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骗局》
1. 第 1 章
姜镜收到了一碟录影带。
南方夏季多潮湿,晚间湿漉漉又下起了雨,后来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响彻,窗外风摧雨摇。
姜镜住的是一个竹楼,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雨噼里啪啦砸下,风似乎要把楼吹散架。
可她并不觉得可怕,反而手里的录影带成了她心脏怦怦的来源。
她所在的青川是西南的一个边陲小城,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身体不好,去了贡京后常年会回来调理身体,如今一个月过去,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可今天下午却收到了这个录影带,从收到开始她整个人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到了晚上才敢把它打开。
姜镜故作平静地把录影带放到老旧电视机里,没一会儿,屏幕里开始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姜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明天婚礼他看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凭什么你招惹了我,现在却要心安理得跟别人结婚?”
“这都是你欠我的。”
画面中,姜镜看见了四年前的自己被一个男人桎梏在后车座,表情隐忍,面色潮红又带着羞耻。
而那个人背对着镜头,没有露出脸,只有宽大勃发的后背。寥寥几句的话对姜镜来说全是附骨之蛆。
“明天我就出国了,你就抛下所有结婚了是么?”
他每说一句话,车身就跟着摇晃,好像在和姜镜一起颤栗。
姜镜咬住双唇,一言不发,任由他动作。
最后她无力闭眼,今天之后,这一切的荒唐就结束了吧……
“我跟你之间,斩断不了。”
视频播到中途,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姜镜拉回了现实。
轻佻、讥讽、不可一世。
四年了,在两个人没有任何联系的四年里,她还是认得出他的声音。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不能忘,还是她不敢忘。
“轰隆隆——”
一道巨大的雷声落下,闪电从窗外霹闪进来,姜镜手忙脚乱关掉了电视,后怕地瘫软到沙发上。
她呼吸急促,这些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然而姜镜还没缓过神来,楼下忽然响起了鸣笛声,在嘈杂的雨夜里十分清晰。
她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跑到窗台上去看是谁。
她没穿鞋,雨浸透了她的脚心,有些冰冷。
但不及她心里的那丝恐慌。
从身到心的惧怕。
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有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接着慢条斯理地上了楼。
姜镜站在窗台发呆,任凭风吹雨打,如同那晚一般放空。
“哒……”
“哒……”
男人穿的皮鞋踩在竹楼的楼梯上,一声、两声。
直到他走到门口,看着站在窗台,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姜镜。
“阿绪。”
他唤了一声她的小名。
姜镜这才反应过来。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那条紧绷的线逐渐放松下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儒雅,性格温柔,带着一副金丝框眼睛,此时正笑着看着她。
这是她的丈夫——
何宗璟。
*
姜镜愣了一下,才缓缓朝他走过去。
何宗璟略微皱眉地看着她,脱下外套,解开袖子上的扣子。把她单手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用手擦她脚上的水渍,“怎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直到他炙热的掌心触碰到自己冰冷的肌肤时,姜镜才反应过来。
她侧身抱住何宗璟,细嗅他身上的沉香,闻着让人安稳,“你怎么来了?”
她在这里一个人待了一个多月,都是自己一个人,整天画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身心好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何宗璟会突然来。
姜镜转头去看电视有没有关掉,不敢想象何宗璟看见了里面的画面会怎么样。
何宗璟感受到她的僵硬,抚了下她的背脊。好像自他来了之后雷雨变小了很多。
青川盛产黄桷兰,竹楼下就长了几颗黄桷树,姜镜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冒出而来的黄桷树,倾盆大雨而泄,淡淡的香气传来,簇簇黄白花瓣转瞬凋零。
看着枝头最嫩的花瓣落在泥水中,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何宗璟勾起她肩膀上细细的吊带,低头吻了下。
“去洗澡?”
他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何宗璟这个人,看着外表清冷矜贵,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私下却十分沉迷于姜镜。
姜镜懂他的意思。
可她今天没什么心情。
但还是哄着他,“你先去吧,下雨了,我去关窗。”
她眼睛盯着放录影带的地方,心不在焉。
何宗璟没给她拒绝的权利,一把横抱起她。
浴室里的雨下得比外面大。
等姜镜和何宗璟洗完澡出来,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姜镜也浑身没劲,虚虚地躺在床上。
相比起来,何宗璟却精神许多,他擦着头发,把姜镜抱在怀里,两个人靠在床头。
他说:“要不要看会儿电影?”
说完拿起遥控器。
姜镜听完心中警铃大作。伸出白皙的手臂制止住他。
“宗璟,我累了。”
声音软软的,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我们睡觉好不好?”
何宗璟很喜欢姜镜撒娇的模样。
姜镜长得美,让人挪不开眼的那种美,气质清冷卓绝,在青川待久了,身上也有黄桷兰那种馨香,令人沉溺。
何宗璟的手被姜镜的手按住,看着她盈盈水眸,喉结滚了滚,当然是听她的。
“好,我们睡觉。”
*
姜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也许是日上三竿,也许是下午。
反正醒来的时候,身上暖暖的。再睁眼,日光已经倾泻。
姜镜看着何宗璟站立在自己床前,正在看面前的电视,里面播报了一条新闻——
“据悉,雒家的长子即将回国,有媒体报道他在几年前就已经是华尔街赫赫有名的金融天才,曾用一个晚上扭转整个股市……”
姜镜没听清新闻里说的是什么,而是腾地坐起来。
“宗璟。”
她叫他的名字。
听到声音,何宗璟转头看去,他已经穿戴整齐,又恢复到那种禁欲状态,仿佛昨晚那个和他不是一个人。
“醒了?”他问。
姜镜点点头,眼神四处搜寻。
“是在找这个?”忽然,何宗璟拿起一碟录影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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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镜一瞬间僵滞,如同掉入冰窖。
何宗璟不在意笑笑,“没想到你还在看老碟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今天早上我看新闻的时候,它掉出来了。”
姜镜连忙收起,解释道:“是我去镇上随便买的。”
“是吗?里面讲的什么?”
“……”
姜镜沉默了。
何宗璟也没再继续追问,姜镜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过里面的内容了,但何宗璟表现得好像没有。
他把录影带随意放在桌上,开口:“今天跟我一起回贡京吧。”
贡京是这个国家的首都,是最灯红酒绿的繁华胜地。
姜镜和何宗璟都是贡京上流社会的人。
姜镜有先天性心脏病,一个月前,她因为发病去了一次医院,医生叫她静养,所以她来了故乡青川。
如今病差不多快好了,何宗璟应该是来接她的,毕竟她在贡京还有很多事要做。
姜镜点了下头,把录影带藏于身后,轻声说好。
她的行李不多,一个箱子就能装满。何宗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把姜镜的行李箱放在后车厢,开着车扬长而去。
*
浮光跃金的街区,流水游龙映入眼帘,像一条稠丽的黄金牵引着熙攘的人群。整个贡京富丽而又辉煌,是与青川截然不同的。
姜镜爱这座城市,爱它的明明灭灭,爱它的纸醉金迷。
她为这座城市作了很多画,并且以高价拍卖出,从此她也成了炙手可热的画家。
何宗璟把车开到路中央,等红灯的间隙,他道:“今天雒家有聚会。”
姜镜听到这个词汇,愣了下,接着不着痕迹说:“他们家都多少年没举办聚会了。”
贡京有四个大家族,皆为名流上层,其中以雒家为首,它的势力最大,商业链遍布亚洲,家族更有人在权力中心。所以雒家的聚会不仅是一场推杯换盏的寒暄,更是至高利益之间的交换。
“听说今晚雒家长子回国了,所以邀请我们一同去接风洗尘。”
姜镜的心一瞬沉到了谷底。
见她一言不发,何宗璟问:“怎么了?不舒服?”
姜镜点头,“有一点,可能今天太舟车劳顿。”
这时绿灯亮了,何宗璟驶车前进,不经意道:“你认识雒家长子?”
姜镜的手捏了捏裙摆。
下意识想起那晚的场景。
也是在这样的昏暗的车里,那个人威胁她,让她穿上婚纱与之荒唐沉迷。
那一晚她记忆犹新,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姜镜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听说他出国很久了,我怎么会认识他。”
何宗璟继续道:“可我听说你们念的同一所大学。”
他的语气总是带着一些不在意,好像是平常的问询,可姜镜却觉得有些压迫感。
何宗璟,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姜镜摸着口袋里的录影带,觉得手心烧得十分灼热。
接着,她故作平静道:“只能说我听过他,雒家的名号,任谁听了都打躬作揖,不是吗?”
何宗璟笑了笑,“这倒也是。”
“阿绪。”他忽地叫她,手扣在方向盘上,无意识敲打,仿佛无声晃动的钟摆,“那个录影带,是雒家长子寄给你的?”
2. 第 2 章
姜镜的心再次被提起。
雒义,又是雒义……姜镜甚至想不起他的脸,只记得那晚他的狠劲,仿佛要揉碎她。
她不想听见这个名字,无论是生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充斥着排斥。
她也不知道这种排斥是厌恶,还是惧怕。
至此,她有点倦了,眉眼之间携着不高兴,带一些撒娇意味的埋怨何宗璟,“亲爱的,你眼花了吗?哪里有雒家长子,我只有你。”
说完,她把口袋里的录影带拿了出来,上面之前贴的标签荡然无存,只有一些残存的胶水和指甲的刮痕。
何宗璟一向温和,结婚四年对姜镜宠爱有加,两人是圈子里的模范夫妻。他闻言拿起她的手吻了下,仿佛刚才的一瞬压迫只是假象,“怪我,刚才一直提起雒家,说错了话。最近我新拍了一条红碧玺的项链,正好配你。”
车缓缓驶入海边的停车场停下,侍应生上前打开车门,顺着波斯地毯走到港口,有人接待,“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何宗璟拿了邀请函,两人被人引荐到接驳邮轮之上,姜镜看着周遭的一切,知道贡京最有名的岛屿已经被雒家买下,想必这次的晚会就在岛屿中举办。
海风徐徐吹过,有种咸湿的味道。远处的重重山影连绵起伏,姜镜的白裙随风摇曳。
她马上就要见到雒义了吗?
面对何宗璟的行程,她不能说不。
今晚来的都是贡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攀附雒家的人如过江之鲫,到时候她站在角落,应该不会见到。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忽然肩上一阵温暖,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
姜镜正欲转头,何宗璟就已经把装着项链的盒子给她。
“刚才在车上就想给你的,没找到机会,现在正好。”
一个用珍珠和鹰隼尾翼的羽毛作为装饰的精致礼盒呈现在姜镜眼前,何宗璟打开,一条红宝石项链就静静躺在里面,散发晕回浮光。
“我给你戴上。”
说着,何宗璟就拿了出来。
姜镜的脖颈很美,白如脂玉,在红宝石的衬托下更显艳色。
“谢谢亲爱的。”
姜镜踮起脚尖亲了下何宗璟的脸庞,她喜欢他时不时的惊喜。
何宗璟把她的肩膀揽住,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席卷的海风。
邮轮缓缓驶向通明的岛屿,如同驶向辉煌。
*
姜镜和何宗璟从邮轮上下来,即使她生活在贡京这么多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一个巨大的庄园落入眼帘,面积大得几乎占据整座岛屿。宏伟、壮观,及其奢靡,像一条蛰伏在黑夜的龙。
不止是姜镜,后面的人也都愣了几秒。
随后又是一排排林肯加长版的接驳车,把客人接到位于山巅的大堂。
姜镜身上还盖着何宗璟的外套,她欲把外套脱了给何宗璟,何宗璟拦住了她,“降温了,别着凉。”
姜镜这才止住手。
他们的身前身后,无非是政界或商界的人。
这场聚会举办得相对隐秘,媒体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没有人愿意放弃这种攀附权贵的机会,更何况这次的主角是雒义,未来雒家的产业都要交付到他的手上。
许多衣着华贵姿态优雅的少爷小姐们自姜镜身边走过,目光带着遮掩不住的高傲。
姜镜看着这些略微熟悉的权贵面孔——
准确来说,这座城市年轻的继承者们。
姜镜低下头,不想太过露面,她知道这些人里面有知道她和雒义那些事的,她不想到时候弄得太难看。
何宗璟注意到姜镜的情绪不太对,把她拥护到怀里。以为是她才养好病身体有些不适,低声哄道:“怪我考虑不周全,直接把你接来参加这种场合,进去我帮你找个房间休息吧。”
姜镜知道何宗璟有他的打算,这次聚会贡京上层都希望得到分雒家一杯羹的机会,何宗璟也不例外,所以她格外体谅他,只安静点点头没说什么。
姜镜的美是人尽皆知的,他们都知道姜家千金长在青川时美貌就足已惊动众人,后面到贡京也不遑让半分。
只是后面姜镜和何宗璟结婚,加上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养病,很少面见外人,今日一看她不仅没有因为生病变得黯然,反而更加有女人味。只是穿了普通的一袭长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是何家太太,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有人议论。
“你不知道吗?她也是姜家千金。”
“姜家?就是那个贪污了不少钱,最后破产被抓进去的姜家?”
“是啊,还是这个女人聪明,知道去倚靠何家,不然她今天怎么能来这种场合。”
“何家也真是大度啊,居然能接受一个对家族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
姜镜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提起她的往事,而她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些尘封的往事。
何宗璟表情淡淡的,对着议论的阔太太道:“你是王太太?上次我怎么见王先生带的那位女伴很年轻啊。”
接着又对另一位说:“郭太太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讲闲话,不如回家查查自家的资产被变卖了多少,我听说令公子好像成了失信被执行人。”
闻言,几个太太面色变得铁青,转过头不再说话。
姜镜还没见过这样子的何宗璟,觉得有些逗趣,“你还知道这些。”
“我什么不知道。”何宗璟笑着捏了捏她的肩,“我还知道阿绪最喜欢穿蓝色的……”
“你!”姜镜没想到他在这种场合还要开玩笑,一时之间有些脸红。
何宗璟安抚住她,“好了,我让侍应生带你去休息吧。”
“好。”
何宗璟让侍应生带姜镜去客房休息,自己则去应酬,雒家主人还没到场,周围都是参加这次聚会的人,适合聊一些预热生意。
夜凉如水,姜镜身上还披着何宗璟的外套,跟着侍应生走到二楼一间客房。
繁复花纹雕刻在白而冰凉的大理石上,走廊一面挂着许多名画,大多都是孤品,像这样高价拍卖应该被珍藏的画却这样随意摆放,姜镜不由想起原主人的恶劣行径。
他能欣赏出艺术什么?
不过是喜欢抢走别人所爱。
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姜镜看见了门口挂着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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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眼熟的画。
让她顿时止住了脚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眼前这幅……是她的画。
心开始怦怦跳动,这幅画是青川的日落,而青川是她和雒义纠缠好几年的地方。
之前她委托拍卖师把这幅画拍卖掉,可没想到买下的人居然是雒义。
“里面请吧,何太太。”
随着侍应生挥手示意,姜镜的思绪被牵回。
整个大堂都是古老而宁静的装潢,没有现代化的科技,姜镜面前也只是一扇沉重的红木门。
侍应生让她进这个房间,她都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
踌躇间,忽然有人在楼下道了一声,“雒家长子到了。”
姜镜站在二楼,下意识低头看,大厅很大,站着乌泱泱的人群。而他们都自觉退到两边为中间让出一条道,不约而同地看向门那边。
下一秒,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进来。
他西装革履,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众星拱月般,姿态睥睨。
楼下的回字形冷餐台铺着深黑色桌布,上面摆着各式盛着食物的金制器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姜镜看不清雒义的脸,只能瞥见一个凌冽轻佻的侧脸,桌布上的红酒漾着光晕,本是甘甜迷醉的场景,却因雒义的到来变了味。姜镜觉得雒义如同这酒,越凝视,越下沉。像毒蛇一样,光是看见一个背影就让她不寒而栗。
“何太太,您是要进去休息还是要去楼下见雒先生?”
侍应生的话再次在姜镜的耳边响起。
二楼的位置很显眼,姜镜身上的裙子是刺眼的白。不知怎的,楼下的雒义突然瞥向这边。
他扫过来的视线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倨傲,像刀锋一般毫不留情地落在姜镜的身上。
感受到那道目光,姜镜险些站不稳,她没有与他对视,浑身的血液冰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推向深渊。
反应过来,她立马提着裙子转身进了房间。
只留下站在门口的侍应生。
以及,收回视线的雒义。
他神情淡漠地在众人弯腰中走到最前面,似乎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欢迎大家参加这次的晚宴。”
雒义开口,低沉潮湿的声线,有些阴郁,却耐人寻味。
“我是雒家的长子,雒义。”
雒家有一个隐秘,雒义是雒家家主和舞女的私生子,曾经为了避免他瓜分财产手中才被强行发配国外。
不过这几年他迅速崛起,以一己之力又走回了雒家。
宛如一个被软禁的王,挣开囚笼,扑向权力。
这件事极少数人知道,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谁站在中心,谁就是被攀附的对象。
这次晚会关系到竞标一块城南的土地,这块香饽饽也是众人来这里的目的,就算只入百分之一的股份也足以让人大捞一笔。
众人蠢蠢欲动。
雒义环视了一番周围,死气沉沉的装饰,趋炎附势的人群,太无趣,跟死水一般掀不起波澜。
不过还好,雒义瞥向二楼那个紧闭的房门。
他的游戏,已经有人上钩。
3. 第 3 章
“雒家的老爷子没来。”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雒家只来了雒义一个人。
“雒家老爷子不是还健在吗?现在就靠雒义一个人主持大局?”
