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钟情》
1. 京夜
京夜,熙熙攘攘。
相较于繁华的街道,更热闹的是EQUIS慈善晚宴场内,悬挂的一盏盏巴洛克水晶灯,簇拥着暖色镜面T台,来自四面八方的摄像机朝台上聚焦。
走秀向来是争奇斗艳的主场地,晚宴的前半段,直接采取直播形式,艺人可以根据主题大放异彩。
半小时后,后台休息室。
“梁如月还有多久上场?”
镜子面前,冷色灯光下,明黛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加通透雪亮,精致的五官浮艳动人,加上今晚特意凸显主题的妆容,浮翠流丹,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实习生一愣,慢了半拍才回答她,“……十分钟。”
“你很怕我?”
明黛从镜子里挪开目光,不急不缓问助理要喝水的杯子,声音平淡,“即便今晚我发脾气,你该记恨的人也是梁如月,是她迟到了。”
实习生抿了抿唇。
明黛浅笑,“我要真和传闻中一样,他们能拿我来对付梁如月吗?”
接到梁如月堵在路上的消息后,EQUIS的总监决定让明黛先来顶着。
外界传闻,明黛架子高,气性大,一点不如意便会一顿折腾,收到总监消息后,没有人愿意来对接,实习生被推出来,实属无奈。
从进入这间休息室,实习生便紧张到僵硬。好在,明黛没有为难她,为人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好对付。
在她进门时,还特意问了句她是不是刚刚大学毕业。
“行吧。”明黛喝完水,起身拿过披肩,“跟你们总监说一声,我晚上有事,要提前离场,可别说我耍大牌哦。”
片刻后,实习生撤出休息室,顺便关掉了灯,转头看着明黛往T台入口走去。
一条走廊,硬生生被明黛直接走成T台。贴身长裙,开背的设计,寻常人根本驾驭不住,偏偏明黛,通体的白,裙子上半身黑色蕾丝的设计,凸显出她颈脖与手臂的修长,后背的蝴蝶骨则被披肩遮掩住一半,欲盖弥彰的性感。
过去,明黛都是甜美靓丽的形象,也难怪上半年她耍大牌的视频暴露出来后,会让人大跌眼镜。
可明黛似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转型,接下一部大尺度文艺片,穿搭的风格也全然变了。
猛然间,实习生回过神,连忙拿起对讲机,“明老师好像去候场了。”
说着,她松了口气。
“为难我?没有诶,而且明老师的声音好好听。”
T台候场处。
助理忍不住在明黛耳边小声嘀咕。
“梁如月又蹭!我看她哪里是堵车,就是拖延着不来,谁不知道出场顺序和咖位有关系啊?总监居然还答应她了,让我们提前上场,有金主就可以这么了不起吗?”
明黛:“那是她的本事。”
“确实,那种能当她爷爷的老男人也吃得下,谁说没本事。”助理说着做出作呕状。
圈子里谁不知道,梁如月自出道就受到力捧,是因为她背后信河文化的高层撑腰。
信河背靠运核集团,又是龙头制片公司,想捧个人出来,还不简单。
明黛被信河挑中,成为梁如月初入演艺圈的捆绑对象。
两人风格类似,还是在同一个导演手下出道。
在信河暗箱操作之下,明黛上一部担任女二的电影,梁如月空降女三,她下一部早早签好合同的文艺片,梁如月想插一脚,饰演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仅如此。
信河想将剧本进行改动,捧梁如月为女主。
明黛不答应也没用,片子是信河主投,梁如月今晚甚至打通了EQUIS的总监替她抬咖,明黛还有什么底气撕番?
明黛垂落长睫,瞧不出有太多紧张。
上一个艺人已经开始走返程,她马上要上台,化妆师上前给她补一下唇妆。
“对了姐,你说你晚上有事?”助理忽然想起来。
“是有点事。”
隔着帘子,台上的细碎的光亮倒映在明黛的面庞上,隐约的愉悦融化在了她星河般的眼底。
补完口红后,她转头笑盈盈地对助理说,“待会儿你和小戴一起回去吧,车费多少发我微信。”
不知道为什么,助理总觉得明黛最近异常……兴奋?
难道是想到了对付梁如月的办法?
-
距离晚宴场馆还有一百米的距离,商务车堵在了车水马龙里。
“EQUIS那边的人说明黛已经上去,下下个就是你。”
经纪人说完,干脆打开了直播,正好是明黛停留在签名板前。
屏幕里的人身上那一袭黑色蕾丝长裙,同梁如月身上的,有九分相似,即便原本不像,在造型师的改动之下,也相像了。
可当明黛转过身那一刻,屏幕前的人轻轻皱了下眉。
梁如月是典型的甜美长相不错,圆眼睛翘鼻梁,笑起来时纯澈明亮。
而明黛,准确来说,是五官精致到不可挑剔,因而当她跳出过往的风格时——
两人就并不相似了,即便是穿着大同小异的衣服。
“倒是看不出来,明黛身材不错。”
车内一阵静默。
“你什么意思?我会被她比下去是吗?”梁如月显然不满,为了穿上这件衣服,她苦练了快一个月。
“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跟着她的风格走。”
“这怎么就不是我的风格了?明明江总说我穿这身很好看。”
身为信河的人,经纪人自然不敢得罪这位祖宗,特别是搬出江总后,她就更不敢说话了。
屏幕里,光影流转,明黛摇曳生姿。
梁如月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走了这么久?”
她拖了下回放,发现这女人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取下发簪,纤长的指尖一翻,簪子变成了扇子,明黛摇扇轻笑,眼波似水。
“等一下,她一个人走了两个人的时间吧?”
经纪人皱起眉。
梁如月忽然面色铁青,“她就是故意的!”
按理来说,这种设计是在行走的过程中完成,明黛明晃晃停了下来,除了让梁如月再没有上台时间,还能因为什么?
可归根到底,是她自己迟到,上不了台能怪谁?
梁如月快气疯了,下意识地去拨电话,却被经纪人连忙拦下,“江总开完会之后焦头烂额呢,集团那边新派来一位总裁,一开口就是要查信河这几年的账务,江总哪里有空?”
说得也是。
梁如月放下了手机。
“新来的总裁?”她若有所思,“估摸着就装个样子吧,谁不知道信河这些年是江总一手操办,上一任总裁直接撒手不管。”
经纪人回想起下午在公司见到的那人。
矜贵笔挺,又一丝不苟,年轻俊朗的面孔,却有着超出常人的镇定冷静。
据说,那就是谈二公子,运核集团未来的掌权人。
这样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前来。
信河,要变天了。
可眼下,稳住梁如月要紧,经纪人连忙道,“信河本是在江总手中一步步壮大的,谁来,都不能撼动江总的地位。”
闻言,梁如月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嘟囔着,“也不知道那总裁……”
“别想了,谈家的人,看着也不像风流成性的。”经纪人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梁如月叹了口气,江总哪哪都好,就是年纪大了点。
-
T台下的光线略显暗淡,明黛只能干坐在这儿,玩手机都不能。
身侧的座位上贴了梁如月的名字,还是空的。
她拿起座位旁边的矿泉水喝一口,却见助理猫着身子过来,然后在她腿边停下。
对视上的那双眼睛发出诡异的光芒。
片刻后,明黛才品出来其中是惊慌失措。
她弯下腰,耳朵对着助理。
“姐。”助理难掩语气中的愤慨,“梁如月穿了和咱们一样的衣服。”
“确定吗?”
“我刚刚亲眼看到的。”
明黛可以预想,活动之后,会是漫天的艳压通稿,梁如月p得妈都不认的脸会出现在各种营销号中。
梁如月出现在了T台时,摄像机自动往台下明黛的座位上照去,却不想,位置已经空荡。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这就走了?我怎么觉得,今晚明黛更好看?”
“可能在梁如月的大营销下,怕自己花瓶的位置不保吧。”
“我看啊,是没心气了,口碑不好,又没作品,梁如月年轻,还是科班出身,她拿什么比?”
-
在休息室里换好衣服,明黛只身前往车库。
车库里有各家粉丝蹲守,她一身裹得严实,惹人注目,可没人预料到她出来得这么早,明黛在屏气敛神中,顺畅地回到车上。
上车后,她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置顶的聊天框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两段对话,全部发生在今天傍晚。
【有空?】
【有的,就是要晚一点】
【2315,酒店是卡曼。】
【好】
她没有备注,上方还是对方原始的微信昵称:Q。
“你在和谁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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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身侧幽幽一声。
明黛立即熄灭屏幕,转移话题,“你等我呢,何姐。”
自去年起,何越带了一批年轻的爱豆,就很少跟她行程的了,今晚也是忙完事情后才赶过来。
“过来找你聊会儿。”
明黛深吸口气:“今晚……”
“小吴和我说了。”何越道,“今晚你反应不错,但还是处于梁如月下风,知道为什么吗?”
明黛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沉默着。
“下个月有个研讨会,梁如月直接跻身第二排,和众多老戏骨坐在一起。”
过会儿,何越叹了口气,“还有,梁如月演技真的很好吗?并不是,她靠的是信河为她量身打造的角色。”
“有时候,人只要迈过这个坎,扶摇直上。”
明黛扭头看向窗外。
早在她入圈那年,就有无数人朝她抛过橄榄枝,甚至有强言胁迫的,她一一回拒,总以为靠着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地。
后来,资源走下坡路,苦心塑造的角色被剪得七零八碎,初出茅庐的新人也可以压她一头,才是现实。
明黛21的时候离家,27岁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回去了。
可看着何越紧拧的眉心,她又将话咽了下去,似是而非道,“这种事情……着急不了。”
“也是。”何越忽然想起什么,语调更加低沉下去,“上次晚宴,谈总没有为难你吧?”
明黛身子蓦地一紧。
声音有气无力,“没、没吧。”
何越叹了口气,“是我没想清楚,他们这种家庭出生的人,应该不会乱来。”
那次晚宴,因为女儿忽然发烧,她早早离开。
事后明黛没有给她提起这事,她反倒松了口气。
听说那位刚回国的谈总洁身自好,要真不小心惹恼人,被封杀都说不准,毕竟,不乏前例。
明黛平淡地“嗯”了一声。
“对了,你要去哪?”
车开出车库后,何越问道。
“卡曼。”京城规格最高的酒店。
“你换地方住了?”
“嗯,最近睡得不太好。”
何越清楚明黛的习惯,没再多问。
车停在何越租房的小区门口,才调头去卡曼。
送走何越,明黛松了口气,拿起手机,编辑一条消息过去:我马上到。
对方没回。
可能等了这么久,耐心告罄。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不要紧张。
可一直到上了电梯,她还是手心冒汗。
2315,明黛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
不出意外,是间套房。
真奢侈。
在她报过自己的名字后,前台给了她一张房卡,她站在房门前,顿了会儿才去刷开。
推开门,寂静无声。
片刻后,客厅里才传来书页和上的声音,轻微地,仿佛在明黛心弦上轻拨了一下。
她换上拖鞋,紧接着,耳边出现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来了?”
其实,比起约定好的时间,她早了一个小时。
可明黛清楚,他不会多问。
“来了。”她轻淡地一声。
明黛转身去客厅,抬起头,心底不觉一颤。
落地灯旁,西装革履的男人双腿交叠,浑身,透露着矜贵与禁欲。
昏黄的灯勾勒着他的侧影,投下深邃的轮廓在皮质沙发上。
听见脚步声停住。
幽深晦暗的目光朝她投来,“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
明黛垂下自己略有些疲倦的眼眸,先拿了瓶水来喝,以掩饰自己喉咙的滚动。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呼吸声。
她的腰很细,谈青一只手便可以掐住,接着轻轻将她带入怀中,“可以?”,他问。
明黛嗓子有些发紧。
镜子里,男人瘦削而修长的手指扶着她的腰。
往上,袖口挽起,手臂上交错的青筋,彰显着深色西装下那具紧实有力的身躯。
她原本以为,做这种事情,躺在那儿就好了,结果上次,整个人差点散架。
“还可以……我先去洗澡。”
她声音都在发抖,明黛觉得自己紧张得很丢人。
好在,谈青不会追根问底。
估摸着浴缸里的水快凉了,谈青松开她,撑着她身侧的桌沿,唇角微微牵起,“睡衣在床头。”
他注视着她盘起头发,入目——
是雪白柔软的颈。
“不过,做完了再穿吧。”他缓缓道。
2. 卡曼
明黛将自己泡在浴缸里,只有脑袋和小部分肩颈袒露在外。
水还是温的,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可以帮她散去一天的疲惫。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努力让自己思绪平稳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水面泛起一圈圈波纹,浴缸边的帘子上,身影晃动。
明黛抬腿出浴的同时,扯来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痕。
隔着轻薄的纱帘。
卧室里,谈青扯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
明黛敛回目光,放下浴巾,光着脚出来,随后,踩上了褐色的地毯。
白皙如玉的脚踝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我洗好了。”
“躺过来。”
她闻声而动,床单上晕染开水迹,湿漉暗沉下去小块儿。
男人稍微转过身,一只手抓着床沿,另一只手撑在了她腰侧,垂眸俯视着她。
她不着寸缕,被这样看着,始终有些局促,到闻到男人衬衣上清冽的味道时,她干脆用手臂将眼睛挡住,只小喘着气。
“别弄了。”她声音都软了几分。
谈青扯过床头的纸,将指尖的水擦干净,随后扯开明黛的手臂,露出她的脸来。
“一点惩罚。”
“这是惩罚吗……”明黛浸水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刚刚不是,现在是了。”说着,谈青起身,漆黑的眼眸扫了她一眼,“顺便,想想待会儿提什么要求,别到最后,口不择言。”
明黛看着他关上浴室门,记忆上涌的那一刻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羞愧难当地摸了个枕头过来,完完全全将自己通红的脸盖住。
上一次。
她本就喝了酒,中途说了一大堆自己都不明白的话。
一会儿在骂梁如月,一会儿和谈青探讨一些生理问题。
到最后,男人将唇抿成条线,声音冷淡,“抱歉,猜不透明小姐的心思。”
“所以明小姐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明黛那时候,嗓子其实已经快哑了,意识也很昏沉,结束之后,才正式和谈青提出来,她不要资源,但希望他可以帮他推掉一档综艺,这样她不想去的话,何越也不至于得罪人。
谈青说好,没问缘由,尽管,明黛的行为很奇怪。
这一次,感受到身边的温度后,明黛把枕头往下拉了一角,看着他深邃的侧颜轮廓,“有个探讨会,我不太想去。”
“好。”谈青答应,紧接着——
那张绝伦的脸,朝她直直凑近。
明黛紧张地抬眸,将他英挺的鼻梁,以及略带弧度的唇纳入眼底。
谈青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
就在她以为他要吻她时。
明黛差点失声。
他们之间,不会接吻,也没有前/戏。
除去最亲密的接触,最近的距离,也只是谈青握住了他的脚踝。
……
弄了一次之后,明黛直挺挺地躺着,乌黑的发丝一部分铺散在枕头上,另一部分,和她的肩颈纠缠在一起,显出几分妖媚来。
她累到连手指都不大想抬起来。
可当柔软的纸巾擦过肌肤时,她仍旧控制不住抖动。
谈青随手将纸扔进垃圾桶。
“冷?”
他起身,又被明黛拉住了手臂,“不是。”
“那就是累了?”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喉结微动。
明黛长长地“嗯”了一声。
“你说的,可以。”
床伴之间,并不需要照顾太多对方情绪,只有能做,和不能做。
如果明黛不能继续,谈青不会勉强。
即便,他食髓知味。
“我只是需要缓缓。”明黛翻了个身,落下长睫,眼底情绪不明。
可能是担心连续两次给对方的印象很差,也可能是,这种关系给了她极大的不安全感。
见状,谈青用虎口卡住她的细腰,三根手指配合着揉了揉。
大抵是在下午随手查了下她今晚的行程,揉完腰后,那双宽大温暖的手覆盖住她的小腿肚。
许是谈青力道太温柔,手心温度要将她融化,明黛忽然鼻子一酸,一股脑诉诸委屈起来,“今天下午给我拍照的摄影师是我黑粉吧,他让我穿着12厘米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摆了一下午姿势,我腿都快疼死了,晚上还要走红毯,红毯那么长,感觉比我的命还长。”
谈青:“看到了,脚后跟都磨红了。”
“还有,那条裙子的设计师平常是不是只玩芭比娃娃?要是假胸直接就被勒爆了。造型师让我别吃晚饭,我快饿晕过去,结果看见梁如月,气饱了。”
说着说着,明黛忽然噤声。
会不会,谈青嫌她话太多了?
或许他连梁如月是谁都不知道。
明黛现在眼红鼻子红,加上默默将自己蜷缩起来,更像风声鹤唳的兔子。
谈青将她这副模样揽入眼底,手上力度松了些,“那现在呢?”
“本来是饿的。”
“嗯?”
“被你喂饱了。”
空气中片刻沉寂。
明黛意识到这个笑话太冷,绝望地把头埋起来。
没想到,谈青还挺配合,只是似笑非笑地把她脑袋掰回来,“休息了会儿,该饿了吧?”
“也不是很饿……”明黛话还没说完,那双手就从她的小腿上撤下,继续握住她的腰。
“我不……”
“容你说不要?”谈青说完,捂住她的唇,让她只能干瞪着眼,一双澄澈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
感情她卖惨这么久,他油盐不进?
