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女生的共同秘密》
1. 前言
2024年5月8日时,我在备忘录写下:《所有女生的共同秘密》这一串文字。
我清楚记得,当时写下这串文字是因为在某平台上刷到了一个帖子。但却不太记得是当时看完帖子后有所感触所以立马写下,还是过了几天,在某一天晚上睡不着时,脑子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才写下。
上网时我大多时候都很少点赞或者收藏东西,所以那个帖子看过之后就过去了,时间又过去了很久,以至于再回忆时,我不记得帖主具体问了什么或者讲述了什么,而后来想尝试着去找这个帖子也再没找到。
但我清楚记得一个评论。
那个评论说,百分之XX的女生都遭受过猥/亵或者性/骚扰。
具体的数字我不记得,但我记得当时看到这个数字代表的比例时的难以置信。就像后来我看到“十人九痔,十女十痔”这句话时的震惊和不敢相信一样。
这么高的比例,但在现实生活中我几乎没有听到有人说过。
于是我想,我身边到底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还是这些事情,变成了女生偷偷埋在心底,不敢轻易对别人说出口的难过的秘密?
后来我在平台上搜索过这些相关字,相关话题。
跳出来的帖子很多。
有人讲述自己的经历,有人教女生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样保护自己。
而这种帖子底下的评论,大部分都是女生们在讲自己与这个相关的事情。
在现实里没有勇气告诉别人选择藏在心里的事情只有在网络上——一个大家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才能没有顾忌的说出口。
看了这些帖子,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词是“后知后觉”。
因为好多人都说,她们曾在小时候被猥/亵或者性/骚扰,但那时候年龄小,什么都不懂,直到后来长大了,见的东西、学的知识多了,或者在网上看到了有人说,才终于知道那种行为叫猥/亵、性/骚扰,才意识到自己曾经被猥/亵、性/骚扰了。
然后知道之后就会时常想,越想越恶心,但却再也没办法忘掉。
“后知后觉”这个词,放在其他事情上总带着一种不可弥补的遗憾色彩。可放在了这种情况上,我只觉得恶心。
像阴雨天落在身上那种潮湿、黏腻的感觉,无法逃避,却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恶心。
*
后来我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知道身体不舒服应该先去看医生,但又怕连挂号都挂不准确,所以想着先去网上搜搜,看看有没有人和我有一样的症状,看看这个症状严不严重,看看大家都挂的什么科室,也好心里有个底。
出乎意料的是,网上有好多人和我一样心态的人。
我看到好多人发帖求助,描述自己的症状,然后询问吃什么病,该挂什么科室,买什么药,有什么注意事项,怎么治等等。
帖子底下:
有人自己有过相似症状,看过医生后把自己的经验热心分享。
有人是医学专业,凭借自己所学的知识对帖主的症状进行判断。
有人劝帖主看病去医院看才安心。
……
大部分人都很热心。
但也有小部分人的,故意夸大病情,专门骗人去某些医院做某些项目,一顿检查下来得花好多钱。
一路刷帖子刷过来,其他病都还好,大家哪儿不舒服了就能毫不犹豫去医院检查。
对于女生而言,只除了妇科。
毕竟要检查的是隐私部位,而绝大多数人在有不舒服之前从来没有去检查过。
所以当妇科不舒服的时候,好多人没检查过的人,尤其是年轻人下意识会害怕去医院,也不好意思告诉自己的家人朋友,或者询问他们。
这种心理,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也出于羞耻、不好意思。
反正我当时就是这样的,而且我想,会这样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人。
于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会自己悄悄在网上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人跟我们一样,看看去检查过的人分享的经验。
学学该去挂什么科室,学学如何勇敢去做之前从来没做过的检查,学学如何克服羞耻和恐惧的心理。
网络是把双刃剑。
但在这个问题上,我看到的绝大部分都是善意,来自于女孩子的善意。
她们主动发帖讲述自己检查妇科的经历,告诉那些看贴的人她们检查之前也不好意思、也害怕,但检查之后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以此来鼓励其他人。
她们会根据自己之前不舒服去看医生的经验,在面对一些发帖求助的女生时,耐心告诉她们自己之前挂的什么科室,做了什么检查,具体是怎么治疗的,医生给开了什么药。
她们也会严厉批评好多人,告诉她们有不舒服就要赶紧去医院,别只傻乎乎在网上问,网络上好多人都是骗子,说的话不可信。
就这样,在陌生的她们的鼓励下,我、我们,勇敢的踏出了第一步。
*
“秘密”
作为女生,因为身体结构比男生复杂的多的多,所以这一路长大的过程中,关于身体、关于心理、关于一切,我们有太多太多的秘密。
我经常会想为什么。
为什么好多人意识不到自己被猥/亵了,性/骚扰了。
为什么被猥/亵、性/骚扰之后好多人选择难过的沉默。
为什么关于身体的变化好多人觉得难以接受。
为什么女生特有的部位不舒服,好多人第一反应是害怕去医院检查,怕尴尬,觉得羞耻。
……
太多太多。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却不成想“我”代表了很大一个群体。
我们把这些事情当成了难以开口的秘密。
是很多人的秘密。
是一个群体的秘密。
是所有女生的共同秘密。
我也经常在想造成这种令人难过的现象的原因。
思来想去,我个人觉得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从小就缺少了某些相关的教育——性别教育,两性关系教育,性教育。
关于“性”及其扩展后的词语的教育,对我们来说,真的太少。
拿我个人举例。
在关于这些事情的教育上,我的父母:
小时候教育我勤换洗内衣;
开始发育时告诉要穿背心;
来月经后告诉我勤换卫生巾,经期不要碰冷水。
初高中时教育我不要早恋;
成年以后教育我不要和男生随便发生关系,要爱护自己保护自己。
这是我从小到大,父母教给我的几乎所有的与此相关的知识。
这看起来似乎并不少。但事实上却有好些父母甚至没有我的父母告诉我的多。
那么我的父母教育我的这些内容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对于一个女生的成长来说,就够了么?
我想,远远不够。
我们自古以来就含蓄,千年来,更是把“含蓄”两个字深刻刻进了骨子里的。
不仅如此,我们都理所应当的把一切都教给了长大,总想着孩子长大就懂了,长大就好了。
我的父母是这样想的,好多父母是这样想的,绝大多数父母也是这样想的。
我有妹妹,也有表妹。
我觉得作为女生,我成长的道路上,因为发育,因为自己探索、学习这些相关知识吃了不少苦。
但很可怕的是,明明我自己已经吃过苦了,知道这条路摸黑走有多难,却还是没有把更多的知识、经验教给我的妹妹们。
我也像父母一样,继承了他们的含蓄,把含蓄刻在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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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切教给长大,总觉得我的妹妹们像我一样,她们长大后也就自然而然懂了,明白了。
所以我教给她们的,是曾经父母交给我的。
“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是,我们每个人都会长大,长大后的我们会明白小时候所困惑的所有问题的答案。
可我们经历过,我们应该知道,对于“带着困惑的长大”这个过程到底多么艰难。
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长大不仅是年龄的长大,更是心理和身体的长大。
胸口开始变鼓时的奇异,选择合适的内衣时的困惑,第一次来月经时的无措,被议论时的自卑,生病后看医生的窘迫,面对异性时的无知,和异性接触时不知如何把握分寸,如何有效保护自己……
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阶段难题。
我们已经长大了,这些难题是我们已经解决了的。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我想,在女性的成长过程中,如果有人能偶尔教她们两句,偶尔给她们指明方向,那成长的过程中,一定能让她们少吃很多本就没必要吃的苦。
所以,如果你有孩子,如果你有弟弟妹妹,我呼吁,我希望:
你、你们,我、我们,能够在合适的时候教他们正确认识自己的性别;正确认识自己的身体,接受自己身体的变化;正确认识两性关系;正确认识性,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们形成正确的社会规范意识和道德观念。
每个人的成长的过程都复杂。
作为一个女生,我觉得女生的成长过程复杂程度更甚。
所以我希望,我们不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教给长大,也不要因为含蓄,将更多的性教育藏在心里,然后眼看着女生们走我们的老路,跌跌撞撞的艰难探索,狠狠摔了一次又一次跤。
请让女生们满怀憧憬、满怀希望、自信乐观的长大,而不是带着对未来未知生活的恐惧,在漫长的沉默里,将所遇到的一切都当做难以开口的秘密,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满身伤痕跌跌撞撞的长大。
如果说爱别人对女孩儿们来说,是天生的、温柔的能力。那么爱自己对女孩儿们来说,就应该是最基本的素养。
所以比起爱别人,我更希望女生们能够爱自己。
最后我想说:
亲爱的女生,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把每个人的秘密都偷偷拿来做统计,那所有女生汇聚在一起,一定是一个巨大的交集。
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也是我们的秘密。所以,当你有话并且犹豫着不好意思说出口、觉得尴尬、觉得难堪时,请你一定一定不要把它沉默的藏在心里,在没人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要时刻记得,有千千万万的姐妹在你身后。她们开心你的开心,难过你的难过,无时无刻都在为你担心,也永远盼望着你永远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
决定写下这本时,是希望通过一些日常生活中见到的事,来提醒所有看到本书的人能够更加重视“性教育”及与“性”有关的延伸词的教育,更加重视女性安全。
水平着实有限,我知道自己写不了多好,事实上,也确实写得很差,与自己的内心的期望差得很远很远。
所以大家读不读这本书无所谓,读不读完这本书也无所谓。
因为我想,哪怕只有一个人因为我单薄、有限的文字而认真思考了我所提到的这些有关的问题,对我而言,这就已经很够了。
后面的章节里大概有许多问题,许多错别字,但这一阵时间我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暂时没有空去仔细修改错误,等以后空下来了会努力订正。
希望大家多多包容,多多理解。
就啰嗦到这里。
最后的最后,希望大家身体健康,平安顺遂,诸事皆宜,天天开心!
2. 亲爱的女生
夏天的傍晚,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心情好的时候听着觉得惬意,可温暖现在心里有事,于是只觉得它们聒噪。
坐在她身旁正吃着饭的温老太太——温暖的奶奶察觉到了孙女的不对劲,边吃饭边问孙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温暖一下子回神,连忙回答没有。
温暖九月份刚升的三年级,前两年的时候她是在自己村里的小学读的,只有一个老师七八个学生,大家都一个村的,学校离家也近,也都差不多能算上亲戚。温老太太自然不会担心温暖在学校受欺负。可村里小学唯一的教师年纪大,那个年纪的老师压根不会英语,所以村里的小学只能教到二年级。等上了三年级,就得去另一个小学。
那个小学大,老师多,从一到六年级都能教,在那儿上学的孩子哪儿都有。新的小学离家远一点,一来一回得走两个小时,村里的路又是坑坑洼洼土路,不管是晚上回家还是早上去学校都不方便,所以她开学就住校了,周一去学校周五才回家。
山里的学校哪儿讲究什么条件,新的小学有一百来个学生,却总共只有四个宿舍。男生两个,女生两个。宿舍是将教室腾出来凑合弄成的,木板垫着砖头铺成的大通铺,稍微一动就嘎吱嘎吱响,一间小小的屋子得睡二十多个人,各个年级混住,每个人的地方就只有窄窄的一溜儿。
一年级的学生太小,基本都是爷爷奶奶带着在学校附近的人家里租一个小屋子,不住校。所以宿舍里几乎没有一年级,只有二年级和以上的学生。
温暖虽然九岁,读三年级,但她个头小人也特别瘦,看着跟二年级的学生差不多,跟同龄的女孩子还稍微差一点,跟比她高年级的女孩子比,那就像小鸡崽子。加上她乖巧,甚至过分文静,又是第一次住校,那怕已经住校一个多月了,温老太太也没完全放心。
此时见她否认被人欺负,老太太眉头一皱,思索半天才又问,“真没人欺负你?那我孙女怎么今天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莫不是想你妈了?”
温暖的爸妈常年在外打零工,温暖和奶奶两人住在村里,她上学,奶奶边种地边照顾她,她的爸妈——温成和田花会隔一两个月回来看温老太太和温暖一次。
温暖再度摇头,犹豫半天,才垂下眼帘,吞吞吐吐问:“奶奶,您知道小孩儿穿的内衣嘛?”
“内衣?是不是奶奶穿的那种长背心?”
温老太太六十九岁了,一辈子都穿的这种长背心,压根不知道小孩儿穿的内衣是什么。
温暖摇摇头,“不是,是……”
她也描述不清楚,只得说:“没事儿奶奶,我就问问。”
老太太看看孙女,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只睡觉的时候摸了摸孙女的头,带着困意道,“奶奶年纪大了,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心思,等明天了你给你妈打个电话,想要什么让她给你买。”
温暖小声应好,可这个周末犹豫了半天也还是没给田花说。
周一到学校的路上,她碰到了同桌王甜。两人凑一块儿,王甜看一眼周围,雀跃地小声跟温暖说话:“我妈昨天从外面回来给我买了两件内衣,穿着就是不一样。你呢?你妈给你买了嘛?”
温暖:“没呢,我妈等过几周才能回来。”
“啊……”
王甜长叹一声。
晚上睡觉的时候,等老师一查完寝,宿舍就有人打开了手电,是几个高年级的女生。她们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管比她们低年级的孩子睡不睡觉,就继续聊起了上周没聊完的话题。
“我胸口那里痒痒的,偶尔还会疼,之前我怕得很,以为我要起疹子了,可过了好久也没见疹子,我就问我妈,她看了我一眼就说我长大了。我说人怎么可能长那么快!她说我傻,说她说的长大不是人长大,而是那个地方要开始长大了!”
一个女生被围在几个女生中间,神秘兮兮的讲着。
“然后你妈就给你买了内衣?”
有人问。
“当然,女孩子都是要穿内衣的,现在穿的是不加棉的,等那里长得大点了,就要穿带棉花垫儿的,等长到和大人一样大的时候,就要穿大人穿的那种了。”
……
等她们聊够了,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把手电灭了裹紧被子睡觉。
温暖没睡着,她闭着眼睛。直到被子被一旁睡着的的王甜轻轻扯了扯,温暖听到她问:“你能听懂她们聊的嘛?感觉好神奇啊!”
“能。”
温暖小声说。
“那你那里开始变大没?为什么我的胸口还没变大,会不会等咱们也上五年级了胸口就会和她们一样了?”
王甜继续追问,只是这次温暖没回答她,而是轻声道,“快睡吧,我困了。”
等王甜不甘心的哼一声,再没多久就呼吸绵长后,本说自己困了的温暖还清醒着,想着刚刚高年级女生的聊天内容,又隔着的一件短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温暖在家睡觉才会脱衣服,在学校她就不脱了,一半是因为觉第二天穿起来麻烦,起夜也不方便,另一半是因为不好意思。
其实刚开学的时候宿舍里没人聊这个,直到有天晚上有一个五年级的女生换衣服,有人看到了她身上的“内衣”。其他人都要么不穿,要么穿的是温老太太穿的那种自己缝的长背心,只有那个女生穿的是“内衣”,两条比背心细的带子,贴身的布料,长度刚好遮住胸口。
于是大家都对这件衣服产生了好奇,那个女生说,这叫内衣,是女生该穿的,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身体。
包括温暖在内的其他女生没有被家里人这样告知过,学校也并没有教过她们这样的知识,所以她们对那个女生说的:穿内衣是保护自己的身体的话充满了好奇。
她们虽然没穿内衣,身体不也好好的?
于是那个女生将她妈妈告诉自己的话,凭着记忆又讲给了大家。
“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是会开始发育的,就……就是这里变成跟大人一样。”
女生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为宿舍就那么大,虽然一群高年级女生聚在一起,但像温暖这些躺在自己被窝里的其他人也能听到。
大家都很惊奇,因为山里的孩子父母都常年在外打工,大家都跟着爷爷奶奶住,没人给她们讲过这个。即使有人问过,大人们也总说:“等你长大了你就自己明白了。”
轻轻一笔带过。
头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内容,虽然不好意思,但大家也都抓心挠肝似的想知道。从那以后高年级女生在晚上查完寝后经常围在一起聊这个,而像温暖一样的低年级女生,也都躺在被窝里偷偷竖起耳朵听。
久而久之,大家好像都时兴买那个女生身上穿的样式的内衣,以此来说明自己是大孩子,以此来说明她们有在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偶尔还会讨论对比,看谁买的内衣好看,穿着舒服。
以五、六年级以上的女生为主,三、四年级的女生只偷偷跟风买了一样的,但不好意思讨论,二年级都还是小萝卜头,听不懂就不掺和。
眼看形成一股热潮,高年级的女生也不再避讳,聊天的声音更大。只是到底她们都是年龄差了不多的孩子,懂得再多,也就只有那么多。
又两个礼拜过去,宿舍的秘密夜聊彻底结束。可是这时候大部分女生都穿上了相似的“内衣”,只除了温暖和少部分女生没有。
于是温暖和那少部分女生被她们称作“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不讲究的人”,连带着宿舍里的其他人也不愿意跟她们说话。
王甜跟温暖是同桌,床又跟温暖挨着,两人关系最好。看着温暖因为这个被其他人冷冷对待,她也着急。终于等到周五放学,两人结伴往家走的时候,她凑过来小声对温暖说:“你快让你妈给你买两件内衣下次给你带回来,要不然她们指不定得冷你到什么时候呢。”
温暖看一眼王甜,轻声道:“没事儿的,我才不爱跟她们说话呢。”
“唉,要不然我让我妈先给你买两件吧?”
“不用了,谢谢你王甜。”
……
回到家温暖和温老太太在院子里吃饭,她低头吃饭的功夫,温老太太对她的脸上看了又看。
“奶奶,怎么啦?”
温老太太摆摆手,“没事儿,你快吃,吃完奶奶给你看个东西。”
到底是小孩子,温暖被这话引着,恨不得一口将饭都吃完。
等她好不容易将碗里的饭都吃干净了,就立刻亮着眼睛看向面前的老人。
自己带大的孙女,温老太太哪儿能看不出她的急切?于是神秘地笑着,去里屋的炕上取了一个装着东西的小塑料袋出来。
“喏,你妈让你给你带回来的,拆看看看吧。”
以往田花偶尔太忙回不来的时候,也会托人给温暖和老太太带点东西,大部分时候是鞋子,衣服,零食。
可这次的袋子小小的,不像是往常的东西,难道是袜子?
等打开了袋子,温暖愣住了,她下意识看向温老太太。
老太太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内衣是什么东西,就给你妈提了一嘴,她前天就让你婶子给你捎了东西回来,你看看,是你问的东西不?”
细细的袋子,巴掌大的布料,上面还有图案。总共三件儿,一件白的一件灰的还有一件粉的。
是那个女生穿的样子,是她们口中的内衣,除此之外,还有三条同色的内裤。
“是这个,奶奶。”
“没错就行,你妈还怕给你买错了呢,你等会儿记得给你妈回个电话。”
说完老太太就去洗锅去了,只留下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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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将三条小衣服和小裤子看了又看,然后一溜烟儿的跑到窗台拿起温老太太的老年机,给母亲拨了电话。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直到快挂断电话的时候,田花才问她:“暖暖,看到妈妈给你买的衣服了不?大小合适不合适?不合适妈妈给你重新买。”
“合适的妈妈,不用重新买了。”
“那就好,暖暖啊,想买什么就跟妈妈说,照顾好自己和奶奶,妈妈这个月就不回去,下个月再回去看你。”
挂断电话后,温暖抱着几件小衣服回了屋子里,趁着温老太太收拾厨房的功夫,她将灰的内衣那件穿在了身上,偷偷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把剩下几件叠的整整齐齐,塞进了自己的小衣柜里。
母亲田花身体一直不好,又为了补贴家里一直和温成在建筑工地里打工,温暖打小就知道要别惹妈妈生气,少让妈妈操心。加上上周得知田花又住院了,所以即使温暖内心也很想买和同学一样的内衣,也不想告诉妈妈,让她边住院边操心。
她当时安慰自己,没事儿,大不了她就让奶奶给她做一个长款的背心当内衣穿着。因为没买内衣被宿舍的其他人觉得不讲究,冷冷对待时,温暖也安慰自己,没事儿,反正她也不喜欢和那些人说话。
可此刻,感受到由于第一次穿这种小衣服而产生的轻微不适感,温暖还是控制不住,笑了笑。
周一早上去学校,王甜还在原本的路口等她。看到温暖的身影,王甜顾不得别的,一下子就跑了过来,张口就是:“温暖,我让我妈给你买了两件内衣,我给你带来了!”
温暖觉得感动,忍不住笑了,然后才凑到王甜耳边小声说:“谢谢你王甜,不过不用啦,我妈这周也给我买了,我现在都穿上了。”
“真的嘛!那太好了!”
见温暖还笑着,王甜回头看一眼身后,发现没人后,又问:“那你那穿着什么感觉?为什么我都穿了两个礼拜,还是觉得不舒服呢,感觉有点刺挠,我老想用手拽拽它。”
温暖:“我也是,可能是因为咱们穿的时间太短了,等穿的时间再长些,就跟其他衣服一样穿习惯了。”
“可能吧。”
两个小小的人就这样叽叽喳喳的走到了学校。
整整一个白天,王甜看起来都有点高兴,温暖开始时还不知道她在瞎乐什么,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宿舍里稍微有点静,温暖正在给王甜分她从家里带的馍,就听到王甜故意咳了咳,然后声音比刚刚跟她说话时提高了很多,有点刻意道:“温暖,你妈妈给你买的内衣是什么颜色啊,穿着舒服嘛?”
温暖确实楞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后有点不好意思,可她看到王甜给她眨眼睛。
于是温暖这次真的反应过来王甜是什么意思了。
她也提高了声音,“白的,粉的,灰的,好像是棉的,穿着不扎人。”
说完宿舍里有个六年级的女生哼一声,“呦,终于舍得买了。”
温暖没理,只和王甜对视然后偷偷笑,两人再分别举起手里的馍,学着大人敬酒的模样碰了一下。
等老师查完寝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这次换温暖扯了扯王甜的被子,在王甜凑过来问她怎么了时,温暖小声说:“王甜,真的很谢谢你。”
“唉,这有什么,谁让你是我的朋友呢!”
***
2012年,温暖9岁,读三年级。
父母在外打工,她和奶奶生活住在老家——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大山里的小村庄里。
这里买东西要走三个小时,去镇上,而镇上,只卖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各个村里基本都是和温暖一样的小孩子,和温老太太一样边种地边带孙子孙女的老人。所以如果要买什么生活用品,基本不会有人专门去镇上,因为老人们走不动。东西差不多都得靠着在外务工的年轻人往家送,或者让人捎带。
这里离县上远,离市里更远。经济落后,教育资源也落后。
这一年是温暖第一次听到“发育”这个陌生的词,因为以往从来没人说过。
温暖对这个词很好奇,可虽然好奇,也在高年级的姐姐们聊天时偷偷听到了一点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内容,但她仍然对“发育”这个词很陌生。
她只能跟随高年级的姐姐说女孩子要穿内衣的话,眼看着大家都逐渐买到、穿上这种小衣服,然后盲目渴望自己也拥有一件。
哪怕面上她看起来很平静,哪怕她还不是那么的懂,也并不知道更多其他相关的内容,但内心里,她也很想和大家一样。
——想做和她们一样穿上“内衣”的大女孩,想做保护好、爱惜自己身体的大女孩。
没有拥有内衣时,她渴望。
穿上母亲买的内衣后,她很开心。
这是温暖九岁的秘密。
3. 亲爱的秘密
等温暖彻底习惯新的小学,并且交到了很多朋友时,已经过去了一年。
八月三十号田花和温成两人带着温暖去学校报完名、领了新书、买了新文具,又给温暖铺好床铺后,两人回了家,准备第二天去市里继续打工,温暖则留在学校等待着第二天开始上课。
值得高兴的是,在学校放暑假的这两个月里,有慈善机构给学校的宿舍捐了床。
架子床,上下铺。
一个宿舍6个床,12个床位。
女生这边总共24个床位,要是一人睡一个床的话,明显不够分,所以报名的时候老师就告诉大家关系好、个头小的同学可以两个人睡一张床。
温暖虽然已经有了很多朋友,但要说和谁关系最好,那当然还是王甜,自然就和王甜组伴儿睡了。田花怕两孩子晚上上厕所不方便,给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下铺。
温暖和王甜也觉得这个床铺的位置好,等和温暖一起送走田花和温成后,两人就脱了鞋,一人占一边儿,坐在床上兴奋地感受起新床铺来。
两人还没聊够,就有班上的其他女生过来找两人跳皮筋儿。
“咱们手心手背,两个人一队。”
说话的是陈欢,温暖新交的朋友之一,她上学晚了两年,所以虽然和温暖王甜读同一级,但年龄却比两人大了三岁,个头也比两人高了大半个头。
因为年龄稍微小一些,所以温暖和王甜基本都听从陈欢的安排。
第一个跳的是王甜和陈欢,温暖和另一个女生撑皮筋。
“马莲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八三五六,三八三五七……”
陈欢个头高,蹦得也高,连带着王甜一路通关,温暖原本撑在腿上的皮筋儿不一会儿就撑到了脖子上。
这高度对王甜来说很难,但对高点的陈欢来说易如反掌。陈欢借力两步,一下子就跳进了皮筋儿里去。
温暖觉得她厉害,笑着给她鼓掌,与此同时,只听到一阵夸张的掌声和笑声也同时响起。
几个女孩儿一愣,顺着声响看去,在二楼的走廊兼阳台上看到了五六个高年级的男生。
见她们望过来,他们到没继续吆喝了,只能看到几个脑袋一会儿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一会儿又对着她们看看,偶尔笑得很奇怪。
温暖知道他们没有看自己,也没有看王甜。因为顺着那群男生的目光看过来,是陈欢所在的方向。
好端端的盯着人怪笑是什么毛病?
