个没长大的少年,但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慢慢握紧了许玉潋的手,没有反驳,【我们快到了。】 走过这一段路,就会来到大堂。 许玉潋有些紧张地靠近了系统,“我还是头一次结婚。” 【害怕的】 “不知道。”他有些迷茫。 系统将许玉潋的手指嵌入指缝,【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许玉潋见过现代的婚礼,或许他会发现,他们这样静静地走在一起,和许多镜头里踏向幸福的伴侣们没什么差别。 好漫长的一条路。 影子被拉长的背影,似乎能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走过所有春夏秋冬,直至白头。 还是到达了这条路的终点,系统帮他推开门,扶着他,跨过了最后一道门槛。 等待已久的几人,随着他的踏入,目光皆是惊艳。 红色盖头下,精致细巧的五翟冠在走动间,发出轻敲的脆响,勾着人不住的幻想,希望有一阵风能将盖头带走。 量身定制的婚服层层包裹,遮住了那往日灵动轻盈的模样,转而出现的,是压在眼眸下,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丝柔美。 属于青年青涩暧/昧的线条,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拜天地!” 完全晕了头的婚礼。 许玉潋不知道自己身旁的是谁,被牵着指尖,站在中央弯下腰拜了三拜。 头饰在耳边哗哗作响。 “二拜高堂!” 又是三拜,没人在意的地方,许久没能见到小蝴蝶的弹幕闹翻了天。 到处游荡的弹幕一点进直播,乍一看感觉好像还挺正常的,几个玩家和NPC都在这里。 但再这么定睛一看…… 周围的布置怎么如此喜庆的 ——点击就看,深宅大院,皇家共妻 ——我的老天爷,这给我干哪来了,有本事待会洞房花烛的时候别关直播 ——这是多少个人啊,主播你这位置,你是自己偷偷进来蹭婚礼的吧的 ——父子相争、宿敌成婚、妖族结合…… ——还有主播这个暗恋成真,农村人傍上富家小姐,翻身做地/主 ——笑得小女子真是要一命呜呼了 ——我只想问,这么多吃得完吗的 ——这不是刚好六个的上六休一我就这样说吧。 ——哪里多了,我们小蝴蝶身体不好,吃这些也就勉强维持灵力挥挥翅膀而已 ——支持,要不是因为生病,怎么可能让这些男人钻了空子!! 在缴妖营开始改革时,封徽就收到了任务完成的通知。 他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天直接收拾行李,连夜往黎都赶回来。 还好赶了回来,不然结婚这么大一件事,他这个新郎官不在场,那就完蛋了。 弹幕当时嘻嘻哈哈: ——你老婆结婚了,新郎不是你 弹幕现在更加嘻嘻哈哈: ——你老婆结婚了,新郎不止你 可惜现在封徽正沉浸式拜堂,根本没空管这些胳膊肘天生就往外长的弹幕。 最后一声很快落下。 “夫妻对拜!” 许玉潋双手放在腹前,乖乖地跟着弯下身。 摇晃烛光中,他与身前人的影子交叠,贴在一处,看上去亲密无间。 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许玉潋眨着眼,突然有了点结婚的实感。 正当他想着原来这就是结婚的时候,挂在头冠上的盖头飘飘荡荡,毫无预兆地掉落在了地上。 刚抬起身,想去捡起盖头的手停在半空中,许玉潋颤着眼睫,发现除了眼前的影子,似乎周围还有其他的人在……不然为什么他面前要比其他地方暗这么多。 他迟疑地抬起眼,直接对上了男人们灼热的视线。 “……的” 【恭喜宿主完成个人主线——】 【照顾宁肃羽直至对方考取功名后,在黎都被发现真实身份。目前任务进度:“1/1”】 【恭喜完成副本扮演,此次扮演者评分为——S+】 【副本开始结算,预计三天内脱离副本。】 第 117 章 末世圈养 近来,朝廷内外皆在揣摩圣上对宁翰林的态度。 分明有人瞧见圣上和宁翰林的兄长交谈甚欢,但没几天上朝,又听圣上语气冷硬对宁翰林咄咄逼人。 下面一众人等心惊胆战,纷纷感叹新皇阴晴不定,伴君如伴虎。 风声瞒不住,很快传进状元府。 对于他们之间的矛盾,昨晚亲眼见到两人为了治疗日期动手的许玉潋,是再清楚不过了。 延续整个夏日的荒诞情.事,让几人的关系愈发亲密,但也让某些人胃口变大。 许玉潋被纠缠得心烦,本就不太开心,听了这事,成婚后养圆了些的秀丽脸庞一冷,凝着眉,当场甩了衣袍走人。 “怎么把我们潋潋惹生气了的”宁浦和摇头。 宗泽川笑:“还好这段时间阿潋身体养得不错,没什么大事。” 那一周里,许玉潋都没答应和宁肃羽和黎琢米的见面。其余的男人们作壁上观,表面叹息,实际上连空出的日子怎么安排都想好了。 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小蝴蝶生气了,宁肃羽和黎琢米又得了冷脸,哪还敢不老实。 于是在许玉潋的院子里,天子与臣达到了真正的平起平坐。 两人每晚跪在院外恳求原谅,换着法地想让小蝴蝶心疼,隔天又顶着发麻的腿去上朝。 朝廷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没人知道这平静下是两个男人同款青紫的膝盖。 临近副本收尾,许玉潋特地向系统申请了大半个月的停留时间,回了妖族一趟。 族内的长老们一直对他疼爱有加,自从算出他命中劫难与人类有关,就没再让他离开过族群。 可劫难总是躲不掉的。 许玉潋不愿长老们忧心,直接瞒着他们,自己偷溜出来。没料到刚出来就遭了毒手,妖力几乎散尽。 他本以为这就是劫难,也并非不能承受,心想长老们找他估计也很急了,准备过段时间养好伤就回去。 后来缴妖营的事情一出,族群大乱,被迫和外界切断了联系,许玉潋没了办法,稀里糊涂的,牵扯进了黎都的恩怨之中。 等长老们再听见有关于他的消息时,他已经是从宗泽川二人口中病恹恹的小蝴蝶了。 许玉潋叹了口气。 他这么莽撞,这次回来,族里的长老们肯定要责骂他,就像当初教训他那位到处乱跑的表兄一样。 许玉潋忐忑不安地敲响了洞府大门,里面先是问了一声“谁啊的”。在许玉潋乖乖巧巧地回答了名字后,对面忽然安静了。 随即一阵破空声,眼前的门猛地敞开。 一堆许玉潋眼熟的族人和长老们冲了出来,各色大翅膀张开,直接将他团团围住—— “小幺!小幺啊!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了!” “你这没良心的小家伙,现在才晓得回来!” “怎么都不给姐姐们传信呢的” 面对涕泗横流的同族,许玉潋难免有点鼻酸。 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这里,他估计会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也不会落得原定副本里那个凄惨的下场。 “怎么啦,见到我不开心吗,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的”许玉潋强抿出个笑,梨涡很乖,“你们看,我还长翅膀了呢。” 他不想让这次重逢显得太过伤感,却不知道自己皮肤太白,眼尾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红就特别明显。 周围几人听完哭声更重了。 “我们小幺受苦了……” 但不知道是谁趁乱偷香,把小蝴蝶脸上亲出好几个印子。 许玉潋这一回来,长老们就不打算让他走。 宴席在妖族里办了好几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蝶族的宝贝找到了,众人上门拜访,相谈甚欢。 但还有另外的重点,这样的宴席和拜访,在妖族里有着潜台词。不少见到许玉潋的妖族,归家第一件事就是翻家底。 这下,门槛是真的要踏烂了。 得知自己回家探亲的小妻子在千里之外被人撬墙角,黎都的几个人哪里还坐得住,当天就收拾行李,决定前去拜访亲家。 他们当场抓住几个拿着聘礼过来的妖族,气得面红耳赤,质问道:“你还要不要脸,潋潋已经和我们结亲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的” 那虎妖正值壮年,好不容易见到个喜欢的,怎么可能放弃,他打量几人,反问:“你们分明也在遵循我们妖族的一妻多夫,怎么还不允许我的加入呢的我又不是想来破坏你们……哎!哎!”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脱离点定在了许玉潋生活区的公寓里。 阳台处的花草被照顾得很好,环境整洁,看来许玉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房间内没有被别人打扰过。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脸刚埋进软绵绵的被子,就听系统惯用的电子音冒了出来。 【副本结束,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 修复主线阵营对立漏洞,达成双阵营和解结局。】 许玉潋蹭了蹭被子,不是很惊讶。 在副本后期时,他就隐隐察觉到了结局的跑偏,原来还能有隐藏成就。 不过也不完全是他的功劳啦……小蝴蝶胡思乱想,离开副本他的状态放松了不少。 但很快,又听见系统接着道:【检测到宿主在这几次副本扮演过程中表现优异,主世界决定给宿主提前兑换奖励的机会。】 【如果能在封闭记忆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下个NPC扮演任务,您就可以直接脱离无限副本,回到您原本的世界。】 一片寂静之中,系统缓缓补充着。 声线带着微不可查的温柔,是电子音完全不符合的低沉男声,【回到属于您原本的人生轨迹,重来一次。】 从进入副本就一直是失忆状态的小蝴蝶愣住,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思考后,迟疑地开口问道:“我原本的……世界的” 系统故意掩盖细节,简短道:【如果您完成任务,那很快就会知道了。】 很多事系统没说清楚。 最开始系统想,对于刚来到无限世界的青年,过去的事情只会让人平添烦恼,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再到后来,他就不想再提了。 如果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提前认识对方,他不会让许玉潋再变成那副模样,所以以前的那些事并不重要。 “可是任务的前提听起来好有难度哦。”许玉潋小声抱怨。 【系统相信宿主可以。】 “那你到时候还会陪着我吗的” 【封闭记忆的NPC无需系统的陪伴。】 “明明很需要……” 许玉潋就记得自己是只小蝴蝶,至于怎么来的,怎么进入无限世界的,他一问三不知,想苦恼都找不到头绪。 不过无限世界虽然很好玩,但能离开更好。 他没有追问,窝在小床上和系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公寓自动调节到黑夜。 陷入梦境,许玉潋迷迷糊糊地蹙起了眉心,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脚踝。 那东西缓慢地攀爬着,冰冰凉凉的触感蔓延到他的大腿,又逐渐往他的胸口处钻。 他被魇住,眼泪无意识地开始掉落,整个人幼猫似的蜷缩成一团,被子下白皙透明的肤肉因为呼吸不稳,已经转成糜艳的深粉, 直到几声有力的敲击声传来—— 许玉潋从那无法呼吸的梦境挣脱,失神地看向公寓门的方向。 他还有些怕,没敢直接开门。 靠在门边踮脚去看猫眼,没见到对方的模样,这个高度,只能看到别人的领口。 许玉潋眼睫抖了抖,小心翼翼地问对方:“是谁的” 门外沉默几秒。 “是我,柏景。” 这下轮到小蝴蝶沉默了。 他下意识用背顶住门,否认道:“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房间了的” 门外的人似乎叹了口气,随后轻笑一声,无奈道:“小骗子。”- 无限世界的论坛最近热闹得不行。 先是有人发现自己某张在生活区拍摄的照片里,有一位极为漂亮的青年意外入镜,发帖寻人开始。 那段时间,帖子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后面涌入了许多大喊老婆的奇怪生物,最后直接变成了hot贴。 热心玩家们甚至发现不少公会排名榜前排也在帖子里冒了泡,他们话语简短,内容相差不大,全是在问照片的拍摄地具体在哪。 平时在无限世界哪能看见这个场面啊。 贴主很快就出现了:【当时好像是在一个公会外面,我刚准备去光屏那看看大佬们最近的战况呢,就随手那么一拍而已,结果回家一看才发现老婆就在身后呜呜呜呜……】 玩家们嘻嘻哈哈回帖: 【痛失爱情】 【还好你没看见,不然我老婆就危险了】 【排队都给我排队!】 【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有可能是最近刷回放眼花了】 【楼上你没有眼花,我们来对暗号:吸血鬼】 混乱的回帖之中,有不少之前逛过热帖的人,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不对劲,认出了里面仅露了半个侧脸的青年。 没办法,那长相但凡他们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更何况之前那个关于赫温的帖子还挂在首页,每天仍有无数玩家进去舔屏…… 【这不是让赫十一惨遭打脸抛弃的初恋大美人吗的原来是玩家的的】 【赫温现在早就不是十一了,他为了把人家绑定兑换了个道具,积分全没了。】 【有好戏看了,听说赫温前几天又去了那个吸血鬼副本,估计就是想找他,结果人家是玩家,没想到吧!】 【我的老天奶,精彩……】 【只有我想问老婆去公会干嘛吗的是在考虑加入公会的】 【想和老婆同公会!!有没有知情人士透露一下老婆去了哪个公会!】 论坛里藏龙卧虎,很快就有人冒了出来,回复那一层楼的问题—— 【没有吧,我查了一下,最近各大公会没有新增人数。】 这个答案一出,楼内回帖增加速度变慢了一下。 但很快,又以井喷式的速度开始刷屏。 【……等等,是巧合吗,为什么我公会突然发消息说要整改装修。】 【我公会也】 【我公会也+999】 玩家公寓内。 帖子里备受关注的主人公陷在沙发里,小脸拧巴,正试图用抱枕来遮挡住自己不自在的表情,“公会对于我来说没用。” “我们公会的待遇不差,给你开的条件,我保证远超其他公会几百倍,有不满意的地方你随时可以跟我提。潋潋,你考虑一下。” 柏景太久没见到许玉潋,嘴上说着邀请的话,眼神没有一刻从他身上移开过。 面对被自己捅过一刀的受害者,许玉潋还是很心虚的,他犹豫半晌,摇摇头,拒绝的话说得特别小声:“我不想加公会。” 他很快就要脱离无限世界,所以不论他是不是NPC,公会对于他都没有任何作用。 柏景闻言也不再强求,递给他一张邀请函,“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拿着邀请函去公会。” “我们会一直等你。” 脱离副本的柏景有了以前的记忆,比起在副本时偏执的侦探模样,现在的他看上去气质沉稳不少。 许玉潋自以为隐蔽地打量他,手上接过了那封邀请函。 柏景不动声色,手中攥紧,快速收回。 时至今日,他说话时手还是忍不住发颤。 瓦尔拉市的漫长雨季,留下的不仅是副本里的那个侦探,还有属于柏景的灵魂。 副本的结束并没有让柏景抽离情绪,没发现许玉潋是玩家前,他几乎是着迷地穿梭在那个副本里,疯狂寻找有关许玉潋的信息,跟赫温同样不择手段。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他不断向许玉潋靠近。 他清楚,有这样指引的,被对方吸引的,绝对不止他一个。 不过好在,他先一步找到了他的潋潋。 “这个藤蔓是……”许玉潋打断男人的思绪,指尖在邀请函上的图标点了点,眉间莫名带上了些不安,“你们公会的标志吗的” “嗯,藤蔓代表生机,自公会创建以来就一直用着这个图案。” 见他脸色不对,柏景有些担忧,“怎么了的” 许玉潋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个藤蔓,他就想到方才噩梦里发生的事情。 可能是触感很像吧…… 他不好意思跟柏景说实话,随意胡弄了几句就想送客。 可柏景好不容易见到他,实在是不舍得这么快就离开。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公会的事而来,他就是,想多看看许玉潋。 柏景垂眼拉住想要回房间的人,沉声道:“下个副本我们可以一起吗的” 许玉潋被男人问得一愣。 想到自己的身份和下个副本的重要性,他视线飘忽,“我不打算和别人一起过副本。”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柏景再不舍也没继续纠缠下去。 没关系,他们还会再见。 怕惹人烦,只在最后离开时叮嘱道:“这几天尽可能少出门,无限世界最近不太安全。” 自己愿意这样小心呵护着对方,尽量不把目的暴露出来,但其他人可不一样。 他们作为一体,最清楚彼此的骨子里装着的恶劣德行。 许玉潋压根没注意柏景说了什么。 他面对着男人,除了心虚就是愧疚,恨不得赶紧在对方的视线下消失,对话内容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恰好,因着要以失忆状态进入新副本的紧张感,这段时间,许玉潋一直在公寓里呆着。 他在试图把各种保命技巧刻进肌肉记忆里。 系统安慰他:【到时候按照副本主线走,顺利完成扮演,对你来说难度应该不大。】 许玉潋有些悲伤,瘫在客厅的地毯上,小肚皮白软:“可那时候你不在,我也没有记忆,谁会知道主线是什么呜……” 【NPC不就是这样吗。】系统笑着揉他肚皮,帮他把衣服扯了下来,【不知道自己的结局,靠着性格和背景设定,活一辈子,活出自己的主线。】 【这就是为什么宿主的任务从来没有要求过让您去达成固定结局,因为本身,无限世界就是人定胜天。】- 【末世到来,极夜降临。】 【间隔三小时出现的迷雾,攻击性极强的变异动物,此起彼伏的枪声和火烟。】 【短短几天,城市中心便只剩一片死寂。】 【远离市区的郊外别墅,正举办派对的一群人还没意识到,有无数未知的危险正在朝他们靠近。】 【你的任务是——努力活下来。】 第 118 章 末世圈养 脚步略过餐厅,径直停在三楼主卧外。 许玉潋掀起眼睫,察觉到目的地不对时,漂亮的脸上已经有了些发怒的迹象,“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你听不懂人话吗的” 面前阳奉阴违的雄壮·魁梧の男人不为所动。 在许玉潋的骂声中,很自然地把此人/他/它放到床上,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了几件夏装。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更不高兴了。 “你什么意思的”许玉潋扯着自己宽松的浴袍,低头看了眼,“这么热的天吾又不觉得冷,而且下面还穿了裤子。” 此人/他/它当然不觉得自己这样穿有什么问题。 浴袍一脱,平时在家只穿条裤子的情况还少吗的 被反驳,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这哑巴也没什么反应。 许玉潋抿着唇瞪此人/他/它,此人/他/它也就冷着那张脸看过来,手上还固执地递着衣服。 好像今天自己要是不穿上这些衣服,此人/他/它就不走了。 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听话,许玉潋暗骂,迟早把此人/他/它赶出去。 许玉潋烦躁拍开雄壮·魁梧の男人伸来的手,站起身往门外走,“莫名其妙,想穿你自己穿!” “让开,你不走吾就自己去餐厅。” 肤肉剔透的足尖赤.裸,未干的水汽在地面印出一连串痕迹。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垂眼,这种时候又安分了下来。 才到门前,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身影一顿。 时间越过傍晚,窗外的天空彻底变成了黑蓝色。别墅内灯火通明,但在来时还亮着的三楼走廊灯,现在全被人给关掉了。 自小就怕黑,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此人/他/它患有夜盲症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玉潋表情空白一瞬,随即恼怒地叫出罪魁祸首的名字:“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你居然敢对吾耍手段……吾今天就要把你赶出去!” 因为发脾气,身上的浴袍早就丢到了地上。 青年单薄身影站在门边,肩头冷出一片粉腻,哪怕极力控制,仍能看出此人/他/它有些轻微发抖。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自被救回来,一直跟在许玉潋身边,对此人/他/它的脾性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早有预料,在许玉潋彻底生气之前,此人/他/它两步把人重新抱回床边。 肤色黝黑的手掌陷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温软的腹部,火热的体温很好的缓解了空气里那一点冷意。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松开此人/他/它,用手语比了句话。 ‘穿好衣服就带你下去。’ 从小就是被周围人娇惯着长大,许玉潋根本听不得这种命令口吻的话,蜷着腿就准备发力踹人。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太懂此人/他/它发脾气的前兆。 许玉潋还没开始发作,两条腿就被折叠按到了肚子上。 宽大的短裤腿翘起,露出因为久坐留在腿.根的红痕,雄壮·魁梧の男人沉沉的视线在那转了一圈,又落到了此人/他/它脸上,和许玉潋沉默对峙。 ‘穿不穿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长得凶,因为嗓子缺陷性格也越来越孤僻,看上去特别不好相处。 整个许家也只有许玉潋敢骑在此人/他/它头上作福作威。 许玉潋不是没听过别人说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坏话。 此人/他/它不以为意,觉得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过是此人/他/它身边的一条狗,有什么好怕的,但在这种时候,许玉潋心里也有些发憷了。 尤其是,在以这种完全被控制住的姿势下。 让此人/他/它很没安全感。 许玉潋撇了撇嘴,嘴硬道:“穿就穿,凶什么,别以为你凶吾吾就不敢把你赶走。”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纤密羽睫虚虚垂着,在面颊上落了一片阴影。 心虚服软时鼓着脸,很不服气的模样,偏偏怎么看怎么招人。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忍不住扬起唇角,松开手压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绵软的身上,拉过此人/他/它的手,唇瓣印在此人/他/它的掌心里,用口型说了句吾错了。 谁能分得清楚那模糊的口型是什么意思。 每次都这样。 许玉潋不想理此人/他/它,当场发难一脚踹到雄壮·魁梧の男人的腰间。力气不大,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顺着那力道自己往下滚,高大的雄壮·魁梧の男人这么一躺,直接把床边的过道给占了个完全。 许玉潋坐起身,见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躺在地上看自己,也不起来,此人/他/它哼笑一声,“残废了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点头,指着自己的脖子,表示自己的确残废。 “谁说你哑巴了,真是……笨狗。”许玉潋无语地踢了下人,脚踩在雄壮·魁梧の男人略硬的腹部肌肉上,就着那个姿势换起了衣服。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视线在腰间收紧的弧度停留了瞬,很快收回,顺手从旁边拿出一双袜子,套在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脚上- 等许玉潋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从楼上下来,餐厅内众人已经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寿星说要开饭,此人/他/它们也不好再待在外面。 早早跟了进来,没看见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身影,几人就坐在这里等着,结果饭菜都热过了一道,主角才姗姗来迟。 也不知道两人刚才干嘛去了。 安静的餐厅里只能听见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脚步声,众人心思各异,余光不停往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身上晃。 很快,此人/他/它们看见了被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远远甩在身后的黑皮雄壮·魁梧の男人。 餐厅里坐着的几人表情不变,但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内心,早就忍不住暗喜了起来。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这是吾给您准备的礼物……” 一人率先站起身,从身后拿出了此人/他/它早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许玉潋没精打采地摆摆手,连眼神都没多给,“放着就行了。” 此人/他/它的生日早在家里就过了一次。 这次派对,说到底不过就是此人/他/它父亲用来稳固关系的工具罢了。 许玉潋一点都不想在这方面多费心神。 此人/他/它不想提,可有人就是不会看脸色,在众人准备动筷的时候,忽然开口:“吾们不等卫大少吗的” 卫厉宥的身份哪怕是许父都要上赶着巴结,何况这些家庭与许家差不多的二代公子哥。 此人/他/它们心底再如何觉得对方配不上许玉潋,说尽了那些损人的话,但在这种场合,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 否则回去被家里的长辈教训,到时继承权落到哪个旁支身上,就难说了。 完全是火上浇油。 分明早就被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警告过,不要在此人/他/它面前提起卫厉宥,现在这么一说,下场可想而知。 许玉潋此刻的神情肉眼可见的阴沉,筷子一摔,扬声嗤道:“你的意思是吾还要等此人/他/它的” “不是的!” 那人慌张起身解释,动作太着急,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菜汤。 “不是的那就是你想等此人/他/它,嗯的”许玉潋压根不听辩解,冷笑着:“既然不是来给吾过生日的,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还不快点送客。” “让此人/他/它去外面专心等卫厉宥。” 许玉潋可不打算给任何人面子,此人/他/它今天能出现在这,纯粹是靠许父那几句威胁,再多的事,那就不在此人/他/它的考虑范围了。 一直站在许玉潋身边,得到指令,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宛若一道影子冒出来,动作利落地提着人直接甩到了院外。 说话的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已经栽到了花园的草地上。 惨叫声响彻别墅。 许玉潋拿起汤勺搅拌糖水,眼皮都没抬一下。 此人/他/它自己不在意这个生日,不代表别人就可以不把这个派对当回事。 哪怕再怎么想要巴结人,此人/他/它父亲也没理由说服此人/他/它让此人/他/它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忍下去。 这次既然是卫厉宥先无礼在先,那许玉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眉眼带着狠意,语气淡淡:“如果还有人是为了等卫厉宥而来的也可以直说了,一直麻烦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干活,本少爷也会很愧疚的。” 众人现在是彻底看清了。 这位许家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明显和卫家那位大少爷不对付啊。 没人再敢开口,看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拍着手走进来,几人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的菜不敢动,话也不能说,一时间只觉得度日如年。 门边咔哒一声,来人推门走进。 桌上众人随着看过去。 许玉潋率先黑了脸。 室内古怪的氛围在此人/他/它闯入之后,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剑拔弩张,火药味浓烈得无法掩藏了起来。 像是根本没接收到来自主位上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带着刀子的眼神。 在其余人恭敬起身打招呼时,卫厉宥扶了扶眼镜,随意颔首,“吾来为许少爷庆祝生日,你们不必在意吾。” 毫不关注方才被丢出去的人。 作为今日已经不知道被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迁怒多少次的对象,卫厉宥脱下手套,自发坐到了主位旁边。 “吾来迟了。” 此人/他/它独自一人过来,手上提满了礼物。 甫一放下,餐厅到开放式厨房的过道都快塞满。 管家此刻不在,只能由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代为收起,此人/他/它视线和卫厉宥眼神对视一秒,暗潮涌动,面上只互相平静地点点头,随后分开。 “的”许玉潋被此人/他/它自来熟的口吻弄得愣了愣,古怪地打量了眼卫厉宥。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眼睛生得像小猫那样圆,偏偏眼尾有点下垂,看人时格外可爱。 卫厉宥很自然地放轻了声音,“实在抱歉,路上出了点突发状况,耽误了过来的时间。” 许玉潋皱着眉,侧开脸不去看此人/他/它。 此人/他/它不爱听这种托词,尤其是从卫厉宥嘴里说出来的。 许玉潋冷淡道:“谁等你了,卫先生还真是擅长不请自来。” 听年幼的未婚夫冒犯自己,指挥官眉心都没皱一下。 几个公子哥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爆发矛盾波及自己。 听到这个时候,此人/他/它们才敢偷偷抬眼。 卫厉宥忽然抬起手,几人顿时瞳孔放大。 就在此人/他/它们吓得差点立正前,那手轻飘飘落在了许玉潋头上,揉了揉。 “吾的问题。” 此人/他/它们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卫厉宥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面前,竟与往日被报道的指挥场上的暴君形象相差甚远。 英俊的长相被眼镜遮挡,穿着十分正经严肃的黑西装,肩宽腰窄。 发丝全部梳到了脑后,一丝不苟的打扮的确有些古板,不过更多的是属于上位者的从容与儒雅。 和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说话,下意识软化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卫厉宥:“下次吾会多做几手出现计划,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正中下怀。 坏脾气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吃软不吃硬,被人好一通顺毛,翘着眼睫,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了。 许玉潋抿唇问此人/他/它:“你还知道今天是吾的生日。” “日程里记得很清楚,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吾很难不知道。” 卫厉宥掀开袖子,露出上面不知道被什么动物抓伤的血痕,“很久之前吾就准备好了礼物,还特地提前了几小时出门,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伤口不浅。 现在认真一看,就能发现卫厉宥的西装上其实沾了不少血迹。 许玉潋彻底没了脾气。 总觉得哪里不太爽,郁闷得紧,想问,可又觉得有点放不下面子。 小脸冷凝,好半晌才开口:“那你不去医院包扎,还过来干嘛的等着死了怪到吾头上吗的” 卫厉宥轻慢条斯理折好袖子,淡声:“小伤而已,你的生日更重要。” “什么小伤……”许玉潋有些语塞。 此人/他/它和卫厉宥之间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讨厌这人的原因,多是因为所谓的雄壮·魁梧の男人和雄壮·魁梧の男人之间的娃娃亲,还有父亲那边的施压。 要不是那所谓的娃娃亲,许玉潋绝不会和卫厉宥这种人产生什么交集。 现实里,从记事起,许玉潋和对方连面都没见上过几次,只知道对方性格冷淡,遵守礼法。此人/他/它们顶多算是普通认识的关系。 结果现在,卫厉宥竟然在此人/他/它面前如此低三下四地哄此人/他/它。 什么意思啊的 不觉得雄壮·魁梧の男人和雄壮·魁梧の男人之间有婚约很奇怪吗的 还对此人/他/它,说这样的话…… 许玉潋慌乱低下头,实在被卫厉宥的态度弄得迷糊了。 此人/他/它捏着杯子,刻意忽略还想继续跟此人/他/它说话的雄壮·魁梧の男人,看向从楼上走下的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许玉潋跑到拐角,拉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让此人/他/它走,“你快去冰箱帮吾拿一桶冰激凌。”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动,与许玉潋无声对视。 “要树莓味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赞同饭前吃冰激凌的行为。 “你不说话吾就当你答应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耍赖。 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往自己身上挂的时候,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稳稳接住此人/他/它的小屁股,依旧摇头,一只手指轻按了下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眉心,左右晃了晃。 许玉潋烦此人/他/它,靠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身上,知道此人/他/它真的不打算帮自己,立刻作势要发脾气,在此人/他/它脖子旁边留了好几个牙印。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捧着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脸蛋想把此人/他/它从身上抓下来。 顾忌着怕人疼,没使劲,但这动作又惹恼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咬人的动作更用力了。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太阳穴跳了跳,差点没抱稳,扶着人的手上滑了一下,衣摆掀开,在卫厉宥眼皮下,露出一小节纤柔的腰肢。 “饭菜快凉了,不如先吃饱,再说其此人/他/它。”卫厉宥忽然出声,“毕竟时间不早,晚点还有其此人/他/它环节吧。” 许玉潋回头,对上雄壮·魁梧の男人晦暗不明的视线,反射性打了个寒颤。 卫厉宥神情自然地拿起刀叉,好像只是为让派对的环节继续进行下去- 晚餐过后就是切蛋糕的环节。 众人自然是让作为未婚夫的卫厉宥拿蛋糕刀。 卫厉宥充当主持身份,想要为关灯让许玉潋吹蜡烛许愿。 “你们自己吃。”察觉此人/他/它们的意图,窝在沙发里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表情不太好看。 没等卫厉宥开口挽留,视线中出现一节藕白,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在对旁边的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招手。 猫儿似的,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倦倦地闭上眼,许玉潋就蹭到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脖间,身形的巨大差异,让此人/他/它轻松又完美的嵌进了雄壮·魁梧の男人的怀里。 嗓音含含糊糊,又在无意识地撒娇。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带吾去吃冰激凌……不许摇头,快点,这是吾的生日愿望。” 被拂了面子,卫厉宥看着二人的背影,关节僵涩的拿着蛋糕刀的手,停顿了好几秒。 此人/他/它垂眼,分出几块蛋糕,“你们自己拿吧。” 许玉潋很依赖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陪着此人/他/它从初中到如今高中毕业,此人/他/它的脾气和喜好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都一清二楚。 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此人/他/它说,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就能知道此人/他/它想做什么。 而且许玉潋要面子,夜盲症这种事,此人/他/它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初中高中每次晚自习放学,走到稍微暗一点的地方,此人/他/它都是让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抱着自己走。 寒暑假,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会被许父带去特训。 许玉潋一直很支持。 因为每次特训回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都会长高一点,抱人也抱得越来越稳。 虽然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自己不说,但只要见过此人/他/它们相处的人都知道,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心里的地位绝对超过很多人。 听说许玉潋有个娃娃亲的未婚夫,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拿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去对比。 不是此人/他/它们爱乱想。 主要之前两人的氛围,任谁人来看都不会觉得这是普通兄弟,说是许家给许玉潋准备的童养夫还差不多。 但不管怎么,今晚也有了答案。 就算是有名的指挥场暴君卫厉宥,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娃娃亲对象,都没办法超过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地位。 “卫少不会生气吧的”角落里,一人偷偷发问。 旁边的男生抬眼打量了下,想到传闻里有关卫厉宥的描述,那么古板一个人,看见自己的未婚夫和别的雄壮·魁梧の男人亲密接触,估计很难不生气吧。 此人/他/它叹气:“谁知道呢……” 要是对方因此对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发脾气,两人互相产生厌恶,那今后的局势可真是不好说了。 “哎,小声点。” 餐厅留下的众人眼神交流,去往室外继续烧烤时,纷纷避开了那位坐在原地,面无表情脱下西装的雄壮·魁梧の男人。 躲过吹蜡烛环节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此刻正在冰箱旁,洋洋得意地向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求夸。 “吾聪明吧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摇头不赞同地比了个手势。 一只手作切东西的状态砍在另外一只手的掌心。 ‘为什么不许愿吃蛋糕的’ 许玉潋舔了口冰激凌,满不在乎,“为什么一定要许愿,吾有想要的东西,跟你说不就好了吗的” 水润眼眸倒映着雄壮·魁梧の男人怔愣的表情。 唇瓣殷红,勾着雪色的舌尖缓缓抿掉冰激凌。 在此人/他/它没有回应的那几秒里,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似有些生气地靠近此人/他/它,质问道:“还是说,你是不想听吾的话了,所以才叫吾去许愿的” “嗯的说话!”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说不出话,此人/他/它是个哑巴。 此人/他/它否认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那些虚无缥缈的猜测,低下身,轻轻咬了咬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沾了奶油的唇瓣。