其实明黛也不是不想要,只是她太困了。
过了会儿,谈青松手,转而掌住她的后颈,她下意识张唇,“慢、慢点。”
谈青放慢。
随后,明黛彻底将眼睛闭上了,只剩下滑腻皓白的脊背袒露在男人眼底。
“……”
待人彻底陷入昏睡,谈青披上浴袍,去了趟浴室。
-
不知睡了多久。
明黛醒来时,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丝绒睡衣的扣子被扣到最上方一粒,就是被子严严实实盖在身上,有些闷热。
她下意识循着光亮投去目光,随之一怔。
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泛着荧荧幽光,男人半个身子浸没在黑暗之中,只能瞧见他利落分明的侧脸线条,以及齐整的西装领口。
上一次,明黛睁眼时,房间里已经空荡,身侧凌乱褶皱的床上残留着男人清淡冷冽的味道。
除去一夜荒唐,两人几乎没有过多的交流。
说起来,这是一场意外。
何越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又听闻这次品牌晚宴有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投资人会来,她便主动向何越提出,试试看。
尽管对方将自己的信息瞒得很严,但京圈这一代公子哥她是知道的,家里多数管得很严,脾性也不大好。
说不定,对方看她不顺眼,直接将她封杀了,何越也能彻底散了心思。
那天,她喝了点酒后,弄来对方的房卡,率先在房间里等待。
等人一进门,她便主动投怀送抱。
门一开,她抱上去了,略带醉意的气息拍打在男人的衬衣上。
面前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冷淡,却又不至于太过与人疏离,像柔软的雪。
明黛知道这样的人,修身洁行,不会到处拈花惹草。
她做好准备会被推开。
偏偏。
对方带有薄茧的手直接握住了她的腰,低眸看向她的眼底,夹杂着欲色。
明黛定住目光。
这才发现,这人是谈青。
她瞬间,心跳如雷。
-
她没出声,谈青也就没察觉她醒了。
看了人好一会儿,又瞥了眼时间,明黛掀开被子,起身去喝水。
闻声,谈青停下手头上的工作,打开了灯。
“今晚你还走吗?”她多此一举问。
谈青全身上下,唯一凌乱的地方,就是被她不小心蹬了一脚的西装裤,原本平滑的地方,生出一道折痕。
“两点,还不算晚。”
“你确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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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刚回国,时间紊乱了?”
谈青倏忽抬起目光,落在她身上,语调不咸不淡,“怎么知道的?”
“猜的。”明黛抬起手臂,喝了口水,左手指尖扣住身后的柜子。
谈青眼角笑意若隐若现,“猜得挺准。”
“我还猜到,接下来你会久居国内。”这些年,谈青一直在留学,管理谈氏国际业务,从那次晚宴开始,父母让他回国定居,逐步适应和接手集团的项目。
“所以?”谈青不相信明黛会白打听这些。
“所以,我们可以维持这种关系吗?”她捏紧杯子,不大敢抬头。
她有些担心。
万一谈青身边有爱慕的人?
又或是,谈家的家教不许他纵欲。
过了会儿,谈青出声,而她心脏停了一拍。
“除你之外,我不会再有别人。”他道,“所以,我希望你也这样。”
这是开始谈要求了。
明黛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自然。”
他沉默半晌,可能是还在思忖。
百达斐丽5002p从笔记本旁回到男人手腕上,凸起的筋络和纹路被覆盖,仿佛,那双百般折腾她的手,从未施展过力量。
“还有。”谈青放下卷起的袖口,拨了拨腕带,不紧不慢道,“互不打搅彼此的生活,床上的事情,床上谈。”
他用的是打搅。
明黛神情低落下去,但放在面上,并不明显。
“那我可以给你发微信吗?”
“当然,有需求的话,你可以和我提。”谈青微抬眼眸,“不过看起来,明小姐是个清新脱俗的人。”
不问他要资源,只让他帮忙推掉些活动。
“空闲的时间和自由,就是最难得的不是吗?”明黛唇边露出柔和的笑。
谈青不解,却也不问,只淡淡道,“往后,明小姐可以更大胆些。”
“比如,让你帮忙把梁如月封杀了吗?”
“我需要知道,她哪里惹你不高兴。”
谈青并不是会随意做下决策的人,至少要让他知道,梁如月做过些什么,再以他略微偏向明黛的立场,来考虑这件事情。
见他真在思考,明黛连忙道,“还是算了,我和她,各凭本事。”
况且,她也没真打算让谈青为她做什么。
房间里的味道还未散去,和沐浴露香甜的味道搅和在一起,黏腻闷热。
没别的事,谈青起身敞开窗,转身后看着她,语调平淡,“下周六,还是这个房间。”
明黛那一声“好”字还没出声,蓦地想起什么,硬生生转了个弯,“下周六,我要去沪城参加一个电影节。”
谈青眼底一贯的波澜不惊,只一瞬,闪过一丝不悦。
“……周日我就回来,行吗?”
“不行。”他声音冷硬淡漠,瞥了明黛一眼后,从沙发上拎起西装外套。
明黛有些无措,掩下了眸子。
转瞬,男人气息朝她靠拢,冰凉的指节落在她下颚上,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被迫撞上一双幽深漂亮的眸,眸中带有欲念。
两人的气息近乎纠缠在一起。
……是要吻她?
在她闭上眼,男人却只是用拇指抚弄她下巴,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再议。”
明黛眼睛微微睁开,眼底恢复清明。
是她想多了。
接吻是爱人之间做的,他们不是。
人走后门关上,明黛才回过神。
昂贵的套房里只剩下她一人,倦意忽然涌了上来。
她沉下呼吸,从床上抱下一床被子,连带自己,一起塞在了沙发上。
卧室里的沙发并不算大,刚好能让她完全躺下来。
脊背贴合着沙发靠垫,手臂抱着枕头,让她能忽视偌大又寂静的房间。
明黛不习惯一个人睡在空旷的床上。
不论是在租的公寓,还是剧组,她都会带上几箱子的玩偶,然后在晚上的时候让它们陪着自己。
夜已深。
身上隐隐酸涩作痛,她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3. 背链
参加EQUIS晚宴前夕,明黛还在港城拍戏,当天杀青后,她就赶回京城。
晚宴是其次,合同上积攒了两三个月的品牌广告,她得在这一周内拍完,然后马不停蹄地前往电影节。
从上午九点开始,她就泡在摄影棚里,拍摄品牌新季服装的平面广告。
一轮拍摄结束后,明黛坐在化妆间里,造型师给她调整妆发,她拿着手机回复何越的消息。
双方都很忙碌,约定着一次性将事情说完。
十几条消息刷下来,明黛咖啡喝完了半杯。
【研讨会名单更新了,没有我们。】
【《暗流》信河成为承制和第一出品了,这是信河第一次做文艺片,但是是为了谁,你清楚的,我的建议还是和之前一样。】
【片子开机之前我们的曝光就只有电影节,你和Tina把造型再商量下,争取出个圈。】
明黛的目光落到这三条上。
研讨会她避而不谈,关于《暗流》,她明确和何越回复:我会去和信河好好谈谈。
在演艺生涯最后一段时间,她遇到了最喜欢的剧本。
即便是信河,她也会尝试着去争取。
【我现在就去找Tina】
发完这条消息后,她直接切到了和Tina的聊天框。
早在半月前,两人就已经决定好要穿的衣服,但想要达到惊艳四方的效果,还远远不够。
她问Tina有没有新的想法。
Tina很快回复:【亲爱的,EQUIS晚宴上那套效果很好,我建议我们继续走这个风格】
接着,她发来一张图片。
附字:
【我们把这条blingbling的背链加上,怎么样?】
明黛将图片点开,背链已经被Tina挂在人台模特上,由细碎的钻组成的颈链下,由短到长,挂了一层层瀑布一样的水晶链条,余下没有连接起来到两根,沿着肩,搭在蝴蝶骨上,一直垂落到后腰。
清冷又绚烂。
Tina描述,走路时,那两根链条会跟随着人乱颤,打落在腰上。
明黛回复她:【还有其他备选吗?】
Tina:【背链只有这一条,项链有】
明黛:【我看一下】
Tina:【亲爱的】
明黛:【没借吗?】
Tina直接一个电话拨过来,“哎呀呀,我觉得你肯定会爱不释手嘛,多好看!整个娱乐圈女明星里,除了你还有谁能驾驭?”
Tina说得倒也没错,但凡比例和体态上有丁点儿瑕疵,繁重的项链以及背链,都会将人的缺点无限放大。
“那就这个吧。”明黛叹了口气,她清楚,不是没借,而是借不到,以她现在的咖位,高珠基本不用想了,她也没必要自取其辱,低声下气和人去求。
Tina:“我真觉得这个挺好看的。”
“还有其他角度的图吗?”明黛问。
“我马上给你拍,我觉得你一定会爱上它!”
电话挂断后,Tina很快发了七八张图片来。
明黛盯着图看了好一会儿,挑了张侧后方角度的,保存下来。
随后,她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刚加上谈青的时候,她以为他的微信头像是纯白色的,放大后,才发现是冬日雪景,白茫茫的一片里,除去杂乱的树枝,几乎没有其他颜色。
包括他的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不是隐藏,单纯没发过。
明黛很难因此判断他是个怎样的人。
她一鼓作气落下指尖。
聊天框里蹦出来那张背链的照片。
单一张照片,没有其他文字。
可发完后,明黛面红耳赤。
隐秘又压抑的情/欲在她心底蔓延开。
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赤裸裸的引诱。
“休息好了吗明老师?”身侧工作人员声音传来,冲淡了她的羞耻心。
她放下手机,起身接过下一套要拍的衣服,面露微笑,“好了,我们继续吧。”
-
夏季多雨,天边是晕染不开的浓墨,雾气朦胧,潮湿街道上铺满一圈圈车辙,直到信河办公楼前消失殆尽。
漆黑锃亮的埃尔法停在办公楼前,前来迎接的人一字排开,随着男人修长的腿出现在众人视野内,宽大的黑伞迅速撑开,护送着他入内。
收伞的那一瞬,领头迎接的中年男人瞬间凑上来,毕恭毕敬喊了声,“谈总。”
男人将手伸了出来,眸色冷峻,语无波澜,“幸会。”
是不记得他是谁了?
江壬挂在脸上的笑容一滞,很快反应过来,同男人握了手。
“我是信河的副总裁,江壬。”
“上周才见。”谈青笑道,“江总不必妄自菲薄。”
江壬笑得勉强。
眼看对方态度冷淡,他以退为进,结果对方态度忽然软和下来,反倒显得他不对。
早在上次会面,江壬就知道这个年轻英俊的人并不好对付。
“直接去会议室吧,江总。”谈青提醒道。
江壬早就让人收拾好地方,知道这位太子爷从国外回来,又吩咐人准备了咖啡。
因着下雨,会议室里拉上窗帘。
冷灰色的光笼罩着压抑的空间,投落在谈青硬朗的西装上,愈发凸显出人肩宽腰窄的身形。
他坐在办公椅上,将外套脱下,顺手接过实习生递来的咖啡,低沉温润的嗓音说了声“谢谢”。
实习生一愣,红着脸退开。
江壬从办公室里拿来文件,局促不安地守在一旁,小心翼翼道,“谈总。”
“都在这儿了吗?”秘书周岩问。
“当然。”江壬道,“全部是我自己整理的。”
“辛苦。”谈青放好外套,随后从桌上拿起文件,摊开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其间没有说一句话。
看这么快,能看明白么?
江壬腹诽。
全部看完后,谈青合上文件,只沉吟片刻,便道,“接下来,还要麻烦江总,希望以后,信河能越来越好。”
闻言,江壬松了口气。
看来他副总裁的位置还是稳坐的,谈青也没有直接插手信河事务的意思。
“谈总还有其他嘱咐吗?”江壬自诩八面玲珑,第一次在一个年轻人面前,感到胆战心惊。
可能是面前人太过成熟稳重,也可能是来自豪门掌权人的威压。
“有的。”谈青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我不大有精力处理,但我不能不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壬的心脏又悬挂起来。
“往后每个季度,还请江总像今天这样,让手下人整理好公司的情况,然后发到我秘书的邮箱。”话落,谈青起身,拍了拍江壬的肩膀,锐利的目光落下,“听说江总还特意准备了一间办公室,不知道可不可以去看看?”
“当然可以。”江壬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戳穿,有些缓不过神,眼睛一扫,随便指了个实习生,“那谁,你带谈总上去看看。”
随后赔笑,“谈总我这儿还有点事,就不作陪了。”
“你忙。”谈青淡声道。
刚出会议室,通往办公室的电梯徐徐上升,周岩在谈青耳边道,“我当他真有什么事呢,原来是那种事。”
他话刚落,谈青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不是说好帮我弄到那套珠宝,现在电影节都要开始了,老公你怎么还没搞定。”
“我辛辛苦苦给公司赚钱,结果你就让我受这委屈,上次让你帮忙给明黛发黑通稿,你也不发,害得我被那坏女人压一头。”
周岩看了谈青一眼。
江壬连忙将女人哄住,“我这不是太忙了,况且那套珠宝好几百万呢,你再等两天,别着急啊。”
“江壬这不老实的。”周岩道,“你还没走呢,就摆起谱来了。”
“他小心思多,暂且还不算坏事。”谈青淡淡道,信河到底在运核里不起眼,不是这家公司是他从谈墨手中接手的话,他不会管太多。
“这也太恶心了。”周岩没忍住骂了句。
整层楼已经清场,两人肆无忌惮地亲热起来,声音不堪入目。
“对了。”谈青揉了揉眉心,“她刚刚提到……”
“那是梁如月啊,算是明小姐对家吧。”周岩知道他要问什么,“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娱乐圈这些事情,乱七八糟的。”
谈青没多问。
只是忽然想起什么,进电梯后打开手机。
明黛果然给他发了条消息,只是他没时间看,更没时间回。
指尖点开微信,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条……他认不出这是什么,项链?还是珠宝串起来的披肩?
脑海中蓦地闪过那抹瓷白光滑的脊背,加上对方颈脖修长,戴起来会很好看。
粗涩的指尖划过,她抖颤时,会更好看。
谈青将照片直接转发给了周岩,“查一下照片里的东西。”
“好的。”两人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是大学同学,偶尔做一下工作之外的事情,自然没问题。
就是从大学到现在,周岩第一次见谈青身边出现女人。
在办公室里逛了一圈后,周岩便打电话给司机,两人坐电梯下楼。
上车后,周岩直接告诉了他背链的全部信息,“应该是私人手工定制,民间工艺,换句话说,不值钱的东西。”
“多少?”
“两千。”周岩感叹,“明小姐还挺节俭。”
“梁如月问江壬要的珠宝多少?”
“……好几百万吧?”
谈青沉默半晌。
按理来说,他看起来并不比江壬贫穷。
“可能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吧?”周岩揣测。
“你女人多,我信你。”谈青指骨抵上额头,准备闭眼小憩,“去买条贵的,好看的,找时间差人给她送过去。”
“界限分明些好,毕竟……”周岩顿了下才道,“她是你哥喜欢的女人。”
谈青“嗯”了一声。
-
拍摄结束后,工作人员追来休息室,问道,“明老师,可以合影吗?”
这时候,明黛已经换上私服,脸上的妆也已经卸掉。
见面前女生攥着衣角,神色紧张,不知道鼓起多大的勇气。明黛一时心软,取下口罩,过来拦着女生的肩,“拍吧。”
“谢谢明老师。”拍完后,女生脸上露出雀跃,“这张合照我可以发网上吗?”
“没问题。”即便是纯素颜,明黛对自己的脸蛋也是相当自信。
女生还在回味照片,明黛已经拿上包离开。
她一身素朴,鸭舌帽压得很低,等待网约车时,口罩寸步不离。
上车后,司机从后视镜扫了眼那双清亮的眸子,确认地址,“妇产医院?”
“嗯。”
“要开慢点吗?”
明黛忍不住笑了出来,“去看望朋友呢。”
“哦哦。”司机讪讪回头。
雾雨散去时,已到傍晚,半边天已经被黝黑笼罩,城市孕育出的霓虹色彩,倒映在车窗上。
明黛低下脑袋,帽檐挡住手机光亮。
屏幕里显示的时间,还是好几个小时前。
她抓着手机的指尖收紧,眸底落寞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是太忙了,所以没有回她消息吗?
上次结束后,明黛理所应当以为,谈青很快会联系她。
可对方没有。
所以她主动发去消息,却石沉大海。
兴许是她慌不择路,过界了,又或是她对他毫无吸引力。
鸭舌帽阻挡了那张略带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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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脸,雾气始终萦绕在她的睫毛上。
明黛鼻子一酸。
好丢人啊。
她唯一一次主动,却没换来对方的任何回应。
明黛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想起葛念针对她说的一句话——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看着空白的聊天框,明黛干脆两眼一闭,给对方发过去:好看吗?电影节要不要戴?
发完,她迅速把手机关了。
偏偏手机震动了一声,她又忍不住打开。
Q:【嗯。】
细碎的光亮在明黛的眼睛里闪烁。
与此同时,车停在医院门口。
明黛连忙收拾好心情,以免被孕妇看出端倪来。
她穿得太严实,前台不免多打量几眼,但随着葛念一通电话下来,护士便直接带着她上去了。
单人间,环境很好。
进门后,明黛便摘掉口罩,深深叹了口气。
葛念月份大了,只能躺在床上,唇边露出浅笑,“大明星来啦。”
一眨眼,明黛就扑到葛念的臂弯里,像只小猫一样,埋着脑袋不愿抬头。
对于熟人,明黛格外黏腻以及会撒娇。
葛念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想好了?”
“嗯?”
“退圈回家呀。”
明黛懒懒地“嗯”了一声。
这些年,眼见明黛从娇生惯养,到处处隐忍,经受着各种闲言碎语,葛念还是有些心疼。
她语气放缓许多,“叔叔阿姨虽然对你有很大意见,但总归是惦念着你的,你的那些作品,他们都偷摸着看了。”
“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明教授让砚生回老宅一趟,把你从族谱上除名,许教授连夜去了趟国家话剧院,研究表演,下个月你应该就能看到她出版的书。”
明黛抬起脑袋,一本正经问,“有这么差吗?”