温暖和王甜还有另一个女生对楼上喊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欠兮兮地吼:“我们想看什么看什么,你家住马路对面儿啊管那么宽!”
懒得理他们,又注意到了陈欢的沉默和不开心,三个女生忙收起东西拉着陈欢离开。
从被三人拉着离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欢一直不太开心。三人问过原因,但陈欢只说没事儿,于是三人只能作罢。
开学第一晚,要说熄灯了就安分睡觉是不可能的。宿舍里一直有说话声,偶尔还有克制不住的大笑。
“哎,温暖,你说今天二楼那群男生里,是不是有人喜欢陈欢啊,然后陈欢不喜欢他,所以我们问她她也不好意思说。”
温暖还是三年级时,偶尔看到高年级的某个男生和女生玩得好,经常在一起玩,然后宿舍里聊天时,高年级的女生时常聚在一起聊谁喜欢谁,谁又和谁在处对象。
低年级的女生听多了,看样学样,也聚在一起交换秘密,说谁喜欢谁,谁又不喜欢谁。
温暖从来不掺和。
一个原因是因为田花告诉过她,说男生玩起来太疯,手下没个分寸,怕误伤到温暖,就让她在学校不要多和男孩子玩太多太好,另一个原因是老师会抓处对象的学生,被抓的话得写检讨,挨训,温暖怕老师。
温暖怕老师,也怕本来没有的事儿被人一说惹得陈欢也挨老师训,所以她连忙给王甜比一个手势,“别胡说!”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啦!”王甜配合地捂住嘴巴。
“咱们快睡觉吧,明早还得起来上课呢。”
两人一人睡了一头儿,床看着小小的,但地方却够睡,就是王甜睡觉不老实,半夜的时候把被子卷自己一个人身上,把温暖冻醒了。
一个晚上,温暖扯了三四次被子,等早上起床后她发现自己有点流鼻涕,应该是感冒了。
感冒了人浑身没劲儿,还容易犯困。中午吃完饭洗完碗,温暖趴桌子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叫醒她的不是铃声而是一阵哄笑。
迷迷糊糊间,只看到班里的几个男生围着一张桌子前,似乎在翻看什么。
边翻边有人说:“劲爆啊!”
“你看这都是没穿衣服的。”
“你底下的东西就长这个样子。”
“……”
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话。
等预备铃打了他们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话,怪叫。过一会儿能在窗户里看到老师的身影时,才有人狠狠戳一下其他人,然后一群人收拾好东西,快速各自跑回座位。
老师进来后疑惑地看一眼,没发现什么问题后拍拍桌子:“这次慈善机构不仅给咱们捐赠了床铺,还给你们捐赠了一批课外书。书都在张老师那里,以后周一周三是借书日,你们有想借的书可以去张老师那里借,看完再还回来,别给人把书弄坏了,坏了要赔的。”
“我们早都知道了老师!都借过了!”
后边的男生举手。
老师只说知道了就行。
等周三的时候温暖和王甜揣着好奇也去借书,去的人还挺多的,小小的教师办公室都涌满了人。排了好一会儿队,两人才走到书柜前,来不及多看,被后边的人催促着拿了两本一模一样的书就又排队登记名字去了。
桌子上的本儿既写了借书的学生的姓名,又写了借的书的名字。
轮到温暖登记时,她大概看了一眼。有借《格林童话》的,有借《红楼梦》的,有借《喜羊羊与灰太狼》画册的,大部分书的名字她都听过。
只除了一本书,它的名字叫《青春期》,借它的人是温暖知道名字的一个六年级男生。
那会儿她并不知道书里讲了什么内容,直到又过了两周,大家陆陆续续又借了几次书。
这晚温暖和王甜正在趴床上读白话版的《红楼梦》,就听见一个女生说:“哎,你们之前谁想看这本书来着,我看完了。”
她手里举起一本书,说完后立刻就有其他高年级女生抢着道:“我我我……”
不知道最后谁将那本书抢去了,总之一个床边围了五六个女生,她们凑在一起看一本书。
“我感觉我们现在正在这个阶段。”
“所以我们的胸最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嘛?变成这么大?”
“原来来了月经之后就能生孩子了。”
“我的妈呀,男生也有跟月经相似的东西啊!不过不叫月经,而是叫……”
……
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书上的内容,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暖和王甜也看不进去自己的《红楼梦》了,愣愣地躺在床上,听着不远处的热烈讨论。
既熟悉又陌生的内容。
陌生的内容占一大大半。
“温暖,你知道她们看的什么书么?”王甜很小声地问。
“不知道。”
见温暖真不知道,王甜叹气,“就咱们班男生开学看那个,叫什么《青春期》还是什么。里面讲可多咱们不知道的事儿了,我听班里男生说,那书里不仅讲男生和女生的身体。还讲男生女生怎么才能生孩子呢,噢对了,还有那种□□的展示图片。”
《青春期》。
温暖觉得熟悉,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第一次借书时看到的书名。
耳畔王甜还在吐槽:“我感觉咱们班男生看那书都看坏了,嘴里说话真难听。要不是那破书太抢手了,我也真想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让人抢着去借它……”
温暖大概是在王甜的小声嘟囔中睡着的,这一夜居然没被冷醒,一觉到天亮。只感冒严重了些,不过还好,再熬过一天就周五,就能回家了。
靠着回家为动力,好不容易到了周五下午,只要再上一节体育课就能回家。但温暖确实太难受,就跟老师说了,被安排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看其他人上体育课。
又穷又偏僻的山沟里十分缺老师,温暖所在的小学也不过一共十一、二个老师,老师们都身兼数职,专业的体育老师更是一个没有。给温暖带体育课的是他们的数学老师,这节课不仅有温暖她们班,还有六年级一起上。一个老师管两个班有点费力,所以四年级上前半节课,六年级上后半节课。
四年级上课的时候,六年级自由活动,不少人和温暖一起坐在太阳底下,或聊天,或看四年级的学生跑接力跑。
别的人都还好,跑得快了慢了都有一群人鼓掌,吆喝,直到排到了陈欢。
她还没出发时,温暖身旁的六年级男生就互相戳戳,示意他们看陈欢,然后嘴里边怪笑,边说:“是那谁,快看快看。”
等陈欢开始跑了,他们就看一眼陈欢,然后对视一眼,有的憋着笑,有的明目张胆的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奇怪。
“跑起来地都震了!”
“我的妈呀,你说她自己知不知道自己漏点了哈哈哈哈哈哈……”
“谁知道的!”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温暖开始以为他们在说陈欢胖,直到身边有六年级的女生恶狠狠地瞪了她们班那群怪笑的男生一眼,然后怒骂了一句:“你们恶心不恶心!”
“关你屁事,又没说你!”
立刻有男生反驳。
温暖才意识到,或许他们不只是在说陈欢胖,事实上,温暖觉得陈欢并不胖,只是比其他看起来比女生更结实、更健康了一些。
陈欢比温暖大三岁,因为上学晚了些,虽然读四年级,但年龄和这级的六年级一样大。虽然年龄和六年级的学生一样大,但因为爱吃肉,吃饭不挑食,所以她发育得早,也发育得好。
身高比大部分六年级女生要高,身形比大部分六年级女生要结实有力。连带着,她的胸口,看起来也比大部分同龄人鼓些。
这时候陈欢已经跑完,也许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跑完后她直接缩去了一个角落。
女生本板正的背塌了下去,驼着背含着胸缩去的角落。
温暖想也没想,就顺着陈欢离开的方向追去。路过王甜时,王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温暖皱着眉头,于是又追着温暖跑了过去。
明明陈欢是往二楼的方向去的,可两人在二楼将教室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
“会不会是又下去了?”
王甜问。
温暖正要说话,突然听到楼梯底下隐隐约约有声音。她和王甜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儿,陈欢藏在楼梯底下堆着的柴火旁边,坐在地上将头埋在曲起的双腿上哭。
一声又一声的呜咽。
两人默契地没说话,轻轻走到了陈欢身边,跟她一样坐在柴火堆旁,王甜给陈欢手里塞了卫生纸,温暖一下一下用手顺着她的背。
陈欢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脸上还到处都是泪痕。
“我……我没事儿……”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不哭了陈欢,我们俩陪你!不管出什么事你都别怕!”安慰人的事,向来都是王甜说话,温暖在一旁点头附和。
陈欢的抽噎声在两人的安抚下小了许多,她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说实话,我真的挺讨厌它的,它能不能要么干脆别长,要么干脆就直接长成大人那样的,为什么非得一点一点长……它现在这个样子,我想穿大人那样的胸/罩穿着太大,想穿你们穿的这种内衣又能看到那个……我都已经穿宽松的衣服了,它还是不管用……每次都被人说……”
“我也挺讨厌自己管不住嘴,每次都吃那么多的……要是吃得少,我就能瘦点,也就不用被人说胖了……”
王甜和温暖听着她带着颤音的话语,一时居然说不出话。
等反应过来,也只能凭借两人不多的所知认真告诉陈欢:“陈欢,你压根就不胖,真的,那些男生就是在说胡话,你还吃什么就吃什么,咱们还小,还要长身体呢!不好好吃饭哪来的营养啊!”
“而且我们每个女生都有胸,以后都要长得和大人们一样的,这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你别听那些恶心的男生的话,他们什么也不懂,就只知道耍流氓,咱们不理他,他们要是再说你,我们帮你骂他们!”
多的话,她们不会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欢才会好,只能一脸担忧地看着陈欢。
“嗯嗯,我知道的,谢谢你们,有你们真好。”
三人没说多久的话,放学的铃声响起了。陈欢说自己没事,让她们两个先去收拾书包,可温暖和王甜又怎么能放心,一左一右的挽着陈欢的胳膊,从楼梯下出来,去教室收拾东西。
周末在家待了两天,温暖脑子里一直想陈欢的事,但她想不出来到底应该怎么办。她也想问温老太太,但每每想要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张口。
就这样犹犹豫豫,一下子又到了周一早上去学校。
刚到学校两人就商量着想找陈欢,但一直到下午吃饭,陈欢也没来,座位一直是空着的。
鼓起勇气去问了老师,老师说陈欢生病了,请了一个周的假。
温暖和王甜说不清担忧陈欢到底生了什么病居然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还是庆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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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了还会回来上学,而不是不念书了。
因为关系好,这种担忧和庆幸就一直影响着两人,连带着两天,温暖和王甜都没怎么和其他人玩。
直到周三,王甜眼见着温暖还不怎么笑,就拉着温暖说要让温暖陪她去借书。
好几个周过去了,借书的热潮散去了许多。温暖两人去的时候,书柜前只有两三个人。
王甜拉着温暖挑书,起初温暖并没有什么想借的,只站在一边陪着王甜。但视线落到第三层书柜上时,温暖的目光闪了又闪,犹豫半天还是从上面拿了一本书下来。
去登记名字的时候,王甜站在温暖前边,
登记完就着急去翻自己借的《自然科学》,等看了一眼后抬头想跟温暖说话,就见温暖居然也在登记。
“温暖,你借了什么书啊?”
出来后王甜凑过来问她。
登记时老师会坐在旁边看着,听了大家说了那书的内容,所以写书名时温暖只觉得十分尴尬。到这会儿已经出来了,那种尴尬还没有完全消失。
于是王甜问后,温暖把书更加隐秘地抱在了怀里,然后小声跟王甜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她神秘兮兮的,王甜也有些好奇,拉着人就跑到了楼梯底下,躲在了堆放的柴火堆后,直勾勾地看着温暖。
温暖这才将怀里的书露了出来。
“你居然借到这个了!”
王甜激动地说不出话,毕竟她早就想看这本书了。
眼看着封皮上大大的“青春期”三个大字,王甜当下就拉着温暖席地而坐,“咱们在这儿偷偷看吧。”
毕竟看过的人将这说说的那么……她们俩当然不好意思在班里看这书,宿舍也不行,最好大家都别知道她们俩看这书了。
温暖应了。
两人脑袋凑在一块儿,深吸一口气,将书翻开,从第一页开始看。
初潮,男女生的发育,遗/精,卵/子……
书上讲得很细,还配有好多图。
两人越看越脸红,却真的从书上知道了很多以往根本没听过的东西。
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翻到一页时,两人看到了男生口中的“□□的裸图”。
是画的女生从开始发育,到发育完全成熟的侧面展示图。从胸口平平到一点一点变成大人的样子,各个时期的变化都十分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清楚。
温暖和王甜第一次看,虽然十分不好意思,但也知道这图是为了给看书的人展示、帮助他们学习用的。不管是书里他们从没有听到过的名词,亦或者是直白的图画,明明是好好的教学,根本不至于被班里的男生传成那个样子,更不至于让他们以那种语气将书里的内容讲出来。
感觉他们脑子跟有病一样。
等看完一页从受精卵画到讲要出生的胎儿的图画后,上课铃声响了。
两人合了书,将书揣在怀里回了教室。
那本没看完的书,两人在这一周里,找了零碎的时间偷偷看完了,周五放学前,温暖把书还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她还是和王甜一起,将要分别时,王甜问她:“要是下周陈欢再不来学校的话,咱们就去看看她吧?”
温暖也这样想,于是笑着应好。
但幸好,周一的时候陈欢按时到校了。温暖和王甜和她说话时,她和以往一样和两人说话,三人仍旧是朋友,甚至关系更好了些。
这天三人跑着去水房接水,排队时,几个高个子男生站她们身后。
三人接好水就要走,就听到其中一个男生故意道,“她应该是知道自己露点了吧,不然怎么请了两个礼拜假……”
其他几个人哄笑,“有本事你自己问她啊。”
陈欢提着壶的步子明显顿下,温暖看到,陈欢眼睛红了,她刚想要说话,却见陈欢提着壶匆匆越过她们走了。
温暖想去追的,可身后的一群人还在笑。她一贯安静胆小,不会惹事,可现在她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生气。
也顾不得别的,转过身就恨恨瞪着几个男生,气冲冲地冲他们喊:“你们好奇的你妈也有,有本事怎么不敢回去问你妈呢!”
许是没想到她那么矮瘦一个敢吼他们,几人明显愣住了。王甜趁着这功夫,一把拉住温暖,拉住了就跑,逃难一样。
那几个人人高马大的,她生怕几人冲上来打温暖。
这件事的最后是几个男生被老师训了,但老师应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那几个男生没敢说,而陈欢也不想说,所以老师只以为他们在欺负低年级女生。
被训后几个男生也没找温暖的事,可能怕又被老师训,又或者觉得温暖丁点大一个,他们不屑于跟她“计较”。
陈欢自然也知道了那天温暖和王甜替她出头,她很感激,自那以后三人关系又更进一步。
而对于陈欢担忧的问题,温暖和王甜回家问了自己的妈妈,找出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穿带海绵垫的内衣。
这样就既不会空杯,也不会露点。
可是尽管是这样,从那天以后,陈欢的外套还是都大了两个号。不管天气多热,外套都牢牢焊在她的身上,连外套上的拉链,她除了睡觉之外也没再轻易拉下来过。
此外,她直挺挺的背在人多的时候会刻意驮着,会刻意含着胸,每顿吃饭都只吃一个小碗的量,绝不多吃。
温暖和王甜看着,尝试过劝说她好多次,她只说,“没事儿的,这样就挺好的,省的别人说了。”
***
2013年,温暖10岁,读四年级。
这一年里她交到了许多新朋友,除了王甜,她最喜欢和陈欢玩,因为陈欢比她大三岁,说话跟小大人一样,温暖很愿意听她的话,不仅如此,平日里一起玩时陈欢也会照顾她们这些小的。对温暖来说,陈欢是朋友,也像姐姐。
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温暖一直记着田花的话,也因为看得出来男孩儿调皮,所以不太跟班里的男生玩。
不玩归不玩,她从来没有认真的讨厌过任何一个人。直到因为陈欢的事,她从心底里,特别特别讨厌那些爱议论女生的身体、以讨论女生的事取乐的男生。
特别特别讨厌。
每次想起他们说陈欢的那种话,她都觉得恶心。他们说的话恶心,他们的人也恶心。
除此之外,温暖的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些恐惧。
她知道女生到最后都会变成像《青春期》的书里画着的图像的那样的成熟大人。
可对于这中间的过程,她突然产生了微小但却一直存在的茫然和恐惧。
她甚至偶尔会想,其实如果按陈欢说的那样,女生的胸长不长都能自己做主:希望它长的话它就一下子变成和大人的一样,不希望它长的话它就一直平着,省去中间的步骤,那样也挺好。
这是温暖十岁的秘密。
4. 亲爱的女生
等又把一届学生熬走,温暖就晋升为了五年级,成了自己三年级时口中的“高年级学生”。
高年级就要有高年级的样子,老师让他们别老在操场、教室里嘻嘻哈哈,要给一二年级的学生做好榜样,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哪儿能忍得住,下课后照样满学校的疯跑,调皮捣蛋,还有打架的,皮猴子一样,老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只能在山上找了一个直通通的细棍,说是谁在调皮捣蛋、打架欺负同学,就用棍子抽谁屁股。
好像起了一点作用,但那只是在面对老师时,背过老师,他们照样该怎么闹腾怎么闹腾。
这就难为了温暖,因为今年温暖当上了班长,平常自习课得管纪律。
面对一群老师都不怕的皮猴子,怎么能指望他们听温暖的话?
在晚自习的时候,后面的男生拿了一堆卡片在桌上拍卡片,闹哄哄的,吵得温暖耳朵都疼,写字根本写不下去。
于是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皱着眉头,提了提嗓音:“李超,你们后边儿能不能别说话了!”
她刚说完,后边确实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就听他们开始笑,开始起哄。
“班长,你怎么又喊人家李超啊!”
“就是,只管李超不管我们!”
“班长偏心!”
温暖又使劲儿拍了拍桌子,“王小虎,田江涛,唐勇,你们后边能不能别说话了!”
这下他们是没说什么了,只不过虽然嘴上倒答应的好好的,但由大笑变成了小声的嘀咕。
每次都是这样,温暖快气死了。
从低年级变成高年级后,别的不说,他们倒是将原来高年级做过的事情一一都模仿了个遍。
尤其是以男女生关系太近为主。
明明四年级的时候这情况只停留在女生们私下里嘴上说说、八卦八卦,但刚一升成五年级,这就跟打开了什么封印似的,一下子盛行起来。
平常见哪个男生和哪个女生说话多了、玩得勤了,就会有人开始起哄。故意在一方面前叫另一方的名字、老师上课点人去黑板上写题时底下去吆喝另一个人的名字、天天说话都是谁谁谁是谁谁谁老婆。
“你老婆……”
“你老公……”
这种话天天挂在嘴边。
温暖只不过是之前和李超做过前后桌,觉得他皮是皮了点,但会听老师的话,她作为班长管人的时候喊其他人的名字其他人理都不理她,只有李超还能稍微有点良心,会配合她一下。毕竟李超也当过班长,他知道管一个班的不易。所以管纪律时她就希望李超能带动其他男生一起安分点。
只不过多叫了几次李超的名字,就被一群男生起哄到没完。
温暖有时候真的又气又无奈,认真说了多少遍他们照样当听不见,该起哄还是起哄。
她真的都懒得理了。
下了晚自习,本来温暖要洗脸洗脚准备上床休息的,结果王甜非得拉着她在操场上溜达。
温暖:“要不你找陈欢?”
“不行!这事儿还是你比较在行!”
于是被王甜硬拖着去了操场。到了操场后,王甜立马放手,冲温暖抱拳,然后一溜儿烟儿跑了。温暖则娴熟地一个人边慢慢溜达,边时刻注意着老师。
——她是来给王甜放哨的。
王甜和她们班里的数学课代表走得近。
四年级下册的时候,由于王甜和温暖上课爱说话,两人就被老师调开了,分别换了新同桌。温暖的新同桌是一个特别安静的女生,而王甜的同桌就是现在的这个数学课代表。
两人一开始的时候互看对方不顺眼,还给桌子上画了一条三八线,谁过线谁挨打,看起来水火不容。
结果刚上五年级,两人的关系就非同寻常了,放之前,打死温暖她也想不到这个结果。
她不是没有劝过王甜,甚至劝过王甜好多次。可王甜自己主意正,也不爱听她啰嗦,说得多了,有几天王甜一见她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仇人不是朋友呢。
温暖没办法,不说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盼望着王甜及时醒悟。
哪儿知道王甜看她不劝自己了,居然还拉着她给自己放哨——班里的男生起哄太厉害了,王甜和数学课代表在班里几乎不敢说话,就靠着每天晚上下晚自习后偷偷在操场说一会儿话,那会儿操场上人多,他们俩并不引人瞩目。
温暖当然也不想去,但她作为王甜的好朋友,她也怕王甜被老师抓住,挨骂,挨训,所以只能妥协。
等温暖在操场上转了两圈后,王甜终于蹦蹦哒哒的从后面跑来,手里拿着两根棒棒糖,大概又是数学课代表给她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温暖,“辛苦我的小暖了!!走吧咱们回宿舍休息!”
路上她还把糖分给了温暖一个,只不过温暖没要。
今年两人没再睡一张床,但距离也不远,温暖的斜对面就是王甜。
本来温暖已经洗漱好、躺上床准备睡觉了,道王甜却突然跑来挤到了温暖边上。温暖早就习惯了王甜一有悄悄话就得跑过来跟她挤一张床睡的习惯,自然地往里挪了挪。
“温暖,你和李超,怎么回事啊?”果不其然,就听王甜悄悄问。
“我们能有什么事?班上男生乱说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开始了?”
温暖有点不高兴。
“诶,这不是我今天听那谁说,他们在李超的书里看到你的……”王甜说了一半,看清了温暖的脸色,忙将话转了一个弯,“哎,不谈恋爱还好,还能正常说话,哪儿像我,白天跟做贼一样,一天下来就晚上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温暖还气着,语气不怎么好,“那你别跟他谈了不就行了么,反正咱们现在还小,谈恋爱跟过家家似的,不如不谈。”
“你怎么又说这个!”