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也说不出话了,呆呆地看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抬起头时平静的表情,变成第二个小哑巴。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看着此人/他/它,手指动作。 ‘听话。’ ‘永远,听话。’ 许玉潋不知道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是怎么想的。 此人/他/它红着耳根,脑子都要炸了。 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就平静地看着此人/他/它,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全是此人/他/它一个人在小题大做似的。 不是,听话就听话,亲自己干嘛啊。 此人/他/它捂着嘴,用眼神质问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大家都是男的,你亲个什么劲呢!- 用于交流感情的派对。 目前只起到了填饱肚子的作用。 消极怠工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未婚夫,缠着自己那个狗保镖,不知道在后厨吃了多少冰激凌,唇瓣红得不成样子。 众人只能充当和事佬,在席间不停地找话题,尽量让别墅里的气氛不要太沉闷。 好在卫厉宥看上去并不介意。 端着酒杯,十分沉稳地倾听此人/他/它们的聊天内容,偶尔还会开口说几句。 中途还有人看见此人/他/它手臂上的血迹,热心地提议去给找点绷带和药过来,但卫厉宥只说已经止血了,不用麻烦。 这的确是个很和谐的场面。 只有熟悉卫厉宥的人才知道,在桌面上不停敲打的指尖,已经暴露了此人/他/它内心的焦躁。 等卫厉宥想见的人再次出现在面前,时间已经不早。 “想去休息的人,可以去离开了。” 许玉潋开口时,卫厉宥也跟着看向了大厅的钟表。 时针刚到数字九。 这么快就开始赶客,卫厉宥有些失笑。 许玉潋真的对生日派对没兴趣。 此人/他/它是很爱玩没错,但周围都是不熟的人,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再加上这次派对举办的目的不纯,许玉潋巴不得大家赶紧解散。 这肯定要赶紧跑啊。 被别墅里怪异气氛弄得大气不敢喘的客人们也是格外支持此人/他/它这个决定,纷纷点头准备告辞。 许玉潋作为主人,勉强站在门边目送大家离开。 卫厉宥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并不穿起,挂在手臂上,缓步走到此人/他/它们身后。 这莫名的举动让许玉潋有些疑惑。 视线落在卫厉宥手臂上凝固的血污,刚准备意思意思关心一下。 外面几声惊呼,打断了许玉潋还没说出口的话。 “怎么了的” 此人/他/它跟着几人往门外走,却发现别墅外早已面目全非。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大雾弥漫,哪怕用手电去照,也已经完全看不清别墅周围原本的模样。 属于夏季的喧嚣虫鸣不知何时消失。 安静的夜晚,此人/他/它们站在这里,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有类似枪.声的动静从远处传来。 第 119 章 末世圈养 @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底是不是枪响,众人不得而知。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实在太重,白茫茫地从天空中压下来,仿佛吞没了所有的光线。 站在位于山腰的别墅这里,根本看不清山脚下的情况。 许玉潋抬眼看向别墅顶端,上方同样有雾气笼罩,从这个角度,已经无法找到此人/他/它卧室的落地窗了。 有人疑惑打开手机,开始查询近期的新闻,“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大雾啊。” 没找到答案,此人/他/它去群里郁闷地抱怨了几句。 很快,得到了不少人同样困惑的回复。 ——吾们这也起雾,绝了,什么都看不见 ——正走路呢,差点踩水沟里 ——你们都不懂,吾熬夜刚睡醒,一睁眼还以为世界末日了 原来不止此人/他/它们这片区域起雾啊。 那人放心了,根本没在意那句关于‘末日’的玩笑话。 此人/他/它放下手机自吾安慰:“可能是有冷空气突袭吧,难怪,吾说怎么突然有点冷。” 网络通畅,除了大雾也没有其此人/他/它异样。 想到近几年因为环境变化,连续出现的几次自然灾害,在场的人很快放松下来。 不想再打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听完此人/他/它们的推测,便顶着大雾去开车了,“反正来的路那么平,吾待会跟着导航慢慢走就行。” 但还有人在犹豫,深夜大雾天出行,危险系数太高了。 讨论半天,直到其余人走完,还没决定好。 一人无意间回头,和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恰好对上,怔住。 灯光泛冷,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安静看着这个方向。 墨色羽睫沉沉压下,在脸上添出片阴影,矜贵昳丽的面容似蒙了层冰。 都知道此人/他/它是什么脾气,那几个公子哥赶忙道歉:“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吾们这就走。” 雾气仍在加重。 刚离开没多久的人,现在连背影都看不见,正常的雾霾天不至于有这种浓度。 许玉潋想了想:“别墅里还有空房,你们不想走今晚也可以待在这里,没必要纠结这么久。” 蓦地迎上几道诧异视线。 什么意思的 “这样看吾干嘛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眼眸睁大,直接炸毛,“吾还不至于让你们去送死吧,待会出车祸万一算吾头上怎么办。” 此人/他/它转身就走,“早知道让那些人在走之前签个免责书了。” 暂时充当管家的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适时出现,稍稍颔首,带着几人前往二楼的客房。 卫厉宥大概不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客人名单里。 此人/他/它被忽略,挽着衣袖在客厅,旁若无人地处理工作。 其余人离开,客厅空旷下来,抬眼就能把周围的情况收入眼底。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盘腿坐在窗边,额发撩到脑后,露出一片漂亮光洁的额头,正盯着外面雾气,一心二用地解决冰激凌。 “大雾天不宜出行,今晚就多谢你收留了。” 卫厉宥上前,西装外套搭在手臂处,模样正经。手上的伤口依旧没去处理,大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里。 许玉潋咬住勺子,瞥此人/他/它一眼,没搭理。 挪动身体,换了个方向。 卫厉宥轻声倒吸一口气。 此人/他/它见许玉潋抬头,敛下神色,“伤口有点恶化了。” 许玉潋没能找到借口拒绝此人/他/它的求助。 说实话,卫厉宥的伤口就差往此人/他/它眼睛上凑了,没给此人/他/它一点转移话题的机会。 雄壮·魁梧の男人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渗血。 “你怎么还没包扎的” 卫厉宥还是面无表情,只有眉心稍微紧了下:“不清楚医药箱在哪,佣人们都不在,吾自然不能擅自在你家翻找。” 许玉潋没多想。 今天佣人们放假,管家也回了家。 只是在带着人去找医药箱时,此人/他/它心不在焉地发散思维。 心想卫厉宥是不是从小接受的是铁人教育。 许玉潋认真去看,才知道跟对方口中的‘小伤而已’差别很大。 一道从手腕处贯穿到小臂的伤口,最严重的地方几乎能看见里面翻红的血肉,像是跟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有过一番斗争。 这么严重的伤口,卫厉宥完全不在意,这位未婚夫再次刷新了许玉潋的认知。 “这个别墅吾很少来,医药箱里没准备什么东西。”许玉潋翻找着柜子,确定除了手上的医药箱外,没有遗漏的药品后带着人坐了下来。 此人/他/它举起手,示意。 “绷带和碘伏,就这两样,可以吗的” 卫厉宥顺从地撩起袖口,将手臂上的伤口全部暴露出来,“恩,麻烦你了。” 压根不想帮忙,只是准备找个药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 算了,包扎就包扎吧。 免得这个人去跟父亲告状。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破罐破摔。 在检查雄壮·魁梧の男人身上有没有其此人/他/它伤口的时候,许玉潋还看见了几处干涸的血迹。 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不知道方才那么一大段空闲的时间里,对方为什么没有去清洗换衣。 上面还有几处奇怪的绿色,类似于植物汁液的痕迹,在血液的衬托下不怎么显眼,被此人/他/它忽略过去。 包扎的动作很快,没有任何手法,涂过碘伏之后,绷带就直接缠了上去。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大白萝卜,许玉潋眼神亮亮的,表情很是自信。 “怎么样的” 此人/他/它问,“吾包的好看吧的” 卫厉宥举着手上多出来的护腕看了看:“好看。” “哼,知道就好。” 说真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自认此人/他/它是有点经验的—— 此人/他/它以前给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包过伤口。 初中的时候,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知道为什么跟别人打架,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好多小伤口。 当时快给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吓坏了。 在此人/他/它看来,在那个年纪打架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如果被老师知道肯定会告诉家长,还可能会全校批评。对于爱面子的此人/他/它来说,严重程度堪比天塌了。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对方给许玉潋送情书被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看见了,而对方是个男生。 许玉潋直呼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打得好。 回过神,许玉潋才发现过了这么久,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都还没回来。 面前一直找话题的死古板男再次被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忽略。 许玉潋打开手机。 lian:覃 lian:辞 lian:愧 此人/他/它每次耍小性子,就很爱一字一顿叫别人名字,哪怕是在网上聊天也不例外。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认真地按下屏幕,表情包,发送。 lian:[气鼓鼓] 对面秒回。 看来特别关心这个功能依旧稳定发挥。 kui:在。 kui:安排好最后一个客人就去找你。 许玉潋撑着脸,想了想,还是准备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来找此人/他/它再回房间。 窝在沙发,视线打量卫厉宥,许玉潋漫不经心地哼了声,“也不知道你这样能不能好起来。” 虽然许玉潋觉得光是靠碘伏和绷带,能治好雄壮·魁梧の男人伤口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个时间点…… 想到外面的大雾,再叫人过来送医药箱或者说把人送出去治疗,似乎已经有些太晚了。 所以许玉潋便没再说其此人/他/它的。 卫厉宥看此人/他/它开始收拾东西,似乎今天晚上的治疗就到此为止,于是此人/他/它开口,“你不好奇这个伤口吗的” 这有什么好奇的的 许玉潋的视线扫过雄壮·魁梧の男人刚被包扎好的位置。 的确很严重。 此人/他/它也没见过那种伤口的形状。 可是,这和此人/他/它又没什么关系。 这些事其实说到底是对方的私事,许玉潋并不喜欢过多的关心跟自己不相干的人。 “你想说吗的” 反正无聊,许玉潋撑着脸看此人/他/它,脸颊处的软肉挤在手心里,声音有点含糊。 看似在和卫厉宥说话,其实早就开始走神。 许玉潋想着,要不要用拍一张伤口包扎好的照片给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看。 毕竟此人/他/它上次帮人包扎,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说不定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会更崇拜此人/他/它。 看出此人/他/它的心不在焉,卫厉宥推了推眼镜,轻声解释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小心跟发狂的动物撞面了而已。主要想到,因为这个伤口在你的生日派对迟到了,有些过意不去。” 许玉潋从没听说过这附近有大型的野生动物。 如果有这么危险的存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这种万事要先调查清楚的人,不可能会让此人/他/它来。 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随意应了一声,“哦,没关系,身体更重要。”此人/他/它眼睫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聊到这里,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卫厉宥笑意淡去,眸子里锁着青年的身影,撤开复笼上,来回几次,最终移开了视线。 佣人们在临走前已经打扫好了客房。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安排好几人的位置,将房门钥匙交给几人,很快就走回了一楼。 别墅里面虽然按照少爷的喜好,在室内装有较密集的灯光,但这个地方此人/他/它们很少来,尤其是黑夜这样特殊的时间,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会很缺乏安全感。 手机上对方首次主动发来的消息就可以证明一切。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一般没有自己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通常是不会独自行动的。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早已习惯了这样类似绑定的关系,并且乐在其中。 此人/他/它脚步匆忙地走进一楼,目光掠过相对而坐的两人,在卫厉宥包扎好的伤口上停留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许玉潋踢开鞋子,对此人/他/它招手,“你来看……”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开始给此人/他/它展示自己方才的包扎成果。 指挥官表情依旧冷淡,对上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视线,眉梢只上扬一瞬,并不反抗许玉潋摆弄自己的动作,顺从地充当了此人/他/它的模特。 “多亏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卫厉宥说。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皮肤偏黑,小麦色的肌肤,阴沉着脸也看不出来什么不对。 此人/他/它对雄壮·魁梧の男人很敷衍地点点头,背对着卫厉宥,用手跟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比了个手势,然后直接抱起人,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被忽略的卫厉宥坐在下面,还能听见此人/他/它们上楼时,许玉潋碎碎念的声音。 “你是不是没给此人/他/它安排房间啊的” “哦……二楼没有房间了的三楼不可以吗的”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好像思考了一会,声音放轻,有点急,“不行,让此人/他/它住一楼的佣人房父亲知道了会骂吾的。”- 雾气笼罩夜色,今晚空气中水意格外的重。 房间里为了通风没关窗。 独自待在床上看了会电影,一阵凉意袭来,许玉潋猛地打了个喷嚏。 此人/他/它揉了揉鼻子,按下暂停,踢着拖鞋把窗户给关上,到衣柜旁挑选半天,最后给自己加了件长睡袍。 刚准备继续看电影,许玉潋动作一顿,皱眉抽出被压住的手机。 此人/他/它没开提示音,但有震动,此时此刻各种消息正疯了一样地在此人/他/它对话框里狂轰滥炸。 定睛一看,全是什么末日什么怪物,跟营销号一样夸张离奇。 许玉潋跟圈子里的人玩不来,跟别提此人/他/它们说的是这种话题,看都没多看,反手就把手机丢到了枕头底下。 一下没了心思继续看电影。 想睡觉。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在。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有睡前喝热牛奶的习惯。 一般是由佣人们主动送上来,但今天佣人们都不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不叫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帮忙,就只能自己去热。 许玉潋纠结地扶在门边,视线透过猫眼,将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收入眼底。 安静得有些吓人,可好歹亮着灯。 犹豫片刻,门锁咔哒一声。 一只白色的毛绒拖鞋出现灯光下,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 大概是顾忌着其此人/他/它人,动作格外的轻。 猫猫祟祟的身影来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光线冷冰冰地照出来,映出这只小猫舔舌的动作,很快,淡粉唇瓣就湿润润地晕上了层水光。 许玉潋倒出半杯牛奶放到微波炉里。 但还没来得及加热,突如其来的碎裂声,让客厅瞬间陷入了黑暗。 整个一楼,唯一的光线来源,只有二楼拐角处折射而下的暖黄。 瞳孔反射性地紧缩一瞬,许玉潋面色煞白,手中的牛奶没拿稳,打湿了台面,发出不小的动静来。 此人/他/它不适应这样昏暗的环境,哪怕现在周围仍有一些光线,也足够让许玉潋僵在原地。 好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楼上走下。 许玉潋身形中辨别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个该死的灯,此人/他/它们根本没好好检查……” 人还没走过来,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已经伸出了手,凝着眉厉声责怪起来。嗓音是和内容相反的委屈,含了水般软。 分明已经怕得要哭了,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依仗,所以胆子大起来了的 雄壮·魁梧の男人漫不经心地把此人/他/它抱起来,朝着放有台灯的角落走。 刚想开口,许玉潋搂着此人/他/它的脖子很自然地蹭了蹭,“今天没人给吾热牛奶,吾自己来热了。” 雄壮·魁梧の男人没说话,有人不满了,许玉潋用脑袋顶了下人,“吾说吾今天自己来热牛奶了!” 抱着此人/他/它的人动作一顿,安抚般拍了拍此人/他/它的背。 好像终于理解了怀中人稚气的想法。 唇边小梨涡还没陷下去,靠着的胸膛忽然震了下,许玉潋混乱中听见一声笑—— “好乖。” 台灯亮起,彼此的表情都很清晰。 光线明晃晃,在卫厉宥轮廓分明的脸侧折射出阴影,眼眸黑沉,半阖着,视线专注。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惊愕瞪大眼,慌乱推开卫厉宥,“怎么是你的” 此人/他/它慌不择路,一番动作,伤到的人却是自己,摇摇晃晃就要往后倒。磨砂黑的沙发形状奇特,刚刚好捧住脚步不稳的青年。 卫厉宥收回手,视线仍被勾着,凝在面前人的身上。 那沙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飘荡在周边的光线全被吸了进去,宛如一潭死水幽深。 许玉潋撑在那,含惊带怕的一张小脸抬起,肤色白得发透。 包裹着青年柔软身体的丝质白睡袍垂感很好,蕾丝点缀在边缘,已经蹭到了膝盖处,此人/他/它被盛在那,水莹莹的一片,像是刚才泼了满地的冰牛奶,抖起点白浪。 卫厉宥开始思考此人/他/它血液的颜色,是不是也会是这样毫无杂质的白。 与此同时,此人/他/它注意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反应。 方才黏糊靠着此人/他/它说话的人,此刻难掩慌乱低下头,和此人/他/它拉开了距离,漂亮的眉眼充满抗拒。 如果是其此人/他/它人,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还不会这么反感,偏偏是自己。 想到自己的身份,卫厉宥在对方看不见的位置,嘴角无奈轻抿了瞬。 “你刚刚以为吾是谁的”卫厉宥问。 意料之中没得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回复,此人/他/它毫不在意,还主动帮人回答,“把吾认成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了的” 许玉潋咬住唇没说话,眼神倔强地瞪过去,“关你什么事,吾还没怪你擅自过来抱吾呢,而且,现在不早了吧,看不出来,指挥官还是个喜欢半夜偷鸡摸狗的人。” 卫厉宥走近,隔开了点光线。 眼镜在休息时取下,没了遮挡,雄壮·魁梧の男人本身锐气的五官显露出,简单的抬眼,就能让人平白生出一股寒意。 许玉潋警惕起来,但雄壮·魁梧の男人只是在许玉潋头上揉了一把,“怎么这样说未婚夫的” 顶着张冷脸,卫厉宥挽起衣袖,很自然地开始收拾许玉潋弄出的一地狼藉。 重新走回暗处,此人/他/它的身影在许玉潋视野里又开始变得模糊,的确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有五六分相似,除了肤色,和手上包扎着的纱布外。 搞什么,一个两个,全部长这么大块头。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无能狂怒捏了一下自己软软的小腿肚。 许玉潋觉得跟卫厉宥待一起很不自在。 尤其是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此人/他/它们两个之间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 偏偏此人/他/它还不能走。 因为对方现在正在帮此人/他/它热牛奶。 加了两块方糖的那种。 好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按惯例去此人/他/它房间找人,没看见此人/他/它,也跟着找到了一楼。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靠在沙发上,老远看见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下来,立马招狗似的,朝对方勾了勾手,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习以为常,把人抱起来。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刚才大概是在洗澡。 许玉潋靠在此人/他/它怀里,闻到一股和此人/他/它沐浴乳一样的香气,带着股热意,潮潮的。 此人/他/它翘起眼睫,责问:“你又用吾的沐浴乳。” 作为惯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当然早有准备。 ‘是新买了一瓶一样的。’ 许玉潋哼哼唧唧地骂了几句,还是放过此人/他/它了。 这种事情无伤大雅,更过分的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也不是没做过,此人/他/它实在怪不过来。 听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眼睛也没闲着。 巡视一圈,在听到灯泡炸了的时候,捧起怀里人赤.裸的小腿看了会,突然上抬了下,似乎还要往睡袍里看。 呼吸出的热气熏红了腿根的一小块皮肤。 许玉潋脸颊涨红,慌张地看了眼厨房里背对此人/他/它们的卫厉宥,连忙制止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仍要靠近的动作,“吾没事!” 等许玉潋喝完牛奶,一行人准备休息。 许玉潋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看门的时候看了眼。 卫厉宥就被安排在此人/他/它隔壁。 在此人/他/它们准备进门的前一秒,一声闷哼从旁边传来。 卫厉宥忽然皱起眉,撑着额头站在门边,也不进去,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出于礼貌,许玉潋还是没放任不管。 “你怎么了的”此人/他/它问,声音倦倦的,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说话的语气差很远。 莫名烦躁了起来,卫厉宥心里对比,面上只是道:“可能是伤口感染,有退烧药和消炎药吗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被支去一楼找药。 偌大的客房里,卫厉宥靠着床边闭目养神。 此人/他/它体温很高,额头也出了汗,发热的后遗症让此人/他/它瞧上去很疲惫。 虽然结实的块头看上去依旧能一拳打两个自己。 许玉潋坐在飘窗上看了会,很快移开了视线,往窗外蒙蒙的雾里看。 冷冰冰的雾,哪怕是冬季也没见过这么浓的雾,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只知道这是降温的表现。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已经有些困了。此人/他/它困起来乖得很,刺全收起来,就是个软团子。 耷拉着眉眼,许玉潋被脚上的冷意冻得一抖。 此人/他/它心思立马活跃起来,开始考虑,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回来,要不要叫上对方一起睡觉。那样会暖和些,就像此人/他/它们高中的时候一样,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身上总是很暖。 直到那点冷意缓慢地上移,从此人/他/它大腿处,一下钻进了此人/他/它的腰间。 这显然不是一阵冷风能做到的事情。 许玉潋满脑袋的瞌睡虫这下彻底跑光了。 此人/他/它头皮发麻,胆子小,整个人僵在那,反应了半天才让喉咙发出声音,想要开口叫人。 但那东西比此人/他/它快多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连叫醒那位讨人厌的未婚夫的机会都没有。 柔软又带有韧性的藤蔓缠住青年的脖颈,上面还缀着几片绿叶,稍显圆滑的尖端出现在此人/他/它眼前,摇晃几下后,毫无预兆地塞进了青年湿润的口腔。 藤蔓很聪明,清楚还要再拨开一层短袖,露出里面剥了壳的荔枝般,透白的皮肤。 分支同样灵活。 白色睡袍被狎昵撩开,很快在布料下,冒出点奇怪的鼓起。 它们有目的地寻找着水源。 安静无比,甚至没有精心打扫过的房间内,此刻被荒诞绮丽的春意填满。 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 闭上眼的雄壮·魁梧の男人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未婚妻早已被闯入的怪物弄湿了眼尾。 潮红着面颊,呜咽中,被迫吞入了些藤蔓分泌的汁液。 小巧、微鼓起的幼嫩处,更是被重点关照,水光潋滟。 第 120 章 末世圈养 藤蔓裹挟许玉潋的力度称得上温柔。 只可惜外形限制,那些试图亲近人的举动,在许玉潋看来,和亵弄没有区别。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哪让人这样冒犯过。 许玉潋心中又气又怕。@正版内容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而密的睫毛乱抖,白玉似的脸颊早就被泪水濡湿,背脊都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颤。 此人/他/它拼尽全力的挣扎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冰冷粗糙的触感不断碾在此人/他/它的皮肤上,就连嘴里的东西,在适应了里面的潮湿后,也开始试探着想要深入。 仿佛怪物要就着这个姿势将此人/他/它贯穿。 许玉潋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得呼吸一乱,再也无法忍受地从鼻尖闷出声泣音,眼泪崩溃滴落在飘窗上,打出一片湿痕。 是没什么形象的哭法。 刚成年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稚气未脱,小孩似的,白皙漂亮的一张脸蛋哭得粉粉红红,眼睫也跟着无规律地乱翘,黏连成几簇,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一片。 好像把今天喝掉的所有水分都包进了眼睛里,可怜巴巴地耸着眉心,一个劲往下掉眼泪。 此人/他/它哭到后面呼吸逐渐困难,胸脯起伏得厉害,是很典型呼吸过度的情况。混乱之中,许玉潋甚至有种藤蔓僵硬了瞬的错觉。 但就在此人/他/它放弃挣扎,以为这次要死定的时候,缠在此人/他/它身上的藤蔓忽然停了下来。 不是错觉。 藤蔓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松开了许玉潋。 许玉潋泪眼模糊:“……唔的” 这离奇的发展让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原本崩溃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虽然还是没止住泪水,但比起刚才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似乎有些不舍,塞在嘴里的那条藤蔓,直到最涎液满溢从唇角溢出才拔出来。 撤离时,藤蔓尾端扯出了条突兀的银丝。 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怔愣的视线里,毫无预兆地断裂开 ,发出了轻微的水声。 碧绿的藤蔓上面染了层晶莹,试探地伸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脸侧,蹭了蹭。很快,察觉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抗拒,藤蔓尖肉眼可见的蔫了点。 它不等许玉潋再做出什么反应,闷出几朵淡紫色的小花,大概花瓣只有小拇指盖那么小巧的几朵,放到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腿上。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做完这些,它顷刻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只有那几朵花佐证着它曾经的冒犯。 许玉潋坐在窗台处缓了一会,恨恨将那些花用力丢至远处,等脚落到实地,指尖还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 此人/他/它心有余悸,扭头看身后,小脸煞白一片。 窗户分明紧闭着,记得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走前,特地确认了没有风会吹进来。 藤蔓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许玉潋背后一阵阵发凉,被藤蔓攀爬过的位置,却奇怪地开始发烫。 本能令此人/他/它畏惧这样未知的生物。 不确定藤蔓的目的,也不确定它还会不会再出现,慌张之下,许玉潋下意识想要先去寻找同类的庇护。 许玉潋站起身才察觉自己哭得有些糟糕,停顿了下,还是恐惧占了上风。 用手背随意擦了下湿漉的脸颊,视线扫过床边依旧闭着眼的雄壮·魁梧の男人,此人/他/它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坐了过去。 床垫软软陷进去一点,很轻微的弧度。 “是觉得冷吗的” 卫厉宥突然睁开眼,许玉潋整个人被吓得抖了下,“嗯、嗯的” 此人/他/它强作镇定看过去。 方才似乎已经陷入沉睡的雄壮·魁梧の男人眼神清明,如果不是额角的汗珠还没消失,甚至看不出来此人/他/它正在生病。 许玉潋不知道要不要跟卫厉宥说刚才发生的事。 此人/他/它和卫厉宥不熟,对方肯定不会信的。 而且,就算此人/他/它说有东西弄了此人/他/它,空口无凭的,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此人/他/它在开玩笑。 嗫喏了下,许玉潋眼皮覆着,把心里的慌乱又塞了回去,摇了摇头,“不冷,现在夏天,怎么可能会冷。”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难得规矩,因为害怕,整个人拘谨地缩成一小团,坐在离卫厉宥不远的位置上。 藤蔓没在此人/他/它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能从凌乱的睡袍领口看出一点异样。 鼻尖和眼尾都飘着红,看上去很乖。 又有点莫名的可怜。 卫厉宥稍微坐正身,视线沉沉落在此人/他/它身上,“现在气温下降的速度很快,已经不完全是夏天了。” 此人/他/它给出判断:“目前室外温度估计接近个位数,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很可能会进入零下。” 许玉潋还没开口,肩上已经多出了一件外套。 虽然早就习惯了别人伺候自己,但意识到对方是个病号的时候,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还是有些尴尬。 此人/他/它不自在地低头撇开眼,柔白细腻的后颈泛起一片粉晕。 随即便下意识想发脾气训斥人,可顾忌着什么,最后只是小声说了句:“自作聪明,吾自己就可以,用得着你吗。” 恩将仇报,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最擅长的戏份。 许家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一手娇养出来的别扭性子。 本就该是这样。 视线捕捉到地上一点浅紫色,卫厉宥眸色暗沉,眉间蓄着些苦恼般逐渐皱起,沉声说了句抱歉。 本来是很正常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低声下气了,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只觉得这是对方不耐烦的表现,当即不满地瞪了过去。 猫儿眼俏圆,刚哭过,脸上被此人/他/它自己揉得不是粉就是白,做什么表情都像撒娇。 此人/他/它根本没察觉,仍在凶人,还扬声开口:“你什么意思的” 不给卫厉宥顶嘴的机会,刻意要借着其此人/他/它事去盖过慌乱的情绪。 许玉潋手指推在雄壮·魁梧の男人的胸膛上,咄咄逼人,“卫厉宥,你要是对吾不满就去退婚,给吾摆什么脸色的” 卫厉宥顺着此人/他/它那点微弱的力道靠到床头,似乎思考了几秒,很快反握住此人/他/它的手,小心揉捏,“吾没有不满,也没有摆脸色,吾对婚事没有过任何反对意见。” “是你不喜欢吾。” 这是事实,只是迎上雄壮·魁梧の男人直白的视线,许玉潋睫毛乱颤,莫名想要逃避。 此人/他/它试图抽出手,卫厉宥力度却变重。 姿势突兀地变成了十指相扣。 雄壮·魁梧の男人抬头看此人/他/它,神情认真,因为发热,手心的温度几乎要灼伤许玉潋,“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是怎么想的,如果你真的想退婚,吾不会阻止。” 许玉潋没料到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此人/他/它被这该死的包办婚姻气得冷笑,完全忽略掉了之前诡异的藤蔓。 狠狠甩开卫厉宥的手,此人/他/它咬牙:“你当然不需要阻止,许家就差把吾打包好送到你床上,吾的意见重要吗的” 消炎药不常用,塞在备用药箱的角落。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花了点时间才找到,等回到二楼,手上端着的药和水瓶还没放下,空出的手先抱住了个人。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完全是扑进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怀里。 手臂姿态依赖地搂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脖子,显然是刚刚受了委屈,抿着唇,鼻音很重,声音又小又闷,“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抱怨的话应该不太方便在这里说,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爱面子,所以这种时候,就喜欢重复此人/他/它的名字。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安抚性地低头,用侧脸贴了下许玉潋,眼神移向房间内坐着的人,此人/他/它冷淡颔首,将药放在一旁。 咔嗒一声,房门关上,蜷缩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怀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房间重归于平静。 脚步声在几分钟后响起。 被主人遗弃在角落的几朵花,落到了卫厉宥手里。 随后,此人/他/它神情嫌弃地将花丢进了垃圾桶。 …… 别墅内的各种设施都是顶配。 留宿的公子哥们没有早睡的习惯,约着在各自房间联机打游戏。 几把游戏输输赢赢下来,也有点乏味,等待匹配的中途,忽然有人出声。 “你们说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现在睡了吗的” 麦克风里没人说话,但变得清晰的几道呼吸声已经暴露了此人/他/它们此刻变得亢奋的神经。 “应该睡了吧。” 不知是谁试探接了句:“之前高中住校,不是就属此人/他/它们宿舍黑灯最早的” “不一定吧,以前吾半夜翻墙回来,大概凌晨两点,见过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在一楼热牛奶。” “……谁知道是不是被闹醒的。”一人酸不拉几地接了句。 “话可别乱说,别忘了,那个人还在这里。”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听完此人/他/它们这几句,脑子一抽,问此人/他/它们:“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睡一起的” 话音落下,整个语音通话里,全部安静了。 那人好像才意识自己话里的歧义,干巴巴地补了句,“吾的意思就是普通地抱着睡觉啊,你们不说话干嘛,别乱想啊。” 还是没人说话,只有几声很突兀的吞咽声。 十几岁嫩得出水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面前一直很乖。 此人/他/它们都这样觉得。 没人会上纲上线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那点娇纵脾气,毕竟那算什么,让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抱此人/他/它,让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哄此人/他/它,让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给此人/他/它当狗,这些跟让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爽有什么差别。 那点事情说白了换此人/他/它们谁做都行。就干那么点事情,白天能跟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一直呆一起,半夜还能搂着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睡觉,谁会不想做啊。 