“我看了,不差的。”
“念念,还是你……”
“但也没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
明黛:“……”
“当然。”葛念道,“除了想你,还有件事。”
明黛没说话。
“不管是履行和秦家的婚约,还是和人谈谈,就此作罢,你都得回去一趟。”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回家一趟,不过是寻常事。可明黛不同,她离家出走,这五年来和家中断绝联系。
可能在某一瞬,她想清楚了,“最迟明年年底,我会的。”
既然如此,不必多说。
随着明黛垂下长睫,眼神专注,葛念眉目之间显露出一抹柔色,唇角也弯了起来,“诶呀,宝宝踢我了。”
明黛弯下腰,脑袋凑近面前人的肚子,严肃道,“宝宝,我是姨姨。”
葛念嫣然含笑。
“她小名叫什么啊。”
“炎炎。”
“还没出生就要抢我的名字吗?”明黛的小名,也是这两个字的发音。
“哪有。”葛念嗔怪,“夏天里出生,可不叫炎炎。”
“那谁的品位吧?”明黛明涵,“难听死了。”
“别骂自己。”
她再摸了摸葛念的肚子,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准备离开。
一抬头,目光落在了葛念白皙颈间一小块艳红上。
“你这里……”明黛一愣,随之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忽然间,葛念的脸红得像从蒸笼里出来,“我难受,他帮我弄弄……”
葛念有个爱她的丈夫。
明黛一下子明白那是什么。
吻痕。
因为谈青没有吻过她,所以她辨认不出来。
看着葛念一脸沉溺在爱欲中的样子。
明黛挪开目光,思绪混乱。
难怪,谈青不愿意。
倘若身体上留下对方带来的印记,又怎么在荒唐之外,干净地退出彼此生活。
葛念需要休息,聊会儿便累了。
“那我走了。”她恋恋不舍离开。
她从医院后门离开,却在出门那一瞬,蓦地浑身绷紧。
明黛下意识回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
沪城电影节,《冬夜》入围最佳影片,编剧导演收获提名,可以说,这一届金云奖,《冬夜》是最大的赢家。
影片还没上映,网上对片子的猜测频出。
【我朋友是业内,说这部片子特别意识流,陆导老毛病又犯了,很多人get不到,我看票房多半药丸。】
看到这条评论,明黛点了个赞。
【《冬夜》不就是用来捧梁如月的?从男女主都没混上提名就知道了,纯纯工具人,还有美帝,被用来挡枪的。】
看到这条评论,明黛又点了个赞。
她正大光明在机场刷着微博,身后是粉丝以及围观的路人。
何越本该在她身侧遮掩一二,此刻却只是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
上飞机后,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
“《冬夜》我们没有提名。”何越道,“现在关注度却全在你身上。”
金牌经纪人,就是可以“小题大做”,用最简单的手段,做最高效的事情。
甚至那两条评论,也是何越事先安排人发好的。
飞机上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足以让何越买好的两个词条登上热搜。
明黛眯了会儿眼睛,窗外就已经是沪城。
助理率先连上网络,查看情况。
何越问:“怎么样?”
助理慌乱地将手机伸过来,紧接着何越表情严肃。
明黛偏过脑袋,借着对方的手机一看。
她如愿以偿霸榜热搜,只是紧挨着的两条词条分别是:
#明黛疑似怀孕#
#明黛梁崎#
4. 沪城
好歹经历过大风大雨,何越只是皱了下眉。
明黛点进热搜话题主页。
那天她去看望葛念,被人拍了照,衣服和那天拍摄结束后同工作人员的合影一模一样。
前后脚的工夫,医院护士的爆料,证实明黛的确出现在了医院。
顿时,各种揣测铺天盖地袭来。
“那天你去做什么?”眼皮子底下,明黛不可能和哪个男人有纠葛,何越知道。
“去见个朋友。”
何越思索片刻后道,“那我们,再等等。”
明黛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半小时后,明黛从机场离开的照片疯传,夏日炎炎,她穿着宽松的T恤,披着薄外套,瞧不出身形。
网上舆论逐渐发散开来:
【上次EQUIS晚宴美帝也是披了披肩吧?】
【现在的小花都这么没有事业心吗?】
【笑死,美帝什么时候有过事业心了,不然演技能十年如一日的差?】
【是崎暗投明,还是两眼一黑,就在此一举了!】
【拜托,谁知道某小花怀的是谁的孩子,抱走我家梁崎不约】
事件的主人公回到房间后,直接瘫在了床上。
何越让她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参加明晚的电影节,剩下的事情她来处理。
手机里不少来电,明黛划了一会儿,最后指尖还是落在了最早打来的那通。
现在是下午上班时间点,对方不一定有时间接,她却还是回拨过去。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对面就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谈谈?”
明黛一愣,谈什么?
她没出声,谈青也就没接着往下说。
过了会儿,她浓黑的眸子从茫然到醒悟,随之直截了当道,“从沪城回来后我有空。”
在进组《暗流》之前,她有大把的时间,于是又补了句,“上次那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你……你做几次都行。”
电话里传来男人轻微的呼吸声,“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明黛半边身子陷在柔软的床上,飞机上久坐的酸涩顿时纾解,舒服得实在没脑子思考。
谈青提醒了句,“热搜上。”
“哦……”她知道了。
生怕谈青以为她率先违约,她连忙解释,“我没有其他男人。”
炒cp在娱乐圈再正常不过,实际,她和梁崎私底下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她解释完,谈青那边反倒没声了。
难道她理解错了?
明黛在一头雾水中重新点进热搜,低眸认真思考,接着面色一凝,迟疑着说出来,“你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孩子父亲是你。”
她刚说完,手机便显示通话结束。
明黛长长舒了口气,大脑仍旧一片混乱,干脆给葛念打了个电话。
“我给你爸妈和砚生回过电话了,告诉他们是误会。”贴心如葛念,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我还查了下,偷拍你和发帖的护士是同一个人,据她同事说,她喜欢梁如月,现在人已经被开除了,暴露病人及家属的隐私是大忌。”葛念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她,也知道她和谁有过节。
“谢谢念念。”明黛面露疲倦。
“需要我发微博帮你澄清吗?”葛念是插画家,账号上有几十万的粉丝。
她不好意思让一个孕妇替她殚精竭虑,还是回绝了。
-
写字楼高耸入云,澄净明亮的落地窗倒映着办公室内两人的身影。
周岩换了个姿势坐着,抽出压在沙发枕头下的手机,语气中带着调侃,“明小姐知道她刚刚错失了嫁入豪门的机会吗?”
“你想多了。”他倒没蠢到,分辨不了一个女人是否怀上他的孩子。
周岩不解,“那你打电话过去干什么?”
谈青指尖叩着办公桌,没说话。
这个圈子里,有太多好高骛远的女人。不怪他怀疑明黛用怀孕这种事情要挟他什么,而是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于是他主动打电话过去,倘若对方心怀鬼胎,也只会措手不及。
谁想,明黛根本没这个心思,在他问出口前就已经否认。
“他们娱乐圈,经常用这种事情炒作?”谈青用指节抵着额头,阖目小憩。
“可不是,所以有权有势的门户,都容不下娱乐圈的女人。”周岩道,“包括……你家。”
谈青睁开眼,“你又想太多了。”
“我没说你,说的你哥。”
闻言,谈青漆黑的眼底更加浓稠。
想必这个热搜背后,有人比他更慌乱,更殚精竭虑。
这世上能让谈墨不爽的事情不多,明黛占了全部。
他忽然,心情松快不少,眸底的阴晦也全部散去。
“估计你哥也清楚谈家容不下一个‘抛头露面’的女人,所以这么多年只敢背后护着人,连当面表白都不敢。”周岩眉飞色舞道,“我真好奇,要让他知道心爱的女人和自己弟弟有一腿,那副病怏怏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这么说,不仅是在蛐蛐谈墨,更有提醒面前人的意味。
“奖金还想要吗?”谈青冷声道。
周岩自动转移话题,“你的手机响了下。”
闻言,谈青缓过神,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是明黛发来的消息。
她重新解释了一遍:【那天我是去看望我朋友,结果被人做文章了】
谈青回复她:【刚刚忽然有急事。】
傻子才会信吧。
谈青一口气呼不出去,很快明黛再次发消息过来:【你担心的话,下次我可以吃药。】
谈青微微蹙眉,回复她:【不用。】
明黛:【?】
他没回复。
周岩见他放下手机,从沙发上晃晃悠悠拖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着,“我刚刚收到裴以恒发来的消息,他问你,要不要去沪城参加他的party,庆祝他的新公司上市。”
“不去。”谈青道。
“还有连浔,你不说很久没见他,不去聚一聚,和圈子里的人熟络熟络吗?”
谈青最大的问题,是留学数年,除去小时候熟悉的常年保持联系,其余的人鲜少见面,顶多算是认识。
日后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多加往来必不可少。
“还有,我想你现在应该也挺想去见明……”深沉的目光忽然落在他身上,周岩头皮一紧,最后那个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谈青唇边勾起笑,黑瞳却还是定住的,“明什么?”
周岩最害怕他这副表情,大脑飞速运转,到嘴边的字来了个急转弯,“明珠。”
他连忙道,“东方明珠!”
谈青敛回目光,早已没了笑意。
“我没啥别的意思。”他胆战心惊道,“长这么大,还没去打过卡呢,你也一起去,昂,拍照给你家狗看看。”
-
距离电影节不到一天,何越忽然弄来条裙子,直接换掉Tina之前准备的那一条。
明黛换上试了试。
新的这条,比之前那条要更加修身,将她的身体曲线勾勒无遗。
这几乎是正面回应了传闻。
“这条裙子之前让Tina备选过,我觉得太低调,现在看来,正好。”何越站在她身旁,透过镜子看她,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那条背链几乎是点睛之笔,在纯白抹胸长裙上绽放开来,璀璨夺目。
舆论登顶时,所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焦在了她身上,足够漂亮,就足以赢得胜仗。
明黛也觉得不错,就是没大看出这条裙子出自哪个品牌。
“Ariana。”何越道。
难怪。
这家的裙子全是手工定制,不出售,仅租借。因为设计师是某个富二代,所以圈内不少明星趋之若鹜。
仅一天就将裙子借到,到底是何越才能做到。
次日,电影节七点开始。
一般来说,同个剧组会一起入场,无奈明黛同剧组的人早已闹掰,《暗流》的主创在她刚下车时,就已经步入会场。
直播弹幕上瞬间刷得起飞:
【怎么没看到美帝?】
【只有她一个人不在,难道还不明白原因吗?只能说不愧是美帝,得罪人分分钟的事。】
【陆导不喜欢花瓶也正常吧。】
【都让让,今天我家月月穿了红裙子,美死了。】
在入口处,明黛就已经看到座位上的一抹暗红,梁如月今夜靡丽非常,像是暗夜里热烈盛开的玫瑰。
往往鲜艳的颜色,更容易起到艳压的效果。
看到明黛时,梁如月已经难掩嘴角的笑意。
上次风格的确不适合她,这次可不好说了,精致甜美的五官配上艳丽的红裙,极具冲击力。
可当明黛走过红毯,弹幕忽然停顿。
正常光线下看不出,光影交织时,那条纯白色的裙子泛着粼光,在明黛绰约的身姿上隐约闪动,分不清究竟是裙子耀眼,还是她白得晃眼。
背链摇动着,仿佛在丈量那截细腰。
同镜头打了个招呼,明黛便来到内场,即便《冬夜》剧组对她漠然不动,甚至抱有敌意,她的面上笑意不减。
毫无疑问,今晚,她赢得彻底。
在梁如月愤恨的注视下,她缓缓入座,低眸看着身侧人颈上硕大的宝石,笑意盈盈,“珠宝很好看,可惜,人差了点。”
-
不出众人所料,《冬夜》斩获最佳影片以及最佳导演,影片还没在内地上映过,几乎没有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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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大多是在祝贺。
除此之外,今晚最大的话题度便是在明黛身上了。
她出现在红毯上30s的视频,被剪刀手配以各种bgm,在各个平台上疯传。
何越对此十分满意,电影节刚结束,回到休息室时,便答应了明黛的一顿放纵餐。
“放心,我就吃这一顿,况且项蓝本就不是干瘦的形象,甚至有些丰腴。”
项蓝是《暗流》的女主角,明黛早就把人物吃透。
何越摇摇头,“我不建议你在这个人物上陷得太深。”
明黛神色微凝。
的确,在信河的操刀下,剧本最后被改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从前她就有过对人物感情太深,结果拍摄途中各种加戏,人物逻辑崩坏,她走不出来的情况。
“小吴,你帮我扯下拉链,我先把衣服换了。”明黛将高跟鞋脱下后,便起身,背对着助理。
“好的姐。”助理连忙上前。
明黛微微弯腰,方便对方将拉链扯下。
接下来可以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她浑身都放松下来,可就在她眉眼疏懒下来的那一刻,整个后背上忽然感到一股温热。
明黛下意识整个人收缩,显然被烫到了。
来不及转身,身后传来道脆亮的声响。
她抬眸看向镜子,助理捂着半边脸在哭,何越一脸绝望。
从助理手中握着的杯子判断,应该是红糖水不小心泼在她身上了。
何越怒斥,“你知道Ariana是裴以恒为了自己伴侣创立的品牌吗?今天借来的这条裙子就是他送给自己妻子的新婚礼物之一。”
助理哭到眼睛红肿,说不出话来。
“裴以恒是什么人?裴家是什么人?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把人得罪了,我们都得完蛋。”
助理一边啜泣一边道,“我现在就去洗衣服。”
“不用了。”明黛忽然出声,“别白费功夫。”
别说红糖水洗不干净,即便洗去印记,这条裙子也是报废了,娇贵的布料容不了一点揉搓。
“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找个时间我去登门致歉好了。”
裴以恒这名字,多多少少有些耳熟。
“不过,罚你两个月工资不过分吧?”明黛道。
何越冷声道,“换个人用吧。”
“小吴不是你亲戚吗?还不至于大义灭亲吧。”见气氛太沉重,明黛插科打诨,“人我用着挺顺手的,况且这是她第一次犯错。”
明黛对大部分事情容忍度都很高,对自己人更高。
“可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何越的表情还是十分凝重。
“什么?”
“裴少那边,点名了裙子今晚用完要还回去,明天他那边有需要。”
明黛一愣,这可就有些棘手了。
“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何越:“只有他助理的。”
“那你打电话问问,他今晚有没有空,我去找他。”
何越连忙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后,将手机别在耳侧,转过身,与人交谈。
明黛看着何越的神情,心底也有了数。
何越将电话挂断后道,“裴少今晚在游艇上举办了一个party,你去的话,他助理会在岸上接应。”
“那我上去了,还下得来吗?”明黛问。
“游艇航行前,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何越说着说着,深吸口气,“要是有顾虑,我去也行。”
“还是我去吧。”明黛做下决定。
何越去的话,势单力薄,指不定对方会如何为难。
“party11点开始,恐怕现在就得动身。”
助理擦干净眼泪,从衣架上把备用的裙子拿下来,在明黛脱下那条脏污的裙子后,连忙帮她换上。
她甚至忘记取下那条繁重的背链,在联系上司机后,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码头。
何越和小吴则因为工作留了下来。
在发完今晚红毯的出图后,何越靠着窗,点燃了支香烟,白雾蜿蜒在空中,模糊了她眼底的思绪。
小吴叫了声“姑妈”,何越摸了摸她的脸,“打疼你了吗?”
她摇了摇头。
“哪里不疼。”脸都红了。
可何越就是这般心狠,不重些,明黛容易看出端倪。
“裴少那边……”小吴隔得近,听出何越和电话对面的人语气熟络,也听不大出她有几分慌乱。
“裴以恒,刚离过婚。”何越从唇边吐出白烟。
没有男人能在这种时候保持理智。
更何况,以裴以恒的视角,只会是明黛自己送上去。
“我推她一把。”何越垂落目光,“日后,她会感谢我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圈子里,没有靠山,哪能走得远。”
5. 游艇
华灯初上,宛若鎏金。
外滩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潮湿,流光溢彩全部融进地面上的“镜子”里,晃晃悠悠,虚无缥缈。
裴以恒的生活助理从游艇上下来,随后到明黛面前,接过她撑着的伞,准备搀扶她,“明小姐,这边。”
明黛将手搭过去,另一只手提着裙,脊背微弯,凸起的肩胛骨,就如江面上摇摆的小船。
宾客和侍应生来往如潮,她从人流中穿过,跟随着人上了甲板。
明黛不时打量,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私人游艇,将近百米长,灯火通明,各种设施堪比一个小型的酒店。
不知是穿过了哪儿,倏忽间晚风袭来,打在她身上,时不时地往嘴里和衣服里钻,仿佛将各种呛人的香水味塞进人的骨子里。
她连忙抓紧身侧的栏杆,艰难地问道,“方便现在就去见裴少吗?”
走了这么久,也没人告诉她裴以恒在哪儿。
助理没有回答,而是用动作表示,直接转过身,以免遮挡明黛的视线。
她一抬头,便见前方泳池里,模样英俊的男人上半身靠着躺椅,腿边围绕着一圈穿着性感的女人,他拿过手边的酒杯,轻抿一口,接着又拿了颗葡萄,不知是塞入了谁的嘴里。
“这是裴……”明黛问。
她问得十分迟疑,眼底那人,哪里是何越口中“爱妻如命”的形象。
虽如此,明黛倒也没有大惊小怪,越是处于高位的人,越在意别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们演艺圈尚且有人设可言,更别说这些上流阶层的人。
也不知道裴以恒会为难她,还是懒得搭理。
她话落,身侧的男人便道,“我现在叫人去通知裴少一声,您稍等。”
转瞬,视线内便有个穿着泳衣的女人跳下泳池,游到裴以恒身边。
隔得太远,明黛看不出对方的神情,索性不看了,些许垂眸,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忽地全身绷紧,抬头望向四周。
思绪还没回拢,忽然间,腿上传来湿凉,接着直接流进她的高跟鞋里。明黛轻呼一声,眸子瞪得溜圆。
她在惊魂未定中低下头,适才下水的女人正仰头看着她,带有戏弄的笑意,“明小姐,裴少让你游过去呢。”
明黛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好像不太方便,她思索片刻后道,“抱歉,我穿着长裙,可以麻烦裴少过来一趟吗?”
