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前世梦》 第317章 不和蠢货计较 “我甘于屈居你们大月无非是看你们还有些利用价值,没想到一国都是蠢货,浪费我时间。” “南箫竹,我大月沦落至此全拜你所赐,还军师呢,这段时间我到处查找你的踪迹,恨不得食你髓,吃你肉。” “切,当初还当你有几分本事,还不是和你父王一样废物,你们布库尔族就该灭族,苟活于世也是给列祖列宗丢脸。” “你够了,南箫竹,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不会让人对你做其它事情。”布库尔力眼神染上了一抹阴狠。 “哈......哈哈哈......幼稚至极。你以为我今日这番境地还怕你的什么报复吗?有什么招尽管冲我使来,别磨磨唧唧比我还像娘们。” 布库尔力捏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挥刀就断了南箫竹的手筋。 南箫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嘲讽道:“就这?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是吗?我等下就把你扔到乞丐窝,让你尝尝千人骑万人踏的滋味。” 南箫竹的眼神染了一丝异样,却并不是畏惧。 千人骑、万人踏吗?她早就尝过了。 自她娘亲花五两银子将她卖给红姨后,十二岁她就已经人事,膝下承欢和吃饭一样寻常。 她无数次想逃离那个肮脏的地方,失败了数十次终于成功。 后来,逃命路上精疲力尽被路过的天教教主救下。 她本以为自己终于能逃离那样的生活了,她跟在教主身边学习的十分用心。 可是,这世上的苦难不会减少也不会消失,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重新降临罢了。 教主在外人看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但其实也是个烂心烂肺道貌岸然的家伙。 南箫竹第一次撞见教主和一个未及笈的少女行房事时,她如遭晴天霹雳,好在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离开。 只不过还是被教主发现了,她因为乖巧懂事就成了教主的心腹,教主教授她本领,她供教主取乐给他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做掩护。 在天教的那些年她过的比从前更黑暗,好在教主并未亏待她,让四大护法之一收她为徒,教授她机关阵法,她也像海绵一样不停地去吸收新的知识,再加上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不久她的机关术就超过了那个护法。 后来她杀了那个护法成为了最年轻的天教四大护法之一。 本来她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有了光亮,偏偏天教事发,朝廷派兵围剿。 教主、其它护法一一惨死在长矛之下,她躲在自己设计的密道里侥幸躲过了一劫。 可那些朝廷的人也不是好糊弄的,灭了整个教以后还放了火,她感觉自己要死在里面了才出来。 一出来就被平南王所救,她本以为自己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但她没想到平南王给了她作为一个女性的尊重。 他从来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轻视或玩弄女性,在他眼里她和他麾下的其他人一样,能为他效力的一视同仁,不愿为他效力的死。 但她对自己是女人这件事,对自己曾经的遭遇感到不耻,因此尽管她知晓自己面容还算可人但从不在人前显露,并且还服用变声的药物。 她希望自己是男人,除了在平南王面前。 但平南王的眼里只有天下,只有那个位置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儿女之情。 南箫竹拼了命地证明自己,好不容易取得了平南王的信任,成了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好日子就在眼前了,眼线却告诉她王爷死了。 平南王死了,还死在他从小养到大的义子手里,她怎能不恨? 他死了,她的希望没了,她本该随他去的,可她要好好活着,她要为他报仇,她要帮他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南箫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悲怆之色,甚至有人给她架了起来她也浑然不觉。 “布库尔力,住手,放下她,她还有用。”谢危喝道,却看到她鲜血淋漓的手腕。 还是来晚一步,南箫竹的机关术天下一绝,此外她还有其他许多本领,远的不说就近的,那些百姓的解药还有布库尔莹和薛定非体内的药是否已经都还需要用到她。 南箫竹也回过神来,看到谢危直接啐了一口血在地上,嚷道:“谢危,你骗我。”南箫竹摇摇头十分懊恼:“我早知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狡诈诡辩,我怎还会信你真心与我合作。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疯了。” “算我输了,杀了我吧!”南箫竹看着他,目光里多了一丝哀求,她此刻是真的想死了。 “给她换个干净的地方,叫军医给她医治。” 布库尔力不服:“凭什么?人是我抓的,你也知我与她有深仇大恨,我要慢慢折磨她。” “布库尔将军,我想此刻,在此刻您并没有说话甚至下命令的权利。还是赶紧去看看你的妹妹吧!” 布库尔力是个极好面子的,谢危这样说他更不愿灰溜溜地走了,反手又给了南箫竹一刀。 “你.....”谢危真想杀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哈哈哈......谢危,你还想利用我帮你解决眼前的局势,做梦。咳咳......你奶奶我先走一步,下去等着你,等着看你的报应,哈哈哈......”南箫竹抵住刀柄用力往前,任由长刀贯穿了她的全身。 “离她远点,血有毒。”谢危看到了南箫竹身上流出的血,颜色偏暗似有剧毒。 布库尔力连刀都没有抽回来,赶紧往后一跳,南箫竹吐血倒地没了生机。 “布库尔力,谁允许你在我军营自作主张杀人的?” 谢危气急败坏,一个甩袖将牢门碰上,他和南箫竹的尸体被关在了同一间牢房。 “谢危,你小子什么意思?”布库尔力大步流星迈到门口询问。 谢危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留下,他不屑和蠢货争辩,不然别人不知道谁才是蠢货。 有那时间他都已经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喜欢宁安前世梦请大家收藏:()宁安前世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8章 相聚亦是别离(一) 南箫竹死了,平南王一脉余孽至此应全部覆灭。 只是谢危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多了一丝的落寞和怅然。 乱世之中,胜者王败者寇,只是谁又能说自己是真正的赢家呢? 他给剑书留了书信,拉过一匹战马便往京都扬长而去。 太久了,离开姜雪宁太久了,也不知她是否安好,她都是权力顶峰的人了应该会好的吧。 一路奔驰,带着心中惴惴不安却又有难以言说的幸福。 因为她说了,此事一了他们就有机会重新开始。 他期待着重新开始,如初遇那般。 京城,由于姜雪宁的掌权再加上她对女性权利的重视,男女平等,甚至女权为上的风吹了一阵又一阵。 他们开办女学,鼓励女子做官,一夫一妻,一夫多妻乃至一妻多夫,只要是互相愿意的前提下都可以被允许。 这些看似十分离经叛道,但真实行起来,竟无一人有怨言。 谢危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往京都,这期间他也听到了这些事情。 此外,还有张遮和姜雪宁经常一起出入各场合的传言。 有些落寞,但是也有庆幸,她身边有人护着,这样就不会轻易受到伤害了。 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拥姜雪宁入怀,告诉她这些日子自己是如何地日思夜想,如地后悔当初,往后余生他都要守着她们娘俩,无论什么身份。 只是才下马就听到了太后娘娘即将临盆的消息。 他最爱干净,但此刻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的风尘往她的宁安宫奔去。 本以为一国太后生产是大事,门口应该跪满了人,毕竟她上一次生产就是那样的。 这一次谢危到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十分冷清,宫女、太监,太医、医女都不见踪影,燕临坐在庭院里,张遮在庭院外更远的地方。 “现在是什么情况?宁二她?”任凭谢危是如何处变不惊之人,此刻也是慌乱无比。 还没有等燕临回答,门内就传来了一阵阵痛苦的低吟。 “宁二......”一向让人闻风丧胆的谢危此刻跟个楞头小子一样想往里冲。 被燕临一剑拦下。 “表哥,没想到你真能赶回来,但是宁宁不让任何人靠近,更何况......”燕临打量了他全身,委婉说道,“宁宁生产虚弱,你一路上染了太多的尘埃,还是先去沐浴一番为好。” 其实哪里是什么尘埃,分明是蓬头垢面。 “拿琴来......” 谢危没有听燕临的,他的耳边只萦绕着姜雪宁略显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暗卫将琴递上。 清脆的琴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旋律,里面的姜雪宁知道是他回来了。 她对他从嫌弃到惧怕到心疼到愤恨再到如今的心如止水。 说到底人生匆匆数十载,她这一生足够精彩了,而且她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哪怕这次难产醒不过来,她也没有遗憾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谢危的琴声变的急促起来,他在用琴声鼓励她,在用琴声挽留她。 “宁二,不要放弃自己,我不能没有你。” 燕临和张遮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急切,张遮更是从外面跑了进来,此刻他也顾不上外臣不外臣,合适不合适了。 “哇~~”一阵响亮的啼哭声传来,孩子平安出生。 众人面露欣喜,却听到谢危的琴发出了“峥”的一声。 琴弦断了,这把陪了他几十年的琴的弦竟然断了。 铺天盖地的恐慌席卷而来:“不......宁二......” “吱呀~”门被打开。 