王甜也不高兴了,她现在正觉得这事有意思,根本不想听到温暖说的这种丧气话。于是气呼呼地揭开被子跑自己床上去了。
温暖张了张嘴,也赌气什么都没说,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开始睡觉。
两人不是没有拌过嘴,但之前都是双方互相低头,要不了一天就说开了,和好了。可这次温暖和王甜谁都不想先低头。
温暖是气王甜作为自己的好朋友,明知道她和李超什么也没有,但听了那数学课代表的话之后还是跑过来那样问她。她给王甜说了那么多次两人没关系王甜没记住,反倒是那课代表说了几句话,王甜就巴巴跑过来问她了,温暖觉得王甜这是不信任自已,也是把那数学课代表看得比自己重要。
王甜则是气温暖明知道她不乐意听到那种丧气话,还非要说,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感受。
于是两人就这么僵上了,谁也不主动找另一方说话。
本来下课去厕所、去食堂打饭、晚上回宿舍的时候都是两人一起,或者和陈欢一起。
现在两人各走各的,陈欢夹在中间劝和不管用,帮谁又都不好帮,为了不偏心,公平起见她也就只能不掺和。
平日里三人就像那三人帮,大多时候都是形影不离的,现如今各走各的,班里的人都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他们三人的友谊破碎。
有实在好奇,又不怕挨骂的,就比如后排老说话的那几个男生。他们跑过去问王甜,得到了一句“关你屁事!”。
跑去问温暖,又得到一句“少管闲事。”
就这么僵持着,两人冷了整整一个周。
周一早上温暖已经起床准备去学校了,但临出发的时候吐了。最后温老太太一摸她的额头,发现温暖的额头滚烫。
估计是受凉感冒了,看温暖难受那样子估计已经发了一夜的烧,已经有人被烧傻过,所以温老太太忙打电话给田花,让田花给温暖请假,自己又跑到了隔壁请隔壁的老姐妹过来替她照顾温暖,安排好后就急匆匆地打算去村下头叫医生上来给温暖打针。
也是太着急了,温老太太走了一半才想起有电话,可以给医生打电话。
于是她打通电话后又往回赶。
等好不容易插上针,又照顾着温暖喝上药,老太太这才松一口气。
温暖的这一场感冒来势汹汹,反反复复的发烧,本来说打三天的针,但最后打了五天。所以温暖一整周都没去学校。
新的周一去学校时,温老太太亲自给温暖送到了学校门口,眼看着温暖走进校门她才离开。
温暖直接去了教室。
因为嗓子还有点发炎,所以这一天温暖也很少说话,而她和王甜,也还那样冷着。
王甜倒有好多次都想跑过来跟温暖说话,但见她一天都冷冷的,到底犹豫着没敢去。
要上晚自习的时候,班上仍旧闹哄哄的。温暖跟以前一样,费着劲扯着嗓子喊了句“大家都别说话了!”
后面的男生又开始:“班长,今天怎么跟以前不一样,没喊那谁的名字啊。”
说了一百遍也不听,加上嗓子不舒服懒得跟他们掰扯,温暖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压根没理他们,谁知他们好像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第二天温暖到教室,发现自己本整齐的书铺了一桌子。心想可能是谁不小心碰到了,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开始收拾。
等桌子上的一层书都拿开了,她看到了桌子上的字。
用粉笔写的“李超的老婆温暖”,七个字画满了温暖的一整张桌子。
她顿了顿,直接将手里的书扔到了地上,“砰”一声响,班里的人都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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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扯了几张卫生纸,使劲儿开始擦桌子。
王甜见状也从自己位置上跑过来,蹲地上给温暖捡书。
等收拾好了,温暖将后面的男生看了一圈儿,冷冷道:“我希望这种恶心的行为别再有下次了。”
没人吱声。
第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班里异常的安静。
她奇怪地看了一圈班里,没发现什么后欣慰的笑一声,“今儿咱们班同学倒是有高年级的样子了。”
等她站在了讲台,把书放到桌子上准备开始讲课时,突然看到了一张叠起来的小纸条。
“这是咱们班同学谁的东西啊?上来拿下去,小心秘密被老师偷偷看去了。”
等没人回答她的话,英语老师笑着看向他们,“那难道是哪位同学对我提出的意见,不好意思直接给我,就在我上课之前悄悄放到了讲台上让我自己发现?那老师就看看吧。”
她打开了纸条。
“李超的老婆是……”
后面的两个字她并没有念出来,但温暖却和老师诧异的目光对视了。
虽然老师及时说,希望大家不要开同学这种过分的玩笑,也又就着这张玩笑的纸条条教育、批评了一下最近班上盛行的风气。
可温暖后来什么也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老师看向她的那个眼神。
好像是不可置信。
温暖从小就怕老师,但也十分的尊敬老师。她成绩不是最好,但一直都认真听课、写作业、听老师的话,在每个老师眼里,她都是那种听话的乖孩子,认真的好学生。
可现在,老师会不会因为那张纸条对她印象不好了?觉得她调皮捣蛋,跟人早恋,是叛逆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温暖特别喜欢这个老师。老师二十多岁,大学刚毕业,人长得好看,说话特别温柔。对班里这些学生特别耐心,经常给她们分小零食,课下也会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玩游戏,就像一个大姐姐。
温暖最喜欢的老师就是这个老师,最喜欢上的课就是英语课。
可现在,在最喜欢的老师面前出丑,在最喜欢的英语课上出丑,温暖觉得难堪,觉得尴尬。
她甚至都不敢抬起头和老师对视,怕看到老师失望的目光,怕老师觉得她不是好孩子,不喜欢她了。
温暖偷偷哭了,眼泪顺着脸往下流。
下课后王甜和陈欢还有几个女生跑过来围在她桌子面前想和她说话,但温暖还是觉得难过,趴在了桌子上,将脸往胳膊里一埋。
闷闷道:“我没事。”
这一天她都提不起劲,直到晚自习时,英语老师悄悄走到温暖桌子前轻轻拍了拍温暖的头,在温暖吃惊的目光里,朝着温暖笑,让温暖出去。
温暖小尾巴一样跟在老师后面进了老师的办公室。她的心里就像在打鼓,心跳得特别特别剧烈,也特别特别忐忑。
可老师却只温柔的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给她剥了一颗糖让她吃,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袋子冰块,一边用毛巾裹着给她敷眼睛,一边温柔的跟她聊天。
温暖担忧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
老师没有觉得她是调皮捣蛋的孩子,说一开始就相信她。老师也没有讨厌她,反而在温柔的照顾她、安慰她、鼓励她。
在办公室待了一整个晚自习,老师才拍拍温暖的脑袋,笑着看她:“记住老师的话,下次再有同学欺负你的情况出现,一定不要沉默的忍受,但也不要和他们打架,因为会受伤,最好的办法是立马找老师。”
“嗯嗯,我知道了老师!”
温暖点头,仰头看向老师时眼睛亮晶晶的。
“好了,快回去吧,等下你的小伙伴该担心了,下次想聊天了再来找老师。”
温暖心里一动,认真道了谢后小跑着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王甜靠在墙壁上低头用脚踢着小石子。
听见动静她立马抬头,刚要说话,温暖就扑上去抱住她。
“王甜,我们和好吧,还当好朋友,不吵架了。”
***
2014年,温暖11岁,读五年级。
这年班里只要一有男生和女生走得近点,就少不了被造谣起哄。
温暖已经够注意了但还是没逃过。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温暖讨厌这些乱说话的人,尤其是害她在最喜欢的英语老师面前丢脸的人。
如果说谎的人像匹诺曹一样,一说谎鼻子就变长,那样就好了。
那样只要他们张嘴造谣,那大家就都知道他们说的是假话,就算不去费力解释,大家也自会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
这是温暖十一岁的秘密。
5. 亲爱的女生
班上新转来了一个女同学,听老师说她是从外面的大城市回来的。
其实不用说学生们也都能自己看出来。毕竟女同学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一张口就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无论干什么都特别的优雅,看起来特别有气质,像优雅的白天鹅。
她知道好多温暖他们不知道的东西,上课回答老师的问题也非常积极。
班上包括温暖在内的这些学生,从出生开始就在山沟里长大,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面,连去市里,都只是放暑假去父母打工的地方顶多住个十多天就回来。
成长环境不同,眼界不同,凑在身上穿着城市里流行的新款式衣服的新同学旁边,被她一衬,显得他们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所
以大家和这位新来的叫唐佳玉的女生基本不怎么玩得来。
加上现在已经六年级,该建立的关系在几年的相处时间里早就建立起来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团体,一时也融不进去一个新来的同学。
于是就显得唐佳玉看起来非常孤独,不知道人都还以为被集体孤立了。
老师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在一天下课后将温暖这个班长叫到了办公室,给她安排了任务。
——尽可能帮助新同学融入大集体。
温暖自己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就拉着王甜她们帮自己一块儿想。
王甜是个善交际的,直接冲到新同学面前,热情邀请新同学和她们一起玩。
温暖没想到王甜这样误打误撞的直白能成功,可事实上从那以后唐佳玉确实也和她们一起玩了。而且相处后才发现,唐佳玉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难以接近,反而特别逗,特别招人喜欢。
因为从小在城里长大的缘故,她没见过温暖她们从小玩到大的游戏,跳皮筋、扔沙包、抓石子等对于温暖她们来说最简单的游戏,唐佳玉更是统统都不会。
虽然不会,但她特别感兴趣,也特别乐意让温暖她们教自己。
中午放学,下午吃完饭,只要温暖几人写完作业,唐佳玉一定会跑过来,顶着那张好看的小脸,眼巴巴的看着几人。
这天仍旧如此。
唐佳玉最近学会了跳皮筋,秉持着“精学”的态度,她连着几天都拉着温暖几人玩这个。
“小皮球,圆又圆……”
两根被撑直的皮筋儿在女生们灵活的动作间被撑出各种弧度,温暖看着在皮筋儿里灵活跑跳的唐佳玉,忍不住笑着给予她肯定。
快上课的时候蹦跳了一中午的一群人都累了,听到铃声后除了唐佳玉还觉得意犹未尽以外,几人迫不及待的冲进教室,仰头猛往嘴里灌水。
温暖这学期和陈欢坐同桌。
见陈欢把自己的水喝了还不够,温暖把自己杯子里的凉水给陈欢分了一大半。
陈欢咕嘟咕嘟全喝完了,上课时觉得肚子里有些不舒服,只当是喝水喝急了,没在意。
可到下午放学时,陈欢的肚子已经疼到让她站不起来了。
她头枕在桌子上,双手按着肚子咬牙忍耐,直到实在忍不住时,她一只手强撑着去拍了拍一旁给人讲题的温暖。
“温暖,我……我想去厕所……”
声音颤着,虽然小,但温暖一下子就听到了。
她看到陈欢额头上的汗和紧皱的眉头,立马扔下手上的书,“是喝凉水喝的拉肚子了么?走,我陪你去厕所。”
陈欢肚子疼得有些厉害,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温暖一个人有点拉不住便喊了唐佳玉一起。
学校条件不好,厕所是用水泥砌的一排坑,中间并没有任何遮挡。
陈欢虽然肚子疼,但也不好意思让温暖和唐佳玉两人站她面前看她上厕所,所以她让两人在门口等她。
“会不会是中午吃的饭太油腻了,然后又喝了凉水……”
门口两人正在皱着眉头分析陈欢肚子疼的原因,话还没说完就听厕所里陈欢“呀”一声。
两人哪儿顾得上尴不尴尬,立马跑了进去,一进去就对上了陈欢无措、通红的双眼。
“怎么了?”
温暖紧张问。
“我……我裤子上有血……”
温暖和唐佳玉齐齐一愣,先是没反应过来,“是受伤了么,血多不多?”
“挺多的……”
陈欢快要哭了。
“我去找老师!”
温暖当机立断,立马转身,打算跑出厕所,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衣摆。
对上她焦急的目光,唐佳玉拽着衣摆的手又稍微使了点儿劲,目光认真:“温暖,你先别找老师,听我说。”
她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女生的月经么?我觉得陈欢应该是来月经了。”
温暖虽然自己没来过月经,但并非什么都不懂,毕竟她也是看过那本《青春期》的人。
于是她镇定了,转头问陈欢:“你之前是不是还没来过月经?”
陈欢点头。
“那这应该就是月经,第一次来应该叫初潮,疼应该是正常的吧。”温暖凭借着从《青春期》里学来的知识,对号入座的对陈欢的情况进行分析。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欢没看过《青春期》,加上第一次来月经什么都不懂,虽然比她们年长几岁,但心里说不来的慌乱。
温暖也不太知道,但幸好有唐佳玉。她先安抚了陈欢,然后给温暖派任务:“你回去问人借借有没有卫生巾,要是没有的话就带一卷儿卫生纸过来。记住,不管是卫生巾还是卫生纸都要揣衣服里,别被人看到了。”
“好!”
温暖这一去有些久,陈欢在厕所腿都蹲麻了时,她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
温暖从怀里掏出一大卷儿纸来,“其他人都比咱们小,我就只问了咱们班的女生,没人有那个,我只能拿纸来了。”
“也行也行。”
说着她把纸递给陈欢,陈欢无助地看向两人,“直接扯下来用嘛?我不会用啊……”
温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用卫生纸才合适,于是又将希冀的目光望向唐佳玉。
唐佳玉叹一口气把纸接过,摆弄半天也叠不出在家里看她妈妈叠的那样。于是只能撕了很长一堆卫生纸,将卫生纸沿着本来就有的撕痕对折,折成厚厚的一沓。
看起来特别的草率。
“只能这样了,你……你把它放你内裤上,垫着,凑合先用。”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到厕所外等,把厕所内的空间留给了陈欢一个人。里面的人磨蹭了一小会儿,再出来的时候,陈欢低着头仍旧捂着肚子,可脸很红。
两人心细,安慰陈欢:“没事儿,只要是女生就都会来月经的,你别不好意思。”
陈欢点头,但毕竟是第一次来月经,裤子里厚厚的卫生纸异常难受,她别扭的和两人一起往班里走去。
这会儿是下午放学的时间,班上没什么人,三人进去的时候只王甜百无聊赖的在温暖的座位上哼着小歌儿。
注意到三人,她眼神一亮忙跑过来:“你们去哪儿啦我一转眼你们就不见了。”
毕竟是陈欢的私事,温暖和唐佳玉自然不可能先开口,她们看了一眼陈欢,在陈欢微红的面上看到了允许的意思,才把王甜拉到一旁轻声解释。
“!”
得知事情原委的王甜刚要出声,就被唐佳玉一把捂住嘴。
“你别瞎嚷嚷,小点声!”
看到王甜疯狂点头后,捂在她嘴上的手掌才松开。
陈欢这会儿坐下,刚刚被紧张和不好意思所遮掩的疼痛感又明显了起来,捂住肚子趴在桌子上。
这样下去哪儿是个办法。
于是温暖三人一商量,决定由王甜扶着陈欢去老师办公室请假回宿舍休息,温暖和唐佳玉请假去外面的商店给陈欢买卫生巾。
六年级后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个中年男老师,陈欢怕老师问她请假原因,犹犹豫豫不敢去请假,想要硬撑。
看她疼那样子硬撑根本不是办法,于是温暖去找了她最喜欢的那个英语老师,老师今年还带她们英语。
面对男老师时不好意思阐述的事情在女老师这儿很容易开口,所以等温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里不仅有假条,还有一包红糖。
老师怕自己去陈欢不好意思,于是让温暖代替她用热水泡红糖给陈欢喝。
温暖照做后才拉上唐佳玉去小卖铺。
小卖铺里偶尔是老板在卖东西,偶尔是老板娘在卖东西。今天不巧,她们去时,柜台后是叔叔。
“买啥呀?”
老板温和开口。
温暖和唐佳玉对视一眼,均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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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得死去活来的陈欢,只得快速开口:“要一包卫生巾!”
“卫生纸?”
“卫生、巾。”
“奥,奥。”
老板从一个小角落里拿了包蓝色的东西出来,再贴心套上黑塑料袋,“七块一包。”
两人麻溜儿掏了钱,把黑色塑料袋揣怀里一路小跑着回了宿舍。
“陈欢,你知道怎么用嘛?”
去厕所前,唐佳玉问。
“我大概知道。”
“那就行,你进去吧,我去外面给你看人。”
卫生巾的触感到底比叠出来的那一摞厚厚的卫生纸强,但第一次用,仍旧不舒服。
唐佳玉说这没办法,得习惯。
晚上陈欢留在宿舍躺床上休息,温暖三人则照旧上晚自习。王甜憋着一堆话,悄摸摸坐在了温暖身旁陈欢的位置上。
手上假装写字,实则低头和温暖说话。
“温暖,咱们宿舍好像还没有人来那个,陈欢是第一个嘞。”
温暖头也不抬,“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么,全校就咱们最大,咱们班都没人来低年级肯定就没人来了呀。”
“唉,来这个肚子会这么痛嘛?为啥我看我妈每次来都不疼呢?你说咱们要是来了也这么疼那还咋活啊?”
一连串的问题,好多问题温暖想答都答不上,王甜似乎也知道,于是她用肩膀碰了碰温暖的肩膀:“要不咱们再把那本书借出来,仔细看看?”
温暖知道她说的是那本《青春期》,想着她们上次可能没读精,说不定陈欢的肚子疼也可以在书上找到治疗方法,温暖点了头。
只是还没等两人把书借出来,陈欢就请假回家了。
——陈欢第二天早上起来肚子还疼,且她的血从裤子渗出来弄在了床上。
宿舍每天都要叠被子,老师要过来检查,陈欢怕老师看到自己床上的血,觉得尴尬,又刚好肚子疼想回家休息就干脆请了三四天的假,带着被弄脏的床单回家了。
她走后温暖和王甜按照先前说好的,将那本《青春期》又借了出来。这次换做她们是高年级,所以几人在宿舍里看这本书不用再不好意思。
温暖、王甜、唐佳玉还有班上其他几个女生围着书一页一页翻动。书上讲月经的形成,讲来月经的普遍年龄,讲月经持续的时间,将经期要注意的事项。
几人仔细用手指着文字一个一个过,待合上书之后,收获颇丰。
有低年级的女生见她们看得这么投入也想把书借过去看,王甜很大方,不仅把书借给了她们,还凭着自己的“经验”多告诉了她们很多事。
但到底,凭着她的半吊子“经验”还不够,在月经这一事上,数陈欢最有发言权。
于是在新的一周陈欢来学校后的当晚,就被一群小女生围着叽叽喳喳的问问题。温暖、唐佳玉、王甜也混在里面,认真听讲。
这一次,她们不是被排挤在外的低年级学生,而是把自己的“经验”和知识耐心传授给低年级小娃娃的高年级大姐姐。
***
2015年,温暖12岁,读小学六年级。
重新读了一遍《青春期》,因为比第一次读时年龄稍大了一些,所以这一次再看这本书是和第一次看时完全不同的体验。
第一次看,是因为好奇,看完后,她觉得那就是一本普通的、教人知识的书。
可第二次再看,她觉得那不再是一本普通的书,而是一本符合每一个女生的“成长轨迹”。
——她们会按照书里的路线和阶段成长,每一个女生都一样。
陈欢是她们中最先来月经的人,温暖在看书时,书上说来月经以后的女生就具有怀孕生孩子的能力。
可陈欢明明上一秒还没来月经,那么怀孕生孩子这种能力是一瞬间就突然具备的么?
陈欢才比她们大三岁。
温暖不懂,她觉得神奇,觉得不可思议,也无法用言语形容这种感觉。
虽然好奇、震惊,但温暖并不希望自己来月经。因为陈欢难以忍受的肚子疼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而且温暖从小就贫血,偶尔蹲久了站起来的时候都眼冒金星。来月经那么多血,她怕那么多血都流出来会把她身体里的血流完,让她直接昏死过去。
这是温暖十二岁的秘密。
6. 亲爱的女生
六年级毕业,温暖班上有几个人转去了县城上学,有几个人干脆不上了,剩下一大半则和温暖一样,走和往届毕业生一样的常规路子——升入了镇上唯一一所九年义务教育制学校。
学校在镇上,离温暖他们那一块儿的学生家里都很远,拿温暖举例子,要想从家走去学校得三个小时。不过这个学校也有宿舍,温暖照旧可以住宿。
八月三十开学报道,温成骑着摩托带着温暖、田花还有两床被子往新学校去。
快到镇上的时候,看到不少学生和她一样带着被子往学校去,温暖暂时没有偶遇熟人。眼前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摩托难以继续向前的时候,温暖就到了新学校的门口。
——古屏九年制义务学校
只校门上硕大的几个金色汉字就比温暖上的两个小学加起来看还要气派,气派到温暖心里下意识有些慌张——毕竟她来镇上也是少数,对这里很陌生,且对于原本就在这里读小学然后升初中的本校生来说,她才是“外来的”。
温暖沉默地跟在父母身后。
本来想先去宿舍找个床把被子放上,但真正到了宿舍门口才发现,这儿的宿舍是一栋楼。一共四层,进入大门以后男左女右。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那儿,都挤满了人。
温暖和田花好不容易挤进去,找了一圈也没有空床,问那些看起来对这儿很熟稔的女学生,她们只说不知道,实在找不到位置的话老师最后会统一分床。
最后没办法,只得田花在宿舍门口看着被子,温成先带温暖去办公楼报名。
从宿舍往办公楼找的过程,温暖一直在观察周围。
整个学校从进大门开始被左右分开,左边是小学部,食堂、宿舍、厕所都在这边儿。右边是初中部,有一个操场,一栋教学楼一栋办公楼。
比温暖原来的小学大了四五倍。
一路上碰见的都是些围在一起兴奋说话的学生,多大年龄都有。正好奇怎么没看到熟人时,办公楼门口王甜扯着嗓子喊:“温暖!温暖!”
温暖看到了,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忙冲王甜摇手。
王甜和温成打了招呼,就一把拽着温暖往前走,边走边说:“你是不知道,办公室里报名的人多死了,围了一个屋子!但是全都是我不认识的人,大概是本校直升上来的,也不知道咱们班那几个哪儿去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见了太多陌生的人,此刻听着最好的朋友最熟悉的声音,温暖只觉得心安。
王甜一股脑儿的说,也没非让温暖回答,絮絮叨叨说了一路,终于走到了写着“七年级新生报道处”的一扇门前。
王甜没有夸张,真乌压压一片人头。
温暖听到里面的老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安静点!大家一个一个来,别着急!”
奈何并没用。
温成自己挤进了办公室里,让温暖和王甜在门外等他。
两人靠在门口的墙上,王甜兴奋告诉她:“我刚去宿舍看了,架子床,上下铺,八个人一个屋,屋里有一张大桌子,还有柜子,每人一小格!”
比她们之前小学二十几个人挤一个小宿舍的条件好了太多太多。
温暖关心的不是住宿条件,而是别的:“那是自己占床铺么?各个年级混住还是每个年级自己住一块啊?”
“听她们本校的说是先紧着一个班的分一个宿舍,如果到最后凑不够八个人就加别的班的。”
“那,咱们俩会不会不在一个宿舍了?”
王甜闻言笑一声,“那不行,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谁也不能把咱们俩分开!”
两人聊着聊着,办公室陆陆续续出来人,没一会儿就凑齐了陈欢、唐佳玉还有另一个女生,她们还和原来班上的几个男生打了招呼。
熟人多了,温暖心里更自在了。
等各自的父母报完名,几人帮着把温暖的被褥先放到了王甜占着的床上,然后一大群人跑到学校外的街道买东西。
书皮,文具,脸盆,牙刷牙膏,碗,筷子……
满满一大堆东西。
温成和田花帮着温暖把东西拿回了王甜在的宿舍,本来想帮温暖铺床,但等了很久床铺也没定下来,后面没什么他们能帮上忙的事儿了就打算回去。
按理来说温暖已经住校四年了,该什么也不怕才对,可看到周围陌生的所有,她还是没忍住,目送父母骑着摩托走后,小声哭了。
王甜比她好点,眼泪没流出来,看着眼睛水汪汪的,但还是跑过来安慰她。
温暖觉得丢人,只哭了一小会儿就赶紧停了。
在宿舍等了半天,宿管才跑过来安排床铺。但她只说七年级住二楼,门牌号是208-209-210三个宿舍,床铺没具体安排到每个人。
王甜占的床在一楼,听了这话忙先带着一床被子拉着温暖一起去二楼抢床铺。但两人到底是新来的,等她们从一楼跑到二楼,再着急忙慌找到门牌号后,宿管口中的三个宿舍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
应该是直升上来的,对宿舍安排很熟悉。
唐佳玉和陈欢脚步快,两人占了同一个宿舍的床,看到温暖二人,刚想招呼她们一起时,宿舍里剩下的两张空床少了一张。
温暖和王甜不愿意分开,去其他两个宿舍找,却发现现在每个宿舍都只剩下了一张床。
她们抱着被子不死心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是只能一人去一个宿舍。
怕等会儿连一个床也没有了,温暖只得和王甜分开,自己去了一个一个熟人都没有的宿舍,让王甜和陈欢他们住一起。
现在宿舍里除了她在以外,还有另外五个姑娘聚在一起聊天,她们看起来异常熟稔。
温暖动了动嘴,想打招呼却又不好意思打断她们说话,只好先费劲地把手里的被子扔向上铺,再一趟一趟慢慢从下面转东西。
最后一趟把东西转完后,温暖小心翼翼踩着架子上自己床上铺床。怕她一个人套不了被套,她的被套是田花在家时就给她弄好的。
温暖有四年住宿经验,铺床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事,等铺好后她坐在床上收拾东西,忽然听到人说:“你好,我叫董云,你叫什么呀?”