“这还不明了?说明雒家目前掌权的就是雒义。”
不知道谁忽然“嘘”了一声,下面的人开始安静下来。
“我刚回国,对贡京所谓的名门都不太熟,今晚受邀的人都来齐了?”
雒义站在那,扫视了一眼众人。
助理道:“都来齐了。”
“可我怎么看见二楼有人,是雒家的人?”
助理是跟着雒义进来的,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随手招了个侍应生过来,“二楼谁上去了?”
严肃的语气,让侍应生吓得不轻,“是何太太,何先生说她身体不好,所以我找了一个房间带她去休息。”
“何太太……”雒义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言语间都是危险的气息。
接着,他嗤笑一声,毫不掩饰道:“没人教你们规矩吗?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这儿带?”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来的人复杂地看了一眼何宗璟,心知雒义的性子太恶劣,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侍应生更是脸色惨白,抓紧了手中的盘子,手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何宗璟这时站出来,脸上挂着没什么笑意的表情,“雒先生不必这样贬低我的妻子,如果雒先生不欢迎我们,我们离开就好,不用说这种话,更不用多此一举给我们发邀请函。”
雒义打量了他一番,自上而下地打量。
随后,他也笑,“何先生这么生气干什么?我的意思是二楼没打扫,怕何太太不太习惯,我现在就叫人把她请到后面游艇上去。”
话落,何宗璟就要朝着二楼的方向走。
刚走一步,雒义叫住他,笑意越来越大,“何先生犯不着这么着急,我来替您去。”
*
姜镜进来后发现房间是黑的。
无论她怎么按开关都没有反应。
唯一的光是阳台那边倾泻而下的月光。
她怕黑,但这时候又不能去楼下找人,因为下面有比黑暗更恐怖的东西。
于是她悄悄打开一条缝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但这时候原本热闹嘈杂的大厅却没什么声响,这让她不免有些起疑。
可不管底下发生什么事都跟她没关系,她现在只需要不和雒义碰面。
这样想着,她又关上了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坐在沙发上,四周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时候,二楼走廊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
姜镜以为是侍应生来了,准备去开门,但那头的脚步比她更快。当她快走到门前的时候,对方比她先打开了门。
下一秒,那个人一把按了门旁的开关,房间的灯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
同时他的脸也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姜镜眼帘。
心脏猛地窒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
裁剪得当的高定西装,金丝扣镶嵌匀称,明明一身正经,身上的玩味气息却一览无余。
高鼻梁,薄嘴唇,黑色的头发略显凌乱,脸庞倨傲而犀利,皮相可以说用精致来形容。
四年了,他没怎么变过,愈发成熟,也越来越——
危险。
姜镜手足无措,脚下仿佛钉满了钉子,动弹不得。
“何太太。”
他的声音在头上盘旋,每说一个字,都在拨动姜镜神经。
“知道我要来,所以在门口等着?”
雒义一双眼眸如鹰看着猎物一样锁定在姜镜的身上。
他朝她走近,身上淡淡的烟草或是香根草的味充斥在姜镜鼻间,姜镜回过神,脸上是止不住的白。
她看着他,最后抖着唇吐出两个字,“雒……雒义。”
相比于她,雒义倒是坦然,双手慢悠悠塞进口袋里,身体往前倾,毫不避嫌地贴在她耳边,呼吸灼热,“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还喜欢吗?”
说着,雒义伸出一只手抚上了姜镜的脸,他的手指上有很薄一层茧,磨得她刺痛。
雒义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他就这样肆无忌惮贴了上来。姜镜眼睛睁大,而那两个人眼神自动挪到了别处。
他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最后很满意地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暧昧不清。
“看来是很喜欢了。”
姜镜压下内心的恐惧,质问他一句,“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雒义笑意浅而淡,“我只是觉得二楼太脏。”一边说着,一边把披在姜镜身上的外套拍开,又接着开口:“所以想请何太太去游艇上休息,你们说是吧。”
说完看向后面两个人,而那两人自然是他的拥趸者,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姜镜知道雒义很疯,忤逆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一时之间也没有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
雒义再次用满意的眼神看着她。
“何太太,这边请吧。”侍应生上前一步道。
姜镜对上雒义的眼眸,瞳孔乌黑,沉沉得像是见不到底。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房门。
走得越远,外面越明亮。她在昏暗的房间待久了,竟觉得有些刺眼,也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雒义,在她身后。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
姜镜脱了何宗璟的外套,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之下。
她圆润的肩头有一抹扎眼的吻痕,是昨晚何宗璟在她身上留下的。
雒义站在门口,眼神灰暗地盯着那里好一会儿。
底下的何宗璟看见姜镜下来了,连忙走上前去,看见她外套没了,体贴问道:“外套是不是落在上面了?我去取。”
姜镜拉了他一下,“不是,酒撒在外套上面了,我叫人去清洗了。”
“那你会冷吗?我找个毯子给你披上。”
姜镜摇摇头。何宗璟就是好,做什么都事无巨细。
但是就是这么好的何宗璟,姜镜觉得雒义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针对何宗璟。
她有些担心,神情自然表露出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何宗璟扶住姜镜的肩膀。
姜镜挣脱出来,她知道雒义正在看着,所以不想跟何宗璟太过亲密。
纠缠几年,她最了解雒义,不管爱不爱,他对拥有过的东西都有极强的占有欲,别人碰一下都不行,不然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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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先生说让我去游艇。那我现在过去,你跟他们好好谈生意吧。”姜镜说。
何宗璟还是不太放心,上前一步又搂住她的肩,怕她凉,“我陪你去。”
姜镜感觉到背后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逼近。
她还欲说什么,接着后面的人懒洋洋开口了,“大家都去游艇吧,这里站着没什么意思。”
果然。
姜镜知道,雒义是在来兴致的边缘。
大家听了,跟着往靠岛的游艇去了,据说这是雒家斥资上百亿打造的私人游艇,共有七层,内部及其奢华,周身都是亮的,煌煌如白昼。
大家站在大厅,不知道雒义要做什么。
姜镜正准备找个房间避开这里。
刚要走,就听见雒义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有人问:“什么游戏?”
“猜谜。谁猜中了城南那块地就是谁的。”
话一落,众人唏嘘。雒义出国之前也听过他不少传闻,知道他行事怪异乖张,但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地当作游戏奖品。
“那么,谜题是什么?”
姜镜停下脚步,在雒义沉默的间隙,她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雒义指向姜镜,慢慢开口:“猜我和何太太,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姜镜身上,有各种,复杂、疑惑、震惊、愕然。
姜镜站在那里不动,手心潮湿得像海。
她就知道,一旦惹恼了雒义,他一定会加倍还回来。
何宗璟站出来,脸上有些怒气,“雒先生是在国外待久了,行为举止也变开放了。这么冒犯我的太太,很好玩吗?”
雒义不怒反笑,对于令人愉悦的游戏,他一向很有耐心,“怎么能这么说呢。”
“说起来,我还给你们开了个后门。”
“没有收到么?那个录影带。”
姜镜蓦地抓紧了裙子。
但她不敢跟雒义硬碰硬,他只吃软不吃硬,她怕真和他较上劲来,他能当场在众人面前播放那个录影带。
他能干出来。
他什么都能干出来。
“大家都猜吧。”
“谁猜对了,地就拿去。”
玻璃灯明亮冰冷,投下雒义挺拔的身影。
他擅长在某些戏剧性的场面上,体现出自己乖戾而残忍的一面。
姜镜握着手,一言不发,狠狠地看着雒义。雒义站在不远处,遥遥相对,观望她的无能。
“雒义和何太太,能是什么关系……”
“莫非他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家众说纷纭。
“这不是明显的针对吗?这样让何家和姜家的脸太难看了。”
“还提姜家呢,姜家早都没了。”
“……”
何宗璟似乎忍无可忍,要上前找雒义理论。
姜镜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她怕雒义会牵连何家。现在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过了许久,始终没有人敢说出这个谜题的答案。
雒义的耐心也随之消失殆尽。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姜镜,好心道:“既然没人猜出来,那我给大家放个视频作为提示。”
说完,一张巨大的幕布顺势而下。
4. 第 4 章
姜镜当然知道他要放什么视频。
够了,真的够了!他快要把她逼疯!
私底下,他怎么折辱她都行,可不能是现在,更不能在何宗璟面前。不管何宗璟知不知道录影带里面是什么,但她爱他,就不想自己的尊严在他面前被碾碎。
“不用。”
姜镜站立出来,开口道。
大家纷纷侧目看这个冷静的女人,姜家唯一的千金,漂亮得霓虹灯都黯然失色。
她美得很纤薄,细眉细鼻,眼波流转,我见犹怜。
难怪何宗璟会对她这么好。也难怪,雒义当着这么多人面出言轻佻。
雒义看着姜镜,漫不经心的等待。
姜镜知道,他现在还剩仅存的耐心。一旦耐心没有了,他会马上把视频放出来。
姜镜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谜题的答案,答案确实在录影带里面,那天晚上她看了好多遍。
视频里自己的无助、绝望,他一度成为他的噩梦。也在噩梦里反反复复说着那个答案。
“睁眼看看,我们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迷,引诱着她。
外面的风景明明灭灭,姜镜噙着泪,咬着唇瓣。
看着她这个样子,男人更猛一撞,撞得姜镜头抵在车门上。
“我们在干什么?嗯?”
“张嘴。”
他伏在她耳边。
姜镜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男人动作不停,甚至更甚,最后辗转在她耳侧,低语如附骨之蛆。
“我们在偷情。”
“当然是情人——”
*
而此刻,姜镜看着雒义。
外面闪电乍现,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闪电的光透过窗滑过他的眉眼,他笑了一下,很浅。
一秒…
两秒…
他在等。
终于,当着许多人的面,姜镜艰难开口:“我们是……情人。”
“轰隆隆——”
外面忽然打起了雷。
跟青川的天气一样,雷声响彻,一时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下一秒停电了,暴雨夹杂着海啸让游艇有一瞬晃动。
众人惊慌失措,惊呼一声,吓得不轻。
而同时姜镜在说完那句话后,也直直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在最后一秒,她听见了何宗璟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以及雒义用睥睨的眼神看着她,吐出轻飘飘的一句——
恭喜何太太答对了,城南那块地是你们的了。
*
姜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她和雒义最后一次见面。
“我已经和何家订婚了。”
姜镜看着雒义,“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雒义就狠狠掐上她的脸,似乎要揉碎下颌骨。
姜镜吃痛。
雒义总是一两句话在发怒边缘。
“你算什么?”他说。
“凭什么听你的?”
他的手沿着她的脸,又掐上她的脖子。
这里是姜家后院的巷子,鲜少有人,他的眸子和夜色一样,深不见底。
“这场游戏还没完,你我之间也结束不了。”
姜镜感觉到一阵窒息。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刚抚上他胳膊上青筋的纹路,又马上松开。
她知道她越反抗他越兴奋。
雒义果然放开了他,眼里好似有一丝假意的心疼,“瞧瞧,被我掐成什么样了。”
“你身上全是我的痕迹,姓何的,他知道吗?”
姜镜大脑一片宕机,她知道雒义在羞辱自己。可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雒义马上就要出国了,不出意外,她以后再也看不见他。
再忍忍。
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情人,结束不了,永生永世。”
这句话吓得姜镜立马惊醒。
她蹭地从床上坐起,呼吸一下比一下艰难。
何宗璟听见动静也立马起身,顺顺她的背,把床头早已放好的水杯递到她面前。
“怎么了?做噩梦了?”何宗璟温柔的声音安抚住她。
姜镜愣了下,说:“是啊。”
做了一场关于雒义的噩梦。
这四年,她一直不间断地梦见他,快要神经衰弱。而昨晚发生的事情,让她已经在濒死边缘。
水是温的,滑过脾腔却是一种透心的凉。她脖子和后背都有薄薄的汗,缓了缓,她才问:“昨晚的事……”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那句话,她难受得晕倒,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么难堪的场面,这么多人的注视,她是怎么安然无恙回家的?
姜镜觉得亏欠何宗璟,“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何宗璟拍了拍她的背,想了一会,用平和的方式问:“阿绪,你是不是和雒义有什么过节?”
姜镜心头一紧,何宗璟果然猜到了。
她肯定曾经招惹过雒义,不然雒义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折辱她。
姜镜的手抓住被褥,“你想知道吗?”
想知道的话,她就讲给他听。
她不想连累何宗璟,雒义这个人不会爱屋及乌,但恨一个人,就会连同那个人身边的一切一起厌恶。
“不想。”何宗璟道:“每个人都有过去。”
“我不想揭你的疤。”
“……”姜镜有些沉默,“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很了解你,你不会撒谎,也掩饰不住自己。如今你和我在一起了,雒义有怨气也是正常。我没资格介意什么,只恨我本事比不上他,让他这样拿你发火。”
“明明是我对不起你,阿绪。”
“……”
姜镜心里十分酸楚,要不是她年少不懂事去招惹雒义,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有因必有果,也许这些,她是必须要走一遭的。
“别去想太多,过了今天就好了。”
何宗璟将失神的姜镜抱入怀中安慰,于是何家寂静的夜晚,成了两个人的惺惺相惜。
*
“城南的地我们不要,雒家觉得是施舍我们的吗?”
清早的时候,姜镜就听见楼下传来争执的声音。
她穿着睡裙,走到二楼,看见何宗璟和何老爷子坐在饭桌上,话语之间有火星。
“你不知道我们公司最近财务出现了一些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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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城南的地能解燃眉之急,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分不清局面?”何老爷子眉皱得很深。
“您知道这块地是怎么来的吗?是雒家的人羞辱了您儿媳妇得来的,我要是真认下,在贡京我们何家还能抬起头吗?”何宗璟反驳。
贡京的消息圈很灵敏,昨晚的事一早就传遍了,许多人都在看笑话,看何家要如何收场。
何老爷子又何尝不知道,早上秘书就已经跟他说过了,听完便气得不轻。他就知道姜镜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之前何宗璟就不顾姜家破产拒绝其他联姻娶了姜镜,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此让何家蒙羞。
“雒家我们对付不了,可现在的事实是我们的确需要城南的地,不然公司的亏损拿什么来弥补。”
何老爷子横眉冷对,“这些年姜家倒了,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没有其他支撑。当初我同意你娶了姜镜,她对我们没有好处,如今这一次不就是她欠我们的吗?雒家人在贡京做事本就心狠手辣,现在发生这种事,只能怪我们倒霉!”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不许再跟我犟。”
说完,何老爷子便起身,助理见状上前给他披上外套,把他扶到外面的车里。
汽车引擎发动,何老爷子逐渐远去,只剩何宗璟在饭桌旁叹气。
他忽然望向二楼的房间方向,察觉到他的目光,姜镜立马退到后面。
接着她听见何宗璟也起身往外走了。
等何宗璟彻底不见了踪影,姜镜才慢慢站出来,倚靠在栏杆上,有种无力的感觉。
*
雒家。
古老的宅子有上百年历史,经过岁月的洗礼也冲刷不掉一派恢宏的气势。
这里是贡京北边,光一个祖宅就占了上千亩的地盘。
明明庄严肃穆的院子,却散发出女人的喘息声。
外面的佣人听得面红耳赤。
房间里,雒义坐在沙发上,惬意地欣赏电视里面的视频。
他摇着手里的香槟酒,那些泡沫化为虚妄。
画面越来越有情色味,这四年,每天他都在欣赏。
看姜镜的表情,隐忍到渴望。
只是不知道——
她在何宗璟身下,是不是也这么沉迷?
下一秒,他径直把酒杯摔在地上。
“啪!”
这时有人敲门。
雒义神色有一丝不耐烦,他已经听到外面直升机落地的声音。
下一秒,那个人便不顾阻拦,直直地冲进房间,对着雒义大骂:“孽障!”
雒义抬眼,见是雒老爷子。
雒老爷子刚从家庙清修回来,一打开门见到雒义,就快要气得站不稳。早上他听闻雒义回国的消息,还私自举办了一场聚会,更是把城南的地拱手相让。
变天了……雒家要变天了,竟让雒义胆大妄为到了这个地步。
他准备让人叫雒义回来,却殊不知雒义早在主宅等候他多时。
“好久不见。”
“父亲。”
电视屏幕还没关,只是暂停,刚好停到两人接吻的画面,一片旖旎。雒义一身黑衣站在雒老爷子面前,笑得很凉薄。
他是骨子里的坏种,看一眼就让人想要远离,即使是自己的亲儿子,雒老爷子也觉得不寒而栗。
5. 第 5 章
太像他母亲了……那样生得极好却是没有心的冷血动物。
雒老爷子气血翻涌,举起拐杖要打他,“畜牲!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当时雒义想要分割雒家的产业,将贡京闹得天翻地覆,他才勒令他出国,永远不许回来。
这些年他也派了不少人监视雒义,可没想到他还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回来了,还闹出这么多动静。
“畜牲?”雒义重复了他的话,“是在夸我?”