晚上贪凉,在宿舍里估计穿着个宽松的背心就开始坐在床边玩手机。线条纤薄的肩颈挂不住那点肩带,低着头,本就宽大的领口就往下掉。 以此人/他/它们的身高随便路过,估计什么颜色什么弧度,一眼就能看清楚。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没少看吧的” 谁知道呢,没人说话,心里阴暗又酸涩地猜想对方是不是更恶劣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 比如哄骗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在床上稍微抬抬腿,挤进去。 做点那种网上开黄.色玩笑时最爱说的互帮互助。 顶得人颤颤巍巍地要哭了,才摸着背脊,轻声在耳边乱哄,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动作一点没停,故意让白稠糊满穴.眼. 这么一个话题聊下来,几个人也没什么打游戏的兴致了。 有更着急的事需要此人/他/它们去做,语音被接连挂断,房间灯光也在不久之后熄灭。 浓郁的迷雾之中,位于半山腰的别墅逐渐沉了进去。 走廊的微弱灯光被遮盖,看上去如同溺水之人最后做出的挣扎,没能刺破迷雾丝毫。 隔天清晨,在手机不停震动的提示下,许玉潋顶着乱蓬蓬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此人/他/它睡眼朦胧关掉显示早上九点的闹钟,扫了眼窗外,而后迟疑了瞬,很自然地往身旁踢了踢,递出手机,“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吾的时间好像被调错了……” 手机被人拿走,但又很快还了回来。 许玉潋揉了揉眼,打着哈欠重新按亮手机,可现在上面显示的还是早上九点。 大晚上的居然拿自己开玩笑的 许玉潋小脸愤怒,抬眼看向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已然睡意全无。 没等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发脾气,面前的雄壮·魁梧の男人已经主动握住了此人/他/它的手,帅气面容显出几分反常的严肃。 ‘时间没有错。’ ‘没有重合迹象,不是日食。’ ‘是极夜。’ 那些不是常用的手势,哪怕认真学习过手语,许玉潋也是看了好久都没看懂。 直到此人/他/它被抱到窗边,身上多添了好几件厚衣服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其实现在早已来到了该天光大亮的时刻。 “什么情况的” 众人聚集在一楼的大厅中央。 大门紧闭着,旁边的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原本空荡的一片,被极深的墨黑填补了上去,是此时外面的天色。 刚下来的几个人还在尝试用手机联系上外界,但手机界面不断加载,迟迟没有出现发送成功的标志。 网络没有,信号没有,一切通过手机沟通的方式,在短短半天内全部失效。 此人/他/它们和外界断联了。 留下来的几人里稍微稳重点的,先站出来安抚了此人/他/它们,“这种极端天气有时候的确会影响到信号,可能吾们再等等就会恢复了。” “说得也是……”应和的人寥寥无几。 或许是想到昨晚山脚下传来的枪响声,众人神情各异,完全丧失了交谈的兴趣。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极夜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摇头表示难以时间确定,并且带来了个更糟糕的消息。 许玉潋不敢置信:“还会断水断电的” “别墅里储备的水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不过电力就难说了。” 昨晚高烧的人从餐厅出来,姿态从容,丝毫没被现状影响。 卫厉宥垂眼,手里是刚煮好的两份早餐,此人/他/它将其中一份递到许玉潋面前,继续道:“平时应该没什么人来这里,库房里没有准备备用发电机。” “那怎么办……”许玉潋有些惊惶地看向窗外,没看几秒,瑟缩着肩头迅速将自己埋进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颈间,“吾不要停电……” 迷雾,极夜。 消失的信号,混乱的枪声。 在这种紧张古怪的环境下,精神紧绷的众人早已陷入了恐慌之中。 此人/他/它们当务之急是去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可视线却总是难以控制地往角落里飘去。 反常的天气似乎令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怕极了。 从今天起床开始,众人就发现此人/他/它一直粘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比之前更加依赖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对方离开此人/他/它半步都会抬起眼,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弧度可怜的上目线无时无刻不在表达此人/他/它需要对方的拥抱。 彻底失去平日蛮横脾气的此人/他/它,和处于筑巢期的小雌性没有差别,黏人又乖巧,像块白白软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自己香味的小年糕。 也许之前在此人/他/它们没看见的地方,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一直都拥有着这样特别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 如果被依赖的人换成自己呢的 几乎同一时刻,别墅里的雄壮·魁梧の男人们不约而同的,把自己代入进了那个此人/他/它们以往最瞧不起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狗。 等此人/他/它们终于开始着手打算之后的事,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外面的天依旧是一样的黑。 唯一不同的是,此人/他/它们刚来时已经消失的雾气,再一次出现了。 “迷雾三小时出现一次,很规律。” 一直盯着时间看的人主动开口,说出自己的发现,“但是不知道迷雾里是否安全。” 敏锐点的人已经意识到了这绝不是寻常的异常天气,而前几年过于风靡的末日电影,让此人/他/它们快速做出了大概的判断。 不管是环境,还是周围的动植物,现在都可能具有危险性。 “那怎么办的吾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吧。”靠近门边身形偏瘦的公子哥暴躁地抓了把头发,十分懊恼自己昨晚做的决定,“你们也听见了,停水停电,这里的东西迟早会吃完,吾们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吧!” “早知道昨天晚上吾就走了,现在还整出个极夜,操……” 这人性格浮躁,出了名的急性子,话说了一半,已经转身往楼上去收拾东西了。 但此人/他/它说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其余几人没开口,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等那人收拾好东西下楼,准备离开的人数增长到了四个,没人挽留,在其余人的目送中,此人/他/它们和来时一样,身上没带什么行李,直接走进了迷雾中。 许玉潋咬了咬唇,略带担忧地侧开脸,不再去看外面,苍白的面颊在此刻近乎透明。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没有担心别人的闲工夫。只是这样的黑夜在此人/他/它眼里,与能一口吞噬掉所有人黑井没有差别。 此人/他/它想,如果去到外面的人出现意外,此人/他/它们都躲不掉,自己又真的能逃掉吗。 那样的想法太过可怕,许玉潋不自觉打了个颤,被察觉到的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裹在外套里,小心地拍了拍后背。 大门重新合上。 一楼的隔音一般,许玉潋能听见跑车发动的声音,轮胎摩擦着,没多久,声音变得越来越远。 泛着蓝绿色调的黑夜里,隐隐约约能听见那几人畅快的笑声。 许玉潋放轻了呼吸,刚要松口气——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刺破天空,似乎还有人在混乱中叫了此人/他/它们的名字,没人敢应答。 沉默着,深邃的夜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所有破碎分离的血肉散落在公路地面,血液顺着陡坡下.流,染红了整片道路。 只可惜暗沉的迷雾里,接下来的幸运儿什么也看不清。 别墅里没人说话。 最终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红着眼尾,不安地找人求证,“此人/他/它们、此人/他/它们还活着吗的” 卫厉宥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对视一眼,唇角扯出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此人/他/它道:“应该是死者了。”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眼皮垂覆着,一点精神也没有,过于糟糕的现状好像令此人/他/它想到了什么。 此人/他/它抓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衣角,指尖绷成病态的白色,喉间难以抑制地溢出声可怜呜咽。 之后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就不再抬头了,就着那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被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搂着抱着那样哄了一会,直接睡了过去。 像是已经来到极限后身体自吾保护的手段。 小可怜。 卫厉宥盯着此人/他/它背部流畅纤柔的线条,狭长眼眸轻眯。 在接收到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朝此人/他/它投来的警告视线后,此人/他/它歉意地放轻声音,“吾没想吓此人/他/它。” 至此,别墅内仅存六人。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和此人/他/它的保镖,身为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未婚夫的卫厉宥,以及另外三位前来赴约被困的人。 都不是蠢货,哪怕没看过关于末世的相关报道,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也知道现在此人/他/它们面对的不是寻常的自然灾害。 那雾里有东西,极夜成了滋生它们的温床。 没人敢再轻易闯入那片迷雾。 “那吾们还能回去吗的”俞柯狄揉了把脸。 此人/他/它是最开始发现迷雾规律的人,在其此人/他/它人选择离开时,理智地留了下来。 此刻苦中作乐,俞柯狄看着此人/他/它们几人,试探道:“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在这,真要出事,许先生应该会安排人过来接此人/他/它吧。” 在场几人如果要说靠地位,卫厉宥在这,盼着家族安排救援的首要人选,怎么说也轮不到许家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 俞柯狄偏要问许家的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若有若无的几道视线,汇聚在许玉潋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上。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睡得不太好,皱着眉,莹润白皙到能看清蓝紫色细小血管的眼皮,因为刚才埋在别人身上哭过,现在晕红了一片。 那种靠家世养成的锐气在此人/他/它哭后没有消失,傲慢失势的贵族少爷,谈不上落魄,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此人/他/它弱小,只是水色点缀在上面,难免多了点不可言说的意味。 雄壮·魁梧の男人们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认识到,一些被此人/他/它们忽略的事。 藏在众人忌讳的显赫身世下,性格看似恶劣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漂亮、柔软,纤瘦的身形完全能被此人/他/它们任何一人单手轻易抱起来,藏进怀里,就像此时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抱着此人/他/它那样。 原来剥去那些东西,许玉潋只是个需要保护的、脆弱的、漂亮青年。 可现在,末世已经拉开帷幕。 “如果许家都自顾不暇了,那……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该怎么办啊的” 叹息般轻缓的一句话,似乎在不忍,只是暗中的想法,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抱紧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深黑的眼瞳紧盯说话那人,直到对方闭嘴,此人/他/它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随身佩戴的枪上了膛。 120-130 第 121 章 末世圈养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黑漆漆的枪口直接对准了俞柯狄眉心。 俞柯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此人/他/它们这种家族里的人虚与委蛇惯了。 虽然知道彼此的心思,但这种事没有明说,一般都罪不至此。 谁知道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这个疯子,说掏枪就掏枪。 人命在此人/他/它手里跟笑话一样。 其余两人赶紧上前,想劝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把枪放下。 俞柯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拉扯之中,赶紧开口:“吾是担心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没人照顾,问那么一句而已。” 俞柯狄惜命,所以哪怕没觉得自己错,此人/他/它还是先一步低头。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乱,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上,别等到时候还没被外面的怪物杀死,此人/他/它就先吃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枪子。 见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为所动,俞柯狄讪笑着举起手,继续替自己辩解道:“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你这,没必要吧,吾也没什么不好的意思啊。”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挑眉,枪松开,挂在指尖打了个转。 暗沉天色里英挺轮廓被阴影分割,透着狠劲,在俞柯狄松了口气的间隙,此人/他/它举起枪口重新瞄准。 正对心脏。 俞柯狄慌张地后退,一个没注意,直接摔倒在地,此人/他/它匆忙爬起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是吾错了,是吾说错话,吾没想过要对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做什么!” 走到哪都被众人拥簇的公子哥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俞柯狄咽了咽口水,已经来不及去考虑这么多,还在求饶,“吾就是想着要是有人来接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那样吾们也能沾沾光,离开这里,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俞柯狄当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没问题,抛开此人/他/它的那些心思,完全就是正常寒暄。 可惜此人/他/它惦记上的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 千篇一律试图越界的眼神,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见了无数次,再熟悉不过。于是那句含蓄的冒犯,也变得罪无可恕起来。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沉下脸,手指微动就要扣下扳机。 在对方开枪吵醒许玉潋之前,卫厉宥主动起身,阻止了那一枪,“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刚睡着。” 没必要为迟早要死的人,影响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睡眠。 这短短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许玉潋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会,最好不要再出其此人/他/它的事。 …… 中午别墅内门窗进行了二次加固。 不少位置在其余人的带领下,用房间里存放的各种坚硬材质封了起来。 隔音做到了极致。 三楼主卧内安静无比,但许玉潋这一觉睡依旧得很不安稳。 此人/他/它被热意闷醒,撑起身,被子滑落到身侧,后背细密的汗水骤然接触到空气,轻薄睡袍裹住的背脊,很不明显地轻抖了瞬。 许玉潋捂着脸小声打了个喷嚏,恍惚看向窗外,那里依旧是黑沉的一片。 早上被叫醒的时候还穿着厚衣服,现在气温却明显上升到了另一个季节。 温差大到此人/他/它快以为此人/他/它睡了几个月。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许玉潋唤了声,没见此人/他/它出现,下意识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想给对方发消息。 等看见红色感叹号,此人/他/它才记起现在网络已经废掉,电话都打不出去。 许玉潋抿唇翻看起最后收到的消息。 最近的时间段只到凌晨五点。 除了朋友发来的充满慌乱的零碎断句,便是相关地区铺天盖地试图粉饰太平的言论。 完全坐实了末世到来。 许玉潋想到那些怪异的藤蔓,耳边似乎又开始回荡起几人离开后传来的惨叫声。 太魔幻了。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叹气,明明此人/他/它们只是出来过个生日,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能会吃人的怪物,还有此人/他/它最厌恶的黑暗,全部接踵而来,别墅外的一切都变成未知。 捏着被角的手紧了紧,许玉潋掀开被子刚要下床,从楼下上来的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推门而入,见此人/他/它醒了,很自然地就走了过来。 “覃辞……” 许玉潋脚没落地,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你刚刚在下面干嘛的家里有派人来接吾们吗的”许玉潋闷闷开口。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抱着此人/他/它下楼,单手不方便做手语,但对于这个问题,此人/他/它不太想向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坦白。 没得到回答,许玉潋靠在此人/他/它肩膀处,蹭了蹭,声音里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不安,“是不是没有,如果有,你肯定会叫醒吾的。” “吾们会死在这里吗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平稳的脚步一顿,看向此人/他/它,坚定地摇了摇头。 许玉潋心口发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纤长眼睫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最终此人/他/它皱着鼻尖,发泄般在雄壮·魁梧の男人的下巴处留下个牙印。 “要是吾死了,你也不许活着!” 小男生犬牙钝钝地磨在皮肤上,带来酥麻的痒感,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喉结克制不住地滚动,拍了拍此人/他/它的脑袋,并不接话。 此人/他/它不可能抛弃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然后一个人苟活。 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这,只要此人/他/它活着,此人/他/它绝不会让许玉潋陷入危险。 …… 到了客厅,俞柯狄三人组刚好从外面回来。 此人/他/它们换上了管家房间放着的短袖,手里拿着电筒,正满身大汗地坐在沙发上喝水。 天气随着末世的到来也开始反复无常。 之前许玉潋不在的时候,卫厉宥已经根据当前的情况安排好了临时的末世计划。 比较简洁,大致内容是让几人先不要轻举妄动离开别墅。 在得到外界帮助前,主要的任务还是先摸清末世存在的危险,因此,此人/他/它们会分成几组,进行每日的收集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物资、信息。 现在许玉潋过来,此人/他/它们就重复了一遍。 “按照上午的观察,迷雾散开的一小时里是比较安全的,这期间可以出门,但不排除会出现变异者的可能性。” 变异者的 许玉潋没太听懂,“那是什么的”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应该知道的吧,就是电影里那种丧尸,活死人!” “听说它们脑子里会有晶核……” 三人组对这个有点研究。 此人/他/它们无所事事的时候没少看电影,末日类完全不在话下。 一人颇有兴趣搓起手,“丧尸都有了,异能什么时候出现,吾想看看吾是啥。” 俞柯狄此人/他/它们适应能力显然过强。 早上鬼哭狼嚎的聚一起,下午就开启了人生新路程。完全忘记了自己差点吃枪子、朋友在怪物口中丧命的事。 之前说要代替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给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当狗,估计也不是玩笑话,看这情况,这些人是真干得出来。 当下,此人/他/它们你一言吾一语,还打赌上了有没有异能的事。 许玉潋怔怔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异能,像电影里的那种超能力的 此人/他/它也会有吗。 留有墨迹的白纸遮住视线。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示意此人/他/它接过,写得满满当当,是卫厉宥做好的分配名单。 应该一开始是两人一组。 后面的名字和之前的字迹不一样,变成了三人一组。 安全性提高,但别墅里一共就六个人,变成三人一组,那说明每隔一天,自己就得出去一次。 许玉潋粗略看完,差点被气笑。 要知道,以前在家的时候,晚上非必要,此人/他/它父亲都不能让此人/他/它出门一步。 现在卫厉宥却要求此人/他/它在极夜情况下去这座山上探索的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欺负过。 许玉潋甩开那张纸,精致面容染上层薄怒,让本就昳丽的五官显得更为艳气逼人,此人/他/它生气道:“卫厉宥你故意……” 掌心突然被轻捏了下,打断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质问。 等许玉潋看过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蹲下,忙不失迭地把准备好的饭菜端过来。 ‘别担心。’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有自己的考虑。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夜盲在末世前算不上什么弱点,但现在,在没有光线的极夜里,这个致命的缺陷几乎令此人/他/它寸步难行。 没在卫厉宥加上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名字时进行阻止,就是怕被有心人察觉后加以利用,威胁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生命安全。 但不代表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会让许玉潋去以身试险。 ‘不用管这个名单。’ 怕人不高兴,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手上动作飞快,此人/他/它半跪在许玉潋脚边,视线依旧与人平齐,‘吾去就好,你待在家里。’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低头吃掉雄壮·魁梧の男人喂来的饭菜,依旧闷闷不乐。 “此人/他/它讨人厌,你也讨人厌。”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认同。 卫厉宥看不懂手语,此人/他/它观察着许玉潋的表情,从那张安排表中猜测两人聊天的话题。 几分钟后,此人/他/它问:“有什么需要吾修改的地方吗的” 雄壮·魁梧の男人今日还是一身黑西装。 许玉潋不确定卫厉宥有没有换,或许此人/他/它自备了新衣服,此人/他/它只知道,这人面无表情对着此人/他/它发问的样子,实在不近人情,像在讥笑此人/他/它的退缩。 许玉潋忽然就升起逆反心。 此人/他/它抿唇,“没有。”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以为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和此人/他/它是同样想法,对卫厉宥的问话没再做出其此人/他/它阻止。 不受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欢迎的未婚夫,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眼中,没什么威胁性。 尤其是在末世来临,那份婚约形同虚设后。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垂眸,安静地跪在旁边。 等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说完话,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伸手递出勺子,似乎是还想继续喂此人/他/它。 许玉潋下意识张嘴,湿红柔软的一小节舌尖卷起,含住那点饭粒,脸颊随着鼓起轻微弧度。 几道视线落在此人/他/它唇间,不知是谁轻咳了声,卫厉宥停顿几秒,点点头,“嗯。” 视线落在另外三人身上,此人/他/它补充:“另外,别墅里的物资有限,近期吾们需要节省一些。” 疑似被针对的另外三人眼神短暂交流了瞬。 俞柯狄拧眉,隐蔽地抬手制止了此人/他/它们。 此人/他/它刚被教训过,现在对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发怵得紧,不想再惹起事端。 许玉潋更在意另一件事:“如果突然停电怎么办的” 谁也不知道极夜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如果没了电力,在极夜环境中失去光线,许玉潋不敢想象此人/他/它到时会有多狼狈。 “别墅没有备用发电机,吾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趁还没断电把其此人/他/它设备的电力储存好。” “有移动电源,停电时不至于毫无办法。” “如果电源也耗尽……”卫厉宥考虑得全面,指了指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背后的位置。 许玉潋顺着看过去,一小箱浅色的爱心形的小蜡烛摆在那,应该是为了布置生日派对准备的。 雄壮·魁梧の男人对此人/他/它展示道:“一箱能用来应急的蜡烛。” 许玉潋撑着脸,对那些看上去只起造型作用的蜡烛照明范围持怀疑态度。 此人/他/它抬头想说什么,才发现卫厉宥视线似乎一直落在此人/他/它这。见自己看向此人/他/它,雄壮·魁梧の男人缓缓掀起眼皮,忽然问了句,“怕黑的” 目光一如既往的直白,让人心生烦闷。 “吾会怕黑的开什么玩笑。”许玉潋轻哼一声,扭头不再理此人/他/它。 …… 有了相应的计划,别墅氛围也不再紧绷 日常的生活变成稳定的三点一线。 外出在山上观察周围的情况,回到别墅大厅跟几人汇报情况、分配当天的食物,然后上楼休息。 几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此人/他/它们每天在没有迷雾的时间出门,遇到最危险的,也就只是几只变异的飞鸟蛇虫。没体会到末世的可怕,倒是觉得有几分刺激,每次出去都兴致勃勃。 而且忽略掉难以接近的卫厉宥和某个哑巴。 俞柯狄此人/他/它们白天干活,晚上在别墅里陪着小·乌萨奇大帝·少爷。 时不时搭上话逗人开心,偶尔能有个少爷的好脸色。 别说,还真挺有意思。 但许玉潋不像此人/他/它们这些混不吝的那么心大。 小动物心性,迟钝又胆小。 类似暴风雪山庄的情况,再加上夜盲症的影响,清楚自己不再安全的此人/他/它整日担惊受怕。 一系列事情积压在情绪深处,总有爆发的时候。 那天睡前,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房里忽然传来碎裂声。 几人冲上去查看,一地狼藉里,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面色苍白,地面上沾了不少血迹。 一只鸟撞碎了玻璃,死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面前。 当晚,此人/他/它就开始低烧不退。 等体温恢复正常,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和柳枝相似的身形,生病令此人/他/它看上去愈发纤弱单薄。 许玉潋倒没觉得不舒服,相反,此人/他/它退烧后精神不错,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房门被推开。 许玉潋转头看去。 这是今天第四次了,卫厉宥又上楼来看此人/他/它,但什么话都不说。 许玉潋眼睫微微翘起,疑惑地歪头:“的” “安排表的事……”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刻意护着,哪怕许玉潋没拒绝安排,也是在过了几天后,才准备跟着人出门。 生了场病,出门的事就又延后了。 从雄壮·魁梧の男人反复的行为里,大概琢磨到了一点此人/他/它的来意。许玉潋轻抿唇,不虞道:“吾没说不去,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还怕吾耍花招的” 此人/他/它有些恼了。 面颊烧红,薄嫩透明的眼尾浮着血色,说话的时候眼睛正视雄壮·魁梧の男人,水光粼粼闪烁,好像蒸腾在日光里的一尾鱼。 卫厉宥闻言皱起眉心。 此人/他/它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被听说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病好赶来的三人组直接打断。 “刚病好出什么门,多休息几天吧小·乌萨奇大帝·少爷。” “是啊。”一人点点头,“那些事吾们来干就可以了,反正都是些很简单的活。” 俞柯狄沉默不语,只有视线明显不赞同地看了眼卫厉宥。 虽然靠着卫厉宥发话才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枪口下捡回一条命,但俞柯狄的心思显然放在了别的方面,此人/他/它把卫厉宥的阻止,归为了对方对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并不那么看重。 此刻内心骂得更加有力。 亏这人还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未婚夫。 不懂得变通的老古板,难怪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不喜欢此人/他/它,这种人,估计根本就只把婚约当做一场交易吧。 否则为什么不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那样,对此人/他/它动手呢的 许玉潋不懂此人/他/它们的心思。 此人/他/它倒没觉得委屈,只是单纯感觉被人这样追着做事有点没面子。 此人/他/它和卫厉宥之间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基础,反正此人/他/它没把卫厉宥当未婚夫,这个沉默巴巴的雄壮·魁梧の男人对此人/他/它态度一般也很正常。 现在都答应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人/他/它更不可能退缩。 “既然吾已经退烧了,明天吾会跟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出去。” “反正。”许玉潋蹙着眉心,面上是自己都不自觉的发虚,完全是个虚张声势的小可怜,“吾又不怕黑。” 事是这么定下,确定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身体恢复得不错,各项检查观察没有其此人/他/它不良反应,甚至比之前还要健康许多,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这才点头同意。 等真走进极夜笼罩的山岭里,说大话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卫厉宥看得清楚。 此人/他/它黏糊糊地拉着人,莹白的指尖紧攥身旁人的衣角,眼睫颤抖的速度,好像对方稍微走快一点就能哭出来。 卫厉宥默不作声地走到前面开路。 把电筒亮度开到最大。 只是才刚出了没几次,很快,许玉潋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坚定要求下,被留在了别墅里,不允许再离开。 卫厉宥这次没再多说其此人/他/它的话,默认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决定,“可以,情况有变,之前的计划也需要更改。” 许玉潋不清楚这段时间外界的变化。 看卫厉宥如今的表现,又想起此人/他/它之前的态度,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难免觉得有些稀奇。 此人/他/它扬起秀眉,冷着脸去睨卫厉宥,“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挺稀奇的。” 本是想挑衅对方,可等对上雄壮·魁梧の男人泛光镜片下深邃无比的眸子,许玉潋却忽地愣了下,莫名从其中察觉出了几分歉意。 末世的危险程度在几天内骤然上升,迅速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 卫厉宥是最先发现的人。 在没有迷雾出现,本该十分安全的时间段里,忽然多出了许多之前没见过的变异生物,攻击性极强。 俞柯狄几人也不想再出门冒险。 差点被一头疯鹿撞破肚子之后,此人/他/它们为了保命,选择了继续回来加固别墅。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没有阻止,只是很平静地告诉此人/他/它们:‘食物已经吃完了,想填饱肚子,就得自己想办法外出狩猎。’ 狩猎是此人/他/它们当下在这里最主要的生存手段。 末世里的很多动物在变异之后有了攻击性,不过也并非没有好处,它们这些变异肉的滋味,堪比末日前那些私房菜馆里的精品进口肉质。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对吃向来没什么要求。 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不一样。 从遇到此人/他/它那天起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就做好了把人娇养一辈子的准备。 此人/他/它是哑巴,不会食言。 交通被迷雾限制,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能确保自己如果去市区,能否安全在一日内回来。此人/他/它不敢让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落单,因此,为了不让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生活品质下降,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可以说是绞尽脑汁。 优越的身体素质和武力值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身上,作用是几乎把这座山头能够食用的东西,都带回厨房研究了个遍。 别墅无法再提供食物。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俞柯狄几人自己的选择。 刚经历了危险时刻的三人组面面相觑。 “咋办啊俞哥的” 当然都不想再出去面对那些怪物,可是等到第二天下午,此人/他/它们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见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从门外带着此人/他/它找到的食物回来,不一会,香气从开放式厨房传来,几人口水不断分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走吧。” “总不能饿死在这。” 走前,此人/他/它们看了眼厨房。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今天的狩猎估计不算轻松,身上不少新染上的血渍,露出的手臂上伤口深可见骨,正趁着熬汤的间隙给自己包扎。 外面的情况,愈发恶劣了。 …… 极夜后气温反复,清晨高热,下午随意吐息,落地窗上便沾满雾气。 厨房旁的落地窗雾水朦胧,随着滚落闪烁着碎光。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回到别墅后一直待在这。 往热气腾腾锅里添上调料,肉香味已经被引了出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继续处理剩下的变异肉。 雄壮·魁梧の男人低下头,切肉动作干净利落。 宽阔肩背在打底衫下绷出极具力量感的线条,腰部紧实有力。 哪怕是在厨房这样具有生活感的地方,此人/他/它面无表情的模样,依旧气势慑人,让人不敢接近。 但来人丝毫不受影响。 踏着软软的毛拖,发丝凌乱地翘起,许玉潋循着香味靠到雄壮·魁梧の男人身上,午睡后的嗓音带着倦意,“你今天回来得好晚,都没来叫吾起床……”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早就习惯了雄壮·魁梧の男人从小到大的沉默。 也不需要回答,许玉潋脑袋胡乱蹭着,很自然地从身后搂住对方,纤白的一截手腕垂在对方腰腹处,无意中碰了碰。 很轻的动作,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一动都不敢动,拿着刀的手顿住,肌肉僵得厉害。 靠着人,肌肤相贴。 雄壮·魁梧の男人的变化很容易发现。 许玉潋很快就发觉了此人/他/它的异样。 “怎么了的”许玉潋揉了揉眼,疑惑地抬起眼。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你的手!” 血液从手指缓缓滑落,滴在砧板,和变异肉的血混合在一起,很快被水流稀释掉。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好像才反应过来。 此人/他/它抬起被刀刃割伤的那只手随意冲了下,摇头,准备示意自己没事。 但下一刻,指尖被温软包裹。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呼吸一窒,瞳孔猛地放大。 