她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忙道:“我叫温暖。”
地上其他几个女生跟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到底是都互相不认识,彼此陌生得很就没再多说什么。
温暖知道她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和她不熟,所以心里松了一口气。
正想下去去找王甜,就见自己宿舍门口透出一个脑袋,神情看起来很是激动:“温暖,我们宿舍有个人想跟你换床!”
当下,温暖也顾不得别的,忙从床上下去,激动看向王甜:“真的嘛!!!”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
温暖这才注意到,王甜身后还跟了一个女生。两人对视,女生笑笑,“我好朋友在那边,你好朋友在这边,咱们俩能换换嘛?”
“可以可以!”
温暖丝毫不犹豫。
王甜更是立马开始帮温暖搬东西。
好不容易铺好的床铺得重新再铺一遍,但温暖并不觉得麻烦,只觉得开心。换之后的宿舍,温暖、王甜、陈欢、唐佳玉都在一起。
等宿舍收拾好了,四人一起去教室,班上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一大半人,温暖她们进去的时候,好多人对她们看。
“那些是新来的?”
“是吧,今年从外面来了十几个人呢。”
……
没排座位,大家都是随便坐的。温暖四人拘谨的找了个第一排,坐在一起。
班上说话声很大,大概是因为其他人对这个环境太熟悉。温暖四人虽然不好意思跟他们一样,但也小声交流着。
一个女老师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她使劲儿敲了敲桌子,“同学们都安静一下!”
等班里静下来了,她才继续:“今天是报名第一天,明天开始正式上课。趁着上课前这功夫,我讲一下纪律……”
“今年咱们班一共五十二个人,我看了一下,三十八个是咱们本校直升的,十四个是从别的学校升上来的,既然坐在这儿了,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集体……”
都是些温暖听多了的话。
直到最后,老师说暂时先按身高排座位,让大家出去按身高从低往高站,男生一列女生一列,温暖这才觉得新奇,因为以前她们都是随便坐的,来得早就随便挑,来得晚的话就有哪儿坐哪儿。
四人里陈欢最高,在女生里能站到中后方,唐佳玉能排中间,温暖和王甜则矮一些要排在前面。
两人站在第五六的位置,站好后,温暖听到后边有人说:“这么矮还站后边。”
她不确定是不是在说自己和王甜,直到前边几个女生推推搡搡地往后一挤,把她一下子挤到了第二个,温暖想在和王甜一起也一起不了了,只能安静排好队,等着听老师安排。
男女生坐同桌,温暖在第二排,和她一排的是一个黑瘦的男生。
两人在老师的安排下走进去,坐在了第一排靠门口的桌子。
教室的桌子摆成了四列,就这么按身高s形排下去,温暖在第一列第一排,王甜在第二列第二排,唐佳玉在第二列第四排,陈欢则在第四列倒数第二排。
温暖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
她的同桌叫刘健同,看起来挺好动的,他话也挺多,跟班上其他本校生比,他看起来比较热情。
温暖觉得他人还挺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天的观察下来,她发现他是被他们自己那群本校男生欺负的那一个。
一群男生,高矮胖瘦都有,喜欢指使刘健同帮他们买东西、洗碗、打水,除此之外他们还经常口头上揶揄刘健同,偶尔带几句不轻不重的脏话。
虽然没有对刘健同动过手,但在温暖看来,那就是欺负。
可奇怪的是,刘健同似乎习以为常,甚至每次面对这群男生都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甚至专门往那群男生身边凑。
鉴于刚开学时,刘健同热情的给温暖介绍了不少事情,包括倒垃圾在哪儿倒、在哪儿打开水等等,温暖对他也尽可能友善,刘建同和她说话她也尽力回答。
直到上课的第三天,温暖翻开自己的语文课本,温暖在书里看到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用黑笔写了:温暖,我爱你。
字歪歪扭扭,丑得很。
绝对不是她自己写的,也不可能是王甜等和她之前小学同班的人,可温暖现在和班上除了王甜他们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熟,几乎和一大半人都没说过话。
一看就是恶作剧,她想不到是谁,就干脆把纸条扔了,当做没看到。
她想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但那天下午,刘健同突然盯着她看了又看,然后嘻嘻哈哈的凑过来问她:“温暖,你看到你书里那张纸条了没?”
她没想过是刘健同。
温暖抬头看去,看到了刘健同的一脸揶揄。她没说话,看起来面色不太好,刘建同越发凑近,“你没事儿吧,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这一刻温暖对刘健同的印象颠覆了个彻底。
她不明白,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三天,他为什么要在她不在的时候偷偷翻她的书,并且把写着这种话的纸条偷偷放她书里,和她开这么恶劣的玩笑,还那么的理所应当。
正想不明白着,刘健同还要往她跟前凑,见她不说话,他甚至想上手去扒拉她。
这一下让温暖特别讨厌他。
怕他真的碰到自己,她用脚去抵他的凳子。可是刘健同本来就歪着,凳子的四条腿没有安分的落在地上,她一碰,他连人带凳子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
声音很大。
那会儿正在上晚自习,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温暖。
刘健同从地上爬起来,别的什么也没说,就傻笑着挠着头,“温暖你干嘛?踢我干什么……”
顾忌着上晚自习,会有老师来随时在外面转,温暖没说话。
后面经常指使刘健同的一群男生在后面吆喝:
“你俩干嘛呢!”
“刘健同你是不是把人家女娃惹生气了?”
“上课呢还在那儿打情骂俏……”
温暖没理,把自己的凳子往里挪了挪,从这儿以后,她再也没有跟刘健同说过一个字。
可那群男生欺负惯了刘健同,从这以后,每次从门里进来都要阴阳怪气地看一眼温暖,再看一眼刘健同。
“呦,你们俩关系还好。”
“刘健同得是妻管严吧!”
……
初中男生的嘴,在网络的熏陶下,远比小学男生的厉害。他们没对着温暖说过这种话,但温暖坐在刘健同旁边,也没少听。
这些话深深恶心到了温暖,让她更不想和除了宿舍的女生以外的其他新同学接触。
一个礼拜下来,和温暖从同一个小学一起升上来的学生几乎干什么都一块儿:吃饭一起,回宿舍一起,上课一起,上厕所一起。
在这个新环境里,他们这些一个学校升上来的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当然了,除了温暖原来班里的男生。男生本就容易熟起来,那几个男生早和这儿的男生打成一片了。
熬完一个周,周五放学,本来温暖还想着走三个小时回去天估计都黑了,但是放学铃声一打,她就看到了操场边上停着的几辆校车。
那是国家给他们这些在农村上学,路途遥远的学生安排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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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今年以前的学生都是靠走路回家,温暖这级学生有福气,刚来就赶上了好时候,省去了一周6个小时的路程。
温暖一群人家离学校最远,当然是坐校车回去的一部分。
跟着老师指挥上车后,温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从她所在的小学升上来的。
温暖现在初一,现在车里坐着的初二初三的,就是当时温暖读四年级时的五六年级。
一两年没见,大家也都默契的没打招呼。
温暖和王甜还有陈欢、唐佳玉四人坐在了最后一排,聊着聊着就被校车晃到了地方。
从今以后每周只能在家睡两晚上,周天下午就得坐校车去学校。温暖想这两晚过得慢些再慢些,可时间还是到了。
到底适应了一周,温暖来学校后觉得没有第一周来那样难以忍受了。
但这周,刘健同多次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凑过来跟她说话。在那些男生用她的名字去揶揄他时,他也只呵呵傻笑,一次都没解释过。
温暖忍了一周,怕老师觉得自己事多,第三周的时候,才找了老师。她不想刚来就得罪人,而且听宿舍的几个女生说,那几个男生经常打架,于是就编了一个看不清黑板的理由,申请换了同桌,换到了第三列第一排,和一个女生坐着。
这下就什么都好了。
在新学校待了一个多月,温暖一群人也慢慢和坐在自己附近的人熟悉了起来,大家都有了自己的伙伴,但她们四个还是最好。
王甜是自来熟,在哪儿都能交上朋友,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只要她想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所以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和班里那些除了爱打架的男生外的其他男生女生都玩得很好。
因为王甜的缘故,温暖几人也和班上绝大多数人熟悉了起来。可随着认识的人越多,大概大家都图新鲜,她们的□□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化了。
首先是不再干什么都一起,然后是王甜和唐佳玉有了新玩伴,经常和新伙伴聚在一起聊天。她们俩还有了只能手机,偷偷把智能手机带着和班上的同学一起玩游戏,看小说。
温暖和陈欢没手机。
渐渐的,王甜和唐佳玉说话的时候两人再插不进去,然后最后变成王甜唐佳玉和其他几个女生经常一起玩,一起聊天。而温暖和陈欢,虽然和周围的人都稍微熟了些,但并不是朋友,两人照旧大部分时间都还一起。
□□变成了两人帮,温暖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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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下学期的时候,温暖和整个班的人差不多都熟了,但熟了以后,她甚至觉得还不如不熟,免得她见识到这些人的真面目。
在这个学校待了一学期的温暖完全适应了这里,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
这个时候的学校里流行起了一阵儿“手机”风潮。
温暖班里不少人都在周天来学校的时候偷偷把手机带上,然后上课的时候用一厚摞书挡在桌前,趁着老师在讲台上上课的时候玩手机。
后几排压根不学。
他们不学就算了,碰上想学的,还要讽刺几句。
温暖就被他们讽刺过。
是在一节语文课,老师让他们总结课文的中心思想,温暖把自己想的写在了纸上,老师路过时注意到了,拿起来看了看,夸温暖总结的挺好。
从那以后语文课没人回答问题的时候老师经常叫温暖起来回答问题。
然后班里后排的男生见温暖,用要阴阳怪气的叫她:“学习娃。”
“学习娃真聪明。”
“学习娃又学习呢?”
……
这些话她没少听,也全都当成耳旁风。
这也就罢了,但关键在于这个年纪的男生本对两性关系莫名好奇,有了手机以后,他们更是充分利用手机,在宿舍里看不该看的东西。
然后在班里洋洋自得,仗着女生听不懂,满嘴荤话。
那会儿温暖最常听到他们说的一个词,就是“雄起”。
她没有手机,和班里大部分女生一样,听不懂,只以为是个很平常的词,类似于崛起。
直到有天课间,一群男生围在王甜和一个女生边上,问她们,“你知道雄起是什么意思不?”
王甜:“我哪儿知道?”
一群男生嘻嘻哈哈的笑,“你天天在手机上看小黄书呢你不知道?”
王甜脸一下子就红了,站起来大声反驳:“我看的都是言情小说,鬼才看你说的那个!你自己龌龊就算了,少污蔑别人!”
打闹了一阵儿,不知道是谁喊一嗓子,“雄起啊,就是男生的正常生理反应,知道不?这哪儿是龌龊!”
……
温暖这才大概知道了他们平常一直挂在嘴边的词的意思,于是更不喜欢和这些男生接触。
但她却没逃过,毕竟都是一个班的,而且大概是由于她平时不爱跟男生说话,哪怕他们讽刺她是“学习娃”也从没还过嘴,尽量有多远就避开多远,那些男生又很恶劣,想着法子想看她生气,看她变脸色。
于是每周例行的初中部电影放映日,就在这周排队等着进会议室门的时候,一个温暖很不想理的男生从背后走过来,随意拍拍温暖的肩膀。
“喂,温暖。”
温暖回头,看见是他,她不予理会。
可男生却正了正面色,看起来似乎很认真,“我问你个问题行吗?”
温暖被他认真的脸色骗了,点了头。
男生问:“你知道什么是A/V么?”
“不知道。”
温暖说得很认真。
可她刚说完,身后的男生,包括刚刚假装正经的问她问题的那个男生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温暖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A/V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看到他们的表情,听到他们夸张的笑声,她也猜到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生们还在笑,陈欢两步上前揽着温暖往前走了两步。
“别理他们。”
“嗯,我知道的。”
***
2016年,温暖13岁,读七年级。
这一年除了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让温暖难受了好一阵儿以外,还有一件事让温暖特别烦。
当初那个男生问她知不知道A/V是什么,被问过以后,温暖当时不知道,但记住了这两个字母,于是几周后在田花回来看她时,她偷偷用田花的手机去查。
查出来这两个字母到底是什么后,温暖感觉特别恶心。
这些男生跟有病一样,满脑子都是什么!?
如果可以,她希望学校给他们一人发一本《青春期》,按着他们的脑袋让他们好好看看,别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这是温暖13岁的秘密。
7. 亲爱的女生
升初二的时候,温暖原本所在的初一班级被分成了两个班。
是把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从高到低依次排,按照排名顺序的奇数和偶数分的。排名序号为奇数的在一班,偶数的则在二班。
温暖和陈欢还有原来小学的两个男生在二班,其余人都在一班。
分了班后也重新按班分了宿舍,王甜和唐佳玉都去了一班在的宿舍。刚好,初一和她们两人玩得好的一群女生也在一班,于是自然而然的,四人各自跟各自班级、宿舍的女生玩,关系也就更淡了。
淡到各玩各的,平常不会主动去找,只碰到了聊几句,偶尔还不聊,遇到了就擦着肩当没看到然后错过去了。
七年级以前的温暖压根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可七年级以后的温暖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大家都在长大,一个阶段里玩得好的朋友并不代表这辈子都是好朋友。
温暖这样告诉自己。
-
八年级上册快要结束,距离放寒假只剩半个月。
温暖正在上数学课,认真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时,突然觉得不对劲。
身底下一股热流,就跟没憋住,尿在了内、裤上一样。
但温暖知道,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的。
现在她已经十四岁,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月经。她还没来,虽然是旁观者,但因为见多了、听多了,也就有经验了,不至于像之前陈欢第一次来月经时那么慌乱无措。
于是她轻轻往凳子边边坐了坐,防止血漏在凳子上,然后写了一张纸条趁老师不注意递给陈欢。
过了一会儿,陈欢在书包里掏了掏,小幅度的冲她点头。
温暖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提心吊胆了半节课,下课铃声一响等大部分人都出去活动的时候,温暖才缓缓站起来,不着痕迹看一眼凳子。
没血。
她又稍微往前走了一步,陈欢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的屁|股后边的裤子,也没看到血后才刻意咳了咳。
温暖这才放心,小心往厕所走去。
现在的厕所也是水泥砌的坑,但水泥外还贴了白瓷砖,不仅如此,跟小学的厕所相比,现在的厕所在每个坑的左右还分别有齐腰高的墙挡着。
虽然正前头还是空荡荡的,排着上厕所的人就在蹲坑的人正前方等着,但比起小学,厕所的私密性到底好了不少。
等进了厕所,陈欢就把袖子里的卫生巾递给温暖,然后两人选了一个坑,陈欢站在温暖面前给她挡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温暖笑着说:“我好了陈欢。”
两人从厕所出来,陈欢偏头看温暖:“怎么样,肚子疼不疼?疼的话我去小商店给你买点红糖你泡水喝。”
说来也奇怪,温暖的初潮并没有陈欢当时那么痛,甚至暂时毫无感觉,只除了最开始的一股明显的热潮。
陈欢听她说完,庆幸道:“不疼就好,那就是体质问题,看来你身体比较健康!”
“那你一般多久能过?”
陈欢想了想:“我三天就彻底没了,结束后一天不能吃冰的,算起来总共四天。”
当时温暖在那本《青春期》上看到过,女生的月经持续时间大概在2-7天,这范围内都算正常。
这样看的话,陈欢的四天经期还算少的。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月经最好也三四天就能过去。
可温暖失望了,她的初潮虽然量不多,但断断续续一共持续了五天半。加上陈欢说最好结束后一天也注意着,那就是一共六天半。
这六天半里,陈欢作为过来人,尽职尽责的监督温暖,不让她喝凉水,不让她碰凉水。
说是月经期间碰凉的会肚子疼,所以连在食堂吃完饭去洗自己的碗,都是陈欢帮她洗的。
温暖说自己能行,陈欢说她有经验,得听她的。
温暖当然知道陈欢是为她好,但这并不妨碍她逗一逗陈欢。
呼啸的寒风里,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吹在人脸上的风跟刀子似的。温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五指张开试图去抓风。
风从她指尖溜走了。
“陈欢。”
“嗯?”
只包得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陈欢应一声。
温暖脸上带着困惑,“不是说来月经后不能碰凉的吃凉的嘛?那像这冬天,天气这么冷,风刮在脸上,人一张嘴就吸一肚子冷气,跟喝冰水好像没有区别。手露在外面也都冰冰的,跟用冷水洗手了一样,那为什么没人说在冬天来月经的时候一出门就会肚子疼,干脆就尽量不出门,等月经过了再出门呢?”
陈欢眼睛骨碌碌转,半天也没回答出一个字。
温暖噗嗤笑了,“好吧好吧,我不好奇了,咱们假装自己知道就好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这个问题在温暖心里,仍然算得上是世界未解之谜之一。
放寒假后温暖就安分在家写作业,和以往的寒假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对。
还是有不同的。
这个寒假温暖脸上开始长痘痘,额头和三角区的痘痘特别多,于是她每天得认真洗两遍脸。但无论她洗得多么认真,次数有多勤,脸上的痘痘都不少反多。
仔细想的话,好像是从来月经之后就开始慢慢长的。
班里也有女生长和温暖一样的痘痘,她们说这叫青春痘,大多数处于青春期的男生女生都会长的,所以不必担心,只要不挠,不留疤,时间到了就自己消了。
温暖也没办法,只能干等。
年前一周的时候,温暖第二次来月经,虽然肚子不疼,但腰酸得很。来月经的头两天,她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等到年前头一天,田花和温成才从工地赶回来过年。
两人买了好多年货,还买了温暖爱吃的柚子和耙耙柑。
温暖嘴馋,当晚就要吃,刚把耙耙柑拿到手上就被田花轻轻拍了一下手,然后一把给抢过去了。
在温暖疑惑的目光里,田花把耙耙柑热在了炉子上,然后坐到她身旁,温柔的看着她:“来月经了就不要吃凉的,不然肚子疼。”
“……妈,你怎么知道……”
温暖没告诉过温老太太和田花她来月经了,因为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件事还是等她们自己发现就好,她不好意思主动给她们说。
所以眼下听见母亲这么说,她觉得既不好意思又好奇。
田花笑答:“你姑前天不是回来了?她跟我说的,还说你上完厕所还认真洗手,爱干净的很。”
温暖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却明白了她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家里的厕所是土坑。
放卫生纸的娄就在那儿,家里总共就两个女生,不是她难道是温老太太?
正想着,脑袋被人用手温柔的摸了摸,田花欣慰的看她:“我女儿长大了。”
一个完整的寒假过去,温暖脸上的痘痘还顽强的存在。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暖和,人越来越容易出汗,为了防止闷更多痘痘,温暖把刘海儿夹了上去,露出了额头。
额头上没东西挡着,确实比有一层厚厚的刘海儿强。
慢慢的,身上厚重的衣服轻了一件又一件。
跟寒冷的冬天相比,温暖更喜欢其他三个季节,而春、夏、秋三个季节当中,她又最喜欢夏天。
她喜欢听夏日傍晚的蝉鸣、喜欢夏天衣服穿得少,在学校的话早上起床能节省不少时间、最喜欢夏天可以喝冰水,吃冰棍。
但这都是来月经以前。
八年级下册,是温暖来月经以后度过的第一个夏天,也是温暖开始不喜欢甚至讨厌夏天的第一个夏天。
理由么,还得从这个夏天里平平无奇的一天说起。
周三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中午两点,且是夏天的中午两点,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穿着外套去上体育课会闷一身汗,只穿短袖的话一节课下来大概会晒黑一个度。这个年纪的女生正是爱美的时候,包括温暖在内的大部分女生都怕晒黑,就在短袖外穿了一件防晒衣。
注意到陈欢光着的胳膊,温暖问她:“不怕晒黑啊?”
陈欢笑着说:“不怕,黑了冬天再捂回来。”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朝操场走去,按照之前上体育课时排的队形站好。
这节体育课是一二班一起上,温暖左边就是王甜他们班。
体育课的热身是少不了的,老师来了后让体委带着大家围成一个大圈儿让学生们绕着操场跑三圈。三圈下来,温暖出了一身汗。
本以为这节课跟以前一样,热身完就能自由活动,躲去树荫底下乘凉。但谁知老师嘴皮子上下一翻,就要整活——他让两个班一并,男女分开,个分两组进行接力赛。
先是男生来,女生站一旁当观众。
一共三个项目,依次是走鸭子步、单脚跳、双脚蹦。男生好像还挺喜欢这种带有比赛意味的活动,或者说他们喜欢这种被注视、这种赢的感觉。
他们站队的时候虽然懒散,但比的还都挺卖命的,没一会儿就把三个项目都比完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异常活泼好动,赢的那一队给输了的那一队竖中指,让他们菜就多练,热热闹闹的惹得好多看着的人笑。
温暖没笑。
她站在树荫底下默默祈祷等男生比完就赶紧打上课铃,这样她就不用跑了。
但老师对时间的把控显然刚刚好。
温暖叹着气排在了几个女生身后,等着轮到自己。
因为她个子矮,站的比较靠前,所以前三轮她都轮完后,后边两组都还有几个女生。
温暖一身汗,跑到树底下等着,在她身旁是早都比完站在一旁休息的男生。
轮到陈欢了,温暖默默站在一旁在心里给她加油。
热热闹闹的声音里,她听到身旁有人说:“你看她跑起来,那胸都晃呢。”
温暖扭头看过去,看见一群男生挤在一个石凳子上,刚说话的那个男生说完,一群人轰笑,然后有一个男生用拳头玩笑般的打在刚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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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生背上:“你这眼睛跟雷达似的,精准扫雷呢。”
又是一阵哄笑。
眼前的一幕跟几年前的画面重叠,温暖想起了小学时陈欢蜷缩在楼梯底下哭的眼睛通红的样子,这次她没有忍,冷冷冲那群嘻哈的男生喊:“嘴巴放干净点!”
他们听到了声音,似是意外,毕竟温暖在班里一直是个透明的形象。
但很快,他们有男生站起来,嘲讽的看向温暖:“嘴长在我身上你管我说什么呢!我说什么干你屁事啊!”
“好学生,你学你的习,我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
“……”
温暖说不过他们。
很快陈欢跑完了,喘着气往温暖跟前走,温暖拽着她走到距离那群男生很远的地方。
陈欢问她:“怎么啦?”
温暖摇摇头,“没事儿,这儿凉快,咱们在这儿歇一会儿。”
这并没有结束。
食堂在初中部,下课吃饭去晚了得等好久,所以初中部的学生一下课就往食堂猛冲。
某天中午温暖和陈欢下课后去了个厕所才去吃饭,等她们吃完饭回班里后,班里大部分人早都吃完饭回来了。
本来夏天这会儿是有午休的,但今天温暖准备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讲桌突然被人用力拍了拍。
她以为是老师,结果却是一个男生。
他在桌子上拍了拍,等大家都抬头看他时,又刻意咳了咳,然后视线往班里一转,高声道:“咱们班有没有人丢东西?”
后边有男生嬉笑着喊:“你应该问有没有女生丢东西,那玩应男生又不用!”
讲台上的男生听了,也嬉笑冲后边说:“不一定呢,说不定有男生脚出汗,用那玩应当鞋垫呢!”
“嗷——”
等他们嘻哈够了,讲台上的男生才又问了一遍:“有人丢东西嘛?丢了来我这儿认领哈!”
说着,他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一片蓝色的东西,“呐,咱们班有人的姨妈巾掉了,我吃完饭回来在班门口捡到的!”