“?”女人差点笑出声,“大明星果然不一样。”
“我去问问裴以恒,你别着急。”说着女人钻入水底。
明黛点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她话还没说完,泳池里忽然溅起半米高水花,直接扑打在她身上。
一时间,明黛裙子湿了大半,水珠从她手臂上流淌下来。
女人再次从水里钻出来,目光狠戾,“爬床的时候哪管你什么身份,明小姐这么又当又立,跟我们来抢饭碗干什么。”
她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长睫上挂着水珠,些许愣怔。
水花的溅起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甚至泳池对面的酒吧,也不时有人侧目打量。
吧台角落的位置,本该不起眼,却因为不少人簇拥在周围,逐渐成为了中心。
仔细观察,会发现以两男一女为焦点,其中一男一女关系匪浅,举止亲密,这两人,又时不时同身边格外沉着冷静的男人搭着话。
气质清贵的男人不大回应,却从他侧耳的角度来看,是在听的。
除此之外,他再无关心,甚至外头传来声响,他不过低眸观察威士忌的颜色,指尖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格兰凯恩杯。
“外面那谁啊。”连浔话题一转,翘着脖子看了一眼,眼睛眯了起来。
“你别乱动。”他身侧的女人扯了他一把,“我出去看看。”
游孟对于这些热闹显然格外热衷,二话不说直接起身。
旁边一空,连浔又忍不住找谈青说话,“欸你说,裴以恒是因为什么离婚啊,他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而且你看裴以恒现在发泄式找女人玩,那肯定是有事嘛。”
他说了一大堆,谈青不“嗯”一声都不好意思。
“会是什么事呢?”连浔又接着道,“我觉得吧,裴以恒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应该挺难过的。”
“看出来了。”
“啊?”
谈青纠正,“感觉出来了。”
连浔:“……”
“我不跟你说了。”他开始用目光寻找游孟,还没找着,后背就被拍了下,他转过头,顺势揽过游孟的腰,亲了一口,“宝贝我想你了。”
“你猜我看到了谁!”游孟难以抑制分享欲,下意识地避开他的吻。
连浔正要发作,怀里人猝不及防道,“我看到了明黛。”
“你说谁?”他再三确认。
“明黛啊。”游孟道,“裴以恒今天叫来的一个网红泼了她一身水。”
连浔“啊?”了一声,随后下意识看向谈青,可谈青仍旧低头看着杯子,似是不大关心,他只好转回目光接着问,“为什么泼她?”
“谁知道呢。”游孟嘲谑道,“刚刚还在电影节出尽风头,转眼就落魄成这样,你们资本家可真不把人当人看。”
“这又和我们资本家什么关系?”
“谁在资本面前,都得低头,我当明黛能洁身自好多久呢,混到这地步,最后还不是得找个金主。”
说到这份上,连浔才反应过来。
他又忍不住看了身边人一眼。
谈青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后转头,“怎么?”
他在游孟看不见的角度比了个嘴型。
“我哥怎么?”谈青轻笑道。
“你就不着急吗?”
“着急什么?”
这下是连浔干着急。
谈青拿起酒杯,不动声色地喝了口,只在酒水入喉之时,面容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晦涩。
放下杯子后,他若无其事抬头,目光越过休息区域,直接落在游泳池边。
明黛身上裹着毛巾,正扶着侍应生的手,脱下湿漉漉的鞋子,换上拖鞋。
她抬手擦头发,毛巾下是半截通白的腰。
这还是谈青第一次在床下的时候打量她,却又不可避免地夹杂情色,毕竟两人除了那档子事,没有别的接触。
他深吸了口气,垂眸片刻后,重新投去审视的目光。
这样的女人,不甘心依附于一个男人,也属正常。
不过谈青看人,随心。
所以他不想妄下结论。
杯子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有人发消息来。
自然不是视线内的人送上来的解释,而是连浔背着游孟发的:
【要不要告诉你哥啊?万一她真和裴以恒那什么上,你哥不得气疯啊?】
【裴以恒他是不是脑子有病?碰谁不好,碰你哥心尖上的人。】
他将手机倒扣,没回。
他的双胞胎哥哥,对明黛,暗恋已久。
这在圈子里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不少次,谈墨都会在不让明黛知道的前提下,高调示爱,这样即便有人对明黛有想法,碍于谈墨,也不敢染指。
不过谈墨常年带病在身,几乎足不出户,保不齐有人不顾及他的情面,夺人所好。
谈青回国接手集团事务后,哥哥便叮嘱他,对明黛多加关照。
保护她,以及,明里暗里给她安排资源。
从小到大,谈青同谈墨最是亲近,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既然答应下来,是该关照下。
倏忽间,谈青起身,顶光打在他宽展的肩背上,掷下一片阴影。
见人离开。
连浔总算松了口气,他和谈家两兄弟一起长大,和谈青走得近些,和谈墨也感情不错,看谈墨难过,他总不忍心。
游孟见状,问道,“谈总怎么走了?”
不能让游孟知道,连浔却还是忍不住感叹,“早知道让老连多生几个了,有兄弟真好啊,可以互帮互助。”
-
夏天衣服干得快,明黛将毛巾交还回去,拜拜手,拒绝了侍应递来的果汁。
短时间内恐怕见不到裴以恒,她找了个少人的角落,靠着栏杆,给葛念拨过去一个电话。
冷水泼在她身上时,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裴以恒的名字是从哪儿。
拨出去两秒,明黛反应过来,立即挂断。
这个点,葛念应该睡了,她自怀孕后作息十分健康。
这事还不到要打扰她的程度。
明黛想了想,还能找谁。
底下江水翻涌,打出来的白沫和黑色的水搅和在一起,游艇早在她未能反应过来时起航。
明黛在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处事不惊的性格,即便今晚睡哪儿都不知道,她还是不紧不慢地思索。
她装腔作势地把所有人想了一遍,最后心思还是落在最早浮现出的那个名字上。
不管合不合理,她现在最想联系的人,是谈青。
谈裴两家属于一个圈子,他自然有着裴以恒的联系方式。
他没有也没关系,她只是,想和他打个电话。
许是柔软的风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立即打开通讯录,翻找起那串号码来。
屏幕的光芒打在她的脸蛋上,照亮她认真的眼眸。
指尖触碰到谈青的电话号码,蓦地,明黛察觉到身后清晰的脚步声。
她微微偏头,在看到身后徘徊的中年男人后,立马转移视线,以免和对方对视上。
这艘游艇上,有太多明晃晃的心思。
男人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明黛感觉自己无时无刻被人盯着。
她冷静地重新打开手机,然后假意拨出去一个电话,开始拿腔拿调。
“我不就今晚出门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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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老公你别吃醋。”她刻意咬重“老公”二字,接着撒娇道,“谁生气了?明明是你惹我生气。”
“要不是你一天到晚黏着我、管着我,我能生气吗?”
一边说,她一边观察身后人。
还不走,明黛一鼓作气道,“买不起一百个限量包包、一千克拉的钻石、十万平方米的豪宅,就不要想着金屋藏娇好吗?穷鬼。”
身后人肉眼可见地一哆嗦,明黛感觉自己一直饱受诟病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待人走后,她松了口气。
可那种目光紧黏在她身上的感觉挥之不去,叫她浑身仍紧绷着。
“明小姐。”身侧忽然传来道声音。
明黛长睫微颤,随后转过头。
面前是一身燕尾服的侍应,平和地看着她,朝她伸出的手上捏着张纸条。
显而易见是给她的。
明黛接过后,侍应便离开。
她用指尖翻开。
在看清上面内容的时候,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3011
——谈青
并非她熟悉他的字迹,而是两人的关系,鲜有人知。
她似有察觉,连忙转过身,看向二层露台,却只捕捉到一抹背影。
混乱又缠绵的夜,男人白净素雅的衬衫,仿佛抚平了一切腥燥,让人不觉平静。
明黛拘谨的身体总算有一瞬松懈。
可她一口气还没吐完,忽然想起刚才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吧?
岂不是,她刚刚说的内容,全部被他听到了。
万籁俱寂,明黛心如死灰。
-
夜越深,水越凉,裴以恒兴致也散了。
他从泳池里上来,毛巾往湿漉的头发上一搭,裹上浴袍,往沙发上一坐。
后半夜约了人打牌,现在人还没来齐,他懒懒的卧着,一手掐着雪茄,一手掐着女人的细腰。
助理又领了几个人进来,随后凑到裴以恒耳边道,“裴少,还有人想过来作陪。”
裴以恒猛吸口雪茄,然后对着人吐出来,“你自己不觉得拗口吗?谁陪谁啊?”
什么陪少,倒像他是夜总会的。
“以后你的字典里关于这个字只许有一个发音。”
助理认真答应下来。
“对了,刚才那人呢?”裴以恒忽然想起那个被弄了一身水的女人,说是圈内特别漂亮的一个女明星,他还没来得及凑近看两眼,人就走了。
“您说明黛?”
“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裴以恒还没细想,视线内便出现道高挺宽阔的身影,他连忙起身上前,招呼道,“谈……”
他走近,才发现谈青对面还有个人,两人在说话。
裴以恒连忙止声。
“准麻烦备一套女士睡衣,还有一套干净的女士换洗衣物。”谈青的声音低哑又富有磁性,加上他语调平缓,让人不觉沉溺。
侍应后知后觉拿纸笔记下来。
都是女士用品。
这内容在裴以恒耳朵里,无异于惊涛骇浪。
“不是,你……”谈青身边有了人,还在这艘游艇上。
他怎么不知道。
谈青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他,琥珀色的瞳波澜不惊。
“谁啊,给我透露一下。”裴以恒实在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入谈青的眼。
在他年少恋爱不停的时候,谈青对仿佛谈情说爱这种事丝毫不感兴趣。
后来他结婚了,谈青还是六根清净,仿佛要孤老终身。
“没谁。”谈青笑道,“也不是不认识的人。”
“这船上也没我认识的几个人啊。”裴以恒在脑子里搜刮一圈,“这些女人,其实我都不知道她们名字,除了那个什么……叫明黛的。”虽然也是刚刚才知道。
他随意地看了谈青一眼,随后从对方平静又隐晦的表情上,恍然发觉。
更要命的是,几秒后,裴以恒忽然想起来,明黛不是谈墨喜欢的那个女明星吗?
谈青坦然承认,“明黛是我的人。”
裴以恒暂且略去心中的诧异,毕竟他和谈墨不熟,转而道,“她经纪人不是说……”
“她经纪人?”谈青微微蹙眉。
“是啊。”裴以恒道,“是她经纪人主动找上我,谁知道她背后是你。”
看着他紧抿着唇,裴以恒深吸了口气道,“可能是误会吧。”
“是不是误会,待会儿我去问问她。”他眉眼间幽寒散去,神色自若,语气也不像是有多在意。
若不是裴以恒了解他,只会以为他脾气惊人的好,对于任何事情都不会计较。
到底是认识十几年的人,谈青走后,裴以恒朝身边人招招手,叮嘱道,“待会儿你送点东西去谈青房间。”
“送什么?”助理问。
裴以恒思忖片刻,“送套吧。”
6. 浓夜
这半年来,同谈青为数不多的三次见面,都发生在房间里。
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明黛的肌肤微烫,心底燥乱闷堵挥之不去,进门后,她随意地脱下鞋,甚至没穿拖鞋,直接去开了一瓶矿泉水。
喉咙被润湿,脚底贴着冰凉地板,心情逐渐恢复平静。
视线内忽然出现一抹深色,她转过头,便看见一件西装外套搭在椅靠上,座垫上还搁了条黑色的领带。
她忽然意识到,这就是谈青的房间。
可能是擅闯别人领地的意味不大同,明黛刚喝过水,喉咙又干涩了起来。
她上前拿起那条领带,往手腕上绕了一圈。
就在她用指尖感受布料柔软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
谈青掀起眼皮,便见原本戴在自己颈脖上的墨黑色领带,缠在女人瓷白的肌肤上,许是与他撞上目光,明黛略有些局促地垂眸,然后解开领带,露出那截皓白纤巧的手腕。
“有点冷。”她解释道。
“西装在椅子上,可以穿。”谈青不是接受了她的说辞,只是懒得深究。
明黛“嗯”了一声,就将衣服拿起,披上了。
她虽然瘦,却不算矮,衣服穿在身上刚好没过臀,怕西装褶皱,明黛不敢坐下。
谈青靠着门框,没管响个不停的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实在不算有话可聊,不如直入正题。
明黛知道,她被泼一身水时,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加上谈青主动来找她,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东西,比如,以为她来勾搭裴以恒。
现在他没说话,其实是在等她主动交代。
“我不知道今晚你在。”她这话一出,感觉哪里不对,脸顿时憋红。
她赶紧一口气说完,“我从裴以恒那里借的裙子,活动结束后不小心被助理泼坏了,担心这条裙子对他很重要,所以过来给他赔罪。”
不知道对方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
一阵沉默过后,谈青的声音才传过来,“确定是什么正经的赔罪方式?”
明黛思绪一片空白,稍微缓过来后连忙解释,“可我经纪人说,他已婚。”
她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要是一早知道裴以恒是这样的人,她不会来。
“想必明小姐有所耳闻,这个圈子的已婚男性不缺情妇。”
灯下,谈青漆黑的瞳眸有些不近人情。
“我知道,但这个人不会是我。”明黛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可这就是她打心底的话。
谈青似乎已经有了判断,没再追根问底,而是转口道,“一周前,裴以恒离了婚,所以,是你经纪人没弄明白也说不准。”
他没将话说得太直白,不仅是因为不喜欢多管闲事,更因为以他和明黛的关系,不值得指手画脚太多。
不过她经纪人心怀鬼胎,倒让谈青想明白一个问题,也不得不重新审视明黛。
“可能,是何姐弄错了。”明黛心底不大舒服,却不愿意往深处想太多,毕竟从她初入演艺圈,就是何越带着她,再者,这个虚华迷醉的圈子里,并不全然能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来诠释。
利弊权衡之下,何越仍是她最好的选择。
“对了。”明黛想起今晚最重要的事情,“你能帮我联系到裴以恒吗?我和他聊一下衣服的事情。”
“他都离婚了,你去添堵吗?”
“那我……”她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去道歉。
“上赶着去赔罪?”谈青深吸口气,随后抿唇不再说话。
明黛不觉攥住了衣角,沉闷半晌后,忽然意识到这是谈青的外套,衣服已经被她抓住一小块折痕,她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人,一点一点抚平。
房间很大,身边近乎寂静,明黛只能听见自己指尖与衣料摩擦的声音。
安静的环境下,进门时谈青对她的审问历历在目。
她后知后觉涨红了脸,颜色逐渐浓稠得快要滴出血来。
加上刚刚谈青说的话,她更加觉得羞愧。
明黛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这种话。
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去当别人情妇。
尽管知道对方理智得近乎冷漠,两人也并不熟悉,她还是窘迫到无地自容。
西装上的折痕越捋越多,心烦意乱下,一股温热涌上眼眶。
谈青指节撑着额头,微阖着眼,姿态倦懒,在隐约听到抽气声时,他睁开眼,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正对面嵌入柜子里的镜子上。
谈青视力很好,加上镜子通透,那张潮湿的面庞在他眼底清清楚楚。
明黛漂亮的睫毛全被沾湿,雾蒙蒙的眼睛可怜得很,而她透过镜子察觉到谈青的目光时,惊慌到浑身抖动一瞬。
谈青轻轻合上眼,温声道,“过来吧。”
明黛看着已经皱成一团的衣角,陷入了犹豫,最后还是选择转身。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谈青身侧,一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
下一瞬,略带冰凉的拇指擦过她的脸颊,抹去那一层层水痕。
谈青的指腹算不上柔软,甚至有些粗涩,刮过她的皮肤时,带来刺痒又发麻的感觉。
明黛从深陷的情绪中逐渐缓和过来,吸了吸鼻子,随后道,“衣、衣服弄坏了,我赔你。”
“抱歉。”谈青用指节拭去她睫毛上的水珠,“弄哭你了。”未能察觉她的情绪因何而起,但总归,是因为他。
明黛反应过来,想摇头,偏偏又犹豫,瞬间将自己的想法袒露得明明白白。
看来真是。
谈青将她面颊上的眼泪擦得干干净净,随后道,“去洗把脸。”
明黛也清楚自己多半变成了花猫,多半不好看,所以二话不说往洗手台走去。
而在她离开片刻后,沙发一响,谈青来到门口。
她擦了把脸后转身,问道:“那你呢?”
“打牌去,裴以恒那缺人。”谈青准备换鞋,还是俯身的姿态,脊背微弓,话里没太多情绪,“你去吗?”
“我不会。”
“睡吧。”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怕明黛拘谨,他补了句,“我不会回来。”
打不了几轮,天就亮了,的确没有必要再睡。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明黛有些许的失落,神色一下低沉下去。
许是有所察觉,谈青眉尾呈现出微妙的弧度,唇边略带笑意,“明天?”
