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当万人迷》 1、第 1 章 01 “落月?” 耳边传来一声女人的轻唤,江落月从弥蒙中睁开眼,办公室内窗明几净,过于灼热刺目的阳光直射而入,让她忍不住又闭了闭眼。 温冷的液体滑过脸颊,眼前人似乎有些惊讶,抽出几张纸,便要为她擦拭眼泪:“怎么哭了?” 可在纸巾碰到江落月的脸颊前,她下意识伸手,打落了女人的手。 她第一反应是错愕,想去道歉,但在看清那张咫尺距离的脸后,江落月的身体骤然僵硬,呼吸急促。 好一会,才近乎失神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周若年?” 周若年微不可查的皱眉,她年长江落月七岁,接触对方的这几个月来,一直以长辈的身份自处。突然被叫全名,难免有些不满。 但她还没忘记自己的正事,很快掩饰好情绪,笑了起来:“是啊,你签了云越之后,经纪人就是我。怎么了?是有一些条款没读明白吗?” 也是这时候,江落月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有一份合同,正是‘云越传媒’艺人合约。 茶几上的手机收到消息,自动亮屏,时间显示是——七年前? 江落月错愕抬眼。时年二十六岁的周若年远没有记忆中成熟冷静,她面容青涩,被注视时,似乎是有些困惑,下意识反问:“怎么了,落月?” 印象中,因为大量酒局与应酬,周若年的声音总是沙哑,像是砂纸。可此刻,她的声音却很清脆,甚至称得上尖锐,宛若笔尖划过纸张,在瞬间激起江落月一身冷汗。 她终于敢确定,自己重生了。 重生回七年前,周若年成为她经纪人这一天。 上一世,周若年成为江落月经纪人后,便对江落月有超出寻常的关照与暧昧。二人在相识半年后恋爱,很快隐婚,此后几年都不曾发生过争吵。 在确诊胃癌晚期后,为了让周若年未来也能拥有好的生活,江落月签署协议,将名下所有资产与股权都转让给了对方。 她死那天,周若年因为公务,不在她身边。但江落月心中没有遗憾,甚至走马灯回想一生时,觉得格外庆幸,庆幸自己能遇见周若年,能拥有这样好的一生。 江落月死后,再睁开眼,意外发现自己变成了只能看、不能接触任何东西的鬼魂。 在自己的葬礼上,她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周若年。女人一身吊唁黑衣,却并无任何伤心的情绪,平静到有些漠然。 江落月以为,这是周若年失去了伤心的能力,心内怜惜又难过。 直到她跟随周若年回家,回到那座从选址到装修都由她亲自操刀的爱巢,在客厅里,江落月看见自己的妹妹江怜言正在翻看信件。 每封每笔,都是江落月多年前写给周若年的情书。这么多年都被她细心收集,藏得隐蔽。 江落月不清楚,江怜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又为什么会找到这些信。 她无助又茫然地看向周若年,后者却毫无意外,甚至不顾佣人在场,旁若无人地在江怜言唇角落下一个吻。 “在看什么?” 温柔的问询中,江怜言将信展示给她看,周若年皱眉,语带不赞同:“死人的东西,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她房间啊。”江怜言靠近她怀里,戒指在光下熠熠生辉,正是江落月送给周若年的婚戒,“当消遣看的,你生我气了吗?” “怎么会。”周若年当即反驳,或许是为了证明真心,她随手撕开信件。 只隔着数米距离,江落月亲自看着周若年毫不在意的动作,大脑轰鸣,仿佛自己的心也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碎落一地。 浑浑噩噩中,江落月看见自己的一生被浓缩成一部几分钟的快餐电影。 七岁被挖掘去做童星,自此常年奔波于各大剧组。父母将她当作赚钱机器,强迫她放弃学业,赚钱供养弟弟。她觉得不公,想要反抗,却又觉得不舍。 或许父母是爱她的,只是有些偏心。容忍一步,一切都会好的。 于是她一容忍,容忍了十二年。 直到十九岁,江落月意外得知自己是豪门江家走丢十五年的女儿,才终于脱离地狱。 她迫不及待想要认回亲人,精心准备礼物,却在回到江家的那一天才知道。 在自己走失后不久,江家又领养了一个女儿,江怜言。 与从小在剧组谋生,敏感而内向的江落月相比,江怜言张扬又夺目,年纪轻轻便成了知名舞团的首席,前途无限。 父母视她为骄傲,对江落月极其冷漠的姐姐江逾也独对江怜言温柔,宾客更是对江怜言百般讨好,毫不将江落月看在眼中。 江落月敏锐察觉到,她们并不欢迎自己。她下意识想逃避,江怜言却当众拆开了她赠送的礼物,而后,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像这样的东西,我十年前就不用了。”少女扬起笑,语气柔和,“这应该不是礼物,而是谁不小心放进来的垃圾吧。” 礼物写了名字,所有人都看见了江落月的署名。她们都知道那是一款价值六位数的包,不算昂贵,但也绝对不算垃圾。 可没有人反驳江怜言,恭维附和声此起彼伏响起,江落月忍住眼泪,转过身,却意外听见父母与宾客闲谈,略带不满地感叹:“不是江家养出来的,果然没有江家的样子。” “戏子做久了,骨头也软了。” 江落月失魂落魄离开江家时,只有周若年在外等候。 十二月严冬,周若年似乎是刚结束工作便赶来,神情疲倦,却在看见江落月时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即使发现江落月狼狈,远没有‘认亲’的快乐,也不曾多问,将她送回住处。 只在快抵达时,她才温声道:“有想说的,都告诉我吧。落月,我会听。” 江落月这一生都在承受她人的情绪,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愿意倾听她的一切。 无数画面重叠在一起,反复冲击江落月的脑海,她终于发现,她这一生,一直是不受重视、无足轻重的,就连她得到的爱,都只是包装拙劣的虚伪谎言。 在彻底死去前,江落月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这样选择了。 “……” 而后,再睁开眼,江落月回到了七年前。 周若年仍满眼困惑,不解究竟哪句话触及江落月雷区,才让对方态度骤变。 她缓下语气,主动猜测:“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像这样关怀体贴的话,上一世,周若年曾对江落月说过很多。每一次,她都格外受用,加倍珍惜与听话。 亲眼目睹周若年的出柜,再想到那些亲密过往,江落月窒息的同时,无助崩溃。 她总想质问周若年,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偏偏要和江怜言在一起,甚至心绪扭曲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要她学习江怜言,厌恶她的江家和欺骗她的周若年,都愿意施舍她一点真心的爱。 可在真正重生后,江落月却突然发现,这些阴暗难堪的想法消失了。 她不想知道周若年的想法,也不想再和江家有任何关联。 重来一次,她要做的不是重蹈覆辙。 而是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想到这,江落月终于冷静下来。 她露出个笑,轻声应答:“昨晚看剧本太累了,没休息好,刚才没有注意……抱歉,若年姐。” “你能帮我倒一杯咖啡吗?” 江落月年少就在剧组奔波,多年历练,早有极强的情绪管理与表演能力。 看着那张神情苍白的美丽脸庞,周若年自然没有怀疑,对落月的请求也是欣然应允:“咖啡机在外面,你等等我,很快就好。” 周若年离开,会客室的门随之紧合,显然,她并不想让更多人见到江落月,信誓旦旦将她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在她走后,江落月平复心情,这才重新拿起那份合同,仔细阅读。 上一世,在江落月还未与经纪公司合约到期时,养父母就在她不知情时,私下联系多家经纪公司比价,甚至在要签订合同时临时反悔,闹出不小的风波。 有公司放出风声,江落月的风评一落千丈,舆论围攻她,连带原经纪公司也不愿再与她续约。 无奈下,她只能另寻经纪公司。 养父母对律法一知半解,发现网络风评不对后,老实不少。只是私下,她们依旧威胁江落月,一定要签约给价高的公司,并分给她们一半的钱。 江落月那时还对家中留有依恋,难以拒绝,为此身心俱疲。 周若年就是这个时候,以经纪人的身份与她养父母接触,并说服二人,这才让江落月成功签约云越。 可以说,整个流程,都是周若年一手包办,江落月甚至不曾与云越的管理层说过话。 但为了表现对她的重视,云越的人还是添加了江落月的联系方式,为她安排了几位经纪人,供她选择。 江落月签过很多合同,大致翻阅后,便确定,手中这份合同,与她上一世签约的没有差异,待遇合理,资源分配也写的极其详细。 唯一被特殊注明的点,是合同规定必须由周若年担当江落月的经纪人,除不可抗力因素外,发生任何变动,都算云越违约,二者将自动解约。 上一世,签约合同前,江落月已经将周若年视作经纪人,没有在意这条。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指尖不自觉收拢,江落月攥住那份合同,缓慢起身。 微风拂入室内,吹动窗沿旁放置的那几簇明艳鲜花。 周若年从会客室走出时,几个经纪人正闲谈着什么,气氛活络。可在看见她后,话音却不自觉放轻,连带氛围也凝滞起来,视线纷纷飘向坐在边缘的俞青。 俞青嗤笑一声,别过脸去,方才有人尴尬道:“若年。” 俞青与周若年同期进公司,平日互相分享资源与内幕,难免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前段时间,俞青与某位艺人达成口头协议,只等对方合同到期就会签约云越。 她以为事情板上钉钉,当周若年问及她出去理由时,便回答了。 俞青没将这当一回事,谁曾想,昨天那位艺人如约而至,选择的经纪人却不是俞青,而是周若年。 一问才知道,是周若年在得知艺人名字后,主动向公司争取更好待遇的合同。虽然提议被打回,可知道这件事的艺人还是心怀感激,主动签约。 竞争很正常,但通过她说的消息,抢她的艺人,这就是背刺。 俞青气疯了,偏偏又不能将这件事闹大——公司都是以利益为重,太情绪化,反倒会让管理层怀疑她的能力,只得忍气吞声。 俞青的情绪,周若年自然注意到了,但那重要吗? 二人虽然都是从零做起,但俞青家中有做传媒的亲人,总是收到一手消息,业绩与能力都将周若年远甩一截。 可在自己签约江落月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云越没什么大火艺人,童星出身、名气斐然的江落月一签约便会成为重点打造对象,前程无限,连她,也会将俞青甩在身后。 想到这,周若年付之一笑,还没说什么,咖啡机前,一身正装的女人转过身来:“江落月看完合同了吗?” “时总。”周若年立即收敛笑容,认真答复,“已经看好,要签字了。” 时微颔首。 她被家中派来接手云越,已经快一年时间,但一直没做出像样的成绩。因此,当周若年主动以‘江落月签约云越’的条件,想换取1%的股份后,没过多犹豫,时微便同意了。 这点股份,折算下来不过百万,时微不在意这点钱,只是心中也暗道周若年口气大。 不曾想,周若年确实有手段。 只是,想到二人进公司时难掩亲近的模样,时微还是提醒了一句:“有些事,还是要注意分寸。” 周若年规矩应声,听没听进去,时微并不关心。毕竟,如若二者未来真的闹出绯闻,最先被放弃的,肯定是周若年。 至于合同上特意注明的条例?艺人合同,当然是以艺人意愿为主,江落月自己不追究不就好了。时微有信心,在足够的利益前,一切感情都是空话。 她抿着咖啡,与周若年擦身而过,没走几步,有些意外的挑眉。 “江小姐?” 周若年下意识回头,果然看见江落月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拿着那份合同。 与时微点头的同时,落月不忘回应其她经纪人。 那些经纪人里不乏江落月的路人粉,笑着说出她曾出演的剧,连时微都参与其中,笑着说:“你演的哭戏,我家人还看哭过。” 氛围当即其乐融融,反倒衬得等咖啡的周若年像个不重要的边缘人物。 她难以忍受这种冷遇,尤其是在俞青眼前:“落月?看完合同了吗?” 有人投来好奇目光,江落月却神情淡然,避过周若年视线。她心里清楚,云越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最能解她燃眉之急的。 再拖下去,养父母很有可能继续先斩后奏,逼迫她签约某些黑心经纪公司。到那时,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了。 “合同我看完了,云越的诚心让我动容,我很希望能与云越合作。” “只是——” “只是什么?”时微挑眉,“是待遇方面还有要求?” “不是。”江落月摇头,继而毫无犹豫道,“有一项条款,我希望能删除。” 隔着一段距离,周若年听不清二人对话,但当江落月开口后,时微明显有些惊讶,投来目光。 反倒是江落月,从始至终不曾分给周若年一个眼神。 她无端感到心有些空。 江落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要同意签约,就不会反悔。 难道是她父母又说了什么? 越想,周若年越感到不安。她想再对江落月献媚,可二人已经结束交谈,时微正对助理吩咐着什么,下一秒,打印机开始运转,吐出的赫然是艺人合同。 “落月?”这一次,周若年再也藏不住语气里的慌张,“是合同有问题吗?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和我、和时总谈……” 约定好,又突然反悔,放哪一行都是得罪人的事。 时微想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江落月却不需要。 她坦荡正视周若年:“不是。” 周若年越发错愕。 过往对视时,江落月总是难掩害羞,偶尔目光相迎,也带着浓浓的信任与依赖。 可此刻,那些依恋的情绪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防备,甚至是……厌烦? “是我主动和时总说,想删去由你担任我经纪人的条例。” 一瞬间,许多经纪人瞪大双眼,俞青更是将幸灾乐祸写在脸上。 周若年不可置信道:“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落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过往,在江落月眼前,周若年总是沉稳而温柔,游刃有余处理一切事物。而在此刻,她语气急迫,面露焦急,甚至想上手拉江落月。 她看着周若年,像是见到一座本就虚无缥缈的神像碎裂,心脏酸楚。 可越是这样,江落月越觉得清醒与轻松。 她牢牢记住这种感觉,反问道:“是吗?” “可我已经忘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第 2 章 02 对上那双冷漠的眼,周若年后背发寒,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江落月真的放弃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分明十分钟前,她还不是这个态度。 更重要的是,江落月明显还有签约云越的意愿。可除了她,江落月还认识谁?又能让谁成为新经纪人?周楚,吴议?又或者……俞青?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周若年如遭雷击,难以言语。她努力转圜,时微却抢先开口:“工作这么久,你也累了。给你批几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下周再来吧。” 下周?等她下周再来,江落月早就签约进组,怎么可能再听她的话? 可这是命令,而非征求意见,尾音刚落下,时微的助理已经伸手扶起周若年:“周小姐,这边请吧。” 女人嘴上客气,手上力道却极大,一副不听从安排,便要暴力行事的态度。 周若年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她再也无法维持风度,狼狈质问:“落月,你忘了来之前江阿姨说过的话吗?” 江落月的养母名叫江兰蕙,上一世,她一直以为自己随母姓,即使黎家反复逼迫她,不给钱便扬言要向媒体曝光她的伪善与不孝,江落月也不曾怀疑过身世。 她当然记不清江兰蕙说过什么,但一定是威胁的话,想到这,她眼角弯起:“记得。但,那又怎样?” 自江落月成名后,整个黎家的养家重担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把江落月毁了,接不到戏,赚不到钱,习惯奢靡生活的黎家人,怎么可能忍受坐吃山空的落差。 很浅显的道理,江落月却用了二十年才明白。 “你可以把我说的话一字不差转告给她们。”江落月注视周若年,一字一句道,“看她们是选择相信你,还是我。” 她与黎家的关系,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端倪。 周若年发现了她正在被黎家压榨的真相,却还以亲情来要挟。 江落月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恶心,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与周若年接触,看向俞青:“俞小姐,方便的话,我想由你和我一起合同细节。” 俞青面露惊讶,但没有推拒,大方起身。 周若年看着二人走向会议室的身影,极其强烈的不真实与失重感湮没了她。这一刻,她自以为已经踩在脚下的俞青,才像胜者,不断回头,满脸都是戏谑和嘲弄。 她无法接受失败,几步想追上去,却被助理猛然拉住,推搡之间,她差点摔倒。 耳边传来轰然笑声,周若年双眼充血,试图去记住那些人的名字,助理却已经将她推入了电梯,再不给任何机会。 与此同时,会客室内。 刚落座,俞青开门见山:“江小姐,如果可以,我希望由我来担任你的经纪人。” 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才会让江落月放弃周若年。但显然,这是个机会。 于公,江落月是个优秀的艺人,只要运作好,前途无量;于私,她对周若年做的每件事,都狠狠踩在俞青的爽点上,好感增长无数。 只是旁观,俞青都感到神智清明,恨不得取而代之,再扇周若年几个耳光。 此刻再看江落月,目光也柔和不少。 江落月本就有心与俞青合作,被她这样善意对待,有些惊讶。 更让她意外的,是俞青似乎专门分析过她如今现状。聊起未来,女人侃侃而谈,从未卡顿。 江落月虚心受教,思绪不自觉游离,想到上一世。 周若年在云越攒足资历与资源后,便独立做起工作室。而在她走后,撑起云越的,便是俞青。 俞青眼光好、人脉也广,即使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在她培养下,也很快就会走入大众眼帘。 她手下最火的艺人,从一档名为《讨厌我?我故意的》直播旅游综艺出道。 大多综艺,都是为了舒缓大众心情,从标题开始便力求轻松愉悦。可《讨厌我》只看名字,都迎面而来一股戾气。 立项最初,没人看好这一档小公司出品的综艺。 直到节目组公布四位常驻嘉宾的名单—— 执导电影票房共计破百亿、以毒舌难接近出名的导演;家世优越,进入娱乐圈只是意外,被骂就退圈继承家业的傲气大小姐;罹患精神疾病,孤僻内向的天才创作歌手;二十四岁,执掌千亿集团,手段冷厉的笑面虎总裁。 #《讨厌我?我故意的》疯了#话题空降热搜,全网沸腾。 因为节目组公布的四位嘉宾,每一个,都和对方有仇。 她们的每一段仇怨,都上过无数热搜。粉丝吵的死去活来,也为大众留下深刻印象。 《讨厌我》还未开播,便热度拉满,开播后收视率破历史之最,就连飞行嘉宾都沾光,从寂寂无名蜕变为流量小花。 收到《讨厌我》节目组邀请,却迫于行程不得不放弃,一直是江落月的遗憾。 但这次,她或许可以试一试,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江落月签合同时,俞青不由自主舒出口气。江落月远比她想象中好相处太多,全程温柔耐心,毫无面对周若年时的冷淡模样。 果然,遇见讨厌的人,所有人反应都是一样的。 她这样想着,确认合同无误后,愉悦开口:“落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离午饭还有段时间,我带你逛逛云越吧。” 江落月的回答中规中矩,带着一丝腼腆:“以后还要请俞姐多多关照。” 云越规模一般,公司却很大,各类设施配备都很完善,逛到一半,江落月甚至意外发现,云越还会为艺人安排食宿。 她的目光停留太久,俞青看清内容,有些意外:“你需要吗?” 江落月没有公开过家境,但曾有媒体拍到她与父母出行,用车市价都在百万以上,引来不少网友感叹,童星果然都出自豪门。 正因如此,当她反复比价恶意毁约的事传出,舆论才反噬的格外厉害。毕竟,大众对有钱人的印象,总是守约识礼、不食人间烟火,突然掉进钱眼里,又土又俗,还毁灭形象。 俞青以为只是江落月觉得新奇,问完就想找补,可江落月却真的露出犹豫神色,轻声说:“可以吗?” 江落月如今的住处,是养父母名下的一处房产,不大,仅有一室一厅。 养父母手中有钥匙,时不时便来为她做一顿饭,拉近关系的同时,顺带要钱。 她本就有心搬家,俞青的问询,正好让江落月省下一大笔开支。 在十八岁前,因为黎家干涉,江落月一直没有办理自己的银行卡,她的片酬都被打到黎家人卡中,拿到的部分零花,也都用在与剧组人员打好关系上。 以至于,她现今手上的钱并不多,租半年廉价酒店都勉强。 江落月很少麻烦别人,正当的权利被她提及,都显得小心与谨慎。 俞青惊诧一瞬,很快恢复如初,笑着道:“这有什么?你想要就可以,不仅可以,我还帮你找个最好的。” 俞青行事雷厉风行,江落月需要,她就去办手续,很快领到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钥匙。 江落月很满意房间构造,这里不仅比她原先住的大,还带有一个阳台与几棵多肉,很温馨。 反倒是俞青来回踱步,不满感叹:“太小了,还是要委屈你先住一段时间。” 像是在她眼中,住这种房子,对江落月本身就是一种亏待。 江落月笑着转移话题:“这里离我家很近,我想现在就搬。” “正好,”俞青说,“我下午要和朋友在附近谈事,可以帮你。” “如果你觉得涉及隐私……” 江落月摇头:“不会。” 十四岁到十九岁,她都住在那间房子。时间跨度虽长,真正入住的时间却很少。私密物品几乎为零,自然谈不上隐私。 俞青本以为,江落月要带她去的,会是近几年新建的楼盘。她接艺人时去过几次,小区植被繁茂、流水潺潺,宛若园林。 可江落月的目的地,却偏离她想象极远。俞青起初还想问询,可越往深走,心下却越沉。真正抵达后,更是哑然无声。 眼前是个老小区,紧挨着市场与中学,充斥着争执与粗俗的谩骂,私密安全性几乎为零,环境更是脏乱差,充斥着腐蚀的臭味。 二人进入小区时,不少人都看向江落月。 她稍微做了遮挡,防止被人认出,但这反倒让江落月突出起来。 俞青难以忍受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将江落月挡在身后。 上楼后,俞青没有进房间,只是等在客厅。但只要她一抬头,逼仄的房间构造就会清晰映入眼帘。 室外分明是正午,整个房子却灰蒙蒙一片,照不到什么光,一派萎靡颓废的光景,让人看了便心生压抑。 这和她想象中装修精致、拥有优秀安保的小区只隔着两条街,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强烈的落差感让俞青失神,她想不出江落月住在这里的理由。 她直觉不对,却又说不出原因,正心生困惑时,周若年那句脱口而出的“江阿姨”突然于她耳畔响起。 俞青眉头紧锁,收回目光,决定再找人打探一下,有关江落月抬价后毁约的全部过程。魔/蝎/小/说/m/o/x/i/e/x/s/.c/o/m 3、第 3 章 03 房间内,江落月安静整理着,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剧组奔波,酒店住的时间太长,家也就不像家。 几年下来,收拾好的行李,只装了两个行李箱。 也是这时候,江落月才发现床下还有绘画板与拆开的颜料,大概是江兰蕙带黎越上美术课时,来过这里。 她皱眉,感到私密领域被闯入后的不快。将东西丢入垃圾桶后,江落月反复清洗着手,直到快破皮,方才停下。 洗手台上的镜子倒映着她的身影,江落月抬眼,望见一张略显稚嫩的脸,正一脸不快的注视自己。 青春期起,江落月的饮食与作息就开始不规律,以至于总是病恹恹的,没什么抵抗力,年纪很小就有了胃病。二十七岁确诊胃癌晚期,似乎也是早有注定。 提高身体素质似乎迫在眉睫,江落月开始认真将健身提上日程。既然开始健身,饮食方面也要多加注意…… 直到客厅传来刺耳的手机铃声,江落月才停止修改计划,擦干手去看。 俞青并不在这,响起的是她自己的手机,来电人是妈。 刚接通,江兰蕙的声音便满带压迫感:“为什么没有按我说的做?” 江落月五岁起,便常被亲朋夸赞好看,次数一多,江兰蕙便上了心,真的频繁带她去各大电视台与剧组试镜,逼迫她背下漫长台词,又或是学习好听的话恭维导演。 试镜成功,江兰蕙会奖励她一些无关轻重的东西。试镜不成功,江兰蕙便会指责、哭诉,反复掐她手臂,要她保证下次一定成功。如果不照做,落在脸上的就是一记响亮耳光。 在江落月真正成名后,江兰蕙更是自豪,将她的一切成就都归功于自己的独特眼光与悉心栽培。连黎家父子,也在她的掌控下视其为主心骨,事事赞同。 她刚骂完,养父黎江立即附和起来:“为什么不听你妈的话?你知不知道,她差点被你气死了。” 背景里,还有弟弟黎越的游戏声。 江落月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连声音都惹人厌烦。 而这样的人,远不止一个。 “太容易动怒,是身体出现问题。”江落月说,“我认识几个医生,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推荐。” 她语气平静,言谈间却是毫不留情的嘲弄。江兰蕙从没想过,一向听话的江落月会这样咄咄逼人,一时错愕:“你说什么?” 江落月并不准备现在就和黎家撕破脸。 她如今形象负面,在没有足够的人气和曝光度前,将黎家的事贸然公之于众,反倒会让她们狗急跳墙,开始报复。 江落月要的,从不是黎家被大众不痛不痒的谴责几句,而是亲手让她们把吞下去的钱,全部吐出来。 “开个玩笑而已。”江落月并不准备再将主动权交给江兰蕙,她自若道,“周若年联系你了吧?不管她说了什么,我都已经和云越签完合同。” “想让我修改经纪人,可以,算违约,赔偿金两千万。我愿意改,但这笔钱,黎家出吗?” 两千万的数字太有冲击力,江兰蕙瞬间被转移注意力:“两千万?她们想钱想疯了吧!家里现在两万都拿不出来,你问我要钱?” 江兰蕙是法盲,前段时间被那些经济公司警告,差点对簿公堂,怕了这些大公司。否则,江落月签合同这种事,她肯定要横插一脚。 她心中嘀咕,十分怀疑,但也不认为江落月有胆子骗自己,只能不甘心道:“算了,签都签了,云越给了你多少钱?记得转两百万回来,小越留学要用。” “两百万哪里够?”躺在沙发上游戏的黎越听见自己名字,当即吼道,“我认识的朋友都开豪车了,你们想让我被看不起吗?” “怎么会……”江兰蕙立即转身哄起宝贝儿子,不忘敲打江落月,“听见你弟弟说的话了吗?” 上一秒两万都拿不出来,下一秒却张口就要两百万,甚至更多。 即使江落月早就对黎家人的贪婪模样有所了解,依旧被气得发笑。 “大公司手续多,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拿到钱。” 江兰蕙还想叮嘱什么,江落月却已经以公司有事为理由,挂断电话。 屏幕切回桌面,显示微信有99+消息,江落月点开,大部分都是周若年发来的。 自离开公司,不死心的周若年便开始对江落月进行消息轰炸。她话术极多,威逼利诱、故作可怜、刻意贬低,每一条的中心主旨都是希望江落月能够回心转意。 形象自大、阴暗又恶心,让江落月难以将她与记忆中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周若年关联在一起。 她毫无翻阅那些长篇大论的兴趣,直接将周若年删除,并临时上网学习了拉黑。 世界安静了。 为了避免被骚扰,江落月又将黎家人用同样的流程送进小黑屋。 等到俞青接完电话回来,江落月已经锁好了门,腿边是两个很小的行李箱。上面的蝴蝶结贴纸泛起黄,箱体干净,显然是被爱惜了很久的旧物。 “就这些吗?”俞青有些意外。 江落月点头,见她没有深聊的兴趣,俞青压下困惑,解释起离开的原因:“我有个朋友,在一家小公司,最近正策划一档旅游综艺。名字叫什么……我故意的?说是直播形式,马上就要开拍,问我有没有艺人推荐。” 普通人直播,都意外频发,直播综艺难度就更大了。但凡出点意外,就是全民审判。 何况,光是制作经费,就不是普通公司承受的起的。 俞青只将这件事当笑话说,江落月却敏锐捕捉关键词,再看一眼时间,果然,距离《讨厌我》首期直播只差几天。 以前,常有人好奇,俞青是如何说服节目组,将毫无身份背景艺人塞入《讨厌我》的。如今看来,这是一个天时地利的巧合。 江落月放慢脚步:“俞姐。” “嗯?”俞青抬眼看她,有些意外,“你有兴趣吗?” 江落月点头:“签合同的时候你说过,我需要改变大众对我的印象,最好的办法就是上综艺。” “但太热门的综艺,我就算去了,也会被删减镜头。不如去小公司的综艺,剪辑会受到优待。即使只是飞行嘉宾,出镜率也远超前者。” 有理有据,但俞青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讨厌我》的卖点,就是嘉宾互相有仇怨,可江落月自出道以来就是乖巧形象,与综艺本身极其不搭,去了极大概率也是做陪衬。 可江落月态度坚持,她最终也没有拒绝:“我会去谈。” 小公司的综艺,江落月去都算是降咖了,俞青不认为《讨厌我》节目组有拒绝的理由。 但当那份常驻嘉宾签约合同摆在眼前时,俞青还是有些吃惊。 飞行嘉宾与常驻嘉宾区别极大,后者曝光度高,且稳定持久,是非常关键的身份,基本在立项最初就定完了。 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名额? 俞青觉得有些不靠谱,委婉道:“我只想让落月去一期。” 副导朋友却将她的话当耳旁风,反复强调:“只要江落月愿意,薪酬随时都能再谈,你可以问过她的意见再拒绝我。” 俞青无奈叹气,给江落月拨去电话。等待的过程中,她扫了眼周遭,随口道:“说起来,第一期嘉宾有哪些?我看你们完全没有宣发,不会指望艺人本身带来流量吧。” “合同要求保密,我说不了。” 副导这样回答,俞青也没有失望,意料之中。只是被迫开盲盒,还是让人有些不爽,正想给江落月拨去电话,副导却神秘兮兮四望一眼,小声说: “不过你都是江落月的经纪人了,我可以给你透露一嘴。” “虞惊棠,知道吗?” 俞青来了兴趣:“去年在音综出道那个自闭症歌手?” 虞惊棠的人生,堪称一本标准爽文。幼年确诊阿斯伯格综合症,在父母绝望时,她意外接触到音乐,并表现出惊人的创作天赋,十四岁发布的单曲,便斩获上亿播放。 许多人不认识虞惊棠,却也绝对听过她写的歌。 二十岁那年,她受邀参加音综,在艺人针对,导师打压,节目组控票的地狱开局里,虞惊棠凭借实力碾压所有人,断层出道。 虽说出道后,由于她性格内向孤僻,不爱与粉丝互动,跑了不少粉,但留下的粉丝粘性极强,购买力和战斗力都远超许多知名艺人粉丝。 《讨厌我》如果真的邀请到虞惊棠,光是用‘自闭症艺人参加户外综艺’一点当噱头炒作,收视率就不会少。 但……虞惊棠和谁有龃龉?她情绪激动的次数很少,唯一一次负面热搜,还是因为在微博言辞冷淡的讥讽了刚荣获国际性大奖的知名导演,向梵。 “……” 周遭骤然静了下来,俞青目露错愕,副导显然与她想到一块去了,得意地说:“像这种咖位的嘉宾,我们还有三个。” * 俞青对副导这句话将信将疑,但有虞惊棠做收视率保证,签一季常驻嘉宾,并不吃亏。江落月对这个结果没有异议,却也没有多少喜悦感—— 上一世,《讨厌我》常驻嘉宾一直是固定的,从未变更过。突然的变化,让她心生警惕。 直到乘上飞往《讨厌我》第一期录制地的航班时,江落月还是频频犯困,泪眼朦胧。 俞青有些担心:“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只是昨晚没休息好。”江落月诚实回答,见俞青不再追问,她拉下眼罩,松出口气。 毕竟,任谁看一夜复仇短剧,满脑子都是“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么下得去手”!睡眠质量都不会太好。 前世,江落月与《讨厌我》的四个人都只有过一面之缘。为了防患未然,这几天,她一直在狂补几人的代表作。 昨夜,恰好轮到了出身香江、家世优越,常被媒体以“出道只是意外,继承家业才是本职”调侃的港圈大小姐,付云清。 两年前,付云清受朋友所托,参演了一档粗制滥造的小短剧。 短剧集挖眼、换肾、捐骨髓等疯癫剧情于一体,讲述男女主两个癫人是如何在纠缠彼此的过程中,害死身边所有人,最后幡然醒悟,把彼此开车撞下悬崖彻底锁死的故事。 而付云清在剧中饰演的角色,是骄矜傲慢的恶毒女配。上至男女主、下至路人甲乙,统统被她针对陷害辱骂过。由于剧太神经,男女主演技过于辣眼,恶的一视同仁,还有一张姣好脸蛋的付云清顺利脱颖而出。 很快,付云清走红网络,吸引不少死忠。但本该昙花一现的流量,随着有人扒出她付家千金的身世再度暴涨。 上一世,在《讨厌我》播出后,付云清人气更是达到顶峰。可在综艺结束后,她便召开发布会,以“娱乐圈没什么意思,和想象中不一样为理由”公开退圈。 那也是江落月与付云清唯一一次见面,她一直很好奇,对方眼中的“有意思”具体指代什么,却再也没有机会问询。 因为在退圈后不久,付云清便因赛车事故意外去世,她的所有作品也在付家要求下强行删除下架,成为千金难求的资源。 …… 再睁开眼,飞机即将落地,车上,俞青加急为江落月介绍起向梵和虞惊棠。但她说的,和江落月了解的都大差不差。 向梵并不爱露面,除电影首映礼外,她从不出席任何活动。再高荣誉的颁奖典礼,也只让助理代为领奖。 但她毕竟是个导演,剧组里人来人往,再尽力保持神秘,也有不少‘向梵当众怒斥某演员演技三流拖累剧组进度’的事被爆出,让她的风评时好时坏。 与向梵相比,虞惊棠的信息更是有限。出道后,她一年三百天都在家创作,剩下两个月则用于取材,活跃在公众眼前的次数屈指可数。 说完,俞青越发没了信心:“也不知道其她嘉宾好不好相处。” “要是她们吵架,你最好别参与。但也不能完全不说话,和虞惊棠撞了,会被她粉丝骂……” 江落月莞尔:“我会注意的,不用担心。” 俞青的担心不无道理,《讨厌我》里,几人总是因为一点小摩擦发生争执,但很快又被劝和—— 一切都归功于最后一位嘉宾,宁扶光。 宁扶光出身江城宁家,宁家以医药起家,她便研习医药,留学时期参与多款创新特效药研究,让宁氏盈利破往年新高。在她二十四岁那年,父亲逝世,她彻底坐实宁家掌权者的位置。 可以说,《讨厌我》在宁扶光繁复华丽的个人履历里,连镶边都不配。 但偏偏,宁扶光却是节目最关键的核心。说整档综艺都是为她量身定制,都不为过——毕竟,只有她一个人,与其余所有嘉宾都有仇。 在某次个人访谈中,当宁扶光被问询最近观看的影视剧时,她主动提及付云清,笑说对方演技拙劣,哭的还没有自己侄女假哭时真情实感。 记者当即汗流浃背,试图扭转氛围,问她有什么推荐的电影时,宁扶光又是眉梢微挑,热情推荐起向梵的新作品。 问及理由时,她感叹这个时代能让她睡两个小时好觉的电影不常有。 毕竟全平台1.9评分的电影,她都能强撑精神看十分钟,但像向梵那种第一个镜头就催眠的,还是第一次。 全网大震,记者也在干完这票后就转行了。据她所说,在宁氏楼下摊煎饼,都比当记者赚钱且安全。 对虞惊棠,宁扶光倒是没发表高见,只是随口说了句:“爱说冷笑话的人总是意识不到,她们的笑话不仅不合实际,还很无聊。” 偏偏,虞惊棠生平除去音乐,最大的爱好就是说冷笑话。 她的粉丝对号入座,愤怒出征,闹到最后,没仇也被迫有仇。 这些前尘旧事,都在《讨厌我》刚开播时就被翻找出来。观众都期待宁扶光与所有人为敌,偏偏第一次节目里,她就坦然自己已与其余三人说和,一切都是误会。 是非真假,没人清楚,但当事人不曾反驳,观众只能在失望中接受事实。 好在,之后一整季节目里,宁扶光都表现优越,情绪稳定,反倒打破大众偏见,吸粉无数。 节目里的宁扶光总是理性又认真,能游刃有余的处理任何棘手的关系与事情。 江落月对她很有好感。 车辆抵达节目组租赁的酒店,刚下车,俞青没走几步,便惊讶道:“那是不是虞惊棠?” “她身边的……真是向梵?另一个呢?” “付云清?!” 江落月一抬头,便见到不远处,虞惊棠站在遮光处里,一身黑衣。她握紧手机,一副欲言又止,又难以融入其中的模样。 虞惊棠身前,人群挤在一起,纷纷试图劝阻着正在争执的两个女人,大堆拍摄设备堆积在一起,光芒一闪而过。 付云清流火似的红发微卷,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都清晰入耳:“你这么看不起我,还和我上一档综艺?” 穿了一身防护,直到摘下口罩,才被江落月认出的向梵冷嗤道:“如果不是受人邀请,你以为我会和你出现在一个地方?” 江落月没有听懂前因后果,但并不妨碍她意识到氛围的不友好。 “俞姐。”她下意识想问俞青该怎样处理,却发现后者已经开始给云越拨去电话,要求加大公关和炒作力度。 江落月刚想劝说俞青冷静些,豪车自远方驶来,一个帅气的漂移后,泊停于酒店外。 车门被从内打开,宁扶光一袭珠光白长裙,耳、颈与手上都佩戴了戒指。和误将旅游综艺当作户外求生,穿着严实的向梵一对比,她仿若下一秒就要置身高级晚宴,气质极佳。 江落月眸光微亮。她有些好奇,在私下时,宁扶光会怎样处理几人的关系。 是和在直播时一样,温柔劝阻,还是耐心说和,又或者—— 还没等她想出更多可能,宁扶光看了眼腕表,笑的肆意:“都等我呢?谢谢你们的热心接待,但我好像没有迟到。” 付云清瞬间后退数步,像是躲避瘟神:“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么爱往脸上贴金。” “不是为了等我,你们一群人凑在这里做什么?日光浴?”宁扶光略抬下颌,又将矛头直指不远处的虞惊棠,“看看,都把虞小姐晒成什么样了。” 虞惊棠一窒:“不是晒的。” “啊。”宁扶光莞尔,“原来是穿了一身黑啊。我以为你前段时间发了张泰国风情的新专,人也被毒太阳晒黑了。错怪你了,不好意思。” 说是道歉,她语气却格外轻快,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歉意。 虞惊棠不说话了,身旁的助理满目怜悯,感觉自家艺人快要碎了。 宁扶光转身,像是嘲讽够了人,这番见面礼就到此为止。 向梵以为自己被放过了,心中轻松又不爽时,却发现宁扶光竟然径直走向自己,以一种毫无遮掩的刻意感,硬生生撞在她的肩膀上—— “这不是向导吗?”不等向梵开口,宁扶光已然掩唇,惊讶道,“穿的和绿化带一个颜色,我以为是树呢。没注意,抱歉。” 