展示完他蹦跳着在一群男生的哄笑声中下去了。
温暖听到身后有女生小声骂:“脑子有病吧,傻逼。”
她也在心里偷偷跟着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片卫生巾打开了那群男生的新世界大门,反正从那以后的这个夏天里,他们对女生的月经格外在意。
夏天是吃冰棍喝冰水的时候。
他们经常在那儿看谁哪几天没吃冰棍,就说谁谁谁月经来了。或者看谁一直接热水喝,就说谁是月经来了喝不了凉水才喝的热水。
女生自己说月经都没有那么大大方方的,但那几个男生却丝毫不避讳。
那会儿月经有了新名字,叫大姨妈。于是他们天天说:
“xxx,你大姨妈是不是来了啊脾气这么暴躁?”
“xxx,你咋不吃冰棍呢,大姨妈管你管挺严啊…”
“……”
虽然这种话他们并不是当着每个女生的面说,只当着和他们稍微熟一点的女生,但温暖还是觉得特别不舒服。
不仅如此,他们对女生的这种讨论,并不局限于月经。
夏天热的时候大家都穿短袖,而这个年纪的女生大部分月经都来了,正是身体发育的关键时候。
温暖自己的胸口都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开始穿带棉垫的内衣了,更别说那些个子稍微高点,年龄比温暖稍微大点,发育稍微早点的女生。
像那些上学晚,但跟温暖一级的女生,比如陈欢,她们已经穿上了成人的胸衣。
这些胸大的女生都成了那些男生的谈资。
虽然他们没当着女生的面说过,但温暖一个夏天下来,温暖却没少听到过,其他女生也没少听到过。
于是渐渐的,大部分女生都默契的给短袖外套上了宽松的外套,哪怕再热也只把外套的拉链拉开并不脱下。
毕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别人的谈资,哪怕没当着本人的面。
于是从这个夏天以后,温暖讨厌夏天的理由比喜欢夏天的理由多了很多。
她不再那么喜欢夏天了。
***
2017年,温暖14岁,读八年级。
这年她来了月经,身体跟之前相比开始稍微迅速的发育。
胸口开始慢慢变鼓,单薄的吊带内衣被她换成了带海绵垫的厚内衣。
冬天还好,穿再厚也不怕热,而且裤子穿得厚来月经也不怕渗到裤子上。
但夏天真的非常的不方便。
穿着加棉的内衣,天热了后后背经常出汗,对于她这种爱出汗体质的人,捂热痱子是经常的事。
而且来月经以后,用卫生巾捂得慌,总感觉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再热的天也吃不了冰的喝不了冰的。
不仅如此,她还得操心腿上仅有的一件裤子会不会沾上经血。
长大真麻烦,来月经真麻烦。
夏天真讨厌。
这是温暖十四岁的秘密。
8. 亲爱的女生
温暖所在的镇没有高中,要上高中的话得去县里。
全县每年大约有五六千个初三毕业生,这些毕业生中只能有一半多的人有高中读,剩下的都得去职高,因为全县的高中学校只有七个。
县城内有三所重点高中和唯一一所职高,县城周围的镇上则一共有三个普高。
这也就意味着得考到两千名以前才能上重点高中,考到四千左右才稳稳当当有高中读,考到四千五百名前才在县上有学上,否则就要去市里找职高读了。
从升初三以后,温暖听的最多的话就是:
“同学们,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都初三了怎么还那么爱玩呢!”
“同学们,一定要好好学习……”
“我看你们是都不想上高中了!”
……
温暖学习没那么好,在这小小的镇上处于中等偏上水平,放到全县估计在两千名左右。
进一步重点高中,退一步普通高中。
虽然一定有学上,但温暖想冲一个重点高中读。
所以初三的课再怎么加,作业再怎么多,老师再怎么严厉她都不曾抱怨,只咬咬牙按老师说的做,实在觉得累了就偷偷哭一场,哭够了再继续学。
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态度,居然让好多代课老师都夸她了,说她状态不错,让她继续保持。
虽然初三将一二班又合并了,但她和陈欢还坐同桌。
跟温暖的越挫越勇不同,陈欢本来就偏科严重,这下在老师越发严厉的教学模式下,她甚至有几门课都不想学了,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英语。
英语课上,老师在讲月考的英语试卷,温暖在用红笔勾勾画画,余光一瞥就看到陈欢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用自动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娃娃。
温暖轻轻用胳膊碰了碰陈欢的胳膊,她抬头看一眼温暖,坐直后没超过三分钟就又趴下去了。
温暖又用胳膊撞了撞她,陈欢扭过头来,看起来不开心,她小声对温暖说:“温暖,我真听不懂,你别管我了。”
温暖没法子。
除了英语就是数学和物理还有化学。
温暖物理和数学不好,陈欢也是,班里大部分人还是。
于是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一商量,两人每天中午吃完饭和下午吃完饭后就各点几个学生去办公室给他们布置题让他们写。
每天一个小时。
全是免费的,是老师自发为提高学生的弱势学科成绩指定的冲刺计划。
是好意。
但当时的大家虽然懂,却在每天的紧张时间逼迫下,并不喜欢这样,甚至会在背后里偷偷抱怨。
毕竟是偏僻的小山村,所以小孩子从小就知道要出去打工。那会儿班里好多人都只想着好歹混个年龄,混个初中毕业证,等成年了就不上学了,去城里打工赚钱。
大部分人都没有好好学习的意识。
温暖一直都以为陈欢虽然偏科,但也想上个高中,哪怕是普高。
直到初三的上学期,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陈欢跟温暖坐在座位上看窗户外的雪,很轻很轻的说:“温暖,我不想上高中了。”
温暖一下子被惊到,忙问她:“为什么?”
陈欢说,她从小就特别讨厌学习。但家里人说她年龄小,不上学什么也干不了,所以她只能在学校混年龄。
“刚上初中时,我还在想我要不要再努力学学,以后争取考个高中,最好能和你们考同一个高中。但初二以后我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读高中了。一直都没跟你说过,是因为你一直都挺认真的,还会督促我跟你一起学习,我不想让你失望。”
“但学习真的不适合我,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一学习我就烦。我上学上得晚,初三毕业后没两个月我就满十八了,到时候我可以去外面学个理发或者什么手艺,然后再工作,我觉得这样比我读高中再混上三年日子强。”
温暖也试过去劝说陈欢,但陈欢到底比她大三岁,一旦有想法就非常坚定。
于是从那次说开以后,陈欢每节课都不听了,但她不会在课上说话或做小动作,顶多只看看课外书,偶尔用铅笔画画。
她从不打扰温暖学习,只和以前一样,但大多时候更安静的陪伴着温暖。
温暖从小到大遇到的老师都很认真负责。于是自从在得知班上有像陈欢这样心态的学生且还不少的时候,老师们开始把他们一个个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的劝导。
毕竟老师年龄大,经历的事情多,他们深知知识、学历的重要性。
可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孩子又到底是孩子。开始时面对老师的劝导他们还会为自己辩驳,后来次数多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嘴上不管老师说什么都答应,说“好”、“我知道了”、“没问题”,实际上却更加摆烂,上课更频繁的睡觉、玩手机。
管不清。
甚至多多少少影响那些少部分想上高中的人。
初三上学期,快到期末的时候,班上有几个人甚至直接请假,一请就是一个周。
老师去家访,去家里请他们来上学也不来,最后老师实在没办法,也只能任他们去了。
-
初三下学期开学,学校安排体育老师每天在大课间的时候带着温暖这届准初三毕业生们开始锻炼。
毕竟初三的毕业考试有体育,且体育考试比其他科目考的早。
于是在每天上课、写题、考试的繁重任务上,又加了每天早上半个小时、大课间二十分钟的锻炼时间。
五十米跑,仰卧起坐,800米,扔铅球,投篮。
体育考试要考的项目他们都得提前练。
体考在四月,眼看着体考的日子要到了时,陈欢决定不来学校,不参加体考,也不参加中考了。
她离校前的那一个星期,温暖还在尝试劝她让她再试一试。
但陈欢坚决要放弃中考。
周五放学,陈欢没坐校车,是她爸爸来接她,顺带给她把学校的东西拿回家。
亲眼看着自己对面的床铺一点点变空,温暖很难过。
虽然两人家里离得不远,但到底也没在一个村,而且现在她在上学陈欢不上了,温暖也不知道以后两人见面会不会容易。
陈欢从温暖小学陪她陪到初中快毕业,六七年的时间,是照顾她的姐姐,更是她的好朋友。
两人形影不离的相处了整整三年,这下她一走,温暖就只剩自己了。
于是在陈欢爸爸带着陈欢还有陈欢的行李走出校门的时候,温暖还是没忍住,偷偷哭了。
四月初体育考试考完,温暖又投入到紧张的中考二轮复习中。直到五一劳动节,学校放几天假,才终于得空歇一歇。
温暖决定去陈欢家里找陈欢玩。
这不是温暖第一次去陈欢家玩,所以在打电话得知陈欢在家后她自己提着些零食就去了。
陈欢和在学校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两人见面后也并不陌生,照样该说什么说什么。温暖给陈欢讲学校里又有哪些八卦,陈欢给温暖说她在家这些天都干了什么。
在下午温暖准备回家,陈欢送她到路口的时候,陈欢小声告诉温暖,说有媒人来家里给她介绍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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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25岁,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家里有车,还盖了房。”
陈欢是这么说的。
像她们这种偏僻的小山村里,女生结婚都很早。只要一不上学就立马有媒人进家门来给你张罗对象是很常见的事。
温暖从前不是没见过跟前的女生早早订婚结婚,她当时只感叹一句年龄好小。但现在这个人即将变成陈欢,温暖突然多了很多激烈反对的念头。
“陈欢,你才18岁,根本不用着急!而且你不是说等过几个月要去学手艺嘛!”
“那个男的比你大七岁呢!都工作那么多年了,肯定什么都知道,你跟他比起来太单纯了!”
“你们又没相处过,在这之前也并不认识,世界上这么多男生,根本不着急定下!”
“……”
温暖凭借自己的仅有的阅历,说了一大堆,劝了一大堆,嘴都干了。
可陈欢只说:“好的,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走之前她再三叮嘱陈欢:“你一定要想明白!你还年轻,一定别着急!”
回去后,整个五月温暖一空下来就在想这件事。
期间她周末回家也给陈欢打过几个电话,问过陈欢,陈欢说还没考虑好。
温暖怕,她怕陈欢就这么答应。
六月初,距离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温暖再次空出了一个周末,去找陈欢。
这次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见陈欢笑着对她说:“温暖,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了。”
“是你家人逼你了么?”
陈欢摆手,“不是,是我自己觉得还不错,这才决定答应的。”
她说:“彩礼什么的我们都谈好了,大概这个月两家人找个好日子正式见一下面,然后大概就能定下来了。先订婚,然后我们俩先谈恋爱,等我二十岁以后能领结婚证了我们再结婚……”
当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满脸羞涩地憧憬着和一个比她大七八岁、刚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婚姻和一起生活的未来时,温暖并不替她感到幸福,反而觉得可怕。
哪怕这个女生是温暖的好朋友。
人当然要结婚,温暖知道。
但也许是年龄还小的缘故,温暖总以为大家都是因为结婚了会幸福、会更幸福所以想结婚、准备结婚的。
而不是在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够的情况下,因为几个被叫做“媒人”的人来到家里,提了几嘴另一个陌生的人,夸赞了几句“你们真合适”、“你们真般配”,然后就被“订婚”这一词把两人拴在一起,熬上几年,等熬够了年龄后立马去扯一个名字叫“结婚证”的“证件”。
不应该是这样的。
***
2018年,温暖15岁,读九年级。
这年陈欢订了亲。
虽然陈欢比温暖大三岁,温暖十五岁的时候她马上满十八岁,但温暖总觉得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这个词都应该离她和陈欢很遥远。
温暖的一个表姐就是十八岁定的亲,刚一满二十岁就结了婚。
温暖总觉得二十岁的表姐看起来还很年轻,根本不像大人。可一年过去,二十一岁的表姐就已经有了一个小宝宝。
是她的小侄女。
陈欢说等够年龄了他们就结婚,温暖算了算,陈欢二十岁的时候,她正读高二。
那么,再过一年,等她读高三的时候,陈欢也会有宝宝了么?
她总觉得陈欢和她一样大。
如果她高三陈欢就有宝宝的话,她觉得很这个年纪割裂。
这是温暖十五岁的秘密。
9. 亲爱的女生
中考时温暖感冒了,从家里出发去县里考试时,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田花说,那会儿她都怕女儿状态不好影响考试。
但温暖正气,虽然感冒了但是超常发挥,考了五百四十多分,稳稳能进县城的两所重点高中。
二选一,温暖最后选了三所重点高中里排名第三的那个。
有老师替她可惜,但温暖有自己的考量。
她看了往年每所高中的招生情况和录取分数线,算了算,如果她选排第二的那所高中的话,她百分之百在普通班,但如果进排第三的那所高中的话,她一定能在重点班。
温暖想,既然有了重点和非重点班之分,那不管是条件还是师资力量都是有区别的。
她想去重点班。
九月份开学,温暖忐忑的在学校大门口张贴的分班表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五个重点班,她本以为自己能在三班或者四班就很好了。但令温暖非常开心的是,她的名字出现在了一班的那张表上。
重点班中的重点班。
温成和田花脸都要笑裂开了,打心底里为女儿骄傲,一人抱着一床被子,走起路来分外有劲。
高中的宿舍也是分好的,不仅如此还把床铺具体分到了个人。
一个宿舍四个架子床,住八个人,内有洗手池和单独的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环境挺好的,田花在宿舍转了一圈,十分满意。
温暖住三号床,是靠窗户那边的一层床铺。田花给她把褥子都铺好,正给盖的被子套被套时,温暖看到宿舍进来了一个熟人。
董云。
当初录取结果出来后,大家在群里发消息汇报结果时,温暖就知道董云和她考上了同一所学校。
两人的分数虽然只差了五分,但人多了,一分之差就可能不在一个班,所以两人当时都没敢想能上同一个班。
刚温暖在校门口看分班结果的时候只顾着激动了,忘了找董云,现在看她抱着被子进来,就知道两人被分到同一个班了。
“嗨,温暖,又跟你一个班咯!”
董云热情跟她打招呼。
温暖也止不住的笑:“真好!这样咱们俩就能有个伴了!”
套被套的田花一听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乐得被套都不套了,跑过去边跟董云说话,边帮着董云的妈妈铺床。
铺完床收拾好东西,两家人分开,各自去买住宿需要的生活用品,学习要用的文具。
因为从村里到县里拿东西不方便,所以除了被子外,温成和田花全给温暖买了新的。
在校门口的各个小店铺逛了个够,再回宿舍的时候三个人手里都满满当当的。
放好东西后正赶上饭点,温成带着田花和温暖去吃了一个人26块钱的自助小火锅。
三人吃吃聊聊,就到了下午。
九月一正式上课,八月三十和三十一两天报名,温成怕女儿难以适应新环境,特地三十号来报名。
报完名就没事儿了,家里离得近的可以回家,等上课当天再来。可温暖从县里回一趟家,再从家里来县里并不容易,于是剩下的一天半,她就住宿舍,刚好能提前适应适应。
田花和温成在吃完饭把温暖送到宿舍后就打算直接坐县里的车去市里继续打工,临走前两人又给了温暖四百块钱,让她买其他需要但漏买的东西,还有作为自己一周的伙食费和生活费。
走之前两人两人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这次的温暖比初中时厉害,目送父母离开后并没哭。
也可能是因为,这周是第一周,温暖把暑假时温成给她买的手机带上了,有事能随时和父母联系。
这会儿宿舍的床铺都铺满了,其他人应该也出去买东西了,除了温暖只有另外两个女生在。
温暖主动打了招呼。
但刚认识时的尴尬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大家打了招呼后也没再聊什么,就坐在自己床上看自己的手机。
过了没多久宿舍就只剩下温暖一个人了。她有点无聊,把之前存在手机里的小说拿出来看。
“嘿,温暖,你今儿是不是就不回了?这两天住宿舍?”
是董云。
温暖忙放下手机,看向自己的斜对面:“对,一天半的时间回去太折腾了,你也不回去了嘛?”
董云家在镇上,坐车来县城比温暖要方便,但她也不回。
“既然咱们俩都不回,那等晚上了咱们一起去外头逛逛吧?我对这周围还陌生的很呢!顺带去超市买点零食!”
温暖自然答应了。
晚上两人吃了学校门口的砂锅,吃完后温暖跟着董云,走了一条街,走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大超市。
“这个超市是咱们县最大的超市,一共三层呢,卖什么的都有。你买拖鞋了嘛?没买的话咱俩等会去超市三楼挑一双?”
说话的是董云。
比起温暖,她显然来县城的次数更多,对县城更加熟悉。
“我没买呢!”
温暖应。
于是两人一人推了一个购物车,从超市一楼逛到了三楼,除了买到了拖鞋外,还买了好多其他东西。
从超市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但毕竟是县城里,到处都有人,到处都有车,到处都有路灯,仍旧热闹。
“咱们报名的时候那班主任不是说明天下午四点去班里领书嘛,咱俩明天一起去吧!去早点,说不定就不排座位了得自己占,早点去能挑个好座位。”
董云说的不无道理,而且两人总比一个人好,温暖想都不想就笑着答应了。
晚上宿舍只剩下了三个人,除了温暖和董云外,另一个女生叫张雨。
温暖和董云怕只她们俩说话把张雨落下会让她尴尬,两人就换着跟张雨聊天。
张雨看起来很文静,但一开口就很幽默,三个人也完全能聊的起来,一晚上过去三人熟悉了不少。
下午四点去班里领书,温暖三人三点半就到了教室,本以为她们早了半个小时已经够早了,谁曾想,班里已经洋洋洒洒坐了一大半人。
可能大家都想着来早点占一个好位置。
三人进门往班里看去的时候,正中间前四排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且都是男生。
初中时自己选座位,大家都恨不得离老师远远的,正中间老师最容易看到的地方往往都没人坐,只那些上课听讲的人才会选择坐老师面前。
到了高中,挑座位的情况却完全反过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均在彼此严重看到了惊讶,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压力。
左右两边靠墙的桌子是两人一排,张雨看出温暖和董云关系好,早就认识,于是自己主动一个人坐在了两人身后。
她们挑了左边靠墙的位置,因为靠窗。
班里几十个人,大家都不熟,基本没有人说话,都安静的等着,进来一个人后对着这个人看一眼,又沉默的看着桌子,无聊抠着手指头。
终于,四点到了,班上人齐了,昨天报名时给他们登记的老师,也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也来了。
少不了的入学教育。
虽然听多了,但毕竟是新环境,新同学,新老师,所以大家也都还算认真。
等老师讲完了话,指了几个高个子男生去报书,后边的张雨拍拍温暖和董云,小声道:“诶,你们听见了么?刚班主任说今天不排座位了,等期中考试完再排。幸好咱们来得早,
不然就只剩下最后几排了,我有点近视,还没配眼镜呢,坐最后几排根本看不清黑板!”
温暖:“幸好幸好,不过咱们提前半小时来班里都坐这么多人了,他们好快啊!”
“可能都想着占座位吧。这些人敢坐这么前,还在正中间,一看就是爱学习的。”
董云分析。
温暖和张雨跟着点头,“还没开始学,我就已经有压力了,感觉人家都看着好聪明的样子啊。”
事实证明,三人的分析和感觉是对的。
正式上课第一天,各科老师都没着急讲课,而是认识了一下同学,给他们讲了一下高中应该怎么学习。
一天下来,温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的班主任罗老师说的那句话:
“初中的时候,老师教你包饺子,那考试就考包饺子。到了高中你就会发现,老师上课教你的是包饺子,考试考的确实包包子,甚至是摊煎饼。所以同学们,上高中以后,学知识就不能死学了,要学会灵活,学会变通。”
就是这句话,给温暖吓到了。
生怕自己学不会。
然后真正上了两天课的时候,温暖想,老师确实没吓人,他说的是真的。
班上好多人都是在县城里上的初中,像温暖这种镇上初中考上来的,在五十个人中只有十一二个。
温暖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随着上课的时间越长,就越意识到了差距。
英语课上,老师教他们音标,元音辅音什么的,温暖都不知道,小学从三年级开始学英语,教温暖他们英语的老师都不是专业的英语老师,直接从26个字母教,然后是单词,哪儿会给她们教这个。
可班里那些在县城里上初中的,他们就知道。如果说温暖是在跟着老师学的话,那他们就是在被老师带着复习。
不仅如此,温暖发现,他们不管是读单词还是句子,发音都比她好了太多太多。
数学课上,老师听课的时候温暖觉得自己听懂了,但老师布置的作业,她好些都不会。
但班里中间靠前的那群男生,回答问题很积极,写数学作业也特别流畅。
物理课上,老师讲的内容他们都能跟上,嘴里能跟老师一块说,老师问大家都听懂没,他们大声、自信说懂了。
而温暖,总感觉那些老师教过的内容不过她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好像什么也没懂。
……
半个月下来,温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分到这个班的。
她觉得班里的每个人都比她聪明。
她一直在想,到底是她中考发挥太超常了,还是班上的其他人发挥失常了。
一节一节课下来,要说心里不自卑,那就是假话。
九月末的时候,新高一定制的校服到了。
按理来说总共有两套校服,一套夏季,一套冬季,开学交钱时也交的是两套衣服的钱,但因为人数太多,工作太赶,就先做了一套夏季校服,等十一月份冬季校服才回来。
夏季校服是一件蓝白相间的薄外套,一件纯白只肩膀有两道黑色的高领短袖,还有一件灰色裤子侧面有两道白线的裤子。
没校服的时候可以穿自己衣服,校服回来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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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统一穿校服。
温暖在校服回来当天就试了试衣服。
她当时想着校服得穿三年,人的身高和体重都会变化,于是报大了一个号。
这就使得现在她将校服穿在身上时,外套的袖子很长,裤子的腰很大,裤腿也很长。
至于短袖么,大小倒是差不多刚好,但穿着特别不舒服。
首先是那个领,锁骨往上有三颗扣子,全扣上的话白色的立领能将脖子遮住一大半,不算扣上吧,又显得不伦不类的。
又爱脏,又捂汗,蹭的人脖子特别难受。
其次是那个颜色。
几乎是纯白,特别特别特别容易弄脏,稍微沾上点什么就洗不掉了,两天都穿不出去。
然后是那个裤子。
说是纯棉的,但设计一点都不合理。特别容易有静电,一动就皱巴巴的黏在腿上。
不仅如此,只要稍微一运动出点汗,那裤子一定会黏在人腿上,特别难受。
最后是那个面料。
温暖也不知道校服短袖到底是什么面料,但她真的没见过这么透的白色。
穿上短袖以后,女生里面不管穿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内衣,都特别特别的明显。
所以虽然九月份还很热,能穿短袖,但只有男生穿短袖,大部分女生都会给短袖外再套上外套。
温暖对校服的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
期中考试后,班主任罗老师按刚开学时说的那样,重新换了座位。
没按身高排,因为怕怎么排学生都不满意,最后是按成绩排的,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大家依次走进来挑选座位。
温暖这次考了班上三十六名,董云考了二十七名,张雨考了24名。
她进来的稍晚,没和董云或者张雨坐成同桌,于是干脆挑了中间第四排空着的那个位置。
这样看黑板不用扭头,比较方便。
她的新同桌是班上的历史课代表,一个挺活泼的男生。
温暖吃了初中时第一个同桌的亏,这次她只礼貌不热情,同桌跟她说话她就说话,同桌不和她说话她就安静。
两个礼拜下来,两人虽然还不熟,但坐同桌却挺融洽的。
高中晚上四节晚自习。
天冷了后,温暖经常去饮水器那儿接热水回来暖手。
这天晚上第二节晚自习下后,温暖又捧着自己的水杯去饮水机前排队。
等接完水回到座位上,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凳子上盖了一本书。
她诧异,正想问问自己的同桌是不是放错书了,却见他正头也不抬的奋笔疾书。
温暖没打扰他,自己弯腰把凳子上的书取起来。这一取,她就愣住了,然后全脸不受控制的变红,整个人立马又慌张的坐下。
凳子上是一大片不均匀的血迹。
温暖昨天刚来了月经,想着今天才第二天,量不多,就用了一个日用的小卫生巾。上一节课她感觉到一股热流,挪了挪坐在凳子上的屁/股,下课着急去接水就没去厕所。
所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血漏了,弄在了裤子上,然后她坐着不安分,就给凳子上蹭了一大片。
可她没有发现,还大大咧咧顶着有一大片血的裤子去饮水机那儿排队,接水。
那她凳子上的书是谁放的?看起来好像是为了帮她挡凳子上的血。
是她的同桌看到了么?