他也不是全无想法。
明黛盘算一下,点了点头。
“到时候我发你地址。”谈青说着,身侧传来敲门声,手臂一伸,打开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侍应手上拿着的东西,他顺手接过,“麻烦。”
侍应离开后,谈青直接将东西放在桌上,嘱咐她,“换件衣服睡觉,稍微舒服点。”
没有愿意和刚刚离婚的男人打牌,就怕他杀红眼,三缺一,他得赶紧过去,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明黛细若蚊蝇的声音,“等等……”
谈青一顿,“怎么了?”
“这个。”明黛直接将装着避孕套的盒子从衣服底下拿上来,指尖捏着,“真、真的不做吗?”
应该他也是想的吧,不然不会让人送这个来。
可能刚刚的矜持,也就意思一下,等着她主动而已。
“做什么?”谈青转身,随后目光落在明黛的手上。
方方正正的盒子,还是他最常用的品牌。
“……”怎么解释,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会嘱咐送这东西来。
明黛没太多犹豫,直接来到他面前,然后,轻轻吻上他的喉结。
谈青喉咙滚动,并没有将她推开,即便,他不喜欢这种太过亲密的举动。
紧接着,明黛拉着他的手,拨开了她身上的西装,像剥鸡蛋壳似的,她的皮肤也同蛋白一样细腻光滑。
“从哪学的?”谈青问。
“电影里,色/诱都是这样。”她坦然道。
“拍过?”谈青联想到她的职业。
“嗯。”
她为数不多和男性/交往的经验,都是通过演戏。
“拍摄都是点到为止,包括剧本后面,也都是留白。”明黛轻声细语道,“可真到这时候,我意识到,还得先去洗个澡。”
谈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起?”
……
靠着浴室瓷砖,两人先弄了一次,明黛趴在男人肩上小喘着气,身后凌乱的链条则被人用指尖慢条斯理拨弄着。
背链纠缠在了一起,谈青一点一点解开,看连成一串的晶亮自然垂落,他微微弯唇。
跟给猫理毛似的,柔软又敏感。
这条背链,明黛问他要不要戴时,他回答得不甚上心,现在看来,倒挺有意思。
不过指尖扯着链条一勾,那双潋滟眼眸就得看着他。
哪里想到还有这用途。
-
连浔今晚是来找人谈生意的,他不打牌,和人谈完后,想问问谈青的意见,结果四处溜达一圈,没找着人。
他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半天,没人接。
“我倒忘记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按理说,找着人叮嘱两句就该回来了。”连浔知道谈青的性格,一贯不爱和人起冲突。
“找谁?”游孟问。
“明黛啊。”一下说漏嘴,连浔随便扯了个理由,“谈青家不是有个娱乐公司吗?想签人来着。”
“我没见着谈青,倒是听人说刚刚见着明黛,她往客舱那边去了。”游孟补了句,“在此之前,有人找过她,应该是哪个老总。”
连浔顿时警铃大作,他忽然想起,谈青只是离开,可没说自己去找明黛。
“有看清她去了哪个房间吗?”
“这谁知道。”
“我让裴以恒去查下监控。”连浔二话不说去公共区域找人,结果从助理那知道裴以恒牌没打成,早喝个酩酊大醉回房间休息去了。
游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总不会是他瞧上明黛了,心里一咯噔,连忙把人拽住,“你什么意思?她你谁啊,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
“我……”连浔看游孟一脸着急,“算了我实话和你说吧。”
他把这些年谈墨对明黛的执着都说了一遍。
游孟听完,冷静下来,理智分析,“即便她和别人在一起,你们别让谈大哥知道不就好了吗?”
“哪里能这么密不透风。”连浔道,“而且,明黛是被胁迫的就说不准,你在这个圈子里,自然知道有多少身不由己。”
游孟陷入沉默。
最后憋出来一句,“谁知道呢。”
连浔叹了口气,干脆和游孟透个彻底,“其实,明黛同我,还有谈墨,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
“上学的时候,她就是乖巧懂事的性子,读书比谁都刻苦。”
-
没辙,连浔只能一间一间房找。
毕竟是私人游艇,设置的房间并没有那么多,估算一下,找起来也不算太费劲。
裴以恒休息去了,派对却还没结束,至少到凌晨三点,才会陆陆续续有人回来。
“还好没人这么急不可耐。”接连路过几间连灯都没开的房间,连浔松了口气,他只敲了下,没听见动静就离开了。
在二层一无所获,上到第三层,连浔一眼瞥见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亮着灯。
“这次反着来吧。”他先去3011看看。
考虑到看江景,每个房间都开了窗,可惜窗帘紧闭,瞧不出端倪。
连浔敲了下门后,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等了三分钟,他上前准备再敲一次,却不想门直接开了。
一股淡淡的、冷冽的气息扑来。
连浔一抬头,便撞上道冰冷又拂然的目光。
谈青向来举止有礼,鲜少露出这般表情。除此之外,他身上穿着的衬衫衣摆微微凌乱,领口也罕见地解开了两粒扣子。
半晌,连浔才道,“你……”
谈青垂眼,“在洗澡。”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做……”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冰寒,连浔连忙噤声。
转移话题,“对了,你去找明黛了吗?”
连浔看到里面床上微微鼓起一个小包。
“那你……”连浔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今天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谈青面不改色道,“你愿意和带有酒气的人呆在一个房间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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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也是。”连浔总算能喘口气,“游孟看到有人对明黛心怀不轨,你电话打不通,裴以恒喝醉了,我直接去找你哥,怕你哥气出病来,只能出此下策。”
“已经病了。”
“啊?”
“感冒,发烧。”谈青道,“他背着爸妈偷吃了顿火锅,回来路上吹了风。”
对平常人来说,这是小病,但以谈墨的体质,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好全。
“还好没让他知道。”连浔庆幸。
“我会把人照顾好。”谈青靠着门框,抱臂看着他,一副疏离冷淡的模样。
连浔自然不好久留,只再往房间里看了眼,“对了,你今晚睡哪?”
“沙发。”
“要不让两个女孩睡吧,我俩挤一挤。”
“多谢你的提议,不过不用。”
连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游孟扯开了,踉跄一下,一转头,面对他的已经是关得严实的门。
“明黛在里面睡觉的话,我确实不应该继续打扰下去。”他自顾自揣测,“谈青肯定是放心不下,所以亲自守着。”
套房由一间卧室和客厅组成,卧室很大,内设朝走廊开的门,连接客厅的门一关,相当于两个独立的空间。
游孟眉心一跳,“你真不觉得,谈总的表情很微妙吗?”
江面广阔而又漆黑。
连浔一脸茫然,“啊?有吗?。”
“我还能不了解谈青,小时候连他哥的玩具都不会抢,长大了还能抢女人?”
一墙之隔。
谈青揉搓了一下沾上水痕的指尖,随后握住明黛的腰,胸廓起伏了两下,“怎么流了这么多。”
明黛拿枕头盖住自己的眼睛,“床单的钱我赔吧。”
“不怪你。”弄到一半,连浔来敲门,他便让明黛装睡。
明黛趴在床上,全身忽然悬空,下意识搂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去、去哪。”她心跳得飞快。
谈青手臂一松,将她放了下来,随后手腕绕住那条背链,将她轻轻抵在墙上,“知道明小姐喜欢刺激。”
明黛睁大了眸子。
下一瞬,男人就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炙热急喘的气息扑打在她颈间,“这样不是更刺激?”
明黛闭上眼睛,便听到从隔壁传来的交谈声,原来舞会结束,不少人回房间休息。
无声的宣泄在空气中蔓延开。
要疯了。
-
可能是太累,明黛罕见地在陌生的床上睡着了,九点钟船靠岸,她八点醒来。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谈青就从外面端着早餐进来。
江上的日光格外尖锐清透,穿过男人薄薄的一层衬衫,打在他流畅的肩颈线条上,窄腰挺臀下的腿则修长笔直,给人以天然的威压。
太过赏心悦目。
还没吃饭,明黛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睡得怎么样?”谈青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招呼她过来坐的同时问。
她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还不错,你呢。”
“不差。”工作忙时,睡沙发也是常有的事。
“下次,我们可以一起睡。”明黛试探着提出,以谈青的身高,睡沙发上不可能不逼窄。
谈青没说好,也没拒绝。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一打开,是连浔在门外。
“游孟去拍照了不理我,我们一起吃吧。”他直接就端着餐盘进来了。
谈青想拒绝,来人却直接坐下。
“老同学。”连浔转头看向明黛,露出个笑容,“这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明黛看了谈青一眼,没从对方神情上瞧出异样,才和连浔聊了起来,“是挺巧。”
“对了,过段时间的校友会你去吗?”
“还在考虑之中。”
读书的时候两人也算不上太熟悉,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聊。
连浔还是找谈青说话,“我爸今天早上找我问罪,是不是你告密了?”
“告什么密?”谈青扯了两张纸巾,一张递给明黛。
他不过是被人打断后,给连父发了条消息:久不见连浔,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想必是连父打电话,连浔为了反驳,自己一股脑交代出来,暴露了他来到这艘游艇上的意图。
不怕富二代花钱,就怕富二代创业,连浔就是五次创业五次全部失败的例子。
连父宁愿他在家里花天酒地,也不愿他再出来谈生意。
连浔叹了口气,“昨晚才谈好的生意,一早上起来对方又变卦了,说是不信任我,我一猜就是他们找到了更低价的合作商。”
“懒得计较了,反正被连老爹知道我也干不成了。”
“从小买卖做起。”谈青提议,“不要好高骛远,下次继续,加油。”
“要不,你带带我呗。”连浔朝他眨眼。
“想都别想。”
两人还在插科打诨,明黛吃过早餐后,出门透透气。
她撑着栏杆,任由海风扑打在脸上。
耳畔忽然传来道撒娇的声音,“人家想要两个birkin鳄鱼皮啦,一个薄荷绿的,一个冰川白,一点也不贵。”
明黛转过头,便见昨天和她起了冲突的网红挽着一个男人从房间里出来。
中年男人也并不陌生,昨天在甲板上见过。
那两人看见明黛也是一愣。
然后都当不认识她似的,走了。
游艇在不知不觉中靠岸,船身在被晨光普照的江水里悠悠荡荡。
她在外头站了会儿后,谈青从房间里出来,将给她整理好的东西递给她,“住哪儿,送你?”
明黛摇摇头,“和经纪人约了一起吃饭,不算远,我走路过去就好了。”
谈青没多说,低眸看了她一眼后,靠着栏杆,接了个电话。
见他分不出神,明黛从包里拿出个口罩,然后用近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下次见。”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
侧边的窗倒映着男人的身影,他似有察觉,微微抬眸,将手机挪开些许。
紧接着,低哑撩人的声音撞入她耳畔。
“嗯,下次见。”
7. 《暗流》
离开游艇后,明黛按照导航,找到何越发来的餐厅位置。
订了个包间,她进门后,取下口罩,面不改色地坐在了这位陪伴她长达五年的经纪人对面。
昨晚到今早,何越都没有主动联系她。
不过从她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事情的走向并非预想的那样。
包间里有些安静,明黛低头看着一直停留在同一个界面的手机屏幕。
小吴率先开口,缓和气氛,“姐你吃早饭了吗?”
她微微摇头,面容更显憔悴。
“那你待会儿多吃点。”小吴给她倒了杯水,目光飘忽不定。
“没胃口。”她道。
“裴少那边,怎么说。”到底是跳不开的话题,何越选择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没说什么。”明黛选择回避,“不过我拿到了裴以恒家地址,下午就让小吴把衣服寄过去,外加一封手写的道歉信。”
小吴连忙答应。
何越见状,蹙了蹙眉,“昨晚没道歉吗?”
明黛握着杯子,结实地往桌上一放,随后无可奈何地闭上眼,“昨晚,裴以恒身边太多人,我没见着,后来在游艇上遇着熟人,就将就着睡了一晚。”
“哪个熟人?”何越追问。
明黛睁开眼,微微弯唇,“想必,何姐也有我不认识的熟人吧。”
再说下去,相当于戳破彼此之间最后那一层脸面。
何越也,心照不宣地没往下提。
当初领明黛进圈,除去她长得漂亮,更因为她听话懂事,后来接触深了,才知她并非好掌控的性子,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直接下猛药,都不管用。
寻常人碰上这么软硬不吃的主,可能早就放弃,偏偏她是何越。
“下午我飞京城。”暂且等两人的关系缓一缓。
何越还耐心嘱咐,“你稍微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去把写真拍了,让小吴后天早上发,最近曝光少,多营业。”
“好。”拍写真是来沪城之前就定好的,明黛没有异议。
服务员进来上菜。
何越拿着包起身,“我就不陪你吃了,行李还没收拾好,小吴,记得盯着你姐,别吃太多。”
小吴看了明黛一眼,答应下来。
何越离开后,明黛拿起筷子。
没胃口是假的,她快饿死了,昨晚在游艇上,怕东西不干净,她什么都没吃。
小吴也不敢真盯着,只默默在一旁吃着面前的几道菜。她和何越关系匪浅,明黛不可能不怀疑到她头上。
不过,一直到吃完,包间里都鸦默雀静。
-
拍完写真后,明黛就急着回到了京城,她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睡眠质量很差。
《暗流》初定开机日期在十一月,理论上来说,她还剩两个多月的休息时间。
当然,只是理论上,她和信河之间,还有许多需要掰扯。
梁如月那边毕竟有恃无恐,对于剧本的改动方向也没有瞒着。
空闲的时间里,明黛就坐在窗台边,背靠着阳光,来回翻动这个自己已经无比熟悉的原剧本。
暖光从她的指缝钻过,流淌在纸页上,将她的思绪牵引到另一个世界。
原本的《暗流》,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儿时因为一次意外毁容的项蓝,暗恋着乔家俊雅优秀的儿子,乔玉信。在项蓝疯狂的追求下,两人暗度陈仓,有了更加亲密的关系。
25岁那年,乔玉信同项蓝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妹妹,项思怡,订婚。
在项蓝的视角里,乔玉信这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明明昨日还在同她诉诸柔情,今日便像不认识她那般,在她面前温柔地吻着项思怡。
社会的歧视,父母的偏心,心上人的捉弄,项蓝陷入精神恍惚,对乔玉信因爱生恨,萌生出谋杀他的心思。
婚礼上,她杀了乔玉信,而当她准备自杀时,面前走出了一个同乔玉信一模一样的人。
项蓝这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乔玉诚在背后操控,他假扮着乔玉信,同她亲密,一点一点将她诱向深渊。
乔玉诚在儿时遭受拐卖,多年后被找回,却已经被养成乔家厌恶的样子,在养了他两年后,乔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
最终,两个出生在极端,又走向极端的人,在一次约会后,走向彼此命定的结局。
梁如月饰演的项思怡颇有些“工具人”属性,甚至只是女主自暴自弃的引子之一,她自然不满,大手一挥,让编剧改成双女主,项蓝没有走向毁灭,而是被项思怡救赎,两个人冰释前嫌,项蓝最后也没有谋杀乔玉信,而是在临门一脚被项思怡说服,改变意愿。
明黛收到这一版本的简介后,陷入了沉默。
显然,梁如月完全没有理解这个故事的内核。
项蓝和乔玉诚的悲剧,源自于缺少旁人真诚的善意,以及,偏爱。
或许会有个人来救赎项蓝,但这个人,不会是备受父母宠爱,得到偏爱的项思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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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真由着梁如月来,明黛会选择辞演,大不了,把她这些年赚的钱全用来付违约金。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想争取一下。
她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整整三天,什么消息都不看,把剧本研读十遍后,写了两篇人物小传,一篇关于项蓝,一篇关于乔玉诚。
写完后,她发给了制片人,希望他能再考虑一下,不要因为梁如月,而去改变人物人设以及故事内核。
那篇乔玉诚的人物小传,她也顺便发给了乔玉诚乔玉信的扮演者——梁崎。
如果他那边愿意出手帮忙的话,信河动摇的概率会大很多。
她的意思在人物小传里表达得很清楚,梁崎收到了,给她发了个【OK】的表情包。
而制片人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可能是一整天忘记吃饭,起身的时候明黛头晕眼花,缓过来后,她给小吴发消息,让她过来帮她做个饭。
接着,她从冰箱里拿了瓶胡萝卜汁出来,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
忽然,一个电话打来,她没看屏幕,伸手直接点了接通。
“嗨咯,老同学。”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陌生中参杂着熟悉。
她这才看了眼来电人,游孟,但电话背后的人,应该是连浔。
这几天没怎么说话,她有些发不出声,打招呼的声音格外干哑,“你好,连浔。”
“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你怎么没通过啊。”
“抱歉,最近太忙了。”她的的确确没怎么看手机。
“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邀你一起去后天的校友节。”担心明黛直接拒绝,连浔立即补充,“听说秦老师被返聘了,我想去看看她。”
明黛原本没打算去,听他这么说,忽然有所动摇。
高中的时候,秦老师是她最喜欢的老师,为人和善宽容,对学生总是抱有谅解与鼓励。
对于她而言,是高中生活的港湾之一。
“我……”
电话那边,连浔还在犹豫一件事。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明黛,校友会给谈墨安排了演讲。
可谈墨这身子骨,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确定,思前想后一顿,他还是憋着没说。
况且,谈墨对明黛是情有独钟,但明黛怎么想,还不知道呢。
过了会儿,电话里落下了明黛笃定的声音,“我去吧。”
尘埃落定。
连浔松了口气,“那后天见。”
“好。”明黛挂断电话。
8. 校友会
转眼到了后日,明黛一身低调地出门。
学校位处市中心,那一块本就常年堵车,今日更是堵得不可开交,明黛选择打车到附近,然后走路过去。
她的高中是一所国际学校,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占据优越的位置,吸纳最好的资源,里面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
当然,也有小部分,是靠极为突出的成绩考上的,比如明黛。
距离学校越近,街道上名贵的车就更多,让人眼花缭乱。
明黛庆幸没有开车过来,她那辆新能源车实在拿不出手。
她走在路边,忽然有辆玛莎拉蒂停在了侧前方,并按响喇叭。
明黛转头过去,便见窗户摇了下来,里边是连浔那张戴着墨镜的脸。
她从连浔的口型判断,他说的两个字是“上车”。
明黛不好意思拒绝,还是上来了。
她原本十分钟可以抵达的路程,变成了三十分钟。
副驾驶上坐着游孟,她打了个招呼,紧接着连浔声音诧异,“你就这么走过来的?”