嘴上说的道歉,脸上却满是嘲弄笑意,向梵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瞬间崩塌:“宁!扶!光!” 眼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导演偷看一眼屏幕上的观看人数,又喜又愁。正一筹莫展,独自擦汗时,身旁副导却眼前一亮:“江小姐?这里!” 付云清目露困惑,问询起身旁的工作人员。向梵听过江落月的名字,却没什么好感。虞惊棠像是生怕与人对视,看来一眼,就飞快收了回去。 最后,真正目光沉沉注视江落月的,反倒只有宁扶光一个人。 她脸上的嘲弄收敛了,眉头微皱一瞬,似乎是懊悔适才的所作所为。但很快,那张漂亮的脸上纸尚存淡淡的笑,看上去极具疏离感。 这样的她,反倒更像江落月记忆中的宁扶光。 这是两辈子来,江落月第一次这样正式与对方见面。 她心中本还尚存几分“偶像塌房”的惊讶与慌张,但看见宁扶光似乎比自己更懊悔适才的所作所为后,江落月心中反倒轻松起来,主动伸出手: “宁小姐,幸会。”魔/蝎/小/说/m/o/x/i/e/x/s/.c/o/m 4、第 4 章 04 此刻,《讨厌我?我故意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然突破十万大关。 作为一档毫无宣传、就连直播间链接和嘉宾都是开播前才匆促公布的综艺,能在开播五分钟内拥有这样巨大的流量,堪称史无前例。 【你我本无缘,全靠艺人质量过硬】 【其它四个我都认识,新来这个是?】 【前段时间一直挂在热搜的江落月,说是和经纪公司毁约了】 【这种没诚信的艺人也能参加综艺?不封杀?】 弹幕激烈讨论着,又有人问起付云清与向梵的矛盾——事倒是不大不小,无非是付云清刚见到向梵那身装扮,一时兴起,随口问了几句。不知道向梵哪句话戳中她的点,二人开始争吵。 虞惊棠起初想参与,却反被向梵反呛一句,僵持中,宁扶光到了。 之后,就是众网友看见的那样,宁扶光刚来,就以一种“路过的狗都要挨两巴掌”的激进态度成功让所有人都恨上了她。 直播间多方混战,各个艺人的粉丝都有,但在看见江落月那张温婉动人、又带着几分慌张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却突然同仇敌忾起来。 有人信誓旦旦道:【看吧,宁总最讨厌这种没有信用的人了,这期节目江落月肯定会被针对】 【江落月真要一直当常驻嘉宾,我肯定立马弃和一星差评。】 【笑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主动握手,也不看看宁扶光会不会理ta……】 编辑这条弹幕的网友还没发布,直播间中,宁扶光动了。 她伸出左手,指节纤长,肌肤白皙,手腕处还戴着一只纯黑腕表。 “江小姐,幸会。” 双手一握即分,宁扶光语气没什么情绪,但相较起挨骂的其她几人,她对江落月的态度已经称得上友好。 付云清有些不满:“你现在又不说了?” “不是在等你说吗?”宁扶光似笑非笑,立即回击。 显然,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消她对几人的‘敌意’。 付云清冷哼一声,没有再争执,而是与江落月打了个招呼。抛去那些头衔,只要不惹怒她,付云清还是很好相处的人。 大概。 虞惊棠被助理推了推肩膀,才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声若蚊呐,但江落月听见了。 向梵惜字如金:“向梵。” 顿了顿,她又说:“我看过你演的戏,还不错。” 一句恭维话,谁都会说。但当夸赞江落月的人是国际名导向梵,弹幕瞬间炸锅了。 【尬夸??】 【我就没见过向梵在剧场外的地方夸过演员,江落月是不是签到她工作室当艺人了,不然怎么解释?】 【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江落月同样受宠若惊,但向梵显然没有过多交谈的想法,她只能仓促道了一句感谢。 眼见氛围缓和,导演连忙招呼众人进酒店——这分明应该是综艺第一个流程,却硬生生被几人拖到现在。 酒店大厅,大堂内,两位飞行嘉宾静候多时。 短发女人名叫方圆,是个实力派小花,去年刚与向梵合作完一部戏。刚见到向梵,她立即起身:“向导。” 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向梵脸色好了不少:“好久不见。” 另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眼睛一转,便将目光落到自己的目标,宁扶光身上—— 他叫赵袂,是被公司塞进来的资源咖。来之前,赵袂对这档综艺不以为意,还是抵达现场,才得知嘉宾多大牌。 这些人随便漏点资源,都够赵袂吃三五年,他下定决心抱大腿。偏偏几人里,付云清脾气太差,虞惊棠话少性格又乖,向梵更是难以接触。唯一好相处的,似乎只有宁扶光。 眼见宁扶光走近,赵袂立即起身,从背后拿出一大簇玫瑰,直直递上:“宁总,久仰大名。听说您喜欢玫瑰,我就特意为您准备了……” 宁扶光目露厌嫌。 其余几人下意识看来,付云清似笑非笑:“你没看直播?” “没有。”赵袂摇头,一脸茫然。 江落月眨了眨眼。 上一世,赵袂是在综艺第三期才出场的。同样,他刚进入镜头,就送了宁扶光玫瑰,讨好意味明显。被拒绝后,赵袂试图纠缠,却被节目组当场劝退,成为红极一时的笑话。 这一次呢? 她有些好奇宁扶光的反应,侧过脸,却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突然四目相对,宁扶光一顿,才问:“喜欢玫瑰?” 赵袂以为她在反问自己,立即说:“我是从您访谈里了解到的……” 江落月同样误会,没有贸然回答,宁扶光却突然伸出手,从那簇玫瑰里抽出六枝。 而后,就在众人眼前,她认真挑选一番,将花苞最大的那一枝递给了江落月。 江落月一时错愕,不解她的用意。 宁扶光挑眉:“你不是一直在看花吗?” ……所以,宁扶光刚才问的是她? 这是江落月完全没想过的事。但此时再去解释,反倒有些打宁扶光的脸,江落月干脆接下花,温声道谢:“谢谢宁总。” 她学了赵袂的称呼,宁扶光却没有表露不满。 赵袂再蠢,也意识到情况似乎偏离预期了。 “宁总?” 他小心翼翼问询,宁扶光却懒得搭理,而是一人送了一枝花。直到手上空了,她才反问:“花多少钱?结束后,我会让节目组联系你。” 赵袂张口,想解释,但在那之前,导演已经叫停了几人的交谈:“现在开始宣布任务。” 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 “大家需要两两一组,找寻npc,并完成她们的测试,获取积分,兑换道具。最先完成五种测试的队伍,将可以提前前往最终录制地,完成终极任务。” “第一支完成终极任务的队伍,将获得30积分的奖励。在录制结束后,节目组将以嘉宾的名义,将积分1:10万捐赠给福利机构。” 按积分捐钱的规则一出,弹幕瞬间友善不少。可以说,抛去种种噱头,《讨厌我》本质只是一档慈善综艺。 只是,问题接踵而至。 规则说要两两一组,可在场,分明有七个人。七个人,怎么分? 最先问出这个问题的,是赵袂。他对慈善毫无兴趣,只在乎眼前利益,极其迫切:“分组是自愿选择?还是要完成任务?” “只要你邀请的嘉宾同意,你们就会自动成为一队。” 向梵与方圆,第一个组成队伍。 当导演追问她理由时,向梵一扫周遭,尤其停留在宁扶光身上几秒,才漫不经心道:“这里只有方圆和江落月最正常,而我恰好和方圆比较熟。” 导演:“……” 弹幕:“……” 付云清冷嗤一声,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驳,但她还是走到江落月眼前,颔首道:“江落月,和我组队。” 似乎是意识到这句话太像命令,她缓和语气:“来之前节目组给我透过题,和我一起,就会赢。” 完全没收到透题的江落月:“……?”大小姐,这真的是可以在直播间说的吗? 果不其然,直播间瞬间炸锅,吵闹黑幕的人不在少数。 偏偏,在场嘉宾中,除去江落月外,所有人都很淡定,细看起来,甚至带了几分不以为然。 “谁没有?”向梵讥笑般反问,付云清立即皱眉:“你有?你有的话拿出来看看——” 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的虞惊棠突然拿出一本小册子,书封赫然写着《讨厌我?我故意的!第一期问答大全》。 付云清沉默了。 这本书,她也有,甚至来的路上,她还背了几道题。 虞惊棠都有,其余人肯定也不会少。 如果不是还在拍摄,江落月毫不怀疑付云清会狂骂节目组一顿。 她有些啼笑皆非,但当对方再次抬眼,试图邀请时,江落月主动摇头:“谢谢你的邀请,但我更想和别人组队。” 这句拒绝,宛若一针强心剂,将付云清脸上颓靡的神情一扫而空。 “……你想和别人组队?”付云清一指自己,像是难以置信般,再次反问,“而不是和我一起?” 【江落月,你居然敢拒绝付云清,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谁?你拒绝的可是2034年度最佳红人演员、历代短剧演员中真金白银断层top、iq短剧唯一百亿播放量拥有者、全能艺人完美女神付云清的邀请!你拒绝的是付云清吗?不,你拒绝的是一个天神的爱!】 【太长不看,td!】 【一个付天神被拒绝了,下一个登场的是谁?】 【等等,我不是来看江落月笑话的吗,怎么开始想谁要和她组队了?】 【宁扶光来了都骂了,我来了都嗑了,美女贴贴好吃爱吃,强扭的瓜爆甜!!!】 弹幕纷飞,又暴涨一倍,好奇江落月想要的队友。 但还没等万众瞩目的江落月回应,宁扶光却轻嗤一声:“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她有自己的选择权利。” 说着,不忘拨弄手中那支玫瑰。 【我懂了,宁扶光是在暗示江落月,她都收了自己的花,应该主动邀请和自己一队。】 眼见江落月似乎注意到这个细节,宁扶光唇角上扬:“江小姐?” 不知是不是江落月的错觉,她竟然从宁扶光眼中看出一点……期待?她有些迟疑,却没有细想,而是按照原本的想法,看向了—— 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去角落的虞惊棠。 “虞小姐,能不能邀请你成为我的队友?” 当江落月开口邀请时,就连虞惊棠的助理都有些不可思议,她本人更是满脸茫然,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虞惊棠不清楚江落月为什么要邀请自己,但她内心并不抗拒。 更重要的是。 就在江落月开口邀请她的一瞬间,宁扶光直直看向了她,目光满是抵触。 这是第一次,虞惊棠在宁扶光身上感受到这样大的敌意。 她心中没来由有一种‘得意’的情绪,就在对方阴郁注视下,虞惊棠点头:“好。” 就在导演宣布二人组队成功的下一秒,身后一声轻响。 虞惊棠漫不经心看去,只见玫瑰掉落在地。 是宁扶光硬生生将它折成两半的声音。魔/蝎/小/说/m/o/x/i/e/x/s/.c/o/m 5、第 5 章 05 江落月与虞惊棠成功组队后,局面瞬间变得焦灼。 付云清看着身旁两人,气极反笑:“什么意思?就剩我们三个了?” 宁扶光心情不虞,懒得应答,赵袂想找机会套近乎,却一直不被搭理。 导演汗流浃背,弱弱回应:“这是规则。” 事实上,她心中同样大呼委屈。要知道,节目原定的就是双数嘉宾,是江落月的突然加入,才打乱了计划,闹成这副模样。 “规则就是让嘉宾落单出糗?你们的规则还真新颖。” 付云清嘴上不饶人,却已经看向赵袂,语气冷淡:“你和我组队。” 她不可能和宁扶光组队,只能选择赵袂。 赵袂欲言又止:“我……想和宁——” 还没说完,宁扶光瞥来厌烦一眼:“你也只能和这种人组队了。” 赵袂脸色苍白,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惹怒了宁扶光,才让对方这样给自己难堪。但付云清明显被这种粗糙的激将法刺激到了,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挑剔与犹豫。 像是只要赵袂说一个“不”字,她也会一人一队。 再不敢有情绪,赵袂连连走到付云清身边。就在付云清不满的撇唇中,四队正式组建完毕。 嘉宾前往酒店的同时,《讨厌我》所在的直播平台,也单独为各队伍开设了单独的直播间,方便粉丝观看。 随车同行的摄影师,负责对嘉宾进行提问。 落单的宁扶光,自然第一个得到关照:“有想过自己会落单吗?” “没有。”宁扶光将手表摘下,随手放入包中,“节目组别出心裁的规则让我惊讶,这是我第一次落单。我会记住这种感觉,也会记住李导演。” 【翻译:节目组等着。】 【笑死,换成别的节目嘉宾求都求着和宁扶光组队吧,赵袂明显也想和她一起,没被搭理。】 【她自己高傲,赵袂够体面了好吗?】 【丑男和粉丝一起滚!】 镜头切换到向梵与方圆的队伍时,二人正在聊电影。 向梵最近正在筹备一部民俗相关的电影,方圆是女二,这在圈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车内氛围和谐,摄影师试图打断,却被向梵反问:“这么爱问,不如让我考考你高数?” 她刚说出问题,直播间瞬间退出上万观众。导播瞬间老实,切换镜头——但不切换还好,意切换,中粤英三语混杂的骂人声立即传入直播间。 付云清语气尖锐,后座的赵袂被骂的两眼含泪,差点哭了。 【???】的弹幕铺满屏幕。 下一瞬,直播间以‘直播存在侮辱谩骂负能量’为理由,封禁了整整五分钟。 【什么情况,付云清把直播间骂整改了?】 【刚从微博来,听说付云清把综艺骂倒闭了?这么速度?】 【赵袂在付云清补觉的时候又唱又气泡音营业,硬生生把她吵醒了,挨骂也是活该】 【……真是好久没见过蠢得这么出奇的艺人了】 弹幕热烈讨论时,直播间终于恢复正常,镜头仍定格于付云清脸上,她面无表情解释道:“我对我直播骂人的行为表示抱歉。但骂的不是队友,只是看到了一些该骂的东西。” 【队友不是东西,懂的都懂。】 【不要对赵袂恶意这么大吧!被威胁你就眨眨眼。】 赵袂眼尖,瞥见第二条弹幕,心中感动,在后排眨眼眨的快哭了,才发现这句话还有个前缀—— 【付云清,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赵袂:“……” 当江落月出现在屏幕里时,许多人都点开了艺人单独的直播间。 江落月对外的形象,一直不算健谈,虞惊棠更是有‘采访杀手’的名号。光是想想二人凑在一起的场面,便无趣到可怕。更有人为她们的队伍取了个绰号,哑巴队。 但还是有不少人留下,想看二人的笑话。 镜头自江落月的脸,缓缓下移。即使是不喜欢江落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一副得天独厚、惹人艳羡的好面容。 手机正在播放一段视频,那是一栋恢弘的古代建筑。亭台水榭,雕梁画栋,精美异常。 视频介绍只有一行字:【q市古乐街一日游。】 古乐街位于q市古墓博物馆附近,由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它很快成为外地游客必打卡的景点之一。 【不会要去这里吧?】 【江落月怎么知道的?节目组是不是给她透题了?】 【付云清自爆有答案的时候没见你们是这个反应啊】 “只是随便搜q市,就跳出这些内容了。”注意到镜头,江落月扬唇解释。 虞惊棠握笔的指尖一顿:“要去这里吗?” “我看看。”江落月像是被她提醒了一样,在镜头前搜索起‘古乐街’的内容,而后,有些惊讶道,“官博说,下午会暂停营业两个小时。你猜的好像没错。” 尾音落下,摄影师立即将话题抛给虞惊棠,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虞惊棠发现了目的地疑似古乐街的事。 虞惊棠满目茫然,不懂自己随口念出的弹幕,为什么会引来这种效果。 但江落月显然没有为她解释的想法,安静看了会弹幕,回答起问题:“为什么拒绝付云清的邀请……付小姐很好,但和虞惊棠组队,是我来之前就想好的。” 这不是假话,和其余几人相比,虞惊棠既有人气,又沉默寡言,做她的队友,很容易搏得大众目光。 为什么叫付云清是付小姐,她却是全名? 虞惊棠翻过一页便签,终于悄悄看了眼江落月。 窗外阳光正好,少女语气轻松,带着笑音回答问题:“至于为什么和虞惊棠组队……我一直很喜欢她的歌,却苦于没有合作的机会。今天能见面并组队,是我的幸运。” 虞惊棠抿唇,在被江落月注意到前,匆促收回目光。 笔尖在便签本上写写画画,可直到车辆抵达目的地,虞惊棠也没再撰写出一句完整的旋律。 古乐街街口有一块石碑,行书利落洒脱,写的正是街名。 方圆环顾四周,有些惊讶:“居然真是这里。” 向梵还算满意:“正好,等会可以去参观一下。” 参观?等会不是要做任务吗? 弹幕飘过不少问号,但更多的,还是对‘究竟是谁最先发现目的地’的争执。 【给没听懂的提醒一句,向梵刚上车就猜到目的地了。】 【望周知:虞惊棠也猜到了。】 【小棠聪明!和一些只会骂人的艺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爱小棠的宝宝不要给小棠招黑哦!我们只专注自家,不和没有素质的人比,大家不要引战~】 一片骂声中,等候许久的负责人亮相。刚与嘉宾打完招呼,便宣告起任务。 任务与江落月记忆中一样。 在古乐街中,藏有十二位职责不同的‘传承者’。完成她们发布的任务,嘉宾所在的队伍可以获得临时积分,用于兑换道具。 任务时限六小时,最先在六小时内完成五位传承者任务的队伍,将获取最终任务的提示。 “如若超出时间,还没有队伍完成任务,所有队伍都将获得提示。” 负责人刚宣布完,付云清自信开口:“五个任务而已。第一?易如反掌。” 在她眼中,如果不能在六小时内完成任务,还不如直接认输。 她身边的赵袂挤出一个笑,也想学着放狠话,镜头却偏移到了向梵脸上:“话说的太满,小心收不了场。” “总比连狠话都不敢放的好。”付云清并不在意这样低级的挑衅,对任务充满兴趣。 二人都没有发生争执的想法,互怼完就熄了火。导演见缝插针,适时道:“经沟通后,古乐街将暂停营业两小时。如果各队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两小时内,嘉宾随时可以找到传承者。超出时间,就要在人群中仔细辨别。这种行为浪费时间,还耗费精力。 如若折腾一顿,还没完成任务,更是火上浇油,让人焦虑。 上一世就是这样,所有嘉宾最开始都自信满满,可随着时间流逝,大家都变得像无头苍蝇,到处打转。 向梵与付云清都表示没有问题,虞惊棠本也想摇头,江落月却突然抬眼,声音清脆:“如果有队伍在两小时内就完成任务,会获得特殊奖励吗?” 规则只规定,六小时内完成任务,就算胜利,却没说过更早结束,会得到什么。 导演从没想过这种可能,被问住了,经过短暂商量后,她大方道:“如果真的有队伍在两小时内完成任务,节目组将奖励二十积分,并赠送该队艺人一人一次幸运转盘的机会。” 节目组的幸运转盘里,放的大多都是道具,十积分一次,通常只有飞行嘉宾会问津。毕竟抽过的人都知道,没用的道具比比皆是。除去新手,没人会再上当。 但有就不错了,江落月没有讨价还价,退回虞惊棠身侧时,她听见女人很轻的一句:“你很自信。” 换作其她嘉宾说这句话,江落月极大概率会误解为嘲讽。可虞惊棠却神情平静,像在陈述客观事实,她反倒有种真的被夸赞的欣喜感,眼尾弯起。 眼见江落月成了焦点,被冷落的赵袂忍不住了:“两小时完成为什么要有特殊奖励?这明明是在正常时限里。” 尾音落下的瞬间,宁扶光嗤笑出声,就连向梵都投来厌烦一眼。 “我没说错啊。”赵袂却信誓旦旦,不认为自己有错,“这本来就是规则内的东西,不应该得到特殊对待。” 赵袂显然是在故意挑刺,江落月一瞬惊诧后,颇觉可笑。 对赵袂这种人解释,犹如对牛弹琴,她莞尔勾唇,同样强硬回击:“如果你觉得它是特殊对待,不屑一顾,可以自己完成任务后,主动拒绝节目组,而不是逼问我。” 这一次,就连弹幕都罕见的站了一次江落月。 【虽然我不喜欢江落月,但节目组愿意给奖励,说明2小时完成任务难度很高。节目组都认同了,赵袂在挑什么刺?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贷款嫉妒呢?】 【赵袂,你跟姐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舞台特别大,觉得这个舞台特别空,你好像用尽了力气都不知道怎么能让大家记住你,看到你】 赵袂还想反驳,却被付云清干脆利落打断道:“现在还可以换队友吗?换不了,我单独一队也可以。” 他立即惊愕看去:“付、付小姐,怎么了?” “我有厌蠢症。”付云清用最淡然的语气,让直播间热度在这一刻达到巅峰,“见到蠢人,就会发病。” “具体表现为,嘴上口无遮拦,毫无下限的辱骂对方,手上狂扇那人巴掌一百次……” 此话一出,赵袂彻底老实了。 他来的路上就被骂的狗血淋头,再不敢小看付云清的攻击性——别的艺人受委屈,第一反应都是忍让。付云清却是有仇当场就报,没仇还要找人麻烦。 机会可以再找,脸面只有一张。 为了安抚付云清,赵袂忍气吞声,还是低下了头:“是我说错了,希望你别在意。” “希望谁别在意?” 付云清反问一句,赵袂的头立即垂的更低,语气也唯唯诺诺起来:“江小姐,抱歉。” 变脸的速度太快,即使是弹幕,也不由感叹:【川剧演员来了都要拜赵袂为师】 江落月清楚,如果不是付云清,赵袂根本不可能道歉。 她看向付云清,女人神情不屑,美丽又张扬。 注意到江落月的视线,付云清懒懒瞥来一眼:“看我做什么?他在和你道歉。” “还是说,你后悔了,发现虞惊棠不如我,更想和我做队友?” 尾音落下,虞惊棠缓缓抬眸,凝视付云清,视线冷淡,带着抗拒。 江落月:“……”这是阳谋,虞惊棠应该听出来了吧。 虞惊棠还没回应,向梵已经阴阳怪气道:“虞惊棠你也敢欺负?” 付云清撇唇,她知道向梵和虞惊棠有仇,嘲讽虞惊棠,就是让向梵高兴。 偏偏她就是没忍住。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懂江落月为什么选择虞惊棠,而不是自己。她哪里比不过这人了? 尽管心中郁闷,付云清还是点到为止,吹起口哨,装作无事发生。 江落月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直到付云清转身的一瞬间,虞惊棠突然侧脸,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凝视着她。 “真的吗?” 语气淡淡,但就是有种无端的委屈。 江落月还没想出安抚的话,另一道阴冷视线落在她身上,存在感强烈的她想忽视都难。 不远处,宁扶光抱臂,状若无意的看向这边。 如果说,虞惊棠是似有若无的委屈,宁扶光就是将委屈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如果你不想和虞惊棠组队,也不该去找付云清,而是和我一起才对。”宁扶光说,“先来后到。” 宛若碎石投落湖面,本已平复的现场氛围,再次因为宁扶光的话激起千层浪。 “先来后到,你也排在我后面,”这一次,付云清没再独自对抗,而是拉起盟友,“江什么的,你说对不对?” 顶着多道死亡凝视的江落月:“……?”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6、第 6 章 06 过去,在剧组拍戏时,现场总会有许多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江落月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旁人的注视,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没有。 被这么多人凝视,她第一反应,仍然是尴尬、无所适从,下意识想要逃避。 在她无意识流露出脆弱时,宁扶光一顿,骤然收回目光。导演似乎得到提醒,终于打断这起闹剧:“接下来,各组将按照成立时间,以红黄蓝橙四色命名。” 付云清注意力也随之转移:“你还没回答我,能不能解散队伍。”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导演组难得强硬一次,直接发放起古乐街地图。地图很粗糙,只标了大致的区域,但网友依旧能从这粗糙滥制的地图中看出来,古乐街远没有想象中的‘小’。 它并非一条直走就能到头的街,而是涵盖几个建筑群,足有几万平,光是交错的小路,都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这么大的地方,六小时完成任务?真的假的?】 【难怪江落月要问奖励,这和挑战没区别了吧。】 【赵袂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懂个屁的讨厌我啊。】 见众人注意力都转移到古乐街本身,不再是众人关注点的江落月轻舒出口气。 她与虞惊棠的队伍第二个成立,刚将代表身份的黄色手环戴好,一份地图突然被递到眼前。 “……嗯?”江落月抬头,就听虞惊棠说:“你看。” 很轻,语气里还带了些抱歉的意味。 其实早在向梵开口时,虞惊棠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较真了。当着镜头的面,反问江落月,其实是将对方推到一种极其尴尬的位置。 江落月弯眼:“一起看吧。” 虞惊棠悄悄凑近几分。她本就比江落月高,站在江落月身后垂眼看地图时,影子投落,宛如一只安静又巨大的猫科动物。 “我没有想过换队友。”这种距离极近,即使小声,对方也能听见的环境下,江落月才轻声说,“付云清是在开玩笑。” 虽然肉眼可见的,虞惊棠并不喜欢这种笑话,也不喜欢参与到这种话题里。 她没有强行说服虞惊棠接受玩笑的意思,解释,也只是想让对方不要心存芥蒂。 见虞惊棠点头,江落月放下心来:“我们要去哪里?或者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不远处,红队的向梵与方圆似乎已经确认好目的地,蓝队付云清与赵袂也选好方向,宁扶光独自戴着橙色手环,翻看几眼地图,就将它收起。 三队都有了想法,正在往里走,突然落单的,反倒成了黄队的她们。 认真凝视数秒地图,虞惊棠说:“都可以。” 【……这和没说有区别吗】 【虞惊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脸这么臭。】 【要粉丝澄清多少遍你们才能相信,小棠只是天生冷脸,不是故意的。最重要的是,江落月都没说话,你们急什么?】 江落月也对虞惊棠的寡言感到头痛,思索片刻,她问:“那我们去北门?” 虞惊棠点头,抬腿便走。太过效率,江落月反而错愕几秒,才紧随其后:“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回答她的,还是那句——“都可以。” 这一刻,江落月才懂。虞惊棠口中的都可以,指的是将队伍决定权交给她。无论她怎样选择,虞惊棠都会跟随。 只是虞惊棠不善言辞,总省略话语里的关键信息,才会让人误会。 江落月哑然失笑。 但在前往北门的路上,她还是对摄影师解释道:“古乐街四个门,分别直通四个景点。” 在这种特殊地点附近,一定会有npc。 各队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刻意隐藏行踪。红队一门心思往西方向的博物馆走,蓝橙队也向东方向的星湖前进。 剩下的南门与北门,南门距离最远,也最偏僻。在不与其她队伍竞争的前提下,北门是最优选。 “……而且那附近有一道后门,可以直接离开古乐街。”江落月以这句话做总结。 【我是看了个假综艺吗?各队分开的时候我都在专注看付云清的脸……】 【胡说八道谁不会啊,纯粹在赌北门没人去而已,谁信谁蠢】 【别尬黑,前段时间刚去过古乐街,各位置都和江落月说的差不多。】 【特意查了地图,北门附近居然真的有小门!江落月为什么这么了解?节目组透题石锤了吧!!!】 一瞬间,弹幕充斥质疑的话语,导演注意到风向,也格外不解。 她们分明什么都没告诉过江落月,她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江落月却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些人与话上。此刻,她正在回忆上一世《讨厌我》传承者们的‘考核’。 每位传承者,都代表一种民俗文化。由于地域风情的不同,她们考核里的侧重点也会不一样。 音乐、舞蹈、知识,是最少见的任务,反倒是现场临时学习一种民俗乐器,和操控木偶行动这种高难度任务比比皆是。 考核共有两个环节,团队协作与单人任务。顾名思义,前者需要嘉宾相互配合,考验默契,后者则需要嘉宾单独完成挑战。如若有人在这一环失败,任务进度清零,需要再从团队任务开始挑战,极度折磨嘉宾。 上一世的第一期里,宁扶光与虞惊棠组队,选择的原是东方向,却卡在考核上许久。直到六小时快结束,终于逛到北门的二人才发现,附近的传承者考核难度极低,艰辛取胜。 就连那道小门,也是在误打误撞间,被虞惊棠发现的。 江落月沉思时,虞惊棠却突然抬手,将播放弹幕那块屏幕关了机。 这突兀的动作骤然落入直播间里,又一次引来轩然大波。 【什么意思?直播综艺嘉宾不看弹幕有什么意思?退钱!】 【什么意思?直播综艺嘉宾被弹幕恶意攻击还不能关弹幕?退钱!】 【早就说了江落月和虞惊棠组队是炒作,不然怎么解释才认识一会就这么维护,垃圾综艺,一星走起】 江落月一怔:“怎么了?” “烦。”虞惊棠说。 江落月没做任何事,甚至很聪明的猜到其她队伍的动向,迎来的却不是夸奖,而是谩骂。虞惊棠难以理解,干脆替她关闭。 眼不见心不烦。 江落月惊讶于她的体贴,嘴唇颤动,但再说出道谢的话前,虞惊棠突然一指不远处:“是她吗?” 江落月抬眼看去,不远处,女人身着苗服、头顶银饰,打扮这样艳丽又突出,显然,就是黄队找了一路的传承者。 《讨厌我》黄队直播间内。 爱质疑与谩骂攻击的网友,见嘉宾本人看不见弹幕,自觉无趣的离开了。 虞惊棠仗义的操作,反倒让直播间内只留下了愿意好好交流的粉丝和路人,氛围反倒和谐起来。 传承者的考核方法,与任务,都和江落月记忆中没有区别。 团队任务开始前,传承者还温馨提示,她们可以抽取一张道具卡。江落月作为代表,抽出一张求助卡,可在队伍成员无法完成单人任务时,用于求助。 这是只有第一次遇见传承者,才特有的福利。 弹幕纷纷感叹导演组的抠搜,江落月一笑而过,将卡片收好后,二人迎接了黄队的第一个团队任务——完成五道你画我猜。 虞惊棠执笔,随机抽取一张题卡,看过之后,就在白纸上画下一个圆,圆的左右两侧顶着两个三角。 “猫。”江落月三秒回答。 虽然画的生硬,但这么有标志性的长相还是很好认的。 虞惊棠见对方答对的这么快,也有了信心。或许是她今天运气不错,此后再抽了三次卡片,抽出的都是十分常见的东西,小鸡、小蛇和云朵…… 直到抽出最后一张卡时,她的脸色才严肃起来。 看得出,面对这幅画,虞惊棠很用心,甚至还用了水彩笔涂抹。 但画出来的成品,不只是弹幕一片省略号,连江落月都沉默当场—— 虞惊棠画了一个四宫格。 第一格,是方头小人向后倒去,血迹模糊心口的位置。另一个圆头小人手持刀刃,血液滴落到它脚的位置。 第二格,是一个三角头小人旁观着这一切,它表情漠然,转头想要离开。一个箭头直指它的左眼,用蓝色水彩笔画了一朵雪花的形状。 第三格,是三角头小人突然惊恐的低下头,发现自己心口处插了一把小刀。 第四格,圆头小人转身离去,三角头小人却跪在地上,它瞪大眼睛,红色的笔墨随意涂抹,却仿若一池血水,直直看着画作前的每个人,极具视觉冲击力。 虞惊棠的画技很差,属于画一条直线,都会有些歪歪扭扭,惹人发笑的程度。但她抓特点很准确,所以只看前两格时,许多人就已经猜到题卡——冷眼旁观。 偏偏,虞惊棠还补充了一个‘冷眼旁观’的后续。扭曲的画面,在上色后,反倒失去了原本的搞笑感,只令人悚然的同时,后背发凉。 【……这真的是正常人能画出来的东西吗?】 【虞惊棠是想说,冷眼旁观的人都会被捅死?诅咒谁呢?】 【画个画而已怎么又上纲上线了,你们有完没完啊!】 虞惊棠却显然没意识到,自己随手画下的作品,会引发多大的轩然大波。 她只是眼巴巴望着江落月,笔尖悄悄指着第二格里那片雪花。 “……冷眼旁观。”江落月回答完,虞惊棠起身,唇角微微一扯,便算作一个笑。 即使看不见弹幕,江落月也能猜到那些风向——毕竟,上一世,每当虞惊棠表现出与常人不同的地方时,网友攻击她的话术都是一样的。 与生俱来的特点,反倒被视作异端,惹人惊惧。 受到的攻击太多,以至于结束《讨厌我》的综艺录制后没多久,虞惊棠就关闭了微博,极少露面。 望着虞惊棠淡笑的模样,江落月也扬起唇:“画得很好。” “如果是我,绝对想不到在角色眼睛里画个雪花。”为了让夸赞听起来真心些,江落月特意找出证据,“很厉害。” 虞惊棠十分受用这种夸赞,双眼中甚至有了几分得意的情绪。 少女的笑颜明媚,冲散那一刹那的惊惧。 弹幕终于回过神,期期艾艾的发表起感想。 【怎么回事,我本来也觉得虞惊棠画的怪吓人的,但是江落月一开口不仅不阴森了,反倒很温馨……】 【第一次看小棠和人相处的这么好,感谢前辈带我们家小棠!】 【江落月人美心善!欢迎大家加入江落月反黑组帮江姐做数据!】 眼见黄队二人轻松完成考核,踏入寻找下一位npc的旅途,观众心满意足,刚回到主直播间,想寻找下一个观看对象,就见弹幕突然飘出一句—— 【付云清和宁扶光正面相遇,现在正在抢同一个传承者,大瓜速来啊!!!】 半小时前还言辞凿凿江落月在胡说的许多网友:“……?”江落月怎么还真猜对了啊?! 与此同时。 蓝队直播间内,付云清要气疯了:“怎么又是你?!” 没错,‘又’。 事实上,刚进古乐街时,付云清就敏锐发现,宁扶光正隔着一段距离,尾随在自家队伍身后,显然是想借她们之手,找到传承者的位置。 付云清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当即就将宁扶光赶走。却不曾想,自己刚率领队伍找到npc,还没说一句话,宁扶光又阴魂不散的从角落走出来,甚至扬言传承者是她先发现的。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付云清瞪着一脸云淡风轻、仿若无事发生的宁扶光,愤怒指责:“跟踪、尾随,你自己不觉得丢人吗!” “第一,我没有尾随,只是恰巧走了同一条路。”宁扶光淡定回复,“第二,先来后到,这是你自己说过的吧?” 付云清一噎:“是我说的,但谁能证明,我是后来的?!” 宁扶光让开位置,镜头才将她身后穿着藏服的少女收入屏幕。 这个传承者似乎年纪不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望了会摄像头和弹幕,才字句含糊的向付云清说:“是橙队先来的。” 付云清深吸一口气:“说话之前,先把嘴里的糖吐掉。” 少女三下五除二将糖咬碎,重复了先前的话:“所以,按照规则,应该由橙队先开始挑战任务。” “这分明是贿赂。”付云清不可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发火,转头将矛头直指宁扶光,“不公平!” “规则也没说,不能贿赂npc啊。”宁扶光莞尔,身后的传承者同仇敌忾似的,点了点头,“你也可以贿赂,但你有东西吗?” 付云清一噎。 进古乐街前,节目组就已经将嘉宾的贴身物品收走了。她现在除了地图,什么都没有,怎么贿赂。 【所以宁扶光是怎么弄到糖的?】 【古乐街里也有宁安药店,她进去刷了个脸,什么都有了……】 【这就是宁氏药店全国连锁的好处吗?学会了,我下辈子当富二代的时候也这么完成任务】 眼见宁扶光没有丝毫‘谦让’的意思,再纠缠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气过以后,付云清恢复冷静,带着赵袂离开。 或许是看她太过可怜,少女嚼巧克力的同时,还不忘善意提醒:“向西走,尽头处转弯也有一个传承者。” 付云清一顿,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很快走出了镜头外。 宁扶光在传承者指引下,抽取起任务卡,她在卡池里随便拿起一张,这才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少女吐了吐黑舌头:“假的。” “传承者其实在东边。”她小声说,“这是秘密,说出来会扣钱的,但你对我这么好,告诉你也没关系。” 宁扶光点头:“懂了,传承者在北边。” 【?恕我没懂,这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传承者位置是秘密,但她说东、西边的时候,节目组都没有阻止。至于为什么不是南……看过宁扶光视角的就知道,她就是从那边绕路过来的啊,别说传承者,人影都没有一个。】 【步行十分钟只为找付云清麻烦,世上还是坏人多,看的我尸体暖暖的……】 一人一队,最麻烦的就是寻找npc这一环。要不是不想浪费时间,宁扶光也不屑跟踪付云清。 这么轻松就打探到下一位传承者的位置,宁扶光难得感到轻松,唇角含笑。 直到她翻开道具卡。 看清上面的字样后,弹幕瞬间沸腾—— 道具:【求助卡】 介绍:【一张在你受困、遇阻感到难以为继时求助队友的特殊卡片。当时情况很混乱,她们大喊着什么羁绊啊友情啊讨厌我?我故意的啊!就冲过来了……什么?你说同伴也不会?胜败乃兵家常事,还请大侠重新来过吧~】12 【我终于懂什么叫笑容不是消失,只是转移到别人脸上了。】 【小宁,你的倔强,姐懂。阿姐,为你痛哭!】 【姐,邻居敲门说你再笑的比鸡打鸣还响就要装震楼器了……】 短暂的沉默后,宁扶光收起这张求助卡。节目组没有在介绍内标注,卡片只限定这期使用,说明未来还会派上用场。 “这次落单只是意外。”宁扶光道,“下次会有队友被我求助的。” 这自言自语似的声音落入直播间,又是一波【哈哈哈哈】。 由于宁扶光单人一队,她只需要完成三次个人任务,就算通过考核。 或许是她的贿赂的确打动了传承者,少女下达的第一个任务是,三分钟内解答出五道数学题。 宁扶光曾参与不少数学竞赛并得奖,这种任务于她而言极其轻松。在许多弹幕都没审完题目时,她迅速算出答案,轻松的仿佛是在床上翻了个身。 第二个任务,时间不变,五道题却升级成了十道。 这次有了些难度,宁扶光擦边通过,弹幕都有些紧张起来。 【第三个任务不会是三分钟做十五道吧?】 弹幕纷纷表示着自己的担忧,但好在,传承者贯彻了对宁扶光的偏爱。 任务三:【演唱任意歌曲三十秒,倒计时结束,即为成功。】 【!!!】 【放水放的堪比太平洋了……】 【任意歌曲?数鸭子也可以?】 答案是肯定的。只要宁扶光演唱足够三十秒,就能完成任务。 传承者格外得意,显然觉得自己发布了最简单的任务,宁扶光应该感谢她。弹幕也提前为宁扶光庆贺,猜测起下一次考核的任务。 万众瞩目的宁扶光却一动不动。 对于一个五音不全的乐盲而言,让宁扶光当众唱歌,比让她当众被付云清骂却不还嘴更耻辱。 她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无心,还是故意的——那么多题目,偏偏就选这道? 偏偏,传承者开始催促:“任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宁扶光叹气,“只是太简单了。” “这么轻松就完成,落在一些人眼中,也像一种不公平。所以,我想更换任务。” 她语气轻松,仿佛真的不将题目放在眼中。弹幕虽然觉得不对,却还是下意识选择相信她。 