父亲果然老了,连形容他的词都温驯了不少。
雒老爷子怒不可遏,一直指着他,嘴不停地抖,拐杖也落在了地上。
雒义帮他捡了起来,递到了他的手中。这根拐杖,曾经打断过他的肋骨。
如今雒老爷子却拿不起来了。
雒义在发笑,从身到心的愉悦。
“人老了,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事了,会有人替你操心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贡京的大家族,无一例外各有隐秘,私生子更是常见。像雒义这种身份,拿一份财产已是天大的恩赐,但他不够,他有野心,有手段,想把雒家的财产一一吞并。
雒老爷子何尝不知道这些,他之所以把雒义软禁在国外,就是为了避免后代为财产争得头破血流。
雒义这几年在国外的分公司里,每个月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按理说现在还在国外,昨晚却神不知鬼不觉回了国,让雒老爷子觉得局面已经失去了掌控。
“做什么?你不清楚?”
雒义长得很高,而雒老爷子上了年纪已经有些佝偻,雒义站在他面前都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当然是像您一样,抛妻弃子,兄弟反目,掌管整个雒家。”
雒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他很尽兴,回国的每一步都走在意料之中。
雒家比私生子更禁忌的事情,就是曾发生在雒老爷子身上的事情。
雒老爷子是青川雒家家主的私生子。
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上不得台面,青川的人一直没把他当回事。
后来雒老爷子只身去了贡京,也在那里攀附上了原配,原配家是贡京数一数二的世家,他利用原配家族的势力,才把现在的贡京雒家一步一步壮大。
十几年的光阴,他已经平步青云,之后,原配家已经家道中落,原配也生了重病。
雒老爷子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陈世美,他没有回报原配一家,并接连娶了好几个妻子。
最后原配含恨而终,跟他生的两个孩子也相继生病去世。
此时的雒老爷子一心只有权力,这是他想起来那个把自己驱赶出来的青川雒家。
人一旦站到了自己之前触不可及的位置,就会想要更多,特别是年少时不被待见的缺憾。
于是他设计让青川雒家的几个兄弟出了车祸,当雒家后继无人时,他又出现,收购了青川雒家的所有股份,从此彻底站稳脚跟。
雒老爷子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历历在目。
雒家的自私与冷漠脉脉相传,骨子里的残忍与偏执永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到了雒义,更是更甚。
也许……这一切都是报应。
雒老爷子看着自己连拐杖都拿不起来的手,一言不发。
这些年做的恶太多,到了暮年反而吃斋念佛,究竟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心安?
雒义看着他这个样子,笑道:“血缘关系只是维持利益的纽带,如今我变成这样,反而还要谢谢你,给了我‘雒家私生子’这个身份。”
话落,他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今天晚上我要做城南那块地的财产公证,要求:何太太必须到。”
*
姜镜心里一直有股不舒坦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见了雒义,反正回了贡京,她整个人就处于游离的状态。
何宗璟今天去公司了,她坐在房间画画,却怎么也下不了笔。
今天爸爸的探监时间到了,姜镜心神不宁,干脆放下笔,收拾好了东西让司机把自己载过去。
姜镜夏天的衣服只有裙子,因为何宗璟说喜欢她穿裙子,一直让设计师设计高定长裙。
今天她穿的裙子是鹅黄色的,肩上是两根细细的肩带,衬得她整个人都很削薄。
到了拘留所,姜镜照常拿出了给姜顺清买的东西,坐在另一边等待。
工作人员把姜顺清带过来的时候,隔着玻璃,姜镜一下子就哭了。
姜顺清又瘦了。
姜顺清看着女儿忽地落泪,着急问:“阿绪,怎么了,怎么哭了?”
姜顺清是个很爱女儿的人,姜母去世早,之后他就没有再娶,他只要姜镜一个女儿就够了。
几年前他犯了事进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姜镜。
都说女儿像父亲,父女俩眉眼之间很像,姜顺清是个儒雅的男人,也很聪明,察觉到她是一个人来的,问道:“是和何宗璟吵架了吗?”
姜镜摇摇头,“没有,他对我很好。”
“我只是……”姜镜哽咽一下,“太想您了。”
“怪爸爸乱信了他人,是我对不住你。”姜顺清长长叹了口气。
他很想摸女儿的脸,小时候她总是天真烂漫的样子,自从自己出事之后就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别这么说。”姜镜看着他道。
能探视的时间不多,姜镜尽管有心事又不会跟姜顺清说的,抹了抹眼泪,“最近您还好吗?”
姜顺清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何家对你怎么样?我怕他们会因为我的缘故苛待你。”
“对我挺好的,宗璟也很好,这些年他什么都依着我。”
姜顺清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见女儿脸上还是一片愁云,最近也变得好像更憔悴了。他猜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又问了一遍,“阿绪,发生了什么,跟爸爸说,你知道我会担心。”
“虽然我现在不能帮你什么,但你有需要可以去找钟叔叔,他会帮你的。”
“我真的没事。”姜镜再一次说道,可她怎么能骗过姜顺清呢。何宗璟说得对,她真的不会撒谎,有什么事都摆在了脸上。
“是因为雒家的那个人吗?”姜顺清忽然一语中的,“他回国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姜镜的表情有一瞬僵硬。
“真的是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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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顺清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知道,姜镜一向无忧无虑,最大的噩梦就是雒义。
姜镜看着父亲,刚想说什么,工作人员就进来提醒道:“你好,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到了,请下次再来吧。”
姜镜没想到时间流逝得这么快,也跟着站了起来,在电话那头道:“对不起爸爸,还是让您担心了,您放心,他回来也没什么,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我还有宗璟。”
说完,工作人员就把她带出了拘留所。
姜镜此刻手心发热,刚刚看父亲的最后一瞥,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姜镜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她该怎么办。
姜镜倚靠在墙上,一想到雒义就有些呼吸不上来,她好希望昨晚的事情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现在还在青川,等着何宗璟来接自己。
“叮——”
一条短信的提示音打破了她的幻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和在青川那天晚上一样,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缓了几分钟。
果然。
她看见了要自己一个人去城南的消息。
*
城南的地因为价格原因一直居高不下,已经闲置好久没有被开发。
但除了那块地很空旷,周边还是很热闹的。
这次公证的地方是雒家名下的一栋大厦。
姜镜按了17楼的电梯,神情有些视死如归。
昨晚都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她还有什么不敢面对雒义的?
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了她吧。
城南的地她要,她不想让何宗璟和何老爷子为难。
何老爷子说得没错,要不是何家收留了她,她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如果没有何宗璟的帮助,她或许连爸爸的辩护律师都请不起……
一阵乱想之后,她到达了短信所在的地方。
“你好,是何太太吧。这边请。”刚开门就有侍应生来迎接她。
姜镜怎么看也是聚会吃饭的地方,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说做财产公证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侍应生笑着说:“雒先生吩咐过了,说用餐要紧,有什么等之后再说。”
姜镜忽然就明白了:名义上是公证,实际上是一场鸿门宴。
她有些反感雒义的所作所为,转身按了电梯,“那等雒义人到了再说吧。”
侍应生微笑着,但行为却制止了她,“雒先生说您来了直接进去等他就好,不然他只能在商场屏幕上播放录影带了。”
姜镜有些被气笑,这算是什么,雒义威胁她的手段吗?
他永远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侍应生继续说:“对不起何太太,您还是进去吧,这样我们也很难办。”
姜镜舒了口气,走去洗手间,“我去发个消息。”
她给何宗璟发了消息说晚上有事会晚一些回去,然后又洗了下手,在里面消磨了一些时间,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待在空旷的会客厅。
眼看时间过去很久了,姜镜出了洗手间,刚一出去,整层楼的灯忽然熄了。
下一秒,她被人按在墙角。
6. 第 6 章
一阵带有侵略性的气息蹿入鼻尖,姜镜防不胜防,双手被那人桎梏,直接举到了头顶。姜镜还没反应过来,下巴也被狠狠捏住,摆正到能与那人对视。
姜镜本就怕黑,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吓得不敢出声。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接着,毫不留情地咬住她的臂膀。
“嘶——”
姜镜皱着眉头,浑身发抖。
“疼?”
男人低低的笑,在寂静的夜里十足清晰。
姜镜呜呜两声,她感觉自己被咬出血了。
这熟悉的痛感……姜镜已经刻入骨髓,雒义最喜欢的就是咬她的手臂,他很偏执很变态,说喜欢她的味道,喜欢到要拆之入腹。
他很爱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大的小的,明显的不明显的,都是属于他的证明。
“雒义……”
姜镜声音有些嘶哑,虚虚地喊他的名字。周围没有一个人,他想干什么?
可是她的手被他捏住,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四周都是低气压,或者说都是来自于他的气息。那股极具侵略的味道在两人灼热的呼吸中穿过,日日夜夜,让她无法忘却。
“我是谁?”
雒义又狠狠咬了一下她,“看清楚,自己有没有叫错人。”
姜镜又吃痛一声,“你疯了?”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把她叫来这没人的地方折辱她吗?还是说想再录一个视频做为拿捏她的把柄。
雒义没说话,他在盯着她,外面高楼满是霓虹在闪,灯红酒绿,他的眼睛却黑沉沉的,像无尽长廊,看不透、摸不着。
在许多次缠绵悱恻的时候,雒义在上头时,总是狠狠咬她,毫不留情。
如今也是一样。
他松开捏住她脸的手,慢慢挪到她的伤口处,用指腹在上面划了一下。
姜镜感觉到一阵刺痛,以及温热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流血了。
“放开我。”姜镜在挣扎。不过她的力气如同蜉蝣撼树,雒义只是看蝼蚁一般看她,很沉默,越是沉默越是危险。
接着,他用沾了血的手指抹在她的肩头,淡淡地问:“我没记错吧。”
“何宗璟的吻痕在这里。”
说完,他又用力按了一下那个地方,“和他做是什么感觉?”
“有我厉害吗?”
“……”
姜镜别过头,咬住唇没有理会他。
看着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雒义觉得没劲,眼神又带了些玩味。
她怎么能这样呢。
在他面前如同傀儡。
凭什么?
凭什么。
雒义不着痕迹的笑了下,一根手指挑去姜镜的肩带,“不说话?”
血腥味愈演愈烈,一度逼迫到姜镜鼻唇,要不是胳膊在清楚地疼痛着,她她甚至觉得这个味道是雒义身上的,毕竟他这么扭曲、畸形。
见姜镜还是不语,雒义直接一把把衣裙扯下。
四周僻静,刚才的侍应生全都不见了踪影。估计是雒义故意安排的,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两人。
身上失去了遮蔽物,姜镜觉得十分羞耻。她试图挣脱雒义的束缚,终究还是无果。
“放开我!”
“舍得开口了?”雒义总是对她的挣扎感兴趣。
姜镜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高傲么?想要了就来索取,腻了就说走就走。
可他还没玩够呢。
她没资格叫停。
“我要报警,你这是强.奸。”
“你确定要这个样子报警吗?”
雒义丝毫没被她影响,头低到她的脖颈,热气铺洒。
姜镜心里立马绷起一根铉。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肆无忌惮的。
“你究竟……要怎么样?”姜镜最终无力道。
雒义把头抬起来,看着她道:“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姜镜一下失声,“……”
“我和何宗璟,谁厉害?”雒义难得好心提醒。
他声音越平淡,越在发疯边缘。姜镜太了解他了,这个疯子,连同把她一起逼疯。
“嗯?”
不听到满意的答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他的手游移间,姜镜梗了一下,“你。”
“没听见。”
姜镜闭上眼,“你厉害。”
“你比何宗璟厉害。”
雒义满意了,“很好。”像奖励一样的吻,很轻地略过她,接着他替她穿上衣服,“这样听我的话,多好。”
随后灯开了,雒义的脸彻底浮现在眼前。
姜镜一下子瘫软在地。
胳膊还是疼的,却比不上要跳出来的心脏。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这么一刺激,有些呼吸不上。
雒义站在那冷眼看着她。
姜镜顶着他的目光,艰难地爬了起来。心里有点诧异为什么这次他这么收敛。这样也好,她祈祷他一直这么适可而止。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忽然说道。
姜镜抬起头。
“那天晚上你也是这么坐在车上。”
“……”
疯子。
姜镜干脆不看他。
只要不激怒他,她就暂时安全。
过了一会儿,电梯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了很多人。
“这些都是来找我谈生意的。”雒义拍了下她的肩,那里还有血痕,“擦干净点,别让人看见了。”
姜镜捏了下包,转身去洗手间整理。
拿出包里的手机,里面有十几个何宗璟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无一不是问她在哪里。
姜镜在贡京鲜少出门,一般逛街都是有司机在,如今她一个人出门这么久,何宗璟担心也是正常,这样想着,姜镜给那边回了一个电话。
刚拨出一秒,那边立马接起。
何宗璟声音有些焦急,“阿绪,你去了哪里?怎么不接电话?”
姜镜听出他话语里面的担心,不免心里滑过一阵暖流,柔声解释,“我出来逛街了,一会就回去。”
何宗璟有些不信,“怎么不让司机跟着。”
“我就想一个人出来静静……”
昨晚发生那样的事何宗璟是知道的,所以姜镜自己出来散心也很正常。
不过男人的直觉觉得没这么简单,他怕雒义找姜镜麻烦,虽然怀疑但没有直白地问出来,“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了。”姜镜不擅长撒谎,就连解释的话也只有一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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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个定位给我。”
何宗璟忽然有些强势起来,这让姜镜有一瞬为难。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侍应生走进洗手间道:“何太太,雒先生那边催您了。”
姜镜害怕被何宗璟听见,一时吓得有些手忙脚乱。她急忙挂断电话,“我去刷卡了,等会再给你发信息。”
说完她擦了擦脸,觉得自己又狼狈又对不起何宗璟,可是她别无选择。处理好之后,她跟着侍应生进了包间。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有人问:“这是?”
姜镜抬起头,发现这些好像都不是贡京的人。
雒义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在他那儿坐。姜镜默默点头,安静地走了过去。
雒义开口道:“她是谁不重要,陪衬而已。”
那些人听雒义这么说,也没有多问。宴席还在进行着,姜镜全场没有说几句话,连东西也很少夹。
客户以为她是雒义的女伴,但看她丝毫没有伺候雒义的意思,反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这就奇了怪了,雒义这性子,还能容忍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太奇怪了。
于是他不着痕迹问:“这位小姐看起来不太自在啊,是菜不和胃口吗?”
姜镜听到问自己的话,看了一眼雒义,发现他表情没什么不对劲,回答道:“不是,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话落,雒义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声音有点懒洋洋的,“她一向不太老实,不用管她。”
“……”
见雒义都这么发话了,尽管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咽回肚子里了。
这一顿饭吃得姜镜浑身不舒服。
大多都是他们在聊一些姜镜听不懂的东西,什么公证姜镜根本没见着,不知道雒义是什么用意。
不过好在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结束后那些人簇拥着雒义,掐了尖儿站过去还想捞一点好处。
直到雒义表现出有点不耐烦,遣散了众人。
姜镜站在原地看着众人离开,恨自己不能也抽身离去,等人都走完之后,整层楼又只剩下两个人,仿佛刚才的热闹场景只出现在梦里,这时雒义指了一下她,好像在随便指一个猎物,“你,跟我上楼去。”
姜镜终于忍不住,“我要回家。”
“回家做什么?“雒义这时点了根烟,猩红的火星在燃烧,“继续陪你那窝囊的男人吗?”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要把城南那块地给我。”
“心急什么。”
烟在两人之间流窜。
“好戏还没开始呢。”
“你什么意思?”姜镜皱了一下眉。
“你不是见姜顺清了么?他没告诉你什么?”
“你跟踪我?”姜镜受够这种被人拿捏的日子了,“我不想再这里跟你周旋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电梯门开了,姜镜转头就想进去。
这时雒义突然拉出她的手腕,像彻底爆发一般,把她按在墙上,狠狠亲了上去。
他的烟还没抽完,嘴里带有残留的烟草味,把姜镜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恶狠狠的,仿佛在延续黑灯时的疯狂,如同荒原燎起的大火,来势汹汹,跟他的人如出一辙。
而此时姜镜包里的手机也在不停地响。
7. 第 7 章
“呜……”
姜镜在挣扎,她就不该来这里,雒义在哪里,哪里就是深渊地狱。
雒义稍微松了点儿气,看向她的手机,“怎么不接?”