“不是,我打车到十字路口,再走过来的。”明黛解释,“这样比较快。”
连浔沉思,“那我把你叫上车。”
明黛:“这样比较松弛。”
车内忽然沉默一瞬。
“你这脑子。”连浔漫不经心地咳了两声,“还是十年如一日好使。”
游孟嫌丢人,连忙岔开话题,“你们学校地理位置真不错,课后生活应该很丰富吧?不像我高中,出去只能吃迎风一嘴土。”
连浔陷入回忆当中,他的高中生活当然很不错,每天都有找不完的乐子,今天去朋友家的酒吧,明天去小叔家的马场,深夜还能飙飙车。
游孟不同,她是应试教育下中规中矩长大的,在她进入娱乐圈前,两人几乎生活在两个世界。
“还不错吧……”连浔没往深处讲,而是反问明黛,“老同学,你呢?”
“我?”明黛原本低着脑袋,没大听他们说话,此刻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呈现出圆润的弧度,有几分茫然。
“你的高中生活,是怎么样的?”
明黛垂眸想了想。
她的高中生活,其实有些枯燥无味,因为家里管得严,在学校她闷头读书,回家后要练网球与钢琴,周末要跟着明教授和许教授在燕大校园里开讲座、做实验。
几乎,没有用来休闲娱乐的时间。
不过,要让她评价的话,她忽然想起谈青提到过的一个词,“不差。”
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
只是在无数个平静的日子里,听爸妈的话,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她人生大半的生活轨迹。
有些浑噩,却也是无数人艳羡的,所以,不差。
“何止不差,你都考上燕大了,光是毕业以后受到的赞誉,就不少吧。”连浔乐呵呵道。
游孟脸上不觉流露出惊讶。
明黛呼了口气,“没有的,只是考上燕大而已。”
游孟:“呵呵,你好装。”
她但凡考上个本科,就不会翘课去影视城打工。
“你不知道吧,明黛的父母是燕大教授。”连浔知道明黛向来不骄不躁,“所以考上燕大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考上燕大也没什么了不起。”明黛唇边露出微笑,看向游孟,“想在娱乐圈里红起来,比考试难多了。”
游孟这几年接连出了好几部热播剧,离一线也只差临门一脚。
明黛这话,让她不觉翘起唇角。
堵了半个小时后,玛莎拉蒂终于找到停车位,连浔和游孟先下车,明黛戴上鸭舌帽,紧跟其后。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拜访秦老师,明黛原本想直接去办公室找她的,却被连浔叫住,说秦老师会在校友会开幕式上演讲,他们听完演讲后再去后台找人。
明黛说“好”,然后找了连浔和游孟前面一排的位置坐着。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游孟也是胆大,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也敢跟着连浔过来。
很快,秦老师上台,她像海豹一样鼓起掌。
好多年没见,见到秦老师的第一眼,明黛眼底就微微湿润。
印象中那个有些圆润又格外和蔼的妇女,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有些瘦弱。她染黑了头发,却遮不住面上的老态与疲惫。
明黛忽然想起许教授。
她好几年没回家了,母亲的面容在脑海里都模糊了起来。
秦老师演讲结束后,她按捺不住起身,想直奔后台。
“等等。”连浔拽住她。
明黛只好坐下来,后背靠上倚靠,询问,“你们不去吗?”
“现在肯定还有很多人去找秦老师,我们再等等吧。”
也有道理,那她再坐十分钟。
又过了一会儿,连浔忽然将脑袋凑过来,欲言又止好几次,才下定决心道,“你还记得谈墨吗?我们班长。”
明黛身体微微僵硬,手指攥住了衣角。
“记得的。”
记得,那张脸。
“学校请了他过来演讲,就在下下个,我们听完他的再走,怎么样?”
“行。”明黛的声音有些发虚。
对于这位班长,她还是有几分尊敬,要是以前遇见,她还能去打个招呼,现在,她不敢。
那张同谈青一模一样的脸,对她冲击力太大。仿佛在每时每刻提醒着她,她同另一个人,已经有过最为亲密的关系。
不仅如此,谈墨对她露出的任何一个疏离的表情,她都难以接受。
轮到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她还是低着头,不大愿意往上看。
“谈墨这稿子不错,谁写的?”连浔在后边唠叨,“好久不见他,怎么感觉他身体好了点,谈青不是说他生病了吗?”
明黛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看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她微怔。
台上人穿着衬衫,上半身瘦削而挺直,握着话筒的手臂结实有力,袖口下的皮肤呈现出冷白色。
他戴了副黑框眼镜,身上增添了几分清疏的书卷气。
就像学生时代,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
她记得,谈墨常年一副病弱的模样,气场并不会这样强大。
只有一种可能。
谈青,又在假扮他哥哥。
明黛胸口忽然涌来酸胀,绵长的涩意包裹着她,挤压着她的情绪。
让她不觉想起十一年前,第一次见谈青。
那是她第一次和父母反着来。
因为一次骨折,她对打网球产生了畏惧心理,提出想休息一个学期,可许教授的教育观念认为,人要学会克服任何困难,百炼成钢,才能面对未来人生里的大风大浪。
明黛也尝试过在再次握起网球拍,可伤痛的记忆顿时涌来,她全身冒汗,干呕不止。
母亲才不管,每周不上完网球课,不准回家。
明黛试图用逃课的方式抗议,许教授问责的话,她就让秦老师评评理,到底是她不对,还是许教授不对。
可老实如明黛,逃课也只是逃到教学楼后面的角落,用火腿肠喂喂猫,但凡老师从教室窗口往下看一眼,就能找到她。
那天,猫咪蹲在她的大腿上,手背还被猫脑袋使劲蹭着,明黛感到无比的惬意。
直到不远处传来声响,清秀俊雅的少年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系在树上。
她不知是否该出声。
犹豫片刻后,她轻声问,“你在干什么?”
在静谧的校园里,她的声音无比清晰。
少年不可能没有听到。
于是,他转过头,明黛眼睛瞪得圆溜。
这不是……他们班长?
接下来,少年主动出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我在,扮演我哥。”
明黛倒是听说过谈墨有个双胞胎弟弟,不过早就出国读书,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她再一次疑惑,“那你翻墙干什么?”
不过在她话落后的一瞬,少年与她已相隔扇铁门,传来的声音恍恍惚惚,“当然是……扮演我哥逃课。”
一会儿后。
“你凑近点,我告诉你个秘密。”
明黛拍了拍猫屁股,示意它们下去,然后来到铁门边。
“这个秘密是,我叫谈青。”
她逃课了,谈青自然不知道她是哥哥的同学。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明黛鼓起勇气,“我也准备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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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你接我一下。”
面前人惊讶一瞬。
她仿照谈青的做法,爬上了铁门,因为练过网球,爬得还算敏捷。
不过有个问题,明黛恐高,她闭上眼睛,奋力往下一跳。
轻风拂过,谈青的怀抱温热又结实,带有一股独特的清香,揉进了明黛的口鼻之中。他结结实实地抱住她,手臂横在她的腰上,手心却绅士地与她保持距离。
明黛的呼吸和心跳都凝滞一瞬,漂亮的脸蛋闷在他胸口,布满绯红。
……
明黛看着台上的谈青,猜想那段经历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再次见面,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却对彼此十分陌生。
许是台上人太敏锐,意识到有人注视着他,刹那间,两道目光交汇,明黛胆战心惊地低头,台上投来的目光却挥之不去。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包柄,压抑着心底穿过的激流。
发言很快结束,连浔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秦老师,话说秦老师的办公室在哪?”
明黛随之起身,“一楼应该有指引牌,我们去找找。”
不过迈出会议厅一步,面前便落下道阴影。
适才还在台上的人,此刻,离她不过半米距离,正垂眸注视着她。
明黛喉咙有些发紧,不敢抬头看人,生怕露馅,发出的那个音节也被她咬在舌头里,“谈……”
她该叫他什么,谈墨,还是谈青?
他不是谈墨,可明黛也叫不出谈青,明明两人生疏得很,她怎就轻易地认出他来。
连发现她没跟上,回过头的连浔,也毫不犹豫地叫了声“谈墨”。
那个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上周才见,明小姐这就认不出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她上方落下,带有玩味。
明黛仿佛猛然惊醒,连忙接了句,“谈先生。”
“叫我名字。”
她磕磕绊绊道,“谈、谈青。”
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她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谈青这两个字,念得不标准就是“谈情”,念标准了,也得上齿擦着舌才能念出来。
仿佛,单是这个名字,就带有无限缱绻。
谈青原本低眸看着他,此刻却挪开目光,恰好连浔反应过来,赶紧狡辩,“这次你扮你哥也扮得太像了吧,连我都没认出来。”
“让你认不出来,不是很难。”谈青淡淡道。
连浔第二次狡辩,“你看,明黛不也没认出来。”说着他看向明黛,“上学的时候他就老扮演他哥。”
谈青唇边含着笑意,“说不准,哪次上课你旁边坐的是我。”
闻言,明黛长睫下漂亮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淡色的眼眸稍微一抬,便在阳光下,像颗水晶一样漂亮。
“骗你的,我没替我哥上过课。”谈青怕人真信了,倾过身子同她解释。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在察觉到她神情短暂低落后,眯了下眼睛。
“嗯。”
她只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随着会议厅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担心会有更多的人去找秦老师,他们打算立即去教学楼。
连浔和游孟走在前面,先去找指引牌。
明黛在后边小声和谈青道,“我们去看望老师。”
“嗯。”他回家,不过顺路和明黛走一道。
走到教学楼门口,秦老师迎面从教学楼下来,瞧见他们,立即眉开眼笑。
连浔先打招呼,“秦老师,我们正准备去看您,就是没找到您办公室在哪。”
“那可好,我办公室就在这旁边。”秦敏往后看了一眼,“明黛,谈墨,你们也是一道的吧?快来,老师给你们糖吃。”
被点到的两人,都顿了下来。
明黛看了谈青一眼,“我和秦老师解释一句就好。”
“我现在,顶着的是我哥的身份。”谈青道。
况且他也不是那么想回谈家。
“那待会儿,你站在旁边一旁,保持沉默。”明黛搜刮出一切对谈墨的印象,“反正,谈墨以前也不大爱说话。”
“记性这么好?”谈青的声音不知不觉冷了下去。
“很好的。”她实话实说。
9. 登对
上三楼后,转个弯的功夫,就到了秦敏办公室。
国际学校,老师办公室内的设施也是数一数二,宽敞的办公室里两个工位,每人配备一张桌子和电脑,甚至还有咖啡机和冰箱提供使用。
见他们都进来了,秦敏从抽屉里抓了把糖出来,笑盈盈地看向明黛,“我记得你喜欢吃草莓味的,这个先给你。”
明黛连忙伸出手接过,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连浔拿了颗薄荷味塞进嘴里,“我就知道秦老师最喜欢你,以前老师偷偷给你带吃的我都看见了。”
“那是我妈妈拜托秦老师给的。”明黛解释。
“怎么不早说,害我嫉妒好久。”
办公室里笑得热闹。
旁边过来交作业的学生认出了明黛,一脸兴奋,“是明黛学姐吗?秦老师老在课上提你,说学姐特别聪明还很勤奋,让我们向你好好学习。”
明黛有些受宠若惊,她以为以她现在在娱乐圈的风评,只有被当作反例的可能。
她浅笑着看向秦老师的学生,“那你也好好读书,到时候秦老师就会以你为例子。”
“我要考剑桥!”学生兴高采烈道。
“加油哦。”明黛语调柔和。
旁边,谈青见着这幅场景,低眸朝她看去,唇边若有若无的笑。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穿透明黛纤长浓密的睫毛,变成碎光,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谈青知道明黛漂亮,却没想过,在朴素平常的环境里,她会是如此动人心魄的存在。
毋庸置疑,即便穿着校服,她也会是最出类拔萃那个。
也难怪,哥哥暗恋她多年。
明黛本就心不在焉,一会儿没听,就跟不上他们聊天的节奏了。
秦敏忽然念叨起连浔的往事来,说他不听话,喜欢逃课,作业也不交,一副公子哥做派。
连浔也不介意,一边笑一遍捧哏。
明黛偷偷挪到谈青身侧,小声问,“你和连浔,是好朋友吗?”
“家里关系很不错,从小我们认识。”谈青承认,又毫不犹豫撇清关系,“不过我读书的时候,很认真。”
明黛知道他在国外上学,自然不可能跟着连浔鬼混,“英国的高中生活,是怎么样的?”
“很好奇?”身后人道。
“我还没去过英国呢。”
“那等你下次去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你。”谈青看似答应,实则回避。
明黛说“好”,低垂眼睑,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低落。
谈青很耐心,大部分时候很温柔,却是个有边界感的人,她一早知道。
“好了好了,女朋友在这看着呢,给我留点情面。”连浔捂住耳朵,躲到游孟身后去,“秦老师您再说,我女朋友估计不要我了。”
明黛朝游孟看去,从她脸上瞧出十分的欣喜。
“他们……原来是男女朋友吗?”
谈青想了想如何精准地表述,停顿片刻后道,“跟了五六年了,不是也是了。”
游孟大概很喜欢连浔,而连浔的心思,却不大明显。
明黛莫名感觉胸腔被勒着,闷得慌,她挪开目光,看向别处,却不想,正好同秦敏对视上。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秦敏笑盈盈地扫过她和谈青,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证实,“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你们挺登对,果然在一起了。”
明黛直接愣在原地。
谈青则微微挑眉,眸色隐晦。
都说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之间,会有非同一般的磁场,明黛终于感受到了,自始至终,她和谈青离得都不算近,却被秦敏瞧出了端倪。
秦敏老大一把年纪自然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明黛干脆否认得彻彻底底,“我们,我们不是,今天在学校才遇着的。”
“这样吗?”秦敏有些失望,她还以为……
谈青没想到明黛否认得这么快,替她想好的说辞咽了回去,干脆模仿谈墨平常说话的语气,配合她,“演艺圈里的人,应该不能随意谈恋爱。”
“看来读书的时候我不该替你拦那一堆情书。”秦敏很是苦恼,又联想明黛的性格,忽然福至心灵,灵魂一问,“我的好姑娘,你不会到现在,都没恋爱过吧?”
明黛:“……”
还真没有。
她的字典里没有早恋这个词,大学又被明教授和许教授看着,进娱乐圈之后,因为太忙,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
谈青看着她过分红的脸,陡然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过了会儿,明黛终于憋出句话来,“有的,有在谈婚论嫁。”
谈青抿成条直线的唇终于松了一松,神情恢复正常。
冷静下来后,他判断这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
秦敏有些惋惜,“我刚想说你和谈墨可以试试。”
明黛透过秦敏反光的杯子,向侧后方打量,看到谈青面无波澜后,敛回目光。
秦敏又追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哪知道,她都没见过。
谈青看她拧着眉,知道她是编不出来了,随口一说,“挺好的人。”
明黛抬起头,附和了一声,“嗯!”
秦敏疑惑,“欸?你们不是今天才遇见。”
明黛当作没听到。
秦敏待会儿要上课,没细究,开始收拾上课要带的教案。
“那秦老师,我们就先走了。”明黛怕下课之后人太多。
秦敏:“好,记得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明黛笑着点点头。
打过招呼之后,四人离开。
在楼梯间,连浔提议,“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
站在谈青身边,明黛脸上的温度自始至终没下去过,她怕在餐桌上,更装不下去,婉拒道,“待会儿,我想去喂学校的猫。”
连浔连学校有哪些设施都不知道,更别说学校的猫了,没什么好说的,转头问,“谈青你呢?”
“我得回家吃饭。”
“那好吧,我和游孟去吃。”谈青两个月才回家一趟,他总不好拦着。
连浔和游孟在后头搜饭店,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同前边两人拉开了距离。
“你要喂的猫,是在教学楼后面?”谈青在她身边,缓声询问。
明黛呼吸一滞,心脏像弹力球一样,快要跳出嗓子眼,“是……”
她发音艰难,“你也去喂过吗?”
“没有。”谈青透过窗,眺望远处,“只是印象中,确实有几只可爱的小猫在那儿。”
记得猫的话,会不会也记得她?
她还想问点什么,“那你……”话还没出口,她一个没踩稳,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前倾去。
世界天旋地转,明黛两眼一黑。
离摔得四仰八叉只差一步,她被身侧人结实有力的手臂接住,猛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当中,男人的凛冽清新的气息顿时钻入她的鼻端,
明黛浑身无力,纯靠搂着她腰的臂膀支撑着,像只柔若无骨的猫,趴在身前人怀中。
即便在床上,两人也没有抱得这般严实过。
谈青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怀中的女人会这么柔软,仿佛一用力,就能将她碾碎。
他不觉呼吸一紧,“注意脚下。”
明黛头还晕着,想和谈青借力,将自己撑起来。
就在她反手扶上男人肩膀时,掌心下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睁开眼,对上双幽深炙热的眸,仿佛要将她融化和吞没。
明黛太过熟悉这种眼神。
她连忙松开手,身体却不觉倒下去。
谈青再一次用手托住她,从口袋里找出秦老师给的糖,咬开包装。
“张嘴。”
略微粗糙的拇指擦过她的唇,将冰凉的糖塞入她嘴里。
明黛不觉长睫一颤。
吃了糖之后,她可以扶着墙自己走路了,此时连浔也从上面下来,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谈青替她解释,“低血糖。”
游孟问:“减肥减的?”