【宁扶光现在提不公平这件事,是在替江落月怼赵袂吗?】 【她真的好温柔,我哭。】 【一个任务还没完成,就进入独孤求败的阶段,是不是太傲气了……】 【宁扶光需要被人觉得傲气?她就是傲气本身】 传承者也难以理解,但规则以内的事,她不会拒绝:“换任务,需要你自己抽取。” 宁扶光轻舒出口气。 出于对手气的不信任,她反复挑选,结合概率学、万有引力、量子力学多种理论,才拿出一张任务卡。 卡面翻转:【演唱任意一首说唱歌曲30秒】 笑容缓缓消失的宁扶光:“……?”魔/蝎/小/说/m/o/x/i/e/x/s/.c/o/m 7、第 7 章 07 但这一次,面对因为题目沉默的宁扶光,弹幕却难得战线统一的表示了理解与包容。 【说唱我都不听。】 【宁扶光top大学毕业,不擅长中专说唱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特意去看了眼蓝队,付云清没有信这人的话,但歪打正着也找到了传承者,现在正在念绕口令!】 不少网友循声而动,果然,蓝队直播间内,付云清正艰难的学着一首绕口令似的文言文,光是第一行【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就让弹幕看的有些眼晕。1 更别提,整首文言文有一百多字,要求是三分钟内连续念两遍,不能停顿与错字。 对比之下,宁扶光的任务堪比‘1+1’的数学题,有手就行。 只这么一小会时间,付云清再次失误。她是个不服输的性格,立即重振旗鼓。赵袂看着这一幕,有些抱怨:“与其一直耗在这里,不如重新做一遍任务。” 【六个小时的时间,多试几次不行吗?】 【就你的时间是时间?付云清从分队以来就一直给赵袂甩脸色,这么不愿意组队为什么不一个人一队?怕输?】 就在弹幕充斥争吵与质疑时,付云清的最后一次尝试,居然成功了。完整念完最后一句时,她自己都错愕数秒,才骤然催促起赵袂做任务。 即使江落月说两小时通关时,付云清没有迎合,内心却也隐隐将它视作今天的目标。 赵袂领取任务卡时,付云清就退到一旁。过曝的阳光洒在她的红发上,宛若镀上一层金边。她慢吞吞喝着水,偶尔回应弹幕:“宁扶光没做完任务?菜就多练。” “我们抽到的特殊道具是什么?”付云清道,“赵袂抽的,我没仔细看。” 但还没等付云清想出答案,不远处的赵袂已经使用了特殊道具——求助卡。 【……节目组你实话实说,你们是不是只准备了求助卡】 付云清也是一怔。 如今距离她结束任务,还没过去两分钟。赵袂抽到的任务有这么难吗?需要刚接任务就叫她? 她立即起身,题卡却很简单:【完整念出两次以下内容并翻译,即为成功。】 题卡反面,是一首常见的英语绕口令。 【peterpiperpickedapeckofpickledpeppers. didpeterpiperpickapeckofpickledpeppers? ifpeterpiperpickedapeckofpickledpeppers. wheresthepickledpepperspeterpiperpicked?】1 赵袂的任务没有时间限制,这意味着他一个一个单词念,也能完成任务。 付云清以为他是误会任务要求,想问自己绕口令窍门,正想解释,就见赵袂快憋红了脸,才吐出一句:“那个,付姐,这个p……呸破,是什么意思?可以的话,你再帮我把整段话都翻译了吧?” 不只是付云清,这一刻,就连弹幕都陷入沉默。 【特意搜了下,赵袂不是本科毕业吗?四六级没过??】 【学历乱编的,本身就是中专肄业男意外做网红火了,被捞进娱乐圈来荼毒观众眼睛】 【宁扶光,这次姐是真的要说说你了。你说你和付云清抢npc干嘛?和她互换一下,说唱和英语都有专业对口的了,现在两败俱伤,谁高兴了?】 【……谁不高兴我不知道,但向梵看起来挺高兴的。谁能告诉我,好端端一个直播综艺,为什么会有嘉宾争着抢着去博物馆参观啊?你们不应该做任务卷起来吗?!】 主直播间内,导播眼尖看见这条弹幕,立即将视角切换至自从进入古乐街,就没被镜头追踪过的红队。 下一秒,排队处的红队二人暴露在镜头里。 向梵随手举起手机扫码,红色手环滑落手臂,屏幕上,‘博物馆预约’的字样格外显眼。 导演显然也被这副画面镇住了,立即切出‘前情提要’的小窗口,便见自从红队进入古乐街开始,便一门心思往西走。 摄影师原以为她们是想通过标志地点寻找npc,没有过多插手,直到路上偶遇一位传承者,红队两人却还视而不见时,才察觉到不对:“我们不是要做任务吗?” 回应她的,是向梵颇为不屑的语气。 “占地几万平的地方,节目组只投放了十二位传承者。如果不是熟悉路线,六小时根本完不成任务。” “既然完不成,为什么还要做?迎合这种蠢事,只会把自己也变蠢。不如将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上。” 摄影师目瞪口呆,还试图找理由反驳,方圆却提醒道:“合同上没规定,不做任务是违约。” 对话很短,结束时,还有许多网友没回过神。 眼见向梵都通过安检,要进去参观,导演才急切拨给摄影师:“小李,快拦住向梵!她带着方圆去参观,这期节目还录不录了?” 这也不是她能阻止的啊! 小李格外委屈,导演自己都不敢和向梵呛声,让她去阻止?这和九头虫让手下去把唐僧师徒除掉有什么区别? 她绞尽脑汁,仍想不出如何回答。 向梵却注意到她的窘况,突然顿住脚步,转身从她手中接过手机。 看清屏幕上的备注,向梵眉心一跳,还是开口:“她今天跑了一天很辛苦,让……小李把设备放在这,和我们一起进去。” “怕设备丢?这算什么理由?”向梵侧脸,此时,光是红队直播间,在线人数就已经突破十万,“谁会偷?你们自己贼喊捉贼?” “天气这么热,节目组高温补贴做到位了吗?有额外加薪吗?路上她差点中暑,你们有一句慰问?” 向梵日常习惯在剧组训人,面对任何人,口吻中都带有几分质问。 反骨满身的网友却难得不排斥这种刻薄,反倒感叹道: 【向梵居然还挺关心工作人员】 【她自己在剧组也天天扛摄影机,知道多重。路上看见摄影师脸色有点白,也立刻接过设备,让方圆去买吃的防止晕倒。我都怀疑是向导自己晕倒过有经验了……】 【向梵人美心善!向梵天生名导!向梵女友力爆棚!也来我公司把我老板臭骂一顿就更好了!】 与之相比,被一连串问题逼问的导演已经承受不住,向梵说什么,都是立即同意。 摄影师如坠云端,直到跟在两人身后进入博物馆,偷感极重的四处观望时,还不忘关心自己的前途:“那个……我不会明天因为左脚先进公司被开除吧?” “如果真有那种事,我会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向梵瞥她一眼,“当然,前提是,你不会把我的联系方式备注成黑心秃头还不发高温补贴的垃圾导演。” 方圆沉思,说:“……嗯,其实除了不秃头、发高温补贴、不垃圾以外,还是很符合向导的。” 向梵:“……?” 摄影师四顾一眼,笑出了声。 三人氛围愉悦,漫步在冷气内欣赏着文物,轻松又惬意。 但同一时间的直播间里,各位网友的体验感却绝对算不上好。 身为一位专业摄影师,小李虽然心飘去了博物馆,但为了观众的观看体验着想,离开前,她特意将设备放在阴凉处,镜头对准了博物馆外的绿植。 每当有风吹动,入目便是满目翠绿。 很美。 可小李忘记了,今天是个艳阳天。 镜头所拍摄到的绿荫,刚美丽没几秒,便因为过曝的阳光被模糊成一滩光圈。更别提她为了追求阴凉,将设备停靠在树边,蝉鸣声时强时弱,刺耳又突兀—— 【大家再忍忍,我已经在平台下单,让人去打死这只蝉了。】 【直播综艺爆改护眼直播间……意思是我看的太久眼睛好酸,先关直播间保护视力去了】 【我宣布我收回一切夸赞向梵天生名导、女友力爆表的言论,向梵你不许把小李带走[痛哭][拳头]向梵你坏事做尽[痛哭][拳头]向梵你还我原生小李[痛哭][拳头]爱李不会放过你的[痛哭][拳头]】魔/蝎/小/说/m/o/x/i/e/x/s/.c/o/m 8、第 8 章 08 红队观众深陷直播画面与弹幕的双重折磨时,蓝队直播间,在将赵袂骂的狗血淋头后,付云清还是忍辱负重的将整段绕口令翻译了一遍。 赵袂是真的不会,一整段话念得磕磕绊绊,语法错误明显。但传承者却也没敢挑错误——她也怕被付云清骂。 蓝队总算完成第一个任务时,橙队,宁扶光在思索片刻后,突然开口念起英语。 语速很快,让人下意识联想到说唱,传承者摇头晃脑,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弹幕却沉默了:【……这不就是把四六级词典倒着背一遍吗?】 【小孩姐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骗人还是得宁扶光来!】 甚至有人充斥优越道:【蓝队半小时就做完一个任务了,挑战一下两小时结束,不是什么问题吧?早就说了,任务,易如反掌!】 【笑死,黄队开始十分钟就做完第一个任务了,付云清怎么碰瓷?】 【此一时彼一时,其她几队只是最开始不适应,上手以后进度就快了,宁扶光已经完成第二个,在找下一位传承者了】 【但前排提醒一下,黄队已经在做最后一个任务了。有兴趣看我们惊棠落月争冠的,速来黄队直播间哦,过时不候~】 还在编辑各式各样攻击话语的网友:??? 她们愕然看向时间,距离嘉宾们正式进入古乐街,才过去一个半小时。别的队伍刚结束两个,黄队就要做完了?怎么可能? 偏偏黄队直播间内,虞惊棠与江落月已经找到了最后一位传承者。 为了适配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导播甚至在直播间提前放起了《wearechampion》的音乐。 这一次,无论是黑粉,还是其她艺人的粉丝,都有些急了。 自己喜欢的队伍可以输,但不能输的这么惨烈吧? 立即有人刷起污言秽语,试图影响艺人心态,但围观全程的粉丝却幸灾乐祸提醒:【黄队的弹幕早就被关了,你们刷再多,当事人都看不见。】 轻飘飘一句话,成功让许多人破了防。 弹幕纷争时,虞惊棠注意到江落月正在擦额角的汗,适时递上一瓶水。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一直在赶路。 江落月脑内仿佛有一张地图,清晰记录了所有npc的位置,每一次任务,她都对答如流,完成的格外顺利,让虞惊棠对她的信赖也越来越多。 “谢谢。”江落月道谢,手指无意识柠起瓶盖。她的视线集中于眼前的传承者脸上,对方并非记忆中那一位npc,这意味着任务也会出现偏差。 但时间还是很充裕,就算第一次失败,她们也还有很多重新再来的机会。 想到这里,江落月终于轻松起来,刚想接取任务,手中的水瓶突然被人接过。 就在她眼前,虞惊棠指节发力,将瓶盖拧开。 “好了。”虞惊棠言简意赅的同时,脸上似乎还有几分歉意,像是在懊悔自己应该将水拧开再递给江落月。 江落月:“……?” 她只是在想事情而已,虞惊棠为什么会觉得她脆弱的连瓶盖都拧不开? 语塞一瞬,江落月最终也没特意去解释什么。喝了小半瓶水,将胸口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咽下后,终于走上前与传承者搭话。 第五次考核,将游戏环节浓缩成了一个难度极高的特殊任务—— 【写下你对对方的三种印象,猜对两种印象,即为成功。】 谁都不知道对方会写下什么,只能去猜。 这个任务,宁扶光也与虞惊棠尝试过。前者写的是寡言、无趣和孤僻。后者则写冷漠、傲慢与求生心强。结果显而易见,两人没有成功。 江落月也不认为自己会和虞惊棠有默契,已经做好输的准备,但拿起笔时,还是认真在纸上写下:沉默、温柔和绘画水平高。 她写的很快,落入弹幕,让弹幕大跌眼镜: 【火柴人也算绘画水平高?江落月你真就硬夸啊】 【江落月长得很不好接近,没想到也是个会编瞎话哄宝宝的性格……】 【支持落月惊棠喵!支持惊棠落月谢谢喵!猫猫莫莫我出生了——】 见江落月停下笔,虞惊棠眨了眨眼。她笔尖反复掠过纸页,犹疑许久,才写下三个词。 温柔、细心、有主见。 是个很好的人。虞惊棠安静地想。 风评最不好的两人组成一队,却在短短几小时内,对彼此都拥有‘温柔’印象。 npc很惊讶,这意味着,只要其中一个人猜出‘温柔’这个词,任务便算成功,难度立减许多。 最先被提问的,是江落月。 “你认为虞惊棠会对你有什么印象?” 江落月犹疑,不确定道:“无趣?” 这是江落月对自己的评价,也是许多人对她的印象。上一世,无论是周若年工作室聚会,又或剧组杀青宴,每当她试图参与话题时,氛围总会变得冷淡又尴尬,像是被所有人孤立在外。 一次两次,江落月或许会怀疑是旁人故意所为。偏偏每一次,被无视的都是她。 在某一天,江落月开始反思,植根她一生的自卑情绪再次漫上心头。她突然发现,自己只有周若年了。除了周若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接纳这样糟糕无趣的江落月。 即使发现周若年的真面目,江落月对自己的印象也不曾改变。 出乎江落月意料的是,传承者听完答案,立即否决:“错误。” 那神情中似乎带着些恨铁不成钢,仿佛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 江落月踌躇而茫然。她很少去思考,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印象,因为每一次都会往最坏的方向揣测。无趣,已经是较为温和的词汇了。 但虞惊棠明显被她的答案影响,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抿抿唇,虞惊棠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之后两轮印象,虞惊棠猜的是孤僻与冷漠,江落月则是顽固与聒噪。 当传承者将答案公布时,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见错愕的神情。 连弹幕都不敢置信道: 【为什么会有艺人上赶着贬低自己啊?】 【明明随便拿分的,怎么这样】 【本来很生气的,但看见两个人都因为答案很开心的样子,又觉得没什么了……哎,也是,第一次见面,还没磨合呢,有误会很正常!】 特殊任务失败一次,只能等待十五分钟冷却期过去,才能再次挑战新的。 白白浪费时间,弹幕焦急催促,当事人却心情轻松。 江落月望虞惊棠一眼,女人不知有了什么灵感,再次拿出便签本,编写着什么。 她有些讶然:“这个没有被收走吗?” “小宁抢的。”虞惊棠说。 她说小宁,江落月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宁扶光。虞惊棠却像猜到她的想法,生硬补充:“助理。” 【虞惊棠助理不是叫小林吗?人也没变过啊,怎么改名了?】 【在宁扶光公开diss虞惊棠以后,她就改名小宁了。经纪人原话:就像踩小人一样,你越把她往小了叫,你就显得越高大,越不害怕她。】 【可以说吗?没感觉出虞惊棠怕宁扶光,反倒是经纪人很害怕的样子。】 【笑死,其实镜头以外小棠都还是叫人家原名的……自己的经纪人自己宠,这就是我们家小棠,你们有这样的小棠吗!】 江落月没看见弹幕,自然以为只是巧合,莞尔道:“那很巧。” “……”虞惊棠写来龙去脉的笔尖一顿。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只是小事。 她这样想着,余光瞥向街角对面,那里有一家冰淇淋店。粉红装修,墙面粘贴满新品海报,几个口味各异的球堆叠在圆筒里,极具诱.惑力。 虞惊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江落月却注意到这突兀的插曲,在对方翻开下一页时,她突然说:“我有点想吃那个。” 【这家好吃!!!上次去了打了五个球,差点倒了】 【抹茶巧克力冰淇淋撒上碧根果碎!】 【但她们不是没钱吗?怎么吃?】 答案是,用积分向节目组兑换。 毕竟录制时,工作人员要收走所有随身物品。在这个没有钱寸步难行的世界,节目组黑心的开通了10积分兑换100元的渠道。 要知道,黄队完成四次考验,获得的也不过二十积分。 不把积分留着兑换道具,而是用来吃冰淇淋?这也太不懂轻重了吧? 立即有人指责起江落月不顾大局,换完钱怎么完成任务云云。 虞惊棠也考虑到了这些,但最终,也没有出言阻止。 江落月走进店里,很快带出两份打包好的冰淇淋。其中一份,正是虞惊棠目光停留最久的新品。 将它递给虞惊棠,又将另一份递给受宠若惊的摄影师后,江落月坐在长椅上。 她仰起头时,满片绿荫落入她眼中。阳光无法完整穿透绿叶织就的保护网,只剩星星点点的碎光落在她脸上,宁静而美好。 凝视这一幕,江落月突然问:“虞惊棠,你觉得输赢重要吗?” 虞惊棠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许久,才轻声道:“经纪人说,很重要。” 这一刻,再迟钝,虞惊棠也意识到,江落月突兀兑换积分的行为,只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渴望’。 虞惊棠只看了那张海报一眼,表露了这种情绪一瞬,在她自己都不认为这种渴望有存在的必要时,江落月却毫无犹豫,为她得到了这样东西。 “我在来的路上,也和她想的一样,觉得输赢很重要。” 虞惊棠困惑看她,不解其意:“现在不重要了吗?” “不能说不重要。”像虞惊棠为自己拧开瓶盖时一样,江落月拆开包装,甚至将勺子放好,才又一次试探性,递到对方眼前,“只是发现了比它更重要的东西。” 过去,江落月总觉得,袒露自我,就等于将软肋暴露给对方,是很危险的行为。所以,她鲜少做这种事,甚至很少直白表达自己的情感。 但在看见虞惊棠写下的印象词后,江落月却突然觉得,多袒露一些,似乎也没什么——多做从前避之不及的事,本身就是一种改变。 可她明显低估了这种事的难度。 在迎上虞惊棠逐渐认真的目光后,她突然感到紧张,好一会,才略显匆促道:“第一次有人用那些词形容我……谢谢。” 虞惊棠比她更难以形容当下的感受。 接过冰淇淋时,是虞惊棠第一次触碰到江落月的指尖。冰冷,却又很炽热,就和江落月一样。 她没有回应那句道谢,虞惊棠甚至觉得,该说谢谢的是自己。 注视着冰淇淋,直到它因为高温,逐渐融化、坍塌,她才突然说:“惊棠。” “……”这是叫她去掉姓,只叫名字吗? 江落月有些迟疑,还是按她所说一样,试探性道:“惊棠?” 虞惊棠便看来一眼。她吃东西的时候样子很乖,轻轻咬着勺子,表达着放松。 “比赢更重要的是什么?” 重新开始任务前,虞惊棠还是问了这个让她困惑许久的问题。 江落月弯起眼尾:“惊棠。” “嗯?”虞惊棠下意识回应后,才骤然惊觉—— 惊棠,就是江落月的答案。魔/蝎/小/说/m/o/x/i/e/x/s/.c/o/m 9、第 9 章 09 当广播庆贺起黄队完成考核时,宁扶光正在做最后一个任务。听见提示,她看一眼手表,距离嘉宾开始任务正好过去一小时五十八分。 很极限的时间。 她有些遗憾:“我以为我能第一个完成。” 【正提心吊胆呢,黄队就完成了?演的吗】 【早说了是剧本,没人信,大家都没得玩了你们就开心了吗】 弹幕鱼龙混杂,也已经习惯彼此争吵,不被嘉宾看见。可这一次,在面对‘江落月剧本’的话题,宁扶光却第一次回应了弹幕:“输是因为技不如人,和剧不剧本有什么关系?” 【付云清都说是剧本了!】 宁扶光嗤笑:“编弹幕也要编点可信度高的。” 付云清输比赛,第一反应肯定是怪跟踪过她们队伍的自己,其次是赵袂,和江落月有什么关系? 她淡淡几句反驳,信的人不多,宁扶光也懒得逐一纠正观念,她看着手表,广播结束近五分钟后,才有工作人员姗姗来迟的讲解新一轮规则。 “接下来,各队将按照已完成任务数量,依次选择一种载具,以便前往最终任务地点。” 规则简明扼要,但其中却也隐含一些弯弯绕绕。 譬如,每队只有两次选择权。如若队伍选中的载具,与前一支队伍的选择重复,节目组将会在删去一种未被选择的载具,让队伍进行三选一。 如若两次都错误,她们将失去载具,需要自行想办法前往任务地点,否则视为弃权。 很快,四张载具卡展示于宁扶光眼前,分别是汽车、地铁、自行车与共享单车。 【道理我都懂,但地铁什么时候成节目组的了?】 宁扶光挑眉,工作人员弱弱解释:“选择地铁,将获得一张余额二十块的地铁卡,大家不要误会。” 【二十块?也就够两个人一趟来回吧,抠不死你们!】 【汽车应该已经被黄队选走了吧?有没有一直看黄队直播的说说?】 【任务结束以后,黄队就关闭直播了】 【节目组还挺有防患意识,生怕观众告密】 宁扶光看着四张载具卡,没有过多犹豫,选择了电动车。 她与弹幕想的一样,汽车大概率已经被挑走,选了是浪费次数,增加难度;地铁是个陷阱,万一任务地点偏远,还需要另外转车,为求稳,宁扶光不会选。 共享单车速度太慢,选择就等于放弃比赛。 权衡之下,她的确做了最好的选择。 只是,坐上节目组前往正门的车时,宁扶光还不忘点评:“只有这几种选择太乏味了,有新意才有看点。” 导演恰好也在车里,闻言虚心求教:“比如?” “滑板、平衡车、三轮车……” 宁扶光逐一举例,前面几个还很正常,不只是工作人员认可点头,连弹幕都被说的直接幻视嘉宾使用这种载具的模样。 正当氛围其乐融融时,宁扶光却话锋一转,语气蕴含几分遗憾:“可惜你们太穷,不然直升飞机也不错。” 车内众人:“……?” 【且不提买不买得起的问题,就算真的有,你会开吗?】 【笑死,信宁扶光会开飞机不如信我刚登月成功。】 【我会开航母,v我50传授教程,聪明的别来】 【特意搜了下,宁扶光三年前就在微博发她驾驶直升飞机的图了,弹幕有些人是?】 还想开嘲讽的众网友:??? 实践出真知,立即有不少人点开微博,才发现#宁扶光直升飞机#的话题已经登上热搜。 原博文只有一段视频,配文是: 【不难、不高,也不吓人。】 图中,女人戴着降噪耳机,随手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凝视前方的神情难得肃然,看起来有一种高不可攀的美感。 从高空望去,下方的一切景色都在变小,直到彻底成为米粒大点的圆。 【怎么没人说话了?】 【可能在准备登月吧】 刚才还在嘲笑宁扶光的网友彻底老实了。 大家都以为你随便说说而已,谁能想到你真会啊?! 蓝队收到通知时,付云清与赵袂正在前往寻找最后一位传承者的路上。 得知自己输了,付云清停下脚步,第一反应就是将蓝色手环摘下。她神情烦躁,似乎是想直接扔了,直到助理低声劝了什么,才不满的丢到对方手中。 与永远气定神闲,让人看不出想法的宁扶光不同,付云清将一切情绪写在脸上。 赵袂生怕被殃及池鱼,立即撇清关系:“付姐,是任务太难,我们都尽力了。你也别想太多,这只是初赛,还有赢的可能呢。” 付云清现在一看到赵袂,就想起对方那句‘peppers是什么’。小学生都能回答的词汇,他居然也问的出口。 对他口中的鸡汤,付云清也懒得回应,一句话向镜头总结了这次的录制:“是我期望太高了。” 高在哪里,她没有说出来,但屏幕前所有人都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话。 面对工作人员递来的四张载具卡,付云清与宁扶光想法基本一致。 两次选择权,不能浪费在汽车上。自行车太慢、地铁人太多,至于电动车—— 付云清倒是有兴趣,但她视线刚停落几秒,赵袂就略显紧张道:“这个不太合适吧?” 真选这个,肯定是付云清当司机。万一对方半路把自己赶下车怎么办?他深深怀疑对方的人品。 付云清冷嗤一声,一指地铁。 偏偏,工作人员提醒道:“这个载具已经被选择了。” 说着,就在众目睽睽下,随手撤走了那张所有人都以为被人选走的‘汽车’卡。 付云清:??? “等等?”她眉头紧锁,“汽车没被选走?” 工作人员点头。她也有些纳闷,这分明应该是所有嘉宾第一选择,可宁扶光和付云清都直接无视了它。 【黄队居然没选汽车?真的假的】 【她们第一个完成任务,可能有其它选择,没选也正常】 节目组没有公布具体排名,但在付云清心中,以队伍刚才的进度,她们理应排在第二。 偏偏,当她深吸一口气,选择电动车时。 工作人员再次露出了遗憾神情。 “这个载具同样已经被选择过了,蓝队失去选择权,需要自行前往任务地点。” 付云清:“…………???” 当付云清不可置信的问询队伍排名时,主直播间内,许多网友也坐不住了。 【红队呢?怎么一直没有放红队镜头?】 【相信我,没放红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眼睛】 【向导只有自行车能选了吧?不过就她这种对观众不负责的态度,输了也活该】 【红队直播间动了!动了!是小林回来了!我就说扣1有用吧】 【小林是谁?我们看的不是同一档综艺吗,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都看不懂啊!】 博物馆内,浏览完所有文物的向梵与方圆终于准备离开。 刚走出门,她们就得到了黄队完成任务的通知。 “这么快?”向梵挑眉,有些惊讶。 江落月问询两小时的通关奖励时,她和许多人一样,都以为对方是想争取镜头。却不曾想,黄队居然真的做到了。 而面临四选一的抉择,向梵也毫无犹豫:“汽车。” 滞销许久的汽车终于被选择,工作人员感动之余,试图提问:“为什么?” 刚问出问题,她就看见红队二人身后的摄影师百般给自己使眼色。 工作人员:? 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吗? “当然是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想过赢。”向梵奇怪看她,“按照规则,你现在不是应该撤走一张载具卡吗,怎么一动不动?” 工作人员一哽,以牙还牙:“当然是因为……从一开始,这张载具卡就没被选择过。” 向梵脸上的戏谑凝滞了。 她看向方圆,后者用同样茫然的神色回望她,二人脑海中都只有一句话浮现。 ——计划有变,准备夺……冠? 当各队都领取完载具后,节目组终于公布此次旅途的最终任务: “前往天城大厦,在最高处念出节目组的slogan,并上传视频至社交平台。” 天城大厦高达499米,共一百层,是q市当地最大的商业中心。 而恰好,古乐街外三百米处的地铁站,就有直达这座大厦的路线。 黄队选择了什么,在这一刻已经不言而喻了。 无数网友涌入黄队直播间,却只能看见【休息中】的字样。 【黑幕黑幕黑幕黑幕黑幕】 【刷黑幕的没长脑子吗?节目组都说了,最先完成任务的会给任务提示,选地铁再正常不过了吧】 【那怎么解释江落月这么熟悉路线和任务的事?】 【请讨厌我节目组给出正面回应!一碗水端不平做什么综艺?拒绝冷处理!请你综公平对待其他艺人!尤其善待赵袂!】 【猜你在搜:peppers】 在《讨厌我》官博收到无数粉丝维权大字报前,黄队直播间的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交谈的两人似乎距离直播设备很远,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听清。 “好了吗?”女声有些黏黏糊糊,很是乖巧。 “……不清楚。”回答的声音带着几分谨慎,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研究了好一会,她才将摄像头移开手心。 地铁呼啸而过,窗户在瞬间倒映出站台边江落月与虞惊棠的身影。 虞惊棠戴着帽子,手持设备,江落月与她靠得很近,正认真注视着对方手心的屏幕。 “大家好。”江落月小声打了个招呼,回应她的,大多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谩骂与黑幕。但上百条中,能看见一两条回应,也足够她弯起眼睛,“我们现在在地铁站,准备出发了。” 又盯了几秒弹幕,江落月侧脸:“有你的粉丝和你打招呼。” “大家好。”虞惊棠生硬的回复完,不清楚该说些什么,垂眼看江落月。江落月便轻笑一下:“小棠说谢谢大家,我们会尽力赢下比赛,不辜负大家对我们的支持的。” 这句翻译,正中许多虞惊棠粉丝柔软的内心,半个屏幕都刷起了她的名字。 虞惊棠抿唇,江落月猜出她似乎是有些害羞,适时转移起话题。 等虞惊棠再垂眼,就只能看见江落月的发旋。星星点点的碎光洒落在发间,宛若冰淇淋上点缀的粉红碎屑。她注视数秒,突然伸手,拨弄了一下江落月的头发。 动作很轻,江落月却还是下意识抬眼。她起初以为是路人,但行人匆匆而过,只有虞惊棠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的将屏幕放的更低了些。 江落月不确定道:“你刚才摸我头了吗?” 直播没有对准她们的脸,也没有路人经过。确认江落月没有证据后,虞惊棠否认:“没有。” “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拿。” 江落月刚接过手机,还没过去十五秒,她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正在被轻轻触碰。 她骤然侧脸时,虞惊棠还没来得及收回手。 江落月凝视虞惊棠,虞惊棠状若无事的回望。 在发现江落月似乎没有生气,眼睛里似乎还有几分笑意时,她突然伸手,像戳橡皮泥一样,轻点了一下对方额头:“离屏幕太近,对眼睛不好。” 没防备被摸个正着的江落月:“……?”还说不是你摸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第 10 章 10 在江落月还要追问前,地铁呼啸而至,她只能咽下唇边的话。 上车前,她将虞惊棠的帽子摘了下来,在对方略显茫然的目光下,江落月认真戴好帽子,确认这次不可能再被突然袭击后,才迈入车厢。 虞惊棠:“……” 后知后觉,虞惊棠才意识到,这似乎是报复。 但江落月报复的手段太可爱,在她根本没意识到前,唇角就不自觉露出一个笑。 此情此景,落在直播间,又是炸出一大波弹幕。 【江落月和虞惊棠现在就卖这么大,之后熟起来了怎么贴贴我都不敢想。】 【我点的不是恋综啊?为什么一进来就塞这么大一口糖!】 许多闻讯而至的网友刚进来,就发现江落月将屏幕倒扣。直播间里漆黑一片,除去游戏声和地铁播报外,再也没有任何内容。 偏偏cp粉还疯狂复制糖点,完美错过一切的网友们:“?”你们到底是演的还是认真的。 二人运气并不好,恰好遇见晚高峰,人流繁多,格外逼仄。 当抵达站台,要下车时,江落月还被撞了一下。虞惊棠皱眉,及时拉了她一把,将她手中的东西一一接过。 “没事。”江落月试图解释,“我可以拿……” 虞惊棠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能力,但一点让出东西的意思都没有。 江落月:“你什么都做,让我很没有参与感。” 虞惊棠理直气壮:“你直播就有了。” 江落月:“。”这是一回事吗! 二人对话收音进直播间时,弹幕正有人介绍起其她队现状: 【付云清意外遇到好心粉丝,载她们一程,已经快到了;宁扶光刚出发没多久就被认出,正在合影;向梵队即将抵达,很可能第一个完成任务!】 对比之下,刚出地铁站的黄队,反倒显得有些落于人后。 【没事,先相信】 【这么爱别的队去看她们啊,赖在这里干嘛】 江落月重新打开摄像头时,入目便是满屏争吵。如果说第一次看她们吵架,她还有些心有余悸,看久了,反倒习惯了。 但她还是笑着劝道:“大家一起看夜景。” 日暮昏黄,绯红云霞中,天城中心亮起了无数座彩色的灯,宛若一座巨大灯塔,格外醒目。 【计划没变,夺冠继续!!!】 【所以道具到底是什么,来这打探敌情二十分钟光看弹幕吵架去了,一点情报都没带回去,向梵要骂我们没用了……】 江落月哑然失笑:“向导会说这种话吗?” 网友像是终于找到吐槽渠道,疯狂在弹幕里诉说向梵的恐怖行径。 总结下来,无非是骂人者人恒骂之,许多上来就口出恶言的弹幕被向梵一一邀请连麦对话。有人当场退出,有人上了没几分钟,就被字字诛心骂的原地逃跑。 江落月不太懂弹幕委屈的点在哪。 向梵的行为既整顿了弹幕环境,还让节目又一次登上热搜。至少在她的视角,对方做的很好。 但对方表示委屈的时候,不表达不赞同,也是一种礼貌。 江落月安慰时,弹幕见缝插针,又一次提出要看道具的事,她有些无奈:“这个是秘密。” “至少要其她嘉宾都到了,才能展示给大家看。”她看向虞惊棠,试探性问,“时间够吗?” “两分钟就够了。”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虞惊棠已经拆开箱子,里面躺着一台精致小巧的无人机。 目测一下高度,虞惊棠看向早已等候在附近的副导:“有说明书吗?” 导演立即感受到副导强烈的委屈目光:“……你就委屈一下吧。” 但,直到虞惊棠开始仔细阅读说明书,江落月陪同左右时,导演还是没有搞懂黄队的目的。 半小时前。 当黄队在两小时内结束最后一个任务时,即使震惊,导演还是依照承诺,给予了二人积分奖励与转盘次数。 但她心机没有提醒的是,由于转盘是临时设立的规则,里面并没有放置多少道具,黄队就算抽取,也抽不到好东西—— 导演组坐等二人上套,偏偏虞惊棠直接冷漠脸无视问题,江落月则当场婉拒,笑着说留到下次。看似温和,态度却比虞惊棠还强硬。 而当要兑换道具时,江落月在稍加思考后,并没有选择只有第一名能兑换的、能冻结其余队伍十分钟的冻结卡,而是剑走偏锋,要走了一台无人机。 要知道,节目组号称道具商城什么都能兑换。虽然没准备无人机,但黄队一开口,导演还是硬着头皮,征集走了副导演手里刚充满电那台。 此刻,她还能感觉到对方幽怨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后。 做人真难啊!导演长吁短叹,委婉提醒:“其余几队嘉宾快到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做任务?” 虞惊棠说明书看到尾页,听见声音,也不认为和自己有关。直到江落月推了一下她手臂,才慢吞吞说:“为了公平。” 一台无人机还能影响公平了? 导演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见那张冻结卡,缺德的想法突然成型—— 节目组从没有限定过道具兑换时间,也就是说,直到现在,黄队也随时可以兑换冻结卡。 试想一下,当其她嘉宾距离终点已经唾手可得,却偏偏在最后一秒的关键时刻被江落月冻结时间,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录制视频,获得胜利。 光是想到那副画面,导演便激动无比,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计高!实在是高! 就是此计虽好,风险却太高了。 导演都能想象到,综艺结束后,江落月会被骂的多么惨烈。自认看透一切的她委婉提醒:“有时候,还是要收敛一点。” 江落月想招惹所有人很简单,但粉丝和节目组要考虑的就多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江落月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导演居然在短短几句交流间就看破了,认可点头:“好,我会记住的。” 【她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要看说明书,说明道具是被工厂生产的,而不是节目组粗糙滥制的道具卡……分析不下去了,换的到底是什么,给我看看啊!】 【我是不是看见向梵了!!九点钟方向——】 江落月顺着指示看去,一辆黑色跑车停在天城中心外,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向梵推开主驾驶的门,下车时还看了眼手表,看上去气定神闲。余光注意到这边的大阵仗,她挥了挥手,算作招呼。 与方圆说过什么,向梵主动走来,前者还留在车边,应付认出自己的粉丝。 导演:“怎么不直接进去?” 开拍前,大家胜负欲不都很强吗?怎么现在一个比一个闲情雅致。 “她们不也没走吗,着什么急。”向梵看虞惊棠一眼。 对方很警惕,在自己走近前已经将手中的东西收好。 这么警惕?换了什么? 即使问,黄队也不会认真回答,向梵换了个话题:“你在这做什么?” 她问的是江落月,径自将虞惊棠和其余人都忽略了。 江落月:“直播,顺便和导演聊聊天。”这是实话,只是隐瞒了道具的事。 向梵点头:“你爱好还挺独特。” 眼见对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身后虞惊棠还用湿漉漉的眼光盯着自己,江落月还是硬着头皮问:“向导呢?” “等人。”向梵解释了一句,“付云清。你不觉得让她看着别人赢,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江落月:“嗯……” 她只觉得,向梵的爱好,听起来比她们更独特。 三人并不熟识,尤其向梵还与虞惊棠敌对,每句话都忽略对方。很快,氛围就陷入凝滞,虞惊棠看向梵的目光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江落月正有些犹疑,要不要自己先离开时,付云清终于到了。 几乎是车刚停好,她就急匆匆跳了下来,直奔大门而去。 赵袂落后她几步,就被甩开,震惊道:“付姐!等我啊!规则不是要两个人一起吗?” 付云清:“哪有这种规则?你自己编的——” 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了方圆,声音骤然吞回,她不可置信道:“向梵已经上去了?” 那虞惊棠她们呢?不会自己刚到就结束了吧? 方圆指了个方向,她不耐烦看去,就看见黄队两人与向梵待在一起,似乎是觉得不打招呼不好,江落月还招了招手。 她们合作了? 付云清越发警惕,转身就跑,向梵脸上的淡然瞬间荡然无存。她以为付云清会和自己一样,先礼后兵,却没想过对方一门心思,满脑子都只有“赢”一个字。 江落月在远处旁观,完美将这一幕收入直播间。 即使是弹幕,也不得不感叹:【节目组应该给付云清颁个无冕之王。】 【她实在太想赢了】 【不是,红队蓝队都跑了,黄队呢?你们为什么还不动?要输了啊啊啊啊!!!】 或许是为了彰显紧迫感,此刻,就连嘉宾单独的直播间里,都浮现出了三块小屏,显示起其余队伍的状况。 红、蓝队自然不必多说,付云清一路狂奔,冲进电梯后就狂按关闭,连紧跟身后的赵袂都被甩走,更别提本就距离遥远的向梵。 进入电梯,按下100层的按键后,付云清长松一口气。 似乎是以为胜券在握,她好心情地向镜头解释道:“一百层电梯,只需要两分钟。早说过了,第一?易如反掌。那些嘲笑我的最好现在去评论区给我道歉——” 一句话刚说完,弹幕还没开始刷对不起,电梯突然停下。 付云清愕然看向数字:4f。 她运气好,进入的电梯里没有人,下意识就以为一路都会畅通无阻。 但付云清忘了,天成大厦并非只能参观的景点,更是一座商业中心。此刻,光是在楼内用餐的人流,都超过万人,更别提购物消费的其她人群…… 她耽误的时间,都是送给对手喘息的空间。 付云清果决的放弃了通过普通电梯登上一百层的想法,任由新进来的客人按下一层,她仔细思索,既然是观光景点,一定有游客专用的观光电梯。 门刚开,付云清急匆匆走出,便见向梵在不远处,随手在笔记本上签下名。她的身侧,穿着工服的女人喜笑颜开。 恰逢一声叮咚,电梯降下,女人方才清点数量:“十人一组,可以进去了。” 一数队伍,自己恰好在十一位的付云清:??? 她立即对前方的人群说:“我在录节目,只要你们去下一趟,让我先上,我给你们两千块。” 说着,她不忘一指摄影师:“她手上的设备值钱,可以先压在你们这里。” 摄影师:“……” 付云清条件给的大方,再看一眼摄影机,许多人都觉得付云清可以相信,利落的让出位置。 就连排在第七的赵袂都常识性后退一步。 “你走什么?”付云清错愕,她以为赵袂没在队伍里,才给出条件。但对方既然在,让赵袂和自己互换位置不就好了? 