面容精致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蹙着眉心,凝起的上目线无辜清纯,冲淡了原本的强势。苦恼看向人时,轻颤的纤密羽睫密密匝匝地翘起。 尤其是在此人/他/它下意识地含住自己指尖,那近乎果冻质感的唇肉,因为此人/他/它,被轻压进去,鼓起一点弧度。表情懵懂,令人心颤。 许玉潋被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盯得很不自在,吐出含着的指节,此人/他/它羞恼松开雄壮·魁梧の男人的手,着急道:“干、干嘛这样看吾……” “你以前就是这样教吾的啊,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何时屈尊纡贵给人含过伤口。 结果此人/他/它现在不仅做了,对方似乎还要忘恩负义,此人/他/它脸上红彤彤的一片,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推开人就要走。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揽住想要逃离现场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没忍住弯了下唇。 指尖碰上衣料,此人/他/它诧异地低头,视线落在方才被割的位置。 已经愈合。 第 122 章 末世圈养 “你松手啊。” 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点哑,听上去绵绵的。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心软,秀气的眉皱起,哪怕想训人,第一反应也是去看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手上那道口子。 只不过扶个腰身的动作,柔软的腹部被雄壮·魁梧の男人掌心盖住大半,许玉潋让此人/他/它环住,动弹不得。 两人身形过于悬殊,是那种看一眼便会忍不住联想,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会不会单手就能轻易将此人/他/它举起来,叫此人/他/它扭着腰也只能吃得更深的程度。 许玉潋完全没察觉到危险,呆呆地踮起脚,因为顾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伤口甚至没敢挣扎。 但回头,那伤口却消失不见了。 记得是咬在那,可看着雄壮·魁梧の男人完好如初的指腹,许玉潋又不敢肯定了。 此人/他/它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摸上去,不太确定,“刚刚切到的不是这里吗的” 许玉潋抬起眼,却发现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根本没在看伤口。 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此人/他/它,视线明确,落在此人/他/它轻抿的唇瓣之间,幽深瞳孔有暗光闪烁。 许玉潋没注意到此人/他/它晦涩的变化。 联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此人/他/它慢半拍瞪圆眼,双手按在自己脸上,脸颊上已经浮起了层激动的粉晕。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你的伤口好了!” 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在嘴边呼之欲出。 许玉潋刚准备开口,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忽然捂住此人/他/它的嘴,对此人/他/它摇了摇头。 同一时间,身后的大门被人推开。 卫厉宥换了身休闲装,裹挟了满身寒气进到客厅,手里是打包成一摞的干木材。 此人/他/它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的到来打断了此人/他/它们的谈话,很自然地看向仍挨在一块的两人,寒暄般的:“你们还没吃饭的” 许玉潋反而不太自在地站到了旁边,小声应了句。 极夜环境里缺失电力,木材是必不可少的照明燃料,加上最近天气阴晴不定,担心暴雨暴雪,收集干燥木材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任务。 这个任务原本应该是许玉潋去做的。 许玉潋没想拒绝,捡点柴火的事,别墅周围就有不少树林,不是什么危险系数很高的任务。 但卫厉宥还是接下了这个活。 随后在回房间的路上,此人/他/它们撞面,雄壮·魁梧の男人给此人/他/它披了件外套,像是在担心此人/他/它那样弯下腰低着头沉声说了句。 ‘现在外面不安全’。 开什么玩笑。 搞得好像之前叫自己出去的人不是此人/他/它一样。 许玉潋心里又烦又乱。 外面似乎又有了下雨的迹象。 黑沉沉的夜色,往别墅里滚入一团冷意,很快被人重新隔在门外。 卫厉宥身上沾了不少灰尘,把木材放到腾空的杂物室,此人/他/它转头到厨房洗手。 刚才凑在一块的两人已经分开了。 许玉潋正捧了篮小青菜在旁边仔细清洗,这是保姆阿姨小菜园里所剩不多的蔬菜。 卫厉宥挽起袖子过去帮忙,“吾来吧。” 说是帮忙,其实拿了许玉潋的篮子,就没再让此人/他/它碰水。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默不作声看过去,默许了卫厉宥的行动。 许玉潋小脸懵懵的,两只被水泡红的手握在身前,被两个人围在厨房中间,让人轻哄了几句,欲言又止地坐到了凳子上。 乖得像只猫。 许玉潋其实是怕卫厉宥的。 表面上看着此人/他/它对雄壮·魁梧の男人很不客气,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此人/他/它的虚张声势。 卫厉宥比此人/他/它年长,是父亲说教时最爱搬出来的人物。许玉潋对此人/他/它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此人/他/它新闻里冷肃了脸巡视队伍的模样。 这次在别墅碰面,许玉潋从此人/他/它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感只多不少。 尤其是末世来临对方开始发号施令的时候,似乎和当时新闻里的场景重合了。 “吃饭吧。” 蕴了热度的手碰了碰许玉潋的脸颊,卫厉宥将盛好的米饭放在旁边,将此人/他/它从思绪里拽出来。 看着餐桌旁忙碌的两个背影,许玉潋难得软下了脾气。 心想,有时候卫厉宥看起来也没那么坏。 如果此人/他/它和卫厉宥之间没有包办婚姻这层关系,此人/他/它们三个也不是没有做朋友的可能性。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心思藏不住。 不停往卫厉宥身上投去的视线,不仅卫厉宥早有察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也发现了。 许玉潋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米饭,碗里被人塞进来块炸得酥烂的肉。 此人/他/它抬起眼,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去。 许玉潋第一反应是奇怪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怎么变成了左撇子,再看,便注意到了雄壮·魁梧の男人用的,就是刚刚此人/他/它给对方治疗好的那只左手。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知道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这是回神了。 此人/他/它没收回手,放下筷子,用十分担忧的表情对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做手语。 ‘吾很担心你。’ ‘吃完饭,吾们待会去房间说,好吗的’ 膈应卫厉宥实在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仗着卫厉宥不懂手语,将刻意要带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避开此人/他/它的想法贴脸表达了出来。 但估计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要是现在能说话,此人/他/它也不会遮掩。 许玉潋眼睫颤了下,连忙点头。 这下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哪还管卫厉宥的死活,此人/他/它想一出是一出,立马就把人忘到了脑后。 吃完饭,甚至不等卫厉宥问此人/他/它,要不要吃甜点这样末世里奢侈的零食,早就兴冲冲地拉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卧房走了。 卫厉宥待在大厅,一个人垂眼整理餐具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凄惨。 上楼的脚步声逐渐重合,最后归为一道。 卫厉宥忽然用力闭了下眼。 估计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又抱上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了吧的 撑着额角,忍不住冷笑,最终卫厉宥转身回了厨房,把餐桌上的碗全部洗干净才走向三楼。 三楼,别墅里唯一会全天亮起壁灯的位置。 路过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紧闭的房门,卫厉宥脚步慢下来,逐渐站定,高大身影在门扣落下道阴影,宛如鬼魂般扭曲地附了上去。 …… 平时随意关上的卧室门,今天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极其认真的动作中,严丝合缝地缓慢上了锁。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任此人/他/它牵着,脱了鞋袜一起坐到床边。 许玉潋窝在被子里,盘起腿,把自己包得只剩张小脸。 这是此人/他/它觉得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顺从地往床中间靠去,身形健硕的雄壮·魁梧の男人,往那一坐,快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两个那么大,沉眉往床上挪的模样实在有些滑稽。 结果许玉潋捏着被角朝此人/他/它一靠,还不满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你坐过来点。” 漂亮小男生腮边含了点粉,拽着此人/他/它,把此人/他/它也包了进去。 失去日照的极夜,此刻气温接近零下。 呼吸蒸腾,玻璃蒙起雾,被褥里却像是迎来晚春。 被子里全是属于许玉潋的味道。 说不上来是沐浴乳的香氛还是特调的花调香水,不是浓郁的甜,和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性子相似。 冷凝成霜,一点内里的滋味都不愿意施舍给旁人,非要有人贴着尝了,拿心捂到融化,才不情不愿的,丢出点饵料。 “这样太远了,会被别人听见的!” 如果能有人在这,肯定会感叹一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实在幸运。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木头一样坐在那里,就有个笨蛋脸蛋红扑扑地拉住此人/他/它,不停让此人/他/它占便宜,“你不是让吾小心点吗,怎么离吾这么远……” 随着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靠近,香气丝丝缕缕,融化在忽然攀升的体温,不停地往鼻腔里灌入。 非要类比的话,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觉得那味道跟果肉罐头很像,不止是气味。 裹了层玻璃透明的壳,水盈盈的,在青年牛乳似的肤肉里浸透了甜汁后,渗出来点稠腻的湿意。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僵住了瞬,很快调整状态,低下头,让对方更容易靠进怀里。 许玉潋咬住唇,孩子气地想要用被子围出个秘密基地,用来为此人/他/它们接下来的话做准备,没注意到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那一瞬的怪异。 确定已经万事俱备,许玉潋掖好被角,眼眸亮晶晶的,“刚刚那个,刚刚那个是吾的异能吗!”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没有看电影的习惯,只是在末世出现后,从三人组那边听了些科幻电影里的情节。 信息零零散散,全是虚构的精彩情节。 不是多有用的玩意,放在现在这个情况,却刚好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听得如痴如迷。 也就导致,即便没有英雄主义,许玉潋也忍不住开始期盼自己能有异能。 现在别提有多激动。 “吾应该是治愈系的治愈系很厉害吧。” 说完,许玉潋自己也不确定了起来。 先不说这个异能厉不厉害的事,这真的不是此人/他/它幻想出来的事吗。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捏了捏此人/他/它的手,算是肯定。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显然对这件事不太自信,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验证此人/他/它的异能是否真实存在。 许玉潋苦恼抬眼,看向面前沉默的雄壮·魁梧の男人,小声问了句:“你有异能吗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摇头,此人/他/它倒是想有异能,但此人/他/它现在的身体情况,明显和从前没有区别。 “你都没有,那你怎么会懂吾异能的事的” 许玉潋脑袋埋在雄壮·魁梧の男人肩膀处,捏着手指,闷声生气地朝人撒娇卖乖,“吾真的有异能吗,会不会是因为你伤口太小了,吾们都看错了的” “吾刚刚集中全身力气,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撩起眼皮,在昏暗的被子里,用手机屏幕打字回答此人/他/它。 亮光有点刺眼,许玉潋缓了会才看清。 ‘或许只是你异能的使用方式比较特殊。’ ‘像在厨房那样,再试一次不就知道有没有异能了吗。’ 回想了下之前发生的事,此人/他/它愣住:“是要把你的手指割开的不要吧,会很疼。” ‘不用。’ 蒙得不算严实的被子鼓包下陷,失去了遮挡的功能。 热气在空气里升起白雾,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垂下眼,宽厚掌心捧住青年泛着粉的脸颊。 一点血腥味从唇齿间溢出。 第 123 章 末世圈养 或许是有预兆的。 从雄壮·魁梧の男人用那种让此人/他/它背脊发麻的眼神看向此人/他/它时,许玉潋就该想到了。 侵略者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懵懂的退让中,不容拒绝地挤了进去。 “唔……” 舌尖让人卷着,被来来回回地缓慢舔.弄,像是种某种不可言说的淫刑。 血腥味蔓延在唇齿之间。 许玉潋唇角酸胀,忍不住仰起头,试图脱离对方的控制,但往常听话的人,这次却没能让此人/他/它如愿。 没人能够忍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摁住此人/他/它的后脑,不过退出片刻,确定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呼吸缓过来点,又立刻倾伸含住此人/他/它的唇肉。 许玉潋眼睫湿润润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现下的情况,几乎要落下眼泪。 这和此人/他/它想象中验证异能的方式,差太多了。 此人/他/它甚至找不到雄壮·魁梧の男人的伤口到底在哪。 被亲得很迷糊的人,在让雄壮·魁梧の男人舔到舌尖根部的下一秒,蓦地睁大眼,荏弱的一截细白腰身痉挛般抖了起来。 柔软腹部以怪异的频率迅速起伏,视线都涣散了些。 太敏感了。 怎么会有人连亲亲嘴巴都有这么大反应。 以后结婚怎么办啊,小·乌萨奇大帝·少爷。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胸口迅速起伏,连带着心跳好像都停住了。 如果此人/他/它能说话,此人/他/它这时候肯定会哄着人,让人不那么害怕,这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也可以趁着许玉潋意识模糊的时候,叫几句此人/他/它不配喊的称呼。 可惜此人/他/它什么都说不了。 用力咬破的舌尖不断传来痛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无心理会,此人/他/它低着头蹭了蹭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挺翘的鼻尖,在对方再一次伸手推开此人/他/它的时候,不舍地抽出了舌头。 透明涎液混合着血迹,在空中扯出条银丝。 许玉潋半撑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身前,眼睫迟钝地抖了抖,还没缓过神。 此人/他/它粉着张脸,唇线都被亲得模糊了点。 被松开了,舌尖却没来得及收回,过分幼嫩的口腔已经让人磨得烫红,俨然一副被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吻得烂熟的模样。 但这才是几分钟而已。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总是被人哄着捧着的,哪里受过这种折磨。 吸着鼻子,许玉潋抿住唇,眼眸就涌上层水光来。 “怎么又亲吾的” 上次就算了。 咬咬嘴巴而已,就当摔跤撞上的。 可这次舌头都伸进来了! 许玉潋真的有点崩溃,“吾初吻没了,以后怎么跟女朋友解释的吾还要结婚的!”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在恋爱方面是个很传统的人,本质就是个乖宝宝,认为初吻和各种亲密接触都该留到婚后。 看得出来是很纯粹的小直男。 男同性恋根本不在此人/他/它的考虑范围。 所以在得知自己跟卫厉宥有了婚约后此人/他/它才会这么反感。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很清楚这件事。 此人/他/它垂着头,任打任骂地坐在那,打手语的动作看起来都有几分伤心。 ‘吾的伤口在嘴里。’ ‘想要验证异能,只能这样。’ ‘对不起。’ 事实的确如此。 是许玉潋自己提议,结果现在做完了,又开始责问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许玉潋目光呆愣,恍然想起此人/他/它们最初的目的。 此人/他/它有些尴尬地抿住唇,开始转移话题,“那你的伤口好了吗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掀起眼皮,将已经愈合的伤口展示给此人/他/它看。 此人/他/它咬得很深,许玉潋不知道。 只能瞧见此人/他/它舌头上有道很深的牙印,之前散发血腥味的来源应该就是那。 “看来吾真是治愈系。”许玉潋兴奋地拍了拍手,说完才发现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还没有收回舌头。 麦色肌肤沾了汗珠,就着那个半跪在床上的姿势,抬着眼,瞳孔里是自己被亲得很糟糕的模样。 许玉潋从前没少让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吃苦头,如果是别的时候,以这样奇怪的模样看此人/他/它,那看了也就看了。 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现在的模样。 气质吊儿郎当,跪得倒是跟被训的狗一样端正。 许玉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睫毛一跳一跳的,在亲吻后愈发饱满的唇珠抿得下陷,此人/他/它羞恼地移开视线,“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知道把舌头收回去吗,狗都比你聪明……”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没觉得被拿去跟狗类比有什么不对。 此人/他/它刚刚的确舔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 用舌头舔了到了里面,舔得很深。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默不作声地咽下喉结。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也被此人/他/它这条狗舔得很爽。 ‘看来少爷的异能是通过体.液传播进行治疗。’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端正坐好,指出弊端,‘那以后可能会经常需要接吻。’ ‘怎么办的’ 此人/他/它问。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以后好像没办法和女生结婚了。’ 许玉潋显然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此人/他/它小脸纠结,“体.液……只有口水吗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清楚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肯定不会这么快接受,于是给出选择。 ‘血液。’ 许玉潋立马皱眉,抗拒道:“那会很痛的,吾不要。”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换了个:‘下面的’ 其实说出口,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就联想了下那个画面,倒不是此人/他/它多变态,只是忍不住想要去思考下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味道。 下面的 许玉潋思考了好一会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此人/他/它像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大胆发言被吓到。 脸色涨红,根本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吾做不到。” 此人/他/它闭了闭眼,没办法想象自己脱了裤子,给受伤的人治疗的画面。 此人/他/它咬牙,“还有别的体面点的吗的” 好不容易有个异能,结果使用方法这么奇怪,老天是在戏弄此人/他/它吗。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似乎笑了下。 ‘还有眼泪。’ 许玉潋松了口气,眼泪明显比前几样好很多,但此人/他/它还有顾虑,“吾哪里有那么多眼泪。”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觉得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妄自菲薄。水做的人,此人/他/它只不过亲了几下,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整张脸就糟糕得不行。透明的涎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哪怕再深的伤口,搂着人那么啄吻几下恐怕都要复原了。 怎么可能会没有眼泪。 剔透眼眸玻璃珠一样,看人的时候总是含了雾。 这是个很适合许玉潋的异能。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心跳很乱,此人/他/它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就好像观音玉瓶里的仙露,只尝那么一口,此人/他/它就活过来了。 ‘那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可以试着储藏些泪水。’ “有道理。”许玉潋点点头,神情轻松了不少,弯起眼接受了自己这份异能的使用方法,“那吾就不用和别人接吻了。” 此人/他/它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到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身上,“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你亲吾的事就当做没发生,听见了吗的” “吾这是为你好。”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舔了舔唇,哄人的语气显得心虚,“不然别人知道你没有初吻了,肯定也不愿意跟你结婚的。” 还想着结婚。 哪怕初吻在,许玉潋又能和哪个女生结婚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看着此人/他/它天真又花心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内心无不爱怜。和卫厉宥订了婚,和此人/他/它接过吻,脑子里却还想着以后要和女生结婚生子。 末世里可容不下这样单纯的幻想。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面上依旧平和,在许玉潋催促的视线里听话地点了点头。 许玉潋满意了。 刚刚说了一通似乎要和人保持距离的话,转头此人/他/它又忘了个干净,抱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手,非要研究看看此人/他/它有没有异能。 ‘吾没有。’ “怎么可能,你那么厉害。”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执拗地往此人/他/它怀里挤,异能没发现,先看见了此人/他/它手臂上一堆伤口,“你今天受伤了的” 极夜影响下,末世里的变异动物进化愈发快速。而此人/他/它掉以轻心被偷袭伤到手臂这件事,不值得宣扬。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用衣服遮挡,‘小伤。’ 不算撒谎。 包扎过的位置在经过方才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治疗后已经好了不少,没估计错的话,应该开始愈合了。 刚获得异能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正新鲜着呢,这么一个小白鼠在面前,此人/他/它怎么可能放任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逃避。 “吾来帮你治疗!” 许玉潋一拍胸口,坐到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腰间,解开此人/他/它随意包扎的纱布,开始酝酿泪意。 许玉潋是擅长哭的。 小时候闯祸,此人/他/它没少靠着装哭躲过父亲的教训。现在到了用眼泪的关键时刻,此人/他/它反而有点吃力了。 “怎么才这么点啊的” 白皙的两个手掌举在自己面前,许玉潋皱起鼻尖,有些不满。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看此人/他/它把掌心里的眼泪放到自己伤口碰了碰。 根本没有几滴眼泪,漂亮的小脸都憋红了掌心才刚被润湿,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又想笑了。 像个刚上岸的人鱼公主。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那可以再亲一次吗的’ ‘伤口已经快好了,估计再亲一下,就可以了。’ 许玉潋不喜欢跟雄壮·魁梧の男人接吻。 此人/他/它犹豫地摇了摇头,可又不放心对方的伤口,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拉住此人/他/它,‘今天已经亲过了,再亲一次也没关系。’ ‘吾不会告诉别人。’ ‘帮帮吾。’ 心软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很快就被此人/他/它说服,翘着眼睫看此人/他/它,“但是你亲得吾很不舒服,腰好累。” 接个吻腰怎么会累,娇气。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眼尾下压一瞬,舔着犬牙,把人抱到床上放着,‘躺着亲好不好的’ “会压到你伤口吗的”许玉潋还想着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伤,根本没觉得自己被人三言两语哄到床上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或者此人/他/它早就习惯了。 此人/他/它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贴在一块,做什么好像都很正常,被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抱,被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背,被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亲……沉默的人更擅长下持久的棋局。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哪里管什么伤口。 此人/他/它有比伤口更痛的地方等着此人/他/它去解决。 两人相处时的环境向来安静。 在外人听来,如同完形填空考试,也很像考试重点。 毕竟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说什么并不重要。 不知何时加入外人之一的卫厉宥靠在门边,神色紧绷,呼吸莫名有些急促。 许玉潋的声线很特别。 青年人惯有的朝气,混合着点不自觉差使人的傲慢。 该是显得过分自大的,偏偏此人/他/它嗓子软,和人说话一慢下来,听起来就有些变味了。 尤其是在唇肉被人亲肿了之后,字句含糊起来,总是很委屈。 但又因为自己是个男生,好像也无处伸冤那样,生生忍了下来,一种被哄住后特别好欺负的类型。 卫厉宥都不需要多认真去听,那些声音,就跟躲不掉的细雨一样,疯狂往此人/他/它耳朵里钻,然后燃起此人/他/它满身的燥意。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让那只狗咬得很可怜。 口水都被吃光了吧。 第 124 章 末世圈养 从那些‘口水’、‘舌头’、‘治愈系’的关键词里,整合出里面发生了什么,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卫厉宥依旧保持着那个紧贴在门上的姿势,五官拢在阴影里,冷峻的轮廓愈发鲜明。 不像是在听自己未婚妻被别的雄壮·魁梧の男人亲得呜咽的哭喘。更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而房间里,就是此人/他/它这次要刺杀的对象。 战场上的指挥官,的确是如此冷漠的人。 不过,此人/他/它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几条藤蔓却与此人/他/它不同,此刻显得十分暴躁,晃动着枝条,不断想要往紧闭的门缝里钻。 三楼原本晃眼的光线被几乎爬满楼道的绿色藤蔓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形态。 藤蔓在生气。 卫厉宥脸色阴沉,抓住手边想要往门里钻的藤蔓,警告似的,折断了一条藤蔓的尾端。 此人/他/它意味不明地盯着那段掉在地上的藤蔓,嗤笑,“会开花有什么用。” “只懂得咬人的狗现在都比你们受欢迎。” 没再有多余的动作,卫厉宥直接回了房间,关门时急促的模样,似乎想要借此来屏蔽隔壁传来的甜腻喘息声。 智商还不足以思考情绪问题的藤蔓缓慢蠕动着,早已习惯了卫厉宥阴晴不定的性格。 它们并不觉得这是在骂自己。 卫厉宥不升级,它们也就不厉害,卫厉宥骂它们,等于卫厉宥骂自己。 但对于为什么不受欢迎这件事,藤蔓在墙壁上打了个转,吞噬掉自己的断肢,又憋出朵比上次更大的紫色花朵。 还不够大。 它下次要长出能把那个人整个装住的花苞。 藏起来,藏起来。 …… 许家对于小儿子的教育谈不上用心,不过也足够教会此人/他/它怎么去保护自己。 尤其财是不外露这件事。 许玉潋在小学被人偷走糖果的时候就学到了。 虽然后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出现,没有人再敢招惹此人/他/它,此人/他/它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想到三人组口中狗血无比的末世剧情,为了不被别人抓起来研究,又或是当做血包使用,许玉潋难得谨慎了起来。 此人/他/它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约定,不把这件事随便告诉别人,也不要随便去治疗别人。 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好像不太信。 被此人/他/它勾着手指说一百年不许变也不信。 冷着那张脸任此人/他/它摆弄也不回话,一点反应都不给。 干什么啊。 才用了自己的异能,就给自己甩脸色的 真是反了天了。 许玉潋头次感受到被人用完就抛的憋屈,气得胸脯不停起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此人/他/它少爷脾气上来,细秀的眉立刻蹙了起来,扬起手不客气地甩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脸上。 轻巧的一声亮响。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下巴处添了三道抓痕。 猫爪似的。 教训人都谈不上气势,顶着这痕迹,走到外面最多也就是被人用调侃的眼神起哄几下。 但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看不出来。 此人/他/它还没消气,自己打的人,自己先红了眼眶,抿着被人吻成烂红的唇肉,质问:“吾说了不会告诉别人就是不会告诉,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的” 又在叫哑巴说话。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坏脾气,如果说家里养出来的因素占三十,那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自己就得占个七十。 小时候还乖些,等到了初中高中,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护着,可以说是嚣张跋扈写满了全身。 全都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宠出来的。 所以这种时候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没顺着此人/他/它,此人/他/它就变得格外难过。 说到底,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被收养回来不就是为了伺候此人/他/它的吗的许玉潋恼火地想,别说什么新时代没有奴隶,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被此人/他/它坐了这么多年,要是不情愿,此人/他/它还能压着对方来给自己坐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还没什么动作,许玉潋脑袋里已经想出了对方要造反的无数种未来线,快把自己委屈死了。 毫无着落的双眉垂下来,实在是很可怜的小模样。 才搂着人哄骗般的亲近了一番,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心神都被此人/他/它的举动牵扯着,装模作样的无动于衷甚至没能坚持三分钟。 招惹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后果是吃了颗甜枣。 怎么会有人连在乎也表达得这么别扭,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隐蔽地呼吸着许玉潋身上的香味,神情是难以抑制的暗爽。 手里一凉。 是之前丢在旁边的手机。 也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来哄此人/他/它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了。 许玉潋扭开脸,耷拉嘴角不想再跟此人/他/它说话。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把手机屏幕朝上递过去,自己主动拉起此人/他/它的另一只手贴到脸上,纵容意味明显。 雄壮·魁梧の男人似乎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身体缺陷造就了性格沉稳,于是气质也总是如枯水一般沉默。 被打了之后,没什么反应,可当此人/他/它把许玉潋的手按住时,眼眸里的情绪显然是欢喜的。 许玉潋让此人/他/它半拉半压着转过身,被迫把屏幕上的字收入眼底。 看完,耳根都莫名晕了层红。 ‘吾听别人说,雄壮·魁梧の男人床上的话不能信。’ ‘一想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不小心说漏嘴,被别人利用,吾就忍不住担心。’ ‘不是故意不理你。’ ‘少爷,吾错了。’ ‘你打吾吧。’ 许玉潋低着头,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就直勾勾地看着此人/他/它。 视线缓慢移动着,从此人/他/它蓬松的发间,挪到此人/他/它脖颈处白皙的一小片肌肤。 一个怎么看都极为漂亮的小男生。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很少会对人动手。 此人/他/它讨厌亲自做事,那样让此人/他/它觉得很没气势。 没人知道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巴掌会是那样轻飘飘的一下,异能给此人/他/它带来的增幅似乎只有愈发敏感的身体。 白皙的指尖是莹润的,透着被褥里留下的暖香,指甲修剪过,连剥橘子都很费劲的长度,划在脸上身带来的根本不是痛楚。 更引人注目的是此人/他/它看向自己时的表情。 容貌精致的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愤怒令此人/他/它面颊上带满绯红,眉头蹙起,唇瓣恨恨紧咬。 瞪着人时模样娇痴忧郁,浑身都是少年未熟透的青涩感,鲜活极了。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无法肯定被打的那瞬间,此人/他/它想的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手好软,还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唇肉看着好软。 “你好笨。” 许玉潋不清楚身旁人的想法,原本紧蹙的眉心在看完那些话之后就缓和了。 此人/他/它打完人其实就有点后悔。 毕竟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任此人/他/它打骂的样子显得此人/他/它在欺负残疾人。 虽然这个残疾人早在初三就能单手抱此人/他/它上下楼一点汗都不出。 “你怎么还信这种啊的” 许玉潋觉得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好土。 此人/他/它当然知道第一句话的意思,当时在公交车上,此人/他/它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听见一对情侣调笑,里面就提到了这句。 可此人/他/它们和对方不一样啊。 此人/他/它又没睡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负责。 “难道吾站在地上说你才信吾的”许玉潋睨了此人/他/它一眼,显然已经被彻底哄好了,“吾才不打你,打你都怕变笨。”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连忙摇头。 ‘吾信少爷。’ …… 异能成了许玉潋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之间的小秘密。 别墅里除了卫厉宥,三人组里没人察觉到此人/他/它们之间变化的氛围。 末世之前许玉潋就跟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走得近,现在末世来了,许玉潋胆子小,黏人也很正常。 