“……”
“接起来,让你那窝囊的男人听听你在干什么。”
“疯子……”
姜镜得了呼吸,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雒义想起昨晚姜镜面对何宗璟的态度。挺好,他俩就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做梦吧。
接着雒义不由分说地抓住姜镜的臂膀,把她连拖带拽地扯进电梯,按下顶层。
顶层是总统套房,姜镜在他面对毫无反抗的力气,门被打开,姜镜径直被他扔到沙发上。
包里不仅有手机铃声,还有微信的语音通话,BGM明明是柔和的,却把气氛烘托得一下比一下凶险。
雒义看着无助的她,又笑了,他很喜欢笑,但都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反而看起来有点渗人,总觉得他不安好心,要做点什么。
实际上他也确实做了。
雒义慢慢伏下身,从她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哦,是视频啊……正好,让他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吧。”
姜镜被他扔到沙发上就浑身没劲,见他要拍自己,她下意识用手挡住脸。细细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牙印,上面的血已经干涸了,是一抹刺眼的红,看了让人心疼。
但雒义可不这么想,她越狼狈他越愉悦。他把手机举起来,对准她,“把手拿开。”
“求你了……”
姜镜发出微弱的声音,已经在崩溃边缘。
“不要接。”
“不要让他看见。”
太狼狈了。
这样的话,还不如让她去死。
让她死吧。
雒义看着她,轻蔑的眼神转化成愤怒,“你是在为了谁求我?”
姜镜的手遮住了眼睛和大半张脸,没有接话,也没有看他。
最后,她说:“曾经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冲我来。”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雒义的怒火,他把手机摔在地上,一把把姜镜抓住,让她被迫直视自己,“冲着你?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摆弄的?”
手机成了碎片,声音很响,溅得到处都是。姜镜听见声音,觉得自己也跟手机一样,从今以后,就再也不能拥有完整的生活了。
“还有,刚才没说完的事——”
雒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知道姜顺清欠的是谁的钱吗?”
听到爸爸的名字,姜镜的脑袋轰然空白。
她想起今天去看爸爸的时候,提到雒义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是不是在暗示她,他有什么事情正在瞒着她。
看姜镜不说话的样子,雒义就已经猜到了。
“看来他还没有告诉你。”雒义说:“姜顺清唯一的女儿,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吧。”
“何宗璟,姜顺清,一个比一个窝囊,他们有谁能真正庇佑你?”
雒义说话毫不留情,宛如利剑一样一寸一寸剜着姜镜的心脏。
疼吗?
她快要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了。
“他怎么会借你的钱……”
姜镜想不明白,爸爸知道自己和雒义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怎么会借雒义的钱呢?
她想,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姜家确实走投无路了。姜镜觉得自己真挺没用的,帮不了爸爸什么。
“他可不是借,是非法占有,要是我拿出什么点证据来,他下半辈子可能都要在监狱里面度过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
姜镜吸了一口气,她知道雒义不会骗她,也不屑于骗她。
而这些,爸爸从未跟他提起。
如今雒义告诉她这个事情,无法要拿做筹码要挟她做什么,她能做什么,继续当他的情人?
她好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姜镜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烧得灼热,特别烫,许是昨天着凉了,现在难受至极。
她身体羸弱,稍不注意就会犯老毛病。这会微虚着眼,眼神迷离。
“别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雒义感到厌烦,拍了拍她的脸,力道不轻。
姜镜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他的手。
雒义难得顿了一下,随后露出轻佻的笑,“想要?”
姜镜看着他,他长得很好看,在青川的时候,没人能比得过他。姜镜原以为青川地界小,他出挑也无可厚非,后来到了贡京,甚至走出大半个中国,姜镜却还是找不出比他生得更好的人。这样的人,半是佛陀半是恶骨。独、也最毒。
姜镜淡淡地笑了,有些无力。
“想要就自己脱了。”
他看着她,神色深谙。
姜镜渐渐闭上眼。
“等着我来脱?”雒义抓起她的手臂,他下手有些重,一下就把她捏红。
姜镜是一个对痛感很敏锐的人,这会手臂在痛,她的意识回笼了几分。
雒义想做什么她都阻止不了的。
那不如由着他去,“你要做就做吧。”
姜镜没有反抗的意思,麻木地坐在那儿。
雒义冷眼看她。
四年不见,姜镜褪去了之前的婴儿肥,脸变得更尖了一些。眸子没有以前灵动,现在宛如一潭死水。
真没劲。
她怎么不反抗?
他最喜欢看她叫嚣的样子。
雒义从抽屉里拿了一款最新款的手机,丢在她身上,“以后用这个跟我联系。”
姜镜被砸得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手机,还有地上的碎片。
“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雒义把她单手抱起来,坐到了自己身上。姜镜身材娇小,而雒义长得高大,他的身体完全笼罩住了她。
他的手握着她的小腿,低下头,“这是命令。”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上来,姜镜打了个冷战。她低眼看着雒义,咬住了唇。
“……”
“听我的话,不然你会受伤。”
*
姜镜出了城南大厦已经是很晚。
直到夜风吹过她的肌肤,凉凉的,她才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街头,准备叫一辆车,下一秒,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她前面。
姜镜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就已经打开车门下车。
“阿绪!”
何宗璟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闻到熟悉的味道,姜镜才彻底安心下来。她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姜镜问他。
“我有你手机的定位,最后定位到了这里。”何宗璟把她的脸抬起来,“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怎么不接,还有为什么来了这里?”
城南的地界,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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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镜抿了下唇,“我就想来这里看看。”
拙劣的借口。
何宗璟没有拆穿她,牵着她往车边走,“先上车,外面凉。”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后面姜镜倚靠在何宗璟身上。车开得很平稳,跟姜镜此时的心情一样,有种去游乐园玩了刺激项目之后的平和感。
她想大概是因为何宗璟在身旁。
她没说话,何宗璟也没有多问,他向来尊重她。
姜镜觉得有些愧对于何宗璟,主动开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之前看他打电话的时候才七点多。
“公司最近不忙,就想着回来陪你。”
姜镜心里明了,看来何老爷子说的是知道,何家的财务真的出现了状况。
她静静看了何宗璟一眼,他英俊的脸上有些疲惫,还有一丝未消散的担心。
“对不起,今天让你担心了。”
姜镜握着他的手,温热的,令人心安。
何宗璟反手把她抱得更紧,“丈夫担心妻子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吗?你跟我道什么歉?”
“今天我拿到城南地的开发权了。”何宗璟又说。
姜镜心头一震,“今天?”
“嗯,下午的时候,雒义派人送过来的。”
姜镜不自觉抓紧了裙子。
想起雒义的脸,她觉得有点恶心。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何宗璟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接下这个合同。”
“没有。”姜镜说:“今天你和父亲的谈话我听见了,我还害怕你不接下。”
“……”
“阿绪。”何宗璟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姜镜笑了下,“我相信你。”
她又说:“我一直没和你说我和雒义的事,以前我和他太年轻了,分开的时候闹得很僵,所以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刚回国就这样针对我们。还有公司的事情我知道,我觉得可能有一部分的雒义的原因吧,是我牵连了你们,实在不行……”
姜镜觉得今天她很累了,自从回贡京以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她还是要说:“实在不行,我们离婚吧。”
话落,一向情绪稳定的何宗璟表情僵硬了下来,接着他看向姜镜,带着不安和不解,“你说什么?”
接着,他又继续道:“这句话就当我没听过,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事,也不许再提。”
“没得商量。”
姜镜了解何宗璟的脾性,他们虽然名义上是联姻,但私底下还是有感情在的,结婚多年,他们对彼此都是真心,所以她了解何宗璟,他这是有点生气了。想了想,她说这种话确实太草率也太伤人了,于是道歉,“好,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她继续靠在何宗璟身上,汲取他身上的气味。过了一会,雒义送她的手机振动了,姜镜不想拿起来,那边消息却一条接着一条在发。
最后姜镜实在忍不住了,打量了一下何宗璟,发现他在闭上眼小憩,没有看这边,于是小心翼翼拿起,只见上面赫然摆着几句话——
【很恩爱呢,对吧。】
【他怀里很舒服吗?】
【姜镜,别做惹恼我的事。】
姜镜心怦怦直跳,立马关掉手机。旁边人察觉到,低声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
姜镜盯着熄掉的手机屏幕,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雒义。
8. 第 8 章
姜镜最终还是病倒了。
医生说她久治不愈,再加上这昨天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所以大病了一场。
何宗璟这几天忙完公司的事情就会来医院照顾她。
姜镜住的单人间,环境很好,床台放满了她喜欢的雏菊,午后阳光照射进来,暖洋洋的,她竟有些喜欢在医院的日子。
大概是因为雒义没有再出现吧。
自从病了之后她没有看手机,一直卧在病床上,有点与世隔绝的意味。
姜镜没有朋友,嫁给何宗璟,也只有何宗璟。
姜镜说喜静,何宗璟就把她安排到了地方较偏的医院,下午她看了书,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窗外灌木横生,几只流萤环绕着栀子飞上围墙。
空气里漫溢着淡淡的清香,浓郁不燥。
姜镜睁着眼发呆,接着病房的打开了,病房还是黑的,那人的动静不大,带着外面的烟火气进来,把提的东西放在床台,又去洗手间洗了手,接着走了过来。
他抱住姜镜,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姜镜眨了下眼,纤长的睫毛扫过他鼻尖。
“醒了?”他温柔地问。
“嗯。”一听见何宗璟的声音,姜镜就觉得安心。
“那我开灯了,你闭上眼。”
姜镜如约照做。
何宗璟开了灯,又把餐盒打开,“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
姜镜一看就知道是何宗璟亲手做的。
刚谈恋爱那会儿,何宗璟带姜镜把贡京的好餐厅都吃了一个遍,说要让她选最喜欢的。
“你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那我每次都把菜单上的菜全点一遍,让你挑一挑。”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姜镜觉得他幼稚得可爱,这么多菜两个人哪里吃得完。
最后还是姜镜把他带到一家开了很久的青川餐馆,点了几个经典的,说自己只喜欢吃家乡菜。
何宗璟听完后就学做青川菜,之后姜镜想吃的时候都做给她吃。
青川菜偏清淡为主,正好她病了,不宜吃辛辣油腻的菜。
何宗璟给她打开,摸摸她柔顺的头发,“阿绪,我心疼你,这么折腾,都瘦了一大圈。”
姜镜垂着眼,笑了笑,“最近公司怎么样?”
何宗璟忽然闭口不言。
姜镜感觉到一阵不好,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宗璟说:“没事,一切都好,你不用操心这些,养病就好。”
夫妻多年,姜镜怎么察觉不到他的不对劲。何宗璟一向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白色的衬衣,立挺的领带。可最近衣服却多了褶皱,金丝框镜片下有挡不住的淡淡乌青。
肯定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不过姜镜没有问,何宗璟已经很忧心了,她一直问也是徒增烦恼,倒不如先静静吃饭。
吃完饭,何宗璟叫人来收拾了餐盒,然后就坐在那陪着姜镜,手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她手上的软肉。
姜镜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她原本是很怕黑的,不过这样刚刚好,有柔软的月光照射进来,身旁还有爱人相伴。
忽然一通电话打来扰乱了平静。
是何宗璟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站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门关了,病房里又只剩姜镜一个人。
医院隔音不太好,再加上病房本来就清静,何宗璟应该没走远,他在电话里头的话听不大清,只能听见几声不浅的叹息声。
姜镜知道何宗璟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但因为害怕她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宗璟开门进来了。
姜镜支起半个身子,她已经预料到何宗璟要说什么。
果然,他开口了,英俊的脸上带着歉意,“抱歉,阿绪,今晚公司有点事情需要我处理,可能不能陪你了。”
姜镜心下了然,“没事,那你去吧。”
似乎是急事,何宗璟抬脚就要走,转身的那一秒,姜镜忽地又叫住他,“宗璟。”
以为姜镜一个人怕孤单,何宗璟说:“我找我助理来陪你,等我忙完我就回来。”
在学生时代,姜镜其实是一个有些骄纵的人,那时候她是姜家最耀眼的明珠,父母宠爱,众星捧月,朋友也很多。所以刚认识雒义那会儿,她心气高,看不起雒义的出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也说了很多刻薄的话,让雒义一直记恨她到现在。
后来姜家败落,她也渐渐失去了朋友,一瞬间跌落谷底,门前冷落。从此之后她慢慢长大,习惯一个人,性格也变得安静内敛。要是以前有认识她的人,一定不会相信现在的姜镜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今她也确实是这样,成熟,平和,带着女性的温柔。和曾经判若两人。
她看着何宗璟,笑了笑,继续没说完的话,“我不是怕孤单,我是想说,等你回来之后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是夫妻,有些事你不要自己扛,能懂我的意思吗?”
何宗璟从昏昧的灯光中看她,轻轻说了一句好。
*
菩竹湾。
整个贡京最乱的地方。
这里在几年前是贡京的三不管地带,什么都沾,警察拿着十分头疼。
可是前两年,这里却被整顿了一番,有人花了一大笔钱投资了这里,两年光景,就已经打造成贡京最繁华的红灯区。
好兄弟说有一份大礼要送给雒义,让雒义抽空过来一趟。
雒义此刻坐在主楼,姿态慵懒,慢慢摇晃着手里的酒。这里一片纸醉金迷,唯有包厢里沁着冷冷的香雾,只因雒义不喜欢市井味,这里就常年点着名贵的贡格兰香。起初他眼里只有钱和权,整天埋头于公司,最近多了项爱好——便是逗逗姜镜和她的丈夫。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那个独特的号码从没主动发过一条消息给他。他轻捏着屏幕边缘,等着兄弟口中的礼物。
“什么东西?”
雒义兴致缺缺,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吞云吐雾。
“是你喜欢的,等等吧。”
宋晨鹤也点燃一根烟,周围人站过来,伸出手心,宋晨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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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把烟抖在那人手上。那人抖了抖,还是一声不吭站直,这是宋晨鹤专门发明的,名为“手坛”。他喜欢看白白的手心烫出红印的视觉冲击,以此来满足他的恶趣味。
宋晨鹤人跟他的名字不搭边,皮相长得倒是出挑得好。他和雒义向来乖张,两人能玩得好的原因无非都是一样坏到骨子里的人。
雒义说:“你知道的,我很忙。”
宋晨鹤的烟就抽了一口,便径直杵在“手坛”上,听到别人嘶地一声,才心满意足地挥挥手,换下一个“手坛”。他只喜欢一次性的东西,这样干净些。
接着周围人又为他点上一根烟,他吸了一口才道:“我知道你天天都在公司忙着对付那些老顽固,今天不是想着你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让你放松么?”
雒义不屑一顾,“你的礼物最好让我满意。”
“说满意到比不上你挑逗那位何太太。”做为好兄弟,宋晨鹤怎么不知道他和姜镜之间的事,“要我说,你就应该把何家搞破产,然后让何太太跪在你身下来求你,看她这样卑微的样子不好吗?”