赵袂没吭声,跟在她身后。随着人群散去,两人排在三四名,前面就是向梵和方圆。 付云清看向梵的目光如火,仿佛要灼烧出个洞才好。 向梵却好心提醒:“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看你这么想赢,给你个后悔的机会。” “不需要。”付云清立即拒绝。 不和红队一起,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她们夺冠吗? 向梵没再劝阻,反倒是方圆掩唇轻笑。 这一幕落入直播间,更是收获无数问号。 【怎么总觉得向导演是在好心劝阻呢】 【前排提醒:天成的观光电梯,前六十层都是正常速度,但六十层后每隔五层都会停三十秒观看夜景。】 【这么说也还好吧?顶多花五分钟。除非黄队橙队在五分钟内想出破局的办法。】 【破什么局啊,宁扶光还有几公里才到,黄队更是动都没动,还站在原地呢】 【就这么放弃了???】 弹幕焦急无比时,导演也震惊了:“你们怎么还不兑换道具啊?” 五分钟还不够吗?难道非要到最后时刻才用? “不是已经换过了吗?”江落月有些奇怪地看她,但这一次,她将手机对准了虞惊棠,“现在开始吧。” “不再等等吗?”虞惊棠问。 毕竟换道具的时候,江落月就说过,要最后再用,给所有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江落月:“……嗯,怕你太生疏,先试飞一下。” 而随着镜头转移,所有人终于看见道具的真实面目—— 【无人机???】 【黄队谁告诉你们要用15积分换这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啊??!】 就在无人机暴露的下一秒,介绍自屏幕右下方弹出。 道具:【无人机】 简介:【一台小型精巧、征用自副导演的无人机,价值15积分。 我也不知道黄队为什么要换它,但天将降大任于斯机也,必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谢谢采访,我不辛苦,我只是命苦。——林垚。】 还没等弹幕心疼副导演,虞惊棠点击几下遥控器,无人机画面,同步到了直播间。 紧随其后,无人机慢慢悠悠飞了起来。 起初,节目组准备的镜头还能捕捉到它的摄影,但随着越来越高,即使仰起头,也只能望进无数道霓虹里。 江落月眯起眼,走近虞惊棠身旁。 屏幕内,无人机已上升至一百米,此刻正以第一视角对准整座q市。城市宛若精致的微缩模型,被划分出一块又一块区域,天成大厦的灯光倒映在远处的江水中,波光粼粼,璀璨无比。 【!!!好高啊】 【我恐高!放我下去啊啊啊啊!】 【刚才镜头转了一下,电梯里是不是付云清啊?她头发真的好显眼】 【笑死,付大小姐被电梯搞的超绝崩溃中,金句频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听得见吗?” 当江落月的声音收入进直播间时,所有弹幕都震惊了一下。 随后,所有人都意识到,黄队要做什么了—— 无人机既然都能直播,录个视频,再发布到微博,不是轻轻松松吗?! 毕竟,节目组从始至终的要求,都只是嘉宾在天城中心最高处录制视频,说出讨厌我的slogan,却从没有一个地方提过,这个任务,需要嘉宾出镜才能完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计划有变,准备夺冠!!!】 【活了二十年没听说过无人机能直播】 【直播综艺的导演都没听说过这种事呢,多正常】 【她可能只是没想到,黄队能钻空子到这份上吧……】 不只是弹幕炸锅,就连导演都难以控制情绪:“你既然不换道具,之前谢我什么?!” 几个小时来,节目组被抓了两次漏洞,受益人还都是同一队,导演咬牙切齿。 江落月抿唇,不自然道:“你不是在提醒我,不要去做卧底吗?” 弹幕瞬间爆发出强烈的不解: 【总共才四队,你做什么卧底啊!!!】 事实上,江落月最初在脑内模拟的通关过程,和导演想象的很类似——兑换冻结卡,在其她队伍到来前就登上一百层并拍摄视频。 这也是上一世,宁扶光所使用的方法。中规中矩,但不会出错。 之所以改变想法,是因为江落月突然发现,虞惊棠一直在看副导。副导那时正在用无人机收集古乐街的画面,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虞惊棠亲手拍摄的mv。 每一帧,都是无人机俯瞰的视角。 偷偷上网查询确定无人机能直播后,江落月便咬定要兑换它。 至于当卧底,是江落月偷偷制定的b计划。 毕竟,虞惊棠玩无人机是几年前的事了,将所有希望压在她身上,是一种负担。 兵分两路的前提下,如果虞惊棠失败,混入嘉宾队伍里的江落月还是能用积分兑换冻结卡,让其余人看着她赢。 江落月介绍心路历程时,十分坦然。 导演格外郁闷:“那你怎么没和她们一起进去?” “被你提醒以后,我突然意识到,只有导演在时,队伍才能兑换道具。” 也就是说,江落月想要确保黄队必胜,必须要在进入天城中心前就兑换冻结卡。 但,事实上,这是一笔没必要的支出。 毕竟—— “只要使用冻结卡,即使各队嘉宾已经在录制,同样会被打断,不是吗?”江落月弯起眼,向着镜头盈盈一笑,“这么高的容错率,没必要再浪费20积分。” 导演试图吓唬她:“别的队伍要是有五分钟冻结卡呢?你们的计划不就失败了?” 江落月莞尔:“如果是蓝队有冻结卡,付小姐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红队、橙队都是同样的道理。 导演无话可说。 弹幕更是满屏省略号。 【我什么也不想说。】 【江落月,看你这么浓眉大眼,长相端正,漂漂亮亮美若天仙的,没想到心眼这么坏。】 【坏点好啊,女人不坏,女人不爱,意思是我超爱,能不能莫名其妙亲我一口再和我结婚?】 【就你连吃带拿是吧,明明是我先来的!】 就在无人机到达顶点,几乎与天城中心的楼顶平行时,直播突然中断一瞬。 两分钟后,所有时刻关注虞惊棠与江落月微博主页的网友都刷出两条视频。 【江落月v:讨厌我?】 【虞惊棠v:我故意的。】 视频内,两人一前一后念完这句话。她们似乎尽力保持严肃,语气里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就在虞惊棠想要收回无人机时,一声轻响倏然在夜空中绽放,万千星辰在顷刻间被点亮。 她第一反应,便是重新打开直播。 烟花如海波般划破长空,爆炸声不断回荡,色彩交织,弹幕在一瞬间似乎沉默下来,除去震惊的“美”外、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 直到烟花燃放至中段,逐渐浮现出字的形状—— 【庆祝讨厌我第一期完美收官!】 正被烟花震惊住、有些动容的弹幕们:【???】 【对嘉宾那么抠门,对自己就烟花庆祝是吧?】 【垃圾节目组,大家记得右上角的取消关注点一点,顺便未成年退款,一分都别让她们赚】 【明天一定还会直播的对吧?明天一定还会直播的对吧?明天一定还会直播的对吧?】 江落月好心情地伸了个懒腰:“可以放下来了。” 绚烂烟花倒映在她眼瞳,虞惊棠看了她一会,才点头应声。 不远处,付云清满脸郁闷地刚从旋转门内走出,就撞见从跑车上下来的宁扶光。 她撇撇唇:“现在才来,你也就只能给烟花收个尸了。” 宁扶光瞥她一眼:“我也没想过赢啊。” “……你没想过赢跟踪我们队做什么?” “有点自作多情。”深思熟虑后,宁扶光言简意赅。 她原以为,江落月在门口那样茫然,是因为不适应综艺的规则。 宁扶光自然想要获胜,再将任务提示第一时间告知对方,将胜利亲自送给她。 可宁扶光没想过,江落月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弱小。在对方眼中,任务非常轻松,她全程如鱼得水,仿佛想要的一切都能轻易获得。 甚至在过程中,她还有闲心去安慰队友。 想到这里,宁扶光笑意微顿。想到什么后,她垂眼,在手机上编辑起短信。 * “结束了吗?” 女声响起时,无人机才刚刚飞回地面。 江落月一抬头,就看见宁扶光站在不远处,有些震惊对方现在才来。 宁扶光虽然获胜心不强烈,但也从没当过最后一名。 付云清幸灾乐祸:“不知道谁暴露了她的位置,被粉丝认出来,光签名就签了半小时。” 能在节目组离开前赶到这,都算宁扶光速度快了。 向梵随手一刷微博主页,向几人晃晃:“你说的这个人,是你自己吗?” 仔细一看,屏幕里,是付云清先前发的一条带定位的微博:【宁扶光位置。】 付云清:“这叫计谋,懂吗?倒数第一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挑衅似的看向宁扶光,却反见对方唇角微勾,露出个嘲讽的笑:“是吗?我倒数?导演,趁着还没关直播,公布一下排名吧。” 导演叹气,导演疲倦,导演面如死灰:“并列第一的,是黄队的江落月与虞惊棠,算上节目组奖励的积分,她们此刻共有五十积分。” 要公布第二名时,付云清信誓旦旦颔首,导演却长叹口气,转移目光:“第二,是橙队的宁扶光,共有二十积分。” “第三名,蓝队的付云清与赵袂,二十积分。” “第四名……红队的向梵与方圆。” “零分。” 当零分尾音落下时,全场静谧一瞬。 向梵冷静道:“最终环节,我们队也获得了第二名。” 她一开口,导演气势就弱了半截:“这是规则……” 【计划没变,倒数第一。】 【我就说香槟不能开的太早吧,零分让向导怎么做人啊!】 【没关系,她会舌战群儒,和导演抢分的。】 但这一次,即使向梵态度再坚决,导演也只是稍微退让一小步,奖励似的给了红队五积分。均分下来,一人2.5分。 “2.50。”付云清抚掌称绝,“多适合你的数字。” 向梵欲怒又止。怒是因为付云清那张嘴巴太能说,止是她还想以理服人,试图用爱感化导演。 但在她进行新一轮诡辩前,突然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近。 女人先是出示证件,镇住在场所有人,包括导演后,才皱眉对虞惊棠说:“经群众举报,我们发现你违反了条例规定。120米以上属于禁飞区域,你没有提前报备,需要依法记录行为人以及无人机信息,并处以罚款……” 【什么叫天生综艺圣体】 【直播收罚单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了】 【我xxx实名承认黄队冠军】 随着她的讲述,弹幕瞬间炸锅,江落月也在茫然一瞬后,下意识看向虞惊棠。 后者则比她更神情空白,似乎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但小宁助理已经紧急联系起经纪人,开口就带着哭腔:“宋姐,完了!小棠要进去了——” 虞惊棠:? 向梵瞬间收回一切反驳,坐山观虎斗。 付云清抚掌称绝的对象,换成了黄队两人,不忘煽风点火:“这么严重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律师啊?小宁?” 小宁立即转了一面哭泣,在付云清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偷偷瞪她。 唯一气定神闲的宁扶光微微一笑,适时走上前说:“只是罚款而已,不懂法的人才觉得是大事。” 江落月错愕抬脸,正对上女人温柔的双眼。 宁扶光将白色钱包递至她眼前,语气温和,带着安抚:“我这有现金。江小姐,别着急。” 尤其是别为这些人着急。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第 11 章 11 【晚间头条:歌手虞惊棠涉嫌违反条例,直播遭到处罚,演员江落月或涉嫌从犯。】 手机一声震动,夺走江落月的注意力,她低头只看了个标题开头,就回复了一串:【……】 俞青毫无怜悯心,回复了一大堆哈哈哈哈。 笑完,她不忘夸赞:【今天表现很好,九点整公司会发签约公告,你记得转发。】 江落月虽然已经和云越签约,但公司并没有收走她的社交账号,反倒任由她发布内容,这也算一种信任。 将俞青发来的文案仔细看过,确认没有问题后,江落月逐一复制并道谢。 俞青大概率在忙,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落月刚放下手机,席间的话题便一转,突然落到她身上。 导演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像江落月,就让我深感意外。” “她发现了很多我们规则上的漏洞,这都是很好的创新点……” 她边说,屏幕边闪过无数弹幕,江落月距离有些远,只看见依稀几条。 【笑死,创新点,都违法了还能第一?】 【江落月退赛江落月退赛江落月退赛】 【请黄队无条件归还红队第一的积分奖励】 自虞惊棠当着镜头面缴纳完罚金,被助理带走后,弹幕就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怒斥黄队冠军是违规所得,不能当真。 按理说,节目组应该直接关播,阻止风言风语,她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在风头最盛的时候,邀请剩下四个嘉宾一起前往餐厅。 美名其曰庆功宴,实则就是这样大的流量,不蹭浪费了。 反正只要不看弹幕,就不会被影响,所有人都情绪平静,唯一有些兴奋的还是赵袂——只这一下午,他微博粉丝涨了快十万,经纪人让他加把劲,已经有不少资源找上了他。 虽说粉丝大多都是骂他的,但黑红总比不红好啊。 赵袂两眼一转,突然说:“导演,弹幕一直说节目有剧本和内幕,你要不要正面回应一下?至少我们队伍,从没收到过这种东西。” 导演笑意凝滞,弹幕却来了精神。 【虽然赵袂脑子不太好,但关键时候还挺明事理】 【拱火而已,吹那么高大上干嘛?不过我爱看,再来点】 【蓝队没有剧本,红队看着就是浑水摸鱼的,有问题的肯定就是黄队。难怪宁扶光最后直接没参加,冠军都内定了,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弹幕刷一万次剧本,只要导演假装看不见,就可以不回应。偏偏提这件事的是赵袂,偏偏虞惊棠不在,只留下一个本就是众矢之的的江落月。 无论导演回答什么,江落月都会成为靶子。 而仗义执言的赵袂只需要在事后主动发文支持黄队,佯装一副被节目组威逼道歉的模样,就可以收获无数人的好感。 很拙劣的计划,但只要大众够讨厌江落月,就一定能成功。 导演如赵袂所想一般,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他更是肯定,《讨厌我》肯定有问题。 赵袂洋洋得意地看向江落月,想从那张得意的脸上找出慌张,却发现对方不仅毫无惊惧,反倒扬起唇角。 “……”她笑什么? 赵袂刚要追问,付云清烦躁甚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声音已经抢先一步—— “你两只耳朵中间夹得是肿瘤吗?” “剧本,大家不是都收到过吗?”宁扶光淡淡开口,指尖翻动一本小册子。白天的时候,付云清还试图用它邀请江落月组队。 赵袂一懵:“但我没有……” “你没有,因为你是飞行嘉宾。”导演终于解释,她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实话,“江落月由于是临时加入的常驻嘉宾,同样没收到任何节目组的提示。” “虞惊棠——” “所有常驻嘉宾收到的剧本都是一样的。”导演说,“可以现场连线向梵和虞惊棠。” 像被突然扼住喉咙,赵袂说不出话。导演或许会维护嘉宾,宁扶光和付云清却没有必要。至于黄队依靠剧本取胜,更是无稽之谈。 ——所有队伍都有剧本,为什么赢得还是她们?无非是技不如人。 话说到这份上,导演顺带解释了节目组对黄队获胜的态度,总结一句话:黄队取得胜利的方法不值得认同,但她们的胜利,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赵袂还试图反驳,却突然有工作人员推开包厢门,手上抱着一簇花:“有人订花了吗?好像还是空运来的。” 江落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同样的玫瑰,同样的手段,却再也没人给赵袂留面子。 付云清直截了当:“哪里空运来的花啊?” 赵袂支支吾吾,说了个外国名字,她点头:“我家就在那有一条航线,几个月来,除了我家,没人空运过花啊。我打电话问问,你等等。” 赵袂傻眼了。他只是想塑造礼物的价值,好让自己看起来付出了很多,谁能想到付云清家中居然有这种关系?他立即打断道:“不是,我记错了……” 付云清还在追问,赵袂却难以为继,根本回答不出来。所有人都看出问题,连弹幕都暂停了对江落月的声讨,转而嘲讽他。 【诡计多端的抠男】 【对比一下,江落月都显得眉清目秀】 付云清像捉弄老鼠一样,嘲弄够了,把花放在一旁,卡片却突然掉落出来,赵袂制止前,副导演已经念出上面的内容:“宁总,我的联系方式是……” “空运来的花还用中文写祝福呢。”付云清说。 “还知道赵袂的联系方式。”宁扶光莞尔,“很难得啊。” 卡片背面就是花店名字,立即有网友搜索: 【优惠后80块,这有机票零头吗】 “真是好大一份礼啊。”导演适时感叹。 江落月张唇,但在她出声前,赵袂自觉丢脸,匆促走了。 他如自己期望的一样,红了,搜索赵袂的名字,十条有九条都在骂他。 赵袂离开后,付云清是最先起身的。她看一眼时间,语气漫不经心:“等会还要赶行程,先走了。” 江落月距离她很近,注意到付云清离开前,还带走了一盒泡芙。 “落月?”副导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她下意识回应,听见对方说,“我送你走吧?俞青刚还给我发消息呢。” 如果不是副导与俞青熟络,江落月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成为常驻嘉宾,她点头,有些抱歉:“你的无人机……我赔给你吧?” 副导摇头,一本正经:“没事,只是限飞而已,还是能正常使用的。” “最重要的是,虞惊棠经纪人已经赔过钱了,你没必要再出冤枉钱。” 江落月:“……”被虞惊棠经纪人知道,小宁助理明天估计要改回本名了。 聚会要散场,不少工作人员收拾起设备。明亮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白茶花的气息,轻快而温柔。 她刚转身,要与副导一起离开,却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微妙的、被注视的感觉,出于直觉与警惕,江落月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宁扶光低垂眼睫,拨通了某个电话。 她姿态放松,透露出一种随意,注意到江落月的视线,还惊讶似的挑眉:“下次见,江小姐。” 语气自然,反倒像是江落月偷看她被当场抓获。 江落月抿唇,直到离开包厢,副导还有些吃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江落月摇头,果断回答。 副导没从落月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转移了话题。 她认真应答,思绪却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 江落月极其肯定,自己上辈子只见过宁扶光一次。而即使是那一面里,宁扶光也不曾表现出丝毫异样。二人皆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生疏又客套,匆促聊过几句就别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互动。 可宁扶光对她,明显是特殊的。 为她说话、频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甚至是主动送上的那支花,一次两次,江落月还能理解成意外和误会,次数太多,便显得格外刻意。 为什么?江落月格外不解。是宁扶光看中她的价值?还是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可江落月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价值,她毫无犹豫地忽略这种可能,于是眼前只剩下一种猜测—— 宁扶光发现了她重生的事,要把她抓去切片试药。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第 12 章 12 刚得出结论,江落月就深切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推理。 宁扶光根本不认识她,怎么可能猜得到重生的事。反倒是她莫名其妙揣测对方别有用心,显得很阴暗。 在心里默默给宁扶光道了个歉后,翌日,江落月与俞青一起踏上返程。也是在路上,她才有闲心去关注那些被自己忽略的数据。 首先,最直观的,江落月的微博涨了二十万粉丝。虽然评论区大多都是带着恶意的评价,但还是有不少人为她说话,虞惊棠的粉丝更是表现出极强的战斗力。 用她们的话来说,即使最后闹出乌龙,让黄队的夺冠看上去并不完美,可是—— 可是她们已经很久没见惊棠小姐这么笑过了!胆敢面刺黄队之过者,处极刑! 江落月这才想起点开虞惊棠首页,发现对方昨夜发了个‘无人机限飞注意事项’的科普视频,不长,但评论区都在纷纷震惊:【这是不是虞惊棠说话最多的一次?】 【小棠,你的经历,我心疼。你的声音,我喜欢。再说点,听听你的。】 【早就说不该让你和江落月玩了吧!现在好了,哑巴老婆会说这么多话了,还我冰山美人![握拳][痛哭]】 俞青将江落月无奈一笑的一幕收入眼中,有些好奇:“之前不是没见过吗?这么快就熟起来了。” “她很聪明,也很温柔。”江落月想了想,补充道,“和谁关系都不会差的。” 俞青:“……”这和她记忆里那个不爱与人交流、对谁都爱答不理、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虞惊棠是一个人吗? 她也断断续续追了直播,却也没搞懂两人熟络的原因。不过俞青没有阻止,而是提起另一件事:“就这一晚上,我收到十几个剧本。” 江落月眨了眨眼,茫然好奇又欣喜地看向她。 俞青认真介绍道:“十几个里,只有三个能看。宋安导演的悬疑电影,邀请你演女五号,进组要求是先学习一个星期怎么演一具尸体。” 从‘学习尸体’这一点看来,江落月这个女五号戏份就不可能多,甚至可能生前画面都没有,全程只是一具尸体。 而第二个,则是一部宫斗电视剧。这一次,江落月受邀的角色是天真浪漫的千金小姐,意外入宫后一路黑化,最终被小白花女主爱与正义的言论感动,主动放弃斗争,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俞青说完,喝了口水:“你也觉得剧情很蠢是吧。” 江落月没有否认。 前两个都透着浓郁的不靠谱,她还以为这是铺垫,结果俞青开口就是叹气:“第三个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演女主,但却是短剧。” 影视圈的鄙视链泾渭分明,电影看不起电视,电视看不起网络剧,前几年兴起的短剧自然也位居末位。没人直说,但所有人都认为只有落魄的演员才会去演短剧。 江落月却不这么觉得。于她而言,只要剧情正常、合作演员合适,她就可以尝试。 见她没什么抵触,俞青才又说出了后面的话:“这部戏由付云清的经纪公司投资制作,如果你参演,她们会对你一视同仁。” 江落月怔然:“那女主为什么不是——” “不是付云清?”俞青困惑补充,“我没说吗?这是部双女主戏。你演被豪门女总裁强取豪夺的小白花。” 江落月沉默:“付云清演总裁?” “不。”俞青摇头,“她演总裁收养的女儿,在母亲订婚宴上意外发现后妈是自己暗恋多年的同学后,通过各种手段引诱勾引,穷追猛打,最终成功抱得美人归。” 江落月:“……”好复杂、好扭曲、好阴间的爱情纠葛。 “真的能过审吗?”她还是没忍住问道。 俞青:“那是制片人要考虑的事。” 想到这,俞青鼓励道:“讨厌我还有六期录制,争取和剩下三人都组队一次。只要你们熟了,聚个餐发上网都有热度。” 江落月觉得俞青大概率要失望了。她并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和虞惊棠相处友善,还得益于对方本身性格随和。 但她没说出来扫兴,只说自己再想想,俞青点头,没有追问。 距离下一次《讨厌我》录制,只剩半个月的时间,短剧方很明显是想借这波热度,时间安排的很紧。在对方又一次催促时,江落月同意了邀请。 出乎俞青意料的是,除短剧外,江落月还要求参演那部下个月正式开拍的悬疑电影——等第二期录制结束,她正好有时间去学习。 宋安靠灵异片发家,积攒不少影迷,去露个镜、刷刷好感,没什么不好。 正式开拍那天,江落月才收到短剧剧本。 按俞青的话说:“编剧听说你要演,连夜改了一些剧情。” 即使签合同的时候已经被剧名雷过一次,江落月此刻再看剧本上那串《蚀骨危情:豪门金丝雀哪里逃?》,还是犹豫了好久,才翻开第一页—— 江落月所饰演的黎雁出身困苦,学习却很优异。只是再好的成绩抵挡不了家中的封建愚昧。新学期,刚拿到奖学金不久,黎雁就被家里通知,她被卖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鳏夫,收拾收拾,去嫁人吧。 为了逃离家庭,黎雁偷偷带着积攒的百来块钱买了张去临市的票。由于漂亮,她被骗去做服务员,在遭到骚扰时,意外被总裁盛玉救下。 对方资助她、供养她,黎雁借住盛家,逐渐对盛玉生出好感。成年后,黎雁被盛玉求婚,自然而然同意,却在婚礼上,见到了一个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的人——盛越宁。 二人曾是同桌,彼此关系亲近。但自从黎雁离开家乡,她们就中断联系,再也不曾见面。直到此时,黎雁才得知,盛越宁是盛玉姐姐的女儿。 由于曾被姐姐背叛,盛玉对姐姐及她的女儿恨之入骨。之所以收养,只是为了亲手报复。和黎雁结婚,也是报复的一环——她知道盛越宁喜欢黎雁,所以要在对方眼前亲自夺走她黎雁的一切。 盛越宁试图阻止,却反被关了紧闭。得知阴谋的黎雁开始以泪洗面,越发脆弱,成了被娇养在盛家牢笼的金丝雀,等待盛越宁拯救自己。 可盛越宁真正回来时,却因为爱而不得,愤怒黑化,也开始对黎雁强取豪夺。 剧本上十段戏,九段都是盛玉/盛越宁其中一人掐着黎雁的下巴,愤怒道:“你是我的人,除了我,没人能碰你!” 剧本的最后,盛越宁确实和俞青所说的一样,成功上位,物理意义的干掉了盛玉,抱得美人归。 但由于多年来的强取豪夺,黎雁对她心怀芥蒂,盛越宁得到了她的人,却没有得到她的心。 相比起其它戏,这部《掌心宠》剧情并不复杂,主角除了以泪洗面,就是在愤怒还击后继续以泪洗面,属于冷脸洗内裤的变种。 但看完剧情,江落月还是久久无言,俞青沉吟片刻,安抚道:“没关系,合同里说过,不会具体拍亲密戏。” 何况拍了也不一定能发,发了也不一定能保证不被举报下架。 江落月:“……”已经快进到这一步了吗? 合同都签了,即使难以理解剧情,江落月还是开始练习起台词。 作为节奏快的短剧,故事当然不可能从黎雁被欺压拍起。全戏的第一幕,就是婚礼现场。 《掌心宠》剧组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一天酒店,布置起婚礼场地。 江落月到的时候,饰演盛玉的演员霍亿正和导演说着话,见到她,两人都停下动作。 “江小姐。”霍亿气质与盛玉很像,杀伐果断,看着不是很好接触。 二人从未见过,打过招呼后,便有些无话可说。导演适时找来化妆师,女人笑着说:“正好,云清也已经到了。你们一起参加综艺,肯定很多话想说。” 江落月:? 这是谁发的洗脑包? 她和付云清说的话,还没现在和霍亿打个招呼多吧。 好在,付云清并不在化妆间里,江落月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很满意这种安静的氛围。 由于是婚礼,造型自然需要端庄、正式。化妆师反复用卷板烫起江落月的头发,期间耗费的时间太长,江落月甚至在间隙中背起台词,收效甚佳。 注意力太过集中,等到江落月再抬眼时,才发现化妆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发型已经好了,只是还差首饰点缀。 应该是去拿东西了吧。 她没有多想,指尖刚翻开一页,耳边传来脚步。 继而,眼前像被某种薄而透明的白纱覆盖,骤然朦胧一片。 江落月错愕抬眼。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手持头纱的付云清一顿。她下意识想把头纱整理好,指尖却一松,头纱如星云垂落,正正好好落在江落月下颌,遮掩住她的脸。 窗户半开着,风吹拂着白纱,阳光落在女人脸上,宛若一场朦胧的梦。 付云清盯着她,须臾,移开了目光。 看着她略显心虚的模样,江落月摘下头纱,反问道:“付小姐,你平时都是这样和人亲近的吗?” “怎么可能。”付云清像只炸毛的猫,立即否决,“我没有亲近你。” 江落月思考:“和朋友?” 付云清颔首,冷哼一声:“我也没说你是我朋友,不要乱拉关系。” “我只是……第一次和认识的人一起演戏,来打个招呼而已。别想太多,你讨好我,我也不会潜规则你,给你资源的!” 本只是开个玩笑的江落月:? 付云清到底是怎么从“朋友”的话题一跃到潜规则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第 13 章 13 直到今天的戏结束,江落月还是没能理解付云清的脑回路。 下颌传来阵阵疼痛,痛到发痒。她随手揉了揉,路过镜子时,才发现下颌已经红了一大片。 作为被强取豪夺的掌心宠,黎雁自然不会被温柔对待。一天的戏里,江落月被‘掐着下颌冷冷质问’了好几次。即使对戏的演员收了力,可次数太多,看着还是有些吓人。 江落月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回去冰敷一下就没问题了,刚想离开,却被戴着眼镜的女人叫住。 “我是徐行。云清离开前说,江小姐脸上需要处理一下。” 徐行穿着简便,目光冷淡而锐利。她今天一直跟在付云清身边,江落月没有怀疑:“谢谢……” 她将冰袋覆在下颌,冰凉的触感让江落月下意识皱眉,直到意识到眼前还有别人,才又努力做了表情管理。 徐行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江落月只好找了个话题:“你是付云清的新助理吗?” 上次聚餐时,付云清身边还不是徐行。 “助理?”徐行莞尔,“也算是吧。我刚来谷满不久,和她不算熟,关系甚至有点差。” 谷满是付云清的经纪公司,网上总有传言称,谷满由付家控股掌控,一整个公司都只为付云清服务。可在江落月记忆中,直到付云清退圈,对方依旧只演过短剧,从未带资进组、恃钱行凶一次。 她思绪飘忽一瞬,才发现徐行对付云清的称呼——云清。很亲昵,偏偏徐行说两人不熟。 她委婉道:“付云清可能不喜欢别人这样叫她。”尤其是关系不好的人,这是一种直觉,江落月说不出理论。 徐行却像没听懂一样,扬唇反问:“听起来,江小姐和云清很熟悉?” 用问题回答问题,江落月想,她或许明白,付云清为什么和徐行关系不好了。 恰好俞青拨来电话,失去交谈兴趣的她礼貌一笑,接通电话便离开。看着江落月利落的背影,好一会,徐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讨厌了? 车上。 江落月本想和俞青提徐行的事,但女人一看到她脸上的红痕,便有些控制不住音调:“谁弄的?” “现在已经好多了。” 即使江落月及时解释,俞青还是气势汹汹地给导演拨去电话:“要么改剧情,要么我们退出。” “你说这是剧情需要?”俞青质问道,“剧情为什么不需要付云清演的角色被掐脸?我的艺人没反对,是因为她尊重剧组,你们呢?当我好糊弄?” 江落月没想过,她眼中的一点小事,会让俞青这样生气。安静听了许久,才意识到,对方大概率是误会自己在剧组被欺负了。 她哭笑不得,心中却有暖意流露,静静望着俞青。 导演在俞青的攻势下,毫无拒绝的余地,只能连连说会改剧本。俞青却还不解气:“你实话说,那个霍亿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霍亿是有意为之,俞青宁可解约,也不想让江落月再在这种剧组待了。 江落月认真回忆,摇头:“没有,她动作真的很轻。”甚至有点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把她弄疼。 左右观察,确定江落月没说谎后,俞青才点头:“我已经在催公司帮你找助理了。你身边没人,我总不放心。” 江落月很少被这样直白的关心,俞青隐含担忧的神情让她抿起唇,赧然地看向窗外:“好。” “你可能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 俞青似乎想解释,江落月却摇头:“没关系。” 能让俞青这样警惕的原因,一定是她亲眼见过、甚至是带过在剧组被欺压的艺人。所以在江落月遇到类似事件时,才会如临大敌,第一时间扼杀一切恶的可能。 江落月无意去触碰俞青的往事,她只需要知道,对方对自己很好,就足够了。 第二天,剧组果然修改了剧本,将没必要的肢体互动删了不少,江落月以为这件事彻底翻篇。 但她忘了,霍亿演的盛玉不掐黎雁了,还有个付云清演的盛越宁排队等掐。 于是,当江落月又带着星星点点的红痕结束这一天的戏时,连走出剧组的脚步都有些迟疑。 昨天是剧情需要,今天是什么?她要怎么才能向俞青解释,她和付云清都是正常的肢体接触,她也真的没有被付云清霸凌? 江落月沉思时,余光却突然闪过一团火红的东西,鲜艳又夺目,一如这人本身—— “付小姐?”她转身,付云清站在窗户前巡视绿植,一侧的助理低着头,想笑不敢笑。 “嗯?”似乎是才注意到江落月,付云清扬眉,手却不老实地拧植物叶子。 江落月提醒:“再拧要秃了。” 付云清这才收回手:“叫我干嘛。” 她问的理直气壮,目光却落向江落月的颈部。 或许是因为白,上面的指印很明显,第一次看见时,付云清自己都吓了一跳。演戏的时候,她完全没感觉到手上用了这么大力,偏偏江落月一声不吭,平静的仿若无事发生。 江落月:“……”不是付云清先跟踪她的吗? 她清楚付云清好面子,这样问肯定又会惹对方莫名其妙生气,迂回着道:“付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付云清用手肘推了推助理,女人立即带着冰袋走上前:“江小姐,你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今天换人啦。”江落月接过,“谢谢。” 付云清撇唇,抱起手臂:“换什么人?不是一直是她吗?” 叫人送冰袋的不是她吗?江落月怎么不谢谢自己。 江落月茫然:“徐行不是你的助理吗?” 付云清脸色瞬间变换,似乎是没想过江落月会认识徐行,身侧的助理小于及时提醒:“徐、徐姐是云清的经纪人,昨天特意来跟组的。” 经纪人?那徐行那隐含高傲的行事风格,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这不是什么大乌龙,解释清楚后,江落月便不太在意了。 付云清问:“她找你什么事?” “和你们一样。” 江落月言简意赅,付云清却瞬间炸毛:“她跟踪你?!” 江落月:“……”你也知道你们在跟踪啊! 和好说话的俞青不同,付云清是个很固执的人。她认同什么,什么就是真理。 无论江落月如何解释徐行真的什么都没做,付云清依旧满脸不信任,态度强硬地要走江落月的联系方式:“你以后不许和她联系!她找你,你就告诉我。” 江落月叹气点头,看上去颇有几分委屈与无可奈何。 小于助理站在一边,脑子里突然跳出那张流传甚广的表情包——【你必须做我的女朋友,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和任何女生说话!】 小于:“……” 在付云清看向自己时,她板起脸,让自己显得认真严肃。 付云清满意转头:“晚上有约吗?一起吃个饭吧。” 语气轻飘飘的,江落月以为她在和助理说话:“那我先走了……” “江落月!” 最终,江落月也没有同意付云清的邀约,只敷衍道下次再说。 付云清却似乎相信了,已经挑起餐厅,毫不思考下一次是哪一天这种具体的事,坦荡而自信。 江落月想,付云清肯定没有被失过约。 回程时,俞青刚看见江落月脖子上的伤,立即处于动怒边缘,直到听见徐行的名字,才停顿数秒,出乎意料的冷静下来:“徐行?她现在是付云清的经纪人?” “以前是朋友。”见江落月困惑,俞青握着方向盘,解释道,“后来理念不合,就分开了。” 经她解释,江落月才知道,徐行曾与俞青是好友,二人在同一家经纪公司工作,后因闹翻,一个出走云越,一个销声匿迹。俞青还以为,徐行不当经纪人了。 “我们关系还不错。” 江落月点头,听出来了俞青对徐行的怀念。正想安抚,手机一声震动。 她垂眼一看,是一条来自【徐行】的好友申请。 或许是猜到,江落月已经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女人备注言简意赅:【江小姐有考虑过来谷满娱乐发展吗?】 江落月:“……” 关系不错?同窗之情? 江落月反扣手机,不让俞青察觉到丝毫异常,状若无事道:“过去的,还是让她过去吧。” “确实。”俞青自说自话,“她这个人目的性很强,推手下艺人,永远是拉踩、炒作,能红就行,名声不重要。” 江落月终于懂徐行的熟悉感来源于哪。 周若年。 内心冷淡、毫不在意,却包裹一副善意的皮囊,刻意接近。 但徐行不是周若年。从付云清对她的抵触就可以看出来,在艺人眼前,徐行就算‘恶’,也恶的坦荡,如实告知艺人她要做的一切。 至于艺人配不配合,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江落月隐约猜到徐行接触自己的用意—— 《讨厌我》自带流量,但由于题材原因,它和大众热衷的友情、亲情毫不沾边。唯一勉强能蹭上关系的,只有爱情。 偏偏常驻嘉宾里,除去江落月,付云清没有任何能炒作的对象。 可江落月不懂,以付云清如今的名气,和自己炒cp,明显是付云清吃亏。徐行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就算想炒作,直说不就好了吗? 她没有将猜测说出,俞青也没再提徐行的事,关心起江落月今天的拍摄。 到家后,江落月钻进厨房,认真研习半个小时,做出一盘色香味俱不全的减脂餐。 除去《掌心宠》外,江落月还签约了宋安导演的悬疑电影《叫魂》,在其中扮演一具尸体。 既然是尸体,自然要瘦,这段时间江落月都在努力降体重,让自己看上去骨瘦嶙峋一些,好更贴合角色。 吃饭时,江落月在视频网站搜了几个有尸体场景的影视剪辑,边看边吃。这也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毕竟宋安也是出了名的追求真实,现场的气味与血腥程度一定比隔着屏幕更让人难以忍受。 最开始,她有些反胃,看得多了,反倒习惯了。 巧合的是,这一次讲解的,是宋安去年执导的电影,《叫魂》似乎是这部作品的后续。 听着熟悉的讲解,江落月咬着勺子,认真注视手机。 经过一系列前情提要后,警方终于锁定尸体藏匿的位置,那是一片菜地,前不久才由于秋种,被深翻一遍。