三人组早就羡慕习惯了。 唯一引起此人/他/它们注意的是变异动物似乎又开始进化了。 三人组出门频率比较低。 通过这段时间的磨炼,此人/他/它们已经把保命作为了第一要义,并不追求生活品质。 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负责给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收集处理物资,基本每天都会出门,当然,收获的物资也是很可观。 最初那段时间,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回来的时候基本都是毫发无损,但最近,三人组发现此人/他/它身上多了很多伤口。 每次回来整个人都好像和别人血拼了一场。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怪物的血,衣服是脏了个透,伤口大大小小的从破损的衣服里露出来,格外吓人。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武力值在此人/他/它们之中算是数一数二,如果外面的变异动物已经到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都无法应付的程度,那就说明此人/他/它们的生存难度还在提高。 三人组提心吊胆,卫厉宥脸色也很难看。 外面的怪物进化成什么样子暂且不提,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整出这副模样是想干什么,此人/他/它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回到房间估计就要卖惨。 此人/他/它的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那样心软,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然后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就可以变本加厉,像那天一样,对着许玉潋说眼泪太少了,根本不够,要小男生张着嘴,吐了舌头,喂到此人/他/它嘴里吃。 但还是不够。 伤口太多了。 不知道拿的什么杀鸡刀往自己身上乱割出来的伤口,恨不得没有一块好地,穿着衣服抱着人亲完了,又扯开衣服买弄自己,说这里的伤还没有好。 嘴巴都要亲肿了吧。 要对着喂水吗的还是说亲完嘴巴还要去吃下面,恨不得把此人/他/它的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整个团吧塞进嘴里,像吃什么很甜的水果一样嗦透了汁。 太恶心了。 指挥官握着的笔出现了几丝裂纹。 这样有心机的人,岳父岳母是怎么放心把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留在此人/他/它身边的,简直把此人/他/它的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骗了个透。 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算了。 俞柯狄和另外两人越聊越担心,看见指挥官坐在不远处,似乎思绪很重的模样,忍不住搭话,“卫先生,您那边有消息吗的” 卫厉宥敛眉,“什么消息。” 俞柯狄小心翼翼:“联邦会来营救您吗的” 之前此人/他/它们总是把目光放在许玉潋身上,不敢去冒犯卫厉宥,但显然以许家的能力,多半自顾不暇。 期盼许家,不如抱一下卫厉宥的大腿,刚好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此人/他/它们的胆子也被这末世锻炼了出来,开始想从指挥官这边下手。 卫厉宥没有给出此人/他/它确切答案。 “末世里联邦应该以群众为主,况且吾想,吾还不需要此人/他/它们来救吾。” 指挥官如同传闻那样,即便跟此人/他/它共处一室,还是让人觉得距离很远,压力颇大。 俞柯狄僵着背脊,几乎是靠着本能恭维了几句,直到卫厉宥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此人/他/它才终于缓过气,和另外两人对上视线,摇了摇头。 卫厉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把此人/他/它们的命放在眼里。 疯子。 根本不怕死的疯子。 …… 卫厉宥是联邦唯一指挥官,绝对称得上是备受瞩目的人物。 下属曾经最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卫厉宥为什么会同意这样一门联姻。 许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卫厉宥如果想要晋级,其实也无需外力帮助,偏偏此人/他/它就是接受了这门联姻。 此人/他/它们在吃饭的时候没少把这件事作为话题。 “听说那位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刚毕业呢……” “毕业不就刚好结婚,有什么奇怪的的” “刚高中毕业,好像恋爱都没谈过。” 一群人哑了声。 此人/他/它们都看过许玉潋的照片。 联姻消息一传出来,内部聊天软件就刷屏了。 是张在学校里,球赛中场休息时拍下的照片。 炎热的夏天,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只穿了件球服,靠着球场那个草绿色的铁网,勉强借着树荫睁开眼。 此人/他/它皮肤很薄,出了汗,肌肤洋溢着模糊的光波,青紫色的血管蔓延在此人/他/它侧开的脖颈处,血色像是从里面透出来的雾。 很多人围在此人/他/它旁边说话,此人/他/它不太耐烦地撩起头发,白皙面颊上,眼中那颗泪痣格外晃眼。 和白萝卜一样生嫩、青涩得一咬就出汁,又似乎有些辛辣脾性的漂亮青年。 这下此人/他/它们全明白了。 搞什么啊,原来是卫厉宥老牛吃嫩草。 只是下属们再明白,也不可能猜到此人/他/它们的指挥官私下会这么疯狂。 没人知道卫厉宥回到房间,扭头就借力,以矫健的身手翻进了隔壁房间的阳台。 房间主人还没回来,空气的香味淡了很多。 卫厉宥默不作声地脱下鞋,在不属于此人/他/它的卧室里走动,姿态娴熟,神情自然,似乎在检查自己的领地。 事实上此人/他/它已经来过很多次,但可能此人/他/它更熟悉的地方,是这间卧室的门口。 藤蔓兴奋地爬了出来,随着主人的动作,开始在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可能触碰过的地方胡乱贴蹭。 卫厉宥眼瞳转动,过于分明的眼白,让此人/他/它看起来有些非人的无机质感。 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似乎不爱叠被子。 暖黄的被子在床中间软软堆成一团。 枕头…… 卫厉宥捏住枕头一角想要抬起来,随即觉得不妥般,把枕头又放了下去。 并没有放弃的意思,此人/他/它转而自己主动低下头,十分考究地开始分析主人昨天洗头时用的洗发露味道。 此人/他/它猜想许玉潋睡姿可能会有点可爱。 会流口水吗的 是什么味道。 卫厉宥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此人/他/它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别人却知道。 没等这位阴晴不定的指挥官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房门处很轻飘的脚步声让此人/他/它视线动了动。 藤蔓抬起身,意识到什么后又缩了回去,藏进床角。 和此人/他/它的主人一样,躲了起来。 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远处。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丛,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玉潋有些担心电量能否撑到他脱离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间的缝隙,用力吸气后,往中间卡进了两根手指。 这点缝隙,远不足以让他从洞里钻出去。 许玉潋有些丧气地给藤蔓来了一刀。 浓郁夜色中许玉潋已是半盲状态。 因此也没发现藤蔓经过缓缓挪动后,在他身边的几根绿枝条你追我赶地开满了花。 还没放松几秒,许玉潋忽然绷紧了身。 他色厉内荏地回头,喝道:“谁在那?” 眼盲的情况下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锐,不再乱动,干扰许玉潋判断的声响消失,周围的一些微小动静也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显有道脚步声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潋潋?”脚步停顿了几秒,那人几步走近,许玉潋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线上,正想着反击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卫厉宥。”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认识的人。 许玉潋顿时松了口气。 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声求助道:“我本来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结果被这个东西袭击卡在了这里……你快想办法让我出来。” 卫厉宥用力推了下眼前这堵藤蔓织成的厚墙,随后往旁边走去,试图寻找这堵墙的边界。 许玉潋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于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完全看不到头,看来没办法直接砍开了。” 腰间传来点痒意,好像是卫厉宥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来观察他可活动的空间。略高的体温从对方指腹传来,卡在连体衣和小腹之间,许玉潋被上面的薄茧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着想要发出奇怪声音的冲动,皱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一直被卡在这里。” 他忽然停顿了下,不太自然补充了句:“勒得有点难受。” 虽然这面墙宽度不错,让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顶住,但挤压感还是有点难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着,是真的有点勒肉了。 卫厉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结出一块冰刃,“我尝试一下。” 许玉潋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对方的异能。 他缩了下脖子,不敢乱动了。 可这时候,墙后方传来扑通一声。 卫厉宥闷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没事吧?” 卫厉宥清楚他看不见,喘息过后,简单解释了现状:“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压制着我,我现在没办法挣脱……” 他半跪在那面墙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时离许玉潋更近。 那是个过于暧昧贴近的姿势。 正思考对策的小少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他听见身后人忽然说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凉。 宽松的工装裤滑落在地。 “卫厉宥!”许玉潋眼眸在那瞬间睁得浑圆,白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抱歉……” 卫厉宥皱着眉,说话声不太清晰。 许玉潋知道他声音的变化来源。 他崩溃地抓紧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点。” 卫厉宥哑声道:“它压着我的头。” 许玉潋甚至没办法责骂卫厉宥。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侧的那点凉意,是来自于束缚住他的藤蔓。 热气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颤栗,许玉潋羞耻地并着膝盖,想要遮挡的手迫于墙面格挡,只能无力地摁着墙壁,试图借力让自己离身后的热度再远一点。 卫厉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挣扎。 他从来没见过小少爷穿这样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来得……让人呼吸加速。 款式简单的连/体衣没有需要保护隐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着肉/色的布料紧卡在髋骨之上,没有再向下延伸,将其余轻微臌/胀的线条展露无疑。 很符合年纪的青涩,像极了湖边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离远一点,或许能把颜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开始作怪了。 许玉潋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小腿肚打着颤,绷直了足尖,勉强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卫厉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张脸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带着点凉意,滑在温软的肌肤上,轻易压出片小窝。 都是男人,许玉潋就不信对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点。 他羞耻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开一点,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热气,很奇怪!” 卫厉宥不着痕迹,鼻腔缓慢深吸,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冷峻帅气的面容看起来充满情/欲,“我现在被藤蔓控制,很难移动,你觉得难受的话,需要我停止呼吸吗?” 小少爷来的路上折腾出了汗,莹润的光泽覆在皮肤上,似乎都打湿了那点弧线。深黑的布料,洇湿后泛着腥腻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卫厉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强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冲动。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静地开口询问,“是我呼出的气太热了吗?” 许玉潋:“……” 这种时候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吗,大可不必告诉他。 许玉潋奋力岔开话题:“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尴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变成了淡粉色。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了。 多么可怜的小模样,卫厉宥该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藤蔓把我们禁锢在这里,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可能它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卫厉宥说,“如果我们能完成,也许它就会放我们走了。” 不是没有道理。 许玉潋尽量忽略自己墙后的尴尬模样,声音有点抖:“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厉宥这次没有回答,许玉潋却再次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连/体衣‘啪嗒’响了下。 “!” 许玉潋懵了。 连/体衣原本紧绷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沟处总是会把那夹进去一点,走路的时候磨得很难受。 他还思考过会不会被磨破的事。 结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带弹性的一小块,直接轻打在了他从未触碰过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始痉/挛。 光洁的腿部绷紧一瞬,很快无/力地垂在地面,不时发着抖,润/湿了腹部处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这样的触碰了,可藤蔓似乎刚得了趣,将那被夹住的布料扯开,卫厉宥被按了上去。 许玉潋意识回归后几秒后才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今晚不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只是这次,不对得有点离谱了。 他几乎是惊叫出声。 “我是直男!” 卫厉宥之前可能还会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现在给不出回答。 他神情认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战略计划那样认真,仔仔细细地模仿着某种动作开始动作。 卫厉宥这样的人虽然冷漠,但在学生时代,的确是各种老师心里最优秀的学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卫厉宥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取悦小少爷的方法。 指腹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出入,带上了层厚茧,哪怕是很轻的动作,也足够让未尝情/事的小少爷难以承受。 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 卫厉宥漫不经心地捧住他颤栗的后腰,根本不担心对方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极为小心地,轻轻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来学习以后经常会接触的新东西吧。 过了多久? 许玉潋思绪模糊地听见有人说。 “好像完成了。” 男声从身前传来,腰间一松,许玉潋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视线涣散无比,纤长眼睫在泪水中粘连成一缕缕,一张昳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十分糟糕,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珠在无数次冲/击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烂不堪。 随便谁来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 卫厉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去洗个澡吧。”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卫厉宥被关在浴室外,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说道:“外面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第 125 章 末日圈养 房门推开,几本书先闯了进来。 随即跟着的,是张有些狼狈的漂亮脸蛋。 许玉潋才从书房回来,被热得不行。 鼻尖沁了点汗珠,腮边扑了层分,嘴里吐着热气,穿着背心短裤,清清凉凉地走进了房间。 末世没有网络,很多之前的娱乐途径都没有了,许玉潋只能靠着看书打发时间。 偏偏这里的书房沙发一点也不舒服。 许玉潋想了半天,决定拿上几本回房间看。 别墅不是此人/他/它常待的地方,以前估计只有此人/他/它父母会偶尔过来度假,书房里根本没准备几本许玉潋感兴趣的图书,全是各种外文还有译文名著。 这么一来,挑书也成了困难。 今日的天气恰好转热,许玉潋本来穿着外套,在书房走那么一遭,浑身都开始冒汗,再回来,外套也丢在那了。 卫厉宥看不见此人/他/它现在是什么模样。 只能从骤然浓郁的香味里猜测,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刚才去做了些什么。 此人/他/它转头,许玉潋恰好走到床边。 比起沙发和飘窗,现在的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似乎更喜欢在床上休息。 卫厉宥狭长眼眸轻眯了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结果下一秒,许玉潋踢到床底的拖鞋就踹到了此人/他/它的身上。 “好累……” 许玉潋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倦倦地把自己蜷缩到床头,翻开了一本书。 从书房到卧室没几步的距离,抱这些书回来,还是让此人/他/它有些累了。 极夜笼罩下,分不清白天黑夜,人的精力也受到影响,变得很容易犯困。 当然,按照常理,极夜还会让人暴躁易怒。 不过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太乖了。 至少卫厉宥是这样觉得的。 此人/他/它把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找许玉潋治疗的过程全部归为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哄骗。 但又忍不住想,如果此人/他/它受伤,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会不会也乖乖地坐在此人/他/它的怀里,用那双总是不爱落在此人/他/它身上的双眼,湿润润地看向此人/他/它。 或许此人/他/它该让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明白一件事。 末世里,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哪种毫无异能的废物,除了充当炮灰,根本没有其此人/他/它利用价值。 此人/他/它不断消耗异能去治疗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是件吃力又不讨好的苦差事。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总要死的。 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不能因为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待在此人/他/它身边更久,就把选择错误地放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身上,此人/他/它应该学会去选择一个更好的保护伞。 指挥官躲在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的床底,听着那轻缓的呼吸声,自己的气息却逐渐乱了起来。 藤蔓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 潮水般从房间边缘蔓延开来,无数条尖端混乱地在地上打转,但目的地又完全相同地指向了床上困倦打盹的青年。 许玉潋在学校是很认真的类型。 晦涩的语句此人/他/它也会毫不吝啬地花费时间思考,不过手上拿的这本书,对于刚成年的此人/他/它来说,实在有点太困难了。 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给此人/他/它新换的床单又刚好熏上了此人/他/它最喜欢的助眠香。 许玉潋拿着书,眼皮逐渐下沉。 粉白面颊陷在鹅绒枕头里,纤长的眼睫轻轻投落,遮住光线,往此人/他/它身上蒙了层恬静的白晕。 就在许玉潋即将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刻,脚踝处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湿凉的触感。 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远处。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丛,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玉潋有些担心电量能否撑到他脱离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间的缝隙,用力吸气后,往中间卡进了两根手指。 这点缝隙,远不足以让他从洞里钻出去。 许玉潋有些丧气地给藤蔓来了一刀。 浓郁夜色中许玉潋已是半盲状态。 因此也没发现藤蔓经过缓缓挪动后,在他身边的几根绿枝条你追我赶地开满了花。 还没放松几秒,许玉潋忽然绷紧了身。 他色厉内荏地回头,喝道:“谁在那?” 眼盲的情况下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锐,不再乱动,干扰许玉潋判断的声响消失,周围的一些微小动静也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显有道脚步声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潋潋?”脚步停顿了几秒,那人几步走近,许玉潋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线上,正想着反击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卫厉宥。”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认识的人。 许玉潋顿时松了口气。 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声求助道:“我本来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结果被这个东西袭击卡在了这里……你快想办法让我出来。” 卫厉宥用力推了下眼前这堵藤蔓织成的厚墙,随后往旁边走去,试图寻找这堵墙的边界。 许玉潋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于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完全看不到头,看来没办法直接砍开了。” 腰间传来点痒意,好像是卫厉宥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来观察他可活动的空间。略高的体温从对方指腹传来,卡在连体衣和小腹之间,许玉潋被上面的薄茧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着想要发出奇怪声音的冲动,皱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一直被卡在这里。” 他忽然停顿了下,不太自然补充了句:“勒得有点难受。” 虽然这面墙宽度不错,让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顶住,但挤压感还是有点难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着,是真的有点勒肉了。 卫厉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结出一块冰刃,“我尝试一下。” 许玉潋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对方的异能。 他缩了下脖子,不敢乱动了。 可这时候,墙后方传来扑通一声。 卫厉宥闷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没事吧?” 卫厉宥清楚他看不见,喘息过后,简单解释了现状:“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压制着我,我现在没办法挣脱……” 他半跪在那面墙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时离许玉潋更近。 那是个过于暧昧贴近的姿势。 正思考对策的小少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他听见身后人忽然说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凉。 宽松的工装裤滑落在地。 “卫厉宥!”许玉潋眼眸在那瞬间睁得浑圆,白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抱歉……” 卫厉宥皱着眉,说话声不太清晰。 许玉潋知道他声音的变化来源。 他崩溃地抓紧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点。” 卫厉宥哑声道:“它压着我的头。” 许玉潋甚至没办法责骂卫厉宥。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侧的那点凉意,是来自于束缚住他的藤蔓。 热气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颤栗,许玉潋羞耻地并着膝盖,想要遮挡的手迫于墙面格挡,只能无力地摁着墙壁,试图借力让自己离身后的热度再远一点。 卫厉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挣扎。 他从来没见过小少爷穿这样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来得……让人呼吸加速。 款式简单的连/体衣没有需要保护隐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着肉/色的布料紧卡在髋骨之上,没有再向下延伸,将其余轻微臌/胀的线条展露无疑。 很符合年纪的青涩,像极了湖边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离远一点,或许能把颜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开始作怪了。 许玉潋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小腿肚打着颤,绷直了足尖,勉强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卫厉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张脸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带着点凉意,滑在温软的肌肤上,轻易压出片小窝。 都是男人,许玉潋就不信对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点。 他羞耻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开一点,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热气,很奇怪!” 卫厉宥不着痕迹,鼻腔缓慢深吸,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冷峻帅气的面容看起来充满情/欲,“我现在被藤蔓控制,很难移动,你觉得难受的话,需要我停止呼吸吗?” 小少爷来的路上折腾出了汗,莹润的光泽覆在皮肤上,似乎都打湿了那点弧线。深黑的布料,洇湿后泛着腥腻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卫厉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强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冲动。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静地开口询问,“是我呼出的气太热了吗?” 许玉潋:“……” 这种时候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吗,大可不必告诉他。 许玉潋奋力岔开话题:“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尴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变成了淡粉色。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了。 多么可怜的小模样,卫厉宥该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藤蔓把我们禁锢在这里,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可能它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卫厉宥说,“如果我们能完成,也许它就会放我们走了。” 不是没有道理。 许玉潋尽量忽略自己墙后的尴尬模样,声音有点抖:“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厉宥这次没有回答,许玉潋却再次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连/体衣‘啪嗒’响了下。 “!” 许玉潋懵了。 连/体衣原本紧绷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沟处总是会把那夹进去一点,走路的时候磨得很难受。 他还思考过会不会被磨破的事。 结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带弹性的一小块,直接轻打在了他从未触碰过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始痉/挛。 光洁的腿部绷紧一瞬,很快无/力地垂在地面,不时发着抖,润/湿了腹部处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这样的触碰了,可藤蔓似乎刚得了趣,将那被夹住的布料扯开,卫厉宥被按了上去。 许玉潋意识回归后几秒后才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今晚不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只是这次,不对得有点离谱了。 他几乎是惊叫出声。 “我是直男!” 卫厉宥之前可能还会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现在给不出回答。 他神情认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战略计划那样认真,仔仔细细地模仿着某种动作开始动作。 卫厉宥这样的人虽然冷漠,但在学生时代,的确是各种老师心里最优秀的学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卫厉宥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取悦小少爷的方法。 指腹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出入,带上了层厚茧,哪怕是很轻的动作,也足够让未尝情/事的小少爷难以承受。 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 卫厉宥漫不经心地捧住他颤栗的后腰,根本不担心对方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极为小心地,轻轻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来学习以后经常会接触的新东西吧。 过了多久? 许玉潋思绪模糊地听见有人说。 “好像完成了。” 男声从身前传来,腰间一松,许玉潋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视线涣散无比,纤长眼睫在泪水中粘连成一缕缕,一张昳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十分糟糕,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珠在无数次冲/击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烂不堪。 随便谁来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 卫厉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去洗个澡吧。”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卫厉宥被关在浴室外,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说道:“外面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对于今天反常的高温来说,实在是个很好的解暑用具。 还没脱离睡意的思绪迟缓地运作着。 许玉潋眨了眨眼,头发有些可爱地胡乱翘起。 如果它不是上次把自己包裹起来的那些藤蔓的话。 许玉潋:的! 此人/他/它被藤蔓吓到,踩在过分丝滑的床单上,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许玉潋鞋还没穿上,慌不择路地试图逃离这个藤蔓包围的房间,可此人/他/它刚低头,就发现地上每一处都爬满了比此人/他/它手腕还粗的藤蔓。 整间卧室都被藤蔓环绕了起来。 绿油油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墙纸是什么颜色。 像是个为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特意定做的笼子。 藤蔓开始悄无声息地开花。 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远处。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丛,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玉潋有些担心电量能否撑到他脱离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间的缝隙,用力吸气后,往中间卡进了两根手指。 这点缝隙,远不足以让他从洞里钻出去。 许玉潋有些丧气地给藤蔓来了一刀。 浓郁夜色中许玉潋已是半盲状态。 因此也没发现藤蔓经过缓缓挪动后,在他身边的几根绿枝条你追我赶地开满了花。 还没放松几秒,许玉潋忽然绷紧了身。 他色厉内荏地回头,喝道:“谁在那?” 眼盲的情况下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锐,不再乱动,干扰许玉潋判断的声响消失,周围的一些微小动静也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显有道脚步声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潋潋?”脚步停顿了几秒,那人几步走近,许玉潋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线上,正想着反击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卫厉宥。”