丫鬟惊慌的声音响起:“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她......娘娘她薨了......” “什么......孩子都落地了,娘娘怎么会有事?乱说话的小奴婢,小心你的脑袋。” 三个大男人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信,但都慌不择路要往里冲,谢危更是腿脚酸软碰掉了琴。 原本就断了琴弦的琴此刻更是摔的粉碎。 “娘娘确实薨了......”小蓝和莲儿挡在了门前。 “谢大人,张大人,燕将军,娘娘说这天下交给你们,她放心了,还请各位大人能处理好娘娘的身后事,莫要......” 小蓝还没说完,燕临一掌就把她拍飞了出去。 身后事?狗屁的身后事?宁宁刚刚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其他人也是跟着燕临往里冲。 “大人们,产房污秽,你们......”莲儿俯首贴地,“诸位大人莫要冲撞,扰了太后娘娘的安宁。” 屋内婴儿的啼哭声阵阵传来,众人心绪越是无法宁静。 喜欢宁安前世梦请大家收藏:()宁安前世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9章 相聚亦是别离(二) 他们还是不顾阻拦地进了房间,只是有了莲儿的劝诫到底是规矩了几分。 呱呱哭泣的小公主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哭的更加地放肆,竟像是要断气般。 三个顷长的身影谁的也没有落在啼哭的小公主身旁,而是整齐规矩地立在了姜雪宁的床前。 燕临在最前面,张遮紧随其后,谢危似是真怕身上的尘埃染了她的圣洁,竟离得最远。 姜雪宁十分安静地躺在她的凤床上,神态安详,像是睡着了。 只是她的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残留着细密的汗珠,室内柔和的光线与汗珠交叠让那汗珠也有了一丝生气。 他们才不相信她死了。 “宁宁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我一定好好守着你不让任何人打扰。” 燕临说着,手指轻拢她凌乱的发丝,触碰到肌肤的瞬间,那一丝凉意还是让他心颤了几分。 没说话,泪已泉涌,喉头哽住,再难发出一点声音。 见此景,二人更是手足无措。 张遮默默跪在一侧,低头掩面,饶是他冷静自持,但抖动的身躯还是出卖了他的痛苦。 谢危,本想上前,却在挨到床边那一刻立马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一定是他太过疲惫梦魇了,他不接受,他需要冷静下来思考。 姜雪宁早给几人留下了书信,大体内容都是她此生已无憾,让他们不必伤心,辅佐小皇帝守好这江山,有缘来世再聚。 事发突然,几人都被这巨大的悲痛冲昏了头脑,一时间也没去细想,除了谢危。 他冷静下来后便发现了端倪。 但他没有声张,只是按照姜雪宁留下的书信去了乡下的庄子。 不久,便有人宫人将熟睡的孩子也送到了庄子上。 看到襁褓里熟睡的婴儿,谢危心中的冰山逐渐消融。 但他没过分留恋,而是大踏步出了院子。 他知道姜雪宁没死,她用计假死会不会是为了来此处和他一起抚养他们的孩子?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是万一呢?他不能放过这一丝一毫的机会。 院门外仅停了一辆小巧的马车。 谢危近乎疯狂地冲过去掀起马车的帘子。 马车本就小巧,车内场景更是一览无遗。 除了被风吹起的帘子,再无其他。 谢危本来满怀的期待此刻全部落空,他瘫软一片:宁二,你当真如此狠心? “哇......哇......”孩童的啼哭声传来将他拉回了现实。 才出生的小婴儿不算好看,团吧团吧奶乎乎的。 他伸手轻碰了她的小脸蛋,她好像笑了。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觉,让他又重燃了希望,也许,也许把他们的孩子好好抚养长大,宁二就会来见他了吧。 再看燕临,他受到的打击并不比谢危少。 从少时对她毫不掩饰地表露心意到后面燕家突遭变故,两人矛盾至深再到后来解开心结又遭遇种种,两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和平相处的契机,结果...... 姜雪宁的遗体入皇陵的当晚燕临也潜了进去,他想在陵中自戕与她合葬。 如此他也发现了姜雪宁假死的秘密。 他正欲将姜雪宁的水晶棺打开自己躺进去,再服毒,被前来带走姜雪宁的小蓝给喝住了:“燕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燕临没有看她,只是继续自己的动作,嘴里喃喃:“宁宁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会孤单的,我去陪她。” 小蓝大惊失色赶紧去拉他:“将军,不可。” “将军,娘娘喜静,勿要扰了她的宁静。”小蓝补充。 “你骗人,宁宁最喜热闹,她最怕孤单。有我在绝不会让她孤孤单单地走。” 说着他已经小心翼翼地在棺中躺下,侧身柔情似水地盯着棺中的姜雪宁。 伸出想要触碰她脸庞的手,快到她的脸庞时又缩了回来,从怀中摸了一颗药丸就要往嘴里送。 小蓝大惊失色惊呼出声:“燕将军,你赶紧出来,再这样娘娘就真的没救了。” 燕临愣了一瞬,药丸滑回了怀中。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宁宁还没死对不对?” 燕临的眼眶湿润,生怕自己听到的这句话来自梦里。 小蓝没有回答,只是过去在姜雪宁的后颈处摸索着,不时就拔出了一根短而细的银针。 姜雪宁鼻尖似乎有了轻微的呼吸,连面色也慢慢泛红了起来。 “将军还不出来?”小蓝看着失神的燕临无奈叹息:娘娘这番苦心还是没抵过将军的深情。 燕临舍不得出来,但是又不敢不出来。 他爬出了水晶棺,倚在边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姜雪宁的脸,生怕漏掉和她苏醒有关的任何细节。 小蓝也不再管他,拿出银针又在她身上的穴位扎了几针,再喂她吃了一颗丹药。 须臾,姜雪宁真的睁开了眼睛。 喜欢宁安前世梦请大家收藏:()宁安前世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相聚亦是别离(三) 姜雪宁刚醒,脑子里还一片混沌,四下环顾后就想起了自己的计划和目前的处境。 “小蓝......扶我起来。”姜雪宁揉了揉还有些不适的心口,回头就撞入了一汪泪眼婆娑的眼眸。 嗯? “燕临?你......”怎么在这儿还没出口,她就被燕临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他的拥抱很紧,很用力地感受着属于她的心跳,她的温度。 身体是温热的,心脏是怦怦跳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想说些什么却喉头胀痛难以发声。 “咳咳......燕临,放......放开我。” 刚苏醒的姜雪宁被这过分炙热的拥抱扼住了咽喉,差点把才喘过来的气又咽回去了。 燕临轻轻松开她,又怕这是在梦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 她的一颦一笑,一点一滴早已刻入他心里,此刻他更是要把她的每一分呼吸,甚至每一个毛孔的收合都记住。 姜雪宁皱眉,看燕临这样子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了。 “小蓝,这是怎么回事?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姜雪宁当了那么久的太后早就有了不怒而威的仪态,小蓝连忙跪下,“娘娘恕罪,是燕将军深夜潜入要与您......同葬,奴婢,奴婢拦不住啊!” “胡闹,燕临,这里是皇陵,哀家是太后岂是你说要合葬就能合葬的?” 姜雪宁气势十足,真带了些许怒意,毕竟这样一来她的计划说不定要泡汤了。 燕临仿佛入定了般地盯着她傻笑,想张口却还是发不出声来,便作势又要抱她。 姜雪宁伸手一挡,将手递向小蓝,小蓝赶紧起身将她从水晶棺中扶了出来。 待她在边上坐稳均匀了呼吸后继续发问:“燕临,我不是跟你留信了吗?你没看?” 信? 他看了,只是看到姜雪宁绝笔二字后后面什么内容都入不了眼,但他一直带在身上。 燕临从怀中摸摸索索掏出了那封信,信封平整如斯,看起来像是根本没拆开。 姜雪宁扶额,难怪...... “看来你并没有看过,既然事已至此也不必再看了,我直接与你说便是。” “燕临,我本来是想趁此次机会脱离皇宫,脱离这我曾经最想得到的身份地位去过我那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我的计划里只有我,没有你,你们。” “可......”燕临艰难发声,被姜雪宁制止了。 “大燕的江山守得艰难,你本就有你身为燕家军主帅的使命......” “不......”燕临想说他不要使命,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跟在她身侧。 他的话再次被姜雪宁打断:“你必须要去做这件事,因为小瑞雪,他......他其实是你的孩子。” 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 燕临本就没回过神来,此刻更是震惊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许久以后,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宁宁,你说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 “嗯,千真万确,不信的话你可以找机会滴血认亲。” 思绪蔓延,燕临努力回忆,如果瑞雪是他的孩子,那便是他回京那次。 那次是他强迫她的,所以她是生他的气才瞒了这么久吗? “可是......” “没有可是,瑞雪还小需要人扶持,他是你孩子,只有你才会全心全意保护他。至于你与他的关系,我也已留书信告知。如今这种局面让他明面上喊你父亲是不大可能了,私下里若是......” “他到底还是孩子,多加引导......”姜雪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道明这复杂的关系,但她知道她想从那个牢笼脱身,这是最好的办法。 从前向往的繁华地,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是繁复的牢笼,日复一日的汲汲营营改变不了乏味的生活。 也是真的拥有后才知道钱也好,权也罢,和从前的自由自在相比都是水月镜花。 还有男人......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所以,你要走。”燕临终于读懂了她。 姜雪宁点点头。 我可以去哪里寻你? 