温暖想到了初中的时候那些男生说的话,越来越觉得尴尬和难堪。
正在她几乎要把头埋在桌洞里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纸条。
是她的同桌递过来的。
温暖安静了半天,才把纸条缓缓打开。
“你凳子上的书是我放的,因为刚刚不小心看到你凳子上有东西就顺手帮你遮一下。你不用尴尬,因为我也经常帮我妈和我姐,去超市买纸巾,反正这事儿女生都有,没什么好尴尬的。放心吧,我会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温暖有点想哭。
她的窘迫和尴尬慢慢消失,然后小声说了声:“谢谢你。”
旁边也传来一句小声且自然的:“不客气。”
剩下两节晚自习,温暖一动也没动,等最后一节晚自习下,可以回宿舍了时,她的同桌收拾完东西立马走了。
然后等班里人只剩下她和张雨,董云时,温暖才起来用纸把板凳擦干净。
***
2019年,温暖16岁,读高一。
新学校哪儿都很好,除了校服的质量特别差,特别难穿。
所以比起小学和初中,温暖很喜欢现在的学校,包括新学校里的她的新同学。
因为和小学、初中不同,新学校温暖班里的同学不管男生女生都很友好。尤其是现在班里的男生和温暖初中班里的男生比,简直天差地别。
他们不会像初中的男生一样不顾场合的满嘴脏话,不会调侃女生的身材,不会对女生的身材评头论足,不会对女生讲荤段子。
反正几个月下来,温暖从没听到过。
大家熟就是熟,不熟就是不熟。熟了就一起打打闹闹,不熟了就谁也不打扰谁,各玩各的。
虽然仍旧都很幼稚,但温暖就是喜欢现在这群同学。
这是温暖十六岁的秘密。
10. 亲爱的女生
高二时,照例进行了文理分班,按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文理成绩排名,温暖选了理科,理科总分排在理科前五十,自然进了理科一班。
刚好今年学校换了新校长,新校长是从三个重点高中里排名第一的那个学校调过来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来就对学校进行了整改。
食堂,宿舍,教室。
提高了这群学生的生活学习环境条件同时,也对学生们的学习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温暖高一时是每周周五放学,周天下午七点前来学校,新校长上任后,给三个年级都制定了补课计划,以后每周周六12点放学,周天下午两点到学校。
挤出来的时间么,理科生用来补数理化,文科生用来补地理数学英语。
高一温暖都是每周坐车去市里田花和温成打工租的房子里,因为回老家坐车不方便。
现在倒好了,每周只放26小时,不管去哪儿时间都紧巴巴的,于是温暖只得两周才坐车去市里一次,要是有哪几周作业多的话,她更是一连几周周末都住宿舍。
董云还和温暖一个班,她总觉得放假不回家就好像没放假,有种连上两周课的疲惫感,加上她家有车,每周回家也方便,就几乎周周回家。
这周董云爸妈有事,没空接董云,董云就也留在了宿舍。
她见温暖放学洗完衣服就开始写作业,往那儿一坐屁/股都不动一下,不由得佩服:“温暖,你这也太狠了吧!”
当然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感慨温暖连上了五天半的课,对写作业还能那么认真积极。
温暖和董云待久了,现在关系就跟好朋友一样,听见她的话,她就抬头笑笑:“笨鸟先飞嘛,而且我是想着今天多写一点,明天睡个懒觉来着。”
董云一听,也觉得十分有理,便把自己的作业也拿出来写,扬言明天要一觉睡到十二点。
写了好久作业,温暖手都酸了,轻轻转着手腕。就在这时,身旁的手机叮咚一声。
温暖把手机拿起来,先调了静音免得打扰董云然后才解锁,查看新消息。
发消息的是王甜。
她问温暖有钱没,有的话借她五十块钱。
初中两人在一个学校关系都变淡了,更别提初三毕业,温暖上了重高王甜去了普高两人离得挺远,所以后来她们都很少聊天,只动态互相点个赞。
直到有一次王甜主动发消息给温暖,问她借100块钱,温暖借给她以后,第二周王甜就把钱还了回来。
自那以后,王甜隔几周就会问温暖借钱。有时是20,有时是50,有时是100。
温暖要是有,就一定会借,王甜也还的及时。
就这样,两人的交集只在借钱还钱,动态点赞了。
这次也一样,一来一往不过三句话就结束了对话。放下手机后温暖觉得饿,问董云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走走走,我早饿得不行了,刚看你写的那么认真就一直没好意思打扰你!对了,你等我一下,我收拾点洗澡用的东西,等会儿吃完饭直接去洗澡!”
两人出校门时,董云背了一个书包,温暖也背了一个书包,里面都是洗澡用的东西。
北方的澡堂子大部分都是那种多人的大澡堂,虽然也有单间,但是贵得很。那种一群人一起洗的一次八块钱,但单间就贵了,一个人得五十。
温暖自然舍不得多花那42块钱,但也不好意思和董云一起去大澡堂子洗,于是董云问她要不要一起洗澡时,她说今天不想洗,明天再去。
“明天你不是还要睡懒觉呢嘛!洗一次澡一来一回至少也一个多小时呢,你想早起一个多小时?”
温暖表情有点松动。
董云再接再厉:“咱们俩一起去还能互相搓背呢,省的洗不干净,还是,你不好意思?”
温暖还来不及说话,董云就将手搭在她肩上:“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女生我也是,你有的我也有!”
温暖一听,顾虑也就没了,弯唇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下东西再换个衣服。”
“等,多久都等。”
两人想着都要洗澡了,就不怕身上沾味儿,于是去吃了螺蛳粉。
加辣,加酸笋。
吃完,董云和温暖往椅背上一靠,同时感慨:“真香啊。”
在店里歇了一会儿,两人背上书包去澡堂。
温暖之前周末住宿舍也去洗过大澡堂,但今天董云带温暖来了一家她之前从来都没来过的店。
“这儿人少,我经常来这儿呢!”
董云对这儿熟悉,主动带着温暖进女浴。进来后就有一排大柜子,得在这儿脱了衣服穿过一小截儿空地儿才能进到洗澡的屋子里。
就像董云说的,这儿人少,这会儿柜子前只有两人。
毕竟是熟人,但之前从没有一起洗过澡,温暖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她顿了顿,就见董云干脆利索的开始脱衣服,不一会儿就脱了个精光,然后大大方方提着洗澡的篮子进洗浴的屋子了。
温暖那点儿尴尬和不好意西被董云的大大方方一衬,显得很奇怪。
受董云的影响,温暖也干脆利落的脱了衣服,拿上澡篮穿好拖鞋往里走。
她进去,董云已经站在花洒底下冲水,见温暖进来,花洒底下的人冲她一笑,“感觉这么大的澡堂子跟被咱俩包场了似的,16块钱花出了160块的感觉!”
温暖也走到一个花洒下,开了开关,边试水温边道:“这还是得多亏你找了个好地方,我之前去的地方人可多啦。”
本以为的尴尬并没有发生。
她们一边儿洗澡一边儿聊天,还互相搓了一个背。等认认真真洗完出来后,外面的天都暗了。
十月初,街上还有好多人穿着短袖短裤。
温暖和董云怕洗完澡出来吹风着凉,穿了长裤和长袖的薄外套。
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翘起来几撮,温暖听到一旁的董云咳了咳,以为她着凉了,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却见董云凑过来在她耳边问:“温暖,你平常是吃什么补身体了嘛?”
温暖一脸懵,就听她继续说:“那个……那个我刚不小心看了一眼,你身材好好啊!”
温暖闻言下意识低头,然后脸一下红了。
董云连忙摆手:“我我我没有欺负你调侃你的意思啊!”
说完她怕温暖不信,急急挺挺自己的胸铺,然后声音变得不解:“为什么我都17了,胸还是平的呢?”
温暖也不顾上不好意思了,怕董云难受,她拍拍董云的肩膀:“才十七,多吃有营养的肯定还长呢。”
语毕,她看看自己饱满的胸口,叹叹气真心实意道:“其实我觉得小胸或者平胸也挺好的。”
董云要炸毛了,但看她脸色再认真不过,又满脑子疑问:“为啥?”
“我喜欢的好多衣服都因为胸大了些显得人很臃肿,要是我胸再小点穿那些衣服肯定更好看,而且,我不管穿什么样的内衣,我感觉稍微运动久了,胸就会疼,很难受。”
董云叹一口气,“唉,这样看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温暖点头。
其实她的胸并没有很大,甚至只算得上小巧饱满。
但进入高中以后温暖抽条了,长到了一米□□,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很瘦。全身一瘦这就显得她本小巧饱满的胸,看起来大了些。
这倒也没事。
但怪就怪新校长还制定了强身健体计划,说“每天运动一小时,健康生活50年”,所以以往六点半到七点十分的早早读改成跑操了。
四十分钟,怎么着也能跑个八、九、十圈,不知是温暖太瘦还是怎么的,她每次跑完都累得慌。
再加上她发育的好,这一通跑下来,就感觉胸颠的有点疼。
温暖高一就换成了大人的那种全包内衣,但高二跑步以来,穿这种内衣胸口颠的疼,她就换了运动内衣穿。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运动内衣不管用,反正跑久了还是有点疼。
温暖没办法了,只能换成小一号的内衣穿着。
一顿折腾。
反正没跑步前温暖觉得不管胸大胸小都好,反正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根本不介意。
但跑步后,温暖只觉得要是她是小胸或者平胸就好了。
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
-
文理分班后,大家的学习都有了重点。
文科生着重学历史政治地理,理科生着重学物理化学生物。连课表都不似高一时均匀,排课偏重于文理科各自的高考考试科目。
但高二还有学业水平考试,只这么一味的偏重于自己高考考试的学科是行不通的。于是校长带年级组开了几场大会,对学生的学习安排做了新规划。
——多了应付学业水平考试的周考。
每天晚自习都考两门,学业水平考试的所有科目轮着考。
晚自习的时间被考试占用了,但白天每节课布置的任务丝毫不见少。
别的班温暖不知道,反正她所在的班级,大家人均一个小夜灯,经常通宵到半夜。
本来高中生就睡得晚,起得早,现在这么一来,睡得更晚,起得更早了。
学生们看起来都蔫蔫的,白天老是犯困,但没人敢偷懒,因为周围的人都在使劲学儿,你不使劲,你就落后了。
好不容易熬到学习水平考试考完,大家都想着晚自习终于不用被考试占用,能用来写作业了。但校长说,之前大家的学习态度很好,要继续保持。
于是晚自习考的学业水平考试科目,变成了文理科生各自的高考考试科目。
语数英,政史地。
语数英,理化生。
轮着考,一天一门。
此外,眼看着马上升高三,高三还得根据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重新进行分班。虽然老师都没说太多,但升级就重新分班,这是惯例,大家都知道。
奋斗三年,可不就为了上一个好大学么。
高三又是最关键的时期,谁不想进重点班?
尤其是温暖这些本来就在重点班的,大家更不想被踢出重点班,于是只能更卯足了劲学习。
温暖偏文科的科目比如语文和英语挺好的,但数学和物理还有化学,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想学好,还就是那么个样子。
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成绩忽上忽下的,在好几次周测后的全年级排名中,都排到了八九十名。
理科一班就五十个名额,顶多五十二个名额。
八九十名早就掉出了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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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一班的名额。
温暖不敢想。
又一次周测排名排到九十七名以后,温暖看着自己的成绩,没忍住抹了眼泪。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学才好了,每一次考试前她都特别紧张,一紧张准出错,不仅不能正常发挥,还失常发挥了。
照这样下去,她都怕自己期末分班考的时候连自己最擅长的语文和英语都考不及格。
心里又难过又焦虑,温暖嘴边的泡一直没下去过 ,不仅如此,不管是中午午睡还是晚上睡觉,她都睡不着。
高中生最容易困了,课间十分钟甚至都能做一个梦。
但温暖只困,睡不着。
中午午休一个小时时间,她闭着眼睛躺一个小时也睡不着。晚上她十一点熄灯就准备睡,睡到两点也不一定能睡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个礼拜,温暖觉得再睡不着觉,她好像就该死了。
累死的,焦虑死的。
于是她第三周周末坐车去市里找了爸妈。田花和温成一听女儿三个礼拜都没好好睡过觉,还瞒了这么久,当下就急着带她去了医院。
医生说是因为压力大。
让父母不要给她压力,让她试着放松,然后给她开了点药。
也许是药的作用,也许是心理作用,觉得看了医生病就会好,温暖的压力在父母的关怀下缓解了些。
新的一周去学校后,她枕着一个玩偶,怀里抱着一个小玩偶,面朝右侧睡着了。
三个礼拜来第一次入睡这么快。
也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只有在这个睡姿下,温暖才能睡着。但凡换成别的什么姿势,她就难以入睡。
于是以后的每晚,温暖都坚持着面朝右,手里抱着一个玩偶,头下枕着一个玩偶的侧躺姿势入睡。
就这么睡了整整一个高二。
终于,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兼分班考结束了。
温暖不知道自己考的怎么样,但比起之前考试的紧张,这次她觉得自己的状态还算正常。
她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现在已经考完了,就算再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放假前的两天各科都不会再学新知识,知道学生的心都已经飘了,老师讲完卷子后直接开始给他们放电影。
温暖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放假当天,大部分人都着急收拾东西回家,温暖和董云商量着决定去洗一个澡。
去去疲惫,去去晦气,好满血复活的回家。
两人去了第一次一起洗澡的那个澡堂,从第一次来这儿到这次再来,中间有一段时间她们换了几家,所以刚一进门,就发现这家澡堂重新装修了。
瓷砖换了新的,还换了不少设施。
不仅如此,进澡堂的那一段路,安装了一面不大不小,一人高的镜子。
董云先脱了衣服,美滋滋去照了照,激动说自己的身材好像比第一次来好了不少。
照完她哼着歌进去了。
温暖也脱了衣服。
路过镜子时她目不斜视的离开,刚走了两步,又犹豫着退回来,目光躲闪的站在了镜子面前。
她略略看了几眼,目光落在镜子里少女饱满的胸口时,忽然一愣。然后不可置信的多看了两眼,又去看镜子。
镜子里,少女的身体青涩而美好。
但目光落到胸口,却看到她的左胸和右胸,非常明显的大小不一。
右胸大,左胸小。
自己低头看看不出来,但照镜子看着非常明显。
温暖在镜子面前磨蹭的时间久了,澡堂里董云疑惑的喊。
温暖恍惚着进去了,连洗澡董云和她说话,答起来都心不在蔫的。
回家后,温暖担惊受怕的在网上查。
网上有人说,是因为还没发育好,女生的胸并不是同时发育的。
有人说,是发育的时候内衣没穿对。
有人说,是保持同一个姿势睡久了。
有人说可能是胸哪里有问题。
……
说什么的都有。
心想不可能是一天的时间变成这样的,且这么久以来温暖自己没觉得难受过,于是翻来覆去想了好久,既怀疑是自己在左胸发育的时候刚好穿了小号的内衣勒着了,不利于发育,又怀疑是自己朝右侧着睡睡了太久,导致发育的激素分布不均衡。
她决定再等等看。
等不舒服了再去看医生。
***
2020年,温暖17岁,读高二。
学习的强度虽然大,但她可以坚持,只每次要是考不好她会特别难受。
因为失眠了三周,父母得知后几乎每个周都要找出一小时的时间和她聊天,宽慰她。
学习上的焦虑,就在这样被父母日渐的关怀下慢慢减少了。
但关于自己的身体,她又有了新的焦虑的事。
——她的大小不一致的左右胸。
虽然嘴上说等一段时间再看,但她特别害怕她的胸以后的差距越来越大,也特别怕是因为身体哪儿出问题了才变成这样的。
于是她换回了自己合适的罩/杯的内衣,睡觉也从面向右变成了面向左。
希望她的补救能有用。
这是温暖十七岁的秘密。
11. 亲爱的女生
温暖高三的时候,陈欢结婚了,不是陈欢专门告诉她,是在陈欢动态看的。婚礼是在老家办的,在一个周内,温暖在上课。
其实温暖想过去参加陈欢的婚礼,但作为高三生,她又无法心安理得的请这两天假。况且,陈欢并没有主动告诉温暖她的婚礼时间,也并没有邀请温暖或者初中的任何一个同学。
温暖只在那条动态下评论了一句“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陈欢回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然后温暖又投入到了高三繁重的学业当中去。
也得亏温暖他们从高二开始就进行的是高强度学习,不然到了高三铁定得先适应一阵子,哪儿能像现在,一升高三大家就自动延续和加强了曾经的学习方式。
高中三年他们的班主任都是罗老师,排座方式也一直都没变,每次都按成绩自己挑。
温暖高三排座位的时候本来是想和董云或者张雨坐的,但老师建议他们选座位的时候选和自己弱势学科互补的同学,这样有利于学习。
于是三人一商量,决定各坐各的。
温暖理科不好,选座位时她中间进来,一个理科好的男生旁边刚好空着,她就和这个男生坐了。
董云和张雨也分别和一个男生坐了。
这样看下来,班里的配置大多数都是一男一女,只少部分女生和女生坐还有男生和男生坐。
温暖的同桌叫赵凯,典型的沉默型学霸。因为平时不爱说话,大家都觉得他高冷,不容易接触,所以选同桌都避开了他。
这才叫温暖捡了便宜。
和赵凯坐同桌以后,温暖才知道之前他们说赵凯高冷都是谣言。
明明人挺和气的啊。
瞧,这不她请教问题,人家每次都认真给她讲呢么,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哪怕她听了好几次都做不会。
“这下呢,这下讲的听懂了吧?”
赵凯推推眼镜,指了指桌上的草稿纸。
温暖忙点头:“懂了懂了。”
“行,那你自己拿张空白纸,自己理理思路重新写一遍,等会儿写完了给我看看。”
“好。”
温暖把那张写的满满当当的草稿纸叠起来,自己拿了新的空白草稿纸重新写。
写着写着,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别看赵凯年纪轻轻的,但一讲题就感觉有十年工龄。
那语气,那神态。
真真像老师。
思想正在抛锚,忽然感觉有威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温暖忙回神,一抬头就看到了来巡查班级纪律的班主任。
对视后,温暖又赶紧低头重新开始写那道题,心脏咚咚跳。
班主任转了两圈走了,温暖那道题也复盘完了,她把纸轻轻推到赵凯面前。
只见他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看过,然后才松了眉头用红笔给她写了一个大大的“100”,数字底下还画了两道具有代表性的横线。
特别像老师给学生批作业。
或许赵凯以后想当老师?提前用她练手?
温暖瞎想。
十一月的时候,天气冷了下来,一场雨过后,好多人将夏季的校服外套换成了冬季的深蓝色校服外套,连里面那层加棉的“内胆”都穿上了。
正是这时候,马上要进行高考报名了。
因为是周内,学生们没有条件自己填写,也是怕学生自己填写错误百出,所以温暖他们是学校组织每个班级在晚自习的时候统一去机房填,学生统一填。人数多,班主任就那么一个,顾及不过来,所以班主任再三强调,一定要填好信息,保证无误,不会的地方不确定的地方一定要问他。
说每年都有填错的,讲的时候不听,一填就错,压根没脑子。
温暖不想被说没脑子,所以班主任特意强调的细节她都记在小本本上。
到了去机房填信息报名的时候,她对着小本本一个字一个字的填,班主任看到了,还夸了她两句。
最让温暖开心的一句话是:这么细心的娃一看就是上大学的料子。
毕竟他们这是小县城,每年高考一本过线的人就那么三四百人。
虽然温暖在重点高中,在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在重点班里排中上,但高考是省内竞争,她拿出去和外面的大城市的学生比,差的远了。
所以管他班主任说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反正温暖听了高兴,傻乐好几天,还写下来当作激励自己的话,学不动了就把这句话当做鸡汤,认真读上几遍。
有一个晚自习的时候,温暖正在改考试的错题,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让他们去综合楼排队拍照。
说是照片准考证要用,学信网要用,以后上大学了校园卡也要用。
温暖天都塌了。
这么重要的照片,没提前通知他们拍照,他们一点儿没收拾,就是那个头发油塌塌,脸上坑坑洼洼,嘴唇没血色,眼睛下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经典形象。
——被学习吸干了精气神。
有人想赶紧收拾收拾,但一个年级都都等着拍照呢,哪儿能让你耽误时间?
一群人就这样去了。
坐在反光板前,屁股落下不到十秒,人家就拍好了,直接轮下一个。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心如死灰的从里面出来时,看到外面排着队的其他班,一群人的心更碎成玻璃渣了。
人家都打扮的体体面面的,洗了头发扎了完美的丸子头,甚至画了眉毛涂了口红,合着就没通知他们一个班啊!!!
回到教室很久了,温暖还听到有人在骂。
-
作为高三生,他们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就只放了20天,补了40天的课。那么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放的假当然只能少不能多。
学校大大方方的放了十天假。
正月初八正式上课。
上课前一天晚上,宿舍里,温暖在吃东西,董云和其他几个女生坐在下铺聊天。
“这个寒假不管我去哪儿拜年,都有人问我学的怎么样,准备考哪个大学。”
董云垂头丧气道。
“我也是我也是,我只能说学的差得很,还不知道有没有大学读呢!”
张雨接话。
“这些大人真扫兴,欢欢喜喜过大年呢,非得问人这么扫兴的问题。一说还说是关心我们,怎么,关心身体健康不叫关心?关心心理健康不叫关心了?非得问成绩!我都没问他今年一年赚了多少钱,找没找到女朋友呢!”
另一个女生道。
一群人,连坐上铺吃东西的温暖都被她的话逗笑了。
这晚大家聊了很晚,温暖最后也加入了聊天。
聊八卦,聊秘密,聊梦想。
聊到最后,有人问:“你们都计划考哪个大学呀?”
董云第一个说。
“我想考个离家远点的,从小到大都在家附近,还没出过远门,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呢!至于学校么,我还没想好,毕竟是人生大事,我得好好仔细考虑考虑。”
“我想考咱们省内呢,就那个师范!”
“我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如果能考上的话,我就考医学院!”
一个接一个说完,最后大家都看向温暖。
温暖感受到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所带的催促和好奇,便笑笑:“我既想离家近,又想去外面的城市见见世面,还在犹豫不决呢。”
大家也都理解,毕竟是人生大事嘛,哪儿有人能那么轻松做下决定且绝不后悔,于是不再追问,又聊了两句才熄灯睡觉。
温暖确实没想好自己的目标院校,聊天以后躺在床上时也决定要认真考虑。
但第二天第一节课,班主任就让他们每人写下自己的目标,贴在后边的墙上,激励自己。
大家动作都很快,班长也在积极催促大家快写。
温暖就干脆写了一个本省内的一所普通一本院校。
一天之内,后面那面承载着梦想的墙就被贴满了。
老师们会去看,看过后只是笑。班上的同学们也会去看,但看得比老师仔细的多的多的多。
写着目标院校的便利贴是匿名的,所以大家会猜,猜谁写的哪一张,会讨论谁谁谁定的目标院校怎么样,谁谁谁和谁谁谁约定好了去一个学校……
温暖也去看了,那是贴上去的第三天,大家都看完了,墙前没人挤来挤去的。
她一一看过去,没想那么多,然后在最后看到自己的那张便利贴时,一愣。
紧靠她的便利贴旁,有人用一样款式和颜色的便利贴写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院校。
温暖猜不出是谁,也懒得去猜,反正她的目标院校是着急忙慌随便写的,而且以她的水平过不过得了一本线还是未知数呢。
三月份的时候,学校为了锻炼高三生的心态,特意换了模拟卷。
换成了一个以难闻名的品牌。
第一次用这个品牌的卷子考完,班里唉声一片,整个班蔫巴巴的,看起来毫无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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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次班主任批卷子是在晚自习坐在教室里批,批到一个学生叫一个学生的名字。
被叫过的,如霜打的茄子。
正在被叫的,看着红笔在自己卷子上圈圈画画,内心有惊涛骇浪,面上却只能平静压下。
没被叫到的,一颗心早就高高悬起,手心里全是汗。
温暖在后边只剩十几个人时,才被叫到。
她把手背到身后,紧紧攥在一起,看着班主任用红笔,在她的数学卷子上圈圈画画。
最后将所有得的分加起来,只有七十六。
班主任唉一声,“还得继续加油啊,数学满分一百五呢,占很大一个头。”
温暖从高一开始,数学就不行,尽管她把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给数学,考出来的成绩还是不尽人意。
此刻听着这话,她分明知道老师这句话一点都不重,是为她好,但真的控制不住,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哎哎哎,哭什么呢,一次考试代表啥么,下次继续努力就好啦!”老师也吓了一跳,忙出声安慰。
温暖把半张脸藏在冬季校服拉起拉链后高高的领子里,眼泪还在掉,抽噎着说:“我……我感觉我考不上了……”
“胡说!”