“太俗套。”雒义笑了下,“不够劲。”
宋晨鹤明了,“就知道你不喜欢玩这些老套路,所以我今儿就给你带一个够劲的。”
说完他拍了拍手,几个人带着一个女人进来。
女人穿着一袭白裙,乌黑的头发,低着头,没敢看他们。
雒义略微皱了下眉。
宋晨鹤叫那个女人,“把头抬起来。”
女人应声抬头,乍一看,脸庞有六七分像姜镜。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更妩媚,不是姜镜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死气沉沉。
“怎么样,这个礼物还算满意吗?”宋晨鹤看向雒义,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
“我看不如就让她跟着你吧,这么多年想着一个有夫之妇,多没意思。”
雒义看着那个女人,仅仅是几秒,就挪开了眼睛。
宋晨鹤朝着女人示意,女人向前,蹲下,一双柔软的手已经抚上雒义的双腿。
雒义轻佻地抬起她的脸,眼神有些戏谑。这张脸远比姜镜年轻,也远比姜镜充满灵气,可他却越看越觉得恶心。
“不够。”
雒义松开她的脸。
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姜镜垂死挣扎的表情。
好久没联系她,也该让她从美梦中惊醒了。
宋晨鹤也去捏女人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女人有些怕,眼神怯怯的,但还是带了一些讨好,“这还不够?知道了,你就喜欢人妻。”
雒义嗤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带着酒气的迷离,“越扭曲的关系我越迷恋。”
“变态。”
宋晨鹤也忍不住骂他一句。
可不就是变态么。爱而不得的一个变态。
“知道就好,以后别往我身边送这些没趣的,我一个都看不上。”
雒义站起身,把一沓钱从上至下洒到那个女人头上,包厢是纯金镀成,更多了一份迷醉。红色的钞票在灯光下飞舞,映照着女人惊恐又蠢蠢欲动的神情,“女人我只玩一个,那就是姜镜。”
9. 第 9 章
助理接到何宗璟的电话,很快就赶来了医院。
她很年轻,毕业不久就一直跟着何宗璟干。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姜镜,即使病着也被她的美貌所惊讶到,立马夸赞姜镜,“没想到何总的太太这么漂亮,平时公司年会也没见过您,简直美我一大跳。”
姜镜早就听闻总裁办那边来了一个实习生,很年轻也很有能力,特别是性格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小佟是吗?宗璟在我面前提起过你。”姜镜说道。
小佟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我还以为何总不会说关于公司的事呢。因为他在公司平时就不言苟笑的。”
说完又立马摆摆手,“我不是说他不好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您看着太亲切了,就忍不住说了自己的看法。”
“没事,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在我这里不用拘谨,你来不就是陪我聊天的吗?”姜镜很亲切,又补充她刚才的话题,“宗璟偶尔会说一些公司的事情,但最近他没有跟我提过。”
“可能最近您在养病,他想让您好好休息吧。”
“他应该是这么想的。”说完,姜镜还是不太放心,一语中的,“小佟,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最近公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佟听见姜镜语气忽地严肃,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了?”姜镜又继续问。
小佟想起何宗璟的嘱咐,摇摇头,“没有啊,公司目前经营都正常,姐姐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我觉得叫何太太过于客套,你这么年轻漂亮,太太都把你喊老了。”不知不觉小佟已经换了个话题。
“当然可以了。”
姜镜被她带着走,心里还是不免担心。
算了,何宗璟也许会处理好的吧。她又何必一直追问让人为难。
看着姜镜郁郁寡欢的样子,小佟想起何宗璟交代过姜镜目前都是一个人在医院,于是她又主动找话题,“姐姐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可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姜镜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聊天,大多都是别人主动找话题,她这些年被何宗璟保护起来,太干净了,像温室里的花瓶。
“要照顾好自己呀,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没事我找你出来晒太阳,你也可以叫我出来玩呀。”
小佟说着,就牵上姜镜的手,她的手很暖和,跟人一样,给姜镜很亲切的感觉。
姜镜点点头,下意识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小佟看她还输着液,便好心拿了过来,一按开机键手机就打开了,小佟惊讶地发现上面没有指纹锁。
姜镜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雒义给她的手机。因为她联系的人只有何宗璟一个,所以都还没怎么用过,这几天也一直是关机状态。
姜镜正欲说什么,那边刚好发过来一条信息。
【1803。】
铃声叮咚一响,小佟顿时变得手忙脚乱,她蹭的站起来,把手机还给了姜镜,“姐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没有密码。”
姜镜接了过来,上一秒安慰她没事,下一秒看见发短信的人便立刻愣在原地。
只见上面显示着:【情人发来一条短信——1823,xx酒店。】
姜镜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主,只剩两人微薄的呼吸。
不知道小佟有没有看见,亦或者是看见了多少。
姜镜看了小佟一眼。
小佟没有躲,开口问她,“怎么了姐姐?对了,刚刚还没加上呢。”
姜镜松了口气,安慰自己也许她没有看见。掌心潮湿得像海,她耳朵也在发热,还没缓过来,那边又打了电话过来。
姜镜看见来电人的备注,也是情人。
真是一个疯子。
她已经没有别的词来形容他。
姜镜按下拒接键,那边又一次次打过来,声音很嘈杂,把姜镜这几天的平心静气一通搅乱。
就在她最后一次准备按下拒接键,电话里居然被远程设置了提示音:【姜镜,出息了。】
一副漫不经心的语调,永远带着势在必得。
要是放在几年前,以他病态的占有欲一个小时不见她就会疯狂找过来,然后再狠狠把她扔到床上报复。几年时间,他似乎变沉稳了不少,总是游刃有余地掌管整个局面,他知道自己会任由他拿捏。
不!他只是在发疯边缘!
姜镜清醒过来,被吓了一激灵。
小佟在旁边看着她复杂的表情,担心地问:“姐姐……?”
姜镜才发现小佟还在旁边,小佟是何宗璟的人,这样贸然听见自己手机里出现一个其他男人的声音,会怎么想?
她揉了揉眉心,已经很是头疼,整理好情绪,她对小佟说:“小佟,你出去一下吧,我接个电话。”
小佟立马点点头,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门。
等房间又恢复一片平静,姜镜看着继续打来的电话,笑了笑,她好像没有不接的权力。无论是宗璟还是爸爸,都是雒义拿捏他的把柄。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注定无法听从自己。
“喂?”
姜镜按下接通键。
“看样子何宗璟时间也不长啊,这么快就接起来了。”
恶劣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懂意思后,姜镜有些恼羞成怒,“你找我有什么事?”
“打扰你好事就这么生气?”
“……”
姜镜吸了口气。她根本无法与雒义正常交流。
“你别想得这么下流。”她说。
“下流的事我愿意干。”雒义笑得轻蔑,“房间号发给你了,现在过来。”
姜镜想起那个短信,原来还真是那个意思。
“怎么。”没见姜镜回应,雒义问她,“非要我说第二遍才听得懂吗。”
姜镜看着头顶上的输液瓶,一点一滴挂着,她都还剩一瓶没有输。
“我现在过不去。”
“他真碰你了?”
雒义的话里忽然带着一点冷,“给你放了一个月假,真当自己自由了?”
姜镜叹气,“我生病了,一直在医院。”
那边反而嗤笑一声,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他哪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过来,十点之前。”
“我说过的,别惹我生气。”
*
贡京已经到了快要入秋的时候,天气愈发转凉。
小佟来的时候就穿了一件短袖,医院的长廊似乎看不见尽头,这层楼被何宗璟包下,只有姜镜一个病人,因此更显冷清。一阵穿堂风吹过,她瑟瑟地搂住了胳膊。
“真冷啊。后悔出来穿少了。”她小声犯着嘀咕,下一秒病房的门打开了。
小佟听到声音抬头,看见姜镜站在门口,手里挂着一个披肩。
她也看着小佟,眼神带着温柔,接着走了过来,把手上的披肩披在她身上。
“天冷,别着凉了。”
柔和的嗓音伴随着独属于姜镜的香气,小佟愣了愣,直到身上暖和起来,才重新看向姜镜。
刚才病房里有些黑,她都没能看清她的长相,干净清冽,不带任何攻击性的长相,如水一般,让人看了有些想与之相拥。
在这寂静的夜晚,小佟真的很想抱她一下,这么纤细,是那种小佟从小就想成为的那种女性,很有魅力,气质浑然天成。
姜镜和她之前所见识的富太太不一样,她不穿高定也不带珠宝,身上套着天青色的针织衫,下面是棉布裙,一股淡淡的禅意风。
“谢谢姐姐。”
小佟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瞥见姜镜手上青色的针眼。回想起她刚刚和姜镜聊天的时候都还有半瓶盐水,怎么她却不输了呢?
秉承着何宗璟交给她的任务和自身的关心,她问姜镜,“姐姐,你怎么自己把针取了?我听何总说不是还要住一个星期的院吗?”
姜镜笑了笑,没回答她,只说:“小佟,今天谢谢你陪我。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小佟不明所以,怎么接了一个电话,就这么突然地让她离开?
“何总说让我陪着你,他晚一点会回来,到时候我再走吧。”
“这本来也不是你的职责,按理说你早就应该下班了,陪我还占用了你的时间,我会让宗璟多给你一笔薪酬。”
“哪里的话,姐姐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亲切,我还挺想跟你做朋友的,就算是以朋友的名义我也会陪你的呀,这算得上什么,而且我其实本来就不想回家的,我妈妈一天念叨我可烦了。”
小佟看姜镜也很年轻,估计和自己都差不多大,或者还更小。听说姜镜是贡京大学美术系的学生,那得多优秀啊,和何总简直是一双两好。
就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姜镜又开口道:“我也想和你做朋友,下次我们再见吧。我联系了司机,他已经到楼下了。”
见姜镜这样说,大概是下了逐客令,小佟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只能按下电梯到停车场,然后上了姜镜家司机的车。
在路上,小佟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她当时是看见了姜镜手机的消息的。
这么露骨的消息和备注,姜镜私底下玩得这么开吗?
但她要不要告诉何总呢,但是万一是误会……何总很好,姜镜也很好。小佟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给何宗璟打个电话。
*
繁华的光景从窗外一闪而过,姜镜看见头上的星空顶,一阵阵头晕。她今天的液没输完,最后一道药也还没吃,小佟前脚刚走,自己后脚也上了雒义安排的车。
一路上,她有些担心要是何宗璟回来了怎么办,她暂时还找不到借口向他交代。
不适感又来袭,姜镜闭上眼,被司机左甩右甩,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当车停稳酒店停车场,司机为她打开车门。
姜镜拿着包下车,忍不住在一旁干呕。
司机体贴地给他拿了一个手帕。姜镜道了声谢谢,下一瞬,司机也把房卡递给了她。
“……”
姜镜无言地接过房卡,觉得自己真是送上门的。
她上了电梯,在司机的注视下按了18楼。门开了,眼前是一袭暗红色的地毯,两侧洒金墙壁上挂着的灯引领她走到走廊的尽头。
“滴——”
房卡门一打开,姜镜便被一股烟味所呛着。她向来对气味很敏锐,带病多年,医生更是嘱咐她不能闻烟味。
而现在,房里的人烟似乎抽了一根又一根,猩红的火光比外面的霓虹还独特。
“十点零五分。你迟到了。”
雒义站在窗台前,自远及近睨向姜镜,他的脸隐在暗处,烟雾从鼻间漫出,丝丝缠绕。
姜镜说:“退院手续有些麻烦,晚了一点。”
“真住院了?”雒义语气里有不信的意味。说完他把烟掐了,走了过去,“过来我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
姜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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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冷笑一声,不知道雒义这么晚把她叫过来又想干什么。
姜镜总不听话,正好合雒义的意,太乖的,他不喜欢。非要看见姜镜脸上恼怒或者是不甘的表情,这样才算是活人,才有资格让他感兴趣。
所以,趁姜镜愣神的间隙,他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姜镜惊呼一声,重重摔倒在沙发上。
她想起那天也是在酒店的沙发上,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
“放开我!”姜镜开始反抗。但她真的太弱了,大腿还没雒义的手臂粗,怎么拧得过这样高大的一个男人。
“你又想干什么!”姜镜身子侧在沙发那,失了力气,只剩下挣扎后的喘息。
“说了检查你。”
雒义嘴唇扯着一抹笑,手上的动作不停。
姜镜反手把手背上的针眼给他看,她皮肤白,又是疤痕体质,上面的针眼和淤青十分明显。
雒义瞥了一眼,只一眼就挪开,嘴角的笑意更大,带着很浓的嘲讽,“谁说了检查这个?你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我是检查——他有没有碰你。”话落的下一秒,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大腿。
“嘶——”
手掌很凉,跟他的人一样,冷血划过体腔。刺激的感觉令姜镜倒吸一口冷气,连本能的反抗都没有了。
她怔怔地看着雒义的侧脸,下颚线锋利又流畅。这样一个人,怎么是如此彻底的恶魔呢?
“不要!”
下面忽然如含了一块冰,等她回过神来反抗,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
何宗璟回来的时候发现医院没人。打了姜镜的电话好几次,都没能打通。
他不免有些担心,姜镜一个人一声不吭能去哪里?
就在电话又杳无音讯时,何宗璟想起了小佟,他是叫她来陪姜镜左右的。
所幸的是,小佟那边很快接起。
此时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小佟那边似乎刚休息,带着惺忪的语调,“何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何宗璟眼睛平视前方,问道:“不是让你照看夫人吗?她现在人在哪?”
小佟忽然一激灵。
一个小时前,她是有想过打电话给何宗璟,但犹豫了好久,直到回家,她妈妈一番话惊醒了她,“你只是员工,出了公司就不是,你去管这些事情干什么。知道太多、太诚实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不该管的不要管,这里面水深着呢,小心丢了饭碗。”
她当时觉得很有道理,便打消了念头,不过一晚上还是过得心惊胆战,没想到何宗璟的电话最终还是打过来了。
也就是说,姜镜并没有告诉何宗璟的去向。
所以那就不是误会,或许她真的是去见所谓的“情人”了,不然不至于让何宗璟找不到。
在小佟沉默的间隙,何宗璟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小佟?”
何宗璟声音带了平时都没有的压迫感,吓得小佟差点拿不稳手机,装傻充愣道:“不好意思,信号有点差,您说什么?夫人不在医院吗?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她已经睡觉了。”
“不在。”何宗璟说:“你确定走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小佟硬着头皮撒谎,“是啊。发生什么事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十点。”
“护士说她九点五十就已经不在病房了。”
小佟手机捏得满是汗。无法作答。她要怎么告诉何宗璟,其实姜镜是去见别人了?
“不是说让你守着她吗?”何宗璟的声音已经冷了一个度,和平时温和的他截然不同。
小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是看夫人睡着了,所以离开了……”
“谁给你的权力?”何宗璟道:“原本就是交给你的任务,没有让你在公司加班,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吗?”
“对不起,何总,我……”
何宗璟那边好像叹了口气,细不可闻,“小佟,对待上司要忠诚。”
“你没说实话。”
小佟心中警铃大作,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还偏偏是她遇见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何宗璟淡淡开口,“好好说。把你知道都告诉我。”
听着他的语气好像没什么起伏,但是确有十足压迫感。
小佟欲哭无泪,拿着衣服冲出家门,“我现在就来医院找您。”
*
何宗璟的神色很吓人。
至少小佟来公司几年,从未见过何宗璟有这种表情。
他站在医院门口,带着初秋的细风。眸色又冷又淡,淡得像一盏茶或是雨后的水露。总之,怎么形容都形容不上来他现在的气场。
小佟有点被吓着,但还是装作担心地跑过去。
何宗璟早已看穿她。
“她在哪里?”
直截了当。
小佟梗了下,还是吞吞吐吐道来,“夫人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叫我回家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说完立马低下头,一副甘愿受罚的表情,“何总,对不起,是我的失责没能看好夫人,您要怎么责罚我或者开除我都行。”
何宗璟没理会她这些莫须有的担心。只是望着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车水马龙。
“果然。”他似乎自嘲般开口。
果然,什么果然?
小佟不明所以,但还是抬头看他,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瞥见了何宗璟大衣下微微握紧的拳头。
10. 第 10 章
雒义的手指很干,磨得姜镜生痛。
后来,他抽出手,笑得很满意,“听话了。”
姜镜感到很耻辱,她用尽力气去踢雒义,却被他轻而易举抓住脚腕,“玩情趣?”
雒义一直不正经,漆黑的瞳眸游走着不上心。他喜欢逗弄关于姜镜的一切,喜欢看她匍匐于地的姿态,喜欢抚玩她的身体……他一直喜欢。
姜镜被抓住,动弹不得,自己再一次处于下风。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因为是新的,所以没有设置铃声,很单调的白噪音,活活打破这氛围。
雒义啧地一声,很不耐烦,姜镜以为他还要把手机摔烂,但他却慢悠悠地拿了起来,看见来电人是宗璟。
“我给你的手机,是让你加别的男人的?”
他狠狠揉了一下姜镜的小腿肚。姜镜只能吃痛闷哼。
她根本没有从病中恢复过来,那里禁得起雒义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他是我丈夫,不是别的男人。”
尽管如此,姜镜还是感到好笑,她和何宗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雒义,只是她年轻时所犯的一个错误。
“所以呢,想表达什么?”
雒义没有被她激怒,他的情绪不能用秤来平衡,没有人知道哪一瞬间会成为他情绪的导火索。
“他见过你这幅模样吗?”
他甩下姜镜,每次都是重重的,不带一点感情,看她头发凌乱、衣衫也凌乱才罢休。她越难堪他越兴奋。
接着点燃一根烟,压着眼尾,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吐在姜镜脸上,姜镜被呛得不行,一个劲地咳。
“怎么被何宗璟养得这么废?”
雒义攒出一分笑来,看着姜镜左右摇头的样子,“之前不是还抢我烟吗?”
他说得是真的,姜镜和雒义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和他共沉沦的感觉。雒义每次吃饭都要抽烟,姜镜那时笑他装什么深沉,然后把他手里的烟抢过来,然后猛地吸了一口,结果就是胸腔火辣辣得烧。
这时候雒义就会再吸一口然后把烟掐了,捏着她的脖子就去吻她,很深的吻,天翻地覆,吻到他把烟渡到她的口中,叫她吞下去。
“这叫过肺。”
他脸上挂着笑,很坏。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坏。
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将姜镜从回忆里抽出。
“怎么办,你男人一直打电话,我要不要接?”
下一秒,雒义拿起了姜镜的手机,手指在上面按着,一副要接不接的样子。当他假装按接通键的时候,姜镜反应过来去抢手机,却被扑了个空。
“怎么,你也想接?”
雒义站着那看她,居高临下的。
姜镜摇头,“不……”
“那就接吧。”
轻飘飘的宣告。
“嘟——”
通话音一按,那边很快接起,滋滋的电流声,伴随着姜镜的心跳在响。
“阿绪?你在哪儿?”何宗璟焦急的声音在那边传过来。
姜镜想开口,却被雒义的手堵住,上面残留着咸湿的味道。她皱着眉,很着急,生怕何宗璟发现什么。
也许上一次他就已经发现,但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现在却被雒义毫不留情地捅破,“她在我这儿。”
何宗璟顿了一下,“雒义?你想做什么?”
“不能换个问法吗?”雒义说:“怎么不问——姜镜怎么自动送上门来了?”
姜镜听着雒义羞辱的话,捏紧了衣裙。
何宗璟自动避开他的反问,“把电话拿给她。”
“行啊。”雒义答应得爽快,把手机“好心”递给姜镜,“让你听听她的声音。”
姜镜立马起身接过电话,雒义将她的期待和小心翼翼收尽眼底,在她开口的那一秒,手探进她最敏感的位置。
“嗯……”
姜镜想叫何宗璟的名字,一不小心被雒义折腾得咬住唇瓣。
她脸红得快要烧起来,狠狠瞪了雒义一眼。
他们恋爱的时候,雒义的欲望很强,几乎每天都要,姜镜很多时候都瞒着爸爸出去跟他约会。久而久之,雒义就成为最熟悉她的人,了解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可现在,她是在跟她的丈夫打电话,她隐忍着把话筒关了,终于忍不住推了雒义一下,“滚啊。”
可这些反抗在雒义眼里都称为情趣。滚哪去?滚床单吗?