姜雪宁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天大地大,她想去遨游一番,也许会被那里的美食美景勾住脚步,也许不会,就一直走下去。 “我你不要了,孩子呢?那是你怀胎十月辛苦生的,你当真能放下吗?” “我在这尘世间行走,若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我便知你们安好,也许哪天想你们了我就会回来,那时......” 燕临跪在她身畔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满是眷恋和不舍地说:“我等你,等你回来。从前我让你跟我走,你没走,如今你要走,那我就在原地等你,哪也不去,盼宁宁能怜惜常写信回来,等你玩累了记得回家。”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了,再像从前那样囚禁她吗?他不敢,也绝做不到了。 好在她还活着,她还在这世上,无论身在何处他们总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那便够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更何况,她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东西你越想抓紧,越是握不住。 就像他和他的宁宁,他以为离她很近,其实从未真正明白她想要的。 从前他以为他爱自由,所以尽一切力量让她恣意洒脱,可那时的她想当皇后。 现在她以为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会想要一心一意守着她的人,可她却想要自由了。 “真是傻宁宁。”燕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放开了她。 姜雪宁知道他是想通了,本来还在担心怎么摆脱他,此刻倒是半点都用不上了。 “燕临,我们拥有最好最快乐的曾经,我也是真心喜欢,爱慕过你的,只是这大燕太大,事情太多太累人了,你知道的,我最懒了。” “嗯,宁宁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其他的都交给我。”燕临尽量使自己神色如常,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怕是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珍重。” 姜雪宁也休息够了,将小蓝早已备下的轻便简约的服饰换上,便打开了皇陵里的一处暗道。 “宁宁,记得回来,我和......孩子在这里等你。” “嗯。”姜雪宁没回头,没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她从来狠心,对别人如此,对自己也不例外。 暗道门合上燕临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倒地,他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拉住她的冲动,但凡她回头再看他一眼,他都会溃不成军。 最后他爬进了水晶棺,不外乎其它,只因为里面还有宁宁的余温和余味。 喜欢宁安前世梦请大家收藏:()宁安前世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相聚亦是别离(四) 至于张遮,他也是在姜雪宁入皇陵后的次日才收到姜雪宁给她留的书信。 这是一封和给燕临相差无几的绝笔信,只是他看到绝笔两字时只稍晃了晃神便已清楚,这是姜雪宁的假死脱壳之计。 毕竟,生产血崩是意外,没有预料又怎么有如此周全的布局呢。 他相信除他之外其他人肯定也收到了类似的信件。 她这是腻了,她要走。 虽然知道她要走,也绝不可能带上他,到底心里还是失落了几分。 只是她一开始本就是他的肖想,她如此决断他又有什么脸面去不甘? 道一声珍重,说一声万遂,便极好了。 至于姜雪宁心中所说,虽然意外当今圣上的身世,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和燕临有孩子,和谢危也有孩子,和他又有什么? 有意无意的撩拨?还是偶尔间不亲密的肌肤之亲? 呵呵...... 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大胆了,为了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边,更是极力去促成这她想要的婚姻的变革。 现在看来还是不够,若是也能和她留一个孩子此刻...... 思及此,张遮红了脸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感叹自己真是精虫上脑,白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 脱下这一切的姜雪宁似乎回到了和婉娘在乡下的日子,她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去了塞外。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塞外的风光完全不同于京城,那无边的苍穹和碧绿的田野交相辉映宛如一幅宏伟的画卷,展现出天地的浩瀚和壮丽。 这无边无际的草原,绿意盎然,风吹草动,波浪起伏,宛如绿色的海洋。 远处,成群的牛羊在草原上自由漫步,风吹过耳畔,盛满了自由的味道。 沈芷衣与她并排躺在草地上看天,而后侧身欣赏着她,不禁出声:“宁宁,你果然是我见过最恣意洒脱的奇女子,认识你是我最大的荣幸。” “你也不赖,你看看这大月让你治理的如此井然有序,一点都没有沾染上后宫里的那些恶习。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啊!” “你呀,少打趣我了。”沈芷衣摘了一片草叶逗她,她也伸手去挠她痒痒,两个人的笑声回荡在这无边的绿野里。 不远处的白色蒙古包里,布库尔力正在和奶娃娃斗智斗勇,似乎还被尿了一身。 倚在门口看着她们笑脸的清瘦背影十分熟悉。 “别看了,眼睛都快生钩子了。快来帮我拿一片尿布,这兔崽子又尿了。” 身影分毫未动,只是在那一抹倩影转身时,他快速地隐在了暗处。 布库尔力揶揄:“啧啧啧,堂堂燕将军,又是大侯爷竟然如此畏首畏尾,想见就去见呗,鬼鬼祟祟做贼一样,什么时候才能抱的美人归,生个软娃娃啊?” 燕临没说话,但配合地给他递了尿布。 瑞雪这么大时也是这样的吗?错过了他的成长有些遗憾。 孩子有,软娃娃他确实没有。 因为姜雪宁的离开,瑞雪的成长也是惊人的快,再说外有他撑腰,内有张遮辅佐,这大燕倒真是清明一片。 “布库尔力,我真的嫉妒你,要不我们打一架吧?” 布库尔力大惊失色:“别,你看我这么些年都忙着带娃,疏于练武,不禁揍的。你要是男人就上去告诉那姜雪宁你要娶她,就算她以前是太后,在我们这也是可以成婚的。” 燕临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懂,算了,你照顾你俩孩子吧,我先回去了。” “别告诉她我来过。” 说完,燕临的目光又在远处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拉上斗篷骑着马走了。 “切~怂包,什么我不懂,就他和他们太后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你说是吧,宝宝。”布库尔力逗着手里的奶娃娃,满脸的幸福。 世上万物得失相依,他看似失去了许多,实际上却得到的更多,这些人里他确实是最值得人嫉妒的。 姜雪宁似乎有所感应,目光也瞥向了奔驰而去的骏马。 “是谁啊?认识?还是看上了?”沈芷衣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距离太远两人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和奔驰的骏马。 “没有,只是想骑马了。走,给我挑一匹草原上的烈马,看我怎么驯服它......” “好,我们去赛马。” 我的草原我的马,我想咋耍就咋耍,二人脸上都盈满了笑意。 喜欢宁安前世梦请大家收藏:()宁安前世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2章 再见如初见(一) 姜雪宁在沈芷衣这里待了几个月,领略了当地的大好风光,感受了不同的风土人情,之后就又踏上了她自己的征程。 她去见山,她去看海,她在无人问津的戈壁里找到了绿洲,她在高高的雪山之巅亲寻了一株雪莲,她还在悬崖峭壁下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 此外,在这过程中她还学习了不少的防身术,会简单的医术,还能找出有些珍稀的药草。 老子言之:“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窥于牖,以知天道。其出弥远者,其知弥鲜。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弗为而成。” 见过了世界之大后,姜雪宁才觉得圣人说的不一定就对,倒是叫她记起了谢危当初讲的《劝学》里的那句“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是以,足不出户又怎知晓这一切,有时候圣人之间的话也是互相矛盾的。 所以,一切遵从本心才能见你想见的万物。 走着走着她就来到了金陵,这个发生了无数传奇故事的地方。 春风轻盈,像是大自然最温柔的拥抱,抚摸着金陵的每一寸土地。 姜雪宁身着似火的红色衣裙漫步在闲散的街道上。 金陵这座城虽经历了几次大战,但好在此地人杰地灵,此时的街道虽没有京都的繁华,却有着它自己的独特风味。 再配合着周边的小桥流水,美哉。 “真是难怪啊,好的风水果真是养人......”姜雪宁喃喃道。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她的衣裙,垂首便瞥见一只软糯糯的小手正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衣裙一角,眼里噙满了泪水。 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爱。 ”怎么了,小姑娘,是找不着家人了吗?” “嗯,爹爹去给我买糕点,可是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不认识回家的路,刚刚还有人贩子想要拐卖我......” 软糯糯的小手,软糯糯的声音,软糯糯的脸蛋,只是这声音太过镇定,虽然哭了几滴眼泪出来,但表演的成分太大。 只是,姜雪宁还是很配合地按她说的地方送她回家。 无他,因为这个软糯糯的小团子她认识。 不一会儿,她们就到了一个十分雅致的别院。碧瓦朱檐,屋舍错落有致,门前的两株桃花正开得灿烂,淡淡芳香扑鼻而来。 “爹爹,是囡囡回来了,你在家吗?” 小团子像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走进院子。 姜雪宁在门口驻足片刻,思虑后也随之跟了进去。 院落不大,但十分清幽。小院里的石径两侧,摆满了各种珍稀的花卉,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庭院的石桌上还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热气升腾的茶水,这场景实在熟悉。 小团子晃晃悠悠地进了一间屋子,院子里就静了下来。 姜雪宁随意地坐在桌边的石凳上,捧起茶盏喝了一口。 是熟悉的馨香。 “出来吧。”姜雪宁品着茶,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片素白的衣角先人一步出了房门,紧跟着的是抱着小团子的......谢危。 姜雪宁早知是他,但看到的时候还是惊了一瞬。 上次一别已有三年,谢危为什么不但没有老去的痕迹,看起来更年轻了? “娘亲,爹爹说你是我娘亲,他让我领你回家。” 谢危放下小团子,小团子奶声奶气地跑向她。 姜雪宁本以为自己早已看破这红尘,母子亲情也不过如此,但此刻心里确也柔软了几分。 姜雪宁抱起小团子,疑惑地问道:“囡囡为何刚才不和为娘相认?” “嗯~”小团子嘟嘟嘴,“是爹爹说一定要把娘亲带回家才可以,不然娘亲就会走了。” “娘亲,爹爹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他吧!你不要爹爹,难道也不要囡囡了吗?娘亲都知道囡囡,肯定是喜欢囡囡的。” “额......”姜雪宁一向自诩心肠硬,但还是被这奶奶的话给萌化了。 她确实第一眼见到她就认出来了,因为小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寄一张孩子的小像过来。 更何况她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任何人想找她还是容易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他能在三年后才出现在她面前。 喜欢宁安前世梦请大家收藏:()宁安前世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 323 章 再见如初见(二) 自上次姜雪宁假死离开已有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无她的日夜,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团子,谢危真的坚持不了这么久不去找她。 这次再见也是他用了许多手段和计谋,慢慢地将她引导到金陵的。 心里排演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这一次终于实现了。 在姜雪宁踏入金陵地界的时候他便开始紧张,生怕被她识破,她转头就走。 让囡囡去引她也是冒险的,他知道姜雪宁也许会认出她。 他赌姜雪宁的决绝会被这一份母女连心给牵动,心甘情愿地入他的陷阱,一份只有无尽思念的美丽陷阱。 再见如初见,此时的姜雪宁比初见那会更加明媚了。 而他这几年除了带好囡囡也想方设法地锻炼身体,不让自己容颜老去,因为她喜欢好看的男子。 谢危尽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还是红了眼,最后滚了滚喉咙小声说道:“孩子她娘,原谅我吧!” 再见面,姜雪宁的心态也平和了,过去的已经过去,如果过去有值得眷恋的地方,那么冰释前嫌又何妨? “我饿了。”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露出了微微一笑。 “爹爹,囡囡也饿了。”小团子也学着姜雪宁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谢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二人搂在自己的怀中。 小团子从小就机灵,这会儿早明白这二人算是和好了。 虽然姜雪宁这几年没参与她的成长,但她生活的地方处处都是姜雪宁的痕迹,房间里更到处都是她的画像,所以她对她是熟悉的。 她在谢危脸上印了一口,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快去做饭,别饿着娘亲了。” 谢危目光如水般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见她没反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才松开她们去了厨房。 姜雪宁将小团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有些疑惑:“这院子没有照顾你们的丫鬟婆子吗?” “没有,院子里就爹爹和我,有时候也会来几个叔叔帮爹爹干些杂活。” “那平时你们的吃食都是?” 小团子吧唧了一下嘴,继续奶声奶气地说道:“都是爹爹做的,爹爹做的饭菜可香了。” “囡囡的爹爹这么厉害啊,囡囡肯定很喜欢爹爹。” “嗯,囡囡喜欢爹爹。”小团子不假思索地答道,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马上补充,“也喜欢娘亲。” 年纪不大,情商倒是很高,看来谢危确实将她教养的极好。 母女二人在院子里玩笑、打闹,不久厨房那边果真飘出了浓浓的饭香。 一种久违的烟火气,一种普通的家的感觉,是安定的味道。 “开饭了。”谢危目光缱绻地看着姜雪宁。 小团子从姜雪宁怀里蹦跶下来,又软萌软萌地跑进了小厨房,随后就见她小心翼翼地拿了碗筷出来。 这又让姜雪宁吃了一惊,看她样子对这行为已经十分熟练了。 让这半大点的孩子帮忙干家务,别说在京城,就是在乡下庄子上也是没有的。 要不是小团子脸上笑盈盈的,她都要合理怀疑谢危在虐待她孩子了。 谢危看出了姜雪宁眼里的疑惑,出声解释:“幼儿孤立者,积习以为宝,都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让她有参与感,家才是家。” 家。 再次听到这个字,再次从谢危口中听到这个字,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升腾的暖意包围着,她感受到了谢危的改变,也感受到了他的等待,他的爱意。 现在,她能确定他是真的爱她,不是占有,是发自内心想要和她成家。 姜雪宁也一起上手帮忙摆碗筷,一家人整整齐齐,其乐融融...... 屋外的树下有一道身影略显落寞,他双手环胸,欲往前,又停住了脚,将身形隐去。 第 324 章 再见如初见(三) “怎么,你不敢进去?”一道明黄的小身影拍了拍他的衣袍,发出了灵魂深处的拷问,声音虽稍显稚嫩却上位者气息十足。 燕临默不作声。 “那些大臣们都说你在战场上十分勇猛,燕家满门皆是忠烈,我看你倒是懦弱的很,再躲着,我母后早把你忘记了。” “我......”燕临不知如何反驳。 瑞雪看着他摇头叹息,然后轻推了一把,自顾自往前走去:“母后,雪儿饿了~” 随后他华丽丽地在门口栽了一跤。 瑞雪回头怒目而视,想把那树干盯出一个窟窿,他合理怀疑是隐在树干后的某人故意让他失丑。 这事别人肯定是不敢的,但是燕临敢。 于是,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连灰尘都忘了拍,提着衣摆进屋告状。 “嘤嘤嘤~母后,孩儿摔跤了......” 餐桌上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见此表情可丰富多彩了。 姜雪宁是欢喜的,毕竟瑞雪是她第一个孩子,当初还在膝下养过,虽多年未见,但母子连心的感觉是无可替代的。 谢危自是不太愉悦,瑞雪出现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此时此刻的他本该行礼的,却还是坐在石凳上吃着小菜,屁股未抬起半分。 小团子则是个好学的,她不懂就问:“娘亲,娘亲,你为何要抱他,他为何叫你母后,母后是什么东西,和母鸡一样吗?” “傻妹妹,母后就是娘亲的意思,她是你的娘亲也是我的娘亲啊!”瑞雪耐心地回答了小团子的问题,然后有些委屈地看着姜雪宁说道,“母后当真是狠心,当初说走就走,是不有了妹妹就不要雪儿了?” “瞎说,瑞雪难道会不知母后和妹妹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面吗?”当初就是有张遮和有燕临在她才放心离开的,以她对他们的了解,虽然没人打扰她,但她的行踪他们肯定都是了如指掌的。 “咳咳~”被揭穿了,瑞雪假意咳嗽了几分,然后一头猛扎进姜雪宁的怀里撒娇,“张大人他们都说母亲是累了想出去玩玩,如今可是玩好了?这次陪瑞雪回宫好不好?或者回宫住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出宫玩随时都可以。” 瑞雪怕姜雪宁一口拒绝,马上又对着小团子说道:“妹妹,你知道京都吗?你知道那里有一座皇宫吗?你知道皇宫里应有尽有吗?你想不想和母后跟哥哥一起回去?” “不想,爹爹说了,京都那里坏人最多,我才不去呢,你休要哄我。还有娘亲也不去,我们就在这里。” 小团子虽然不太懂瑞雪的话,但她隐约觉得不该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奇怪的哥哥是来和她抢娘亲的。 瑞雪一脸黑线,然后拍拍胸脯保证道:“妹妹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哦,这样啊!”小团子若有所思。 “那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去了。” “好.....那朕......”瑞雪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不去?” “是啊,因为我在这里本来也没人欺负我啊,而且我都习惯这边了。”小团子奶声奶气地说着一本正经的话,“更何况,爹爹说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宝贝,没有什么兄长,你怕不是想把我这个小可爱拐去京城然后卖掉?” 沈瑞雪:? 姜雪宁:...... 谢危不动声色,但眉宇间的柔情却更深了几分:真没白教导这小家伙。 “呜呜呜~母后,你看她,她欺负我......”沈瑞雪更是搂着她脖子不放,用劲之大,姜雪宁细嫩的皮肤都有点泛红。 “君子有状。”谢危毫不留情地把他从姜雪宁怀里扯了出来,他才不管这位是不是皇帝呢! 第 325 章 再见如初见(四) 小皇帝被谢危一扯更是委屈了:“呜呜呜......朕......我......哇......没爹疼没娘爱,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我不当了。” 