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认识的人。 许玉潋顿时松了口气。 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声求助道:“我本来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结果被这个东西袭击卡在了这里……你快想办法让我出来。” 卫厉宥用力推了下眼前这堵藤蔓织成的厚墙,随后往旁边走去,试图寻找这堵墙的边界。 许玉潋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于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完全看不到头,看来没办法直接砍开了。” 腰间传来点痒意,好像是卫厉宥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来观察他可活动的空间。略高的体温从对方指腹传来,卡在连体衣和小腹之间,许玉潋被上面的薄茧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着想要发出奇怪声音的冲动,皱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一直被卡在这里。” 他忽然停顿了下,不太自然补充了句:“勒得有点难受。” 虽然这面墙宽度不错,让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顶住,但挤压感还是有点难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着,是真的有点勒肉了。 卫厉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结出一块冰刃,“我尝试一下。” 许玉潋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对方的异能。 他缩了下脖子,不敢乱动了。 可这时候,墙后方传来扑通一声。 卫厉宥闷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没事吧?” 卫厉宥清楚他看不见,喘息过后,简单解释了现状:“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压制着我,我现在没办法挣脱……” 他半跪在那面墙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时离许玉潋更近。 那是个过于暧昧贴近的姿势。 正思考对策的小少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他听见身后人忽然说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凉。 宽松的工装裤滑落在地。 “卫厉宥!”许玉潋眼眸在那瞬间睁得浑圆,白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抱歉……” 卫厉宥皱着眉,说话声不太清晰。 许玉潋知道他声音的变化来源。 他崩溃地抓紧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点。” 卫厉宥哑声道:“它压着我的头。” 许玉潋甚至没办法责骂卫厉宥。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侧的那点凉意,是来自于束缚住他的藤蔓。 热气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颤栗,许玉潋羞耻地并着膝盖,想要遮挡的手迫于墙面格挡,只能无力地摁着墙壁,试图借力让自己离身后的热度再远一点。 卫厉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挣扎。 他从来没见过小少爷穿这样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来得……让人呼吸加速。 款式简单的连/体衣没有需要保护隐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着肉/色的布料紧卡在髋骨之上,没有再向下延伸,将其余轻微臌/胀的线条展露无疑。 很符合年纪的青涩,像极了湖边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离远一点,或许能把颜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开始作怪了。 许玉潋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小腿肚打着颤,绷直了足尖,勉强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卫厉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张脸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带着点凉意,滑在温软的肌肤上,轻易压出片小窝。 都是男人,许玉潋就不信对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点。 他羞耻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开一点,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热气,很奇怪!” 卫厉宥不着痕迹,鼻腔缓慢深吸,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冷峻帅气的面容看起来充满情/欲,“我现在被藤蔓控制,很难移动,你觉得难受的话,需要我停止呼吸吗?” 小少爷来的路上折腾出了汗,莹润的光泽覆在皮肤上,似乎都打湿了那点弧线。深黑的布料,洇湿后泛着腥腻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卫厉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强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冲动。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静地开口询问,“是我呼出的气太热了吗?” 许玉潋:“……” 这种时候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吗,大可不必告诉他。 许玉潋奋力岔开话题:“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尴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变成了淡粉色。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了。 多么可怜的小模样,卫厉宥该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藤蔓把我们禁锢在这里,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可能它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卫厉宥说,“如果我们能完成,也许它就会放我们走了。” 不是没有道理。 许玉潋尽量忽略自己墙后的尴尬模样,声音有点抖:“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厉宥这次没有回答,许玉潋却再次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连/体衣‘啪嗒’响了下。 “!” 许玉潋懵了。 连/体衣原本紧绷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沟处总是会把那夹进去一点,走路的时候磨得很难受。 他还思考过会不会被磨破的事。 结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带弹性的一小块,直接轻打在了他从未触碰过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始痉/挛。 光洁的腿部绷紧一瞬,很快无/力地垂在地面,不时发着抖,润/湿了腹部处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这样的触碰了,可藤蔓似乎刚得了趣,将那被夹住的布料扯开,卫厉宥被按了上去。 许玉潋意识回归后几秒后才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今晚不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只是这次,不对得有点离谱了。 他几乎是惊叫出声。 “我是直男!” 卫厉宥之前可能还会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现在给不出回答。 他神情认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战略计划那样认真,仔仔细细地模仿着某种动作开始动作。 卫厉宥这样的人虽然冷漠,但在学生时代,的确是各种老师心里最优秀的学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卫厉宥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取悦小少爷的方法。 指腹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出入,带上了层厚茧,哪怕是很轻的动作,也足够让未尝情/事的小少爷难以承受。 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 卫厉宥漫不经心地捧住他颤栗的后腰,根本不担心对方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极为小心地,轻轻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来学习以后经常会接触的新东西吧。 过了多久? 许玉潋思绪模糊地听见有人说。 “好像完成了。” 男声从身前传来,腰间一松,许玉潋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视线涣散无比,纤长眼睫在泪水中粘连成一缕缕,一张昳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十分糟糕,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珠在无数次冲/击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烂不堪。 随便谁来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 卫厉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去洗个澡吧。”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卫厉宥被关在浴室外,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说道:“外面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无路可走。 许玉潋慌张极了。 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脱身,此人/他/它赤着脚,在床垫上胡乱走了几步,床垫被此人/他/它踩出了点吱呀声。 轻盈,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应该是没什么重量的。 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有点挑食,腰间的尺寸,是此人/他/它每每看一眼都忍不住咂舌的纤细。 随即传到耳边的,是一些零碎的、从唇齿边溢出的含糊泣音。 最开始喊出一个音节的时候,还有些失声。 只能听见一点点气音。 ——很怕吗的 现在还只是爬到床边没敢乱碰的藤蔓和主人统一了内心活动。 清楚记得上次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流泪的模样,藤蔓不蠢,这次出场,它想尽量把自己表现得无害一点。 但它显然小瞧了自己。 包裹房间的样子比上次缠住许玉潋时更可怕。 卫厉宥用手稍微撑起了身,时机差不多了,此人/他/它并不想把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吓坏。 许玉潋却不给此人/他/它机会。 在此人/他/它爬出来前,恐慌地叫出一个名字。 “覃、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之前被藤蔓裹得动弹不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都说小偷来偷东西之前会踩点。 这些怪物吃人之前也会提前踩点吗的 那上次踩好了,这次是不是就要吃掉此人/他/它了。 眼眶不知不觉就含满了泪水。 不过比泪水先触碰到藤蔓的,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眼疾手快挥来的军刀。 泛着寒光的刀刃接住了青年柔软的泪珠。 恍若掐出了法诀。 可能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真的有什么法术。 那些名字从此人/他/它嘴里吐出来,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不然为什么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会出现得那么快。 卫厉宥重新躺了回去。 脸色难看得仿佛要杀人。 此人/他/它知道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在害怕时的第一选择肯定不会是自己,但此人/他/它没料到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会来得那么快。 藤蔓无言。 它没有痛觉,但生长的速度没有雄壮·魁梧の男人砍得快,看着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泛红的鼻尖,它很快做出了决定。 藤蔓毫无反抗地被覃辞砍落尾端,十分沮丧地将憋出来的几朵花留在床上后就缩回了它主人身边。 一藤一人。 十分沉默地躺在床底。 周身充斥着失败者的萎靡氛围。 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委屈害怕的哭诉更是令此人/他/它们内心一揪。 “呜……” 许玉潋被吓得不轻,看都不敢多看那些藤蔓碎枝一眼,整个人埋进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哭都哭得很乖,很小声的,像是根本不敢哭出来,生怕再把怪物惹来。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眉眼冷肃,其中的杀意,大概是恨不得将方才的藤蔓千刀万剐。 此人/他/它刚从外面狩猎回来。 按照以往,此人/他/它可能会回得再晚一点。 只是刚好今天的变异动物很好解决,再加上顾忌着多次使用异能会让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变得虚弱,此人/他/它没耽搁,直接回了别墅。 如果来晚了一步。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黑眸愈发阴沉。 “太坏了,你一定要把它杀掉……” 羽睫被泪水润湿,蔫哒哒地垂下来。 许玉潋把自己哭得很糟糕,可又无法否认,此人/他/它这副模样有些另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但欣赏这种美的代价太大了。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舍不得。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带着点凉意的吻落在此人/他/它的发间,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温柔。 …… 卫厉宥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天之后,许玉潋几乎成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小尾巴,别墅里很难看见此人/他/它单独行动的身影。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在迷雾散开的时候出去狩猎,许玉潋就跟着此人/他/它一起去。犯困了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睡,一定要乌萨奇使者·覃辞愧陪在旁边才可以。 那间卧室许玉潋似乎也不敢去了。 此人/他/它的东西全部搬进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房间放着,把卧室上了锁,看着估计是不会再重新打开。 卫厉宥彻底失去了此人/他/它的小邻居。 也许是上位者的身份让此人/他/它自大,行事方案没有经过紧密推算就开始实行。 得到失败的结果,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不是此人/他/它们这种被子弹射穿胸口还能面不改色的怪物。 此人/他/它柔软、天真,是超出此人/他/它们认知的,平时难以接触到的小甜糕。 卫厉宥开始反思自己那天的行为。 心中又忍不住怨怼此人/他/它自己。 尤其是藤蔓。 为什么要长成那么一副丑样子。 别墅里其此人/他/它人不明白为什么指挥官突然像个怨夫似的,一张脸整天都臭得不成样子。 此人/他/它们也清楚最近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走得很近。 不过也不完全是最近,其实自从此人/他/它们住进这个别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会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关系又亲密了一点。 虽然以前也很亲密,但,只要多加观察就会发现,现在的程度,是极其令人面红耳赤的。 那种下意识地触碰和维护,作为未婚夫,卫厉宥不舒服很正常。 三人组越想越忍不住摇头。 卫厉宥本来就没入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眼,刚来的时候不争取,等到今天才觉得心酸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这种八卦在末世是极其轻松的话题。 可惜三人组没能思考这个问题太久—— 俞柯狄出事了。 此人/他/它们当天去山顶寻找猎物的时候遇到了发狂的变异蛇,俞柯狄运气差,让那条蛇缠住,咬掉了半条命。 此人/他/它们很果断地砍掉了俞柯狄被咬的那只腿,可不知道是不是变异种的原因,俞柯狄回到别墅的时候,整个人看着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毒素抑制住了,此人/他/它还不会死,并且神智还很清醒。 但也就是这个清醒,让此人/他/它变得格外痛苦。 尤其是当此人/他/它们三人进到别墅里。 看见客厅暖黄温馨的灯光打开,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在跟另外两个雄壮·魁梧の男人吃饭。饭桌上是此人/他/它们不敢奢想的、热气腾腾的变异肉。 已经经过处理,空气里全是那股香味。 而此人/他/它们身上全是污秽,泥土和血液混合在一起,逃跑的时候头发上沾满了树叶。 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凭什么的 三人组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似乎清楚自己的结局左右不过是死路一条,此人/他/它们开始把所有错误归结于眼前几人。 “吾知道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地下储物室里全是物资。” 俞柯狄目光怨恨。 当初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说别墅里没有物资的时候,此人/他/它们就知道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是在骗人。 来之前此人/他/它们就听家里人说过了。 许家为了让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对生日派对满意,准备了许多进口空运过来的食物,零食、水果、蔬菜,各种蛋肉……就等着让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挑选。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表情是毫不掩饰的狰狞,“吾们现在落到这种地步,根本没办法出去狩猎,况且外面这么危险,你们总不能看着吾们去死。” 俞柯狄身上的血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此人/他/它们,外界的危险。储物室里既然有食物,那此人/他/它们在这里当个缩头乌龟又怎么样的凭什么那么小气! 此人/他/它们又不是不会还。 等家里把此人/他/它们救出去……等家里…… 许玉潋懵了下。 什么地下储物室的 这个别墅之前根本没人常住,哪里会像此人/他/它们说的那样,有什么物资。 被面前血腥的场面惊到,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面色发白,不安地拽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手臂,想要寻求安抚。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挡在此人/他/它身前,示意三人组跟此人/他/它到书房里谈。 俞柯狄清楚雄壮·魁梧の男人们顾忌着小·乌萨奇大帝·少爷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冷笑几声,让另外两人把此人/他/它抬了过去。 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从书房里出来,许玉潋赶紧跟了上去。 “你答应了此人/他/它们什么的”此人/他/它有些担心,纠结地抿着唇,“你知道吾们底下储物室根本没有东西吧。” 许玉潋没遇到过这样复杂的情况。 几人的情绪反扑对于此人/他/它来说,是从未考虑过的事。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在许家待了这么多年,很多许玉潋没接触过的事物,其实都是此人/他/它在处理。 这种情况,对于此人/他/它来说很好解决。 此人/他/它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可以说方才在场的几人里,只有许玉潋是个爱心软的。 但考虑到如果得知来到派对的朋友,因为此人/他/它的冷漠惨死,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可能会留下阴影疏离自己。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会看在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份上给此人/他/它们最后一点宽容, ‘吾答应给此人/他/它们14天的时间休养,期间提供食物帮忙寻找离开的途径。但14天之后,别墅里不会再是此人/他/它们的归宿。’ 手机屏幕在夜色泛起冰冷光线。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想起方才小·乌萨奇大帝·少爷被打断的午餐,面色不虞。 ‘此人/他/它们虽然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的朋友,但此人/他/它们太没用了,留在这里只会拖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 ‘少爷,不要治疗此人/他/它们。’ ‘只对吾用异能吧,吾会保护好你。’ 许玉潋抿着唇,想起之前此人/他/它们因为异能爆发过的小矛盾。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还是不放心自己。 但其实,此人/他/它刚才看着断了只腿的俞柯狄,完全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异能。 这里是末世,此人/他/它不是圣母。 更不是个笨蛋。 俞柯狄几人对着雄壮·魁梧の男人们都那么凶,此人/他/它疯了才会想去帮忙。 许玉潋仰起脸,和低头看向此人/他/它的雄壮·魁梧の男人对上视线,咬了咬唇:“吾知道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手上的动作在阴影里不太明显。 许玉潋像是看见了,又更是像靠着此人/他/它那点弯下腰,难掩焦虑的表情里揣摩出来的意思。 ‘你会觉得吾很坏吗的’ “不会。”许玉潋几乎没有思考就得到了答案,“此人/他/它们死了也没关系。” 死。 不远处,卫厉宥仔细揣摩着这个字眼,忽然发觉这是所有手段中最为有力的方式。 第 126 章 末世圈养 没分到储物室里的东西,几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满。给俞柯狄处理伤口还不忘骂几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 此人/他/它们显然不是什么好人,这时候却当上了君子,痛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没有人性,道德沦丧。 俞柯狄面色惨白盯着门外,扯起嘴角,打断此人/他/它们同仇敌忾的氛围,“没有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在,你们以为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真的会管吾们死活的” 估计是没想到俞柯狄会反着训此人/他/它们,有人表情难看起来。 “吾们是替你抱不平……” “想找死就继续骂,最好骂到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耳朵里。” 刚吃下的止痛药还没生效,腿部钝痛不断刺进大脑,让俞柯狄声音都嘶哑了几分,此人/他/它疲惫地闭上眼,不想再管。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此人/他/它那把枪里到底有没有子弹。” 遇袭对几人造成的冲击力太大。 等缓过那阵劲,想起往日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手段,皆是讷讷闭上了嘴。 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远处。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丛,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玉潋有些担心电量能否撑到他脱离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间的缝隙,用力吸气后,往中间卡进了两根手指。 这点缝隙,远不足以让他从洞里钻出去。 许玉潋有些丧气地给藤蔓来了一刀。 浓郁夜色中许玉潋已是半盲状态。 因此也没发现藤蔓经过缓缓挪动后,在他身边的几根绿枝条你追我赶地开满了花。 还没放松几秒,许玉潋忽然绷紧了身。 他色厉内荏地回头,喝道:“谁在那?” 眼盲的情况下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锐,不再乱动,干扰许玉潋判断的声响消失,周围的一些微小动静也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显有道脚步声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潋潋?”脚步停顿了几秒,那人几步走近,许玉潋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线上,正想着反击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卫厉宥。”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认识的人。 许玉潋顿时松了口气。 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声求助道:“我本来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结果被这个东西袭击卡在了这里……你快想办法让我出来。” 卫厉宥用力推了下眼前这堵藤蔓织成的厚墙,随后往旁边走去,试图寻找这堵墙的边界。 许玉潋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于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完全看不到头,看来没办法直接砍开了。” 腰间传来点痒意,好像是卫厉宥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来观察他可活动的空间。略高的体温从对方指腹传来,卡在连体衣和小腹之间,许玉潋被上面的薄茧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着想要发出奇怪声音的冲动,皱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一直被卡在这里。” 他忽然停顿了下,不太自然补充了句:“勒得有点难受。” 虽然这面墙宽度不错,让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顶住,但挤压感还是有点难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着,是真的有点勒肉了。 卫厉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结出一块冰刃,“我尝试一下。” 许玉潋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对方的异能。 他缩了下脖子,不敢乱动了。 可这时候,墙后方传来扑通一声。 卫厉宥闷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没事吧?” 卫厉宥清楚他看不见,喘息过后,简单解释了现状:“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压制着我,我现在没办法挣脱……” 他半跪在那面墙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时离许玉潋更近。 那是个过于暧昧贴近的姿势。 正思考对策的小少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他听见身后人忽然说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凉。 宽松的工装裤滑落在地。 “卫厉宥!”许玉潋眼眸在那瞬间睁得浑圆,白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抱歉……” 卫厉宥皱着眉,说话声不太清晰。 许玉潋知道他声音的变化来源。 他崩溃地抓紧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点。” 卫厉宥哑声道:“它压着我的头。” 许玉潋甚至没办法责骂卫厉宥。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侧的那点凉意,是来自于束缚住他的藤蔓。 热气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颤栗,许玉潋羞耻地并着膝盖,想要遮挡的手迫于墙面格挡,只能无力地摁着墙壁,试图借力让自己离身后的热度再远一点。 卫厉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挣扎。 他从来没见过小少爷穿这样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来得……让人呼吸加速。 款式简单的连/体衣没有需要保护隐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着肉/色的布料紧卡在髋骨之上,没有再向下延伸,将其余轻微臌/胀的线条展露无疑。 很符合年纪的青涩,像极了湖边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离远一点,或许能把颜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开始作怪了。 许玉潋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小腿肚打着颤,绷直了足尖,勉强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卫厉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张脸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带着点凉意,滑在温软的肌肤上,轻易压出片小窝。 都是男人,许玉潋就不信对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点。 他羞耻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开一点,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热气,很奇怪!” 卫厉宥不着痕迹,鼻腔缓慢深吸,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冷峻帅气的面容看起来充满情/欲,“我现在被藤蔓控制,很难移动,你觉得难受的话,需要我停止呼吸吗?” 小少爷来的路上折腾出了汗,莹润的光泽覆在皮肤上,似乎都打湿了那点弧线。深黑的布料,洇湿后泛着腥腻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卫厉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强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冲动。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静地开口询问,“是我呼出的气太热了吗?” 许玉潋:“……” 这种时候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吗,大可不必告诉他。 许玉潋奋力岔开话题:“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尴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变成了淡粉色。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了。 多么可怜的小模样,卫厉宥该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藤蔓把我们禁锢在这里,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可能它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卫厉宥说,“如果我们能完成,也许它就会放我们走了。” 不是没有道理。 许玉潋尽量忽略自己墙后的尴尬模样,声音有点抖:“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厉宥这次没有回答,许玉潋却再次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连/体衣‘啪嗒’响了下。 “!” 许玉潋懵了。 连/体衣原本紧绷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沟处总是会把那夹进去一点,走路的时候磨得很难受。 他还思考过会不会被磨破的事。 结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带弹性的一小块,直接轻打在了他从未触碰过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始痉/挛。 光洁的腿部绷紧一瞬,很快无/力地垂在地面,不时发着抖,润/湿了腹部处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这样的触碰了,可藤蔓似乎刚得了趣,将那被夹住的布料扯开,卫厉宥被按了上去。 许玉潋意识回归后几秒后才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今晚不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只是这次,不对得有点离谱了。 他几乎是惊叫出声。 “我是直男!” 卫厉宥之前可能还会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现在给不出回答。 他神情认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战略计划那样认真,仔仔细细地模仿着某种动作开始动作。 卫厉宥这样的人虽然冷漠,但在学生时代,的确是各种老师心里最优秀的学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卫厉宥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取悦小少爷的方法。 指腹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出入,带上了层厚茧,哪怕是很轻的动作,也足够让未尝情/事的小少爷难以承受。 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 卫厉宥漫不经心地捧住他颤栗的后腰,根本不担心对方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极为小心地,轻轻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来学习以后经常会接触的新东西吧。 过了多久? 许玉潋思绪模糊地听见有人说。 “好像完成了。” 男声从身前传来,腰间一松,许玉潋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视线涣散无比,纤长眼睫在泪水中粘连成一缕缕,一张昳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十分糟糕,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珠在无数次冲/击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烂不堪。 随便谁来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 卫厉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去洗个澡吧。”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卫厉宥被关在浴室外,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说道:“外面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说到底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这人不就是小·乌萨奇大帝·少爷手下一条咬人最疼的狗的 跟此人/他/它讲道德,和找死没区别- 没人敢再去小·乌萨奇大帝·少爷面前搞幺蛾子。 最开始说好的事情,合计之下也做了让步。 别墅里乌龟似的躲了快一个星期,等努力做好了和变异物种正面对上的心理建设。 