明黛不好意思说自己这几天老忘记吃饭,干脆没说话。
谈青蹙了下眉。
适才怀中的那副身躯,的确太过清瘦。
“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吃饭吗?”下楼后,游孟问。
“我好多了。”至少头不晕了,明黛还准备待会儿去便利店买几个饼干,“我对我自己的身体有数。”
出教学后,分道扬镳。
明黛先去便利店一趟,然后再去喂猫。
谈青和连浔他们一路出去,到校门口时,却忽然打了个转儿。
“落东西了?”连浔问。
“替我哥去要几张明黛的签名。”他没瞒着自己准备去找人。
连浔小声叹了口气,其实今天,他本来是来撮合谈墨和明黛的,没想到谈墨没来,来的是谈青。
“挺好,也算弥补你哥的遗憾。”
“很遗憾吗?”谈青轻笑,自问自答,“是挺遗憾的。”
咦?
连浔怎么从里面听出冷嘲热讽来?
-
明黛在便利店里买了两个饼干,来到教学楼后,坐在台阶上,从包里将猫罐头拿出来。
原本空旷的台阶上,顿时站满了猫,试探着往明黛身边蹭。
校园里的猫猫都很干净,她就任由它们坐在自己腿上,就是太过膘肥体壮,一时间都挤过来,她有些受不住。
你一口我一口,猫罐头逐渐见底。
她正准备拆开另一罐,忽然间若有所感,顿住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
不知道谈青在她面前站了多久,总之当明黛看向他时,他黑亮的皮鞋上已经多出来一个猫爪印。
他演讲时,明黛相隔太远,没大看清他这副模样。
去看望秦敏,也不敢在旁人的注视下,肆意打量。
现在,她倒是可以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了。
往日,谈青都是衬衫搭配西装,今天他穿着条浅色牛仔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身上的沉稳冷静褪去几分,更多的,是符合他年纪的随性与明亮。
明黛见过谈青少年时期,也再次遇见作为男人的他。
却是第一次见,他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模样。
猫咪因为吃不到罐头,在喵喵叫。一声一声,仿佛在挠过她的心脏,滚烫无比。
明黛看着他的眼睛,也难以维持冷静,从原先的清澈平静,到被搅和到云雾迷蒙。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移视线,去拆猫罐头。
其实现在,是她问出心中所想的最佳时机。
可到这个关头,明黛忽然想通了。
即便他记得她,又如何呢?不过是陌生的两人,多了段只有一个人在意的回忆,而另一个人,无动于衷。
所以,她没说话,不过低着头喂猫。
谈青的目光未曾从她身上挪开过,却不露声色,他本就是个极少外露情绪的人。
适才明黛细微的波动,被他捕捉到眼底。
即便是她情至深处时,谈青也很少看到她这样的眼神。
是……因为他今天格外像谈墨?
所有人都说谈墨对明黛一往情深,可谈青清楚,他们是两情相悦。
那晚明黛看见他面容时的慌乱,骗不了人。
而她违背经纪人的意愿,却同他破了戒,不就是因为,他那张同哥哥相似的脸?
谈青不会愚蠢到认为明黛喜欢的是自己,在此之前,他和明黛连面都没见过。
而她和谈墨,同学,同桌,同心。
只不过这颗心,被他横插一脚罢了。
被人当作替身,他毫无波澜,毕竟,他对明黛,也不过出于那些隐晦的心思。
这样很好,他不会对哥哥的女人动心,明黛和谈墨之间,也再无可能——没有人可以忍受,和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做/爱,她分得清,究竟是因为谁悸动吗?她又能在床上,彻彻底底不想起他?
“明天,卡曼。”谈青忽然出声。
他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件事。
明黛还在走神。
“没时间?”他轻声询问。
“有,有的。”明黛清醒过来,连忙答应。
这些天看剧本,看得她头昏脑胀。
也的确,需要一场发泄了。
受从小生活环境影响,她其实算一个比较保守的人,青天白日里说这些,她的脸一下滚烫起来,连忙转移话题,“你要和我一起喂猫吗?”
谈青没回答她,而是直接倾下身子,半蹲下来。
他顺手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葡萄糖口服液递过去,是他刚刚外卖让人送的。
明黛愣愣地接过,就听他不咸不淡道,“回家路上别晕倒了。”
“谢谢。”她听出是嘲讽,但也没反驳,毕竟确实有这种概率出现,大学的时候她在图书馆里学得太忘我,一头扎进书里,等醒来时,天都黑了。
将口服液塞进包里,她抱过来旁边一只狸花猫,想摸摸它。
而当她伸出右手,触向小猫的脑袋时,手背倏忽被温热的柔软覆盖。
两人皆是一顿。
还是谈青先反应过来,在短暂触碰后收手,指尖从她的光滑的手背上划过。
“抱歉。”特殊情况外,他不会随意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我以为你是让我摸它。”
皮肤上还有些酥麻,明黛语无伦次,“你,你摸吧,我很乖的。”
她顿时脸红,“不是,它很乖的。”
谈青微弯唇,怕笑出声她太窘迫,便一直憋着,等缓和后才道,“你摸,我家里养了狗,怕被闻出味。”
明黛打心里觉得谈青是个很好的人,他连狗的情绪都在乎。
既然他不摸,她便放肆地揉了揉。
明黛通体很白,手也是。
纤长的手没于狸花猫浅短的毛发下,末端指甲修剪得整齐,泛着淡粉色。
谈青起身,没敢再多看。
-
谈家显贵,却不在京城扎根,加上宅子面积大,地理位置并没有很靠近市中心。
谈青将近堵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家,正好赶上吃饭的时间点。
整个别墅,弥漫着药水的味道,甚至覆盖住食物的香气。
自谈墨病后,家中佣人每日按时按量消毒,生怕再有什么病源传进来,甚至谈青那只萨摩耶,也被拉去做了个体检,确定没有携带什么病毒后,才允许它靠近谈墨。
谈青一进门,就叫人开窗通风。
没有其他原因,单纯因为他消毒水过敏。
从小到大,谈青身体强健,生病次数不超过五次,几乎是和谈墨反着来,唯独消毒水的味道,他一闻,身上便会起红疹。
这对同卵双胞胎,似乎天生水火不容。
可二十八年来,两人连冲突都未起过,可以说比大多数家庭兄弟之间关系都要好。
“哎哟。”盛苓从楼上下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谈青,“可算愿意回来啦。”
“最近忙。”他淡淡道。
“再忙能忙过你爸?你爸都天天回来呢。”盛苓先是让人把窗户关上,然后一边和他聊着,一边去厨房里盯着晚饭,免得有谈墨过敏的食材混进去。
“不习惯回来。”谈青简明扼要道。
盛苓心下一哽。
她这个小儿子,哪哪都好,就是和家中太过疏远了些。
刚送他出国那几年,他倒还愿意回来几趟,成人后一年回来的次数,不超过两次,一问,就说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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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因为要照顾谈墨,加上见了面也无话可聊,也没怎么去看望过谈青。
久而久之,愈发疏远了起来。
她知道谈青不习惯住在家中,只是不把人盯在身边,以谈青的能力……
盛苓心下暗暗叹气,将厨房里做好的菜端出来。
谈青起身,陪她一起。
一串急促“哒哒”声传来,谈青头也不抬,直接喊了声Fenrir,然后将沙拉里的一块苹果扔了出去。
Fenrir嚼得沙沙作响,吃完后来谈青腿边转着圈,示意还要。
谈墨不紧不慢从楼梯上下来。
八月酷暑,他身上披着件外套,单薄的身影仿佛窗外摇晃的树枝。
盛苓抽出椅子,让他赶紧坐下,轻声询问,“头晕不晕?”
谈墨摇摇头。
“爸呢?”谈青看了谈墨一眼,随后低头继续喂狗。
“路上还要十分钟。”盛苓想起来谈墨今天还没量体温,上楼给他拿体温计去。
桌上只剩谈青和谈墨两个人。
Fenrir在谈青和谈墨之间,还是选择了原主人,直接跃上谈青身边的椅子。
Fenrir原本是谈青在英国买回来的狗,偶然带回来一次,被盛苓留下,说是谈墨身边无聊,能有只狗陪着他也好。
谈青当然拒绝,却不想,盛苓深夜改了他的机票。
他不放心托运,只好将狗留下。
“别偷吃。”Fenrir是他从两个月带大,什么习性谈青自然清楚,他伸出手,握住它的嘴筒子,免得它趁机叼走桌上的食物。
谈墨缓了缓神后,才紧张地开口,“你今天,遇见她了吗?”
这个她,不言而喻。
其实谈墨让谈青替他去发表演讲,不仅是因为答应了学校那边推脱不了,更因为希望他能碰到明黛,让他回来描述一下心上人的近况。
“遇见了。”谈青语气平淡。
谈墨很想谈青主动说些什么,但知道他不是这样的性格,只好自己问,“那你们有说些什么吗?”
谈青回想明黛今天提到谈墨的部分,“她还记得你,说你上学的时候不大喜欢说话。”
“还有吗?”
“没有了。”
谈墨略微失望,垂下眼帘,不说话。
见状,谈青又补了句,“她今天……很漂亮。”
谈墨:“她一直都很漂亮。”
是的,在床上的时候更漂亮。
“还有。”谈青唇角微勾,“你们高中的秦老师,说你和明黛,高中的时候很登对。”
谈墨一下睁大了眼睛,又忽地暗淡下去。
高中,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
谈墨一直以为,他和明黛还有以后,却没想到他卧病多年,而明黛星光璀璨,两人已经渐行渐远。
盛苓下楼来,两人没接着聊下去。
谈墨的病因起自一次外出,他谎称去看艺术展,实则去明黛吃过的一家火锅店打卡。
那天空气微湿,风略大,回去后,谈墨就开始咳嗽发烧,接连一周,低烧难退。
盛苓知道后,直接将家中断网,让谈墨好生养病,对明黛,自然也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谈佑为回来了,盛苓将低温计递给谈墨,没顾得上去开门,最后是谈青起身,叫了面前儒雅温和的人一声“爸”。
一家四口,总算整整齐齐。
“最近公司的事情,我听说了。”谈佑为开口三句不离工作,也就和谈青低声聊着。
谈青神色平淡,“我能处理。”
董事会那些人太过保守,对于他想施展的变革,持反对态度,不过谈青的是办法让他们屈服。
“你刚上任,我不好太偏袒,总之,做得了就做,做不了,没必要冒险。”
“我知道的。”谈青做事成熟稳重,多有考量。
谈佑为对这个儿子,一向放心。
盛苓一边听,一边发表意见,“你哥身体再好些的话,还能帮衬一二。”
谈佑为赞同她的说法,“老大身体虽然不好,脑子却好使,改天给他找个费心不费力的差事做做。”
“上次的项目他就办得很好,董事会的人刮目相看呢。”盛苓表情里藏不住的欢喜。
谈青附和道,“我哥身体再好些的话,会比我更加游刃有余吧。”
他随口一说,桌上却忽然陷入沉默。
连话题中心的当事人,也不说话。
他们近乎同步避开谈青的目光。
是啊,要是谈墨身体更好些,说不定……
吃得差不多了,谈青放下筷子,“还有点事,我去公司一趟。”
“路上注意安全。”盛苓如释重负道。
他摸了摸Fenrir了,半边身子浸在灯光阴影里,似笑非笑,“今夜好梦。”
撂下这句话,他便毫不留情地离开。
身后,三人面色皆有些发白。
盛苓心底不大舒服。
她这小儿子,太早和商界的人打交道,心思越来越深沉,为人也不如谈墨那般纯粹讨喜。
心底蓦地跳出个词,连盛苓自己都一愣。
从谈家离开后,谈青直接去了运核。
临近深夜,整个办公大楼都已经空荡无人。
灰色格调的办公室里只亮了两盏灯,显得更加暗淡沉抑,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这间办公室,原本是谈墨的,他进来后,只稍微改动了格局,方便他的工作习惯。
沙发边,还有道门,里面是休息室。
谈青今晚打算在公司睡下,他关掉电脑,后背倾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眸。
手机忽然传来响声,他缓缓睁开眼睛,垂下目光。
谈墨:【对了,连浔说你去找明黛要了签名?】
他都忘了这事,也没要什么签名,干脆让明黛明天签一个,下次带给谈墨。
想起明黛,他顿了一顿。
看着和谈墨的聊天框,他的眸底越发深沉幽邃。
谈佑为肯定会为谈墨的未来谋划,等他养好身体,自然会让他在公司担任职位,而这间办公室,到时候也得还给谈墨。
所以,他的好哥哥,在搬进来那天,会想过他心爱的女人,曾在这间办公室里……
谈青蓦地闭眼,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
不行,他说好和明黛不打搅彼此的生活。
让她来这儿,越界了。
只是,被勾起的欲/火再难消下去。
-
明黛收到消息时,还在因为信核那边的态度沉闷不欢。
谈青还是言简意赅的两句话:【卡曼,2315】
反正心情不好,她拿上口罩和帽子出门。
……
不知为何,今夜谈青做得格外的狠,仿佛要将她撞碎,揉进他的骨子里。
比前面几次更早进入正题,却又结束得更晚。
明黛累了,他却不累。
谈青自始至终没换过姿势,无论是在桌子边,还是在床上,都是让明黛背对着他,不许她正面看他。
到最后,他抱她到镜子面前,用黑色的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看不见,身后的感触便越发清晰,每一下,甚至谈青的每一道喘息声,都让她难以忽略。
明黛抖得比平日要更加厉害,脚也站不稳。
担心滑下去,她死死抓住镜子边沿,纤细的手指泛着血红,因为沾染上水痕,指尖更加晶莹透亮。
谈青抬眸,看过镜子里那到倩影,随后,一把捞住她的腰,深深将她一按。
不等她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带有男人体温的大手忽然贴合上来,往下抚摸过她的手背。
随后,强硬地卡进她的指缝里,同她——
十指相扣。
10. 信河
夏日浓夜将醒之时,空气中游荡着若有若无的湿凉,窗外皆是一片雾蓝,遮蔽着人的视野。
明黛吹干头发后,趴在沙发靠背上。
她用浴巾包裹着半具身体,两条又白又细的腿垂落下来,脚尖自然点地。
身后,是谈青在检查她的颈侧。
“弄疼你了?”
明黛白腻的脖子上,有条浅淡的红痕,本不大明显,却还是被身后人瞧见,让她趴在了这儿。
谈青的膝盖抵在她身侧,一只手揽过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她的颈,拇指轻抚而过。
他的指腹略微粗糙,一股酥麻往明黛身体里钻,如若不是有沙发挡着,她恐怕会直接向前扑去。
她咬着唇回答问题,“项链掉下来的时候我没感觉。”大抵是这条项链原本就摇摇欲坠,谈青在拨弄她头发时,不小心断掉了。
做完后,谈青发现地上有闪着碎光的东西,便捡了起来。
今夜两人都抱着宣泄的态度,折腾到筋疲力尽时已经天明。
“项链我带走,修好之后还给你。”谈青穿戴整齐,准备回公司开会。
明黛的目光从他一身矜贵禁欲的西装上掠过,“嗯。”
其实她很想弄乱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她似乎没有这个资格。
昨晚做那么狠,她试着吻他,却被他避开。
这个男人,未免将身体上的欢愉,同情爱分得太泾渭分明些。
谈青离开后,明黛也准备回家,她打算好好睡一觉。
晚上,她和《暗流》的制片人预定在信河见面,聊聊剧本的事。
-
开完周一例会,谈青回到办公室
周岩紧随其后,顺手关了门。
他一眼瞧出谈青面色不对劲,“昨晚你又失眠了?”
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他知道谈青回了家。
每次回谈家后,面前人都会出现一小段时间的失眠和厌食。
他并不像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对家庭毫不在乎。
对于周岩的疑问,谈青并没有否认。
毕竟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整夜未眠。
不过谈青第一次知道,比起失眠,还能有另外一件事能让他头疼。
在认识明黛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如此重欲的人。
至少,不该疯狂至此。
那条被用来蒙住女人眼睛的领带,最后绑了对方手腕上,弄得一团糟后,被他扔入垃圾桶中。
今早会议室里,只有他一人脖子上是空的。
无人在意,他却格外拘谨。
正好接下来要出差近一个月,他也该冷静冷静。
“连浔给我发消息,说想借你一用。”周岩道。上班时候谈青基本不看私人微信号,所以连浔只好找到他这儿来。
谈青蹙眉:“什么?”
“游孟想签信河,连浔今晚陪他去谈条件。”
说白了,连浔将自己和谈青的关系摆出来,谈青身为信河总裁,信河那边还能怎么样?