谢危看看这个假哭的皇帝给了小团子一个暗示,小团子马上会意。 于是,更加清脆且响亮的哭声传了出来~ 姜雪宁瞬间觉得这个家回错了,现在跑可还来得及? “吱呀~”一阵略显沉闷的推门声响起,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大燕近几年十分太平,边境更无战乱,但没有叫少年便成名的燕临眉眼间的英气退去半分。 只是这剑眉星目中似乎平添了几分忧郁。 正在假哭的二人也被这人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施法。 瑞雪朝来人瞥去一个哀怨的目光:终于舍得出现了。 “那个......不打扰吧!”没等他们回答,燕临上前几步,打量了小团子几眼,然后将明黄的小身影拉到了身后。 “宁宁,好久不见。”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再见面,他不想错过她任何的表情。 姜雪宁知道瑞雪来了肯定不会一个人来的,只是没想到燕临也来了,仔细想来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大抵是有了谢危前面温情的套路,再次见到燕临并不意外。 他还是那个他,比之前更帅气沉稳了些。 “好久不见~”姜雪宁语气淡然。 “我......” “吃饭吧!” 燕临还没说出更多话,就被谢危打断,真是的,还没独处多久呢,就来了。 燕临看这阵仗有些挫败,再见面他又晚了一步。 但是晚一步又如何?如今的大燕可不是从前的大乾了,国泰民安且民风自由,脸皮厚点总能留下的。 燕临和瑞雪对视了一眼,他便知道这个不靠谱的爹的想法了,更是使劲往姜雪宁那边挨,还十分讨好小团子:“好妹妹,就去京城玩一玩吧,带上你爹还有我娘.....” 小团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换了一副欣然接受的嘴脸:“既然如此,那本姑娘就同意了。但是你得保证在那里也没人敢欺负我,而且什么事都要听我的。” “成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瑞雪伸出小手指要跟她拉钩。 小团子大方牵上,拉钩就拉钩,反正她不是什么君子,是个小女子罢了。 谢危此处的宅院并不大,如果这么多人要住下的话,必然是拥挤的。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住在了此处。 是以,原本每人一间的房子,都挤入了多余的人。 这边,小团子正在想怎么把这个突然冒出来,又非要在她房间打地铺的哥哥赶出去。 那边,姜雪宁的房间外可热闹极了。 巧的是,两人都默契地待在门口不敢越房门一步。 屋内的姜雪宁百感交集。 悠悠岁月中,不觉已过半生。 笑时光多变,叹人生苦短。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吱呀~”房门被打开。 门口正欲亲切友好交流的两位面面相觑。 “啊,宁宁,是不是吵到你了,我们......” “进来吧,我们聊一聊!” 姜雪宁拢了拢自己的外衣,回房泡上了茶。 二人相视,争先恐后地进了门,然后整齐地立在了她面前,这模样倒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 姜雪宁微微一笑,开门见山:“你们二人对我的初心可改?” 二人皆愣了一瞬,谢危率先开口:“初心如磐,此生不变。” 燕临不甘示弱:“宁宁,自我破庙与你初遇,我便满心满眼是你。从前是我混,我太过自负,也......没能保护好你。” 此刻的眼里显露了久违的杀意,燕临了然接受,然后牵上了姜雪宁的手继续说道:“可是宁宁,我自知是我不配,我的宁宁永远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既然知晓,又为何来此。”谢危已经开口揶揄,并顺势将他的手扯了回来。 燕临没搭理她,只是盯着眼前人,只是这样看着已经很好了。 相思数年,心早已成疾,哪怕知道此刻是饮鸩止渴,他也甘之如饴。 谢危还想开口,姜雪宁给二人都倒了热茶,并示意他们坐下喝。 二人表面平静,实则已剑拔弩张,但他们都学会了按捺自己的情绪。 二人互瞪了一眼,端起茶盏便一饮而尽。 姜雪宁看着二人可爱模样,忍俊不禁起来。 这爽朗的笑声传来,二人的心防都松懈了几分。 “世上繁花千万,何须耽于我一人?” 二人皆想开口表自己的情意,姜雪宁再次示意他们闭嘴。 她继续说道:“这几年我在外游历,见到许多,也想明白许多。从前我总在追求权势,以为有权势就能拥有一切。可如今的我明白自己汲汲营营所追求的权势,其实追求的是那份自由的快乐。” “只不过曾经的妄念过多,想的越多算计的就越多,最后是为自己所累,其实我想追求的一直都在。” “宁宁,你......你再不走了?”燕临似乎听到了这一层。 “从前是世道所逼累,是身份所选择,你看似有很多选择,其实没得选。”谢危牵上了她的手,目中含情,“现在你可以选,而且做选择的权力永远在你手里。” 闻言,燕临也牵上了她的手,他在表达和谢危同样的意思:只要是她的选择,他都愿意接受。 “可是,小孩子才做选择不是吗?如今的我不能全部都要吗?” “全部都要?”二人异口同声,抓着她的手也都紧了几分。 “嗯,既然你们都想与我同行,不如就化繁为简,反正哀家当年也养了一后院的面首,已经习惯了。”姜雪宁将手从二人手里抽回,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们不愿也可以,选择权在每个人手里。不过,如今的我只想简单一些,你们若愿意,大家和平相处,不要互相算计,若不愿......” “我愿意。”燕临马上抢先,“我想表哥也是愿意的,我们本就是一家人,现在是另一种形式的一家人。” 姜雪宁看着谢危,他只要缓缓开口:“可。” 姜雪宁似乎松了一口气:“既如此,今夜便早些歇息吧!” 此话一出,她不觉得有什么,二人却犯了难。 说归说,但哪个人愿意和人共享自己的爱人啊? “我想留下,不干什么,就看着你睡。”燕临再次出声。 姜雪宁本以为谢危也要留下,还想着怎么安排这两人,不料谢危却说:“我去看看孩子,不知道有生人在是否安睡。宁二,旅途奔波,你早些歇下吧!” 哦吼~虽然有些意外谢危的“懂事”行为,但晚上的问题还是迎刃而解了,既如此便随他去吧。 “行,那你去看看,他们要是害怕的话,你就留下陪他们。” 谢危颔首,留下一个十分儒雅的身姿。 第 326 章 再见就是再见 屋内,小团子正蹑手蹑脚地打算跨过瑞雪出门。 谢危推开门把她吓一跳,差点整个人都栽在了瑞雪身上。 见是谢危,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捏着自己的小裙子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来,压低声音问道:“爹爹,我已经把他放倒了,我们带上娘亲开溜吧!” 谢危:...... 他这闺女真是比他还大胆,她可知这人不只是她便宜哥哥,还是当今圣上。 不过,这才像他闺女,他就知道她白天一口答应必然是有自己的计划。 “囡囡,想带娘亲去哪?不去京城了?”谢危明知故问。 “去哪都好,你呢,爹爹,那个怪叔叔搞定没?” 谢危轻笑,怪叔叔,哈哈~ “没有,不过,囡囡放心,爹爹自有妙计。” 谢危抱起她往后院走去,他吹响了一支骨哨,便下来几个黑衣人。 天下太平后,谢危虽然带着孩子隐居,但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他时刻让自己保持着最具竞争力对手的资格。 他将当年的势力重新编排整理,秘密成立了一个暗阁组织,除了打听姜雪宁去处之外,还广罗天下消息,成了大燕最强大的情报组织。 他吩咐完自己的计划后,那几个黑衣人就四处散去。 “爹爹这是搞定了?” 谢危捏捏她的小脸宠溺地回道:“搞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带娘亲走?” “不走了。” “嗯?不走?那他们要带娘亲去京城怎么办?我们真的一起去吗?” “囡囡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必去。” 小团子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但她相信她爹,她爹做事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翌日,小团子被屋内的嘈杂声吵醒,那个睡地上的便宜哥哥此刻正被许多人簇拥着,似乎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 “吵死了......”小团子奶声奶气的控诉着。 瑞雪转身轻拍她的背哄着,转身就给了面前几人一个犀利的眼神。 众人噤声,赶紧退出了他们的房间。 小团子转个身继续睡去,瑞雪见状松了一口气,这小家伙可不好惹,而且孤身一人久了突然有个妹妹是挺奇妙的一件事。 只是今早的事情总感觉透露着奇怪,这京城好好的,怎么会传来有变,还有人拿他的身份做文章,他必须尽快回去。 燕临一大早就哀怨地盯着谢危,他就知道他表哥不是会这么轻易妥协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多半有他的手笔。 偏偏他又不得不离开,除了他是辅政大臣外,此流言还直指他和瑞雪的关系。 “宁宁,我们必须先行一步,等我们扫清前方障碍再派人来接你们。”燕临万分不舍,早知道谢危这人玩阴的,昨夜他就不那么守君子之德了。 姜雪宁知道自己一个已入皇陵之人确实不适合这样直接出现在京城,更别说在京城流言漫天的时候。 她不去,他们处理问题还更简单。 “你们小心,此一路难免会有埋伏。” “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也会解决好这些事。”燕临信誓旦旦地保证。 瑞雪也是一脸不舍,这太突然了,他们才见面,相处才一晚就又要离开了,他肯定会很想娘亲,还有那个软萌萌的小妹。 “燕将军,你可以先行一步,我晚点再回可以吗?”瑞雪询问着面前这位同样脸色不佳的人。 “不行。”燕临无情拒绝了他,反过来说不定还可以。 话说小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什么时候才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旁的谢危则抱着已经睡醒的小团子,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然后还要装腔作势地说一番:“你们路上小心,这里面有我准备的这边的特色吃食,路上饿了也可以拿出来充饥。” “嗯嗯,都是好吃的,哥哥记得吃哦!”小团子笑眯眯地随声附和。 瑞雪点头,踮着脚摸了摸她的小脸:“哥哥一定尽快处理完这些棘手的事,早日接你们来京游玩。” 小团子很配合地笑了起来。 