班主任的脸一下子严肃认真起来。
“你这么认真努力都考不上,那谁能考上!要我看,只要大家坚持到考完,就都能考上!“
老师说了很多话,都是鼓励她、他们的。
温暖渐渐停了眼泪,认真点头。
“行了,回去吧,一次考试又代表不了什么,继续好好学习!”
这是高三温暖最后一次为成绩哭。
后来考得再好或者考得再不好,她都只把这次的考试当成一次查漏补缺,认真复盘错题,巩固对的题。
六月初,距离高考还有四天的时候,学校组织拍完毕业照后,学生就可以离校回家复习、休息。
温暖除了拍班级大合照,在这天还和董云、张雨、宿舍的其他人一起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快中午时,一群人才拍够,陆续有人的父母来接,大家走了一个,又走了一个。
温暖也走得早,因为田花和温成来得早。两人专门雇了一个出租车来帮温暖拿东西。
在学校待了三年,收拾完所有东西,一个出租车就装满了。
三人一起坐车回老家。
六月六日,三人又从老家到县城,去一早就为温暖高考那两晚订好的酒店。
为了不打扰温暖休息,温成和田花住一个屋子,温暖一个人住一个屋子。
高考那两天,温暖在父母的目送下进入考点,在拥挤的人群、兴奋的叽叽喳喳声中走出考场。
等待的人群里,温成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用目光搜寻女儿,田花抱着一捧向日葵,也同样在人群里找人。
温暖没多久就看到了他们。
她越过人群挤到父母身边,她那一向内敛的父母一起给了她一个拥抱,往她怀里塞了一捧花,然后笑看着她,轻轻道:
“暖暖,毕业快乐!”
***
2021年,温暖18岁,读高三。
这年是她离高考最近的一年,好多人都问温暖想考哪个大学。
温暖对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是:没想好,还不知道。
她确实没想好,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考不考得上,能不能过一本线,所以她想出成绩以后再决定。
唯独回答一个人时,她并没有用同一个说辞。
那个人是三年都和温暖在一个班,但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男生。
拍毕业照回来后那天,那个男生发消息问温暖:“你便利贴上写的那个学校是真的么?如果不是真的,那你想考哪个大学?”
温暖这才终于知道,和她写一样院校,便利贴贴在一起的人是谁。
温暖虽然没有喜欢过别人,但她又不笨。
高中她见过好些人早恋,此刻看着男生发过来的消息,她虽然不想自恋自负,但也不想说的模棱两可。
于是她回他:“我看我自己的分数,你也看你自己的分数吧,我不想跟人商量去哪个大学。”
对面没再说话,温暖发完后就删了他的好友。
她想走自己的路,考得上就上学,考上哪个上哪个,考不上就复读一年或者直接去找工作。
她自己的人生自己过,才不想和别人商量,也不想让别人的人生因为她而改变。
这是温暖十八岁的秘密。
12. 亲爱的女生
温暖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学,普通一本,在隔壁市,坐高铁从学校到本市得四十多分钟,再从自己市里的高铁站一路坐大巴回家又得两小时。
这么总共加起来,从学校到家里差不多三小时,说远没那么远,可说近的话回家一趟也挺折腾。所以温暖并不打算周周都回家。
且温暖刚上大学两礼拜,就给自己在学校的奶茶店里找了一个兼职。
这样一来,想周末回家时间也不怎么方便,所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她干脆只放大假或者三五天的小长假回去。
这晚温暖将店里的东西收拾好,关了灯关了门后准备往宿舍走,刚出门就见路灯下有三个女生。
“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小跑着冲三人跑去。
“我们刚从超市买完东西,想着刚好也到你下班的点儿了,就顺带等你几分钟一起回去呗。”
说话的是温暖大学的新舍友,名字叫吴静华,她身边另外两个女生,分别叫苏倩、白梦琪。
吴静华说完,站在她身边的苏倩和白梦琪跟着点头,温暖便笑了,挤到她们中间:“那快走快走,我买的西瓜应该到了,咱们回去尝尝甜不甜!”
四个女生说说笑笑回了宿舍。温暖将自己刚送来的西瓜用刀子切开,给她们一人分了一大块。
苏倩几个蹲在垃圾桶上吃,边吃边给她竖拇指,因为嘴里吃着东西的缘故,说话声音不太清晰,但温暖还是听到了关键词“好甜”。
“甜就好,没买错!”
她也咬了一口,美滋滋道。
吃完西瓜后大家各干各的事,有人追剧,有人写作业,温暖则坐在凳子上给温老太太和田花一人打了一个电话。
两人都问温暖过得怎么样,和别人能不能处得来。温暖笑着答能处得来,且相处的十分和谐。
她没说假话,是真的能处得来,且处得好。
算算日子,温暖上大学已经一个月了。没上大学时,温暖心里想着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认识全新的、不同性格的人,心里着实有些忐忑,怕融入不进大家。但到了大学后,温暖的那点忐忑两天就没了。
因为她发现,她接触的所有人都很礼貌。
如果彼此不熟,大家都很客气,开局叫“姐妹”,有事说“打扰”,“谢谢”、“辛苦”、“不好意思”这种话更是常挂在嘴边,人与人之前都默契的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感。
如果彼此之间熟悉了,就像她和吴静华苏倩她们一样,那么相处起来就很自然,像朋友一样。
温暖是个慢热的人,所以一开始,哪怕一个宿舍的大家总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她也保持着该有的距离感。但宿舍里总共就她们四个,她们三都热情开朗,真诚活泼,她一个人被她们三个影响,也像她们靠拢。跟三个人相处多了,温暖觉得自己都变得更加随性、洒脱了。
周一四人一起去上早八,周末熬了两天夜,坐在教室里听课的大家看起来都没精打采的。
温暖倒还好,没敢直接倒头就睡,但控制不住的打哈欠,流眼泪。就在她觉得度秒去年的时候,不知是谁的手机叮咚一声。
反正不是自己的手机,温暖清醒了一瞬但没管,等她困意又重新来临时,身旁的苏倩猛地戳她一下。
温暖一惊,侧头看去,苏倩对她做口型:“看手机!”
她趁着老师没怎么往自己跟前看,偷偷把手机放在了课本上,点开,发现班级群有几十条新消息。
“变/态啊!”
刚点开群聊就看见这么一句。
温暖一瞬间清醒,手指划拉着往上找最开始的一条消息。
是班里团支书从学校表白墙的动态转发的。
标题是:
[女生宿舍五号楼有变/态溜进来偷内衣]
然后底下附了几张照片,还有聊天记录的截图。
温暖顺着转发的链接点到表白墙的动态里,找到了原贴。
一共附图六张,前三张是五号楼的女生宿舍群聊,截图是说有人抓到了一个男变/态,他穿女装进自己宿舍偷内衣,被人发现后跑了,没抓住,底下有人出主意让调监控,然后报警。
后面三张,是模糊的背影照,大抵就是那个变/态跑离宿舍时被人抓拍到的。
现在班级群里也热烈讨论起来,温暖看着消息一条一条的往出弹,一条条读过,自己倒没发什么。
只越想这件事眉头皱的越紧。
中午放学,四人一起往食堂走,边走边还在猜这个变/态是本校的还是校内呢。
“我觉得是本校的,不然哪儿能对女生宿舍这么熟悉!”吴静华猜测。
“应该不会吧,要是本校他不怕被查到直接被退学啊?”苏倩持相反观点。
白梦琪中立。
于是三人齐刷刷将目光看向温暖,等温暖表态。
温暖:“我等学校调查明白了再说话。”
这件事毕竟好多人都看到了,还有人发到了网上,且关系着学生的人身安全,所以学校的动作还算迅速。
当天温暖就看到有警察来查监控,然后第二天早上就就这件事发出了通知,做出了措施。
说是经调查穿女装进宿舍的人是校外的,警察对其行为已经根据法律做出了制裁。然后又给五号楼换了新宿管,承诺以后更加注重学生安全,加强校外人员进校检查机制。
学生们这才安心了些。
出通知当晚,温暖宿舍四人坐在一起聊天,痛骂了一顿变态,然后聊着聊着,聊到了“猥-亵”。
“我小时候和我小伙伴在村里玩呢,村里的一个老头让我们去他家玩,说要给我们吃好吃的,当时小嘛,嘴馋得很,就跟着去了。然后他就让我们一人亲他一口,还要抱我们,要摸我们,当时给我们吓的,哭的声音贼大,把隔壁的人吸引过来了,才跑掉!后面回去我跟我爸妈说了以后,他们还带着我去找那个老头,但那个老头打死不承认,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苏倩现在提起来,还觉得恶心。
“那没报警么?”
吴静华追问。
“报了,但我们都太小了,说又说不清,那老头寻死觅活的,最后也没办法,只能离他远远的了。”
听到这儿,其余三人心里都很不舒服。
也许是苏倩打了个头,等她说完,白梦琪紧接着道:“我也有这种经历,就之前高中坐公交去上学嘛,人特别多,然后我感觉有人摸我屁-股,就一下,但真的不像是不小心撞上来的,而是像故意抓了一把似的你懂吧?然后从那以后我坐车,要是车上人太多的话我宁愿多等一会儿等下一趟也不愿意挤。”
听你着的三人又同时叹一口气。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吴静华摇摇头,“我好像没有。”
温暖动动唇,犹豫半天,最终只小声说:“我不知道我那是不是。”
“你说说看,我们以旁观者的角度给你分析分析。”
于是温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高二的那个下午。
那是一个周天,温暖从市里田花和温成租的房子那儿坐车去县城上学。
从市里到县上有高速也有低速,温暖图坐低速比高速省四块钱,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上了那趟走低速的公交车。
走高速的车有人数限制,一个座位坐一个人,不能超载。但车子如果走低速,速度慢,且一站一停,所以有人招手它就停,没座位也能继续往上塞人,塞多少都不满足。
温暖坐上车时,已经没有座位了,她就往公交车后门走,站在了一个扶手旁。
随着车子走了一站又一站,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的空间越来越少。
温暖身前身后都是人。
那会儿天气热,她穿着夏季校服——白短袖,灰色薄裤子。
车上虽然开了空调,但因为人挤人,还是很热。
温暖一只手艰难抓住扶手,又腾出一只手擦汗,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撞了撞。
奇怪的是,不是整个后背被人撞上,而是只有屁-股那儿,被人撞了一下。
温暖回头去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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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谁没站稳,就没管。
但过了五六分钟,她又被人撞了一下。
还是只屁-股那一小块被撞了一下,而非整个后背。
温暖又回头看了看,发现大家都狼狈的抓着扶手,还是没什么异常,于是咬着牙往前挤了一点。
但碍于人太多,她也就只挤了半个脚掌的距离。
这下总该好了吧?
等了五六分钟,这下好好的,温暖松一口气。
可刚放松没多久,她就又被撞了一下。
还是屁-股。
那会儿温暖根本没有遇见过类似的情况,也还没听说过“猥-亵”、“性-骚扰”这两个词。
她觉得怪,但也没往深处想,只以为碍着谁的地方了,那个人看她小,故意只挤她一个。
温暖咬牙对司机师傅喊自己要下车,然后在距离县城还有五六站的地方从公交车上下来,花十四块钱打了一个出租去学校。
那天以后温暖总能想起这个事情,想起自己被撞的几下。
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但从来都没有深想,直到后来她有了手机,开始看一些言情小说。
她心里有了猜想,但始终不敢确定。
可趁着今天大家刚好在聊这个,她忽然有点想知道了。
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温暖说完,就略带忐忑的看向三人。
吴静华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苏倩打开手机,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然后用手指划了半天,点开一个视频,然后把手机递给温暖。
“姐妹们,我今天坐地铁遇见一个变-态,他站在我身后,趁着地铁上下人时,故意用胯顶我……”
是一个女生,将自己的经历发到了平台上,以此来告诉其他女生,觉得不对就要立马报警,保护自己。
温暖愣愣的看向视频结尾,女生截取的事发时的监控片段。
看到那个脸被打了马赛克的男的故意抬胯,用自己的某个恶心的器官隔着衣服去顶女生的屁股。
似是怕被发现,或者在故意伪造不小心,所以他动一下之后就会“安分”许久,然后隔好一会儿再又动一下。
直到女生发现,转头质问他。
后面温暖没再看。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
按理来说车上人挤人,撞到别人应该是整个人贴过来,撞上一整个后背。
为什么只单单撞到她的屁-股?
为什么隔五六分钟就会撞到她一次?
为什么她当下会觉得奇怪?事后时常想起?
因为她被猥-亵,或者性-骚扰了,在她还不知道“猥-亵”和“性-骚扰”这两个词的时候。
温暖一瞬间觉得恶心,恶心的想吐。
她跑去厕所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吴静华三人跑进厕所担忧的看着她,给她拍背,温暖脸色不是很好,勉强的笑着:“我没事儿。”
事实上是她缓了很久才缓好。
且这天过后,她时常会想起这件事,想忘又忘不掉,每回忆起那天,她都在想,她到底为什么要贪图那四块钱的便宜。
***
2022年,温暖十九岁,读大一。
学校里的“男变-态穿女装伪装女生进女生宿舍偷内衣”事件的后续处理结果大家还算满意。
但由这件事引出的她在不知道“猥-亵”和“性-骚扰”两个词时就已经被猥-亵或者性-骚扰的事情,让她但凡想起来,都觉得无比恶心。
像被毒蛇缠在身上,让人随时起一身鸡皮-疙-瘩的那种冷冰冰,黏糊糊的恶心。
她不由得想,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女生和她一样,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被欺负,直到长大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欺负?
她想不到。
她不敢想。
从这以后,温暖坐车一定要坐人少的车,如果有条件,她一定会把自己的整个后背都严严实实的靠着车壁。
她怕。
这是温暖十九岁的秘密。
13. 亲爱的女生
大二时,温暖所在的社团要进行换届。上一届大二的“老干部”们要逐渐开始退居幕后,新大二的“新兵”就要开始学习管理整个部门。
温暖大一参加了校青队,这一年来无论什么工作她都完成的还算不错,所以开学后的第一次青队大会上,学长学姐们交代完要换届的事情后散会后,又点了几个自己比较看好的人留下。
这其中就有温暖。
“你们大一进咱们青队,到现在已经一年了,觉得这一年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自己看好还不行,还得被看好的人有意愿留下来,是以学长学姐们聊天似的试探几人的想法。
温暖几人逐个说了自己的收获。
学长学姐又问了几个问题,才终于问出了那个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把你们几个单独留下,是因为你们几个这一年的综合表现比较突出,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们几个是接任我们几个的最好人选。但凡事都讲究你情我愿,不能说是我们看好你们,你们就必须留下来。所以今天就是想问问你们,看看你们是想继续留部,还是直接就不想干了。”
被留下的人算上温暖一共六个人,温暖不知道其他人想不想留下来,反正她想。
她喜欢有空的话去当个志愿者,也喜欢组织志愿活动。
所以她是第一个出声表态的:“学姐,我想留部。”
学姐笑了:“好,这样再好不过了。”
“那你们其他人呢?”
最后六个人,有四个想继续留部,剩下两个人则因为要准备各种各样的竞赛,时间有点紧,顾头不顾尾,选择了退部。
学长学姐说,温暖他们四人中要有一个部长,三个副部长。
至于谁正谁副,得在下周的部长竞选的演讲比赛中根据表现决定。
温暖开完会,回宿舍后就立马上购物软件买东西。
挑了半小时也没挑好,无奈,她只能出声叫了叫吴静华。
“静华,你知道在哪儿挑的西装看起来能有质感点嘛?”
吴静华:“我之前在一家店铺买过,买回来穿着还行,我把店铺链接给你?”
“太感谢了!我挑半天都没挑好。”
吴静华把链接甩了过来顺口问了一句:“你这啥活动啊,得穿这么郑重?“
温暖点开她甩过来的链接仔细挑选,闻言抬头:“部门换届呢,我想竞选一下部长。学姐说那个竞选还挺严格的,要穿正式一点,最好是西装。”
“噢。”
吴静华眼睛突然又亮了一下:“那是不是还得化妆啊,我看我们部门竞选部长的那些人都拾掇自己了!”
温暖:“我还不会化妆……”
这下连苏倩也凑过来:“小事儿啊,那天我们帮你化!”
等到了竞选那天,温暖穿上了自己的一身黑色西装,宿舍里三人又齐齐上阵,给她做了发型,化了一个淡妆。
温暖照镜子的时候,几乎不敢认那是自己。
“妈呀,真好看!温暖你确定你还不学化妆?”
没有人不喜欢漂亮精致的自己。
温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想学化妆的念头第一次如此强烈。
她弯唇对三人笑:“学!我要学化妆!等我空下来了我就学,到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你们这些大师。”
三人自是笑着说没问题。
这天温暖回来后带来了好消息,她成功被选做了部长。
-
大二与大一相比,课程数目差不多,但多了很多专业课。
一节专业课下课后,老师留下了课后作业,让查一些与课上所讲的知识相关的内容,写一篇不少于1500的心得体会。
温暖怕拖得久了就忘记写了,干脆当晚就查起来。
本来要用电脑登知网查查相关的论文的,但温暖看了一会儿电脑感觉眼睛不舒服,就没看了,躺床上先用手机百度随便搜搜。
百度的好多内容不可信,温暖看了一会儿,想点返回键时,不小心点到了一个陌生链接里。
下一瞬,链接里的画面,直接让她手忙脚乱的去按灭手机。
屏幕熄灭后,温暖一动不动的平躺着。
她也没有想到,不小心点进去的链接是一个黄/色/网站。
黄的很直观。
刚刚一跳转进去,就是男女的那种视频。
白花花的,什么都能看清。
温暖忽然想起初中一个男生恶意作弄她,问她知不知道“A/V”是什么。
那时的温暖不知道,可后来她查了手机,知道所谓的“A/V”就是“做/爱/的视频”。
温暖再也没有深入查询过这些东西,刻意让自己对那两个字母的了解只停留在那儿。
直到后来她偶尔开始看一些言情小说,看得多了,小说里那些隐晦的语句,她慢慢开始读了,懂了那些隐晦。
但她从来没想过去再刻意搜寻过什么。
内心有一种名叫“道德”和“羞耻”的枷锁,深深地勒着她,牵制着她,反复告诫她,她不应该去了解这些,这不是一个好女孩应该干的事。
所以今天是她第一次直观的看到这样的视频。
温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巧合下,偶然的看到那些她觉得羞耻,不敢主动看,主动了解的视频。
她平躺了很久,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打斗。
一个小人说:“温暖,你怎么能看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这不是你该看的,你不是自诩最乖巧,最听话了么?这可不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生会做的事。”
一个小人说:“这本来就是女生应该了解的知识,父母不会讲,老师不会教,课本上不会写,如果不自己去了解,那你指望谁去教你?以后的某一天你总会交男朋友的,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稀里糊涂的么?”
脑袋里的声音很吵,吵的温暖头疼。
她彻底关掉了手机,晚上早早就洗漱完上了床。
本来打算睡觉的,但心里有事,她睡不着,这一晚她尝试睡了三个小时都没睡着。
第二天是周六,吴静华三人说要出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吃火锅,问温暖去不去。
“我就不去啦,昨晚没睡好,头疼。你们三个去吧,下次我再和你们一起去!”
看着她眼睛里明显的红血丝,吴静华三人也不强求,临走前还嘱咐她:“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啊!晚上有想吃的发消息,给你带回来!”
“好,你们玩得开心!”
她们走了,宿舍里静了下来,温暖把头蒙在被子里,踏踏实实的睡了三个多小时。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没下床,打开手机回了田花和董云几条消息。
顿了顿,温暖打开浏览器,凭借昨天的记忆,搜索了好一阵儿,才找到了那个网站。
明明宿舍里没有人,只她一个在,但温暖还是怕有人进来,发现她在看这个东西。
她连人带手机钻进了被窝里,带上了耳机,调到了最小音量,点开了一个视频。
她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
眼睛偶尔盯着手机屏幕,偶尔躲闪的看向别处。
看了十几分钟,温暖忽然按灭了手机,脑袋从被窝里出来,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她在想,看小说时,那些唯美的、隐晦的描写,看得她脸红心跳。
可看这种视频时,跟小说里描写的,完全是两回事。
视频里,暴力,直接。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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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让人心动的亲吻,没有温柔的安抚,看不出两人的任何情谊。
视频里,像动物。
温暖觉得,那不是做//爱。
反倒是像动物在进行繁殖的本能。
温暖冷静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又点开了几个视频。
她没有再细看,却也知道这些视频都如同第一个一样。
并且,温暖还发现,这些所有的视频,女生都很漂亮,而那些男的,都丑的千奇百怪。
要不大腹便便,要不年龄很大,一脸褶子。
她又看了一眼,不觉得这种事情应该让人多么热衷,反正她看了这些,只觉得浑身都不适,甚至看着那些丑男故意折腾那些女生,满脸猥琐,她都有点觉得恶心。
温暖直接退了出来,下床去喝水,去压制那种不适感。
从这天以后,她再也没有看过这种视频,不管是有意还是不小心。
但也是从这天以后,温暖开始关注一些女性科普博主,了解这方便的知识。
——她是女生,尽管现在还用不上这种知识,但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总会用上的。或许她一辈子也用不上这种知识,但她多了解一点,总会是好的,总会是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安全有益的。
为什么要选这些女性科普博主?
因为同为女生,她们能从“女生”这个性别出发,不管是科普还是什么,都以女生自己的安全、舒适为主。科普的知识,推荐的用品,温柔的劝导,犀利的言语,都是真真切切有利于“女生”这个群体的。
温暖从这些女性博主的科普中学到了很多关于女生身体的奥秘,也学到了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的身体,取悦自己。
***
2023年,温暖二十岁,读大二。
这年是她第一次看到关于“性//爱”的视频。
曾几何时,在看到这种视频以前,温暖以为通过这种视频能让人学到相关的知识,但看过以后,她发现并不能。
尤其对于女生来说。
因为绝大多数的这种视频,都是以男性视角为主的。他们喜欢反差,喜欢暴力,喜欢直接。
所以这些视频,他们故意找丑男和美女,来形成强烈的反差,故意行动暴力,故意让女生难受,从而来满足他们自己的虚荣,满足自己的视角。
所以如果女生看到这种视频,只会觉得浑身不适,觉得恶心。
温暖觉得可笑。
现实生活里任何人都不会主动传授的知识,每个女生在长大后的某一天里终究会遇上,会真切的经历。
空白的相关知识令女生茫然,无措,惶恐。
可当她们尝试想自己去了解,终于克服羞耻,难堪的心理去寻找时,能够学习的绝大多数资料,却是异性视角,迎合异性的古怪癖好,充满黄和暴。
明明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可绝大多数的人“做//爱”却好像忽视了女生的感受。
这对女生来说,一点都不友好。
尤其是后来温暖无意看到了一个专栏,专栏的题目是:国产偷拍。
专栏下,有数不清的视频,都是偷拍视角。
厕所,澡堂,酒店,出租屋。
被偷拍到的人数都数不清。
温暖将那个网站举报了。
温暖不明白,每个都有自己的身体,所有男生的身体构造都一样,所有女生的身体构造都一样。
这有什么好看的?这有什么好偷拍的?