出于案件紧迫,众人只能用手翻土,很快,手上沾染腥色泥土,随着范围不断缩小,逐渐有人手上沾染了人类毛发。 细长、带着卷的一根金色头发,正属于受害者。 弹幕瞬间刷过一众【我在吃饭,要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一条【前方高能】后,有警察发现了人类的手指。 不少人目露震惊,频频转头,难免对手下的东西不太在意。其中一位警察也是如此,在手拔到什么东西的根时,她以为那是已经成熟的萝卜,不以为意地拔出。 伴随阵阵尖叫与嗡鸣般的背景乐,女人掌心缠绕的卷曲金发落入大屏幕,紧接着,混杂着泥土、干涸鲜血与蛆虫的人头被逐渐放大,最终定格在受害者空洞的双眼—— 下一瞬,一道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电影与现实似乎在瞬间融合,让江落月心跳骤然一瞬。 电话在瞬间接通,付云清扬唇数秒,又意识到,这是不是意味着,江落月已经看见热搜了? 她清了清嗓,正想解释,但刚说出个“我”,耳边咚地一声,屏幕跳回桌面。 付云清瞪着屏幕,不可置信—— 江落月在秒接她的电话后,又秒挂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第 14 章 14 付云清盯着手机屏幕,或许是视线太灼热,深呼吸时声音格外重,席间,徐行终于瞥来一眼:“怎么,还没生够气?” “你还好意思说?”付云清立即看向她,“买的什么破热搜,现在撤了。” “钱已经花了,半小时和十二小时都是挂,没区别。” “你管谣言叫没区别?” 付云清气笑了,切换页面,屏幕上,是一个圈内知名代拍发布的新微博。 【今日路透:新嫁进家的小妈江落月呵气如兰,娇弱惹人怜惜。新婚之夜,付云清亲自为她戴上白纱,低喃:即使你嫁给我的母亲,你也是我的……】 这个代拍平常就以擦边、搞笑的文案博人眼球,这次也不例外。 光从文字描述,谁都会误会两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可直到点开图片才知道,所谓的暧.昧,无非是对视时距离稍近了一些。 江落月和虞惊棠做任务时,离得都比图里近。 偏偏这条微博在营销下,很快被路人扩转,评论区一眼望过去,三方鼎立,格外混乱。 有路人怒喷标题党:【兴冲冲点进来,摸脸和新婚之夜在哪里?博主是ai,抓个关键词就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吗?】 有观众震惊发问:【不是,谁在摸谁的脸?你再说一次这是谁和谁???】 【你们讨厌我的嘉宾真敬业,台上台下都卖这么大,我cp有你们这么敬业就好了】 但更多的,还是破防的付云清粉丝。 【吸完最糊的虞惊棠,转头盯上付云清了是吗?】 【一看就是p的。】 【经纪人无作为,公司倒油,什么时候才能公正对待付云清@谷满娱乐】 有些太过激烈的言辞,付云清自己都看不下去:“她们平常都这么骂人的吗?” 付云清微博评论区大多都是岁月静好和土味情话,她自然以为所有粉丝都和控评文案里一样可爱。 徐行却像习惯了一样,念出一句:“自从换了这个经纪人,云清就越来越走下坡路,徐行你什么时候……” 付云清:“你被骂还要念给我听,是想要我可怜你吗?” “第一,这不是谣言,只是你们戏里的剧情总结。现在不营销,第二期结束以后,短剧上线,投资商同样会炒作。” 徐行冷淡道:“第二,你没必要对江落月感到愧疚。她演这部戏之前,肯定做好了和你炒cp被骂的准备。” 指不定现在,还因为飙升的热度感到高兴。 徐行说出这句话前,付云清已经起身离开。助理小于错愕,左顾右盼,追出去没多久,又悻悻折回:“不见了。” 徐行按着眉心,压下不耐:“让她自己冷静吧。你想吃什么就点,不用管我。” “一直这么任性,不如趁早退圈。” 小于翻看菜单的手抖了抖,抿着嘴,好一会才翻开下一页。 * 走廊灯火通明,脚步声阵阵回荡。 付云清睨一眼墙上被光照亮的装饰画,按下电梯。 她想用大号去反驳那些口出恶言的粉丝,徐行却有前车之鉴般,在她离开后就改了微博密码。 电梯落到负一层的停车场时,付云清正在用小号举报评论,费心又费力。 刚上车,她也没有急着发动,而是与屏幕另一端的粉丝争斗。 正当付云清逐渐占领上风,快要将对方说服时,铃声突然响起,中断了她的打字—— 【来电人:江落月】 时隔二十分钟,秒挂自己电话的人,才终于想起自己。 盯着来电界面,付云清冷哼一声,没有接通,等着电话自动挂断后,江落月再打过来。 她的计划很成功,电话的确结束了,可付云清对着空白的屏幕左等右等,连车都走了好几辆,屏幕也没再跳出来江落月的来电提示时,付云清终于坐不住了。 江落月不会以为她不在吧! 越想付云清越气。她决定勉强给江落月一个面子,按下按键—— 嘟嘟两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付小姐?” 很轻柔,宛若轻纱拂过耳边,付云清转着方向盘,莫名想起那张照片里的江落月。 戴着白纱,宛若新娘,茫然而不解地凝望她。 “抱歉。”她不说话,江落月还是解释道,“刚才有点事。” 付云清电话打的太凑巧,江落月花了几分钟才平复心情,在她想找对方之前,俞青却已经发来热搜截图。 看着那些擦边描述,江落月怔然后,只觉得啼笑皆非。 当事人懵懵懂懂,刚猜出徐行想炒作cp时,女人已经雷厉风行,既将二人捆绑在一起,还凭借这股东风将即将上线的新短剧营销了一波。 网上有谩骂声,但更多的,还是对两人感兴趣,主动了解的路人。 这对江落月不是什么坏事,俞青即使嘴上吐槽徐行的先斩后奏,却也没有过多计较。她找江落月,是因为《讨厌我》的第二期,终于确定录制地—— y省紧依大山,山势险峻,以轻则致幻、重则致死的野生菌出名。 除去录制地点,俞青的副导朋友没再透露更多,还神秘告诉她,这次是惊喜,让江落月做好准备。 俞青推测:“应该是要让你们体验当地风土民情。” 让光鲜亮丽的明星下乡种田,也是近几年热门的综艺题材。 可在江落月记忆中,上一世的《讨厌我》里,没有一期的录制地,选在y省。 挂断电话后,江落月安静许久,才终于肯定,这只是个开始,未来只会发生更多偏离记忆的事。 与其去惊慌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做好现在。 安抚好自己,又将解说视频看完,江落月才想起付云清。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付云清的头像——那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傻乎乎地吐着舌头,右耳处还挂了个甜甜圈的装饰,憨厚又可爱。 江落月点点那个头像,见付云清不接,也没有浪费时间地翻看起剧本。等到对方再拨来时,她才发现电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动挂断。 半分钟过去了,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一声轻哼。 江落月猜测,这应该是付大小姐准许她说话的奏折。 她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比我忙,有事也不敢告诉你。”这么说完,付云清似乎是怕江落月生气,又飞速补充道,“热搜——” “我看见了。”江落月说,“谢谢。” 付云清:“……你谢我做什么?你没看见我粉丝骂你吗?” “我粉丝也骂你了呀。”江落月莞尔,没想过付云清找自己的原因会这样……单纯? 作为公众人物,就一定会深陷舆论漩涡。江落月也曾因那些言论动摇过,可仔细想想,那些恶言就像泡沫。 泡沫一戳就破,恶言一滑就过,本质上,都是只要忽略,就可以视作不存在的东西。 “你粉丝哪里骂我了,”付云清却低声道,“我翻了好久都没看到。” 江落月托着下巴,随口问:“你是要因为粉丝和我道歉吗?” 她等待付云清蛮横的拒绝,可数秒后,电话那边居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对不起”。 氛围沉寂下来,付云清抿唇,看向停车场内的冷灯。她其实没必要道歉,更没必要在意江落月的回答,可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好一会,她才听到江落月带着笑意问:“你是第一次和人道歉吗?声音好小。” 付云清心中残存的些许愧疚瞬间消失了:“谁规定道歉就一定要大声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不会还录音了吧?” “你提醒我了。” 听着女人恼火的声音,江落月哑然失笑,觉得还是这样的付云清更熟悉一些。 在对方濒临炸毛边缘时,她适时转移话题:“你的头像是……?” 付云清立即停止动怒:“我的狗,叫点点。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江落月诚恳道。 因为周若年对动物毛发过敏,她没有养过宠物。即使偶尔会接触,也要在回家前就清洗。重生至今,江落月也没想过养宠物。 付云清哼哼道:“有机会可以让你摸下,她挺喜欢人的。” 话题就此跑偏,付云清嘚啵嘚啵说起有关点点的往事,还给江落月发了不少狗照。直到徐行来电,才意犹未尽道:“我经纪人来找我麻烦了,下次给你看别的。” 江落月望狗欲穿,挂断电话许久,才发现两人居然聊了二十分钟。她沉默一瞬,脑内除了感叹点点可爱,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付云清这么能说,平时是没人和她说话吗? 这个问题,显然只有问询本人才会得到答案。 但第二天,江落月准时抵达剧组时,却发现付云清并不在。 导演解释:“云清有事,请假了几天。” 似乎怕江落月误会,她还特意道:“放心,不会和你们的综艺时间冲突的。” 江落月点头,开拍前,随手点开微博,才发现昨夜那个#付云清江落月小妈#的话题已经消失。 不是被屏蔽,而是整个话题被连锅端,显然需要极大的财力和权力才能做到。 公司做的吗?江落月有些困惑,但最终也没有太过关注,专心投入今天的戏。 距离《讨厌我》第二期录制还有一天时,江落月正式杀青。 付云清自从请假,就没再回过剧组,也没更新过动态。 综艺结束后,两人大概还是要一起补录。好在她们的经纪公司同处一市,补录起来不算麻烦。 登机前,按照节目组的要求,江落月随手拍下机场风景,发了条微博:【今天12点,直播间不见不散。】 评论区立即涌入不少人,江落月随手刷新首页,意外发现付云清几分钟前也发了一条,文案与她一模一样,只是图片不同。 她点开,付云清的ip显示港城。 是回家了吗? 江落月犹豫数秒,想给付云清发消息,又觉得似乎有些打扰,干脆搁置。 但飞机落地后,随着手机重新联网,手机里却躺了不少来自付云清的留言。 奔跑的、叼飞盘的、啃草的、被抓着耳朵扮兔子的,动态静态,无一例外,全都是点点的照片。 江落月攥紧手机,神情严肃。 刚摘下眼罩要喝水,就见她如临大敌的俞青:“怎么了?谁给你买黑热搜了?还是讨厌我突然暴雷,要终止录制了?” 江落月:“你可以亲自看。” 还有,俞青不能想一点好事吗? 好奇侧过脸,却只能看见满屏幕狗的俞青:“……不是我不尊重狗,但看狗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尤其是这种疯狂吐舌头,一看就很蠢很呆的狗。 “它不是狗。”江落月说,“它是点点。” 俞青勉为其难问:“你养的?” “不是。”江落月在表情里点了一排赞,“付云清养的。她说和我聊完天后,有些想点点,就专门请假回家陪了几天。” 俞青哦了一声,第一时间没听出不对,戴上眼罩,世界陷入昏黑时,才骤然惊醒—— 付云清请假陪狗,不务正业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把狗的照片发给江落月?江落月又是什么时候和付云清聊过天?她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身为经纪人,不是一直陪在江落月身边吗?为什么还是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第 15 章 15 俞青的关注点反复偏移,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江落月付云清关系好,方便公司炒作cp。关系不好,则符合《讨厌我》综艺名。从乐观的角度看,怎么都是双赢。 俞青安详闭眼,决定相信江落月处理人与事的能力,少过问私生活。 这一次,节目组没有给出具体地址,两人刚落地,就有专人接机。 俞青之前就有猜测过,或许是要让嘉宾回归乡土。果然,随着车辆飞驰,窗外的城市建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峡。 与此同时,《讨厌我》也终于在官博,给出这一期的关键词。 【#激情#、#生存#、#人性#!】 立即有观众闻着味来骂了。 【等了半个月了,还藏着掖着你那飞行嘉宾?再来一个赵袂就等着未成年退款吧!】 【一共才几个嘉宾,你还人性起来了】 但也有不少粉丝猜测起这期的任务,无非是种地、养殖、做菜等田园节目必备的环节。 有人感叹无聊,还有人突发奇想: 【我记得有个国外的荒野求生节目,就取景在y省。如果第二期是让嘉宾分组荒野生存,既有看点,还能和节目名关联,punchline!】 【无恶意,纯提问: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荒野求生能和讨厌我扯上关联的?】 【大家分队争夺资源,为了生存而战,不就越来越看对方不顺眼了?】 许多路人都被说服了,纷纷点出宝贵的赞。 但大家都只是图一乐,毕竟谁都知道,荒野综艺对嘉宾的要求很高,环境知识、求生知识……《讨厌我》的嘉宾里,没人擅长这些。 直到直播间准时开播。 【开门!】弹幕刚刷了没两秒,就被满屏幕的问号取代。 【这是哪里???】 【说好的要种地呢?山村呢?村民呢?野生菌呢?】 望天树遮天蔽日,随着视角变化,枝叶交织出的天然绿色清晰展示在所有人眼前。藤蔓缠绕在树干上,镜头拉近时,还能看见变色龙爬过,又隐匿在枝干里。 鸟鸣在林间不断回荡,又骤然消失,残酷又美丽,赫然是一整片热带雨林—— 第一个到达的,是向梵,她登山前,就猜到了录制内容。但和只在乎节目流程的观众不同,她的关注点十分清奇:“弄这些摄像头花了多久?” 语气熟稔,似乎不是来录综艺的,而是视察工作的领导。 导演:“第一、七天。第二、请嘉宾回到应有的位置。” 得到答案,向梵便满足地去研究摄像头型号,似乎是想在自己的新电影里也做这种尝试。 很快,虞惊棠抵达,她看一眼周遭复杂的环境,皱起眉。 宁扶光紧随其后,望着天色,频繁回头,看向山脚。 向梵挑眉:“说起来,江落月和付云清怎么还没到?她们不是在拍戏吗,一起来的?” 没人回答她,还侧过脸,似乎连她的声音都不想听。 向梵弯起眼,格外满意她们的抵触。 还想另起话题前,付云清愤懑不满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入耳边:“选的什么地方。这里有熊吗?我不想被熊咬死。” 无奈的女声安抚道:“没有熊。就算有,也不会咬你。” “你还不如只说前一句!” 付云清单方面拌着嘴时,两人走入镜头。 或许是都猜出这期节目与田园有关,五位嘉宾的着装都是衬衫配长裤,轻便的同时,也能保护身体。 但—— 看着裹了一身白色大衣、仿佛北极熊降世的付云清,向梵唇角抽动,最终也没有忍住吐槽:“你刚从北极回来?” 付云清:“……不与愚者争论。” 她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只想狠狠骂节目组一百次。 来之前,付云清特意查询过y省天气,发现最近连日降雨,气温极低后,精心选了衣柜里最保暖、版型最好的衣服。 谁曾想,天杀的节目组居然返璞归真到这种程度,害她衣服一路上沾了不少泥。 付云清的注意力终于转移,让江落月难免松出口气。 她随手揉了揉耳朵,感叹付云清哪天要是不想做演员了,可以直接转行成歌手——音色好、音调还高,一听音域就广。 看着那么难接触,怎么一说起话就像碎嘴小鸟了呢。 江落月百思不得其解时,余光里,虞惊棠走近了她。 “惊棠。” 有了对比,江落月突然懂少言的好,她笑着打起招呼,虞惊棠点头,又问:“你们很熟。” 不是问题,而是陈述。 江落月看付云清一眼:“只是一起演了部戏。” “……噢。”虞惊棠点头,视线却没有再移开,一直安静落在江落月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落月迟疑地摸摸右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脸上没有,身边有。”宁扶光开口,还是那句,“好久不见。” “宁总。”江落月看见宁扶光,就想起自己之前无厘头的猜测,有些心虚地向虞惊棠靠了靠。 这一幕落入宁扶光眼中,她眯起眼,不满地看向虞惊棠。 虞惊棠突然说:“她说的对。” “脸上没有,身边有。” 左边是宁扶光,右边是虞惊棠的江落月:“……?” 恕她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她们是在互骂吗?为了自己? 江落月不太懂其中的原因,但为了缓和氛围,她还是生硬地转移起话题:“这一期没有飞行嘉宾吗?” “没有!”导演斩钉截铁道,“由于第一期规则上的漏洞,给各位嘉宾都带来了不好体验,全组上下经反复检讨后,决定将第二期当作赠予所有嘉宾的惊喜。” 抬眼一看就是雨林,觉得这几天都完蛋了的嘉宾们:“……” 付云清气笑了:“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吧。” 导演却不理她,宣布起这一次的规则—— 正如网友猜测的一样,第二期,所有嘉宾被投放至这座热带雨林,她们需要在雨林内生存三天两夜,期间严禁携带任何水与食物。 每位嘉宾,都将配备最基础的求生工具包,并奖励一次自主选择求生道具的机会。而每隔六小时,节目组还将发布限时任务,以便嘉宾获取更实用的工具或衣物。 她们每个人,都拥有无条件放弃任务的权利。 当时间结束,又或是嘉宾寻找到节目组隐藏的资源包时,游戏将自动结束,届时会由网友根据众人表现,评选出优胜者。 付云清不信任地问:“无条件放弃的意思是,哪怕我现在放弃也没关系?” “再次重复放弃,即视为你放弃游戏。” 付云清勉为其难点点头。 可以放弃,难度就低了很多。做不好,无非就是直接退出而已。 有了这么一条后路在,几人脸色好了不少。 江落月却想到另一件事:“五个人怎么组队?” 这同样是弹幕想问的话。 【上次对宁扶光就不公平了,荒野求生还让一个人落单?不怕出事吗?】 宁扶光唇角微勾,没有说话,任由江落月帮自己提问。 导演似乎等待这个问题许久,尾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拿出抽道具专用的盒子:“这次游戏,五位嘉宾将分为红心与方块两队。方块队两人,红心队三人,根据运气分配。” “这对方块队不公——”付云清离得最近,随手一捞,正好拿出一张红心扑克。 她话音一顿,晃晃纸牌:“我是分到红心了吗?” 得到导演肯定的答复,付云清正色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很公平。” 她表演变脸时,虞惊棠也抽出了自己的牌:方块。 “最右边。”江落月走近抽奖盒时,虞惊棠低声道,“方块。” “好。” 江落月点头,表明自己清楚了,可导演却注意到交头接耳的两人,立即道:“这次抽取全靠运气,不能私下组队。”说着,立即洗了一遍牌。 江落月只能用眼神向虞惊棠表达歉意,拿出一张卡片。 也是红心。 付云清抱着手臂,睨她一眼:“你做队友嘛……也不是不可以。” “我呢?” 向梵带着笑的声音响起,付云清立即回击:“你求我演你的戏我都不可能选你。” 尾音骤然止住,向梵学她适才的动作,晃了晃红心牌,付云清立即看向江落月:“江落月,你说句话啊!” 江落月叹气:“说什么?” “说你不想和她做队友,我们换去方块队!” 付云清刚说完,宁扶光已经递出手中的牌,语气冷而急促:“我同意。我和你换,过来吧。” 付云清:“谁说要和你换了!”但她看一眼虞惊棠,似乎也不是很顺眼。 为什么这破节目除了江落月,没有一个正常人? 虞惊棠全程只做一件事——用那种有些落寞、可怜、孤独的眼神注视江落月。 被盯太久,江落月有些心软:“宁总?” 要不然她和宁扶光换吧。 可在江落月说完这句话前,付云清已经开始尖叫,委屈而愤怒地瞪着她:“江落月!你什么意思!” “你都和虞惊棠组过队了,这次为什么还要选她?” 宁扶光弯起手中的卡片,微笑道:“在野外,和没有生存经验的队友组队,是不明智的选择。” 而虞惊棠,只有一句话—— “你要选她吗?” “江落月不选我,难道还要选你吗?”付云清愤愤,“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你呢?普通搭档而已。” 虞惊棠攥紧包,指节发白。 江落月试图解释,却发现怎么解决,都无法让几人满意。第一期选人的混乱,在第二期被完美复刻。 正当她陷入左右为女、格外纠结的窘境时,余光里,江落月才发现向梵笑得恣意,偶尔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火两句,仿佛越乱,对她越有利。 江落月:“……”怎么就你这么开心? 这格格不入的一幕,让江落月冷静下来。 为了整个《讨厌我》的安宁,江落月不咬牙不跺脚,瞬间做出将向梵发卖的决定:“向导从始至终没发表过想法,你们如果想和我组队,不如去问她愿不愿意?” 突然成为方块队目光中心的向梵:?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20 第16章 笨蛋(不是)聪明三人组历险记Day1 16 “就是。”付云清像突然有了灵感, “一个劲问我干嘛,向梵被你们无视了吗?” “不换。”向梵气笑了,拒绝完付云清的拱火, 看向江落月, “不说话就是想去对面?你想法是不是太狭隘了一点。” 江落月诚恳道歉:“是吗?我还以为向导想去对面,都是我的问题。” 向梵睨她两眼:“做人不能长得美,想的也美。” 说完, 向梵转身, 再次向方块队强调:“不去, 不换, 别看我。” 还以为向梵要骂自己的江落月:“……?”这是先礼后兵吗? 向梵不愿意, 旁人自然不可能强迫她。付云清见拱火不成,勉强接受了向梵当自己队友这一事实。 方块队即使明显的颇有微词, 但也没再据理力争。 分组就此确定, 导演组开始为嘉宾们分放基础的求生包,每一份都有七样道具:食盐、多功能刀具、指南针、手电筒、火柴, 一顶帐篷还有个节目组专用的对讲机。 【食物呢?这也太简陋了吧】 【她们又不是没手没脚, 不会自己弄吃的吗】 【住的地方有了, 点火照明的也有了, 防身的刀也有了, 这还简陋?再丰盛不如直接扭送她们去五星级酒店三天两夜了】 【酒店三天两夜直播吗?直播的话我同意】 当满屏幕刷起‘同意’时,两队正在兑换道具。 节目组虽然不允许嘉宾自带食物, 却没有限制她们用积分兑换食物与水。 方块队没有使用积分, 而是靠着节目组赠送的两次机会, 兑换了两罐罐头, 与一个放着常见药品的小型医疗包。 二人的交谈过程很简便,宁扶光提出想法, 虞惊棠应答,总字数不超过二十个字。 以至于兑换成功了,还有人茫然她们怎么商量的这么迅速。 而镜头一转红心队那边,三人则显得有些纠结。 江落月没有野外求生过,为了求稳,选择了压缩饼干。 虽然难吃,但至少能为身体补充能量,还便于携带。 付云清反复挑选,最终选了个大容量水壶,到手以后晃了晃,对着空空如也的内胆静默数秒:“还要自己装啊?” “不然怎么叫求生呢。”导演左顾右盼,不和她对视。 付云清又问:“喝野外的水喝出问题了怎么办?” 导演:“……你们可以使用求生包内的火柴,点燃易燃物,烧开再喝。” 付云清只好把盖子拧了回去,又将水壶塞进小包里。 但当向梵选择时,她却剑走偏锋,拿了个钓鱼大礼包——钓竿鱼饵鱼鳔,你能想象到所有坑骗新手的美丽小垃圾,都在其中应有尽有。 “拿这个有什么用?”付云清茫然。 向梵:“可以钓鱼。还有,我想选什么,和你似乎没关系吧。” “那你别组队啊?”付云清立即反击,语气激昂。 江落月和她选的都是实用型,为团队做贡献,就向梵选个破钓鱼的,能钓上来什么? 向梵冷嗤,也没改变选择。 付云清蔫蔫的,江落月安抚道:“做任务也可以兑换道具,不是什么大问题。没准向导钓鱼没准很厉害呢?我们就解决食物问题了。” “这才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向梵感叹,“你很有先见之明。” 江落月:“……云清也只是为团队做考虑,向导,你觉得呢?” 被她求助似的目光一盯,向梵也只好就此作罢。 顺理成章的,付云清与江落月又离得近了点,她抱着水壶,哼哼道:“还是你好,向梵根本不是正常人。” 江落月感觉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小问题。重吗?要不我来拿吧。” 交谈间,导演宣布方块队已经可以离开,自行探索,红心队则还需要等待几分钟。 人少的一方有特权,但这一次,没人反对,付云清还难得点头,认可节目组的做法。 见江落月看向自己,她自然解释:“让她们先去探路,有危险不就提前知道了。” 宁扶光青筋暴起:“这片雨林没有危险,就算有,也没人会给你通风报信。” “是吗?”付云清看上去有些遗憾,但还是大方道,“不过我们人多力量大,也不是很缺你们的消息。” 江落月及时打住:“好了!别说了!现在不如让我们讨论一下,接下来要去哪里?” 雨林里自然没有地图,节目组也只配备了基础的指南针,向梵思索片刻,说:“先去找水源吧,雨林里的水源一般在地势低的地方。”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可。 毕竟她们并不是来专业求生的,需要做到的,无非是确保自己的生存,与空闲时完成任务。 红心队就此踏上征途,赶路期间,弹幕纷纷感叹: 【向梵为什么不换队伍啊?我想看落月惊棠一队,还我美帝!】 【红心队好可怕,两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搞霸凌,江落月都不敢说话了,心疼】 【付云清粉丝不要再假惺惺反串了好吗,付云清和江落月贴贴的正开心呢,你眼睛红得滴血了她都不会看你一眼。】 【她们仨也没说话啊,你们怎么也吵的这么热闹,隔壁方块队不仅直播的不说话,弹幕也没多少】 有人随手点开方块队直播间,与寻找水源的红心队不同,宁扶光更偏向先确定住址。虞惊棠也不会出言反驳,方块队便在一言堂决定下寻找起平地。 两人间没有交流,直播间氛围也格外沉寂。毕竟这次直播,嘉宾们看不到弹幕。 没有正主的回应,许多人自然更乐意看自带戏剧效果的队伍——、 “这条路真的有水吗?” 付云清看一眼手表,距离她们出发,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附近不仅半滴水的影子都没看到,反倒还越走越深入,密林郁郁葱葱,几乎遮挡所有阳光,显得阴冷而又压抑。 她毫不怀疑,再走下去,附近一定会出现蛇。 节目组是说会保证嘉宾安全,但没保证过嘉宾一定不会被动物袭击啊。 付云清停住脚步,江落月抬眼时,向梵侧耳听着什么,又用手去拨弄泥土:“这附近泥土已经有些湿润了,再走一段路应该就到了。” 付云清:“……你听见什么了吗?” 她问的是江落月,江落月茫然摇头,但两人还是选择相信向梵,没有多问。 【这附近真的有水吗】 【土有积水或者泥泞,就意味地势低,附近很可能有水流。向梵思路是对的,但是我查了下天气,Q省前两天都在下雨,不排除泥土湿润是因为雨水的原因】 【那不是完了,付云清看起来要炸了】 【被人乱带路硬走一个多小时,换我也扛不住啊】 果然,三人又走了许久,不仅丝毫不见水源,泥土还越来越干涸,在看见不远处的山脉后,向梵停下脚步:“走错了。” “走错了?”付云清深吸口气,“一个半小时,一句走错了就结束了?” “不然要说什么?”向梵同样懊恼,但还是下意识回击,“出发前没人有意见,不就意味着决策风险由三个人承担吗?” 她直接将指南针递给江落月:“我不会带路,你来吧。” “在这装什么样子呢。”付云清直接打断她,“我质疑你的时候你不让她来?现在眼见路带偏,收不了场了,让她来了?是不是江落月带错路,你还要出来主持大局啊?” 战火一触即发,江落月却直接接过指南针,沉吟数秒——看不懂。 她干脆随便选了个方向,直接启程,很快,本在吵架的两人追了上来。 “你怎么走这么快。”付云清问的有些快,语气却没适才那么激烈了。 “你们吵架,我在不在都没区别。” 【好扎心的事……】 但编辑这条弹幕的网友还没把“事实”打全,付云清已经反驳:“我们是一个团队。少了你,三角形就少了尖,变成平行四边形了。” 江落月:“……你数学图形学的还挺好。” 付云清被夸了一句,瞬间又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 可很快,一个严峻的问题又落在三人眼前。 她们忘记了来之前的路。 都是第一次荒野求生,谁都没有要在树上做标识,以防迷路的意识。 江落月决定民主一点:“要选方向吗?” 向梵虚心提问:“不选会怎样?” 江落月:“凭我的直觉乱走。” 她以为这个不靠谱的提议会让两人拒绝,但出乎意料的是,付云清与向梵都选择了凭直觉。 “反正已经浪费这么久时间了。”付云清说,“不差这一会。” 江落月:“……” 江落月也不清楚今天运势究竟是好还是坏,但在她按照直觉朝南硬走十分钟后,三人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岔路。 好巧不巧,正好三条。 仿佛连连看一样,三条通道都很狭窄,一条地面有树枝,一条道路泥泞,一条偶有藤蔓,甚至还有小脚印,似有凶兽出没。 “走中间这条吧。”向梵最先开口,试图将失去的信任夺回来,“道路泥泞,植被繁茂,应该距离水很近。” “不了。”付云清一指左侧那条,“这条看着安全。” “江落月,你觉得呢?” 向梵寻求江落月的想法,她却迟疑着,看向最后一条路:“我想走这条。” 面对两人错愕的目光,江落月解释:“动物也要喝水吧?这里有它们活动的痕迹,没准会有水源。” 付云清立即附和:“说的有道理,我和你一起!” “里面也有可能是动物的栖息地。” “节目组发了对讲机,”江落月看付云清一眼,摇头道,“如果向导找的方向是正确的,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话说到这份上,向梵点头,没再强行说服两人。 队伍就此兵分两路,有人质疑:【丢下向梵一个人也太危险了吧?】 【整座山都是摄像头,还有工作人员跟着,危险什么?一直磨磨蹭蹭,天黑前不生火,没住宿的地方才最危险。】 两人刚出发,江落月就明确了此次旅程目标:“找得到水最好,找不到也不要太深入,天黑前和向导会和。” 付云清自从踏入这条路,就开始警惕地看向四周,好一会才回答:“她可以管好自己。” “她那里没有食物。”江落月侧脸,看她一脸紧张,有些困惑,“你在看什么?” “熊啊。”付云清说,“你不觉得熊很恐怖吗?一口就能咬死人。” ……任何猛兽不都可以一口咬死人类吗? 江落月茫然:“你很怕熊吗?” “你没看过熊吃人吗?”付云清说,“它们吃人之前,会把人当玩具,折磨很长一段时间再吃。” 江落月听付云清说了几个恐怖案例,尤其知道其中几个都是在山林里发生后,她看一眼四周环境,缓缓道:“在这里,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吧。” 付云清眨眼:“你害怕吗?” 江落月试图面无表情:“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不吉利。” “害怕很正常。”付云清说,“我小时候听我姐说这个故事也很害怕,但现在看,也就这样吧。我在你身边,你大可以安心。” ……小时候?难怪这么大了还有心理阴影。 理智告诉江落月,不要再回答付云清了。越答复付云清,付云清越嘚瑟,话越多。 但在好奇心驱使下,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状若不经意问道:“安心在哪?” “就算死,也是两个人一起死,你不会太孤单。”付云清随口说完,像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现在是不是更不吉利了?” 江落月:“……”你也知道不吉利啊? 【不利于直播间观众精神状态的话少说】 【两个人死也要死在一起?这是付云清能说出来的话?】 【传下去,付云清要和江落月同葬】 【就一会没来直播间,付云清已经卖这么大了吗!】 虽然话不吉利,但冥冥之中自有狗运。或许是点点发威,两人一路上都没碰到任何野兽,只听见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 和付云清一样! 江落月正想着,付云清突然朝旁边走了几步,继而俯身在枝叶里捡出一只小鸟。小鸟还是幼雏,身上覆盖着稀疏的绒毛,此刻翅膀颤抖,似乎是摔伤了。 两人同一时间仰头,果然看见略高一些的地方有一窝鸟巢。 “送回去会好吗?”付云清不确定地问。 江落月茫然,下意识回头—— “许姐!不要藏了!” 自认为隐藏很好,躲在树后一声不吭的随身摄影:“……” 数分钟后,许姐看着两人一鸟,陷入沉默。 付云清看一眼鸟,看一眼江落月。 江落月摒弃赧然,理直气壮:“不管艺人可以,动物总要管吧。这是救治野生动物,是好事,会上热搜的。” “绿鹦嘴鹎,很常见,不是野生动物。”许姐说着,还是从付云清手中接过,离开前,状若不经意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江落月困惑:“你不是从刚开始录制,就一直跟着我们吗?” 这也需要发现? 许姐像是遭受巨大打击,就此离开。换来的新摄影师神出鬼没,付云清与江落月都不认识。 走了一段路,付云清突然说:“第一次听你那么大声说话。” “不喊大声一点,她会故意装作没听见,不理人。” 江落月解释的自然,付云清回想起节目组的种种行径,深以为然。 因为干渴而暴躁的心绪竟也莫名其妙被抚平,付云清看一眼江落月,不自觉抿起嘴唇,别开目光。 二人氛围和谐时,向梵俯下身。 这一次,她选择的路没有错。越往里走,小路越发有下坡趋势,地面湿润,空气中弥漫着植物雨后的芬芳。 河流蜿蜒而行,阳光洒下,清澈的水被折射成泡影。 【很多人质疑很多人嘲笑,但她们都忘了,向导就是向导啊】 【跟着向导不迷路,她叫向梵你记住!】 【我们是冠军!】 望着眼前的河流,向梵深吸一口气,略略平复呼吸后,才将对讲机取出。她也常用这个,熟练地调出频道,却并没有回音。 向梵这才想起来,分开前忘记和江落月她们约定了。 但只要她们开机,一个个试过去,总能有人能听到—— 于是,几分钟后。 本还安静到只剩风声的方块队直播间,突然被向梵扩大到略显失真的声音充斥:“喂!江落月!付云清!收到请回复!” 【???】 【好熟悉的声音,你是?】 【向梵!你怎么会在这!】 正在钉帐篷的虞惊棠停下动作,拿起对讲机,困惑道:“你们不在一起?” 另一侧,向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震住:“虞惊棠?怎么接的是你,这已经是2号了。” 她再调成‘1’频道,这一次,回答向梵的成了宁扶光:“你和她们走散了?” 向梵:“……” 几分钟后,她将对讲机关机,收拾好包,踏上返程。 走之前,还不忘对摄像头低声道:“说的话全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对讲机没用,而是江落月和付云清根本就没开机】 【有没有一种可能,向梵知道她们没开机,所以准备寻仇去了】 【向梵一杀起人来就发狠了,忘情了……】 好巧不巧,就在向梵关机没多久,付云清终于从包中拿出对讲机。 “这东西怎么用?”和向梵一样,她反复调试频道,但这一次,没一个人和她处于同频道—— 就连宁扶光与虞惊棠,都因为向梵三句话蹦不出一句知识点,而选择关机图清净。 “向梵没开机?”付云清撇唇,“还以为她记性多好呢,说完话转头就忘。” 江落月关注力却不在她身上。 不远处,风声呼啸,遥望过去是一座山脉,低头仍是一片密林。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死路。 好一会,她才收回目光,抿起唇:“抱歉,带错路了。” “这也要道歉?”付云清收起对讲机,不以为意,“队友不就是有责任一起担吗?我要是怕走错路,和你一起干嘛。” 【你刚才对向梵不是这样吧】 【论起队友情,赵袂有话说,顺带每日一问#赵袂今天退圈了吗?#】 “我也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凶的。”返程路走到一半,付云清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江落月沉默的原因,突然解释,“和我相处过的人都知道,我脾气很随和。” 本还因为她的话有几分动容的江落月:“……你很好,但随和还是算了吧。” 付云清立即道:“你什么意思!我不随和吗!” 江落月无声回望,付云清吹起口哨,移开目光:“嗯,有些时候脾气不好,也是人之常情。” 她莞尔,还想说什么,另一道女声却先她一步发问:“有些时候?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火和发火的边缘吧。” 江落月错愕看去,向梵靠在树边,包随手放在地上,还是拍摄前那副懒散的模样,但神情显然倦怠几分。发丝散乱,却平添几分干练的美。 “……向导?” 江落月迟疑时,付云清已经补上了下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怕我再不来,你到天黑都找不到路。”向梵先是冷声回应付云清,才温声对江落月道,“我那边找到了水源,但对讲机联系不上你们,就跑了一趟。” 没有江落月的带路,三人没准此刻还在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 “误打误撞,运气好而已。”江落月弯眼,心内终于长松口气,“谢谢向导。”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向梵缓和脸色,难得夸道,“付云清说的歪理里面,勉强算有道理的那一句。” “我说的有道理的话多了去了,你自己听不懂而已。”付云清嗤笑,唇角却勾了勾,看上去心情不错,“好了,带路吧,跑这么远也不麻烦。” 这句话刚说完,江落月就直觉付云清要踩雷。 果然。 向梵脚步一顿,回身冷眼看付云清:“真把我当带路的了?” 付云清立即炸毛:“你自己说的,管我什么事?这么冲干嘛!江落月你听,不是她凶我,我怎么可能骂她!” 二连雷! 果然,向梵冷笑一声,丢下一句“爱走不走”就径自离开。 看着向梵果决的背影,付云清正深吸一口气,还欲放大招时,女人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牵起江落月的手腕,就带着她往前走。 付云清急了:“你要绑就绑江落月的行李,绑她干嘛!” 向梵却懒得理她,江落月试图挣扎,却听极轻一声:“拿着东西不累吗?让她拿。” 江落月与向梵对视,数秒后,犹豫着,将包丢下。 “你把她放开!” 耳后,果然传来付云清吵吵闹闹的声* 音,她在间隙中回头看了一眼,付云清带着两人份的包,愤愤地追在身后:“不许碰她!