瑞雪和燕临的马车一走远,小团子就从谢危的怀里蹿了下来拉了拉姜雪宁的裙摆,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囡囡和爹爹在这待了许久有些腻了,听爹爹说你这几年走过了大江南北,相信肯定有特别美的地方吧,囡囡想去看看。” 姜雪宁摸摸她的小脑袋给了谢危一记眼神刀。 谢危忙摇头:这是她自己的鬼主意,可与我无关。 “那囡囡想去哪?” “都可以,只要跟娘亲在一起。” “那爹爹呢?” 小团子朝着谢危挤眉弄眼地说道:“爹爹没事,我们去哪他都会自己跟上的,对吧,好爹爹!” 谢危有一种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让人连盆端走的错觉,偏偏敢动他白菜的人是他自己都不能惹的人。 他能怎么办?只能笑一笑算了。 “哈哈哈......谢危啊谢危,原来你是女儿奴啊!”姜雪宁很放肆的嘲笑,早知如此,当初还怕他作甚,给他生个女儿让他玩去。 可她哪知道,尽管他很疼爱这个奶乎乎的小团子,但也因为她是她生的,爱屋及乌罢了。 “那我们就收拾行李出发,我们一起去走娘亲没走完的路。” “好耶~”姜雪宁此话一出爷俩都兴高采烈地忙活去了。 谢危:这一场无硝烟的战争,终归还是赢了! 小团子:什么狗屁哥哥,她只要爹爹娘亲,谁也别想跟她抢! 姜雪宁也没有太多要在此处等谁的执念,若是那人真爱她要找她,哪怕千山万水,哪怕天涯海角也是会找到的。 至于家这个东西,她想: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 而此时还在回京路上,不知他们想法的二人,正盘算着怎样才能尽快处理好事情脱身,殊不知,此次一别找回来的家又被偷了...... 番外 (一) 谢危篇 小团子的美娘亲从爹爹的画中走了出来,而且还甩开了讨厌的哥哥,她本来是最开心的。 可现实和她想的似乎并不同。 才离开金陵她爹爹就说自己这辈子没有遗憾,除了没有去习一身武艺,所以在很多时候不得不陷入被动的局面。 是以,她被她爹套路,主动提出要习武,长大后好保护娘亲。 姜雪宁本来就觉得女子不该被束于闺阁,她从前没享受过的女子待遇,在她的努力下,如今的女子都能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十分开心。 既然小团子自己想去,她自然欣然同意。 “可是爹爹,你没说习武要离开你们啊,你身边有那么多厉害的叔叔,直接派一个过来教我不就行了?” “自然.......不行。他们虽武艺高强,但都是习的男子的武艺,不适合你。你去苗疆,霜雪叔叔可以让苗族圣女传授你蛊术,还可以学其他的武功。” “可是......” 谢危给霜雪使了个眼色,霜雪凭空变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将小家伙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了。 随后他的眼神便拉丝般地黏在在了姜雪宁的身上,这粘腻的感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这眼神明明没有杀气却让人腿软。 谢危揽过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拢进自己的袍子里面。 天公作美,翩翩飞雪一片一片地落下,一片在肩头,一片在发梢,还有一片在睫毛,让本就娇俏的人更添了几分灵动。 谢危的眼神愈发缱绻:“宁二,又下雪了。任岁月千姿百态,唯时光与你经久不衰。” “怎会不衰,已经年老色衰了。”姜雪宁睫毛微颤,并没有与他对视,但隐在袍子里的身躯向他靠了靠,并且伸出了一只手微微攀着他的腰。 “可是,谢危,你真不悔,甘心如此吗?若不是......你不是悬坐高位也该是辅政重臣。” 他将她的发丝捋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柔声道:“从前我身负血海深仇,我必须去前进去报仇去颠覆沈家的统治。于你我更是矛盾,想靠近又怕靠近,推开你,又生气别人真的碰你。世人皆说谢危是圣人君子,但我们都知道我是无耻小人。” “你问我是否有悔,于这江山我毫无悔意,但于你是有的。后悔知道自己心意晚了,也后悔自己的自负曾深深地伤害了你。” “那你呢,宁二。心里肯定后悔一千次一万次了吧。如果当年上京没有与我同行,也许就不会受那么多的伤害。”他的眼神落寞了几分,从前有多桀骜,此刻的他就有多么的落寞,他自觉她是后悔的却更怕她真的后悔。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不谈亏欠,不负遇见。” 薄唇微启,轻言细语却震耳欲聋。 谢危将她下巴勾起直视她的美眸,那晶亮的黑瞳里是他的影子。 “宁二,我听懂了,你对我有情,你也倾慕于我,你不后悔遇见我,你是自愿跟我走的,并不是因为囡囡,对不对。” “没有谁跟谁走,随心随性。谢危,往后你我不问过去将来,只谈风花雪月。” 谢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意思无疑在告诉他,她会随心随情,但不是对他一个。 他的脑海里已经闪出几个让燕临、张遮等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想法了。 只是还没细想,一片柔软的唇瓣就覆在了他的薄唇上。 姜雪宁看他没反应,想撤回一个香吻,然后就感受到了腰间传来的强有力的力量。 她被他单手抱起,她的腿横在他的胯上,宽大的袍子一拉,谁也不知道道袍底下是如何火热的场景。 温香软玉抱满怀,谁还管什么过去将来,只管享受当下美好,品尝眼前美味。 如果要问这份情有多炽热,周边融化的雪水便是最好的证明! 番外(二) 燕临篇1 燕临护送瑞雪回京,京中流言四起,说沈瑞雪的血统不纯,不是沈家人,他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 更有说书先生不知从哪得来了几个话本子,大肆宣扬了燕临和姜雪宁当年的爱恨情仇。 版本虽不同,但结果都暗指沈瑞雪不是当年的皇帝沈玠和皇后姜雪宁所生。 事情来的蹊跷,但并不棘手。 燕临坐在台下听了一会儿,说书先生竟然都说到了他和姜雪宁的破庙初遇。 可不是,那楚楚动人的小白兔模样偏又生透着一股倔强,让他一眼就无法自拔。 燕临甚至怀疑这话本子是姜雪宁自己写的,再通过说书先生说出去,他正美着呢,你说书先生的话锋一变,说当年的破庙相救并非偶遇,而是他燕临的精心算计,为的就是姜家姑娘的凤凰命格。 呸呸呸......信口雌黄的家伙,燕临在心中暗骂。 他的宁宁是世上最好的宁宁,他喜欢她是初遇的惊鸿一瞥,也是日久难以自持的心动,跟她的命格有何干系? 燕临小手轻挥便涌上一群士兵,将茶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中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燕临,慌忙跪地大喊饶命。 燕临没有言语和动作,通身透着肃杀凛冽的气息,这隐隐的威压让众人连头也不敢抬。 士兵将百姓疏散到外面,关上了大门。 屋内燕临坐在原位摆弄着自己的剑,说书先生则跪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这紧张的气氛已经让他忘记了如今的大燕其实是一个言论比较自由的国家。 “吱呀~”茶楼的门被打开,士兵又带了几个人进来。 看打扮都是最近大热的说书先生。 他们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书中的男主角要找他们算账了。 “扑通~扑通~”几声膝盖着地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其中一个说书先生突然想到什么想起身,一看燕临那冷淡的样子还是老实地跪了回去。 燕临不喜欢弯弯绕绕,有话他喜欢直说。 “你们的话本子都挺精彩,不知是何人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编排起我和当今圣上的关系来了,还杜撰一些根本不符合事实的画面。” “这......” 这会儿说书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上去不像是害怕,反而是一头雾水。 短暂反应过后,刚刚那个跃跃欲试想站起来的说书先生还是出了声:“大人,这话本子不是您亲自授意我们说的吗?” 虽然看他这杀气腾腾的模样,似乎这其中有些什么误会,但有疑惑就提出来,嘴巴长着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总比冤死好! 闻言,燕临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一丝震惊,但并未表露出来,以他对谢危的了解,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他将剑仔细擦拭完毕放在了桌上,嘴角漏出几个字:“仔细说说,我近日才回京是如何亲自授意的?” 说书先生毕竟是吃这碗饭的,于是他将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燕临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是亲自授意的不假,但授意人不是他,而是那个扮成他让人真假难辨,如今已任燕家军统帅一职的剑书。 他倒是忘记了,剑书在成为燕家军统帅前一直都是谢危的得手干将,这点小事他要办起来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燕临的眉毛快拧成了毛毛虫,边上的几个人面部表情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毕竟这事不小,要真有什么岔子他们的脑袋可要搬家了。 燕临又重新拿起了剑,刚刚那个绘声绘色演绎过程的说书人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虽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是这剑实在是可怕,还是怂了一把。 “既然如此那把我给你们的话本子都拿出来。” 众人闻言都纷纷从怀里摸索着。 说来也巧,这几人竟都将话本子揣在了怀里。 燕临接过来一本本细看才明白这帮人带在身上的原因——每本话本子的最后都附有一句话,若宣传到位可凭此本到燕府换取五十两黄金。 燕临看到落款处燕府的私章时差点气笑了,这私章可不就在他那位好表哥那里吗,他这是明目张胆地承认这事就是他干的,而他还得来给他善后。 谢居安啊谢居安,你可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番外(二)燕临篇2 在燕临处理那些说书先生的时候,千里之外正在给姜雪宁献殷勤的谢居安连打了几个喷嚏。 “谢大人这是感染风寒了?不如在这边住下来调整几日?” 这几日谢危粘她的紧,说不上不喜,但总感觉多了份约束。 而且谢危似乎在悄无声息的赶路。 谢危凝眉又舒展:“春天到了,鼻珠有些泛痒罢了,倒是没有风寒那么严重。