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照常出门进行日常狩猎时,另外两个没受伤的人一声不吭,跟在了此人/他/它后面。 此人/他/它们走后,别墅大门让风吹得巨响一声。 卫厉宥放下手中热好的牛奶,衬衫袖口半挽,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厨房。 没人注意到,此人/他/它向外踏出几步的功夫,脚边缠绕的藤蔓已经挪动到了门边。 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 藤蔓在含糊扭曲的风声呼啸中缓缓钻向迷雾,很快就消失在别墅。 卫厉宥已经开始制作第三种早餐。 等待途中,楼梯处传来窸窣的一点动静。 卫厉宥若有所觉抬起头,看清来人时很快弯起唇角,温声开口。 “被吵醒了吗的” 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远处。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丛,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玉潋有些担心电量能否撑到他脱离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间的缝隙,用力吸气后,往中间卡进了两根手指。 这点缝隙,远不足以让他从洞里钻出去。 许玉潋有些丧气地给藤蔓来了一刀。 浓郁夜色中许玉潋已是半盲状态。 因此也没发现藤蔓经过缓缓挪动后,在他身边的几根绿枝条你追我赶地开满了花。 还没放松几秒,许玉潋忽然绷紧了身。 他色厉内荏地回头,喝道:“谁在那?” 眼盲的情况下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锐,不再乱动,干扰许玉潋判断的声响消失,周围的一些微小动静也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显有道脚步声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潋潋?”脚步停顿了几秒,那人几步走近,许玉潋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线上,正想着反击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卫厉宥。”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认识的人。 许玉潋顿时松了口气。 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声求助道:“我本来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结果被这个东西袭击卡在了这里……你快想办法让我出来。” 卫厉宥用力推了下眼前这堵藤蔓织成的厚墙,随后往旁边走去,试图寻找这堵墙的边界。 许玉潋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于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完全看不到头,看来没办法直接砍开了。” 腰间传来点痒意,好像是卫厉宥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来观察他可活动的空间。略高的体温从对方指腹传来,卡在连体衣和小腹之间,许玉潋被上面的薄茧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着想要发出奇怪声音的冲动,皱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一直被卡在这里。” 他忽然停顿了下,不太自然补充了句:“勒得有点难受。” 虽然这面墙宽度不错,让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顶住,但挤压感还是有点难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着,是真的有点勒肉了。 卫厉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结出一块冰刃,“我尝试一下。” 许玉潋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对方的异能。 他缩了下脖子,不敢乱动了。 可这时候,墙后方传来扑通一声。 卫厉宥闷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没事吧?” 卫厉宥清楚他看不见,喘息过后,简单解释了现状:“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压制着我,我现在没办法挣脱……” 他半跪在那面墙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时离许玉潋更近。 那是个过于暧昧贴近的姿势。 正思考对策的小少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他听见身后人忽然说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凉。 宽松的工装裤滑落在地。 “卫厉宥!”许玉潋眼眸在那瞬间睁得浑圆,白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抱歉……” 卫厉宥皱着眉,说话声不太清晰。 许玉潋知道他声音的变化来源。 他崩溃地抓紧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点。” 卫厉宥哑声道:“它压着我的头。” 许玉潋甚至没办法责骂卫厉宥。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侧的那点凉意,是来自于束缚住他的藤蔓。 热气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颤栗,许玉潋羞耻地并着膝盖,想要遮挡的手迫于墙面格挡,只能无力地摁着墙壁,试图借力让自己离身后的热度再远一点。 卫厉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挣扎。 他从来没见过小少爷穿这样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来得……让人呼吸加速。 款式简单的连/体衣没有需要保护隐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着肉/色的布料紧卡在髋骨之上,没有再向下延伸,将其余轻微臌/胀的线条展露无疑。 很符合年纪的青涩,像极了湖边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离远一点,或许能把颜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开始作怪了。 许玉潋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小腿肚打着颤,绷直了足尖,勉强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卫厉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张脸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带着点凉意,滑在温软的肌肤上,轻易压出片小窝。 都是男人,许玉潋就不信对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点。 他羞耻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开一点,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热气,很奇怪!” 卫厉宥不着痕迹,鼻腔缓慢深吸,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冷峻帅气的面容看起来充满情/欲,“我现在被藤蔓控制,很难移动,你觉得难受的话,需要我停止呼吸吗?” 小少爷来的路上折腾出了汗,莹润的光泽覆在皮肤上,似乎都打湿了那点弧线。深黑的布料,洇湿后泛着腥腻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卫厉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强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冲动。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静地开口询问,“是我呼出的气太热了吗?” 许玉潋:“……” 这种时候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吗,大可不必告诉他。 许玉潋奋力岔开话题:“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尴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变成了淡粉色。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了。 多么可怜的小模样,卫厉宥该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藤蔓把我们禁锢在这里,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可能它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卫厉宥说,“如果我们能完成,也许它就会放我们走了。” 不是没有道理。 许玉潋尽量忽略自己墙后的尴尬模样,声音有点抖:“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厉宥这次没有回答,许玉潋却再次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连/体衣‘啪嗒’响了下。 “!” 许玉潋懵了。 连/体衣原本紧绷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沟处总是会把那夹进去一点,走路的时候磨得很难受。 他还思考过会不会被磨破的事。 结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带弹性的一小块,直接轻打在了他从未触碰过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始痉/挛。 光洁的腿部绷紧一瞬,很快无/力地垂在地面,不时发着抖,润/湿了腹部处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这样的触碰了,可藤蔓似乎刚得了趣,将那被夹住的布料扯开,卫厉宥被按了上去。 许玉潋意识回归后几秒后才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今晚不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只是这次,不对得有点离谱了。 他几乎是惊叫出声。 “我是直男!” 卫厉宥之前可能还会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现在给不出回答。 他神情认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战略计划那样认真,仔仔细细地模仿着某种动作开始动作。 卫厉宥这样的人虽然冷漠,但在学生时代,的确是各种老师心里最优秀的学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卫厉宥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取悦小少爷的方法。 指腹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出入,带上了层厚茧,哪怕是很轻的动作,也足够让未尝情/事的小少爷难以承受。 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 卫厉宥漫不经心地捧住他颤栗的后腰,根本不担心对方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极为小心地,轻轻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来学习以后经常会接触的新东西吧。 过了多久? 许玉潋思绪模糊地听见有人说。 “好像完成了。” 男声从身前传来,腰间一松,许玉潋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视线涣散无比,纤长眼睫在泪水中粘连成一缕缕,一张昳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十分糟糕,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珠在无数次冲/击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烂不堪。 随便谁来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 卫厉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去洗个澡吧。”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卫厉宥被关在浴室外,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说道:“外面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许玉潋半扶在楼梯边往下看,摇了摇头,“吾早就起来了,听见动静下来看一下。” 卫厉宥笑意僵硬,扶着大理石台面的手不动声色地抓紧了瞬,又很快松开,“这样。” 此人/他/它心中了然,清楚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肯定是在伺候完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洗漱后才舍得离开,肯定早早就把人哄醒了。 整天占着此人/他/它的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 简直阴魂不散。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卫厉宥面上还是摆出副松口气的模样。 英挺眉目在看向许玉潋时舒缓几分,说:“没被吓到就好。” 大概是睡得有些晕乎,勉强靠着时钟辨别出现在的时间,许玉潋接过牛奶喝了口,说话慢吞吞的:“此人/他/它们都出去了的”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带着两个人走了,俞柯狄还在二楼休息。” 所以现在是独处时间。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始在餐桌摆盘,“吾刚好准备吃早餐,要一起吗的” 在末世前也称得上是丰盛的早餐依次排列开来,很难让人相信,这些食物全部出自联邦指挥官之手。 许玉潋倒是习惯了。 这段时间基本上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和卫厉宥交替承担进厨房的任务。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用说,而卫厉宥也似乎默认了让此人/他/它蹭饭,所以此人/他/它们一块吃饭是经常的事。 此人/他/它不客气地指尖一点,使唤人:“吾想吃你面前的那份。” 外面起大风,气温反而上升了几度。 许玉潋今天穿得轻薄,圆领的白色短袖配及膝短裤,白嫩脸颊还压着睡痕。 坐在此人/他/它对面说要吃此人/他/它做的早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暖融融的软意。 有种莫名的婚后感。 卫厉宥推了下眼镜,好脾气地笑了笑,把餐盘递到了此人/他/它面前,“趁热吃。” 许玉潋向来吃饭细嚼慢咽,不算挑食,但胃口很小。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在这,没人管教此人/他/它让此人/他/它多吃一点,没多久此人/他/它就失去了吃饭的耐心。 “吃饱了的”卫厉宥看此人/他/它。 端着剩下的一点三明治,许玉潋在卫厉宥的注视下去了沙发。 此人/他/它半靠着抱枕,脱了袜子,旁若无人地翻看起前几天找出的那本杂志,见卫厉宥跟此人/他/它说话,勉强从书页后面露出双眼睛,点头,“嗯嗯。” 卫厉宥跟着放下碗筷,将窗户又拉紧了点,“天气还有点凉,帮你拿张毯子吧。” 似乎因为许玉潋在沙发休息,卫厉宥的活动范围也跟着固定在了一楼。 此人/他/它完全代入了丈夫的角色,开始为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忙前忙后。但看似体贴的殷勤下,那道阴沉的视线早已如蛛网一般笼罩住了青年。 过了会,许玉潋看了眼二楼的位置。 “俞柯狄吃了早餐吗的” 其实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不过极夜里,各种带有时间象征的称呼都有些模糊。 听起来不算奇怪,但夹带在里面的人名十分刺耳,卫厉宥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清楚。”此人/他/它说。 许玉潋抿着唇,想起俞柯狄那天的惨状,犹豫了会,“吾们要不要给此人/他/它送点吃的的” 卫厉宥仍记得俞柯狄当时冒犯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的言论,此人/他/它摇头冷淡道:“那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要考虑的事,跟你吾无关。” 跟这种人有交集,对于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来说没有益处。 在卫厉宥看来此人/他/它们就该跟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一样,趁着末世到来赶紧给自己选个不用抢号的墓地,那会是此人/他/它们的最好归宿。 卫厉宥撂下最后一句话:“别去管此人/他/它。” 餐桌上摆放的食材放进冰箱早就塞满了两个柜位,给俞柯狄分一点,完全是顺手的事。 许玉潋眼睫乱抖,有些心惊地低下了头。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令此人/他/它更清楚地认识到,站在此人/他/它面前的,是所属联邦的唯一指挥官,一个早就习惯杀戮的狠角色。 卫厉宥跟良善从来搭不上边。 许玉潋捏着手指,手心抑制不住的发凉。 此人/他/它有点想回房间一个人待着了……至少比跟卫厉宥在一起好,可一楼现在就此人/他/它们两个人,此人/他/它要是动,卫厉宥肯定会很快发现。 就在许玉潋决定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回来的下一秒—— 急促的敲门声响猛地传来,几乎要把大门砸破。 “出事了!”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此人/他/它、此人/他/它好像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两人浑身狼狈,脸色惨白,身上全是浓郁的血色,推开门便竭力般摔在了地上。 “吾们刚抓住头看不出模样的四脚怪物!周围全是白骨、骨头、很多骨头!本来此人/他/它走在吾们前面,然后!一条蛇……” 极度惊恐之下,两人断断续续说出的话听上去怪诞无比,偏偏这样的描述,的确是末世里有可能出现的东西。 许玉潋身上的薄毯掉了下来。 “怎么可能的”此人/他/它鞋袜都来不及穿,踉跄地跑的门边拽住对方领口,“你乱说话,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呢,叫此人/他/它出来见吾!” 一人神经质地撕扯自己的头发,颤抖着看向背后宛若黑洞的雾气里,“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被抓走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死了!” 身上流出的血混乱中弄脏了许玉潋的手臂,此人/他/它看也没看,眼睫毛湿漉漉粘连在一起,鼻尖瞬间红了。 “你们骗人,肯定是你们在骗人,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不可能死的!” 那两人没应此人/他/它的话,喘着粗气,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许玉潋,“吾们都会死。” “出事地点在哪的”卫厉宥把半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不动声色隔开此人/他/它们,“确定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没呼吸了吗的” 许玉潋眼睛一亮,心里又燃起点希望。 只要乌萨奇使者·覃辞愧还活着,哪怕受了重伤,能让此人/他/它治疗对方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两人眼瞳迟缓转动着,回想:“在山顶上。” “此人/他/它被那个东西抓走,吾们根本追不上,但那个情况谁能活下来。”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太天真了,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两人不置可否,甚至带上点调侃,血污遍布的五官扯起,“难道还能在关键时刻觉醒什么异能的” 那阵后怕过去,随之而来是扭曲的庆幸。 短短几天,高高在上漠视此人/他/它们的雄壮·魁梧の男人现在落得个比此人/他/它们更加凄惨的下场,怎么不叫人快意。 “没尸体就说明此人/他/它还活着,吾要去找此人/他/它。” 许玉潋瘪着唇压住哭腔,赶紧擦掉眼泪,回头去给自己穿鞋。 此人/他/它没注意到雄壮·魁梧の男人落在此人/他/它脚边的视线。 从门被推开到现在,卫厉宥一直很冷静,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漠然。 可许玉潋随便动作一下,此人/他/它又好像咬了钩的鱼,一个劲跟着走。 卫厉宥垂着眼,痒意无声滚过喉头。 小·乌萨奇大帝·少爷应该是很少会运动。 没见过阳光的皮肤在瓷面泛着玉似的光泽,挤压到的边缘位置,洇着胭脂色。 此人/他/它不管不顾地跑出来,足尖难免蒙了点灰。如果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在,或许已经捧着此人/他/它擦净灰尘,但现在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生死不明,没人会在意这些细节。 卫厉宥指尖动了动,想起之前因为担心小·乌萨奇大帝·少爷着凉,对方似乎会随时携带长袜。 纯白色,末端紧勒住小腿肚。 穿长裤看着不明显,如果是像今天这种,大概连袜边软蕾丝压出的深粉也能看得清楚。 卫厉宥想,某些方面的确可以向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学习。 许玉潋穿好鞋拿起手电,目标明确地朝着大门外走去,卫厉宥拦住此人/他/它,“外面不安全。” 许玉潋不肯回去,此人/他/它清楚这里没有人会再去找乌萨奇使者·覃辞愧,只有此人/他/它能去救对方。 许玉潋坚定道:“吾要去找此人/他/它。” 此人/他/它不能没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此人/他/它只有乌萨奇使者·覃辞愧了。 青年刚哭过,眸子亮晶晶地看人,眉眼鼻尖涌着靓丽的血色,那股子倔强在此刻就凸显得格外动人。 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委屈坏了。 顶着这幅模样,招人喜欢得要死,嘴上还在说这么好听的话。换作此人/他/它是乌萨奇使者·覃辞愧,恐怕爬也要爬着回来吧。 卫厉宥叹了口气:“你待着,吾出去看一下。”也许捡点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人体碎片回来,尊贵尊爱的妻子大人就能放弃再出去冒险的念头。 此人/他/它拉开门,正计划着让藤蔓弄点手指头回来,忽然察觉开门时的阻力好像不太对劲。 许玉潋跟在此人/他/它身后,眼眸瞬间睁大,“吾想跟你一起去……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的!” 此人/他/它们方才讨论的雄壮·魁梧の男人昏倒在门边。 暗红将此人/他/它的肤色再次镀深,身上无数道肉眼可见的致命伤把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唯一证明此人/他/它存活的,只剩微弱起伏的胸膛。 乌萨奇使者·覃辞愧爬回来了。 第 127 章 末世圈养 不过初冬,燕都已经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而下的雪花将天地都染成一片连绵无际的灰白,偶尔有狂风呼啸袭来,又卷起无数白色雪粒拍打窗沿。 顺亲王府内,一处极为精致的院子走廊处,却还站着一排侍女。 他们顶着寒风,脸和鼻子处都冻得通红,也不敢说一句抱怨的小话,反而十分认真地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少爷还未曾醒吗的” 一个面容稚嫩的小侍女轻声问着,下一刻便被领头的侍女瞪了眼。 这院子的主人——正是顺亲王府内那位性格极其恶劣、娇纵的小少爷。 但按照平时,小少爷就算脾气再坏,也定是不会对家中伺候他琐碎的人有什么苛责,也不会让他们寒冬腊月还非守着他不可。 只不过,今日的春池院里装的可不止小少爷一尊大佛。 “这不是你该管的!”领头的侍女语气严厉,下一刻又转为轻声细语:“少将军守着呢。”- 屋里屋外几乎是两个季节。 墙角处,正放着两个缠着金丝边的火盆,烧的是前几日皇帝赐下的兽金炭,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将整个屋子里都烘得暖融。 小少爷身体弱,受不得寒意,平日里又贪凉,所以每次小少爷睡下,下人们都会给他盖上厚厚一层被褥才敢走。 并且早上的时候还要记得给他撤一层被子,免得小少爷捂出汗来。 但今日好像无人记得要给小少爷撤下被子,又或是说,今早无人敢去惊扰那屋内二人。 过于温暖的环境让许雨莲睡得很不安稳,仿佛置身于火焰翻滚的热浪之中,被火舌一遍遍的舔舐。 嫩得汪汪额头上的发丝都被汗浸湿贴在脸颊,细长好看的眉微蹙,透着一股子闷热倦意。 四周安静得紧,除了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许雨莲只能听见有炭火燃烧而发出的零星爆裂声。 他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想要看清周围,但眼前却漆黑一片。倦意上涌,浓密羽睫颤抖着想要分开,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突然有一阵凉意从脸颊边传来,他困意未消,贪凉的本能让他不自觉地伸着脑袋要往凉快的地方凑去。 被枕住的手掌明显一僵,床边高大的男人也随之愣在了原地。 这种感觉对于常年在边疆随军征战的覃辞愧来说,太为陌生。 年仅二十岁的少将军,他此前摸过最柔软的事物还是一只小羊羔的肚子,但完全比不过现下他手里的一团软意。 手里的触感实在过于明显,小少爷养尊处优的脸颊软滑绵糯,像是一只乖巧的幼崽。 与之相反的,是覃辞愧越发僵硬的动作。 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他能清晰地闻到被子里的香气。 丝丝缕缕的,从小少爷身上传出的氤氲香气,混在凌厉的北风声里,混在温暖上升的空气中,缓缓地缠绕着在屋内。 心头莫名涌上些怪异的感觉,覃辞愧整个大脑都快要停止转动。 他本意是要掀开这被子,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受冻起床,可谁知这少爷抓住东西就枕。 许雨莲对谁都这样不设防吗的 这样的人放在边疆,大抵都不知道生死将近,睡梦中便丢了性命。 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过反差,让覃辞愧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日当街纵马的恶劣少爷。 还没等他捋清脑海中的思绪,床上的小少爷却突然睁开了眼。 “宿主,该醒了。” 冷冰冰的电子音总能轻易地将人唤醒。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毫无感情地发布着任务: 【此世界您的身份是:燕都纨绔,顺亲王府少爷,性格恶劣,脾气极坏。】 【世界背景:前几日您在街上纵马时,突然对少将军身上的玉佩起了贪意,抢夺未遂,反而落马,被摔得不轻。 由于王府与将军府交情不浅,大将军为表歉意,特地将少将军覃辞愧送入府中来照顾您。】 言简意赅的介绍完后,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音便停顿了会,给了自己的新宿主足够的消化时间。 许雨莲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但他终于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来到了任务世界。 【您的任务是:扮演恶毒反派欺压少将军,补充缺漏的世界线并促使主角攻受感情发展,让世界线变得完整。】 “现在站在你床边的就是您的任务对象,少将军覃辞愧。” 许雨莲顿了顿,尽量理解着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任务里的意思。 欺负……少将军的 一觉睡醒便要对别人不利,这让少年有些不忍心,便试探着说道:“一定要欺负吗的” “是的,您所扮演的角色在本世界缺失,导致世界线停滞不前。想要恢复,必须按照原定的设定去完成才行。” 这就是一定要欺负人的意思了…… 但许雨莲还是有些不太理解的地方,他有些迷茫地向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寻求答案:“怎么样算是欺负的” “一般来说,在保持人设的情况下,您的物理攻击和语言攻击都算是欺负。” 其实许雨莲还希望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能说得再详细些,他从来没做过类似“欺负”的事,但他觉得这样的问题听起来实在是有些笨。 他一向要面子,不想再开口问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便决定照着以前看过的例子那样做。 可刚一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许雨莲眼睫微微颤抖着,有些犹豫眨了眨眼。 “抱歉,宿主。因您体质较弱,故每个世界所扮演人物会相应拥有一些身体缺陷。” 冰冷的电子音平淡地说出这令任务忽然升至地狱难度的情况,令许雨莲不适地皱了皱眉。 “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特地为您挑选出了与主角羁绊较深,且符合条件的人物。这些人物所存在的身体缺陷都是由主角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这个世界里,您因少将军覃辞愧摔伤了眼,是眼部缺陷。” 床上,原本还迷糊着的精致少年强撑着支起了身子。 乌黑的发丝柔顺的从薄肩处一泻而下,垂落至身前,几缕不听话的黑发顺着睡得散乱的寝衣间流淌着。 覃辞愧看得出神,眼神也不自觉跟随着那几缕发丝游走着,而后落在少年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 虽然小少爷是出了名的纨绔,但就算是常年在边疆生活的少将军也不能否认,他的皮囊确实是极好的。 漂亮得……不像个男人。 覃辞愧一向最是瞧不起这样的人,手无缚鸡之力,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成不了事的小白脸罢了。 放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给这样的人一点眼神的。 安静的屋内,小少爷嫩得汪汪纤长的手指缓缓伸出。 下一刻,他突然发难,四周能让他随手将抓到的东西,都被他重重向外扔去。 覃辞愧还未回神,来不及躲闪,当场被小少爷胡乱用枕头砸了个正着。 吃个闷亏-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声响大得惊人,惹得几位侍女赶紧推开门。 她们小心翼翼地走近屏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胆子稍微大点的,探头去看。 只见那头,床幔层层叠叠,将人遮得只剩隐约轮廓,小少爷坐在床上倚着床头,而少将军对立而站,低着头,神色莫辨。 见小少爷没有受伤的样子,她又接着试探问:“公子,现下要洗漱了吗的” “洗!” 几名小侍女走近了后,才看清室内的一片狼藉。 原本盖在小少爷身上的被褥被故意丢落到床底,连着床头摆放的烛台也被打落在地上,轱辘轱辘地翻滚着。 小少爷似是气极,小口小口地急促呼吸着。 嫩得汪汪颊边还沾着乌黑发丝,仅着一身白色寝衣半坐在床上。 单薄背脊突显,像是天上来的仙人落难,一副狼狈又漂亮的模样。 几个侍女只偷偷那么瞧了一眼,便羞红着脸低下头去。 还有人偷偷看向那一堆杂乱被褥旁的少将军,暗自猜测小少爷刚刚估计是发脾气了。 小少爷虽说脾气恶劣又娇纵,但模样确实是燕都最为俊俏的少年郎。 现下就算盲了眼,也丝毫没折损他的形象,反而更添上一些清冷脆弱的味道。 惹人怜惜。 而另一边的少将军,虽说年轻有为,年仅二十便立下不少战功,当年一回朝便立马登上燕都那些小姐们的俊男榜。 不过。 她们可是站在小少爷这边的。 谁不知道就是覃辞愧害得小少爷掉马,摔伤了眼,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现在这会儿会在少爷这儿,还是昨晚被大将军压着过来的。 小少爷脾气也犟,昨日闹到府中来时好似提了什么条件,少将军没答应,就不接受大将军的道歉。 大将军和顺亲王谁也劝不动,就决定各退一步,留着覃辞愧在这儿照顾小少爷。 今早时少将军先在外面站了半响,怎么也不愿进寝室,直到她们估摸着小少爷真的快醒了,劝了半天才给劝了进来。 待几名侍女伺候完小少爷洗漱,便想着要给他换衣穿鞋。 只是刚到穿鞋那一步时,她们突然被小少爷制止了。 “退下吧。” 小少爷坐在床边,眼眸微阖,月白色的衣衫衬得他如月如玉,故意道:“少将军不是说来照顾我的吗的刚好。” “来给本少爷穿鞋吧。” 语气里含着些显而易见的轻蔑与恶意,似乎真的在把少将军当佣人使唤。 正在走出房门的几名侍女闻言赶紧低头,不敢去看少将军的表情。 “你确定要我来给你穿的”覃辞愧直接冷笑出了声。 他堂堂一个少将军,在外向来是被人伺候着的主子,在边疆是更有“活阎王”之称,试问谁人见了他不低头发抖。 这许雨莲居然敢这样要求他……当真是如他人说的那样,没点脑子。 覃辞愧双手握拳,青筋鼓起,恨不得当场将许雨莲揍得哭爹喊娘。 “那不然呢的”许雨莲理直气壮地反问,白玉似的双脚未着罗袜,无聊地晃了晃腿。 许雨莲看不见覃辞愧在哪,光听他的声音便觉得凶极。 要是放在以前,他遇到这种人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他秀气的脚趾不自觉微蜷,但面上并不露怯,语气淡淡。 “大将军可说了,你既然不答应把那玉佩给我,那你就要留在这儿给我老实待着。乖乖给我做事,我说什么,你就得去做什么。” “不然,本少爷可要去大将军那好好说道说道了。” 第 128 章 末世圈养 当日的情况确实是小少爷做的不对。 当街纵马违背当朝制定的管理条例,少说也是要被抓去关起来几日,真要说起来许雨莲难免被罚。 原主的性子被王府的人宠得无法无天,眼里哪有这样规矩。 那一日小少爷从发小那拿了匹汗血宝马,心情一好便冲上了街,结果恰好撞见了覃辞愧。 只一眼,小少爷便看上了覃辞愧腰间的玉佩。 想要去抢时却被男人眼疾手快地制止,结果马跑得太快,小少爷同覃辞愧拉扯之间来不及反应就摔下了马,将一双眼睛给摔伤了。 小少爷当场便昏了过去,被覃辞愧送回家后一醒来就开始哭闹不止,王爷和王妃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好叫来大将军商量。 大将军哪里擅长处理这样的事,胡子都快捋掉了几根。 他明知自己儿子没做错什么,何须要解决什么,可他儿子又直接的导致了人家手里的掌上明珠摔成了这个惨样子。 现在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自己儿子撒手不管啊…… 小少爷也不稀罕别的,心里憋着口气,说只要覃辞愧腰间的那块玉佩。 但这玉佩大将军他也做不了主,又让覃辞愧过来跟人亲自去说,果不其然覃辞愧直接拒绝了。 大将军连连叹气,但又不好说覃辞愧什么。 这一下子,小少爷可是真找着了出气孔,既然覃辞愧不愿意给他玉佩,那他就非要覃辞愧留下来照顾自己不可。 话一说出口,大将军直接拍掌答应了,生怕自己这暴脾气的儿子继续顶嘴招惹人家。 于是乎,许雨莲自觉站上了受害者的位置上,毫无顾忌,话语间甚至还敢故意用“伺候”二字来气覃辞愧。 本以为这个什么将军会气得破口大骂,可过了半响,他也没听见覃辞愧答话,只有几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着。 小少爷有些不安。 因为眼盲,他看不见覃辞愧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哪。 这反而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握。 他讨厌这种感觉,秀气的眉皱了皱,又忍不住开口想要教训几句。 “你这个当将军的,耳朵是不是不好……啊!” 可话才刚出口,他便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一只粗糙的手给拉住了。 这个动作实在冒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他惊呼一声,便挣扎着骂着要覃辞愧放开他。 覃辞愧早在刚刚,目光便没从小少爷身上离开过。 他目光停留在手中,喉结微动,语气不耐斥道:“乱动什么的” “不是少爷让我帮你穿鞋的的要是动的话,可就别怪我力气大,要跑去跟我爹告状了。” 他还记着今早被他爹赶着过来的憋屈,现在抓到机会,连照顾人也带着一股子怨气。 看不见也就算了,还被人抓着脚踝威胁,一向娇气的许雨莲哪里能忍,当下就委屈得要发脾气。 许雨莲一只脚被握住,就想着要拿另外一只脚踹人,最好是给覃辞愧踹坐到地上。但他自己一个没注意,重心不稳突然失去平衡,一下子便要往后倒去。 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许雨莲心忽的一空,只是反射性地用手撑在身后,堪堪半撑在床榻上。 身后长而浓密的墨发未束起,随着动作,瞬间在床上散落开来。 小少爷明显被吓着了。 一双清透水润的眼眸明显没有焦距,正直直地望着前方,纤长眼睫也没规律的乱颤着。 反应过来后,许雨莲自觉丢脸,怕覃辞愧嘲笑自己便想要先发制人,但还没等他开口骂人,覃辞愧却态度一变,低下身把他半抱了起来。 “小少爷,你要是再乱动,等会摔了我可不救你。” 原本许雨莲还想着自己误会了主角的性格,心中内疚,自己都如此对待他了,他还愿在自己摔倒的时候扶自己一把。 还没等他内疚完,便听见覃辞愧这样一句话。 秀气的眉又皱起,小少爷把原本粉润的唇抿得泛白,心里惦念着欺负人的任务,又骂他: “让你好好伺候,你就是这样伺候的吗!真是没教养!” 骂人的话说来说去也不过如此,比起覃辞愧在军营里听过的话,简直就是幼童斗嘴的程度。 这句话不仅没让人生气,反而惹得覃辞愧有些诧异地看向怀里的小少爷。 这小少爷,好像与传闻中所说不太一样…… 接下来不管小少爷再怎么骂,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由着覃辞愧以这样的姿势帮他把鞋穿上- 大概是有人通风报信小少爷让覃辞愧给自己穿鞋。 刚吃过早饭,顺亲王就把小少爷给叫了过去,让他对少将军多少客气些。 先不说少将军的爹是朝廷中最有分量的武将,少将军本身也是自带些军功的。 十几岁便见过血,要是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真把人惹急了,指不定得掉几层皮。 虽然顺亲王本意就是为了小少爷好,但小少爷哪里能想到这些,刚听没几句就有些不乐意听了。 他被家里宠着长大,还是头一次因为一个外人被他爹说教。 “爹,你怎么向着他不向着我呢!” 小少爷扯着顺亲王的袖子胡乱撒着娇,有些委屈地开口反驳。 “大将军都说啦,让覃辞愧他照顾我!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都是因为他!” “您都不心疼我吗的” 顺亲王自然是心疼的,他伸手摸了摸许雨莲的头发,轻声安慰他:“爹最心疼你,但是少将军是武将,手是用来打仗的,他哪里懂得照顾人。” “爹和娘得了空会多去看看你的,近绿和近叶也会一直照顾着你。昨天御医说了,你的眼睛只需要多修养一段时间,好好吃药就能好了。” 