雒义笑了下,侧头咬了一下姜镜的脸颊,此时她的脸变得更红了,看起来力道不浅,上面还有牙印。
姜镜强忍着不适,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心平气和。
不要招惹一个已经疯了的人。
他天生就是疯子。
“阿绪?能听见我说话吗?”
何宗璟的声音从哪边传来,很显然他是听见姜镜发出的声音的,似乎变得更加焦灼,带着点愤怒,“雒义,我报警了!”
姜镜点开话筒,“宗璟。”
她忽然感觉好累,雒义就在她面前看着她,与其说看,不如是一种监视,但凡她说错一句话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这种感觉像在拆雷,要小心地剪线,谨防下一秒就爆炸,自己也瞬间粉身碎骨。
“阿绪,我在。”何宗璟那边似乎在叫司机开快点,他刚刚已经叫人查到姜镜所在的位置,xx酒店。
“雒义对你怎么样了?”
他们都知道法律对雒义没用,雒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能让雒老爷子都销声匿迹的人……雒义这些年,到底走到了什么位置?
“我很好。”姜镜已经编不出来什么谎言了,三更半夜和前男友在酒店,还能说什么呢,大家都是聪明的人。
“你直接到酒店楼下等我吧,我现在下来了。”
姜镜觉得很对不起何宗璟,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自己,愧疚感席卷全身,她不想再说什么,“我先挂了,等会打给你。”
电话挂断。
雒义瞧着她的神情,“难受了?”
他第一次没有打断她。
姜镜无言以对,“……”
“我说了要放你回去?”雒义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放何宗璟上来,1823。”
1823,真是姜镜要刻在骨子里的数字。
“你要怎么样,要我和何宗璟一起死在这个房间吗?”姜镜含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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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这么生气做什么?游戏要慢慢玩才好玩。”
雒义撑着头,笑着看着她,姜镜看着雒义,觉得他已经不是常人,而是毒蛇,身上攒足了危险。
“……”
“放你回去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姜镜不说话,他一个人自顾自在讲。
“第一,不准他碰你。”
他的手在姜镜身上游走,每说一句话,就脱她一件衣服。房间开着冷气,姜镜的外套被脱掉,细白的胳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第二,无论什么时候我叫你,就算你出车祸腿断了,也得爬过来找我。”
他的手覆上她的裙摆,被姜镜按住。
姜镜的手很好看,又白又嫩,她本就是姜家小姐,嫁给何宗璟也从没做过活,尽管日日坐在画室画画也没有生茧,此时和雒义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他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她双手。
“第三我还没想好。等我什么时候想好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说完,他一把扯下她的裙子,幸好姜镜里面还穿了薄薄一件,不至于全部走光。
“倘若我不遵守呢?”
姜镜把裙子抢过来,一巴掌就要扇过去,手被雒义抓住,她狠狠咬了下唇。
雒义把她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还约法三章。
“总会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
雒义一把把她抱起来,她身子娇软,富有馨香,更有女人独特的气息,雒义挺喜欢。
但一想到这几年她都是跟何宗璟一起过的……他的眸子暗了暗。
套房很大,这个酒店是雒义名下的,打开木门,里面有个温泉,温泉是雒义专门找人来引的,四周是反光玻璃,从地下看能看见整个贡京的夜景。
姜镜从对面的玻璃上,清晰地看着自己和雒义的倒影。
他抱她抱得很紧,手掐在大腿上,估计现在已经淤青。
“你男人这么慢,不如先泡会儿等他吧。”
“啪嗒!”
姜镜被丢进池子里面,浑身被打湿,她被水也呛住。她把手把头发捋到后,蒸气腾腾,视线模糊不清,只见雒义也脱了衣服,露出绵薄的肌理。
“咳!咳……”
姜镜挪着步子,离他越远越好。而雒义下了浴池,一步步走到姜镜那。
“过来。”
他朝她挥手,似在逗弄一个小猫小狗。
姜镜全身被打湿,衣服贴着曼妙曲线。她慢吞吞坐下来,试图让透明的水挡住自己。
雒义感到好笑,眼里止不住的戏谑,“害羞什么,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没亲过?”
姜镜要炸了,她很少有这么起伏的情绪,像是什么赌在嗓子眼,呼吸困难。
“过来,不然的话。”雒义看着她,“你知道我会干什么。”
“……”
姜镜抿着唇,她就非要这么被动吗?
最终,还是妥协般走过去。
雒义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很灼热,似乎要把她这个人盯出个洞来。就在姜镜靠近时,他一把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怀里。
11. 第 11 章
水花溅到到处都是。
雒义的手也在往上移。如火燎原。姜镜由于惯性,抓住了他的肩膀,两眼相对。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雒义闻声,头埋在姜镜耳边低低地笑,“你男人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不要再说了。”
姜镜闭上眼。四周热气腾腾,这是最新鲜的温泉水,水温很高,她却浑身都是冰的。
敲门声一阵一阵的,姜镜知道何宗璟这是真着急了。
她梗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就在愣神的间隙,雒义从水池子里站起来,他身形高大,一下子挡住姜镜全部视线。
他自上而下地望着她,似乎在打量她的表情。但凡她有一丝焦虑或担心,他可能就会将她扒干净扔出去。
姜镜不敢看他,神色故作镇定,对外面的敲门声也恍若未闻。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番。
姜镜不知道雒义想干什么,她在其间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杂志,偏偏把她拉进这深不见底的沼泽。
“怎么不去开门?”
他道。
声音平静。
姜镜却大气不敢出。
她自知窝囊,可现在的情形,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不用……”姜镜看着他,水珠顺着他的腰腹而下,跟着青筋没入浴巾。
“不用管何宗璟。”
姜镜难道讨好他,顺势站了起来。
她光着脚,这样一看更比他矮了一些,两人贴得不算远,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闻见。
身上的水珠掉入到池子里,波纹漾漾。
“不用管他?”雒义尾音拖长。
“对。”
“那我就报警,说有人打扰我们办事。”
“你!”
姜镜噤了声。
雒义笑了笑,捏住姜镜的下巴,“亲爱的,你这张脸适合进娱乐圈,但你演技太拙劣了。”
姜镜的腰也被他揽了去,两人肌肤紧紧贴住,如同有火在烧。
“何宗璟不是想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那就让他看看。”
姜镜抓住他的手臂,“不要。”
雒义哪管这么多,一声令下般,“给他打开门。”
也不知道他在对哪里说话,或者说吩咐谁,只是下一秒,外面的门被打开了。
“阿绪!”
何宗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姜镜也一下扑到水里,不想让他碰见。
雒义看着她的狼狈样,没拆穿,慢条斯理系上浴袍。他站到台阶上,好心问姜镜,“不出去见你男人?”
“……”
泡温泉的时间太久了,姜镜有点头晕脑胀,但还是扶着墙边,没有回答他。
雒义推开木门,出去了。
何宗璟见只有雒义一个人,跑过去质问他,“阿绪呢?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雒义气定神闲点了根烟,“还不明白吗?她不想见你。”
看似餍足的漫不经心,何宗璟恼极了他这幅样子。
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唯有沙发上乱糟糟的,仔细看还有些许未干涸的水渍。
何宗璟隐隐咬了下牙,吩咐后面人,“小佟,去里面看看。”
小佟应声,站到前面来,“好。”
“我的地盘,你有什么资格搜查?”雒义叫停。
小佟顿时停下脚步,这才敢抬头看雒义。当时她在两人身后,就已经被眼前人的气场所镇压。即使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给人的压迫感也是十分足,她没见过这么危险的男人。好像真的迈出一脚,就会原地去世。
“雒先生这是心虚了?”见小佟不动了,何宗璟问雒义。
“姜镜确实在我这儿。”雒义也不遮掩,“只不过她吃饱喝足,不愿意跟你回去了。”
“你不是一向以好男人自居吗?怎么不贴心一点,等她醒来再派人接。”
雒义说话从来不看场合,故我数载。
小佟听着雒义这些话,心惊胆战。一直低着头,空气都是无声的硝烟。
她怎么就遇上了这档子事?
豪门捉奸,两方都是顶级贵公子,稍有不慎她这份工作就不保,说不定还会被圈内封杀。
“雒先生不要太欺人太甚,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还轮不到你只手遮天。”说完,何宗璟便抬脚,欲要亲自去搜,刚刚雒义就是从里面出来的,既然外面没人,那姜镜就一定在那里。
“你只要往前一步,明天何家的股市就不太好看了。”
雒义笑着提醒。
何宗璟怎么不知道他的手段,听闻雒老爷子都成了架空傀儡,那这世界上能威胁到雒义的还有谁?
可姜镜还在里面,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那还要何家干什么?
“那您尽管试试看。”说完,何宗璟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雒义淡淡开口:“报警,就说有人私闯民宅。”
小佟为难地站在原地,这个雒义看起来是个厉害人物,她想劝何宗璟都劝不了,现在这个情形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木门被打开了。
姜镜站在那,她身上也披了个浴袍,许是泡得时间久了,皮肤上有淡淡红印,整个人如同剥了壳的荔枝。
“宗璟。”
姜镜浅浅喊了一下何宗璟的名字。看见他后面站着的小佟,还有门口一众酒店的人。
雒义还是这么喜欢让她难堪。姜镜无奈地笑了笑,好像他的爱好就是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来。
何宗璟看着姜镜,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然后盖在她身上,“阿绪,我们回家。”
姜镜没有低下头,反而抬起来,看着前方,也不知道跟谁说:“我和雒义什么都没有发生。”
雒义站在一旁,烟抽着,懒懒看他。姜镜不知道他也喜欢看这种患难见虚情的戏码,“你看何宗璟信么?”
姜镜抿着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走到雒义身边,对他道:“雒义,你真的很幼稚。”
她捡起沙发上自己的衣服,被何宗璟牵着头,小佟在后面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雒义,只觉得这个人太恐怖了。
还没出门,就有几个警察上来,出示了证件后说:“你好,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私闯民宅,麻烦请跟我们走一趟。”
小佟没想到雒义真的报了警,一时气不过,“酒店也算民宅?那我还告那个人□□未遂呢……”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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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佟马上失了声,低下头。
警察只回答她前半句,“是的,这栋楼都归雒先生所有。”
“……”
*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后,已经是深夜。夜空浓厚,云沉甸甸的,似要下雨。
姜镜在车里等他们。
小佟陪何宗璟出来,打开门坐到加长车厢里,月光沉凉,姜镜看上去有些憔悴。
姜镜见何宗璟和小佟出来了,没想到闹出这么一遭,还去了警局一趟,如今她已经是身心疲惫。对司机道:“先送小佟回家吧。”
小佟也不敢说什么,小声提议,“姐姐,你还要去医院吗?我看你的病好像还没好……”
姜镜看她一眼,笑道:“没事,先送你回去。今天折腾一天,辛苦你出来跑一趟了。”
这样的事谁也不想遇见,这样她还怎么面对姜镜和何宗璟,小佟只能硬着头皮笑笑,换了个话题,“今晚的星星还真多。”
姜镜说:“我怎么看要下雨了。”
“是吗?可能要入秋了,天气要转凉了,姐姐要穿厚一点啊。”她把姜镜给她的披肩还给她,“对了姐姐,这是你的,现在还给你,干净的。”
姜镜笑了下,点了点头。
司机在小佟家停下,小佟下了车,车里只剩姜镜和何宗璟两人。
何宗璟刚才上车之后也没开腔,两人坐得不近,倒有些生疏了。
四年来,他们没有这么沉默过。
车开始动了,一路平稳,车内没有汽油味,而是白栀子香,清清柔柔,是姜镜选的香包。
最终还是姜镜开口了,“警察都问了什么?”
“就一些小事,没什么。”何宗璟接过话,“你冷吗?要不要让空调温度调高点。”
“不冷。”姜镜摇摇头。
何宗璟还是按了升温键。
两人一时无话,姜镜自觉尴尬,望着窗外,轻叹了一口气。
“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何宗璟又开口,有些孩子气的埋怨。
姜镜诧异地转过头来。
话落,何宗璟就已经坐在她身旁,“怎么不理我了?”
姜镜有些愧疚,有些感动。何宗璟都看见雒义和她这样了,还是没有追问她,给她保留了最后一分体面。
“没有不理你。”姜镜拉着他的手。
“你刚刚只顾着窗外,没有找我说话。”
“我刚刚……”姜镜唉了声,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想雒义吗?”何宗璟问她。
没想到他还是提及他了,该来的总会来,“怎么会这么问?”
“今天和上次在雒家的事,两次我都没有保护好你。”何宗璟低下头,“我是不是真挺没用的?”
声音有些颓,姜镜没见过他这样,何宗璟家境优渥,算是天之骄子,可要不是因为她,他哪里会经历这些无妄之灾,也许找个好的姑娘,公司和他的自尊都不会受到伤害。
姜镜仔细想了想,又把之前的事情想了一遍。如今雒义回来了,不仅她很痛苦,何宗璟也过得不容易,这件事是她引起,可何宗璟是无辜的,不如为两人都考虑一下。
深思熟虑后,姜镜看着何宗璟,平静说道:“宗璟,我们离婚吧。”
12. 第 12 章
“怎么又提这件事?不是说好不提了吗?”何宗璟难得拧了下眉,表情有些严肃。
姜镜道:“我是认真的。”
“那也不许提,你忘记你之前答应过我。”
何宗璟把头看着窗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姜镜知道他这是自我冷静的表现。
姜镜叹了口气,“你听我慢慢说。”
“首先雒义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你、我,包括他父亲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我说过,我和他之前有一些瓜葛,他心存报复,不见到我家破人亡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原先只针对我一个人,我还能忍一忍,但现在已经牵连到了你,甚至公司,我不能眼看着你的努力和心血都付之东流,我做不到。而且他性格阴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做出什么来,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很危险,他对我做什么我都已经习惯了,但今天他报警抓你,还说威胁公司的话,这一点我绝对不能忍受。”
姜镜的眼睛很亮,她知道此刻她比谁都清醒,她在医院的日子一直分析这些问题,权衡利弊。与其提心吊胆过日子,还不如和雒义鱼死网破,前提是——她要没有任何牵绊。
“宗璟,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年华,我不希望你陪我这样下去。”
她是真的喜欢何宗璟,他对自己好,这么多年大家都看在眼里,爸爸走后何宗璟是她唯一的避风港。总的来说,何宗璟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剥离何其痛苦,又何其艰难。
但她还是要坚持,现在来说,分开对谁都好。
“我不同意。”何宗璟还是拒绝,他的神色有点冷,“你的分析我都不会听,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弃你。如果因为这一点挫折就离婚,那我算什么男人,你不用再说了,要离婚,除非我死。”
他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也是两个人难得的争执。
姜镜看着他,心很疼,闭上眼,靠在靠背上休息,“你先冷静冷静。”
何宗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吩咐司机道:“开车去医院。”
*
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姜镜下车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雨。两人没有带伞,何宗璟把姜镜紧紧抱在怀里给她挡雨。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下雨天。
那时候姜顺清的公司刚出了事,房子车子连夜被贴上封条,姜顺清也被人带走,姜镜拿最后的钱遣散了众人,站在住了十几年的家门口发呆。
“小姐,先生放心不下您,早在城外给您置办了一所住处,现在请跟我过去吧。”
管家为姜镜撑着伞,劝她,“先生说您不用担心他,他已经为您办了信托,不久之后我替先生送您出国,只要人在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爸爸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吗?
姜镜想哭,却哭不出来,眼泪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流干。她这些年衣食无忧,从不知道爸爸为她遮挡过的风雨,也从未真正关心过他。
“小姐,雨下大了,您就跟我走吧,待会人多眼杂,恐怕不太好看。”
姜镜听不进去管家的话,只怔怔地说:“陈叔,您先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小姐……”
“不用派人跟着我。”
“好吧。”
管家把伞递给姜镜,最后叹着气走了。
姜镜一个人撑着伞,走在街上,彼时已经很晚,街上空无一人,忽然一辆黑色跑车疾驰而过,溅了她一身的泥。她看着远去的车,没有埋怨,只是伸手接下飘落的雨珠,感慨自己如雨天霉湿般的命运。
她继续走着,漫漫长夜,母亲去世,父亲入牢,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远处有灯照射过来,车灯刺痛姜镜的眼,她闭了闭,听着车轮压着柏油路的声音徐徐而来,本以为又是一场泥泞之战,没想到轿车驶到近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
姜镜看见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质地考究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以及,递给自己的一个手帕。
这个手帕……
姜镜下意识抬眸,不期然落入一双沉稳的眼。
“裙子脏了,擦擦。”
那人平和的嗓音,让姜镜的心也跟着安慰下来,好像周围的雨也已经停了。
这是她和何宗璟的初遇,之后他们成了男女朋友。
再后来何宗璟问她要不要做自己的妻子,姜镜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告诉了何宗璟,何宗璟总是温柔地说:“我知道,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放下你。”
何宗璟果真对她极好,带她去监狱去爸爸。姜镜身体不好,时常犯胃病,他天天监督她吃早餐。姜镜怕黑,何宗璟不管忙到多晚都会回来陪她,让她天天早休息不要熬夜。
当时网络上流行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春天的第一束花,即使只是细微的浪漫,何宗璟都会给姜镜,以此来平添生活中的小乐趣。他出差看到有意思的小玩具,好玩的东西都想买给她……如此种种,他们早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怎么说能放弃就放弃?