他们知不知道这些偷拍的行为是犯法的?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危害?
如果可以,温暖希望每一个偷拍别人的人,都能被绳之以法,得到自己该有的惩罚。
这是温暖二十岁的秘密。
14. 亲爱的女生
宿舍一共四个女生,前两年的时候,大家嘴上都说着要找男朋友,但没有一个人真正谈上。
本以为大学四年都要单着了,谁曾想,大三开学没一个月,寝室里就有了好消息——吴静华和白梦琪两人一前一后谈上恋爱了。
吴静华的男朋友是跟她同届,土木专业的。白梦琪的男朋友是比她低一届,是大二的同系学弟。
温暖见过她们的男朋友,因为两人将自己恋爱的消息公布以后,大家一起吃过饭,温暖还喝到了他们请的奶茶。
寝室里没人谈恋爱以前,她们四个几乎形影不离,上课、下课、吃饭、出去玩,基本都一起。但现在她们有了男朋友,自然就要和男朋友多相处,于是形影不离的人成了温暖和苏倩。
苏倩:“吃饭少了两人,还有点不习惯呢。”
温暖开玩笑:“那要不咱们俩去当电灯泡?”
“虽然这样挺有意思,但好像有点不道德,所以还是算了吧。”
苏倩当然知道她在开玩笑,于是装作可惜的叹一口气。
温暖笑了。
晚上的时候,白梦琪和吴静华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说要和男朋友一起去操场散步,走之前两人问温暖和苏倩:“要不要一起?”
温暖和苏倩哪儿能去当电灯泡啊,忙说不去,一个说自己要去洗澡,一个说自己要去洗衣服。
于是寝室里最后只剩下了两人。
温暖在凳子上坐久了腰疼,干脆到床上躺着。刷了一会儿手机,手机突然叮咚叮咚想起来,宿舍群里一下子弹出来好多条新消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亲了!”
“我俩亲了!”
……
是白梦琪。
坐在床上的温暖听到床底下传来一声“我的亲娘嘞”,然后和苏倩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爆发出土拨鼠尖叫。
温暖叫完回过神来,在群里发:“记得回来给我们讲讲经过!要细!”
底下吴静华和苏倩也跟着说要听。
“行行行,等我吹吹风缓缓,回来了给你们讲!”
群里安静后,温暖听到底下的苏倩哀嚎:“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啊啊啊啊啊……”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
苏倩收了声,瘪嘴看她:“温暖,你想不想谈恋爱啊?反正我好想!”
温暖思索半天,才认真道:“说实话,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啊?为什么呀?”
苏倩疑惑。
温暖:“也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就是截止目前来说,我所遇到的男生没有一个人让我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所以我现在还不想谈,甚至觉得谈恋爱还不如我一个人自在。”
尤其是小学和初中遇到的那些男生。
他们让她觉得大部分男生都很糟糕,虽然也可以用蹩脚的理由来辩解——那时候大家都还小,不懂事。
但温暖所在的大环境,就是没有让她产生对恋爱的憧憬。
“嗷,我懂我懂,不凑活嘛!”
苏倩点头。
两人聊完就在宿舍里等,等白梦琪回来讲自己的初吻经历。
也许是太过激动,或许也因为不好意思,所以白梦琪今天晚上回来的特别早。
她回来时,连还红扑扑的,对上温暖二人揶揄的目光,她脸更红,目光也带上了羞窘:“哎呀哎呀,你们别这么看我!”
温暖:“不看不看,我现在就要给吴静华发个消息让她快点回来!”
“发发发,等人齐了再讲,免得等会我还得重复一遍,这我多不好意思呀。”
白梦琪说完捂着脸进卫生间洗脸去了。
十分钟后,吴静华小喘着冲进了宿舍,也顾不得休息,学着温暖二人的样子,拉上自己的板凳,将白梦琪围住。
目光炯炯。
白梦琪咳了咳。
“就刚刚我和之前一样和他去操场转悠嘛,走了一圈,他说转累了,想去台阶上坐着歇一歇,和我聊天。”
“我也懒得转了呀,当然就点头同意了。我们俩就坐在了那个操场边的最高的台阶呢,开始都还好好的,然后聊着聊着,我发现他一直侧过头盯着我看。”
“我就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头发乱了,我没带镜子嘛,就瞎折腾一通,问他好了没,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还有一个地方有点乱,要帮我整理一下。”
“然后他就往我这边靠近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就没看他,然后下一秒!他靠近我之后就突然亲到了我的唇角!!!!!”
白梦琪说完,脸特别红。
温暖三人听完,则同时爆发出一阵尖叫,然后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白梦琪:“我当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直接抬头看他,把他看脸红了,然后我趁他脸红,就说他亲偏了。然后我直接凑过去正正亲到他嘴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后来她亲完脸爆红,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直接逃跑了。
白梦琪说完用手捂着脸给自己降温,温暖三人则尖叫连连。
但是自这以后,白梦琪和男朋友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亲昵非常。
过了一个礼拜,白梦琪说她要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去水上乐园,但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有点不好意思,于是问宿舍里温暖三人去不去。
三人怕自己当电灯泡,最开始说不去,但白梦琪邀请了她们好多遍,还说没关系,三人最后便同意了。
最后去的时候,连吴静华的男友也一起去了,一行六个人。
一行人中有两对情侣,温暖和苏倩当然没去打扰他们,她们找了一个距离那两对很远地方的水池子玩。
整整玩了一个下午,十分尽兴。
从水上乐园回到学校后的第三天,温暖觉得自己的隐私部位有点痒。
但她这天更好来了月经,她就以为是天热,用卫生巾捂的。
一周后月经结束了,温暖还是有点痒,她跑去澡堂好好洗了洗个澡,心想这下能好点了吧?
结果并没有。
她的隐私部位还是很痒,甚至连分泌物感觉都有点不正常。
但是是一阵一阵儿的。
温暖于是又想着可能是内裤的材质的原因,或者是因为裤子太紧。于是她买了纯棉的内裤,又几乎天天穿宽松的裤子或者裙子。
还是不管用。
温暖去药店买了专用洗液。
洗了两次,痒感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她有点怕,怕自己得什么绝症。
所以当然想过去看医生。
但一想到不舒服的部位,又想万一恰巧遇到一个男医生,温暖就不敢去医院。
虽然她知道医生只救死扶伤,眼里没有性别之分,但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她想过要不问一下田花,看看田花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但她不好意思开口。也想过问问朋友,但那底是隐私部位,她根本无从开口。
所以温暖只能求助手机。
她在网上打出自己的症状,搜这种症状是什么病。
结果搜出来的东西,让她吓了一跳又一跳。
网上说这是性/病,且说了好多症状,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温暖总觉得这些症状都和自己的症状挺符合。
网上说这种病特别特别难治,得去专科医院,要做手术,手术后还会反复复发。
温暖觉得天都塌了。
她不死心,继续在网上搜,然后发现相关搜索下有一个医院的患者问答平台。
专业医生免费解惑。
温暖搜了搜这家医院,确定了它真实存在,且就在温暖上大学的这个城市,离她不远,不是骗子。
她这才忐忑的点进平台,描述自己的症状。
医生说她这是霉菌感染的初期症状,说霉菌感染到后边就越来越严重。
医生还发来了好多图片,图片上标注着霉菌感染从初期到后期的变化。
说这种病拖不得,让温暖尽快来医院看,说他们医院是专门的生殖科医院,治这种病特别厉害。
温暖慌极了。
她说好,自己会考虑考虑。
温暖当然知道这医生的话有夸大的成分,但她到底没得过这种病,没有经验,所以也不知道医生夸大了几分。
内心的害怕,忐忑,羞耻等等的情绪互相碰撞,似乎是要分出个你输我赢。
整整一个礼拜,温暖都被影响着,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期间,她又搜索了好多好多相关的东西,不仅没有缓解她的害怕,反而加重了她的恐慌。
直到一个特别忐忑的晚上,她刷到了一条特别的帖子。
帖主是个女生。
她写了洋洋洒洒几千字,去讲述自己看妇科的经历。
温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过,读出了帖主和她一样在有不舒服,却不敢去看病的羞窘与忐忑;知道了检查妇科病要挂专门的科室;第一次知道了像大医院挂号可以自己挑选医生,如果检查妇科可以自己挂女医生;知道了妇科检查并不像想象的那么恐怖。
……
这晚,刷完这条帖子,温暖照着帖主分享的步骤,在公众号搜索了了本市最有名,连外省好多人都专门跑去看病的那个医院,然后找到妇科,挂了妇科的一位女医生。
第三天,温暖跟着帖主的经验,穿了一条裙子,带上自己的身份证忐忑的去了医院。
取号。
排队。
等着叫名字。
终于,她听到:
“请51号患者,温暖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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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号问诊室”
电子播报会重复三遍,温暖在它报第一声的时候就进了门。
把挂号单递给医生。
“你是哪儿不舒服?”
温暖看着医生,答:“我下身很痒,感觉分必物也很多。”
“还有其他什么症状么?”
“月经准不准?上个月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有男朋友么?”
“确定没有过性生活的,对吧?”
……
一连串几个问题,温暖一一答了。
医生说:“那我给你安排一个分泌物常规检查吧。”
然后医生指指蓝色帘子:“去把帘子拉上,然后拿一张纸垫屁/股下面,躺好,把裙子脱了,腿架到两边的架子上,自己用手把下面撑开,我看看。”
温暖心扑通扑通跳,但也不敢耽误。
几步走到帘子后,按医生的吩咐,脱掉裙子,躺下,腿架到架子上。
然后颤抖着手,按医生的吩咐,撑开。
医生戴了手套过来了,消了毒,走到了她面前。
温暖眼睛看向天花板。
感受医生用什么东西沾了一下,很轻。
没过一会儿,医生就把对她说好了。
医生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出去了,温暖将腿从架子上搬下来,去穿自己的衣服。
收拾好后,医生叫她过去。
“你把这个样本送到检验科,然后等上一个小时去一楼的机子那儿去结果,取完拿上来让我看。”
温暖点头,按医生说的做。
坐那儿等结果的时候,温暖想起刚刚的检查。
原来是她自己吓自己。
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想东想西,她又开始想,等会的结果到底怎么样,是好还是不好。
在忐忑的等待中,一个小时过去了。温暖卡着点取了报告单,自己先看了两眼,但什么也看不懂。
她拿着单子去找了医生。
医生仔细看过:“你这个结果没什么问题,就显示有点炎症。对女生来说,得炎症特别常见,免疫力不好会得炎症,卫生不好也会得炎症,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害怕,给你开点洗液,再开点药,你回去用上一阵儿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温暖松了一口大大的气。
提着一个小袋从医院出来时,温暖的手机叮咚了一声。
是之前她在软件上的免费问诊平台问问题的那个医生。
现在那个医生大抵是见温暖没动静了,所以发消息来问温暖想好了没,要是想好了,她可以直接帮忙挂号。
温暖冷笑一声。
要不是她最后自己来大医院检查了,说不准还真就被那个平台的“医生”唬住了。
要是进了那医院,哪儿是三百块钱能打发的了呢?怕不是得被忽悠好几万?
她愤愤打出一个“骗子!骗鬼去吧!”,然后直接拉黑对方。
现在想想,温暖觉得非常庆幸。
庆幸自己多犹豫了几天,没上那骗子的当。
***
2024年,温暖二十一岁,读大三。
之前她从来没有去过大医院检查,也没有过妇科问题,所以人生第一次觉得妇科不舒服时,哪怕她已经21岁,但她仍旧会觉得茫然和无措。
不好意思问家人,不好意思问朋友,又不好意思去医院,便只能求助于手机。
说实话,那个免费问诊平台的医生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要是那晚没有看到那个女生的帖子的话,温暖肯定就被那个问诊平台的医生骗到自己医院去了。
后来温暖查过,那个医院是个私立医院。
温暖在网上看到过,好多人本来得的病不严重,在公立医院几百块就能解决的事,但被骗去私立医院以后,一套检查下来至少得多花几千块钱。
所以温暖觉得十分庆幸。
庆幸自己运气好,最后没上当。
但她更知道,这件事并不能归功于她的运气,而是要归功于那个写了几千字,耐心讲述自己的经历,教没见过妇科的女生看妇科的步骤的帖主。
感谢她的存在,拯救了像温暖一样的很多即将受骗的女生。
此外,温暖也是检查过后才知道,妇科检查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不管是医生本人还是医生在检查时所做的动作,都很温柔,很耐心。
反正这件事下来,让温暖收获了很多有用的知识。
嗷,对了。
温暖闭下眼睛偷偷许愿,希望这个世界一个骗子也没有!尤其是像那个问诊平台的“骗子医生”一样,专门欺骗那些生病的人的钱财的人!
这是温暖二十一岁的秘密。
15. 亲爱的女生
没考研时,总觉得考研就是那么回事,平常刷到一些说考研难、考研辛苦的帖子,温暖可以理解,但却不能共情,因为她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
她总想着,考研就是一场考试,应该和高考差不多吧?
等自己真正去准备考研了、考完研了,温暖才知道不一样,考研就是考研,和其他任何一场考试都不一样。
如果说高考是一群人一起争着过独木桥,那考研,就是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边受外界的干扰,一个人独自摸索着过桥。
大四上,别的专业基本都没课了,要找工作的尽管专心找工作,要考研的尽管安心考研。
唯独温暖这个专业,一周九节课,几乎每天早上都是满课,还有说来就来的讲座逼着你去听。
早上起得早,中午吃完饭还得稍微休息会儿,不然下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这样,等她踏入图书馆,开始全心全意的学习时,至少已经一点。
其他周内没课的考研人,人家早上八点到图书馆,这么一比,她一天就要比其他人少学五个小时。
俗话说勤能补拙,温暖自知自己不够聪明,一心想着多学会儿,但课不能不去,不然会挂科,讲座不能不去听,不然也会挂科。
大四上挂的课到大四下得补考,大四下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大家都怕自己时间不够,还别说要留着时间准备补考了。所以温暖没办法,只能看着每天的五个小时从她眼前溜走,然后每天焦虑自己的学习时间太少。
再者,寝室里一共四个人,只温暖和白梦琪打算考研。剩下的,吴静华打算直接找工作,苏倩边找工作边准备考公务员。
找工作开始得晚,结束得早,时间还相对自由,所以经常发生的事就是:温暖去图书馆的时候找工作的两人还在睡,温暖下午回来吃饭的时候两人也还在睡。
她们分别准备着不同的事,即使在同一个宿舍,也产生了“时差”。
到考研前一个月时,终于没课了,但考研也进入了倒计时阶段,所以温暖早上六点起床去图书馆背书,吃饭为了省时间在食堂吃,中午在图书馆也不小睡了,在图书馆整整一天,等晚上十点图书馆要闭馆才回宿舍。
连续一个月,宿舍的人只在晚上十点半以后才聚齐过。
考试那两天,温暖紧张,情绪也不怎么好。胃是情绪的器官,所以那两天她都几乎没怎么吃饭。
考完研当天下午,宿舍四人商量着一起去吃火锅。
走在路上,听擦肩而过的人或遗憾自己没学够,或说自己没发挥好,有人说难,有人说简单。
温暖和白梦琪两人早都说好了考完先不对答案,先好好休息两天。但卷子是自己答的,写完自己心里都有数。
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温暖就知道自己考不上了。
一个下午就算知道自己已经考不上了,她的情绪也还算平静,温暖以为是准备考研的六个月的时间,她做好了会失败的心理准备,但原来只是情绪压着。
——正在吃火锅,她看到温成给她打电话,跑出去接通后,只说了两句话,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温成无数次告诉她,考不上也没事,这次温暖说感觉自己考不上了,电话里他也同样耐心、轻柔的这样说。
告诉她,不管考不考得上都是经历,考不上也没关系,只要勇敢尝试了就好。
温暖耳边是父亲耐心的低语,脸上是源源不断往下落的泪珠。这一刻,才明白自己的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牺牲了六个月的时间,错过了半个夏天和一整个秋天,努力付出得到的结果如此不尽人意。
甚至如果最后她上不了岸,那她都没有勇气向别人提起自己消失那消失的半年时间。
温暖挂断电话后,哭了很久。
在考完研后的三四天里,但凡听到和考研有关的话题,她都控制不住的哭。
考研的预失败,将她变得格外脆弱,也将她变得不像自己。
她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去调整心情,但这都不怎么管用。直到放寒假回到家里,父母和她谈心,耐心宽慰了她两个小时。
“考不上研没事儿,找不到工作也没事儿,大不了毕业后就回家休息两年,从一年级上到现在,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啦!”
最后治愈好温暖的,是父母的这句话。
要知道,家里一家子人都是普通的农民,没车没房没存款,温成和田花辛辛苦苦打了一辈子的工,晚睡早起,天晴下雨都得去工地,一块钱省着当两块钱花,辛辛苦苦供出了她。
越穷越希望有钱。
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现实里,温暖见过好多父母,都希望儿女成才赚大钱,指望着儿女工作以后拿钱给自己养老,指望着儿女赚钱后回报自己。
“孝顺”自古以来就是传统美德,给父母养老送终也是天经地义。
温暖希望自己有能力,能赚大钱,能让父母和奶奶和自己一起过上稍微轻松一点的日子。
她以达到这种生活方式为目标,常因为自己的无能和平庸而焦虑。可她的父母告诉她:“温暖,爸妈只希望你能开心。”
自己咬着牙在工地打了一年又一年的工,怕请假被扣工资所以生病了也不敢耽误一天的人,却温柔的告诉她让她回家休息两年。
那天温暖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她就想通了。
考不上就考不上,大不了她找工作。找不到好工作没事儿,大不了她累一点,苦一点。工资不高没事儿,大不了她省着点花。
她有很多很多爱,她什么也不怕。
人生没有比生和死更大的事,也没有比让自己开心更重要的事了。
于是温暖开始认真享受起自己的最后一个寒假。
过年的时间里,好多亲戚来家里拜年,温暖也和父母一起去了好多亲戚家拜年。
聚在一起就避免不了寒暄,而且好多人知道温暖快毕业了,就会问她找没找到工作,考没考研,以后有什么安排。
温暖一一耐心回答,但多少少了些底气。
寒假的日子过得很快,快到温暖一不留神就又开学了。
开学后第三天出了考研成绩,和报考院校往年的复试线比起来,她的分数差得远,但和往年的国家线比起来,她一定稳上国家线。
过国家线可以调剂,可温暖读研的心不坚定了,她不想读研了。
父母尊重她的想法,温暖做下决定后就开始找工作。
大四下没课,只做毕业设计,写毕业论文就好,温暖在做好这些事的同时,奔走于学校的每一场春招,同时也时刻关注网招。
五月底,温暖终于签了工作。
五险一金交完后每个月五六千,在本市,坐车回家一个多小时,温暖很满意。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安心的等待着毕业。
六月中旬,温暖正式毕业。
八月才入职,她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回家陪陪家人。
这次回家,亲戚问她,温暖终于能有底气的说出自己的近况,再没有寒假时的忐忑和慌张。
六月底高考出成绩,温暖听说一个表妹考得很好,应该能上一个211。到最后,录取通知书下来,她也确实上了一所很好的211。
所以表妹的父母张罗着要办升学宴,请家族的一些亲戚吃饭。
那时候温暖已经开始上班,但周末放两天,离得也近,她就赶了回来。
一共坐了六桌。
表妹的父母欢欢喜喜的听着来自其他人对女儿的夸奖。
温暖看向表妹,不知道为什么,表妹看起来并不开心。
吃饭吃了一半,表妹的父母拿着话筒讲话,说完后,他们把话筒递给了表妹,让她也说两句,感谢一下今天来参加她升学宴的亲戚。
表妹的脸色很冷。
她拿着话筒的手或许在颤抖,温暖看的不是很清。
但她听到表妹用颤抖的声音说:“初一的时候去我的大爷家,我大爷猥亵我……”
六个桌子,几十号人,大家突然静下来,有的人听懂了,但大部分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表妹突然用手指着一个坐轮椅的老头,眼里含泪:“就是他,初中的时候我和爸妈去他家,他把我叫到房间里说让我帮他拿东西,然后我低头找东西的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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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我屁//股!还把他的裤子脱了,给我看他的恶心东西!”
表妹颤抖的声音如同一阵惊雷,在人群里炸开。
温暖的身边很嘈杂。
她听到表妹的父母咬牙切齿的说:“死孩子,瞎说什么呢!”
听到身旁有亲戚说:“这死老头坏的要死,老不死的!”
也听到有人说:“真的还是假的,这娃该不会胡说呢吧!”
什么声音都有。
吵吵闹闹,一片慌乱的时候,表妹的父母边骂着丢人,边追着要去夺表妹手里的话筒。
表妹跑着,哭着,喊着说自己没错,说自己没说假话。
一时间特别乱,特别乱。
最后的时候那个老头眼睛一闭,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过去了,被一群人闹闹哄哄的抬走了。
还留下了一部分人,把表妹和表妹的父母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有人说要报警。
有人说时间过去太久,警察查也没处查。
有人说那个老不死的没几年时间了,划不来深究,以后别和他们一家来往了。
……
众说纷纭,没人管表妹怎么想。
很久以后,一群人终于唏嘘着离开了,只剩下表妹一家,还有温暖一家。
温暖听到表妹的妈妈说:“你这死娃,啥话都往外说,你不嫌丢人?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完了!”
听到表妹的爸爸说:“你闹什么?发什么疯?都过去多久了……”
表妹红着眼睛,倔强的一声也不吭。
温暖看得难受。
她挤过去,拉着表妹的手往出走。
表妹的父母还在后面追着骂她,被温成和田花两人找个借口拦住。
走出大门,走了好一会儿,表妹停下,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的很大声。
温暖蹲下来,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抱住她。
表妹哭了很久,哭够了,她仰起头,满脸泪痕,冲温暖笑:“姐,我沉默了很久,今天我是不是很勇敢?”
“对,特别特别勇敢。”
说完,温暖又看着她,轻声问:“不怕嘛?”
表妹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温暖在问什么,她目光变得坚定:“我不怕!”
她怕更多的孩子像她一样,被那个畜//生欺骗,欺负。
“我就是赌一把,我赌只有我的父母不爱我,其他的父母都很爱他们的孩子。”
那天她哭着回家,把发生的一切告诉自己的父母,希望他们替她做主,至少,能安慰她,告诉她别怕。但知道她被亲戚猥亵,她的父母觉得她该独自忍受,觉得她要把这些话藏在心里,不要说,不要丢人。
他们以女儿的委屈换取亲戚之间虚伪的联系,可总有父母不会的。
她也本想沉默,可那种难过和窒息,是用多久的时间都掩盖不了的。所以她把这些话都藏在心里,挑了一个人最多的时候,将那些恶心拿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到。
不信?
无所谓。哪怕有一个人信了,从此开始警惕,开始防备,那就够了。
丢人?
无所谓。哪怕用她的名声,换取那些爱孩子的父母从此警惕那个该死的老畜//生,也是好的。
何况,错的根本不是她,该丢人的也不是她,凭什么她要忍气吞声?
她会好好保护自己,未来的每一天也都会像今天一样勇敢。
***
2025年,温暖二十二岁,读大四。
这年她经历了考研失败,无数次找工作碰壁。
彷徨、忐忑、焦虑尝尝伴随着她,让她吃不好饭,睡不着觉,让她不自觉的想哭。
但她依旧觉得,她的人生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无限可能。
如果不能变得独特,那她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平凡和普通。
她也许是社会的边角料,但她一定是家人的最大的骄傲。
她什么也不怕,什么也打败不了她。
她要开心度过平凡的每一天,她要努力去看更多的风景,认识更多的人,她要过好自己生活。
16. 后记
本文就停在这里,不是因为22岁以后再没有什么“秘密”,而是因为我年龄和阅历都有限,所以只能写到这里。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难题,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秘密”。
但没关系,因为亲爱的女生,我知道你一定超级无敌宇宙级厉害。
你一定能好好保护自己,能开心,能幸福,能拥有健康的身体,能过上想过的生活,能得偿所愿、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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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想再强调一点,那就是:
亲爱的女生们,你一定要知道,你比你以为的重要的多的多的多……的多。
所以前方的路你尽管勇敢走,别犹豫,别害怕,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