左说右说,还是不让他使唤覃辞愧。 小少爷不满极了,又想着从母亲那边入手,便又唤:“娘……” 王妃握着小少爷的手一下接一下的安抚着,但也没有松口,她虽一向宠着许雨莲,但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招惹上少将军。 “池儿,好好休养着,莫要再生事。等你眼睛好了,想去哪儿玩娘都应你。” 许雨莲生闷气了,谁也哄不好。 这一股气直到他回到春池院都没有散。 在他看来覃辞愧就是害他落马的罪魁祸首,但他爹娘竟然不让他刁难覃辞愧,还想要他好声好气的对覃辞愧。 这根本不可能! 小少爷秉着炮灰就该一直作死的理念,当天下午就开始计划着找覃辞愧的麻烦。 晚饭时,饭桌上摆着的全是小少爷最喜欢的菜和特地做出来的补品,香气四溢,近绿拿着碗,近叶拿着筷子,一人一边准备伺候小少爷吃饭。 “覃辞愧在哪的”许雨莲推了推近绿,问她。 近绿一愣,“少将军应该在客房用膳。” “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近绿和近叶两人偷偷对视,眼神交流,显然明白小少爷想做什么,但王爷和王妃特地交代过…… “没听见本少爷说话吗的”小少爷眨了眨眼,语气有些不开心:“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让他陪我吃个饭不行吗的” 最终她们还是把覃辞愧给找了过来,还没等她们再说什么,就被小少爷给赶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覃辞愧随意坐下,声音懒懒:“小少爷,这次又是怎么了的” 小少爷拿着筷子敲一下碗,“看不出来吗的陪本少爷吃饭。” 视线在小少爷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双清澈却毫无焦距的眼睛上,覃辞愧看着那长长的羽睫如蝶翼似的颤抖,莫名心痒。 “你看得见菜吗的能自己吃饭的” 这话说得直白且冒犯,放平时小少爷估计得气得不轻,但此时他怀着坏心思,并不在意。 “我看不见。”许雨莲朝着覃辞愧说话的方向看去,有些恶劣地开口: “所以,你来喂我吃饭。” 大概是早上已经见过同样的伎俩,覃辞愧此时倒是接受良好,顺从地挨着小少爷坐下了。 反倒是小少爷不太舒服,“你不要挨我这么近。” 他皱了皱眉,身子后仰,试图推开旁边这个紧紧挨着他的人。 但下一刻,他又被人揽了回去。 “做什么的你离我那么远的话,我怎么喂你吃饭的” 这话说得足够冠冕堂皇,叫小少爷无法反驳,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在许雨莲看不见的地方,覃辞愧嘴角翘得得意。 小少爷越不喜欢的事情他越要做,谁让小少爷先不讲道理的。边想着,他边随手夹了一筷子肉往许雨莲嘴边送,“来,吃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像是在招呼小狗。 许雨莲冷哼一声,问道:“你夹的什么菜的” “不先告诉我夹的什么菜就让我吃,你就是这样伺候的的我可不是什么都吃的。” 是,你这金贵人连胃都是金贵的,满桌好菜还要挑。 覃辞愧又看了眼满桌的菜,没有哪一样不是色香味俱全,暗暗吐槽,小少爷真是难伺候。 他嘴上顺着许雨莲:“小少爷,我夹的菜是莲房鱼包。” 这可合了小少爷的意,他有些得意地将头扭开,装作讨厌的样子,“我不喜欢这个菜,重新夹!” 那点小心思怎么逃得过覃辞愧的眼睛。 他默不作声吃掉筷子上的肉,恶趣味地又用他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别的菜。 “小少爷,这次我夹的是三色水晶丝。” “不喜欢!” 一顿饭吃得闹腾极了,覃辞愧夹什么小少爷就说不喜欢什么,非要他重新夹。 覃辞愧也不和他计较,小少爷不吃他就直接吃掉。 结果就是大部分菜都进了覃辞愧的肚子里,小少爷说吃饱的时候他还怀疑地看了眼小少爷的肚子。 怎么不仅脸小,连胃口都这么小。 真好养活。 许雨莲正在脑海里找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分享着自己刚刚做的坏事,像小朋友似的等着夸奖:“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我今天不仅欺负主角让他帮我穿鞋,还让他伺候我吃饭了!” “我今天刁难了他好多次,感觉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啦。” “您做的很好。”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听不出其中情绪,但仍足以令小少爷感到开心。 “我会再接再厉的!” 许雨莲自小体弱,自小便是娇生惯养着的,养成了娇气又粘人的性子,但可惜的是他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岁数便倒在了病床上。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说能给他一次健康生活的机会,他便欢欣答应了。 就算扮演的坏角色身体有什么缺陷,他也不觉得难以接受,这已经比他当初的身体好太多了。 这样一个娇气的小少爷有时候却又格外的乖巧懂事。 进来收拾饭桌的人是近绿,她看着仍坐着的两人,有些犹豫地开口:“少爷,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覃辞愧瞧了她一眼,并没有作声。 身旁的小少爷像是才反应过来,“确实该歇息了。”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往屋内走,还不忘拉着覃辞愧让他给自己带路。 “那少将军您……” 近绿话还没说完就被许雨莲打断。 “你随便去拿张被子来,要薄的。今晚覃辞愧就睡我这。” 现在可是正值冬季,夜半时分还常常飘雪,本就几近冰冻的气温一降再降,晚上只用一床薄被……怕是不被冷死也要冻掉三层皮。 第 129 章 末世圈养 手电筒在刚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远处。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丛,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玉潋有些担心电量能否撑到他脱离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间的缝隙,用力吸气后,往中间卡进了两根手指。 这点缝隙,远不足以让他从洞里钻出去。 许玉潋有些丧气地给藤蔓来了一刀。 浓郁夜色中许玉潋已是半盲状态。 因此也没发现藤蔓经过缓缓挪动后,在他身边的几根绿枝条你追我赶地开满了花。 还没放松几秒,许玉潋忽然绷紧了身。 他色厉内荏地回头,喝道:“谁在那?” 眼盲的情况下听觉似乎会变得格外敏锐,不再乱动,干扰许玉潋判断的声响消失,周围的一些微小动静也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显有道脚步声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腰间传来点痒意,好像是卫厉宥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来观察他可活动的空间。略高的体温从对方指腹传来,卡在连体衣和小腹之间,许玉潋被上面的薄茧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着想要发出奇怪声音的冲动,皱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一直被卡在这里。” 他忽然停顿了下,不太自然补充了句:“勒得有点难受。” 虽然这面墙宽度不错,让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顶住,但挤压感还是有点难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着,是真的有点勒肉了。 卫厉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结出一块冰刃,“我尝试一下。” 许玉潋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对方的异能。 他缩了下脖子,不敢乱动了。 可这时候,墙后方传来扑通一声。 卫厉宥闷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没事吧?” 卫厉宥清楚他看不见,喘息过后,简单解释了现状:“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压制着我,我现在没办法挣脱……” 他半跪在那面墙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时离许玉潋更近。 那是个过于暧昧贴近的姿势。 正思考对策的小少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他听见身后人忽然说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凉。 宽松的工装裤滑落在地。 “卫厉宥!”许玉潋眼眸在那瞬间睁得浑圆,白净的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抱歉……” 卫厉宥皱着眉,说话声不太清晰。 许玉潋知道他声音的变化来源。 他崩溃地抓紧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点。” 卫厉宥哑声道:“它压着我的头。” 许玉潋甚至没办法责骂卫厉宥。 “潋潋?”脚步停顿了几秒,那人几步走近,许玉潋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线上,正想着反击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卫厉宥。”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是认识的人。 许玉潋顿时松了口气。 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声求助道:“我本来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结果被这个东西袭击卡在了这里……你快想办法让我出来。” 卫厉宥用力推了下眼前这堵藤蔓织成的厚墙,随后往旁边走去,试图寻找这堵墙的边界。 许玉潋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于是问:“有什么发现吗?” “这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完全看不到头,看来没办法直接砍开了。”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侧的那点凉意,是来自于束缚住他的藤蔓。 热气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颤栗,许玉潋羞耻地并着膝盖,想要遮挡的手迫于墙面格挡,只能无力地摁着墙壁,试图借力让自己离身后的热度再远一点。 卫厉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挣扎。 他从来没见过小少爷穿这样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来得……让人呼吸加速。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房间里,卫厉宥被关在浴室外,他靠在门边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说道:“外面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 浴室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卫厉宥舔了下唇:“我已经在储物室那里放了几桶水了,卧室和二楼的浴室里也准备好了,之后还需要就跟我说吧。” 许玉潋张了张嘴,哑然道:“谢谢。” “没必要跟我说谢谢,这都是我该做的。”卫厉宥好像笑了下,他说:“你也不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尴尬。” “应该没有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以后要疏远我吧。” “……”许玉潋把自己埋进水里,耳根通红,似乎之前残余的快/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听到卫厉宥的声音,就让他腰间有点发软。 卫厉宥很自然地开口:“我们是未婚夫妻,那些事迟早会做的。潋潋,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彻底不回答了。 轻笑了声,卫厉宥敲了敲浴室门,叮嘱道。 “小心呛水。” 款式简单的连/体衣没有需要保护隐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着肉/色的布料紧卡在髋骨之上,没有再向下延伸,将其余轻微臌/胀的线条展露无疑。 很符合年纪的青涩,像极了湖边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离远一点,或许能把颜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开始作怪了。 许玉潋喉间溢出几声呜咽,小腿肚打着颤,绷直了足尖,勉强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卫厉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张脸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带着点凉意,滑在温软的肌肤上,轻易压出片小窝。 都是男人,许玉潋就不信对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点。 他羞耻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开一点,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热气,很奇怪!” 卫厉宥不着痕迹,鼻腔缓慢深吸,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冷峻帅气的面容看起来充满情/欲,“我现在被藤蔓控制,很难移动,你觉得难受的话,需要我停止呼吸吗?” 小少爷来的路上折腾出了汗,莹润的光泽覆在皮肤上,似乎都打湿了那点弧线。深黑的布料,洇湿后泛着腥腻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卫厉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强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冲动。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静地开口询问,“是我呼出的气太热了吗?” 许玉潋:“……” 这种时候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吗,大可不必告诉他。 许玉潋奋力岔开话题:“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这了。” 尴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变成了淡粉色。 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可能就是现在了。 多么可怜的小模样,卫厉宥该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藤蔓把我们禁锢在这里,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可能它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卫厉宥说,“如果我们能完成,也许它就会放我们走了。” 不是没有道理。 许玉潋尽量忽略自己墙后的尴尬模样,声音有点抖:“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卫厉宥这次没有回答,许玉潋却再次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连/体衣‘啪嗒’响了下。 “!” 许玉潋懵了。 连/体衣原本紧绷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沟处总是会把那夹进去一点,走路的时候磨得很难受。 他还思考过会不会被磨破的事。 结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带弹性的一小块,直接轻打在了他从未触碰过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始痉/挛。 光洁的腿部绷紧一瞬,很快无/力地垂在地面,不时发着抖,润/湿了腹部处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这样的触碰了,可藤蔓似乎刚得了趣,将那被夹住的布料扯开,卫厉宥被按了上去。 许玉潋意识回归后几秒后才察觉到不对。 事实上今晚不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只是这次,不对得有点离谱了。 他几乎是惊叫出声。 “我是直男!” 卫厉宥之前可能还会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但他现在给不出回答。 他神情认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战略计划那样认真,仔仔细细地模仿着某种动作开始动作。 卫厉宥这样的人虽然冷漠,但在学生时代,的确是各种老师心里最优秀的学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卫厉宥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取悦小少爷的方法。 指腹因为常年在战场上出入,带上了层厚茧,哪怕是很轻的动作,也足够让未尝情/事的小少爷难以承受。 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 卫厉宥漫不经心地捧住他颤栗的后腰,根本不担心对方发现他的不对劲,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极为小心地,轻轻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来学习以后经常会接触的新东西吧。 过了多久? 许玉潋思绪模糊地听见有人说。 “好像完成了。” 男声从身前传来,腰间一松,许玉潋跌落在温暖的怀抱里。 他抬起头,视线涣散无比,纤长眼睫在泪水中粘连成一缕缕,一张昳丽的脸蛋此刻看起来十分糟糕,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珠在无数次冲/击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烂不堪。 随便谁来都能看出他经历了什么。 卫厉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去洗个澡吧。” 第 130 章 末世圈养 外出那晚给许玉潋带来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如果不是别墅上上下下就那么点位置,吃饭睡觉根本躲不开,恐怕他藏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主动出现在卫厉宥面前。 卫厉宥渐渐失去了耐心。 他愿意给小妻子一些消化的时间,但不代表他能接受小妻子对自己长时间的忽略。 难以接受,尤其是,在忽略他的期间,小妻子一直陪着覃辞愧。 卫厉宥真不明白。 覃辞愧为什么不能直接死掉,白白让他吃掉小妻子那么多口水。 一如往常趁着出门时间听完下属提交上来的汇报,站在别墅外,卫厉宥盯着二楼亮起的台灯,思考片刻,手中凝出熟悉的冰刃。 …… “卫厉宥?” 许玉潋从房间出来,在楼梯间就闻到了一大股血腥味。 上次闻到这么重的味道,还是在覃辞愧出事那天。 这时候也没时间去考虑尴不尴尬的问题了。 三两步跑向三楼的位置,许玉潋推开门,在浴室里找到了气味来源。 “潋潋,你怎么来了?” 卫厉宥半阖着眼靠在浴缸,手臂上绷带随便包扎过后,大半都散到了地面。 伤得最重的位置是他的腹部,四五条割痕从胸前贯穿小腹,流出来的血液把浴缸里的水全部染成了红色。 “……” “你神经病啊,伤口不包扎在这里泡血浴?” 许玉潋急忙拉着男人离开浴缸,“快出来,没看见你的伤口还在出血吗!” “你刚从覃辞愧那过来吗?” 卫厉宥顺着他的话坐到了床边,冷着脸,眸色暗暗看向许玉潋。 失血过多带来的惨白面色让卫厉宥看上去有些颓废,他说:“我以为你不会管我,所以没包扎。” 包扎人人都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许玉潋忍不住皱了皱眉,没太听懂卫厉宥的意思,仍是点点头,“嗯,我刚才在二楼,你看见了?” 卫厉宥视线在他微肿的唇肉上停留几秒,没回答。 许玉潋拿来绷带,刚准备给他上药,卫厉宥忽然制止了他的动作。 男人表情不明,淡声道:“过一会我用异能冻住伤口就不会流血了。” 许玉潋不解地站起身,皱眉问他:“卫厉宥,你到底想干嘛。” “今天我猎到了很多新食物,还找到了许多蔬菜,够我们接下来吃上半个月。” 卫厉宥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愿意每天用异能给昏迷的覃辞愧治疗,那我呢。上次地下室,我受伤之后你没有管我,这次也是吗?” “覃辞愧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我想要你多看看我。” 短短几句发言,许玉潋被他惊得愣在了原地,羽睫无助地抖了瞬,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异能?” 卫厉宥沉默几秒:“覃辞愧的恢复情况不是人体能自然修复的。” 许玉潋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有点尴尬,“哦……那你很聪明啊。” “?” 卫厉宥脸色黑沉,似乎身体已经绷到极限,许玉潋话音刚落,看见他腹部的伤口再次涌出了血。 许玉潋急急忙忙把绷带递过去,安慰道:“拿着,我没有说你不可以啊。” 卫厉宥立马抬起了头。 “我可以吗?” 许玉潋抿着唇对上男人发亮的眼睛,眨了眨眼,忽然有种好像哪里不对的感觉。 得到许可后,卫厉宥给自己包扎的动作快得根本不像是受了伤的人。 许玉潋被他半抱到怀里,听他问:“你是怎么治疗覃辞愧的?” 不等许玉潋回答,他腰间一紧,下巴尖让人稍稍抬起,卫厉宥含住他的唇瓣,啄吻之中轻声开口:“这样吗?” 许玉潋就让男人半哄半骗地亲了好一会。 他心中并不排斥和对方亲吻,有上次的事在前,只是亲一下,和平时普通的治疗没有差别,他也就随卫厉宥去了。 但这好像让卫厉宥养成了某种不太好的习惯。 之后的每天,每当卫厉宥从外面回来,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抱着他亲一会。随后和寻常家庭那样,烹饪、吃饭、坐在房间内享受休息时间。 晚上他们会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带着彼此的体温入眠。 那已经脱离了普通治疗的范围,许玉潋隐隐察觉到对方如影随形的视线里似乎有他不了解的情绪。 “卫厉宥。” 卫厉宥正在厨房里做晚餐,闻声抬起头,“嗯?” 许玉潋好奇道:“你有喜欢过谁吗?” 卫厉宥有些讶异地停下了动作。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小妻子嘴里听见这么句话。 “当然有。”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卫厉宥回答:“接吻了。” “谁啊?”许玉潋若有所思,他撑着脸,缓缓掀起眼睫,小脸乖巧,“不会是我吧?” 卫厉宥轻笑了声,“我喜欢你这件事,似乎比你对未婚夫说这样的话更正常吧?” “你呢?”卫厉宥朝他走过去,过于鲜明的体型差可以让他轻易将许玉潋单手抱在怀中,“有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的事。” 许玉潋严肃地抿起唇,解释道:“我是直男,你不是吗?” “直男不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这话直接把小少爷问倒了,他试探地看向卫厉宥,“直男可以和男人在一起?” “我不肯定,但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很早之前就这样想了。”卫厉宥顺着他的话进行思考,“当时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我明明从小学就一直被人夸帅。” 小少爷不满意他的发言。 卫厉宥红“我没思考过直不直的问题……如果直是指直线,我或许是一条指向你的直线。” 许玉潋“噫”了声,从卫厉宥怀里跳下来跑进房间,“你好肉麻。” 卫厉宥缓步跟在羞恼的小少爷身后,“可以接吻吗?” “不可以!” “今天受了很严重的伤,也不可以吗?” 卫厉宥口中很严重的伤,似乎为了换取什么,可以说是非常严重。 这次他的伤口甚至能看见里面的血肉。 许玉潋完全没察觉到男人在回来之前身上有这么可怖的伤口,他压根没有闻到血腥味。 直到回到房间,他才忽然发觉到异样。 普通的治疗已经不起作用了。 …… 小少爷很难肯定自己是不是直男。 他现在只敢肯定,他找到了自己异能利用最大化的方式。 当他迷迷糊糊被卫厉宥抱起来,睁开眼时,吸引到他的不是对方愈发加快的动作,而是男人身上已经恢复如初的伤口。 许玉潋一直不理解他这个治愈系异能的具体触发方式,所以隔天,许玉潋准时准点地来到了二楼客房。 他准备在覃辞愧身上试试看。 虽然覃辞愧处于昏迷状态,没办法和卫厉宥做相同的事,但之前…… 卫厉宥不是还有用过别的方法吗? 有点太难为情了。 青年俊秀的脸庞从进门开始就带着红晕,为了今天的事,他还特地换了身衣服。 “你要是醒来可别怪我,我是为了救你……” 睡裙雪白,垂在裙边的足尖却比霜雪更为晃眼,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在地面。 许玉潋拢起裙摆,纤密羽睫在面颊羞怯地落下片阴影,轻坐上了覃辞愧胸口。 这感觉和那晚完全不同。 隔着面墙什么都看不见,好像被怎么弄都无所谓。 但现在不一样。 灯光明亮,身下人轮廓清晰,是他熟悉的长相,而且,他还需要靠自己主动坐上去。 极其微妙的感觉上涌,以致于身体无需多余的抚/慰就已经有了反应。 捏着裙摆的手指紧了紧,边缘压得有些泛白,咬住下唇,许玉潋膝盖撑在枕头边缘,稍微往前挪了点。 他嘴里还碎碎念着:“只是为了治病而已……” 睡裙是很常规的款式,类似直筒长款,像是普通的加长短袖,不过增加了几分弹性。 以鸭子坐的姿势,几乎是刚坐下裙摆已经绷到了腿/根,拉直的睡裙布料撑在男人的下半张脸上,恰好挡住陷入肤/肉的高/挺鼻梁。 雪白肤肉透着健康的粉晕,在小少爷不得其法的胡乱动作中,还没磨几下,腿/心便洇了层水光。 许玉潋难耐地皱起眉心,这对他来说难度实在太大了。 耐心在不断重复的动作里告罄。 纤薄的一节腰肢发抖。 最开始还会注意不把重量压在覃辞愧身上,到了后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屁/股毫无顾忌地直接坐在了对方脸上。 许玉潋觉得自己为了覃辞愧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虽然他坐人是仗着覃辞愧醒不过来才这样,但他愿意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毕竟覃辞愧的脸实在不是个很好的位置,呼气也好热,烫得他有些难受。 许玉潋叹了口气,刚想着要不今天就先到这。 下一秒,落在腿/心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他若有所觉地低下头,男人眼瞳漆黑,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鼻尖还顶在里/面。 许玉潋:“……” 这下是彻底坐不下去了。 小少爷慌慌张张地想要起身,就差连爬带滚地往床边走了,只是这样一来,空无一物的裙摆也跟着落入了男人眼中。 ‘少爷。’ 刚醒来的人,张开嘴做出的第一个口型,似乎并没有什么尊重的味道。 不知存的什么心,说完那句话,他直接拉住了许玉潋,在许玉潋没站稳重新坐回去后,像是他自己主动在吞吃什么似的。 覃辞愧主动伸出舌/头,含住了那处颜色浅淡的小巧物件。 “啊,那里、那里不行……!” 青年眼睛睁大,唇瓣张合着,接近崩溃地呜咽出声。 小少爷天生没有体毛,就连这种位置也长得格外精致,细细尝过,也只能吃到一嘴的甜腥味。 覃辞愧没想到昏迷这么久,醒来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份惊喜等着他。 当然,也不是没有坏消息。 指间摸到微/肿的软/肉,沾着点湿润,手指能很轻松地挤入里面。他的小少爷昨天干了坏事,还要带着别人的东西来见他。 覃辞愧剑眉轻挑起。 自己昏迷的日子,那个疯子就是这样哄骗小少爷的吗。 【完结】 第 131 章 末世圈养(完) 覃辞愧大病初愈,四肢许久不动弹,有几分生锈似的僵硬。 许玉潋被他忽然地苏醒吓到,还没收拾好脑子里乱糟糟的心情,匆忙中往床下跑,回头看见覃辞愧捂着自己的伤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就又迷迷糊糊地走了回去。 “还是不够吗?”许玉潋犹豫地触碰着纱布下的伤口,男人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可不能再出差错。 覃辞愧用脸凑过来靠在他掌心,利落的白发长长了点,不怎么刺手,他骨相优越,偏向西方人的深陷眼窝抬眼看人时,压迫感很强。 可许玉潋只觉得对方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犬类。 他没办法拒绝覃辞愧,迷迷糊糊,被带着继续往下做了。 许玉潋不知道覃辞愧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男人开始还藏着点情绪,后来便完全不掩饰他的烦躁。 犬牙随着舔舐不断留下痕迹,他想要把所有卫厉宥触碰过的位置都用自己的气味再掩盖一次。 那种感觉很奇怪。 倒不是说跟对方做这种事。 许玉潋对自己的异能彻底无话可说,鉴于直与弯之间的和平地带,他现在已经能够温和接受这些事。 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是因为他的判断能力,引起的心理混乱。 覃辞愧病得太久,许玉潋已经习惯了他昏迷不语的那段时间。 骤然醒来,他一下子竟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抱着自己的人在主导着这场情事,还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幻想。 跟之前那样,由他自己进行的亲吻,完全把覃辞愧当做取乐的玩具那样。 显得过于不知羞了。 都怪异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许玉潋晕乎地被颤下几滴眼泪,很快消失在男人卷来的舌尖里。 …… 小少爷心善,对周围的人向来包容。 覃辞愧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重伤近一个月,末世之中,谁都清楚这是最有力的死亡宣告,偏偏许玉潋没有哪天想过要放弃他。 说要救他,于是许玉潋就真的没有一天离开,在夜盲症的情况,依旧要为了他去寻找水源。 像是被困在孤岛引颈受戮的天鹅,仰着脸凑近,洁白圣洁的手指无知无觉地安抚着外来者,懵懂地为对方献出了自己的所有。 恐怕卫厉宥是最清楚,他是如何在别墅里,一天天被人吻熟的。 独占治愈系异能者。 覃辞愧在这种情况下醒不过来都难。 卫厉宥也曾考虑过要不要再给这人下一次毒,不过许玉潋似乎很在意这只狗。 好吧,他不是那种没有肚量的丈夫。 卫厉宥决定放他一条生路。 看在他是小妻子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份上。 但现在他又有点后悔了。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对话。” 卫厉宥冷冷地打量面前的人,对方口中的威胁在他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藤蔓是我的异能你能怎样,是我想杀你,你又能怎样?” “告诉许玉潋?” “你不会是个只会告状的懦夫吧。” 覃辞愧十分平静,提起笔,白纸黑字落在卫厉宥面前—— ‘你猜小少爷如果知道那个藤蔓是你,会又什么反应。’ 卫厉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金属敲击的上膛声格外清晰。 “外界的情况现在只有我清楚,联邦总队以及支队,大大小小的生存基地,我所拥有的任何一点资源都足够保护他一辈子。” “你去告诉他之后呢,想让我采取什么手段。” 指挥官面对小少爷之外的人,从来不是愿意听别人沟通调解的类型。 他崇尚利益至上,为了达到目的,旁人的生命也只不过是手指一动的事。卫厉宥口中的威胁在他眼中很小儿科,但恰好,掐中了他的死穴。 这让他不得不找出些办法来制止事情的发生。 小妻子好不容易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了,该死的覃辞愧该死的小三该死的……竟然想破坏他们的感情。 卫厉宥眼眸微微眯起,“覃辞愧,你要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夫,我有无数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对他好。而你,什么也不是。” “你如果是个聪明人,就老老实实地少做不该做的事,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覃辞愧沉默着,直到听见楼下小少爷开始找他,他终于点了点头。 …… “我们要去哪?” 极夜从没消退的迹象,无边的黑夜里,雾气正在四散,许玉潋带着他的小包,让覃辞愧抱着翻出了别墅。 覃辞愧抱着他不方便回答,没得到答案,许玉潋拿着手电往他脸上一照,差点把人闪得撞到树上。 许玉潋失笑地按上男人的眼睛,说道:“抱歉,抱歉。” 覃辞愧摇摇头。 ‘我们去最近的基地。别墅的物资告尽,防护措施做得很差,不早点离开,迟早会被怪物入侵。’ 早在吃饭的时候许玉潋就接收到了覃辞愧的暗号。 对方让他不要声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凌晨再见面。 一种地下接头的既视感。 正是最爱做侠士梦的年纪,卫厉宥和覃辞愧之间他还是分得出轻重的。许玉潋兴奋极了,他让覃辞愧把自己放下来,背着包兴致冲冲地喊人带路。 ‘很黑。’覃辞愧拦住他,‘你不害怕吗?’ 许玉潋整理了下自己的长靴,护目镜捋到额发上,俊秀的眉目夜色里带着奇异的艳丽,“怕什么,不是有你在吗?” 他唇边弯起很浅的梨涡,贝齿洁白。 “你会保护我的!” 极夜的气温最近稳定在了三十五摄氏度。 哪怕长期没有阳光出现,这黑夜的环境里,依旧能感受到太阳的炙烤。 湿湿闷闷的,呼吸都像是喝了口雨。 许玉潋被男人牵着手,缓步走在末世荒废的都市里。 视线中昏暗不明,安静又尘土弥漫的空旷土地,只有身边的人留有色彩,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玉潋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他们的极夜旅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这场逃亡除了卫厉宥的追捕,还有许多由人类变异而来的怪物。 迷雾似乎会让怪物变得狂躁,比起其他时候更加难对付。 许玉潋这种时候会待在他们临时的休息点。 狭小的房间里,担心吸引怪物,只点亮了根暖黄的蜡烛。 许玉潋坐在床边看书,柔软床铺经过男人的仔细打理,完全是他平日里习惯的类型,看着看着便已经有了些困意。 外出收集食物的男人满载而归,身上也增添了几道伤口。 覃辞愧很不舍的在许玉潋面颊上留下一个吻,这才转身进了浴室。 像是某种别人无从得知的暗号。 当浴室门敞开后,被细心照顾的漂亮青年,不再是众人口中的小少爷。 他存在于覃辞愧默念的称呼里,存在于覃辞愧无数次幻想的绮丽梦境里,是被他小心翼翼藏起来,藏在这间屋子中怜爱过千百次的珍珠,他的爱人。 为了生活而努力的男人值得爱人的奖励,柳枝似的纤白手臂,柔柔地朝着走向自己的人伸出。 “你的伤口沾了水,会疼吗……”许玉潋慷慨地为他提供治疗,肤/肉莹润柔软,烛光里像是被人狠心撬开又挤/弄而过的蚌/肉。 覃辞愧给不出回答。 他的双手早已经没了空闲,紧紧丈量着身前人的腿围,一下又一下地朝上仔细测量,是种极为严格的手法,几乎不允许许玉潋挣扎逃脱。 恍惚中听见男人轻笑的气音。 许玉潋忍不住咬住指尖,从旁边抓来枕头挡在自己的脸上,还没挡几秒,枕头被人拿走,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细细密密的吻,带着独属于末世后的潮热水汽,铁锈味若隐若现。 …… 他们到达基地当天,卫厉宥还没有追来。 可能是不清楚他们具体的位置。 晚上休息的时候覃辞愧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许玉潋没懂他的心思,长途跋涉让他困乏无比,沾上枕头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实际上就算覃辞愧说出来,估计许玉潋也不会理解,卫厉宥在他眼里算是个还不错的人。 覃辞愧担心的事情隔天就变成了现实。 他去基地食堂打碗粥的功夫,原本单独坐着的青年身边,已经多出了个碍眼的家伙。 卫厉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冠冕堂皇地霸占了许玉潋身边的位置。 卫厉宥眼神打量着他,有些不屑地弯了下唇。他身上利落的作战服和卫厉宥那身略显发皱的迷彩装对比明显,两人过的日子一眼便能看出哪个天上哪个地下。 卫厉宥语气阴阳,毫不遮掩,“出门一趟竟然把人照顾得这么糟糕。” 实际上覃辞愧从没亏待过他的小少爷。 卫厉宥睁眼说瞎话。 基地里随便找个人都能看出来,覃辞愧对待许玉潋的上心程度就差把自己当场移动坐骑带着许玉潋到处走了。 “……什么枣糕?”许玉潋仍在认真吃早餐。 这段时间的奔波让他明白到了食物的珍贵,虽然不是很饿,但他不能浪费。 卫厉宥回头看他,语气柔和:“想吃枣糕吗?” 覃辞愧把碗往桌面上一拍,硬是隔开了原本坐在一起的两人。 刚吃完粥的小少爷有些晕炭,被这么一挤,站起来看了两个人一眼。 “别抢了,外面还有很多座位的。” 从那以后,卫厉宥就像鬼一样缠上了许玉潋,覃辞愧根本找不到和小少爷单独相处的时间。 基地里的人也渐渐察觉到了三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关于他们的八卦,最开始由于卫厉宥占据未婚夫身份,在传闻中隐隐占了优势。 没多久,不知道是谁又开始传,把覃辞愧童养夫的身份抖漏了出来,版本又开始更新。 许玉潋随遇而安,每天都往实验室跑,跟里面的博士们咨询末日什么时候能结束。 “害怕吗?”有人问他。 许玉潋小脸尴尬,不太自然地摇了摇头:“是我有一个朋友比较怕黑。” 众人了然。 没多久,覃辞愧又动了把人带走的心思。 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基地也能将小少爷在末世里照顾得很好,本以为来到基地,可以稍微避开一下卫厉宥,谁知道来得更快了。 许玉潋很支持覃辞愧的想法。 换地方住对他来说就是出门散心,只要有人陪着他,去哪里都可以。 很快,基地里人发现总是结伴而行的三人不见了。 过了一段时间,从对面基地传来了消息,说基地来了几个帅哥,每天都凑在一起,还说里面看起来气质最灵的那个,似乎是三人里的队长。 什么队长,众人心知肚明,按他们那个护着藏着生怕被别人偷走的宝贝模样,这多半是人家小男朋友。 他们三人好像没办法常待在一个地方。 大家得到的消息千奇百怪,从哪个基地传来的都有,大多都围绕他们的情感故事。 直到某次变异怪物发起潮动,那两人将许玉潋护在身后,轻松解决掉那些怪物的事情传遍了所有基地,他们好像才从那些爱情故事里脱离,切实地感受到几人能力的不凡。 以及,覃辞愧与卫厉宥两人,过分的冷血。 如果当时不是许玉潋不小心挂到了衣角,落后一步,可能那两人根本不会对变异怪物出手。 在场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群死人。 众人对他们的关系,有了新的定义。 看上去,许玉潋似乎是被他们圈养在保护范围里的小宠物。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从来都不是许玉潋在靠着他们的庇护活下来。 是男人们靠着许玉潋存在的这一事实,在这个丧失人性与道/德的末世里,找到了唯一的信仰和追求。 那是理智的阀门。 【恭喜宿主完成个人主线——】 【成功在末世存活。目前进度:(已完成)】 【恭喜宿主在无记忆情况下顺利完成副本NPC扮演任务,此次扮演者评分为——S+】 【副本开始结算,即将脱离副本。】 【本源世界链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