姜镜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觉得难过,但却改变不了分毫。
何宗璟则是一言不发,姜镜知道他心思比谁都重,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冷静冷静吧,多想想,就知道放弃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姜镜又输上了液,她的手上布满针眼,何宗璟看着那些留下的痕迹,细细摩挲,目光珍视。折腾一天,两人也都累了。
姜镜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太晚了,你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公司。”
何宗璟看着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这是撵我走?”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今晚我在这里睡,陪你。”
姜镜没有说话。
“阿绪,回答我。”何宗璟不喜欢看她沉默的样子,她一不说话就会乱想,他怕她又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我想在这里陪你。”
姜镜也不想这样,她和何宗璟从没吵过架,她总容易心软,给不了他冷脸色。可她必须做下决定,她已经猜到今天小佟的支支吾吾,多半和公司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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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和雒义有牵连。
再这样下去,何宗璟和公司都会不保。
“宗璟,回去吧。”姜镜的声音已是倦极,“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你今天说的话不算数。”何宗璟道:“我权当没听见。”
姜镜看着天花板,再一次重复,“我知道公司出现了很多问题,也知道是因为我引起,我会想办法挽回这一切的损失。宗璟,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你听我的,就先回去吧,你也多想想我说的话,睡一觉就什么都想通了。”
何宗璟知道姜镜看着性子软,但其实只是这几年磨砺出来的,她本质很坚强,一旦认定的事情都会默默地坚持着。
也知道,她不会回头了。
何宗璟的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呼吸不过来,也开不了口。
“你真的想好了?”他过了好久才问她。
姜镜没有犹豫,“想好了。”
“你还生病着,早点休息吧。”何宗璟最后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走到门口,又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关上了门。
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有盈盈月光,何宗璟知道姜镜怕黑。
门关上的那一刻,姜镜闭上眼,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
菩竹湾。
已经是凌晨三点,这里仍然一片灯红酒绿。
雒义已经连续在这里疯玩好几天,而次次都有宋晨鹤作陪,宋晨鹤爱玩,也是因为不服管教被家里人勒令出国,在异国他乡遇见了雒义,两个人墨碰墨,玩得很开,一度把留学当作放纵,唯一不同的是宋晨鹤是宋家唯一的子嗣。
“这都是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我给你找过来了。”
宋晨鹤指着下面的几个女人,她们年龄大小不一,都化着很浓的妆,眼神怯怯地看着上位者。
雒义在高处坐着,扫视了一番。开口道:“谁先来说?”
宋晨鹤提醒,“雒先生有重赏,还不都麻利一点儿?”
说完丢给他们一些随手拍下来的玩意,可姑娘们是识货的,他们在菩竹湾摸爬滚打多年,菩竹湾俗称“小香港”,以前很乱,做什么生意的都有,马来西亚、越南籍人也多,后面被整治,偷渡的人都被赶了回去。姑娘们里有本土人,也有混血,多的是私生,都是那些名流政客之女。
她们争先恐后地抢宋晨鹤丢下来的东西,有蓝田山房旧藏古玉、祖母绿的钻石耳环、冰阳绿满身翡翠珠链……
“我先来吧!”
“我知道得更多,我先跟先生说。”
“你知道什么,你骗人有你好果子吃的。”
后来,众人开始挤了起来。
雒义抽着雪茄,虚虚地看着几人,“这就是你找来的人?”
宋晨鹤也是叫手下人找的,没想到个个这么不争气,一时气恼,踢了女人一脚,“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他踢的地方很软,常年沉浸美人乡,此刻也动了温香软玉的心思,琢磨后,忽地笑得很邪,“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13. 第 13 章
凌晨四点,菩竹湾仍然灯火通明。
以前的三不管,现在成了寸土寸金之地。
宋晨鹤把一众人带到了高楼之上,那里有他新修的泳池。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贡京。公子哥们最喜欢站在高处,瞧着浮光跃金的地面,街道宛如棋盘格蜿蜒,仿佛凌驾于众人普通的命运之上。
宋晨鹤和雒义曾在洛杉矶高楼放过帝国烟花,也是在最高处按下按钮,下一秒烟花四射,辉煌又绚烂。
这会儿他拍拍手,让姑娘都下水去。姑娘们拿了好处,也很开心,知道他们都是出手阔绰之人。即使初秋天气渐冷,晚上刮着凉风也能忍受。
宋晨鹤江游戏规则,“现在我手里拿着玉圈,圈到谁,谁就有资格上来说。”
游泳池的水很冷,完全浸泡后勾勒出姑娘曼妙的身材,她们长得都不错,因为是混血,所以有得天独厚的基因,在菩竹湾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混得开。
见连玉圈也是金丝玉质地,姑娘们个个跃跃欲试。
宋晨鹤把圈递给雒义,“少爷。请吧。”
雒义站起来,觉得宋晨鹤这主意挺有意思,下面站着各色女人,他莫名想起那天在温泉的姜镜。也就不由得恼了起来,尽管是轻佻的姿态,下手却没放轻,随手砸了出去。
“啪嗒。”
玉石俱焚。
就跟人一样。
宋晨鹤走上前来,“你会不会扔?”
许是感觉到雒义不对劲,侧头看了他一眼,对底下人道:“都站开一点,不要往中间挤。”
姑娘们听话照做。
下一秒,宋晨鹤把玉圈丢出,随后,稳稳丢到最中间的人身上。众人都看向那个女人,只觉得她长得好像还真挺不错的,要是得了他们的青睐……
宋晨鹤满意地看着自己圈中的人,眼神里闪过意料之中,对女人招招手,“过来。”
女人应声,脸上露出一分笑意,顺着水流走过去,然后仰头,宋晨鹤伸手拖住她的脸。
“雒大少爷,人我帮你选好了。”
雒义早在一旁抽烟,瞥着贡京夜景,他其实对宋晨鹤这些恶趣味没多大兴趣,他自是有人选撒疯,所以从不会在这上头费太多心思,始终秉看戏心态。宋晨鹤和他玩得来,很多时候也由他去了,直到这会儿宋晨鹤叫他,他才舍得把眼神分给这边。
看清楚女人的脸,雒义挑了下眉,“弄这出?”
宋晨鹤笑了笑,“不然那天晚上为什么给你说给个惊喜?”
没错,他圈中的正是一个月前送给雒义的女人——
长得像姜镜那位。
“你不会以为单单因为她俩长得像我才把她送到你面前的吧?”
宋晨鹤拍拍女人的脸,“当年的事,她知道得比你多。”
雒义这才正眼看女人,确实和姜镜有眉眼之间的相似,尽管只有六七分,却已经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叫什么名字?”他问。
女人也不胆怯了,直视雒义的眼睛,嗓音很娇,缓缓吐出三个字,“钟韫姿。”
雒义毫不留情,“这张脸我看了恶心。”
“……?”宋晨鹤说:“你问了事打发她走人就好了。”
“还有我挺好奇。”宋晨鹤又继续问:“到底何太太当年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
*
姜镜这几天总睡得不安稳,每晚都在不停地做噩梦。反反复复醒来,已经是满头大汗,身旁来一个人都没有。
这一晚又迷迷糊糊睡着,梦见了她和何宗璟在一起不久后,雒义找上门来,他那时风尘仆仆,还是遮不住浑身的野性。一看见她,就不由分说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疯狂质问道:“姜镜,你是不是一刻也缺不了男人?我让你等我,你转头就去找了何宗璟?”
力道很大,濒临窒息,姜镜被吓醒,气喘吁吁。她捂住自己的脖子,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此时已经是白天,她却觉得今后永远是黑夜了。
自从雒义回来,或者是在他哪里受了刺激,姜镜就老是会做以前的梦。她叹了口气,下床。
自从何宗璟那天离开后,病房除了日常照顾她的护工,再没有人来过。
姜镜并没有埋怨,因为她知道冷静的时间越久越好,消淡一些冲动,剩下的事想通了就好。
她正要自己接水,忽然门开了。
姜镜回头看,看见进来的人是小佟。她有一瞬不自在,扭过了头,没有叫人。
小佟反而快步走过去,她手里提着饭盒,放下后察觉到气氛不对,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姜镜不会为难小姑娘,问她,“宗璟叫你来的吗?”
“……”
其实不是,是她自己担心姜镜,想来探望她,但又怕姜镜自己觉得是来看她笑话的,只能含糊过去,“嗯。”
“谢谢你为我送饭了,回去吧。”
“姐姐……”小佟看着姜镜,感觉一夜之间她又消瘦不少,姜镜是天生的我见犹怜,谁看了谁心疼。
“今天是周日,按理说你不用上班。还是辛苦你跑一趟,这个送给你。”姜镜打开抽屉,里面有个精致的礼盒,上面刻着两个小字:玉镯。
小佟推脱,“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姜镜把礼盒放在她的手心,轻轻笑了笑,“不用这么见外,另外我是想拖你帮我给宗璟带一句话。”
小佟愣怔,“什么话?”
“就说我已经预约好了律师,下午或者等他有空的时候来签离婚协议吧。”
“姐姐,为什么这么突然,你是怪何总最近没有来看你吗?”小佟一时接受不了,替何宗璟辩解,“公司最近事情多,他有点忙。”
“我知道,这不是突然做的决定,我一个礼拜前就已经跟他谈好了。”
小佟想不通,难道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吗?所以两个人必须要分开了,可她还是为两个人感到惋惜。
姜镜忽然问她,“公司现在事情很多吗?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小佟回过神,如实回答,“对,听财务部说资金链出了点问题。”
姜镜喃喃,“马上就会好转了……”
小佟没听清,“什么?”
姜镜不再重复,只是说:“没什么,把我的话带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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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佟不知道怎么回公司的,只觉得手上握着的礼盒特别烫,走近公司的脚步也特别沉重。
到了何宗璟办公室的时候,她忽然听见里面伴随丢东西的声音,对方似乎发了很大的火,“对这个的收购计划从去年就给了方案,怎么又让雒氏抢了去?”
“当时还没有签合同,再加上雒氏出的价更高,所以……”
“不要找借口,现在你去再把合同谈回来,不然你也可以不用回来了。”
“……是,那我先出去了。”
门开了,小佟愣了一瞬,然后看见同事从里面出来,一脸土色。
小佟小心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何总凶你了?”
同事摇摇头,只说了一句,“你要进去找他吗?”
“嗯。”
“我劝你还是别触霉头了。”
“这么严重吗?”小佟的话还没说完,何宗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站在外面聊做什么?有事进来说。”
两人吓得一激灵。
小佟也觉得自己不得不进去了,刚才的犹豫已经被害怕取代。她没见过何宗璟发脾气,这样一看她岂不是延续了上司的怒火?
“说吧,找我什么事。”
何宗璟已经重新坐回椅子上,抬眼看着小佟。
小佟一想到要说的事,还是迟疑了。她只是替老板照顾妻子,又碰巧看见老板妻子出轨,再碰巧替老板妻子对老板说离婚……这叫什么事啊……
“怎么?不是来找我的?那你是在外面看热闹的?”何宗璟继续问他,他似乎这阵子都没休息好,眼底下一阵乌青。
小佟看着他,心一横,索性说了,“我今天去医院看太太了,太太说如果您有空就去医院签离婚协议书。”
她一说完,什么都想好了,被辞职或者被骂一顿,可是这些都没有,迎接她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何总?”
小佟胆子渐大,以为他没听清,又喊了一遍。
何宗璟只是回答:“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小佟反而不理解了,她接受了他们好像没有这么相爱的事实。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爱情更迭如此之快,“那我先下去了。”
房间只剩下何宗璟一个人,接着,他打了一个电话,“帮我联系雒义,说我要找他说点事情。”
*
“太太,离婚协议已经拟定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姜镜请来了律师,但没有等到何宗璟。已经是晚上,她独坐了几个小时。
离婚协议上面写得很清楚,她净身出户,不是她的她一分都不会要,因为当初她也不是看中何宗璟家里钱财才嫁给他的。
“再等等吧,要是他不来,你就帮我交给他。”
律师答应了下来。
姜镜看着离婚协议书发呆,也没想到何宗璟会冷漠至此,捎去的话全都杳无音讯。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公司还是这么忙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镜决定不等何宗璟了,她要离婚,越快越好。
这样,何宗璟也能轻松很多。
14. 第 14 章
“说吧。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刚才的闹剧仿佛不复存在,众人被遣散,而钟韫姿被带到了屋里,她对面就是雒义,来人气场太足,她不敢直视,只能匍匐于地。
“我也是听我姆妈告诉我的,可能有些疏漏。”
这里女人多是做皮肉生意,意外怀了,打了一个又一个,有心软的,也有年纪大了就留下一个以后给自己养老的,孩子生下来贱养着。她们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也不许孩子管自己叫妈,只叫姆妈。
听闻,雒义笑了笑,叫人拿刀来,刀尖挑起钟韫姿的下巴,锋利的刀刃映出光影,“说一句谎,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
钟韫姿被吓到,但也没有到发抖的地步,她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此时她柔软的手开始覆上雒义的手,娇媚道:“我不会说谎。”
雒义扯了下唇,“把脏手拿开。”
刀尖毫不留情地往上了一分,刀刃刺破洁白的肌肤,流出滴滴鲜红的血珠。
见血了……
疼痛猛地来袭,他的刀似乎还有游走的趋势,钟韫姿立马收起做派,是真的害怕了,一时之间不敢出声。
宋晨鹤在旁边笑笑,“行了,别吓她了。”
宋晨鹤知道雒义没兴趣逗她,只是单纯看不惯那张脸。他也是感到奇了,姜镜究竟有什么魅力,让雒义占有欲至此,连长得像她的人都不允许出现。
可惜姜镜和雒义的事情他也只知道一星半点,雒义全然不透露。一问就开始砸他豪车,为此不知道报废了多少辆,最后逼得他每每有疑都只能憋回去。
有了宋晨鹤开口,钟韫姿总算心里放沉了些,仰起头慢慢道:“我姆妈和您要找的人是好姐妹,我们都管她叫黎姨,她平常不怎么说话,但人很好,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我还记得她总做云吞面给我们这些孩子吃……”
她还没说完,便被雒义打断,“谁要听这些没用的?”
“你最好言简意赅,不然看着你这张脸,我保不准我会做什么。”
刀子在他手心转动,像玩扑克牌一样简单。
钟韫姿一愣,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她很聪明,之前宋晨鹤找到她的时候就简单说了缘由,于是她也就挑着重点说:“我记得她出事的那晚,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来了,她带了很多人来,都是穿着黑衣服的,再然后他们进了黎姨的房间,等我和姆妈发现的时候,黎姨已经没气了……”
“漂亮女人?”雒义听着死讯,没多大反应,“有多漂亮?”
宋晨鹤觉得自己费心劳神给雒义找的人被糟践了,恨恨开口:“雒大少爷关注点还真是奇特,再漂亮也是老女人了,你不查凶手了?”
钟韫姿呆呆凝望着雒义,想着雒义的话,有多漂亮?
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审问还在继续,手机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雒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身旁人懂他的意思,为他接起手机,电话里传来助理的声音,“雒先生,有人说要见您。”
雒义懒懒开口:“谁?”
“对方说是何宗璟。”
雒义忽地笑了一下,“说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姜镜死了?”
姜镜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看着碍眼,死了也好,但要是真死了,有点可惜。
“不是,他没说,只说要跟您谈事情。”
雒义把玩着刀,这是他在尼泊尔黑市得的,是一把军刀,上面沾了很多人的血,以血养刃,依旧锋利。
宋晨鹤替他回答,“雒大少爷正在忙呢,没见血的事都拿上来禀报,不知道规矩?”
助理连说:“是是,我现在就回绝何宗璟。”
雒义开口:“等等。”
“?”
“你告诉他,要见我就自己滚来菩竹湾。”
*
何宗璟接到消息就自己开车去了菩竹湾。
去的时候,他给小佟发了条消息,说以后多照顾姜镜。
小佟看了,没觉得哪里奇怪,只感叹何宗璟真是面上不显,实则还是舍不得姜镜吧。
她关了手机,进入美梦。
下雨了。
秋天总是多暴雨,大雨倾盆而泻,浓云铺天盖地,飘摇滂沱,将本未黑的天渲染成墨黑的幕布。
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菩竹湾,即使风雨如磐,菩竹湾仍然流光溢彩,灯烛昏黄,仿佛永远没有黑夜一般,不知今夕何夕。
何宗璟是一个人开车来的,他此时开着雨刷,雾气迷蒙后,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在他的印象里,菩竹湾脏乱差,是平常人不会踏足之地,今日一见倒是有些意外。
这里没有地下室,车只能停下路边。何宗璟下了车,撑着伞,按雒义助理给的地址走到一栋楼前。
这栋楼是整个片区最繁华的,穿着各色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何宗璟抿了下唇,举着黑色伞柄往前走。
“你好,请问要来点什么?”一进去就有人接头。
何宗璟已经知道这里也是雒义的地盘,只说:“我找雒义。”
领头人心领神会,把他带到顶楼。
何宗璟跟着他走,却被人不小心撞到,平整的西装上被洒了一大片酒,撞他的人神志不清醒,没有道歉,反而扯着何宗璟的领子骂道:“你怎么走路的?”