宁二若是喜欢此处风景可以在此处多停留几日。” “阿嚏~阿嚏~”话音未落,他又打了几个喷嚏,这下他自己也郁闷了。 “那就住几日吧,还有......生病了就叫个郎中看一下,以免情况更加严重了去。这几日我与囡囡住......” 姜雪宁说完谢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还没过几日二人世界呢,而且据他估计燕临那边发现问题后肯定会想办法脱身回来的,到时候就更难了。 他这辈子支持过的最荒唐的言论大约就是当初姜雪宁提出的婚姻自由——一夫多妻/一妻多夫 如今想来一妻一夫,一生一世才是最佳选择。 每每想到要和他们一起共享眼前人,他有一万种要把她捆在身边的念头。 念头就是邪恶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即使拔除了,春风一吹又会重新生根发芽。 只是这一次他的预谋被另一个人实现了。 夜深人静,连小团子也被姜雪宁哄睡下了,她正打算去庭院坐着赏月吹风,顺便计划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才能最完美。 结果,一道黑影掠过,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力量就掳走了她。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她第一反应是谢危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想着无论有什么原因,她等下都要好好骂骂他。 谁知,她就这样被掳了几天几夜,刚开始是被人抱在怀里的,后来就换到了马车上,一路上都有人给她喂吃食,食物里似乎还加了些迷药,导致她一路都迷迷糊糊的。 有时候清醒一点问来人是谁,想干什么,也无人回应她。 她甚至有些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她熟悉的人。又或者是哪个曾经的政敌要置她于死地。 她试图想办法逃脱,但根本无能为力。 又过了几日,姜雪宁感觉周遭的气候已不是南方那边的温暖粘稠了。 这个地方空气干燥,而且温度很低,因为虽然蒙着面,但她能感受到马车里已经用上了银炭。 而且她也披上了裘毛大衣。 摸一摸料子,挺名贵,不比她以前在宫里穿的差。 等等,宫里?这料子确实只有宫里才会用,而且这舒适度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你是谁?”姜雪宁醒来后再次出声,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 这一次还是一样,无人回应,但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正紧紧地盯着她。 “是谢危派你来的?” 姜雪宁面向身影的方向,细细地感受此人情绪的波动。 “不对,是燕临派你来的?”姜雪宁再次试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对面的目光似乎炽热了一些。 这点细微的变化,让姜雪宁感觉到他就是燕临派来的人。 或者,是燕临本人。 她有了些力气,厉喝道:“大胆贼人,你可知我是谁?竟敢掳我,九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对面的人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仍然没有言语,只是慢慢凑近了她。 她本以为又要喂她喝迷药,结果来人直接抱起她下了马车。 是的了,在她想尽办法套出对方身份时马车竟不知不觉地停了,看来她们是到目的地了。 这是这么多日以来姜雪宁第一次清醒地被他抱着。外面似乎有风雪,她也没力气挣扎就将裘子拢了拢,循着暖意靠去。 她感觉自己被抱到了一处帐子,眼前的束缚被拿开,朦胧的双眼渐渐清晰。 她果然正身处一个帐子内,不远处火苗跳跃在熊熊燃烧的火炉中,释放着温暖与光芒。她正坐在羊皮褥子和毛毯覆盖的榻上,目之所及热气腾腾的奶茶在锅中翻滚,散发出浓郁的奶香,与之混合在一起的还有烤羊肉的香味。 “呕~~”这本是十分温馨的一幕,但连日的奔波让姜雪宁的胃部隐隐传来不适,这甜腻的味道让她直接没忍住呕了起来。 “宁宁......”一声略带关切的声音传来。 是的了,能唤她宁宁的普天之下唯有燕临。 再寻着声音望去,这挺拔的身姿,这一丝不苟透着关心的表情,是他无疑了,只是这打扮怎这般模样——一身玄色还配了同色的发带,肤色似乎也黑了不少,若不是帐内点了灯,他再隐去些她都不一定能发现他。 “燕临......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到了此处?”姜雪宁一脸茫然地问着,“这里是?” “宁宁,我......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谢危那狗东西把我骗回京城,我就知道他要独占你,我若一直君子下去,怕是见你一面都难。” “所以,你把我掳走了?在他的人重重包围的情况下,你把我从他眼皮子底下掳走了?” 姜雪宁是有些意外的,以至于完全忘了与他追究事情本身的恶劣性。 但事实证明他是做到了,不愧是她当年一眼就看中的人。 “所以,你觉得把我弄到此处,他的人就找不到了?” “我推测你们此行的目的地该是去大月。”燕临将她轻轻抱起,掀开的帐帘,“宁宁,你看,此处是何处?” 放眼望去,外面的世界被皑皑白雪覆盖,凛冽的寒风正席卷着草原。 是她待过一段时间的大月国,但此刻的情景和春意盎然的草原又不同。 如果冬天的大月是这番情景,也难怪往年一到冬季他们的骑兵就要屡犯边境。 “边境可有生事?” “自从我们和大月贸易往来后,大月冬季也储备了足够的过冬食物,况且,咱儿子也挺善待他姑姑的,没少帮扶她大月。” 姜雪宁眉头舒展,这是当初张遮给她的建议,也正是她所期待见到的。 “所以,你觉得你把我带到这里谢危就找不到了?”谢危智商近妖,可能一时半会没想到,但绝不会太久。 姜雪宁只是随口一问,但此话听在燕临心里就不一样了。 “宁宁,所以你是想被他找到,你想他?”他眼神略受伤却透着倔强,“宁宁,如果一切能重来,那也该是我先来的。论智谋,我玩不过他,但求宁宁怜惜我一点。” 他将姜雪宁搂在怀中,她整个身躯都被他包裹,似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姜雪宁这一生原想着能进宫当上那皇后便是尊贵了,未曾想阴差阳错与这些个人人望而生畏的男人们多有纠缠,而她也过上了前无古人的生活。 如今的她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燕临,想吃你剥的鸡头米了。” 燕临将外衣拉开,从里面掏出一把:“一直带着。” 姜雪宁眼波盈盈,他还是她少年时就喜欢的那个将军,无论世界怎么变,他对她从未变过。 “怕你尝过山珍海味,怕你走遍名山大川再也不会喜欢这东西了,但只要你曾喜欢过就值得我随身携带,万一,万一你想吃了呢?” 燕临剥了一颗喂到她嘴里,她没嚼没咽,又用嘴喂回给了他。 “你总说我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你也值得!” 鸡头米洒落,红烛漾动,奶茶的香味渐浓,就像此刻床上浓情蜜意的两人。 他们终于重新拥有了彼此。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智多近妖的人,此刻已经抱着小团子站在了他们帐子的外面,无论是晃动的红烛还是抖动的身影都被他尽收眼底。 “爹爹,娘亲在里面吗?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谢危捂住了小团子的嘴巴,将她搂在怀里踏着雪离开了。 爱是不能分享的,但爱上她就有了例外,今天就先让让他,明天...... 他揉揉了怀里小团子的碎发,明天花落谁家就各凭本事了...... 番外(三)张遮篇1 “国有律,家有规。王子犯法,罪同庶民。张遮是个罪人,判词也已写下,罪由律定,刑由法处。情不可移法,我错得已经够多了,罪当处斩,凭何幸免?” 一阵惊雷劈醒了梦中的姜雪宁。 “张遮~”她惊呼出声,梦中怎么会梦到张遮深陷囹圄自判生死的一幕。 她冷汗直流,发丝、软枕湿濡一片,心脏猛烈地跳着,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张遮,张遮......” “宁宁,怎么了宁宁,是不是做噩梦了?”燕临半夜觉察风雨,才起身关了窗回来就看到姜雪宁如此心神不宁的一幕,特别是嘴里还念着张遮。 “燕临,张遮,张大人现下如何?” “张大人是辅政重臣,此刻应是在京城和瑞雪一起主持大局。今年政局稳定,未曾听闻有和张大人有关的大事发生。” “哦~倒是历年修的新律都有他的影子。” 闻言姜雪宁的心神定了些许,但梦中一幕却格外真实,她不免想起在避暑山庄与他相遇,他不识好歹的要与她避嫌,而她偏生了要逗弄他的心思。 当时的她心高气傲,他越是表现的如不可采撷的高岭之花,她就越是将他拉进这凡尘之中。 后来他也确实被她撩的方寸大乱,也曾身陷囹圄,也曾要自戗谢罪,只是被她拦住了,那今夜梦中此一幕又作何缘由? 她总要搞个明白的。 “燕临,我想见一见他。” “谁?” “张遮。” “张~遮~”这两个字似乎很难从喉咙里发出声来,燕临不自觉喉咙暗哑了几分。 姜雪宁知道无论是他还是谢危定是不想让她如愿,毕竟她和他的恩怨纠葛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此刻怕是以为她又移情别恋了吧! “无妨,他不能来,我自是有办法见他。” “宁宁,我......那张大人如今是朝中重臣,我们如今是在临近大月的一个边陲小镇,即便张大人要过来也是要半月有余,再加上张大人一介文人,身体孱弱怕是不能像我们这样连夜赶路......” 燕临话里话外都透着一副不情愿。 姜雪宁看在眼里,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心中有惑不解开,心神难免不宁。 她靠在燕临的怀里安抚道:“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许久未见,突然想起以前还拜托过张大人些许事情,恐是事情未了,这才叫他入了梦。” “那宁宁可曾梦过我,可也曾在梦中唤过我的名字。” 窗外又惊起一道闪电,电光打在床头,映着两人的眉眼,彼此的眼中都倒映着对方的影子。 “自是有的,不过你我二人又何须梦里相见?春宵一刻不正当时吗?" 红唇温热、唇齿轻启,缠绵的声音轻轻地拂去燕临心中的不安。 但,已经有一个谢危了,绝不能再来一个张遮。 他将姜雪宁哄睡后便去了谢危的房间。 他与姜雪宁在房中也折腾了许久,此刻雷声已静,雨也停了,万籁俱寂,清冷的月儿也冲破了黑夜,在院子里洒下斑驳的碎影。 谢危的房内昏黄的烛光摇曳,如风中残烛,像那抹月光要固执地给这比外面更清冷的房间增添一丝暖意。 谢危身着一袭素袍,在案前枯坐。桌上的书卷半摊开着,墨香还未散尽。 