你这是利用职务之骚扰同组演员!我要曝光你!” 向梵:“……也真亏你忍得下。” “她脾气其实很好。” 江落月试图为付云清辩驳,但当她转头,与付云清对视时,耳边回荡的还是那句熟悉的“江落月!你看她!我就说她不是正常人吧!”后—— 江落月沉默了。 向梵似笑非笑:“脾气好。” 江落月面无表情:“有些时候。” 第17章 烤鱼难吃三人组历险记Day1 17 抵达目的地后, 已经近五点,温度越来越低,只剩残余天光。 “搭帐篷吧。” 向梵放下包, 回身时, 江落月还在揉手腕上的红印。被带着走了一路,上面难免留下指痕。 视线停留在那抹突兀的红几秒,向梵问:“你们谁会?” 江落月回神:“我可以尝试一下。” 付云清犹豫, 还是附和:“嗯。我也可以。” 看着态度很积极, 但翻译一下, 就是两个人都毫无经验。 思考数秒, 向梵决定将难度系数较高的帐篷交给付云清, 江落月则被安排去生火:“选干燥的树枝,从最小的部分引燃。火柴会用吗?” 江落月:“……会。” 她虽然没什么求生知识, 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向梵放心了:“那就好。” 至于付云清, 她没什么好交代的:“不会就看看说明书,上面什么都有。再不济叫我, 不要自己乱弄。” 说着, 向梵缠起鱼竿线。付云清被她指挥, 抱起手臂:“你呢?你做什么?” “弄吃的, 堵住你的嘴。”向梵语气冷淡, “不钓鱼,你吃什么?靠江落月换的那点食物, 明天就死了。” 付云清:“……” 没等付云清回神, 向梵已经带着钓竿离开。不远不近, 是无论发生任何事, 彼此都能注意到对方的距离。 即使有些生气,但骂了一天向梵, 付云清也有些累。她决定放对方一马,俯身从包中取出帐篷。 付云清加急研习说明书,将帐篷内账铺开时,江落月则在努力搜寻树枝。 向梵说的足够简单易懂,但最近下过雨,地面的树枝都极其潮湿,无法引燃。好不容易找到的干燥树枝,也格外细小,完全无法满足用火需求。 好在,江落月找到一些枯草和树叶,这一次总算凑够数量,点燃后,果然见到些许火苗。 “……就好了?”付云清此刻还在组装固定帐篷的帐杆,下意识凑来看了一眼,迎面却是浓烈的灰烟—— 烟雾在方寸之地弥漫,很快吸引向梵的注意,隔着一段距离,女人的声音有几分震惊:“着火了?” “没有……”江落月努力吹灭,烟雾终于散去几分,付云清却被呛的还在咳嗽。 向梵犹疑地看向江落月,她小声解释:“好像是混进去了一些湿的叶子。” 但她以为没关系,一起点燃了,没想到烟会这么大。 向梵深吸口气:“做的很好,我来吧。”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已经习惯了,但向梵说她来,就立刻接手了江落月的活。 她的动手能力显然比两人都强,先将树叶揉碎,又在上方铺了一层草叶,形成薄弱底层后,才交叉叠起小树枝。 像是用积木搭建房屋般,在必要处留出空隙,向梵神情认真,点燃火柴时,温暖的烛光映亮她的脸。 这一幕被收入直播间后,立即引来阵阵弹幕。 【没有向梵简直寸步难行,就这还想把向梵赶出去?】 【如果向梵想和我结婚……】 【点个火而已,我上我也行。】 【笑死,你想上也没人拦着你啊?为什么不去,是因为性别这一关就被卡住了吗?】 “好了。”向梵添加部分树枝,确认火势正在逐渐增大后,转头对江落月道,“之后再慢慢添加树枝,保持火势稳定就可以了。” 江落月立即点头应声,语气诚恳:“向导好厉害。” 自己动手失败一次后,再看别人的成品,才知道有多么不易。 向梵颔首:“之前露营的时候做过几次,还好没生疏。” 付云清撇唇,听她被夸就有些不满,幽幽道:“你会做不早说?你做的和你对她说的是一件事吗?” “我说了我认为要掌握的要点,她第一次做,不成功是正常的。”向梵冷嗤一声,抬起眼,“何况,什么都要我做,我要队友做什么?” “与其说我,不如展示下你的成果。这么久了,帐篷搭好了吗?” 她似乎是想看付云清的笑话,但现实却有些让人无可指责——或许是说明书足够通俗易懂,付云清已经将帐篷搭好,此刻正在砸下地钉,固定帐篷。 注意到她的目光,女人立即抛了抛手中的地钉:“想看我笑话?下辈子吧。” 全程,江落月都在尽心尽力添加树枝,仿佛争执与她无关。 但还是有少部分弹幕注意到她的细微动作,发出质疑: 【付云清说话的时候,江落月是不是捂耳朵了】 【她说话那么吵,捂捂耳朵怎么了,江落月离开讨厌我都要报个工伤,说自己有点耳鸣了】 【太夸张了吧,付云清只是正常交流而已】 【她一天说的话比虞惊棠一季说的还多。】 一旦搬出虞惊棠,终于有人被说服,不得不接受,付云清就是很聒噪的事实。 弹幕恍然间,付云清已经搭好三顶帐篷,掀开最左一间,将包一股脑丢了起来。 帐篷内当然没有摄像头,以至于她要吐槽,还要专门钻出个脑袋:“忘记换睡袋了。” 火势足够大以后,江落月隔几分钟才会再加火,期间,她还不忘用水壶烧起水——野外的水太脏,不烧开再喝,她总是不放心。 闻言,她终于侧脸:“你要换吗?” 火焰燃烧,江落月的发丝在火光映照下随风舞动,付云清托着下巴,盯着火:“我怕积分不够。” “要那么多吗?”江落月记忆里,付云清似乎还有二十积分。节目组就算黑心,也不至于二十分还不够一个睡袋。 “一个人当然够。”付云清理直气壮道,“但我又不是一个人。” 江落月下意识接:“你还有一只狗?” “我是有一只狗……”付云清起初没发觉不对,说到一半,才震惊道,“不对,你说什么呢!我说你!你不是人吗!” 江落月茫然时,付云清已经别扭开口:“我都有,你肯定也要有,否则不如不换。” 江落月:“……向导呢?” 付云清立即冷嗤:“她自己会换,不用管她。” 【什么叫双标啊(战术后仰)】 【换我是向梵,绝对要被付云清这种队友气哭。】 【心理脆弱应该去增强心理素质,而不是上网夺舍。】 交谈间,向梵带着鱼竿满载而归。 很多人质疑很多人嘲笑,却都不影响此刻,向梵的桶里装满了鱼。鱼尾拍打着水花,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一如向梵搭建篝火时的样子。 “会杀鱼吗?”她莞尔询问。 付云清盯着桶,猛地抬头:“节目组给你放的鱼吧?” “不信可以,等会你别吃。”向梵耸肩,与江落月一起处理起鱼。 她的杀鱼手法相当简便快捷,举起鱼头,就往石头上一拍。等到鱼不动后,再清理内脏,用树枝固定,放至火上烘烤。 随着温度升高,鱼的表皮逐渐变色,泛出滋滋的响声。不断有鱼油渗出,落入火种,激起阵阵火花与烟雾。 香气飘散,付云清终于没抵挡住诱。惑,坐在江落月身侧。 看着燃烧的焰火,她嘟哝一句“杀生”,就开始碎碎念起什么。 江落月边给鱼翻面,边在向梵提示下给鱼撒盐。 付云清发出的噪音极具规律,几遍之后,江落月终于有些扛不住,诚恳发问:“你在念什么?” “往生咒。”付云清信誓旦旦,“希望它们一路走好,不要缠上我们。” “还算上我了?”向梵挑眉,顺口搭了一句。 付云清居然也没反驳:“还要待两天一。夜,你被索命了,我们也逃不掉。” 向梵:“……你还真是未雨绸缪啊。” 夜色在此刻彻底黑了下来,交织的林叶间,星云洒落下微弱的光芒。三人围坐在火堆前,看着寂静雨林内唯一的光源,须臾,江落月才说:“不知道她们……方块队现在怎么样。” 向梵观察一会鱼,将熟了的那条递给江落月:“我下午连线她们的时候,她们似乎已经在搭帐篷。” 几个小时过去,只要方块队不是一直躺着,绝对也找到了部分食物,足以度过今日。 江落月下意识道谢,身侧的付云清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连线?你叛变了?” 想到下午那场乌龙,向梵就眼角抽搐,懒得搭理付云清。好在剩下两条鱼也相继熟了,她干脆道:“少说多吃。问太多显得你有点蠢。” 付云清:“我就问一句,你什么态度!” 她咬着鱼肉,咀嚼几下,立即有弹幕好奇味道如何。 “难吃。”向梵冷淡点评,“只有一种调料还是不够,明天换点别的。” 江落月:“可能是我烤的不好……” “和你没关系。”付云清道,“向梵自己技术不好,只能钓这种鱼了。世上只有难吃的食材,没有不会做饭的厨子。” 江落月迟疑:“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 付云清颔首:“当然。” 两人一个胡说,一个犹豫数秒,还是选择相信,向梵安静听着她们的对话,不知什么时候,神情也放松起来,唇角上扬,露出第一个轻松而自然的笑。 进食完,收拾好残局后,似乎就到了休息时间。 付云清洗过手,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我守夜吗?” 在野外,总要留人守夜观察四周动向。 向梵无所谓,江落月眨眼,适时开口:“我先来吧?” 她今天生火时当旁观者,做饭时也只负责为鱼翻面,什么都没做,却坐享其成,有些不好意思。 “要来也是向梵来啊。” 付云清似乎想拒绝,江落月望她倦怠的神色,强调道:“我不太困。你们先去休息吧。” 她坚持,付云清犹疑数秒,没再推拒:“抬手。” 江落月照做后,正茫然时,付云清已经摘下腕表,在篝火光芒映照下,将手表覆在她的手腕。 夜晚林间温度极低,金属腕表却因为沾染女人的温度,并不冰冷,可江落月还是下意识瑟缩一下。 “我自己会戴……” 十几秒前还略显高昂的音调骤然落了下去,江落月试图从付云清手中接过表,女人却直白道:“这表构造不一样,我帮你戴也就是几秒的事。” ……不可以不戴吗?反正只是看时间而已。 但付云清已经垂下眼,认真摆弄起表,江落月只好咽下这句话。 付云清显然没为其她人戴过表,说好的十几秒,半分钟才解决。期间,她的指尖时常碰到手腕,激起阵阵痒意。 “好了。”付云清松手时,江落月长松口气,她收回手,别在身后。 “一小时后叫我就好。”付云清说,“我睡一会就够了。” “……好。”江落月点头,突然想到曾看过的付云清访谈里,说过她似乎有起床气。 一小时后真的能叫醒吗?江落月对此持以怀疑态度。但叫不醒,也只是再守几个小时夜而已。 她坐在火旁,除去风,周遭只剩下树枝被燃烧的声音,极其轻柔,仿若助眠背景音。 正当直播间弹幕刷过不少【听困了】时,《讨厌我》的工作人员终于狗狗祟祟地从角落窜出,发放今天的第一个任务—— 【成功搭建一个住处】 奖励是一套调味品、三个睡袋,还有洗漱用品,赫然是向梵和付云清提过队伍正缺少的东西。 看得出来,《讨厌我》确实很怕嘉宾们临时撂挑子不干,她们想要什么,都会变着法满足。 而江落月没表达过缺少东西的诉求,她的那份,便变成了洗漱用品。 但这种日用品,就算节目组不送,她们明天还是要花积分兑换——是赚了! 为了不让工作人员看出内心的欣喜,江落月故作不满,冷淡地点头。正当她接过东西,准备就此结束对话时,女人却又突然拿出一包巨大的折叠帐篷。 “由于江小姐今天表现优异,特获由方块队宁扶光赠送的神秘道具——超巨大帐篷!此帐篷可容纳五人,邀请任意嘉宾和你在其中促膝长谈,你与她都将获得来自节目组的巨大惊喜,快在道具失效前,邀请你喜欢的那个她来试试吧!” 第18章 谈心探宝三人组历险记Day2 18 或许是节目组规定了, 入镜太久得扣钱,摄影师飞快说完一串广告,又像云烟一般飞速散开。 江落月看着手中被强行递来的帐篷, 久久沉默, 颇有些无奈地对镜头问:“宁扶光送我的?为什么?” 立即有人回应: 【其实我也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江落月到底怎么惹到宁扶光了?宁扶光第一期就一副深仇大怨的样子,想组队是为了报复江落月,送道具估计也是为了放松警惕后报复, 好可怕!】 【宁扶光:?我吗?】 弹幕的阴谋论江落月不得而知, 她看着帐篷, 心中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除非这是一个整蛊道具, 不然她想不出宁扶光送自己道具的理由。 时间在思虑中匆促流逝, 等到江落月想起守夜的事,想看时间时, 帐篷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付云清满脸困倦, 坐在江落月身侧下一秒,就把脸埋进了衣服里, 像只把自己埋进毛团后瑟缩的猫。 “快一小时了吧。”付云清声音含糊不清, 江落月只能看见她的发旋, “我看着。” 江落月垂眼, 手表显示, 还差两分钟到一小时。 她格外错愕:“你没睡吗?” 普通人对时间的把控总是不太精准,在没有闹钟的前提下, 睡过头是常有的事。除去一直没睡, 江落月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睡了。”付云清却给予肯定答复, 好一会才说, “就是睡得不太好,一直做梦听见你说话。” 江落月:“……?”付云清确定那是做梦, 而不是帐篷隔音不太好,听见了自己和工作人员的对话吗。 她觉得付云清并不清醒,女人却似乎因为几句的闲谈活了起来,努力上扬音调:“你去吧,我等会叫向梵,不会吵醒你的。” 付云清反复催促,江落月只好走进帐篷。虽然披着求生的皮,但这一天的经历看起来,和徒步野营没什么区别。 她躺在睡袋里,看着被影影绰绰火光照亮的帐篷内部,不一会就有了困意。 和猜想的一样,隔音并不好。一整夜,江落月都能迷迷糊糊听见木头燃烧的脆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听见付云清与向梵交谈的声音。 付云清似乎就像和她承诺的一样,会足够小心,没有吵醒她。 抱着‘付云清言出必行’的想法醒来,江落月茫然地还没缓过神,帐篷外传来向梵无奈的反问声:“守夜?” 火堆已经灭了,付云清还维持着昨夜那副姿势,听见声音才抬头看了眼四周:“……” 她有些心虚,须臾后,又加大音量:“第一次守夜,难免经验不足,很正常啊!” “我守了一晚上夜,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质问我!你什么意思!” 向梵:? 她就问了两个字,付云清是怎么想出这一大堆的。 “算了。”向梵转身,“今晚我守吧。” 太好说话,让付云清怔然了一会,才对走出帐篷的江落月吐槽:“她被夺舍了?” 江落月:“你不要总把向导想的那么坏。” 刚才没计较,大概也是因为向梵觉得付云清守了一夜,有些不好意思。 付云清托着脸,一副你说是就是的模样,江落月也没再问她为什么没有换班——极大概率是自己走后不久,付云清就睡着了。 ……该说是附近太安全,还是付云清睡眠质量太好?江落月想不出答案,很快将昨夜节目组发放的洗漱用品分发。 洗漱完,三人围在已经冷了的火堆前,啃起压缩饼干。 “好难吃。”咬了几口,付云清突然问,“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吃东西。不冷吗?” “睡觉的时候不觉得冷,一清醒就作妖。”向梵睨她一眼,“你想一个人吃,也没人拦着你。” 江落月听她们吵了几句,见付云清没有回帐篷的想法,才问:“今天要去做什么?” 三天两夜,今明还有两个漫长的白昼。其实建立好露营地,确保食物后,她们在帐篷里躺到游戏结束也没什么。 但节目组显然不会允许这种躺平的行为。 几乎是江落月刚问完这个问题,昨夜的摄影师又走了出来:“今日红心队任务:找到并食用五种及以上雨林食物,体会雨林风情。完成任务,将获得资源包的提示之一。” 付云清有些惊吓,但很快想起山上哪里都是摄像头,连鬼来都要被照出原型,又平复了几分。 “鱼算吗?”向梵晃晃水桶,还留在今天的几条鱼已经没什么活气,将死不死。 摄影师点头,这便算作一种。 但除去鱼外,她们什么都没获取过。想完成任务,似乎得现在就启程去寻找。 有了目标,付云清明显有干劲许多:“要做就做第一支找到资源包的队伍,狠狠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她自言自语起鸡汤,江落月边收拾东西,边困惑问询:“赢很重要吗?” 这个问题,江落月也问过虞惊棠。对方的答案是,经纪人说重要,所以她觉得重要,似乎怎样都可以。 但付云清却毫无犹豫地回答:“当然重要。一件事如果做不到第一,那干脆不要做好了。” 江落月:“那要放弃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点?” “当然不是一次失败就放弃,”付云清冷哼,“像这个综艺,我已经决定,如果四期都拿不到第一,我就退出。” 总共就七期,五个嘉宾,四期拿不到一次第一,似乎确实很耻辱。 “我会努力不让你退赛的。” 听着江落月的‘保证’,付云清弯起眼,虽然并不当真,心情却还是好了不少。 与此同时,向梵也在和摄影师打探食物的位置。再出发时,她重新当起了引路人。有了前车之鉴,她谨慎许多,不论谁提意见,都会思考片刻,再做出下一步决定。 以至于她们真的在正确引导下,找到一颗芒果树时,付云清还有些怔然:“这么简单?” “节目组设计那么高难度的意义在哪?”向梵反问一句,却见江落月盯着芒果,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缓和脸色,“怎么了?” 江落月:“找是找到了。” 但,怎么摘呢。 这棵芒果树大约十几米,在没有外力帮助下,显然只有爬树取果一种办法。但几人显然都没有类似经验,向梵沉寂几秒,才艰难道:“你爬过吗?” 付云清说:“我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的那种试试。 “再找找别的吧。”江落月说,“雨林很大,节目组能提出五种食物的要求,说明还有很多没有被探索的地方。” 没人反驳,但离开前,向梵还是特意在芒果树这里做了记号。 但说不清是她们运气不好,还是摄影师指的路太差,接下来一段路,她们都没有遇见可以吃的东西,反倒是稀奇古怪的各色花草见到不少,各个颜色艳丽,仿佛碰一下都会沾染剧毒。 付云清想摘花,但是被制止了,只好百无聊赖地踢踢石头。 动静太大,向梵有些不耐烦:“你有多动症吗?” 可下一秒,付云清却突然蹲下,拨弄开眼前的荒草,惊奇道:“这是脚印吗?” 江落月立即回身,和她一起蹲下。 两人盯着草地,仿佛身肩重大任务的侦察兵,神情严肃,付云清更不耐烦地催促:“向梵!线索你都不看?” 付云清也就算了,蠢了不止一年两年,江落月为什么也跟着胡闹? 但当向梵走近,却意外发现,草地上的确有形状清晰的鞋印,一路延伸往前,那是她们没走过的路。 “就说是线索吧。”付云清格外得意,“没有我你能发现吗?” 江落月嗯嗯点头:“付云清厉害。” 向梵道:“也不一定就是线索,还可能是方块队的人。” 但无论答案是哪一种,这个发现都值得几人去查探,毕竟她们的目标只有资源包。能通过推理找到,反倒还节省不少时间。 但鞋印的主人显然很小心,脚印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看不见时,眼前又出现了岔路。 三人各自去寻找,江落月走的是最宽阔的一路,果然也在周遭发现不少摄像头。 她随口打了个招呼,又笑着问:“大家知道线索吗?” 被冷落一早上的弹幕立即刷屏: 【落月!她们在偷在骗!资源包根本不在这里!你快回去!要被偷家了!!!】 【她这么期待,我却无法回答,我果然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啊】 【看你们队也一头雾水我就满意了,方块队从昨晚找到现在都没发现线索,你们这么快就想找到?做梦吧】 虽然看不见弹幕,江落月还是耐心等了一会,才又与弹幕告别。 反复检索一番,正当她以为此行失败时,余光内,捕捉到一抹不断闪烁的黄色光亮。 那源于远处一颗巨大的树木,树干粗壮,中部有一个并不规整的树洞,遍布青苔,黄光就源于内部。她试探性伸手,触碰到一个盒子,先入为主,江落月以为那是资源包,立即将它拿出来。 可在看清透明盒子内部的东西后,江落月静默了。 那是一个正在运转的八音盒,上面精细的小乐器成了容器,正托举着一颗绿色的水果。此刻,它正边播放一首略带忧伤的纯音乐,边闪烁着不合时宜的黄色光芒。 在八音盒下,还有一张手写卡片—— 【音乐是人类的第二语言,即使因为任务而紧张,也不要忘了放松精神。】 半小时后。 “什么都没找到。”向梵平静汇报。 “我看见了摄影师,之前的脚印可能就是她的。”付云清顿了顿,“我去的时候,摄影组正在吃早饭。嘉宾吃压缩饼干的时候,你们知道她们在吃什么吗?火锅!” 【简直是倒反天罡!】 【完整版播出以后大家一定要去看付云清的视角,笑死我了,从生无可恋到不可置信再到彻底疯狂,影后级演技……】 【向梵的也很精彩啊,归结起来一句话:“要不死了算了吧。”】 向梵质疑:“你什么都没拿?” “怎么可能。”付云清冷笑,“我是谁!” 她立即拿出纸袋,里面装了不少摄影组上交的食材,连那口打火锅用的锅都被匆促洗过,送了过来。 即使是江落月,也深受震撼:“你到底做什么了……” 付云清吹起口哨,仿佛若无其事:“嗯,就是说了点平常不在你面前说的话,正常聊天,总之都是她们自愿的。” 江落月:“……”付云清不会是说不给东西就退赛吧!好像还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你呢?”不想让她太关注这件事,付云清匆促问道,“你找到什么了?” 江落月就将纸片和水果展示给她们看,向梵气极反笑:“第二语言是吧,爱听就多听一点。” 江落月直觉综艺结束后,导演组要遭难了。 但——遭难也是活该。 付云清气完,关注起另一件事:“算上我拿的这些,刚好够五种食物了。” 在付云清的带领下,三人士气如虹地寻找起摄影组。但或许是被强盗行为吓怕了,到达地方时,现场却人去楼空。 帐篷被拆了一半,此刻正随风飘摇,除去满地等待收拾的狼藉,一个人都没有。 付云清震惊:“走之前好歹也把垃圾带走啊,有没有素质。” “她们会回来的。”向梵落座椅子,节目组带来的野外燃气灶还能使用,“正好,午饭时间了,边吃边等吧。” 附近就有一条小溪,也满足几人的用水需求,江落月接水时,付云清蹲在她身边,试图清洗自己的衣服。 昨天刚开始录制时,付云清就说过她衣摆脏了。她后续没提,江落月还以为付云清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此刻侧脸一看,却完全不是这样。 仿佛意外沾到泥潭的小白猫,或许没那么脏,但和其它部分对比,就显得格外突兀。 她看的太久,付云清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弄干净就好了。” “不是。”江落月提醒,“你在上游,洗衣服的话脏水会往下流。” 付云清如遭雷劈,立即起身,走到她左边去了。 江落月哑然失笑:“生气了吗?” “你接你的水,管我干嘛!” 付云清愤愤时,江落月认真道:“你只洗一部分,里面的衣服也会湿。现在太冷了,会感冒的。如果你觉得脏,可以穿我的。” 付云清动作一顿,江落月也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她撇唇:“你的还没我的保暖呢,不换。” 水接满了,她从江落月手中接过水壶,往帐篷方向走。 向梵又在点火,有燃气灶后,自然不用思考怎样引燃,只需要将木头堆好就够。 篝火熊熊燃烧时,江落月甩干手上的水,才发现手腕处还戴着一只手表,是付云清的。戴了一夜,她似乎都有些习惯了,一时忘记还回去。 吃饭时,她提出这件事,付云清却有些无所谓:“你戴着吧,反正都是看时间,你看我看没区别。” 反正明天就会结束录制,她这样说了,江落月也没再提。 毕竟,按照付云清的性格,反复强调手表的事,或许还会让她质问:“一块表而已,有那么重要吗?不想要就丢了。” 江落月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逐渐熟悉起付云清,熟悉到连对方的声音和语气都能一并模拟。 ……果然还是付云清话太多了吧?任谁听了一天碎碎念,耳边都会不断响起那些声音的。 江落月自己说服自己时,午饭也至尾声。相较起前面两顿,这次午餐堪比国宴。吃饱喝足后,三人又在附近探索一番。 线索是没找到的,再回来时,那些原有的帐篷和垃圾都被带走,工具反而还完整留在原地,为红心队提供便利。 天快黑了,她们又要考虑住处问题,向梵正思索是自己回去拿,还是直接用积分兑换时,付云清随口道:“江落月那里不是有帐篷吗?节目组送的道具。” 向梵惊讶:“是吗?” 江落月和摄影师交谈时,她已经睡熟了,自然没听见。 江落月下意识点头,没觉察出问题,几秒后才错愕看向付云清:“你不是说你睡了吗?” “睡了啊!”付云清理直气壮道,“我不是说了,做梦的时候梦见你说话了。” “道具是宁扶光送的。” 江落月提到这个名字,付云清停顿一瞬。很明显,付云清不仅听到全过程,还特意把功臣名字抹去了。 向梵从三言两语中推断完全过程,有些惊讶:“她送你帐篷做什么?” “宁扶光是那么好心的人吗?”付云清振振有词的同时,帮江落月组装起帐篷,“她肯定别有居心,没准帐篷有副作用,躺进去就会扣分。” “那你先进去试试。”向梵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落月试图为宁扶光说话:“她或许只是……人比较好?” 付云清瞥她一眼:“那你觉得我人好吗?向梵好吗?虞惊棠……虞惊棠算了,你肯定觉得她好。” “当然。”江落月认真道,“你们都很好,各有优点。” 她回答这么诚恳,付云清反倒想不出下文,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说明你看谁都好,是个老好人。” 就在这古怪氛围里,帐篷被搭建完毕,节目组介绍这个帐篷可以容纳五人,但搭好后才发现,七人似乎都绰绰有余,宛若一张巨大的大通铺,足以海纳百川。 这时候,付云清才意识到什么:“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里面这么大,不会有接触。”向梵面无表情地进了帐篷,“你在外面,也没人有意见。” “你乱说!”付云清怒然,“江落月就不会允许!对吧!” 被她灼热目光盯着,江落月只好点头。 “除了她,谁都会允许。”向梵冷嗤。 “有她允许就够了。” 付云清哼哼,在江落月之后进了帐篷。 将门帘拉上后,周遭只剩鸟雀偶尔的啼鸣,火苗跃动,时间仿佛都停滞在这一刻。 江落月睡在最中间,左侧向梵,右侧付云清,间距其实很大,但同处一个封闭环境,还是让她有种自己是被汉堡胚挤压的芝士的错觉。 她仰着头,盯着帐篷的反光涂层,试图以此催眠,好让自己不乱想。 付云清突然问:“你在看什么?” 江落月侧脸,付云清也在看她,她思考数秒,已读乱回:“看星星。” 付云清费力眨眼,也只能看见昏黑的天色:“哪里有星空?” 向梵漫不经心说:“心里有星空,哪里都是满天繁星。” 付云清:“……” 帐篷内立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付云清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被这个回答雷到了。 江落月盯着她的背影,须臾,笑了起来。 “笑什么?”这一次,却是向梵最先提问,“我说错了吗?” “没有。”江落月莞尔,又看见付云清回头,突发奇想,“就是看见帐篷的颜色,想到了点点。” 付云清被小狗转移注意力,立即顺着思维发散:“说起来,下次可以带点点去野营。” 江落月回忆她的衣服,斟酌道:“还是算了吧。” 萨摩耶很可爱,变成斑点狗颜值就有* 点大打折扣了。 “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它的狩猎技术——” “打断一下。”向梵突然道,“点点是?” “我家狗。”付云清自豪地继续讲述,“她半岁的时候,就在酒店捉老鼠,还抓了只蜥蜴放在我妈枕头边,看我差点被打成风干烤肉。” “狗做的事,为什么要打你?” 付云清又开始吹口哨:“那只蜥蜴是我未经她们允许,偷偷帮朋友代养的,出事之后就送回去了。” 江落月:“……”某种意义上,还确实是挨打不冤。 帐篷内安静下来,好久,向梵才说:“我以为你只是在刻意做节目效果,没想到现实也那么……” 帐篷内没有摄像头,放松时说的话,自然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向梵没将这句话说完整,如她所想一样,付云清自己对号入座,开始生气,咋咋呼呼,江落月叹气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被她捕捉到。 向梵冷酷指出:“你话太多了,废话格外多。” 付云清:“我话哪里多了?从小到大没人说过我话多,更没人敢说我爱说废话!也就是你向梵,网上爱发表高见,现实也爱胡说八道,造谣污蔑……” 江落月深吸口气,捂住耳朵。 向梵补充道:“以后谁要是和你生活,第一件事应该就是买一百副耳塞。” 付云清‘蹭’一下坐了起来:“江落月!你看她!” 江落月却久久不言。 付云清错愕,又叫了两次,江落月才放下手,悠悠转醒:“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付云清:“…………” 付云清吃瘪,又‘蹭’地一下躺了回去,大概是躺的太用力,后背被磕碰,她倒吸口气。 江落月立即问询起状况,她委屈道:“你现在又听见了!” “都说了刚才睡着了!”江落月反驳,“很痛吗?” 听着碎碎念的声音,向梵闭上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幼稚,参与起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可在野外,没有手机,没有书,唯一能与向梵建立联系的,只有躺在她身侧吵闹的两人。 即使两人都是非同一般的吵,可只有在听见她们声音的时候,向梵才不会有在偌大雨林里迷失的错觉。 …… 在向梵闭上眼的前五分钟内,她真切而诚挚地这样认为。 但在她闭眼十分钟,付云清还在和江落月诉说她那条狗是多么可爱臭美后,向梵睁开了眼。 什么错觉不错觉。 她最大的错觉,就是误以为江落月是个可靠的队友,在选择队友时,毅然决然拒绝了虞惊棠和宁扶光的换队提议。 谁能想到,江落月看起来正直可靠,敏感内向,私下谈起猫狗却比专业捧哏还能接茬啊! 第19章 甜甜蜜蜜五人组历险记Day3 19 江落月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再睁开眼时,帐篷外的火光已经极其微弱。帐篷内,向梵还在休息, 付云清却不见踪影。 她看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 有节目组在,付云清应该不会出意外,但江落月还是有些担心。迟疑数秒后, 她还是抗拒了困倦, 掀开帐篷。 冷风拂面, 她几乎瞬间清醒, 刚起身, 还没走几步,恰好与付云清对上视线。 “早。”付云清很有活力, 打过招呼, 就开始往火堆里丢木头。 见对方没有离开,江落月放心许多。她洗漱时, 付云清也被转移注意力, 视线频繁落在她身上, 仿佛江落月的存在打扰了她添火。 反复几番, 见江落月还没有问询的欲望, 付云清终于忍不住道:“我收到一条线索。” 她得意强调:“和资源包有关系,我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了。” 或许是昨晚刚被向梵吐槽过话多, 今天的付云清格外开门见山, 江落月起初还有些不适应, 听见资源包才抬眼:“在哪?” 摄影师介绍帐篷时, 特意提及只要嘉宾同处其中,‘促膝长谈’, 就可以获得神秘惊喜。这条线索,显然就源于此。 付云清展示出自己得到的线索卡,上面只有一行字:【梦开始的地方】 ……还是节目组一贯的欠揍风味。 这一次,无需付云清介绍,江落月也能猜到,资源包极大概率在她们刚上山时那片区域。 见她了然,付云清很满意,期期艾艾地开口:“要一起去吗?就我们两个。” 江落月怔然数秒,发现自己竟然不觉得丝毫意外。 付云清本就是个极其特立独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她在,估计会刚进入雨林就和向梵分散。能忍到现在才脱离队伍,甚至主动邀请江落月加入她的队伍,似乎已经够给她们面子了。 但,理解归理解,江落月还是提出自己的质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向导见不到我们会着急。” “不是有对讲机吗?”付云清却是有备而来,“一个人不见是失踪,两个人是有预谋的出走,她肯定能懂。” “你不想去没有关系。”付云清特意强调,语气认真。 但很明显,即使江落月拒绝与她一起,付云清还是会坚持想法。一个人失踪,不如两个人出走……江落月脑内莫名其妙全是付云清说的话,叹气道:“等天亮一些再出发吧。” 雨林难免栖居不少野兽,昨天下午,三人还偶遇了一条蛇。好在双方距离较为遥远,她们也没有惊扰到蛇,才避免了危险。 付云清嘴上说不在意,听她同意自己的提议,还是不由自主弯起眼。 雨林的黑夜很可怖,但两个人待在一起,似乎也成了早间茶话会。虽然甜点茶水是没有的,但她们有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和节目组特供的水果。 “很好。”出发前,付云清中气十足地对镜头点赞,“我是付云清,我推荐导演组下次亲自上场求生。” 江落月:“但她们自带道具,应该会过的很开心。” 付云清:“……那就没收她们的道具。我都没开心,她们凭什么开心?太不公平了吧!” 由于来的路上做过标记,她们很快就来到昨天的分岔路,又在路上耗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到第一天住宿的地方。 三个帐篷还停在原地,但水桶却倒在地上,鱼也不见踪迹。 付云清立即想到种种传闻:“不会是熊吧!” “雨林里没有熊,”江落月说,“至少这片雨林没有。应该是动物吃的。” 付云清明显没有被说服,探路时都有些犹豫,江落月便走到她身前,视线时不时落向四周。 如果真的是大型动物吃了她们的鱼,节目组一定会有所预防,将它吓跑,或是干脆驱逐出这片区域。 果然,之后一路顺通无阻,天也一点点亮了起来。 晨光微熹,鸟鸣的声音络绎不绝,付云清松出口气,重新走回引路人的位置,小声问:“你都不害怕吗?” 她困惑这个问题很久了,几天来,江落月似乎对什么都毫不畏惧,格外相信节目组的安排。 江落月一顿:“没有危险,为什么要害怕?” 其实她远没有付云清想象的那么淡然和自信,她只是纯粹觉得,这么多嘉宾,但凡出现一点事故,节目组及背后的资本都赔不起钱。 有做不好就要赔钱甚至坐牢的前提下,她们当然会细心审核每个环节,宁可自己身处危险,也绝不将嘉宾置于险地—— 听完她的解释,付云清呆滞了。 【我和付云清一个表情。】 【很有道理,但完全没有那种‘我是世外高人’的风度了……】 【来晚了,这是要去做什么?才七点!】 【报:向梵起床了,没看见队友两脸懵,正在质问摄像头】 【这是求生还是求疯,看把向梵逼成什么样了】 江落月没注意到付云清的神情变化,此刻,她正望着周遭的风景。 仿若迷宫一样,雨林四通八达,走错一条路,之后都会无所适从。 即使二人行走在付云清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可这也不妨碍附近的景色越发偏离起记忆。在江落月顿住脚步,茫然问出那句“是不是走错了”时,付云清终于意识到—— 完蛋了。 江落月说:“我们好像又迷路了。” 付云清沉默数秒:“去掉好像。” 但她环顾一圈四周,却有些迟疑:“我总觉得这里很眼熟。” 可究竟熟悉在哪里,付云清却有些说不出来,脸色怏怏。 见她情绪不对,江落月安抚道:“没关系,慢慢想,先休息一会吧。” 抱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付云清还是坐在江落月身侧。 付云清拿出对讲机,联络到向梵的频道时,女人像是等候已久,刚接通,便大发雷霆:“为什么不等我一起?” 对讲机本就会扩大声音,向梵语气充斥逼问,付云清被问懵,下意识反问:“等你有什么用?浪费时间。” 向梵:“带着我的队友离开,同样在浪费我的时间——” “我的问题。”在两人争执更激烈前,江落月连忙打断,“我以为能很快找到,就和云清一起出发了。” 付云清皱眉:“和你有什么……” 江落月看来一眼,有些无奈的摇头。于是,关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又被付云清自己咽下。 对讲机安静片刻,似乎是向梵在平复呼吸。好一会,她才说:“你们描述一下附近的位置,我看看有没有印象。” 但三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行动,江落月没印象的,向梵同样找不出头绪,只能退而求其次:“你们原路返回,我去找你们。” 江落月没有意见,付云清却道:“你把她带回去,我再找一找。” “付云清?”江落月错愕抬眼,付云清则将指南针都塞给了她,自己往前走。 “别管她。”向梵冷冷道,“我在来的路上,你在原地等我就好。” 队伍的氛围骤然凝滞,即使是先前爆发最激烈争吵时,都不曾有这种毫不在意彼此、甚至觉得对方麻烦的冷漠感。 江落月站在原地,付云清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她重新坐下,随手按下切换频道。 仔细想想,不告而别确实过分。在向梵的视角看来,一觉醒来队友全不见了,一定会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生气是格外理所应当的事。 但付云清显然不会和她不喜欢的人沟通,她夹在中间什么都没做。 江落月认真复盘,为自己和付云清各打五十大板,叹了口气。 再起身时,江落月已经整理好情绪,循着付云清离开的方向前进,对讲机内却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江小姐?” “……”江落月茫然垂眼,才发现频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调到了‘2’,此刻正显示连接中。 会这样称呼她的,只有一个人。 “宁总?”她轻声发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宁扶光顿住脚步,任由虞惊棠将自己甩开,看一眼手中的卡片,柔声问:“我刚才得到了资源包的线索,江小姐需要吗?” “云……付云清早上也得到了线索。”江落月严谨道,“谢谢宁总的好意。” “是吗?”注意到她改变的称呼,宁扶光静了几秒,才转移话题,“你是一个人吗?我没有听见别人的声音。” 宁扶光的耳力让江落月震惊,她努力去听,也没发现虞惊棠的声音:“对,但很快就会汇合了。” 她并不准备将队内的争执讲给宁扶光听,女人没有好奇这个问题,反倒问起她附近的环境。 江落月找寻着付云清的身影,边随口介绍:“有很多植被,鲜黄的花,地面潮湿,还有一棵二十米高的棕榈树……” 除去过高的棕榈树外,其它都是雨林常见的风景,江落月以为这没什么信息含量,宁扶光语气却带了几分吃惊:“树上有划痕吗?” 江落月侧脸,正好看见朝南的树根有明显的刀痕,被切割成一个三角的模样。 “这是我们出发不久留下的痕迹。”宁扶光回忆地形,“再往北走七百米,是分队的地方。” 她说话时,江落月已经走到岔路。 看着眼前熟悉的地形,江落月终于懂得,付云清那种既视感从何而来——她们其实从最开始就与宁扶光、虞惊棠选择了同样的路,只是还没深入到棕榈树前,就已经因为岔路分开。 否则,早在前天,两队就会提前会面。 而在不远处,江落月也看见了正在四处翻找的付云清。 “谢谢宁总。”江落月匆促道谢,便开口呼叫,“云清?” 付云清与宁扶光在同一时间怔然数秒。 