“以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看着处理。”谈青一边说一边按着额头,闭上眼稍作休息。
周岩答应,也不打扰他了,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将门关上。
-
晚上七点。
明黛准时来到信河。
这是她第一次来,前台安排了人带路。她和梁如月,毕竟是私人恩怨,何况信河看不惯梁如月的大有人在,因而接待她的人,还算礼貌和善。
“钱总在审片室,我带您过去。”
“麻烦了。”
明黛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对于和她这次见面,并不看重。
她做好准备,推开审片室的门。
屏幕上播放的样片已经接近尾声,等看完后,钱深才起来迎接她,“来,你坐。”他拖了身侧的一把椅子。
明黛选择直入正题。
“为了能更好地了解《暗流》里每个人物,我去联系了原著作者,在电话里聊了聊。”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谈话记录,递给钱深,“您看一下。”
资料被随意地翻开。
明黛接着道,“《暗流》原著有不少书粉,既然他们喜欢这个故事,那一定是认可这个故事的内核。”
“那你说,《暗流》的内核是什么?”钱深将资料合上,抬头看去。
他不认为明黛能说得出来,早有耳闻,这位在圈中拥有数一数二美貌的女星,大脑空空,时常连自己饰演的角色都理解不了,在拍《冬夜》时,没少被陆导骂。
《暗流》这个片子尺度大,价值观容易受到批判,所以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接。
只有明黛主动来面试,干脆当场将她定下了。
“项蓝是个存在很多缺陷人,她虽然极端,却有不少人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因为有缺陷,所以她不安,希望能找到认同。”
钱深调整了下坐姿,“你继续说。”
“按照俗套的写法,项蓝因此得到救赎,想必《暗流》这本书就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了。”
明黛说话有条不紊。
“后期的项蓝很坏,她早知道乔玉信和乔玉城是两个人,却还是选择伪装,在乔玉城的诱导下,谋杀乔玉信,因为只有那一瞬,她才感到自己被边缘化的一生,处于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想必,读者的感触便来源于此。”
“其实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具体存在过的人,而是无数个人内心一部分的缩影,她是意识流的,虚幻的。”
明黛只简单说了下项蓝,关于乔玉诚这个人物,她功课也做得十分到位,但暂且没提。
钱深倒是真没想到明黛能说这么多,不过那样又怎样?按照明黛所说来编写剧本,票房也就一亿和两亿的区别,根本回不了本。
《暗流》这个片,江壬早和他说过,没有别的作用,就是让梁如月的角色出彩,成片不错的话,还能给她运作个奖。
所以明黛说这一大堆,钱深即便认可也不会考虑。
“我觉得……”
钱深话还没出口,门外忽然传来响动。
明黛循声偏过脑袋。
即便隔着门,说话声也十分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说好只捧我一个人,现在又要签游孟,你要是不喜欢我了,直说不行吗?”梁如月娇滴滴道。
江壬自然是哄着人,“你多心了,游孟背后是连家的人,她拿什么资源都不靠信河,就是挂个名,图个方便。”
“你少糊弄我,影视资源她是不靠,别的呢?她背后的人又不可能时刻都帮着她,别的不就要靠信河?”梁如月开始哭,“到时候全公司都围着她转,我呢?”
“那我能怎么办?你知道连家少爷和上头那位总裁是什么关系吗?”江壬也快没耐心了,他本就是两头难,“总之,不会亏待你的,况且游孟签进来,还能带带你。”
“我不嘛,谁知道她抱的什么心思。”
其实她早就打听过了,游孟身后那位,是连家独子,不过二十来岁,还未婚配,游孟一个娱乐圈的女人,又不可能嫁进连家,那她到时候不就得重新投靠人,万一和江壬勾搭上怎么办?
“这事没商量的余地,我放你冷静一会儿,等想清楚再找我。”
江壬就这么将梁如月晾在这儿,去休息室给连浔答复去了。
梁如月在原地哭了起来,似是不闹一通不会罢休,她直接一脚往旁边的门踢去。
“哐当”一声,大门敞开。
四目相对。
梁如月几近崩溃,“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有点事。”明黛压抑住吃到瓜兴奋的神情。
“难道你也想签信河?”梁如月觉得不无可能,不然明黛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
明黛没说话。
她当然不是,但是被梁如月知道她的实际目的,更不好办。
见人沉默,梁如月反倒没有激动,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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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沉静下来,她抱臂看着面前人,“你是过来谈剧本的吧?”
明黛微微一愣。
梁如月眯了下眼睛,“不过你和钱深谈没用,他只听江壬的话,而江壬只听我的话。”
“那他刚才听你的了吗?”明黛问。
梁如月额上青筋一跳,面色阴郁,“这件事除外。”
她一定要扳回来一局,“不过,你要是能说动上头那位,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明黛微微皱眉:“谁?”
“当然是信河真正的掌权人。”梁如月不知道对方具体叫什么,不过对付明黛够了,“我们总裁很少来公司,今天恰好被你碰上,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可以去试试。。”
明黛思忖片刻。
信河的总裁,自然会偏向自家人,即便概率很小,她也想去争取一下。
“在哪?”
“还能在哪?”梁如月道,“当然是顶楼办公室。”
明黛二话不说起身。
电梯一关,梁如月冷哼一声。
哪里有总裁,上面只有间空荡的办公室,运核集团的继承人哪里那么好见的。
明黛自不量力,就别怪她心情不好拿她出气了。
电梯一停,梁如月就按键,让电梯下来。
她让助理站在门口,这样,电梯门关不上,便始终不会上楼。
把人晾那儿多久好呢?半小时?还是一小时?
她心情刚转好,便听见动静,是江壬领着游孟和连浔离开休息室。
一行人朝电梯这边走来。
转过头去,便听见江壬道,“知道您是谈总的朋友,也就开了一九分这个先例。”
什么一九分?
反应过来,梁如月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她签信河之前,就爬上江壬的床,多次求着对方后才谈到四六分的分成。
连浔:“我也就是最近忙,不然直接给她开家公司了。”
江壬跟在旁边附和,“是信河高攀了。”
他说着,准备提前去按好电梯,送人离开,一抬头,却见梁如月泪眼盈眶地看着他。
江壬心底一咯噔,好在,梁如月也不是完全不顾场合的人,只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游孟瞧见,勾起唇角,故意问之,“梁小姐怎的这么伤心?”
梁如月瞥了她一眼,恼恨的表情早就出卖。
偏偏她还不敢说什么,别说她得不起连浔了,就算是加上个江壬也得罪不起。
连浔是连家独子,连家的地位就代表着他的地位,只要连家在京城屹立不倒一天,就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惹的。
“啊。”游孟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忍不住捉弄起人来,“原来梁小姐是不甘啊,江总也是,人伺候你这么辛苦,也不多照顾着点。”
梁如月瞪着眼睛看她,“你别欺人太甚。”
连浔抬起眼皮,“谁欺负你了?”
江壬示意下,梁如月顿时噤声。
就在寂静无声之时,身后忽然“叮”了一声。
早在连浔他们朝这边来时,助理就吓得走开。
此刻下来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梁如月收敛表情,若有所思。
前几日,有个网红朋友告诉她,
有个富二代开的游艇party上,明黛去四处勾引人,结果一圈公子哥不搭理她,最后不得不选择委身一个年纪大还有有家室的男人。
要让游孟知道明黛勾搭过连浔,加上连浔对明黛本就拒之千里,想必,她会很难堪吧。
梁如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电梯门一开,便眉飞色舞道,“游孟姐你不知道吧,前几天在游艇上……”
“老同学,你怎么在这?”
声音很清晰地从连浔嘴里发出来。
老同学?谁?连浔看着的方向,只有一个人。
明黛面无波澜地看着她。
梁如月顿时脸色一变,愣在原地。
11. 项链
不等梁如月有所反应,明黛径直走了过来。
她声音平淡轻缓,听不出情绪,“我刚刚在上面闲来无事,刷了会儿微博。”
什么意思?
梁如月不解,却还是感到不妙,下意识拿出了手机。
短短十分钟,明黛点赞的内容就上了热搜。
#明黛点赞。
#梁如月校园霸凌
她脑内一轰,面色发白。
明黛笑着朝她看去,忍不住提醒她,“你外表甜美可人,连我也不相信,可刚刚我一个人待着想了想,好像确实有可能,就一不小心点了个赞。”
梁如月咬牙切齿,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连怼明黛的功夫都没有,就求着江壬赶紧撤热搜去了。
一旁游孟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悄咪咪地告诉连浔。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明黛这副样子有点眼熟。”
“像谁?”
连浔恍然大悟,“谈青!”
看着温柔和煦那挂,然后冷不丁地咬你一口,疼得狠。
不过明黛这么做,像是事出有因。
连浔一问,她也没瞒着。
“信河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连浔毫不遮掩骂道,惹来经过的工作人员侧目而视。
游孟觉得明黛太老实,“以后合同不要签那么早,特别是筹码还不够多的时候。”
应该没有以后了,拍完这部她就会退圈。
“干脆这样。”连浔直接拍板,他干涉不了信河高层的决定,但有人可以,“我让谈……信河的总裁,还有江壬,过几天你们一起吃顿饭,当面聊聊。”
“信河的总裁是谁?”她想稍微了解一下,好对症下药。
“多半你也认识。”连浔不敢说太死,“到时候你好好说,肯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样吗?”明黛低下眸子,似在思索。
天色不早,再晚恐怕打不到回家的车。
“那你先回去,到时候我发给你餐厅的位置。”
连浔担心谈墨早早睡去,再次错过。
明黛走后,他直接给人拨过去一个电话。
他查过了,这几天天气很不错,至少谈墨出门不会吹到风。
所以,他完全可以代替谈青,来试着和明黛见个面。
连浔早就觉得,他的病完全是因为整天闷在家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既然明黛是他的一个心结,不如把心结疏通。
电话接通时,谈墨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听到明黛的名字后,才缓缓睁开眼。
“她今天被信河的人欺负,甚至一个小明星也仗势欺人为难她。”连浔长叹口气,“她再这样四处碰壁下去,我都怕她直接想不开退圈了。”
“信河是怎么欺负她的?”
连浔把明黛和他说的话原模原样讲了一通。
谈墨的呼吸声都急促了些。
“所以我和她说,改天你,江壬,她,坐下来吃顿饭,好好谈一下。”
“我吗?”他压低声音问。
“你姑且算信河前总裁,也不算骗人。”连浔道,“这种小事,想都不用想,谈青肯定不会管。”
“谈青知道吗?”
“待会儿我就给他发消息。”
所有条件连浔都替他考虑清楚了,甚至餐厅位置也选好,给他发了过去,就看,谈墨愿不愿意迈出这一步。
对面沉默了许久,应该是内心在博弈。
游孟忍不住问,“可谈墨和明黛要真是成了,谈家长辈那边怎么交代。”
“放心吧,真到那时候,谈叔叔和盛阿姨肯定会接受明黛的。”连浔信誓旦旦道,“整个谈家,其实只对谈青一个人严苛,因为他是集团的继承人,而谈墨,他开心就好。”
过了会儿,电话里终于传出谈墨深思熟虑过后的声音,“后天下午。”
“你别一下忽然装沉稳,我差点以为谈青拿走了你手机。”
谈墨笑着道,“提前适应一下。”
电话挂断后,连浔便给谈青发消息,告知他这件事情。
-
几日天气放晴,阳光疏懒。
明黛将自己挤进窗台边的单人沙发里,帘子撩开,这样,房间里是通透的,她目光所及之处是明朗的,偏偏她自己,可以藏在阴影里,暗中窥探。
进娱乐圈后,她就成为旁人凝视的客体,连她自己,也不得不带入别人的视角。
只有在家,她才能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
她在打量房间同时思考,项蓝的房间会是什么样?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谈青打来的电话,她总要停顿一会儿才会接听。
“项链修好了。”男人的声音舒缓而又清晰。
明黛推测,他此刻处于一个极为安静的环境下。
原来和她打电话,是需要避着的。
她深吸口气,不再往别处想,而是回到他说的这句话上来。
项链修好,就该还给她了。
谈青此刻没有出声,悄无声息地将主动权交换过去。
正常情况下,两人见面只有一件事要做,否则,没有必要见面。
谈青完全可以让人将项链直接送到她这儿来,此刻打来电话,应该有那方面的意思。
可他们不是昨天才做过?
“过几天,行吗?”她小声道,面颊绯红,眼底泛着雾气,“我昨天回来,腰好酸。”
她说完,电话里仍旧沉默。
明黛忍不住补了句,“还是,节制一点吧。”
要不是耳畔忽然传来道呼吸声,她还以为,谈青直接把手机晾到一旁了。
随着略微粗重的气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谈青低沉的声音,“就只是,还条项链。”
“那我把我家地址给你,你直接寄过来。”明黛下意识道。
说完,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恼不已。
明明她也想和谈青见一面,却因为习惯性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认为谈青不会想费心思见她,所以直接将对方拒之千里之外。
“后天下午你在不在家?我差人送过去。”谈青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明黛掐着自己的手心,“嗯”了一声。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低垂着眼睛。
“那我让……”
“等等。”
明黛忽然聚精会神,“后天下午,我有个饭局。”
谈青破天荒多问了句,“在哪儿?”
明黛一愣,还是告诉了他,“御珍坊。”
“嗯,把你家地址发给我。”谈青似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随口一问罢了。
电话挂断后,明黛便把地址给他发了过去。
屏幕另一边。
谈青发消息给周岩,让他来办公室一趟。
“转告裴以恒,明天下午在御珍坊见面。”周岩一进门,便听见老板的吩咐。
他微微惊诧,“这么突然?”
以谈青严谨的性格,很少做这么临时的更改。
“定包间的时候,注意下位置。”谈青叮嘱,“我哥也会去。”
周岩“啊?”了一声。
这又是闹什么花样?
-
明黛洗完澡后,昏昏欲睡。
夏夜腥臊,她换上条珍珠白的真丝睡裙,正准备入眠。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门铃声。
明黛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拿了件薄外套。
夜深,她透过监控,看向门外。
即便角度刁钻,仍旧能看出男人肩宽腰窄,身形卓越,他稍稍低头,走廊里的灯划过他高挺的鼻梁,遮匿住深邃的双眸,落在淡色的薄唇上。
仅从轮廓,明黛便认出了人。
她顿时呼吸一滞,心跳的速度层层递进。
拉开门,谈青略带冷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面前人身上带有一丝不同寻常,除去他忽然出现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仿佛,这具身躯里,也正压抑着什么。
可他看向明黛的目光一如既往,“助理有事,就差我自己来了。”
他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里面装着项链。
“要不,先进来坐会儿?”明黛主动邀请,拖鞋里都脚尖都紧绷了起来。
玄关处昏黄微弱的光将两人困在门口这一隅,她抬头看他,瞳仁里晃动着光芒,谈青从她的眼睛里,瞧出了希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答应下来,“那坐会儿吧。”
谈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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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明黛从柜子里翻出整个家中最大的拖鞋来。
“我家没有男士的,不然,你光脚也行,地板挺干净的。”
“勉强能穿。”谈青不太介意。
这套公寓,和他最常去的住所,其实就隔了一条道,看到明黛发来的地址后,他才知道,原来每次两人从卡曼离开,前往的都是一个方向。
不过,他没主动告诉对方这件事情。
他想他来找她,仅此一次。
“太晚了,喝凉白开可以吗?”
“随意。”
家里没有一次性杯子,明黛拿出个没怎么用过的瓷杯来,打算多清洗几遍。
她在水池忙碌时,谈青的目光掠过她整间公寓。
单是客厅的各个位置,就有不少迷你可爱的物件摆放着,颇具童趣与温馨,甚至谈青身边,还放了只硕大星黛露,几乎占据半边沙发。
明黛将凉白开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随后将星黛露拿起来,抱在怀里,腾出位置坐在他身侧。
被睡衣包裹着的细腰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谈青想起她在电话里说的,声音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腰哪里酸?”
“就是……”明黛牢牢地抱住怀里的星黛露,绒毛底下露出的指尖倏忽收紧,“你握着的那里。”
“这儿?”谈青轻车熟路地找到地方。
明黛耳尖快红透了,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趴着,我帮你揉一揉。”
闻言,她低下身子,整个人靠在星黛露上。
睡衣太轻薄,她连谈青手指上骨头的位置都能感受到。
对于两人在床下的肢体接触,她还不太习惯。
明黛的思绪并不太集中,因而谈青摁到某个穴位时,她直接不小心哼出声。
身后人的手法,称得算专业,原本不夹带任何别的意味,她突然一道闷哼,空气逐渐变得暗昧旖旎起来。
“好点了吗?”谈青问。
“好了……”
两人心照不宣打住,她直起身子,而谈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再揉下去,恐怕要出事。
明黛扶了扶自己的腰侧,的确好了些,就是她扭头定睛一看,睡衣上还留有谈青的指痕。
她挪开目光,却恰好将他拿着杯子的手揽入眼底。
原来她感受到的不是他的骨骼,而是他食指上的一枚银色素戒。
谈青手指很长,线条流畅,稍加点缀,便异样的好看。
“觉得我不会戴戒指这种东西?”谈青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
明黛反应过来,收回目光。
她点了点脑袋。
在她眼中,无论是性格还是言谈举止,谈青都十分沉稳冷静,而喜欢戴戒指的人,在她看来,一般比较散漫随性。
包括明黛自己,也不喜欢戴戒指。
“以前上学的时候,喜欢带着玩。”谈青弯了弯唇,“今天在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翻了出来,顺手就带上了。”
她忘了,谈青是在英国上的学。
其实以他的成长环境,不大会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可能,只是形势所需,不得不伪装自己。
“不扰你了,早点睡。”看见明黛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谈青起身。
她担心明天去见信河的人状态不好,也就没挽留。
送他到门口,明黛轻声道,“晚安。”
“睡吧。”他像上次在游艇上一样,哄着她。
听着他的声音,明黛越来越困,一关门,就躺床上睡去。
出门后,谈青回拨了裴以恒打来的电话。
“要是明天你的小情人根本没分清楚你和你哥,你俩的关系不就直接暴露了?”他比谈青自己还着急,谈家兄弟要是闹掰,可不是什么好事。
谈佑为和盛苓将谈青设为未来运核一把手的硬性要求,便是在他们年迈之后,他要善待谈墨。
要是让家里知道他明目张胆地和谈墨喜欢的女人有了牵连,保不齐会出岔子。
谈青自己倒不是很慌乱,“今晚我来见了明黛一面。”
裴以恒:“然后呢?”
“我想,她不会认错。”他沿着指根,用拇指拨动戒指。
可真有底的话,他也不会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