这样的夜他通常都是彻夜和书卷相伴的,但今夜燕临居然来了。 “怎么,被赶出来了?”谢危没抬头,但言语尽显刻薄。 姜雪宁陪在别人身边的每一晚他都想把对方凌迟处死,也明里暗里使过不少手段让她夜夜与他相伴。 只是燕临久经沙场,他的智慧也不容小觑,他们虽算不上平手,也能让他负上几回。 就像今夜,他看似在阅书,实在那未干的墨下满满一纸的宁和后来一纸的忍。 “谢危,你也不必酸我,说好宁宁每人陪半月,但陪你的日子总是比我多。”燕临耷拉着脸。 谢危剜了他一眼,嘴角流露了一丝不屑:你等着,总要把你弄走的,半月实在是太少。 “你这个时辰来我房间总不会是来和我谈判的吧?” 燕临的表情愈发哀怨:“晚上宁宁做噩梦,嘴里喊着张遮,醒来就说要见他。” “哦~然后呢?”谢危一脸的云淡风轻。 只是那握在手里已经断成两截的笔到底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切~死装。“燕临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然后你觉得呢?要不要让他们见面?她和张遮之间有没有......见完回来还要我......们吗?” “还是想个办法把张遮弄远点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呢?” 燕临不算个话多了,但此刻的碎碎念无疑将他的不安出卖了个彻底。 而且,不能让他一人烦忧,总得有个人一起才好些。 谢危将断笔扔在了桌上,端起桌面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见。” 说完这个字,他便自顾自熄灯上床,全然不顾还在他房里徘徊的燕临。 “不是,你确定要见?不再想想?” 燕临望向床榻方向,谢危已然闭上了眼睛。 既然存了见的心思是一定要让她见上的,否则越是阻拦越是横生妄念,他们这些已经得到的又怎么比得过得不到的呢?与其如此倒不如遂了她心意。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 “想得美。”燕临甩门离开。 本来就是好不容易争来的机会,眼下的人已经够讨厌了,即将又会来一个难搞的,哎 ~他感觉自己都生出几根白丝了。 不过谢危这么笃定想必心中已有主意了,斗智这一块还是交给他,他还是继续回去拥香入眠,把握一天是一天。 姜雪宁累的睡正熟,又被某人给折腾醒了。 “燕临,你......” “宁宁,我饿了,好饿~~” 番外(三)张遮篇2 想见的人是一定要见到的,不得不说谢危最是懂她。 姜雪宁试探完燕临后知道他不情愿她和他见面,因此她也没打算再强求。 正如她所说,她不是从前的她了,也不是孑然一身。 是以,今日她正打算留封书信不告而别。 只是还没出院子就被抓了个正着。 “宁二,你这身打扮是打算去哪?”他逼近她几步,“又打算不告而别?” “不......不是的,屋里太闷出去走走。” 姜雪宁虽然知道眼前这人也爱她入骨,但他不似燕临那般由着她的性子,虽嘴上说不会拘束于她,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当过少师、帝师的人总是会习惯性地端起自己老师的架子。 所以,此刻被抓包的她是心虚的。 “宁二想去哪?我带上囡囡陪你。”他没揭穿她拙劣的演技,毕竟谁出去走走一身劲装还携带包袱啊? 而且她的性子,遇强则强,今日他若硬是拦下她,她必定记仇,完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那倒是不用,我就是去散散步运动运动,而且囡囡不是上学堂了吗?带她作甚。” “嗯,倒也是如此,那我们一起吧!”谢危存了逗她的心思,看她眼珠子骨碌碌转鲜活生动的模样着实有趣。 “那......好吧!”姜雪宁想着先权宜一下,中途在叫个人支开他就行。 没走两步一只黑色的鸽子从天而降。 这鸽子不同于普通的白色信鸽,它是经过特训的,不仅神态凶悍、目光如炬,而且有强健的肌肉,能够躲避攻击和偷袭,是谢危专用来传递情报的。 “是出什么事了?”因为鸽子虽好,但他们隐居后极少出现了,这次出现想必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谢危将信纸递给她。 “张大人陪瑞雪出来微服私访?”姜雪宁捏着信纸一蹦三尺高,兴奋已经溢于言表。 她望向谢危,这表情明显是不能共情她的开心。 “好久没见瑞雪了,也怪想念的。”她打着哈哈。 “怕咱囡囡见了又要吃他的无敌飞醋了。” 是他心里的醋坛已经翻了,知道张遮要来就那么兴奋,难怪燕临都不自信了。 “怎么会,本娘亲最知道雨露均沾了。是吧,我的孩她爹。” 谢危嘴角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句孩子她爹足够哄得他把醋坛盖子盖回去了。 “走吧,散步。”姜雪宁扯着他宽厚的大袍跑了起来。 她总觉着自己上半辈子经历了太多磨难,下半辈子真是心盼皆如意,所想尽至辉,想什么来什么,应了那句“万事顺遂”。 只是这万事顺遂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她也无所谓了,反正她的目的能达到就行。 几月后,冰雪消融,天气回暖,门口移栽的海棠树也有了待放的趋势。 张遮陪着沈瑞雪终于也是到了他们的邻县。 姜雪宁得知消息后是等了又等,虽然知道他们是微服私访要此处走走看看,但这行程简直慢的可怕。 天知道这几个月她是怎么过的,谢危和燕临两个人天天变着法折腾她,索求无度。 有两个人帅活好的人相伴开心是开心的,就是她这老腰真受不了,所以她想着给他们每人纳个美妾分担分担。 为了让他们感兴趣,她还特地寻了面容似她的姑娘。 结果两个人都把她选的美妾扔了出去,谢危更狠,直接将人扔进了青楼,害的她还得让人去救回来再赔礼道歉。 现在两个都跟她生闷气,不见她。 两个都在等她哄,她那怎么办?人就一个,哄不过来就算喽! 谁都不哄总是最公平的,雨露均沾不是吗?她还能趁机休息几天,真是个小机灵鬼。 番外(三)张遮篇3 清晨,太阳缓缓升起洒落庭院,池水静谧,山峦为衬,一方天地满是自然的诗意与宁静。 很难想象在靠近大月地界还有这样一处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这当然不是先天就有的,世上的一切只要有期待总能徐徐图之、改之,这不在两个人的努力下短短几日就把这边荒芜的景象变成如今这岁月静好的模样。 由于二人正跟她生闷气,晚上也不来她这里争风吃醋,她也不用秉烛熬夜。 所以她今日没赖床,起了个大早对镜梳妆。 窗外传来一声小鸟扇动翅膀的“扑扑簌簌”的声音,不久床边就停了一只尾羽带粉的白色信鸽。 是她和沈瑞雪专用的鸽子,为了方便识别,也为了避免被误伤,瑞雪特意依着她的喜好将此批鸽子训练出来后羽尾都染上粉色。 “瑞雪终于到了。”张遮也该到了,她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他。 她几乎夺门而出,却被两人堵个结结实实。 一人拿了一个食盒。 姜雪宁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啧~这两人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宁宁这是要去哪?”燕临率先发问。 还没等她回答,谢危就已经接上了话:“两刻钟后才到,先用膳吧!” 他手上的膳食盖子已经被打开,热腾腾的香味直钻她鼻孔。 罢了,既然如此便先用膳。 姜雪宁像只小兔子有些雀跃地坐到了餐桌边上,谢危更是细心地给她布菜。 料是燕临迟钝些也想到了谁要来,此刻也不管其它积极地在边上布菜。 “宁宁,吃我的这个,你最爱吃的。” “好~”姜雪宁看着面前两个忠心又帅气的美男心里可美滋滋的,有夫如斯妇夫何求啊! 本还想着今日出门买些东西哄一哄他们呢,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不到两刻钟,院门口便停了一辆低调的马车,是他们到了。 姜雪宁此刻也已经吃饱喝足在院中荡着秋千。 沈瑞雪看到了还宛如少女模样的母后,大步流星地走来。 上次一别可有小半年未见了,中途偶有书信来往,但大多都是他和她诉说近况,饶是姜雪宁现在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每次回信也不过寥寥几字。 但,这真怪不得她,她忙的很。 “母后,儿臣想您了!”沈瑞雪直扑进了她怀里。 姜雪宁摸摸这小脑袋,眼中竟也有了湿意:“我早就不是那太后了,你直接唤我娘亲便好,也显得亲近些。” 她本以为自己不在意所谓亲情,可有了小团子的痴缠和瑞雪的呢喃,她的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她从前没享受的母爱,但她的孩子该有的,更何况是那么好的两个孩子。 瑞雪自是开心极了,虽然很久没见,但娘亲似乎与他更亲近了。 不远处一道灰色的身影笔直地跪在地上与她请安:“娘娘,万福!” 嗓音暗哑,似乎隐忍了许多的情绪,但面上又不显分毫,身躯更是如劲松般笔直。 张遮,他还是那般恪守规矩。 不,还是有些许不同了。 以前的张遮行礼时不会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等她允许才会看她,此刻的他虽身躯笔直一丝不苟,但目光却已经盯着她许久了。 随后,一道白色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张大人,此处没有太后,只有我妻雪宁。” 谢危的话一出,张遮的身形似乎晃了一下,也可能是风大吹动的,但他仍然执拗地跪着也不起身。 “瑞雪你近日微服是否有遇到什么难解之惑?不如去堂屋和大家探讨一番?” 姜雪宁的意思很明显,想让他们离开,她想单独和张遮聊一聊。 瑞雪天生就很能洞察他人情绪,自是明白,谢危、燕临也知他意思,只是这三人都不太想动。 “嗯?”姜雪宁收敛轻松神色,一记眼刀扫视过去,三人悻悻离开。 只是这暗处的阴影似乎多了几分,不远处的树叶也晃动了几瞬。 罢了,一个两个都越老越小了。 “张遮,你为何不起身?与我这般疏离可是怨恨于我?” 本来倔强跪着的张遮身形更是晃动了几分,欲张口辩解,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了句:“不敢。” 姜雪宁对他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本来也有许多话要说要问,此时此刻又不是最好的说话时机。 “你起来吧,我们换个地方去......去跟我说说瑞雪的近况。” 对于这么恪守规矩的人,这样子总能说服他几分了。 张遮紧盯的眼神从隐忍到期待到失落,随后苦笑一番起身避让。 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这日夜的思念,不顾一切地上去拥住她,他不怕别人说他轻浮,但他怕影响她的声誉也怕惹了她厌恶。 但姜雪宁看来他就是有意与她避嫌了。 避嫌也是无可厚非。 番外(三)张遮篇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