连回身找队友的虞惊棠都因为江落月的声音,顿住脚步。 通讯被切断,虞惊棠问:“她为什么会联系你?” “是啊。”宁扶光脸色难看,嘴上却不饶人,“她联系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和她关系很好的你?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什么?” 虞惊棠像是被一连串问题砸晕,好几秒,才说:“她会告诉我。” “……”宁扶光盯着虞惊棠,下意识想反唇相讥,却在开口前悲哀地发现,这是事实。 只要虞惊棠问,江落月就一定会回答。 她干脆捞起包,拿着对讲机,径自往前:“我现在要去找她了,你要留在这,我没有意见,不要离开后和她说我欺凌你就好。” 虞惊棠紧跟其后,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同样握住对讲机,即使两人都清楚,江落月再连线的可能极低,却还是将对讲机调整成对方所在的频道号,时刻等待着一个可能与惊喜。 与此同时。 付云清也从那句“云清”的称呼中回过神来,抿着唇,回神继续寻找资源包:“向梵不是说要来接你吗?” “不是接我。”江落月叹气,跟在她身边,反驳道,“是接我们两个。你不要总是生气,对身体不好。” 似乎是自觉理亏,隔了许久,付云清才闷声问:“你来找我干嘛。” 江落月分明没有这个义务,更没有这种必要——反正付云清找不到,也会识趣的折返。她如果只是想带自己一起离开,大可以在原路等待。 付云清同样会记她的好。 可江落月还是来了。被付云清问询后,她似乎才开始想做这件事的原因。 空气沾满雨露,除去脚步声,只有偶尔叽喳的鸟鸣,幽静而美好。 她太久不回答,付云清自己都想换个问题,不让氛围冷场时,江落月却说:“没有理由。” “我只是觉得,没有人陪你,你会很孤单。” 付云清怔怔看了她数秒,在江落月投来困惑一眼前,飞速侧过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哦。”付云清赌气似地回答了一句,几秒后,才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谢谢。” 第20章 五人组历险记Day3 20 节目组给的线索太过笼统, 翻找近二十分钟,两人还是一无所获。 天色雾蒙蒙的,似乎要下一场雨, 早已没有原先那样坚持的付云清开口:“要不……先回去吧?” 这一次, 执拗的反倒成了江落月:“再找找。” 找到了,录制就可以直接结束,省去之后浪费的时间。 可直到林间飘起雨丝, 还是连半个资源包的影子都没看见, 二人终于想离开时, 雨却越来越大了。即使及时用积分兑换了伞, 还是或多或少都淋到了雨。 “……就不能再给点提示吗?” 耳边, 付云清正在愤怒与摄影师对峙。江落月深吸口气,下意识用衣服裹了裹自己, 但布料太单薄, 她还是感觉冷。 直到踏上返程,她才组织好词汇:“如果——” “如果什么?”付云清余光看她, 犹豫数秒, 脱下外套, “如果早点走, 就不会淋雨了?早点走, 没准雨也早点下,和你没关系。” 付云清真不懂, 江落月为什么总在第一时间揽下所有责任, 仿佛真的是她的错误一样。 在江落月还要道歉前, 衣服已经被强行披到她的身上, 她嗅到很淡的琥珀香水气。 “我洗过了!”付云清强调,“不脏。” 江落月垂眼, 果然看见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但上面也留下了被火烘烤的淡淡焦痕。想到付云清忙前忙后,只为整理形象的样子,江落月笑了起来:“我知道,谢谢云清。” “叫这么亲密……”付云清低声说,“我家人都不这样叫我。” 之后一路,她不断瞥向江落月。起初是担心江落月嫌弃自己,后来则莫名其妙观察起江落月的其它地方。 付云清第一次发现,江落月真的很瘦。一个人穿两件外套,却并不臃肿,反倒有种正好的感觉,一如宣传海报上的模特—— 就是身高有些不符合。 付云清通过目测,开始对比两人的身高,发现自己比江落月高不少后,有些得意。数秒后,她又不满意起来。江落月家里是怎么养她的?她和江落月同岁的时候,远没有这么瘦弱。 付云清思绪飘忽时,江落月也不自觉走神。起初是头隐约作痛,后来脚步也灌了铅一样,在到达某个界限前,她停下脚步。 “嗯?”付云清余光看她,便见江落月略有些茫然地用手背覆上自己的额头。 像是在确认什么事,数秒后,她说:“我好像发烧了。” *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们钱?” 向梵撑伞走在路上,另一只手大包小包,满是行李。虽然她对队友跑路不带自己的行径格外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兵分两路的确节省不少时间。 如果江落月能找到,录制可以直接结束。出于对二人的信任,向梵冷静过后,就开始拆除帐篷,准备与两人会和。但由于是第一次上手,她动作有些慢。好不容易离开时,天上就下起了雨。 这越发坚定了向梵臭骂两人一顿的想法。 但当她真正找到两人,看清现场状况后,却又突然如鲠在喉。 江落月脸色泛红,似乎是膝盖有些酸痛,她的手掌不断轻柔着,看上去格外难受。 付云清蹲在她身旁,手足无措,近乎茫然。听见向梵的声音,她下意识侧脸,向梵才看清她也两眼泛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 “怎么办啊向梵!”她开口,向梵摇摇欲坠的理智崩溃了,“她发烧了。” 付云清带着江落月跑路的时候,怎么不问她怎么办? 向梵气极反笑,听到后半句才有些怔然,她收敛好情绪,先试探江落月额头温度,果然和付云清所说的一样,格外滚烫。 “淋雨了吗?”向梵轻声问。 发烧的江落月看起来呆呆的,格外乖巧地坐着,连带反应也变慢许多。好一会,她才点头,声音也带了几分鼻音:“休息一会就好了,没关系。” 可户外温度这样低,完全起不到任何‘休息’的作用。见队伍人齐,付云清立即提议:“直接放弃任务吧。” 放弃任务,就可以离开,让江落月好好休息了。 向梵没有意见,付云清点头:“那我去找她们。” 可在她要离开前,江落月却愕然制止:“为什么?” 她发自内心觉得自身状况很好,记忆中,她生病的次数并不少,但病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她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供身体恢复,久而久之,身体与心理似乎都习惯了断断续续的病情。 “现在放弃太可惜了,我没关系的。” 付云清下意识反驳:“输有身体重要吗?” “别吵了。”向梵皱眉,“你自己任性,连累江落月,现在还要和她吵架。别这么任性行吗?” 付云清不说话了。 好在,这并非一场暴雨,在争执不久后就逐渐停下声息,向梵将帐篷拿了出来,径自丢给付云清后,向节目组兑换了感冒药。 水壶内的沸水经过一路颠簸,早已变成适合饮用的温度,江落月在两人目视下吃了药,喝了水。尽管温度没有褪去多少,但大脑清明不少:“我来——” “你别动。”付云清说,“就坐在那里,很快就好了。” 熟能生巧,这一次,付云清动作利落不少,很快将帐篷搭建完毕。将江落月强行赶进去后,她还向节目组换了两床被子,垫一层盖一层。如果不是积分不够,她似乎还想换个枕头,为江落月凑个便于休息的三件套。 付云清立即看向向梵:“你的积分呢?借来用用,下次还你。” 向梵:“……我想借你,但我只有十分。” 而这十分,全用来换退烧药了。 十分,就换来十粒药,付云清晃晃瓶身,静默几秒,问:“为了不浪费,还是全吃了吧。” “你吃我吃?”向梵质疑。 “江落月吃。”说着,付云清小心翼翼钻进帐篷,生怕有风灌入。 看着她的背影,向梵深吸口气,强忍许久,才将把付云清打一顿的想法压下。 帐篷内,付云清放轻动作。 江落月似乎退烧了,脸色不再绯红,变得有些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呼吸很轻,如果不是距离这么近,付云清都有些听不清她的声音。 盯着这张脸,付云清第一次感受到无所适从。在她的人生里,她很少失败。搞砸事、连累人,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偏偏就在这极短一段时间内,江落月却因为她接二连三被牵连,甚至因为她生病了。 在付云清的记忆中,生病就应该被所有人悉心照顾。就像前年,她因为赛车受伤,即使伤势不重,远在国外公干的家人都还是第一时间回国照顾她。 江落月睡着了,付云清笨拙地有样学样,时不时为她掖掖被子,又觉得角度不太对,反复调整—— “要被扇感冒了。”被子被掀来掀去,江落月想无视都难,她无奈开口,声音还是有些哑。 付云清就立即收回了手,好一会,低声说了句抱歉。 “这次比上次好一点了。”江落月说。 付云清:“……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上次的事。” 江落月莞尔,付云清却还是一脸沉重,她只好转移话题:“我有点渴。” 付云清立即去倒水,江落月喝的时候,她还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让江落月困惑:“你渴吗?” “不渴。”付云清道,“还要做什么?我去做。” 江落月试探道:“嗯?我有一点饿……” 付云清又跑了出去——可遗憾的是,压缩饼干吃完了,为了节省体力,向梵没带太多东西,她们现今什么食物都没有。 没有过多思索,付云清开始与节目组据理力争。她起初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江落月那句“嘉宾出事,节目组赔不起”后,又突然拥有了底气。 节目组只好割舍出一份自热米饭。 向梵旁观全程,按着眉心,在付云清走后,伸出手:“再来两份。” “……这个需要积分兑换。”摄影师弱弱提醒。 向梵说:“我好像也发烧了。” 眼见她似乎要随地大小演,节目组只好又塞了两份,飞速逃跑,生怕再被强盗缠上。 向梵随手拆开包装,正准备加水时,冷淡的女声响起:“江落月呢?” 她抬眼,宁扶光站在身前,目光落向帐篷。 虞惊棠落后她几步,似乎想问同样的问题,却被捷足先登,只能冷冷盯着向梵。 三人同框的一瞬间,弹幕爆炸—— 【三天了,你们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吗】 【方块队的三天历程总结:找江落月→找不到江落月,暂时休息一下→找江落月】 【热烈庆祝讨厌我常驻五人组终于聚集!讨家军集合,把这个节目组冲了!】 “江落月?你们怎么也张口闭口江落月?”向梵说完,才发现自己开口时也不由自主念了那个名字,她略一顿,毫不客气道,“她是我队友,在哪里和你没关系吧。” “问一句,不回答也可以。”宁扶光回答的平静,视线却落在她手中的自热米饭上,“两份?她的呢?” “你们孤立她?” 眼见二人都要往最坏的方向猜测,向梵气极反笑:“她发烧了,在休息。” 与此同时,付云清也拿着自热米饭走出帐篷。 “她睡着了。”注意到向梵,她随口解释,这才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两人:“……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虞惊棠环顾四周,只有帐篷,却没有任何防范的篝火,显然是临时搭建的。再联想到适才那通电话,事情真相已经被拼凑完整—— 是因为找付云清,江落月才生病的。 她说话语速很慢,字斟句酌,但每说一句,付云清脸色都难看积分。即使如此,付云清也没有反驳。 数秒后,宁扶光说:“我早说过,她和你组队,是个错误。” 说着,她走进帐篷,还在构思难听话的虞惊棠骤然被打断:“你——” 下一秒,虞惊棠抬步跟上。 付云清怔然原地,好几秒,才低头踢起石头,看上去格外落寞。 向梵以为她是被打击了,勉为其难,刚想安慰几句,就听她愤愤道:“要骂我,也该是江落月骂我,她们算什么啊。” 向梵:“……”上赶着挨骂?这还是她认识的付云清吗。 * 江落月睡的并不熟。 即使没听见帐篷外的交谈,但当帐篷被打开,又有一道目光落在脸上时,她还是费力地睁开眼。 先入为主,她以为来人又是付云清,迷迷糊糊叫出名字的同时,解释道:“怎么了?我不饿——” 但回答她的,是略显陌生的声音。 “付云清不在。” 江落月茫然一瞬,视线聚焦,她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宁扶光望着她,神情平静,语气似笑非笑:“以为我是付云清?” 沉默数秒,时间反复都凝滞在这一刻。 江落月立即闭眼,宁扶光冷冷说:“装睡没用。” 几秒后,江落月睁开眼,用惊愕的语气道:“宁总?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突然睡着了,你说的话我都没听清。” 宁扶光:“……” 宁扶光气笑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30 第21章 你们五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21 尾音刚落下, 江落月就有些后悔。和付云清、向梵不同,她对宁扶光并不了解。万一宁扶光不喜欢这种玩笑,直接拆穿, 她又会陷入一种窘迫境地。 即使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那种羞窘的设想还是让江落月有些无地自容。 在她张嘴,想要解释前,宁扶光却问:“吃药了吗?” 似乎也怕江落月误会, 宁扶光补充道:“退烧药。没吃的话, 我这里有。” 说着, 从随身的包中取出几种常见药品, 唯一被拆开的只有酒精喷雾。看得出来, 方块队这几天过得不错,期间还严格执行了健康标准。 “吃了。”江落月答完, 才想起来, 自己吃的、用的,全是向梵与付云清用积分兑换的。她有些懊恼, 以她目前的积分, 似乎不够偿还。 ……好在两人人都很好, 拖延几期, 应该也不会收她利息吧? 宁扶光捕捉到她片刻的走神, 正想说什么,虞惊棠踏入帐篷。 注意到来人, 几乎是瞬间, 江落月侧过脸, 神情有惊讶, 但更多的,还是藏不住的欣喜。 见到虞惊棠就那么开心吗?宁扶光皱眉。分明睁开眼看见她的时候, 江落月都没这种反应,甚至还有些害怕。 为什么?就因为虞惊棠和她组过一次队? 宁扶光无法理解,于是屏息凝神,暗自观察。 虞惊棠径自无视宁扶光,走进后,便想伸手试探江落月的体温。 宁扶光错愕,想反对,江落月却眯起了眼,并不抗拒,任由虞惊棠的手背贴在自己额头。 但距离太近,她还是不适应地眨起眼,睫羽扑闪,见虞惊棠一直不说话,江落月还主动说:“已经退烧了。” “嗯。”虞惊棠收回手,“但还是有些热。” 下一秒,她用没碰江落月的那只手伸向宁扶光,连视线都不瞥来一秒,冷淡道:“药。” 这也可以? 宁扶光有些恍然,视线飘离,集中在江落月的额头。视线太有存在感,让江落月都忍不住自己再摸了摸:“……?” 明明没有东西啊,宁扶光为什么一直看着她。 “退烧药需要间隔六小时服用一次,也不能和感冒药混吃。”宁扶光很快整理好情绪,在江落月眼前,她不想表现的那样失态,但还是讥讽了一句,“我比你懂这些,不用指挥。” 虞惊棠终于瞥来一眼,宁扶光挑眉,却只听见一句:“哦。” 然后,转头,她就将宁扶光的话精简成十个字,面对面告诉了江落月。 宁扶光的笑消失了,攥包的手逐渐用力。 江落月缓缓垂下脸,生怕再听一句,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好在,在她没忍住前,付云清像小猪拱门一样愤怒地闯了进来:“你们自己没有帐篷吗?要睡我们队的,出去!” 虞惊棠说:“我带了帐篷。” “你带、你带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付云清警惕道,“江落月又不会和你——” “和你一起”还没说完,江落月似乎就有些动摇了。付云清瞬间感觉地崩天塌,转移起话题:“你们在这里是打扰她休息,出去!” 虞惊棠却毫不理会,盘腿坐下,从包中倒出好几个速食面包,任由江落月挑选。 江落月惊讶:“好多。积分换的吗?” “不是。”虞惊棠说,“做任务得的。” 江落月困惑:“任务?我们只完成一个。”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了。 “任务是有限的。”宁扶光见缝插针,强行加入话题。 只有两人的方块队,拥有优先权,她们提前将任务完成,江落月队自然就无事可做。 江落月表示明白,好几秒,才又惊觉,第一天那个‘搭建住处’的任务,是对方故意不做,留给她们的。 三人交谈,付云清却毫无参与感,可她不能和江落月置气,愤愤道:“不走是吧!” “你想做什么?”宁扶光嗤笑,并不认为付云清能将她们怎么样。 把她们丢出去?前提是付云清有那个体格。 “我也不走了* !” 付云清咬牙,做出一个违背人生理念的决定:“大不了不赢了,以为就你们这么没脸没皮,打扰一个病人吗?” 说着,她径自坐下,位置还正与江落月面对面。这刁钻的位置决定了,无论谁想和江落月说话,余光都一定会看见她。 江落月更是只要抬头,双眼就满是付云清。 伤敌一千,自损为零。 任谁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应对,宁扶光努力适应,却还是无法忽视那个大灯泡,眼尾上扬,皮笑肉不笑:“你对自己的评价很准确。” “有样学样而已。”付云清阴阳怪气,“不是你们教得好,我也学不会。” 于是,当向梵也走进帐篷时,看见的便是真人辩论现场,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的江落月边吃面包,时不时叹口气,以此表明自己不愿屈服的坚毅心境。 “你来干嘛。”付云清问完,才意识到,在外人面前,应该给予队友应有的脸面,她严谨道,“你来做什么?” “来长见识。”向梵由衷感叹,“只见过两小儿辩日,没听过三小儿辩月,没装个摄像头真是委屈你们了。” 江落月无奈:“向导。” 向梵轻笑:“说个事实,别不高兴。” 她看向宁扶光:“你们得到的线索是什么?” 付云清搭帐篷,二人旁观,自然免不了交流几句。江落月想起宁扶光问自己需不需要线索,就随口一提。睡了一觉,她都有些淡忘了,向梵却还格外上心。 连付云清都有些震惊:“没想到你居然是最想赢的那个。” 向梵:“只是不想在这里待了而已。” 其实,无论是付云清到处折腾,还是江落月生病,在向梵眼中都是小事。毕竟她们是一个团队,互相分担是很正常的事。 但当日渐稳定的三角关系,有外人侵入,还是向梵极其不喜的两个人时,想离开的情绪就骤然达到顶峰。 除了江落月,没人将向梵的话当回事,她忍了忍,语气阴冷:“你们也不想让江落月一直在这种地方待着吧?又潮湿又冷,只能吃没营养的——” 江落月:“……”劝就劝,为什么要提她啊? 她想解释与自己无关,虞惊棠已经打断道:“向梵。” 向梵皱眉:“没和你说话。” 宁扶光漫不经心:“她的意思是,我们收到的线索,就是向梵两个字。” 再一结合她们得到的线索—— 【向梵梦开始的地方】 几乎是一瞬间,向梵想到了几人分队时,自己倚靠的那棵拥有树洞的巨树,静默数秒,她咬牙切齿:“玩这套?” 可以说,节目组将众人的‘反向思维’利用到了极致,能直接结束录制的资源包不仅放置在初始地,还与嘉宾距离极近。 但凡当时向梵转身检查树洞,她们下午就能回家了。 向梵显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直接离开去探查真相。 面对这个结果,江落月哑然失笑的同时,庆幸自己终于有能支开几人的理由—— “你们不去吗?”她轻声问虞惊棠,“比向导快一点,赢得可能就是你们了。” 虞惊棠似乎在思考,几秒后,对宁扶光说:“你去。” “付云清说的很有道理。”宁扶光平静,不动如山,“大不了不赢了。” 付云清:“你们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队吗?给你们赢的机会都不去?” 见她们是真的不动,付云清立即道:“你们不去,我也不去。” “你在玩过家家吗?” 虞惊棠语气平静,但越是情绪淡泊的人,说出这种话才越具有杀伤力。 眼见帐篷又要变成辩论现场,江落月深吸口气,提高音量:“我累了,想休息。” 下一瞬,她看见前一秒还在互相争夺、生怕少咬一口后半生都满是遗憾的三人安静下来,像突然被摁下暂停键,又像得到命令,乖顺的宠物。 当世界恢复寂静,江落月终于可以重新缩回被子,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呼吸,努力入睡。但当她闭上眼,脑内却突然想到向梵那句没来由的三小儿辩月:“…………” 不知过了多久,江落月才停止抗争烂俗谐音梗,沉沉入睡。 她自然不知道,明面和平的三人,刚离开帐篷,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只是她们都生怕吵醒江落月,声音压得很低。 江落月是听不见,可摄影机却尽职尽责将这一幕转播给直播间。 这一幕落在蹲守许久的观众眼中,便是几人大团圆后突然一起进入帐篷半小时。没多久,向梵进场、又不可置信地离场,剩余三人紧随其后,各个面色神清气爽—— 【可怜的江落月就这样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第一次听小棠说这么多话,居然是嘲讽付云清在江落月眼前像个花孔雀。好高端的词汇,老师,这真的是我们家惊棠会说的话吗】 【方块队正主和粉丝一样不要脸,强占帐篷,还想抢走队员,可恨、可耻!可悲、可叹!】 【世界纷纷扰扰,我只有一个愿望:你们五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报:向梵发现资源包了!】 直播间当即哗然一片,但当观众涌入向梵单人视角时,却发现女人手中空空如也。 现场已经围满工作人员,导演尬笑道:“拿出资源包,录制就可以结束了。” “结束?”向梵笑了起来,“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她从包中拿出关机数日的手机,用极其微弱的网络信号发去几条消息,漫不经心:“为了感谢你们这几天的热心招待,我也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导演直觉不妙。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十二个专业人士手提音响,在向梵助理的带领下踏入雨林。 随着一声令下,音响内发出音质极其低劣的DJ音乐,伴随着极强的鼓点,鸟雀在瞬间鸣飞四散。所有人不约而同捂住了耳朵,直播间更是被直接关闭了声音,但还是有人发现了真相,不可置信道—— 【这不就是八音盒里放的那首歌吗?向梵,你也太记仇了吧!!!】 * 节目组与观众是怎样被折磨的,江落月不得而知。或许是因为生病,她做了个格外漫长的梦,醒来后感觉一身轻松。 眼前依旧是帐篷熟悉的反光涂层,布料上倒映着火苗跃动的影子,看了这一幕太久,江落月都逐渐习以为常。但当她伸了个懒腰,好奇看向帐篷外烛火时,身体却突然僵硬—— 中午的时候,向梵就出发去找资源包了。如果综艺结束,她理应下午就被叫醒。 怎么会是晚上? 惊愕、怔然的情绪弥漫上江落月心尖,却唯独没有被丢下的恐惧感。如果所有人都离开了,帐篷外不会亮起火光。 淡淡的自然香拂面而来,江落月无意识吞咽,顺着进食本能,打开帐篷帘。 火烧的正旺盛,虞惊棠站在烧烤架前,执麦克风的手一手毛刷、一手烧烤,正在两面刷调料。付云清边穿串,边偷吃。宁扶光边烧烤,边不耐烦睨她一眼。 而向梵,则在帐篷边手执着一台摄影机,正认真调试角度,在一侧记录着一切。 江落月的突然出现,让她挑眉招手:“醒了?” 现场不只几人,隔着一段距离,另一侧,《讨厌我》的工作人员也正分工明确,努力烧烤中。只是烧烤架前占满了人,穿串的却只有导演组。 她们欲怒又止,在抱怨前,不约而同看一眼身后——十二个音响还威胁似地摆在那里,仍在播放那首纯音乐,只是声音减轻了许多。 江落月怔然望着这一幕,有些不确定道:“没找到吗?” “找到了。”向梵说到这,似乎也有些觉得可笑,“但是没拿。” 她将报复节目组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江落月听着,分明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睡了好久。”她有些不确定道。 向梵莞尔:“不久,现在正好。” “江落月!”付云清终于发现江落月,大声呼唤,委屈抱怨,“她们一直让我穿串,我好累。” “串的比吃的多,卖什么惨。”宁扶光低声嘲讽完,状若无事,“这里是刚烤好的,来吃吧。” 虞惊棠丢了刷子,开始反复用湿巾擦拭手指:“落月。” 江落月逐一答复,迟疑地回头看向梵:“向导?” “我在拍花絮。”向梵说,“你去就行,我不饿。” 江落月刚走几步,虞惊棠就探手试探起她体温,确认如常后,刚笑着牵起她手腕,就摸到了记忆中江落月不曾佩戴的东西—— “手表?”虞惊棠垂眼,困惑看着那块表。 江落月才想起这件事:“付小姐的。” “付小姐?”听见称呼的付云清炸了,“你早上还叫我云清,为什么在她眼前就叫这么生疏——” 江落月揉起眉心,假装头痛,付云清立即不再追问,忙让她坐下。 直到此时,江落月才又想起一件事。 向梵‘报复’完节目组后,为什么没有直接结束综艺,而是还要拖到晚上? 她想不出理由,一如此时站在摄影机背后的向梵,凝视着角落的那道身影,同样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配合起了几人无聊的把戏。 不拿走资源包,只为了让江落月多休息几个小时,甚至还为此自费购买了食材与工具,‘宴请’全综艺的工作人员。 她们的想法,为什么会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 江落月没醒前,向梵旁观众人,得出的结论是,她被付云清那个蠢货影响了。 因为付云清对江落月有明显的偏心,生活在这个环境下的她也被带偏,无意识关照起江落月。 而在江落月醒后,即使屏幕内拍摄到无数人,向梵的视线却还是只会落在一个人身上。她不清楚这是不是付云清带来的负面影响,可也渐渐觉得,做出这个决定,似乎并不坏。 镜头内,众人正准备捧杯,庆祝第二期《讨厌我》顺利录制结束。 终于不用烤串的导演眼含热泪,宣读起收视率,与嘉宾所获得的奖励。 江落月不能喝酒,杯中饮料被换成牛奶,无奈举杯,三只杯子在下一瞬与杯壁碰撞在一起,酒花四溅,她却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当她下意识回头,找寻向梵的身影时,向梵按下了拍照键。 燃烧的篝火,将夜幕都染上一层温暖的橙红,江落月唇角上扬,勾勒起一个笑,隐含期待的目光越过火焰,只望着向梵。 向梵看了这张照片许久,才关闭摄影机,向众人走去。 她突然安静下来,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即使江落月未来会用类似的目光,注视旁人无数次。可至少这一秒,她只属于自己。 第22章 落月叫魂剧组历险记Day1 22 节目组刚下山, 满脸焦急的俞青就直奔江落月而去:“我们现在去医院。” “已经好了。” 江落月试图解释,却还是被强行带上了车。上车前,付云清还特意走近, 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俞青阻拦:“付小姐?落月现在要去检查,有问题的话,下次再说吧。” 她的抵触很明显, 付云清怔然须臾, 才想起江落月如今的状况拜谁所赐—— 但在车离开前, 付云清还是突然提高音调:“江落月, 回去记得看我发的消息!” 车窗半开着, 江落月刚想应答,车就在俞青的指使下‘嗖’一声跑远了。 而现场, 付云清被几人注视着, 却毫不在意,抱着手臂, 哼着歌, 仿佛她才是最后胜者一样, 扬眉道:“不会吧?不会就我有江落月的联系方式, 你们都没有吧?” 直播间还没切断, 看见这幼稚一幕的观众:【……】 这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啊!? 但偏偏现场几人脸色都不约而同难看起来。 弹幕:【大师,我悟了】 很快, 微博上便出现一个#六人定律#的热搜, 点开一看, 是网友几天前发布的吃瓜贴:【根据六人定律, 谁能联系到江落月啊?毕竟认识她就等于认识了讨厌我全员。】 此刻,评论区满是吃瓜网友: 【笑死, 认识江落月,你就认识了付云清,认识了付云清,你就等于谁都不认识……】 【宁扶光虞惊棠向梵也想问这个问题】 【我嘞个可汗大点兵啊】 回程路上,江落月刷到这个微博,轻笑出声。刚想展示给俞青看,便见对方一脸严肃,她也只好收敛笑意:“我真的没事。” “下次再遇见这种事,直接结束录制。”俞青用不容反驳的口吻道,“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她说的极具底气,江落月哑然:“公司赔得起违约金吗?” 俞青:“这就是时总的原话,至于赔偿金……没向她们索赔就好了。” 最后一句很轻,江落月没听清,她点头表示明白,侧脸看向窗外。深夜的山路,车灯映照出峻岭的冰山一角,山风倒灌入窗户,显得格外的冷。 她裹紧衣服,手腕处空空如也。付云清那块手表最终还是被物归原主,习惯佩戴后,腕间的空荡感让江落月有些不习惯。 正思考着要不要也买块表时,江落月点开聊天软件。她还没忘记付云清的刻意嘱咐。 付云清的确给她发了消息,但只有一张‘多喝热水’的表情包。 江落月:“……?”这和她想象中有正事要说截然不同,但她还是回了个‘好’的表情。 不知道付云清是不是一直盯着手机,几乎秒回:【怎么这么敷衍!】 江落月诚挚发问:【你说的很认真吗?】 付云清:【至少我发的时候很真心。】 闲谈几句,付云清才解答起江落月的困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和她们炫耀下我能和你聊天而已。】 这有哪里值得炫耀了?江落月不懂,但江落月选择保持尊重。 即使她百般强调自己身体不错,俞青还是将她拉去医院打了半晚上针,直到翌日,江落月才又乘航班飞回B市。 短暂休整后,便要开始《掌心宠》剧组的补录。 前几天才说了再见,没多久就又在剧组见面,江落月和付云清在莫名的尴尬后,纷纷生出几分熟稔。吃饭时,付云清还特意邀请江落月去她的保姆车一起—— 为了不诞生虚无缥缈的绯闻,江落月拒绝了,但付云清还是强行留下,和她一起吃了这顿午餐。 注意到江落月饭里的清汤寡水,付云清错愕:“你就吃这些?”还没她们求生时伙食好,正常人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江落月:“嗯……马上要进组了,要再瘦一点。” 付云清努力回想先前的江落月,却发现那些画面都被冲散,脑内还记得的,全是一起求生时,江落月的各种模样。 “已经很瘦了。”为了增强说服力,付云清特意找出江落月头戴头纱的照片,一对比,现在的江落月脸又小了一圈,“再瘦就成纸片了,一拳十个那种。” 助理掩面,不想暴露自己认识付云清的事实。 江落月哑然失笑,她还要谢谢付云清的不打之恩吗? 但很快,她就发现,付云清说的并不全然错误。 补录完《掌心宠》,正式杀青后,不知在哪里看过江落月现照的导演宋安怒批她太瘦、不符合人物形象。 为此,江落月不得不白天学习如何扮演一具尸体,晚上胡吃海喝,直到演尸体都惟妙惟肖时,才勉强达到宋安要求。 进组那天,天色阴沉。 江落月的第一场戏,就是在墓园。为了贴近真实,《叫魂》剧组自然实景拍摄,选在了B市郊区一座极其隐蔽的墓园。 墓园内,光线黯淡。一座座墓碑仿佛被雾气笼罩,行走在其中,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越往内走,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越发明显,俞青强忍恐惧地感叹:“好危险。” “放在小说里,一定会有鬼附身剧组的工作人员,让整个剧组都鸡犬不宁……” 江落月评价:“好惨的工作人员。” 出来打个工,怎么也要被附身。 但在自己亲自死过一次,还用类似‘鬼’的形态存活几年后,江落月想了想,还是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说一点。” 万一成真就不好了。 她说的很认真,俞青却以为是个玩笑,神情松缓不少:“也是,被人听见就不好了,还以为我在咒她们呢。” 江落月:“……嗯?”这样理解也行,她没再多说。 两人到的时候,现场正在拍摄一场戏。按理来说,这种占比不多的戏份,不需要来太多人,结束就可以收工。可现场却乌泱泱一片,足有十七个人。 俞青迅速清点一遍,感叹道:“排面真大。” 七个是剧组人员,剩下十个,是女主角于秋的团队。 做任何事前,江落月都会习惯地去查询合作对象的资料,以防误踩对方的雷区,于秋也不例外。对方是近几年才进入娱乐圈的,业内常有她耍大牌、不配合的消息传出,但很快又会被压下。 来之前,俞青隐晦提过,于秋母亲是某上市公司的大股东。 只要能完成拍摄,于秋就算带一百个人,江落月也不在意。她只看了一眼,就任由化妆师为自己化妆,并思考起今天要拍的戏。 她饰演的角色叫罗改香,由于是女五号,台词不超过十句,大部分剧本里,罗改香都只是站在主角身旁,起到一个镶边的作用,让江落月很难从那些细碎的剧本中,推测出角色的一生。 譬如今天这场戏,江落月要演的,就是罗改香为魏倩撑了一把伞,并长久注视她。为什么注视、魏倩又会是什么反应,剧本统统没有交代,仿佛她是一个游离在外的透明人。 于秋演技平平,但至少够用,导演很快叫停,她刚离开镜头,便有不少人嘘寒问暖。 于秋懒洋洋都应答了,注意到江落月:“她和我搭戏?” 直播综艺的噱头太大,即使于秋没看过,也能常在热搜上看见《讨厌我》和江落月的名字。有不少公司都眼馋热度,纷纷立项效仿,于秋也接到了邀请。 但那些跟风的综艺,自然没有《讨厌我》本身有热度。权衡片刻,于秋主动上前,想打招呼。 似乎是被惊扰,江落月抬眼,视线停落在于秋脸上数秒。那一瞬间,让她有种被恐怖动物盯上的毛骨悚然感,想到剧中剧情,于秋皱起眉头。 好在,江落月很快回神:“于小姐。” “……嗯。”于秋压下不适感,但也没有了寒暄的心情,互道过姓名后,就问导演,“她都来了,什么时候拍下一场?” “等。”宋安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她一直在摄影机后,也是现在,江落月才看清宋安的模样。女人头发松松垮垮的扎着,穿着最简便的卫衣与长裤。 “等什么?”于秋问了江落月同样困惑的问题。 宋安回答的,依旧只有“等”。偏偏工作人员都一脸习以为常,反倒衬得为她回答不满意的于秋不像正常人。 直到江落月感到脸颊被水滴打湿,现场重新开始运转,才骤然明白,宋安等的,是一场适合这场戏的雨。 随着摄影机开始录制,于秋饰演的魏倩走入画面,靠近墓碑。 墓碑是最基础的款式,但上面镌刻的名字与照片却都被油漆覆盖,血红中还夹杂阵阵刀痕,只能隐约拼凑出一个‘改’字。 魏倩蹲在墓碑前,放下一束花,说起近些日子当地的天气,与自己被当选成班长的消息。说着说着,她开始哭泣,在抽噎中叫出墓碑主人的名字:“罗承和我,还有你的父母都很想你,改香……” 天空飘落细雨,阴郁的天色里,魏倩看见墓碑被雨水冲刷。她感到冷,抱住自己的膝盖,却在触碰到自己没有被雨打湿的长袖后,骤然回头。 她看见本已死去的罗改香站在自己身后,长发及肩,安静注视着她,一如过往每次魏倩呼唤她的名字时一样,恬静,美丽。 直到离开剧组,俞青还是有些难以回神:“不是恐怖片吗?怎么变灵异剧组了。” 拍戏时,她就在现场旁观,自然看见江落月出场后,于秋饰演的魏倩像是看到了怪物,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伞下,浑身瞬间被暴雨淋透,刚下戏就被保姆团们带回酒店休息去了。 江落月看过宋安的作品,清楚对方就是喜欢这样阴森、带着几分诡异的风格与故事,随口道:“可能是精神分裂?导演有自己的想法。” 俞青:“……等个雨都要故弄玄虚的想法?” 好在,虽然宋安的精神状态和行事风格较为诡异,但叫魂《剧组》的工作效率却奇高。 第二天,为江落月拍摄完定妆照后,当夜,《叫魂》官博就官宣了她将出演罗改香的消息。 定妆照里,江落月坐在课桌前,白衬衫、及膝裙,窗外是午后的阳光,她手持一支笔,认真写着试卷。 而下一张,却又骤然来到墓园。冰冷、死寂、满目黑白的氛围里,一身白裙的江落月是唯一的亮色。她手持一把黑伞,什么都没说,但只是静静注视镜头,就有种说不出的阴湿感与压迫力。 【DOM感拉满,江落月,女人中的女人,讨厌我中唯一的狂攻!】 【妹妹,宝宝,姐姐,老婆……】 【给江落月做狗是一种态度,是一种豁达。】 江落月掩面,好一会才忍住没将那几条令人羞耻的夸赞评论删除。 而几乎是在《惊魂》发博没多久,《掌心宠》不甘示弱,官宣定档明日,首播六集。 虽说身为短剧,但耐不住制作公司有钱,几乎是所有上一秒还在罗改香定妆照下母爱变质的粉丝,下一秒,都因开屏广告强行看见了《掌心宠》里被付云清捏着下巴、满眼委屈与瑟缩的江落月:“……?” cp粉瞬间狂欢—— 【落云月清23分钟糖点cut需要自取】 【戏里是小妈,戏外江落月和付云清是什么关系我都不敢想!落云姐开饭!】 【江落月只许亲付云清嘴!好吧其实亲我的也行[害羞]】 还有许多不堪入目的文案,江落月看了几眼,匆促退出,呆滞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转发开播微博。 正当她努力克服羞耻,再次点开软件,首页却跳出一条付云清互动过的微博。 【落云月清好好磕,云落清月也不错,到底该选哪个做对家呢?[思考]】 江落月脑内警铃大作——付云清闲的没事,和这种cp粉的微博互动什么。 她点开评论区,即使早有预感,但看清付云清的评论后,还是立即深吸口气。 【付云清V】:当然是云在前面! 这条评论已经有了上千条回复,而在发完几分钟后,看见这么多人狂欢的付云清才困惑追问:【对了,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很快,有人给付云清科普,简洁明了,看的江落月头皮发麻,立即截图发给付云清:【删了。】 【不要!】出乎她意料的是,付云清居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条微博下面好多你和虞惊棠的cp粉,我删了,她们就要对我们的粉丝贴脸开大了!你怎么忍心!】 江落月:“……”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这么有好胜心啊?! 她不可置信:【你不是不喜欢cp炒作吗?】分明上一次的cp热搜,还是付云清自己撤的。 付云清老实回答:【本来是不喜欢的,但看见你和别人的cp,突然发现又可以接受了。】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江落月就算要炒作cp,也只能和她炒作。 第23章 【戏中戏】 23 很快, #付云清说自己要在前面#的话题登上热搜,江落月却没有了点开的勇气。 她以为自己主动远离饭圈文化,这些让人羞耻的内容就追不上自己。偏偏在翌日的《叫魂》剧组, 结束一场戏后, 于秋居然主动问道:“你和付云清关系很好吗?” 