领头人看有人闹事,连忙把混混扯下来,狠狠刮了一耳光,“这是雒先生的贵客,惹到了你担得起吗?”
混混被扇得找不到北,领头人又给他一脚,把他踢到地下才解恨,转头给何宗璟赔不是,“先生,实在对不住,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也没怎么管教,我带您去洗手间换一身?”
何宗璟有心事,他有目的而来,自然不会在意这么多,眼下被泼了酒虽然有些烦躁,但他一向不是发脾气拿人泄恨的主,闻着刺鼻的酒精味,皱了皱眉道:“没事,我有要紧事,办完就走。”
领头人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宗璟哪里称得上什么贵客,他刚才只是象征性地卖他一个面子,想必雒先生不会怪罪。
最后领头人带着何宗璟到了地方,他敲了敲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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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允许,才把门打开。何宗璟还没进去,就闻见了比自己身上味还浓的酒气。
“我瞧瞧,是谁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散漫又桀骜,下一秒,宋晨鹤站到门口。稍一打量,就知道他是谁。
然后对着后面的雒义道:“你情敌来了。”
雒义还坐在那,不紧不慢拿出烟,没点,只是闻了闻味。
“何先生,找我什么事?”
雒义看着他,是笑着的,但能感觉到他笑里含有戾气,遮掩不住。
也是,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坏事。
何宗璟想开口,看见了雒义边上站着的女人,下意识开口:“阿绪?”
闻言,雒义笑得更放肆,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忽然他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拍了拍身侧的空座位,钟韫姿顺势坐到他身边,为他倒了一杯酒。
看他们依偎的举动,何宗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前了一步,却被人挡住。
“你别吓着阿绪了。”
雒义开口,手摸了摸钟韫姿乌黑的头发。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匀称,珍爱似地抚到发尾,再勾起发梢,昏昧的灯光下更显暧昧。
“真的是你……你和雒义在一起了?”何宗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心仿佛一下一下被剜走。
宋晨鹤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嘲讽道:“何先生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爱何太太嘛。”
“你再仔细看看,你面前的是谁?”
何宗璟听到宋晨鹤的提醒,才反应过来,坐在雒义旁边的不是姜镜,他好久没见她了,说起来两个人快冷战半个月了……
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
看见他有些黯然的模样,雒义直接道:“何宗璟,我没空在这看你演戏,有事就说事。”
何宗璟才想起自己来找雒义的目的,也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找你谈条件的,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纠缠姜镜?”
雒义感到好笑,“姜镜,你说这位吗?”
他把钟韫姿揽了过来,拖着她的脸,似乎要让何宗璟瞧个仔细。
何宗璟面不改色,“我是诚心的。”
“我也是诚心的。”凡事都讲个新鲜感,许是觉得逗弄他没意思,雒义站了起来,“让我想想。”
他脸上依旧轻佻的做派,仿佛何宗璟的义正言辞在他眼里只是游戏,一场无所谓的游戏。
他走到何宗璟身边,看见他西装上一大片水渍,伴随着浓烈的酒气,挑了下眉,“这是伏特加吧?”
“既然何先生这么喜欢喝酒,那你和姜镜在一起多少天,就喝多少瓶伏特加怎么样?”
“喝完,我就放过你们。”
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伏特加是最烈的酒,即使淡化过也高达六十度,不出两瓶,就要喝死人了吧?
旁边的宋晨鹤笑得很开心,他最喜欢看热闹,而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何宗璟一言不发,知道雒义是在捉弄自己。他已经忍无可忍,积攒了这么多天的脾气终于爆发,下一秒就举起拳头挥向雒义。
15. 第 15 章
然而拳头还没抬起来,就被人握住,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雒义身边的人个个敏锐,把何宗璟的愤怒顷刻扼杀在摇篮。
何宗璟又用力往下按,却动不了分毫。
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他太温润,平时没有锻炼,实在不是对手。
雒义看着何宗璟,眼神就像碾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他凑过来,问道:“何先生这是做什么?”
“雒义,你别欺人太甚!”何宗璟狠狠道。
“不是你跟我提条件么?”
雒义看着何宗璟被桎梏,像昆虫被困在蜘蛛网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圈一圈包裹住,所有的挣扎成了笑话,所有的愤怒成了供人助长气焰的养分。蜘蛛网还在不断增加,将他死死缠住。
而雒义就是那个剧毒的蜘蛛。
“你看看你,和姜镜一样不自量力。”
“不过她比你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乖乖躺在我身下的时候我还是比较疼惜的。”
听到雒义当着这么多人羞辱自己的妻子,何宗璟猛地想冲过去,胳膊却被人拉得更紧,怎么都挣脱不了。
“你是说喝完酒就不再纠缠吗?”
雒义笑笑,“我说的。”
何宗璟看着他,头上青筋略起,一字一句道:“那我喝。”
*
姜镜独自办了出院手续,她已经住了数不清的院,实在不想再来医院,她不喜欢消毒水味,不喜欢手背全是针眼。
既然离婚,她也不能再回何家了。她在贡京另有住处,再加上这些年一直作画卖画,也积累了不少财富。
离婚协议书律师有一份,她自己也带着,想着什么时候见到何宗璟的时候再让他签。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清凉的雨滴到皮肤上,混着湿润的泥泞味,冰凉凉的,有些刺骨,对她来说却是一种久违的放松。
她喜欢淋雨,何宗璟常常不许,说她身子弱,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可惜,以后再也没有他的嘱咐。
姜镜打了个车,今天是去探望爸爸的日子,她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顺便也问问当初雒义所说的借款的事。
看守所很快就到了,姜镜下了车,隔着玻璃见到了姜顺清。
“女儿,你又瘦了。”
姜顺清老了一头,两鬓已经斑白,但看见姜镜还是忍不住心疼。他唯一的女儿啊,姜家的掌上明珠,他好遗憾没有多陪陪姜镜,每次见面她又憔悴又消瘦。
姜镜热泪盈眶,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哀伤道:“爸爸,你也瘦了。”
“何宗璟呢?他还是没有陪你来。”
姜顺清一看姜镜肩膀都湿了,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
姜镜还是说:“公司忙,他抽不开身。”
姜镜没有告诉自己和和何宗璟离婚的事情,她怕爸爸担心。
姜顺清哼了声,“男人一旦有了事业,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爸爸,您别这样说他,他对我真的挺好的。”
“挺好的,怎么又让你住院了?”
姜镜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姜顺清每次看她都看得很仔细,连这些细枝末节的点都能注意到……
眼看时间不多了,姜镜没有再说其他,只是问姜顺清,“爸爸,你还记得雒义吗?我上次给你说过,他回国了。”
听到这个名字,姜顺清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你忽然问他做什么,是不是他来找你了?”
姜镜如实道:“他说我们家破产的时候是用他的钱偿还的一部分债务,而且是非法占有的罪名,这是真的吗?”
“……”
姜顺清沉默了一会。
“爸爸?”
看着他的模样,姜镜已经猜到了是真的,因为雒义不屑于撒谎,爸爸也不会骗她。
探视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所剩无几,姜顺清叹了口气,决定不再隐瞒姜镜,“是真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雒义他其实……没那么坏。”
“您说什么?”
姜镜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事一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顺清,怀疑他被雒义骗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人不坏呢?
要是她告诉他雒义害得自己独身一人都还不够,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是雒义自愿给我的钱,说不想让我死得没有价值,不然我现在就不是有期徒刑,而是死刑,如果不是他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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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难关,也许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可能性子嗜血,但他帮了姜家是真的。”
姜镜没想到还有这些事,而她全然不知道。雒义说得没错,姜顺清把她保护得很好,从出生起就没有经历过一天风雨。
她梗着问道:“那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钱?”
姜顺清慢慢开口:“就是家里被贴上封条的那晚,他找到了我。”
姜镜愣住了。
这时外面的人提醒,“探视时间到了,请回吧。”
姜镜还站在原地,看着姜顺清被人带走,她也失神地走出看守所,直到一阵风刮过,她才从恍惚中清醒——
家里贴封条的那晚,也是她认识何宗璟那天。
*
轰隆隆——
雨越来越大,成了暴雨的趋势,响彻不停。
姜镜站在屋檐下,会想起那天所做的梦,也是在这样逼仄的巷口,他掐着她的脖子质问道:“姜镜,你是不是一刻也缺不了男人?我让你等我,你转头就去找了何宗璟?”
而他的下一句是:“你知道你去找何宗璟的那晚,我为你做了什么吗?”
所以,他所做的事就是帮助姜家。
一时间,姜镜心绪很复杂。她和雒义谈恋爱的时候大多不清不楚,他没有说过爱她,她亦没有把这段关系当真,年纪的时候都不懂事,全是欲望引诱,各取所需,双方都披着一张皮来往,没人是真心的。
姜家破产,她默认自动结束这段关系,而他当时只是一个雒家看不上眼的私生子,哪里来的能力帮她?
雷声还在继续,手机在这时响起,姜镜以为是雒义打来的,心下一颤,跟着雷声滚滚。他已经好久没有纠缠她,偶尔逗弄心起,才会找上门来。
她抖着手把电话拿起,对方却在这时挂断了,接着发来一条短信,上面标注是陌生号码,来自贡京本地。
【不想你男人死现在就来菩竹湾,命可不等人哦】
接着附赠了一张包厢里的照片,一个人坐在凳子上,面前是数不清的酒瓶,而这个人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看起来不省人事。
即使照片模糊不清,姜镜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何宗璟。
16.第 16 章
伏特加酒是俄罗斯的传统酒精饮料,其介绍是——
酒质晶莹澄澈,无色且清淡爽口,使人感到不甜、不苦、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
何宗璟此时却觉得又苦又涩,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他感觉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七瓶。
雒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很平淡的眼神,反常的没有戏谑和疯狂。
“当年我可是喝了十五瓶。你这点算什么?”
“四年,你要喝多少瓶?别不自量力,等会死在我这儿,晦气。”
何宗璟像是听不见一样,继续喝着。他是喝家独子,从出生起就得到全家族的宠爱,风度翩翩,众星拱辰,从没这么狼狈过。
宋晨鹤盯着手机,笑了一下,接着关了屏幕,走到雒义身边。
雒义问他,“笑什么。”
宋晨鹤说:“没什么,等着吧,马上又有好戏看了。”
雒义哼了声,不置可否。
*
姜镜接到消息,心不断下沉。
她怎么能不知道菩竹湾是什么地方,以雒义为首的炼狱,吃人不吐骨头。何宗璟怎么会跑到哪里去?
她想也没想,淋着雨打了个车就往那边赶。
现在已经是深夜,整个雨幕吞噬了这座城市,唯有菩竹湾通宵达旦,这里是贡京另一个心脏。
姜镜浑身被淋湿,一下车就往里面跑,什么也不顾了,她只希望何宗璟好好的,希望她一进去何宗璟还是如以前一般笑着看着他。
可惜不是的。
这一切都是幻想。
当她推开包厢门之后,看见的就是何宗璟垂着头喝酒的一幕。
而里面围着很多人,皆以看戏姿态瞧着何宗璟。
姜镜忽然什么都不顾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直冲冲地奔向他,“何宗璟!”
何宗璟已经喝到第八瓶,满脸通红,几近到失去知觉,但听到姜镜担心的声音,还是强撑着睁开眼,“阿绪……”
四年来,姜镜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自从爸爸入狱之后,何宗璟就是她的避风港,在她心里,他永远高大,永远温柔。
可现在不是了。
面前的只有一个喝断片的何宗璟,被周围人嘲笑也还在继续,就连看着她的眼神都不清晰了。
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周围人怎么逼他了,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今天是不是就会丧命于此?
姜镜不敢想,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上一次哭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或许已经不会流泪。却在现在,当着这么多人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
何宗璟似乎一直撑着一口气,在见到姜镜的那一刻他松懈了下来,忍着巨大的痛苦抬起手,去摸她的脸,心疼道:“阿绪,别哭。”
“不要为我难过。”
他想去给她擦眼泪,可手指只能到她的唇边,再也上不去,“我是不是很没用?”
姜镜抱着他,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宗璟。”
“何太太,真是好深情啊。”
一旁凉薄的话打断姜镜的哽咽,伴随着两声鼓掌。她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宋晨鹤也是第一次见姜镜,这个雒义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女人,在洛杉矶遭受许多也要回来见一面的女人。
果然名不虚传,比他见过的女人都还要漂亮。就是太弱了,柔弱到仿佛一根手都可以折断。
“雒义,你看啊,你为了她拼命回国,她却在这里为别的男人哭。”
宋晨鹤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从来都只会添柴,火烧得越旺越好。
雒义站在他身后,冷声开口:“你叫她来的?”
宋晨鹤摆了摆手,承认了,“我只是想见见何太太是什么样子,也不枉你砸了我这么多车。”
姜镜没有管他们,泪滴到何宗璟胸口,她闭了闭眼,周遭都是围观的人群,空气太窒息,她只想带何宗璟走。
顾不得其他,她立马拨打了120。
忽然一道黑影盖过她,隔绝了所有灯光。
她抬头一看,发现钟雒义正望着她。
他的视线定格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继而又转向她抱紧何宗璟的手。
“就这么担心他?”他问,声音很沉,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比外面的暴风雨还要恐怖。
姜镜没有说话,只是艰难地从包里拿出笔和纸。何宗璟还有一丝清醒,可他动不了,胸口灼烧得难受,感觉肝脏马上消失殆尽。
姜镜摊开纸,那是她今天拟定好的离婚协议。
何宗璟看不清,也没力气看清,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在挣扎着说:“不……”
姜镜流着泪,泪水顺着脸颊下淌,滴在按指纹的地方,红色的指纹晕开,像血,带着苦楚的旖旎。
她把何宗璟的手抬起,一个字一个字的签在纸上,何,宗,璟。
何宗璟挣扎不了,嘴里话都要说不出,只能摇头,不,他不想离婚,他不要离婚!
可是怎么办,他根本动不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意识。接着,姜镜歪歪扭扭替他写完,再牵着他的大拇指盖了红印。
四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在民政局盖章结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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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会爱她一辈子。
谁都没想到这段婚姻夭折得如此之快。
这是他们都不愿意接受的结局。
姜镜还在不停地哭,她好疼啊,心真的好疼。
但她还是要坚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何宗璟。
写完,她把离婚协议举起来,摆到雒义面前,嘶哑着嗓子开口:”我和何宗璟已经离婚了,你放了他,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连别人,你要什么就冲我来,就算今天我死也要把何宗璟带走。”
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似乎是恨极了雒义。
“都喜欢跟我谈条件?”
雒义眯着眼,他眼中有怒火在熊熊烈火燃烧着,缠绕着。
“如果我不允许呢?”
不同于姜镜和何宗璟的狼狈,他高傲中透着凌厉的压迫。
房间里的霓虹灯一闪而过,在他凉薄的脸上打过一道光,光影中描绘了刺眼的轮廓。
姜镜看着她,想起爸爸的话,爸爸还是说错了,这样一个人,把她幸福生活全部打碎的一个人,怎么能算得上不是那么地坏呢。
她没有见过比他还坏的人。
他问她如果他不允许呢,那还能怎么办,要哭着求他放过自己和何宗璟吗?
他总是自以为傲,刻在骨子的疯狂和不计后果两败俱伤的果决,不是人人都可以硬碰硬。
这几个月的遭遇,已经构成了一个无力的事实:和雒义对峙,只能自讨苦吃。
所以她也不打算和他再纠缠了——
“那今天我们就一起死在你面前!”
姜镜深知他脾性,他绝不会放人,与其折磨,不如就此了断。
说完她把酒瓶砸在地上,玻璃瓶四分五裂,她毫不犹豫捡起一片,狠狠割向自己的手腕。
包厢内灯红酒绿,嘈杂、混乱,姜镜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跟雒义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讨厌热闹,讨厌烟酒味……这些年和何宗璟在一起,她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那下辈子她还能和何宗璟在一起吗?
一起生活在没有雒义的世界。
意识昏迷的那一刻,姜镜看见雒义好像朝自己跑了过来,他叫她的名字,“姜镜!”
他叫过她很多次名字,生气的,挑逗的,冷漠的,傲慢的……唯独没有像这一次愤怒中带着恐慌的,他在恐慌什么呢?
是她听错了吧。
血顺着手腕在流,雒义跑到她身边,吼着周围人叫救护车,他抱着她,声音带着不同于他偏执的破碎,狠狠地、沉沉地在她耳边道:“凭什么你可以为何宗璟做到这一步?”
“那我呢?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