前两天,她一直对江落月爱答不理。但上班又不是为了社交,除去沟通剧情外, 江落月也没和她说过半句话。 “我昨晚看见你和她的热搜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 让江落月死去的记忆缓慢复苏, 她强忍尴尬, 问:“怎么了?” 圈内从不缺乏那种, 以为合作过一部戏,就自信认为对方人脉, 等同于他人脉的人。江落月没遇见过, 但听说了不少,她等待于秋的回答, 女人却像默认了般, 说的话却远超她意料—— “难怪她叫我在剧组多照顾你。”于秋说, “才两期综艺, 关系就这么好。” 江落月:“……?”照顾? 她还有些没回神时, 于秋的十个助理之一已经走向她,强行接过包和戏服, 嘘寒问暖, 端茶倒水。 注意到江落月茫然的目光, 于秋颔首微笑:“不用客气, 有需要随时和她提。” 她以为这是于秋临时起意,没两天就会结束。可直到江落月快杀青, 于秋的助理都紧跟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 即使想让对方回去,女人也只有格外委屈的一句:“江小姐,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就会改。” 太会委屈了,江落月被盯了几秒就没再提这件事。但她私下还是试图和俞青求助,收获对方错愕的一句:“她让自己的助理跟着你?算了,跟就跟吧,也就这几天了。” “放心。”见江落月一脸不安,她强调道,“已经在物色助理,下次讨厌我录制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江落月勉强相信这口大饼。 她在《叫魂》剧组的戏份并不多,原计划一周结束,最后却因超常发挥,六天便结束了。 最后一场戏,江落月身着定妆照内的校服,坐在课桌前。 但和前几次,都是她去凝视于秋饰演的魏倩不同。这一次,全程都是魏倩间隔几个座位,目露惊恐地看着她。 阳光和煦,照拂在脸上有明显的暖意,一节课结束了,班内众人嬉笑打闹着离开,有人大声问:“罗承,打球去吗?” 魏倩凝视着那个坐在罗承位置的身影,长发及肩,刘海过眉,遮住了一双眼睛。她分明没有听见声音,问询的人却自问自答道:“你就是怕输给我们吧。” 有人嘲笑:“他不是一直都这样?走了,别和他浪费时间。” 魏倩惶恐道:“你们在和谁说话?” 收到的,却是近乎轻蔑的眼神与鄙夷:“除了罗承,还有谁?滚远点。”“罗改香,你怎么现在还为她说话?如果不是她污蔑你偷班费,你怎么可能休学一个学期。” 罗承?罗承休学在家,已经近半年没来过学校了。罗改香更是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怎么可能——为她说话? 魏倩脱口而出自己的质问,却被反问道:“她不就在你身边吗?” 身体骤然僵硬,数秒后,魏倩猛然侧脸。记忆中空荡整整五个月的同桌作为,再次被熟悉的身影占据。罗改香安静望着试卷,似乎是察觉到目光,她才抬起眼。 那双棕色、明亮的双眸失去了生机,宛若一滩粘稠浓郁的墨潭,是只有死去多日的尸体身上才会出现的别致景观。 魏倩大叫起来,想要逃离,却发现与她交谈过的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罗改香的模样。她们一言不发,却阻挡着魏倩离开的去路,她近乎崩溃:“我不想害你,是你父母信了那些鬼话,让你当罗承的替死鬼,和我没有关系——” 那些执念似的身影停顿住,魏倩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离开,她不顾一切地向外奔逃,畏惧心让她请了一天假,不敢再去学校。可在第二天,她就接到一通来自罗家的电话。 中年男人用高兴的声音说:“承承醒了,说想要见你。” 醒了?一个因为车祸重伤的植物人,怎么可能突然清醒? 病房内,罗承穿着校服,分明是少年模样,却穿着那条属于罗改香的、洗到有些发黄的裙子。他的身体遍布烧伤,宛若被炙烤过的木头表面,卷起一道道令人心惊肉跳的老褶。 他的父母站在病床旁,双眼含泪,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仿佛对那些伤痕视若无睹。直到看见魏倩,二人才招手道:“小倩?为什么不进来?” 魏倩近乎崩溃:“你们看不见吗,他身上的烧伤,他根本不是——” 可在她念出那个名字前,罗承却突然开口:“小倩。”他的声带似乎受过严重损伤,声音粗糙,沙哑,却又有无法掩饰的轻柔。 “是你一直叫我,我才回来的。为什么,现在又要我离开?”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追上你,不被你落下了。” 脑内记忆不断闪回,魏倩后退着,想起几个月前,罗家父母呢喃的嘱咐,“我们问过大师,承承是因为丢了一魂,才一直醒不过来。只要你一直叫他的名字,他就一定会醒。你是改香的好朋友,又从小喜欢承承……” 魏倩即使心中怀疑,也没有贸然拒绝。不只是她,罗改香也在家中要求下,即使是在上课时,也会说出罗承的名字。只因为罗家父母说,学校是罗承最熟悉的地方。在这里呼唤他,他听见的可能性才更大。 但在外人看来,这突兀的呼唤,只是在扰乱秩序。逐渐,有人为罗改香贴上了精神失常的标签。即使她成绩一如既往优异,还是被取缔了班长的身份,遭遇了校园霸凌。 魏倩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永远赶超不了的身影,一点点被纠缠入泥潭,竟然从中感到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愉快与轻蔑。她开始成了罗家的帮凶,当罗改香不愿意‘叫魂’,她就会主动告密,让对方遭到一顿毒打。 逐渐,罗改香不再反抗,她话变得更少,魏倩却觉得,这还不够。 于是,她将班费放进罗改香的抽屉,让* 罗家父母大闹一场,给尽罗改香难堪后,为她办理了退学手续。罗家本就不富裕,光是支撑罗承的治疗费用,就让她们负债累累。 她们早就想让罗改香退学,工作,或是嫁人,为家中减轻负担。 当魏倩再到罗家时,罗家父母脸上的愁容消失了。她的父亲高兴对她说,大师能有让罗承醒来的新办法,但前提是要十万现金。好在他为罗改香找到一门亲事,正好是十万彩礼,已经交给了对方。很快,罗承就会醒了。 她推开罗改香的房间门,逼仄、狭窄,放置着杂物,和一张很小的床。罗改香似乎想过逃跑,却被反锁关在了这里,饿了几天,饥肠辘辘,脸色苍白。 魏倩笑着为她别过头发,离开前,状若不经意地对罗家人提到意外险。 没多久,她听说罗家因为电路失修发生火灾,罗家父母由于照顾儿子,逃过一劫。不愿照顾弟弟、好吃懒做的女儿罗改香被烧死,所有人都说,罗改香活该,魏倩也这样觉得。 即使在踏入这间病房前,她依旧对此深信不疑。 病床上的罗承伸出手,似乎是想留住魏倩,恍惚间,两个身影交叠,魏倩突然想到,半年前,罗改香同样是用这样充斥恐惧的声音,第一次对魏倩说:“救我。” 静谧中,她听见女人问:“你说,那是她第一次求救。” 魏倩说:“她害怕连累我。” “她很喜欢你。”心理医生完整记录下一切,翻看这些文字,她突然问,“有关罗改香的案件,就先问询到这。现在,我要问的是,有关罗叶、王旭、罗承三人的死因。” “三个月前,罗叶夫妇因无法承担巨额医疗费,为罗承办理出院手续。仅出院三天后,她们所居住的地方燃起大火,一家三口被烧死在家中。监控显示,只有你曾在火势燃起前进入过罗家。” “三天前,你对你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现在,我要再向你确认当时的情况。” 镜头转至正面,手戴镣铐的魏倩注视着心理医生。数秒后,她笑了起来,和罗改香一样,笑容的弧度不是很大,轻声回复:“好。” 直到结束拍摄,于秋都还沉浸在剧情中,难以回神:“不是,我怎么真是坏人啊?” 她语气惊愕,瞬间冲淡了现场那莫名肃穆的氛围,江落月杀青后,就一直旁观她的表现,被惊叹的同时,也有些困惑:“你不知道剧情吗?” “在我的剧本里,你就是个莫名其妙死而复生,一直缠着我的女鬼。” 几天拍摄下来,两人虽然算不上熟悉,但也成了能唠叨两句的点头之交。 于秋回想剧情,心有余悸:“谁知道是我害得你……我一开始拍的剧情都很善良啊!” 经过几天的拍摄,剧情逐渐清晰明了,罗改香是被所有人害死的。但谁都没想到,在最后时刻,于秋竟然会为她‘报仇’。 第24章 【结尾有增加】大厨付云清 24 说‘魏倩报仇’或许有些不恰当, 毕竟宋安拍的那么灵异,剧情也极有可能是罗改香自己附身,主动报仇的。 “再反逻辑一点, 可能会让罗改香和魏倩是一个人。” 回程路上, 和俞青介绍起剧情时,江落月还附赠了几句自己的猜想,俞青目瞪口呆:“这个女五号演对了。” 谁家女五号不仅贯穿全剧, 还总在关键时刻登场?除去没有台词外, 重要程度和女二号差不多。 “但这种戏不太好过审。”俞青说, “死的人太多, 太血腥暴力了。” 江落月:“但如果只死了罗改香一个, 就会成为批判封建迷信的典范电影,受到无数关注。” 随着剧情逐渐被完善, 江落月逐渐回想起来, 她上一世的记忆里,是出现过《叫魂》的。只是电影和主角名字改了, 整部戏成了女男主合作探案、恋爱, 最终共同解开多年前惨死女鬼心中积怨的故事。 如果没记错, 女主是魏倩, 男主是罗承, 被度化原谅全家的是罗改香。 俞青看出她心情不虞,转移话题道, “最近有个杂志社, 想对你和付云清进行一期专访, 你有兴趣吗?” 双人专访, 意味着两人将合体拍摄一组双人照印在杂志内页,是杂志社多年来屡见不鲜的捞钱手段。 江落月:“她们要问付云清。” “她们先找的就是付云清, 付云清说,你拍她就拍。” 江落月想直接推拒,俞青却说:“不着急,你慢慢想。第三期还没开始,保不齐下次她们又要邀请你和别人了。” 江落月听着她明显的调侃意味,叹气道:“一个已经够了。” 再多,对粉丝钱包也太不友好了。 到家后,江落月先去阳台,将饲养的几盆多肉浇了些水。最近都是阴天,它们明显光照不足,她又搬出了上个月购买、最近才有时间拆开的补光灯。 紫色灯光映照下,她摆拍几张多肉,随手发在微博供粉丝互动,才开始研究今夜的食谱。 正当她在种种一分钟速成食谱中纠结时,手机跳出弹窗,点点咬着漏气的排球,傻乎乎地在屏幕中央对着江落月笑。 她刚按下接通,付云清充斥活力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江落月,你在哪!” “在家。”江落月下意识回复,才有些困惑,“怎么了?” 两人上一次聊天,还是谈cp的事。付云清最近似乎又进了组,江落月偶尔点开她朋友圈,总能看见付云清秒发秒删一些抱怨徐行的话,看起来过得并不开心。 “你家在哪?”付云清毫不客气地问完,才说,“你不是今天杀青吗?我来你剧组找你,她们说你已经走了。” “她们?我有名有姓,尊重一下我好吗?” 于秋的声音隐约传来,付云清却毫不在意,反倒委屈地对江落月抱怨:“她话这么多,为什么从来没人说过她?” ……怎么这么久了,还在惦记向梵那句‘话多’啊。 江落月哑然,但还是给付云清发了地址,本意是想对方到了,她再去接,不曾想二十分钟后,她的门铃居然直接被敲响。 从猫眼看去,付云清戴着墨镜,站在门外,正在对镜子做造型。 江落月开门,她似乎吓了一跳,下意识收回手的同时,将隐藏的花束递了过来:“杀青快乐。” 在剧组时,很多人都对江落月说过这句话,但从付云清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走神:“谢谢……你怎么找到的?” “你自己发在微博的。”付云清说,“那么晃眼的灯,想找到第二个都难。” 见江落月去阳台关灯,她还有些没回神:“就不照了吗?” 江落月:“怕像你一样聪明的有第二个,到时候谁都知道我住在哪了。” 她离开时,付云清对房子进行总结:小,不安全,还没点点的房间视野开阔。 “你怎么还在这里?” 当江落月关完灯、拉上窗帘,确保做完一切防范措施,还不忘洗了个手时,转身却发现,付云清还站在门外盯玄关的装饰。 她有些怔然:“就要走了吗?” 江落月的话有歧义,付云清却自顾自往好的方向理解:“你没让我进去,我当然在这里。” 江落月:“……进来吧。” 她格外无奈,感叹如果付云清之前进帐篷的时候,也能这么有礼貌就好了。 付云清得到首肯,鞋底踩在地毯上时,还用有些扭捏的语气问:“要穿鞋套吗?” “我独居。”江落月揉着眉心,“暂时没有那么多讲究。想喝什么?水,饮料。” 付云清剑走偏锋:“有酒吗?” “可以,但要等一会。”江落月看一眼表,“大概半小时。” 毕竟外卖送东西也要时间。 付云清瞬间老实,只要了水。看江落月倒水的身影,她又问:“我可以拍张照吗?茶几就可以。” 江落月直觉她不怀好意:“你想做什么?” “炫耀!”付云清字正腔圆,“我是不是第一个来你家的朋友?” 江落月立即摇头:“不能拍。而且,在你之前,我经纪人也来过。” 付云清只好改口:“第二个也不错……干嘛!不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我是不可能偷拍的!” 江落月等她说到口干舌燥,才将手中的水递过去,付云清下意识道谢,才想起来自己说那么多话是因为谁:“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江落月侧脸看她,“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在臆测。” 眼见付云清左思右想,无理也要找个理由时,江落月莞尔:“吃饭了吗?我还没吃。” 付云清还以为她是要邀请自己,正颔首,准备矜持同意时,又听江落月说:“拌粉、拌面、清汤面……你想吃哪个?” 付云清下意识问:“怎么都是粉面,没有菜吗?” “酱油蒸蛋算菜吗?”江落月沉思,“我水平有限,只有这几个不难吃。” 都那么速成了,能难吃才怪。 “算了。”付云清起身,随手挽起袖子,“我来吧。” 江落月厨艺糟糕,但为了心中的大厨梦,她还是会定期采购食材,目前冰箱内没被糟蹋的还有很多。 她看着付云清熟练地切肉、过水,直到锅中倒油,溅起白雾,江落月还有些没回神:“你会做饭吗?” 付云清随口道:“国外的饭不是人吃的,只能自己做了。” 她说的自然,端菜上桌时才发现,江落月看自己的眼神都发生了明显变化,带上了些许敬仰—— 但在看菜时,江落月还是略显谨慎,在付云清落座后,才拿起筷子。 看着她的动作,付云清迟疑,又难掩得意:“怎么样。” 江落月:“……很好吃。” 好吃的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做菜天赋,大受打击。 好吃为什么还耷拉着脸,付云清托着下巴看江落月,还是没有问出来。毕竟这样的江落月很少见,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今晚有安排吗?”不知看了多久,付云清突然问。 江落月有些茫然地摇头。剧组杀青,综艺流程未定,如果付云清不在,她回家后的安排就是看视频、读书,十分无聊。 付云清满意地从包中拿出两张纸质门票:“今晚八点的舞台剧,最前排的位置……” “你有兴趣一起去吗?” 似乎是生怕江落月误会,她解释道:“徐行送的票,再不去就失效了。反正你也没事,就当陪我一起了。” 江落月有些迟疑:“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付云清困惑。 送花、吃饭、结束后再一起去看戏剧,怎么看,都像是最标准的约会流程。如果她们真的一起离开,极大概率会被徐行安排的记者偷拍。 付云清明显没想过那么复杂,一整段话,只注意到‘约会’两个字。 “就算是真的,被拍到和我约会,也没什么不好吧。” “很多人都想和我约会。”付云清强调,“但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我邀请的。” 江落月:“…………” 话说到这份上,江落月似乎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吃完饭后,她还想用洗碗拖延时间,付云清却直接拉着她手腕,就往外走:“已经七点了!” 去剧院的路程,最多二十分钟,付云清却言辞凿凿:“堵车怎么办?” 江落月只好紧随她身后。 下楼时,她看见付云清的跑车车身炽红,并不熟练地在两人座副驾系好安全带,江落月才说:“你很喜欢红色。” “你不觉得很酷吗。”付云清眯眼,发动车辆,风从窗外猛灌而入,吹动她的发丝在光下漂浮,“赛车的时候,红色的车就像一团火,非常亮眼。” 江落月没看过类似比赛,但付云清提及赛车时,语气很轻快,像是回忆起一件格外美好的事。她问:“为什么现在不去了?” “受过几次伤,家里不让去了。” 付云清说的风轻云淡,江落月却还是立即道:“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付云清扬唇,“那时候天天被关在家里,有人邀请我演戏,我就去了。成名以后,家里同样不同意,觉得抛头露脸太丢人了。” 但她还是偷偷跑了出来。 即使被家中打压,空有个‘大小姐’名气,只能混迹在短剧剧组,也不妨碍付云清此刻的得意:“我就是想让她们知道,她们越不让我做什么,我越能做好什么。” 江落月认真倾听她的话,想到的却是上一世。 付云清在退圈之后,的确重返了她喜欢的赛车赛事,却在短暂几个月后,就因赛车事故而去世。 “我其实也能演好戏的。” 随着她的讲述,车内氛围静默下来,好半天,付云清握着方向盘,突然说:“于秋那种非科班演技都够用,我还专门找老师学了一年,怎么看都比她好。” 江落月瞬间笑出了声,付云清扬起唇:“本来就是。我也想和你一起演正常的戏,什么小妈……被我妈看到要骂死了。” “阿姨还看过你的戏吗?”江落月有些好奇。 付云清:“看过,边看边骂我演的蠢——” 江落月看向窗外,瞳孔倒映满目霓虹,在付云清还要转移话题前,她认真说:“赛车的事我不懂,但你未来一定会很有成就的。” 付云清莞尔,不懂她哪来的自信:“谁跟你说的?准吗?” 江落月:“嗯……其实我们上辈子有过一面之缘,上辈子的你告诉我的。” 付云清瞥她一本正经的脸色,笑了起来:“江落月,你其实挺会说笑话的。” 江落月学付云清的语气:“我认真的。” 但声音里却满是难以隐藏的笑意。 付云清哼着歌,心情愉悦地挑起刺:“如果是真的,只见过一次也太少了吧。我们这么没缘分的吗?” 江落月莞尔,随口道:“可能是缘分都留到这一世了。” 或许正是因为上辈子和她们都只有一面之缘,现在才能天天相见—— 江落月看向付云清,女人也在看她,不知是不是江落月的错觉,灯光下,付云清的脸颊有明显的绯红。但在她想看仔细前,付云清已经侧过脸,仰着下巴,骄矜道:“你说是就是吧。” 第25章 江落月无话可说/反派x4堂堂登场 25 明月高悬, 暗沉的天色却被大剧院外的灯映照的宛若白昼。 随着目的地渐近,豪车逐渐放缓速度,主驾的女人摘下耳机, 语气漫不经心:“我到剧院了, 下次再谈。” 友人笑道:“她巡演,你爸妈忙前忙后,一场不落也就算了, 怎么还要你个大忙人放下公务接她回家?江逾, 你是不是太溺爱她了一点。” 江逾勾唇:“她一直在国外, 很少和我见面, 想见我是很难理解的事?” 至于溺爱——她只有江怜言这一个妹妹, 不溺爱她,又能溺爱谁。 江逾踏入剧院时, 看见跟随母亲多年的特助正在等候, 见到她,立即扬起一个笑:“小言的演出快结束了, 我带你去后台。” “谢谢秦姨。”江逾勾唇, 目光扫向四周。自从接受江家注资后, 这座剧院便变得越发豪华, 大厅宽阔明亮, 墙壁上装饰着数副壁画,都是正在热映的戏剧。 而在最中央, 粘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 宣传着知名舞团将在今夜于剧院演出《吉赛尔》, 江怜言众星捧月似地占据最中心的位置。 “小言又进步了很多。”注意到她的目光, 秦姨笑了起来。 江逾神情柔和:“她很努力,进步是应该的。” 两人到后台时, 舞剧还没有结束,出于好奇,江逾在专人带领下来到候场区。这个位置,她能看见舞台一角,与台下观众。 此刻,江怜言正在独舞,灯光照亮着她,她身着舞裙,足尖轻点地板,伴随着音乐的节拍,她开始旋转,一圈、两圈—— 裙摆宛若飞扬的羽毛,在光下熠熠生辉,顷刻间,台下爆发掌声。 江逾在最前排看见自己的父母,两人微笑着,满怀骄傲地为江怜言鼓掌。 而在两人身旁,长发女人鼓掌的动作略显迟疑,目光却长久凝视着舞台上耀眼的身影。 直到舞台谢幕,缓慢落下帷幕,场馆内骤然亮起灯,周若年才从那种心悸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周小姐?”她被女声叫醒,立即侧脸,江怜言的母亲景岚微笑道,“小言的姐姐来了,有关合同的事,你可以和她洽谈。” “好、好……”周若年立即起身,紧随对方身后,回想这两个月的经历,她宛如经历一场大梦,难以回神。 自从被江落月在云越当众拒绝、甚至拉黑账号后,自觉名誉扫地的周若年就极少再去云越,转希望于自己手下的艺人,希望对方一夜成名,狠狠打压江落月与俞青一头。 可机遇从来得之不易,眼见自家艺人人气每况愈下,江落月却因为上了直播综艺,如日中天后,周若年一度有了鱼死网破的想法。 就在这时,江家突然有人联系了她,声称家中有人想要进入娱乐圈,认为周若年是个不错的经纪人,希望由她负责那人的演艺生涯。 景城江家以航运业起家,后又投身工业制造,向来是极其低调的豪门。直到前几年,江家突然大肆投资影视行业,才逐渐走入大众视野。 江家的突然邀约,对已经深陷困境,找不到出路的周若年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机遇。更让她惊喜的是,江家对签约极其重视,与她接触的,都是江氏现任董事长景岚的助理。 周若年早就猜测,自己要签约的艺人,是景岚的女儿。但江家共有二女,一个从商,一个被保护的极好,一直没有消息外露。 她难免先入为主,以为‘姐姐’是合作对象,在路上,小心翼翼地打探几句。 景岚好笑似地看她一眼:“周小姐不用担心,你已经见过她了。” 见过?周若年困惑,她刚才见到的,分明只有舞团表演。景岚的另一个女儿,是演员之一吗? 正当她冥思苦想时,几人已经在引路下,抵达后台。地面散落道具,分明是群体的休息室,此刻却只有寥寥几人。 一身舞裙、身形瘦削,从背后看宛若天鹅的少女紧紧抱着眼前的女人。 江逾神情放松,抚摸她的后背,无奈道:“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有人来了。” “来就来嘛。”江怜言缩在她怀里,语气格外可怜,“除了你,我还能和谁撒娇。” 江鸿笑着说:“我呢?” 江怜言立即回身,看见父母,与二人身旁的女人。 “江怜言?”周若年错愕发问。 来之前,她搜寻过这个舞团的信息,舞团首席今年刚满十九岁不久,名叫江怜言。周若年以为这只是个巧合,却没想过,对方也是景岚的女儿? 外人眼前,江怜言自然没再与亲人表现的太过亲昵。她背过手,好奇而又天真地望着周若年:“是我,怎么了?” 眼见周若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秦助理适时开口:“周小姐,小言近期有进入娱乐圈的想法,之前说的合同,你今天带来了吗?” 尾音落下,她看向景岚,女人脸色苍白,却微微向她点头,表示认可。 与此同时,剧场外。 红色迈巴赫刚驶停,江落月就猛地解开安全带,欲吐又止。 付云清急急忙忙跟了过来,语带委屈:“我开的有这么快吗?真的很难受,很想吐吗?” 江落月:“不快……” 付云清:“那你怎么还这样。” 江落月:“身体被你带走了,魂还在后面飞,要再等等。” 付云清:“…………” 事实证明,付云清当司机时,不宜闲聊。江落月稍微真情流露几句,付云清面上不显,心却越发飘忽,卡着违规车速,带她一路狂飙。 江落月身心俱疲,艰难缓过神时,却发现付云清不见了,茫然好一会,想拿出手机打电话时,冰凉的饮料才突然从背后触碰她的手臂。 她回头一看,付云清拿着两杯橙汁冰饮,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江落月道谢接过,后知后觉,刚才的付云清和她头像的点点简直一模一样。只听过狗随主人,主人随狗是不是有些倒反天罡了。 “我下次会开慢点的!”看着她终于红润起来的脸色,付云清保证道。 江落月敷衍:“下次再说吧。” 开场在即,只喝过半杯冰饮,两人便准备进场。 付云清似乎是第一次来,对周遭的一切都格外感兴趣,不时点评:“这两样东西不是一个风格。”“这副画真迹十年前就毁了,为什么还用真品宣传”…… 她碎碎念,江落月起初会有回应,逐渐却也失去声音。 付云清侧脸时,江落月的视线长久凝视着那副巨大的《吉赛尔》宣传海报,一如每个看见海报,就会凝视画面中央的少女一样,她同样在看对方。 芭蕾舞剧。 只看了一眼,付云清就失去兴趣,她曾看过一场,很美,但只要一想到这种美丽背后的代价,她就由衷觉得恶寒。 “你想看吗?”付云清问完,又有些担心道,“还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江落月仍在走神:“才刚来就要走吗?” 她想过自己会再见到江怜言与江家人。 但江落月没想过,自己只是看一眼对方的海报,就会浑身发冷,仿若在一瞬间被拉回那个严寒,耳边又响起了那些饱含嗤讽的冷淡声音,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 即使江落月不想承认,但她的确对这些人感到恐惧。 是再也不想接触的恐惧。 付云清却格外理所当然道:“是我邀请的你,你感到不满意,当然可以随时离开。” 听她理直气壮的语气,江落月回神:“你不会觉得很没礼貌吗?” “别人这样,肯定是没礼貌。”付云清看她一眼,“但如果是你……” 付云清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江落月哑然失笑,没提‘差点飙车’本来就是付云清的问题。但被付云清这样一打岔,她反倒注意到,《吉赛尔》五点整开始,如今已近八点,江怜言就算演出,也应该要结束了。 她心中轻松不少,二人检票、入场。 徐行选的这场舞台剧,是非常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原班卡司,现场坐满了慕名而来的人。 芭蕾舞剧,因为江怜言的缘故,江落月看过很多次,但舞台剧却还是第一次。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当幕布拉开,随着演员演绎,江落月仿佛也被拉入那个世界。 不过半小时,江落月就满心好奇与心得,正想要和付云清轻声交谈时,一侧脸,却发现付云清不知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她那副墨镜。 女人正襟危坐,看起来格外严肃,可当江落月触碰她手臂时,付云清居然没有给予她回应—— 就像对狗抛球,狗却置之不理,甚至尾巴都懒得摇一下。 这是从不可能发生的事。 当江落月试探性伸手,稍微让付云清的墨镜滑下鼻梁时,果然看见一双紧闭的眼。 付云清花那么多时间、废那么多话邀请她来看舞台剧,结果自己睡着了? 江落月第一次明白,人在气到极点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她轻敲付云清的墨镜,似乎是感觉到晃动,付云清有些困倦地问:“结束了吗?” 顾忌着周遭的观众,女人声音很轻。 “快了。”江落月说,“刚演到克里斯汀的死,你有什么看法吗?” 罗密欧和朱丽叶里有这号人物吗?付云清茫然一瞬,还是认真答道:“嗯,她的死啊,说明封建家族对人性的压抑和扭曲——” 她绞尽脑汁,认真编了两百字影评,江落月却望着舞台,不发一言,直到最后才摘下付云清的墨镜,自己戴好了。 付云清:“……我说错了吗?” 她说的都是朱丽叶原作剧情总结,江落月为什么不理她! 江落月侧脸,付云清看不清她的神色,视线凝视在那张薄唇上。 此刻,薄唇微动,江落月说:“这部戏里没有克里斯汀。” 还没等付云清想出狡辩的词汇,又听见一句更让她晴天霹雳、如遭雷击的宣言—— “付云清,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你约会了。” 第26章 【结尾增加1k】恋综(?)袭来/神秘嘉宾/江落月你说句话啊! 26 不出江落月所料, 到家没多久,她就接到俞青电话,问询她热搜的事—— 经过半小时的舆论发酵, #付云清江落月一起看戏剧#的话题已经登上前三, 力压一众老牌明星官宣恋情的热搜,广场满是粉丝狂欢,不乏有人注意到细节:【笑死, 付云清居然真的在前面】 【建话题的你就宠她吧】 【最宠她的不是江落月吗, 叫魂刚杀青她就和付云清一起出去了, 她真的好爱。】 江落月:“……嗯, 只是正常社交。” “真的吗?”俞青调侃, “也没见你和别人这么亲密。” 江落月无奈,她倒也想和其她几人亲近, 但从没有人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她还以为彼此关系没到那种程度, 自然不会主动提及。 但在付云清这件事后,江落月深刻明白, 人与人之间还是应该保持距离的…… 深夜, 吹干头发的她躺在床上。小夜灯照亮周遭, 江落月突然想起自己那句赌气似的“再也不会约会”, 突然有些脚趾蜷缩。 她是小学生吗, 这么和付云清吵架。 仔细想想,付云清似乎也是这两天才杀青, 连轴转, 困是很正常的事, 不仅主动庆祝她杀青, 还为她做饭。只是过程中睡着了而已,她为什么要生气。 越思考, 江落月反倒越觉得是自己的问题,犹疑许久,才解锁手机。 但当她点开与付云清的对话框时,看见的却是【对方输入中】。 一分钟、两分钟…… 直到五分钟过去,江落月还没收到消息时,她终于迟疑地发去一个问号。 【怎么了?】 付云清一个手抖,按下发送,长文立即铺满了江落月的屏幕。 开局一句对不起,此后是近三百字的原因和解释,结尾是求和与下次规划,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江落月只看了个大概,付云清就撤回了。 对话框内突然沉寂,好几秒,付云清才发来一句:【你什么都没看到】 她攥着手机,忐忑又羞愤。除了江落月,付云清还没给谁这么情真意切写过解释。她自己边写,都觉得格外矫情与古怪,一度想过放弃。 但左思右想,付云清发现自己还是更担心江落月是真的生气。 即使认识时间不长,也不妨碍她意识到,江落月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她不是不用维护,也会时刻陪在身边的人,而是需要尊重的‘朋友’。 等了许久,付云清都开始无聊地继续润色小作文时,眼前跳出一句:【你今晚什么都没有听见】 一样的句式,从江落月口中说出,付云清却感觉格外不一样,她飞速发去一句【早点休息】就摁熄手机,以防江落月突然撤回。 几秒后,手机震动,付云清闭着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但当凌晨两点时,江落月还是被提示音吵醒,她在迷迷糊糊中滑动屏幕,看见付云清问:【那下次还可以一起约会吗】 江落月决定放置付云清的消息。 一放置,就放置到了《讨厌我》第三期录制前天。 为了力求‘真实’,节目组基本没对嘉宾进行过采访,纯靠嘉宾自带的节目效果剪辑后期。但在第三期,她们却对几人进行了第一次前期采访。 这是江落月第一次来到《讨厌我》的制作公司,与云越规模差不多,和网传的‘小公司’出品反差极大。 导演咳嗽:“综艺赚钱,当然要改头换面一下。” 不然怎么骗——拉新投资呢?人靠衣装马靠鞍,公司也要气派,才能足够震慑人心。 江落月点头,表示理解,直播间却笑疯了。 【刚才付云清一进来就说了句好小】 【离了江落月谁还把讨厌我当小孩】 【好期待明天的分队,江落月能不能和向梵单独做一次队友,没有电灯泡那种】 她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访谈,却没想过刚落座,导演组便递给她纸笔,开门见山:“你需要在纸条上写下你对某一位嘉宾的印象,我们将在明天直播公开这一结果,第一对猜到彼此印象的嘉宾,将组成一队,并随机分配一位飞行嘉宾。” “请注意,印象不能带有任何指向性。” 譬如,你有一头火红的头发、你是歌手/导演。 【宁扶光:?为什么不提我,董事长的身份很难说出口是吗。】 【导演可能是怕天凉讨破,求放过。】 江落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好几秒,她才后知后觉,震惊地意识到——这不是恋综常用的‘心动短信’环节吗。 恋综里,为了让嘉宾迅速熟悉,节目组会要求她们给心动的嘉宾发送短信。如若彼此都收到对方的心动讯号,将自动组成一队,开始约会。 讨厌我为什么这也能照搬过来? 她错愕的神情被完美收入进直播间。 弹幕爆发出一阵‘哈哈哈哈’: 【笑死,现在把综艺名改成《喜欢江落月?我故意的》还来得及】 【我已经有预感,其她几个人写的都会是江落月了】 【江落月边看纸条边想“今天该选谁做女朋友(不是)队友呢?】 随着江落月在催促下,不得不拿起笔,直播间关闭了摄像头,但声音依旧被收录。 “……你确定要写这个?”导演有些迟疑地问,“会不会不太好?” 江落月:“如果没记错,写印象期间是保密的吧,请导演不要偷看,亲自违规。” 【???写什么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江落月不会把四个人的名字都写上去了吧* !】 【年会已开,能不能快进到明天,我已经等不及了】 但直到摄像头恢复,江落月也不曾提过有关‘印象’的只言片语。与观众打过招呼,闲谈几句后,这次前采便结束了。 她离开时,恰好遇见向梵,半个月不见,女人神情间依旧倦怠,灰色大衣、黑框眼镜,注意到江落月,才略一推镜框:“早。” “早上好。”江落月扬唇,看一眼工作人员,提醒道,“这期规则……” “我看了直播。”向梵晃晃手机,打断了江落月的话,她刚要点头,又听女人漫不经心问,“你写的是什么?我明天选你。” 工作人员瞬间介入:“印象只能在明天公布,如果以任何方式提前泄露,两位嘉宾都将被取消组队资格,单人参加第三期的录制。” 江落月莞尔:“如果所有人都违规,所有人都是单人录制吗?” “包括飞行嘉宾?”向梵挑眉补充。 工作人员显然没想过这层,支支吾吾起来,向梵笑着走入房间,江落月也按下电梯。 见身旁的工作人员还在纠结这件事,江落月好笑似地安抚:“只是开个玩笑。” 女人却像原地复活一般,偷偷问:“所以你写了什么印象?” 见江落月面带惊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喜欢你和虞惊棠……” 正好虞惊棠还没来,现在打探,等会就可以偷偷泄露,明天坐等发糖。 江落月哑然失笑,付云清她们要是知道自己是这样‘输’的,估计会气疯。 “明天就知道了。”她笑着带过这个问题,走出电梯时,看见了许久没见的宁扶光。 对方似乎格外在意形象,无论江落月什么时候见到她,都穿着的格外得体,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放松。 “江小姐。”宁扶光主动打了招呼,听见江落月的回答,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怎么了?”江落月困惑。 宁扶光扬唇:“我还以为你会和上次一样,突然睡着了,不理我。突然得到你的回复,有点受宠若惊。” 江落月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有些无奈又好笑地道:“宁总……” 半个月前的事了,宁扶光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 不为江落月考虑,也要为她的自尊心考虑吧。她的自尊心又不是韭菜,半个月就生长的格外旺盛了—— “开个玩笑。”宁扶光笑了起来,又闲谈几句,方才离开。 回程路上,江落月才后知后觉,宁扶光居然没有和向梵一样,主动问询她的印象。 虽说对方问了,她也不一定回答,但这是不是说明,对方对自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有兴趣呢? 江落月彻底放下心来,转头就开始安抚‘本意只是打探印象结果突然发现江落月三天没回复自己怒刷99+’的付云清。 当夜,《讨厌我》官博官宣第三期录制地点,并放出了三位飞行嘉宾的剪影与介绍。 前两位在网友讨论下,两分钟就找出对应的艺人:于秋与段曼。 于秋前年靠古装戏的神女造型出圈,极其符合节目组提到的那句“白衣似雪,气质卓然”。段曼靠网红校花的噱头入圈,也极其符合节目组“国民初恋”的介绍。 在段曼身上,评论区颇有争议。毕竟她出道没多久,可以说毫无名气。直到有人扒出段曼与江落月签约的经纪人同为俞青,一时间才争议全无。 可轮到第三位时,剪影却不是平平无奇的站姿,而是成了芭蕾高抬腿的经典模样。文案更是华丽繁复,一会夸赞年纪极轻,一会夸赞舞台表现,让评论区瞬间充斥无数问号。 在这种几乎毫无遮掩的介绍下,许多人都搜索到一个关联性极强的名字—— 江怜言。 出身景城江家,年纪极轻,就成了舞团首席,正在跟随舞团全球巡演。 几乎是在她名字被扒出的一瞬间,江氏的各种企业微博便主动发文,祝福她录制顺利。 不断有营销号发出有关江怜言的通稿,或是吹嘘她舞团首席的身份,或是夸赞她的舞蹈视频节选。 更有甚者,还发出江怜言巡演行程,言辞凿凿付云清当天去剧院,就是为了看江怜言的演出,她们其实相识已久,关系亲密。至于一起的江落月?纯粹是为了阻挡流言蜚语的工具人而已。 无论是谁,都在这一晚遭遇了病毒式营销,打开任何平台,都能刷到与江怜言有关的消息。 顺势爱慕的人极多,江怜言不常用的微博账号暴涨二十万粉,但更多的,还是被她炫耀性极强的营销恶心到不厌其烦,愤怒攻击的人。 【豪门就可以带资进组了?付云清官宣的时候也没这么大阵仗啊】 【都姓江,不会是落月的亲戚吧,有个段曼还不够,还要来个亲戚吸血?连最简单的告黑和照顾艺人都做不到,垃圾公司赶紧倒闭吧@云越娱乐】 【但江落月的父母出镜过啊,根本不是江家人,江怜言和她也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也太敏感了吧,她因为优秀被喜欢有错吗?】 综艺还没播,微博就吵了个天翻地覆。 赶早间航班的俞青翻着那些言论,也不免感叹,这么多热搜,江家是真舍得花钱。 “但既然想让她进娱乐圈,为什么不提前几个月布置。” 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江怜言名声也一定会受到影响,譬如现在,不少人已经成为她的黑粉,开始扒她失误的视频,开始反击。 但刚点开一个,俞青还没看几秒,屏幕便显示视频不见了。 而她再去搜索江怜言,那些黑评与负面言论也在顷刻间消失,除去源源不断的水军似的夸奖、鼓励与爱,再没有任何能破坏江怜言形象的内容出现。 俞青目瞪口呆时,身侧的江落月却突然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可能是因为,她最近才有进圈的想法。” 所以为了让江怜言开心,江家匆匆忙忙布置一切,即使出现不好言论也毫不在意,只要花钱删帖就好。 俞青难以理解:“为一个综艺首秀闹成这样,值得吗……” 要知道,江怜言的每条宣传里,都少不了江氏的身影,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转移炮火,开始攻击江氏其她人。 江落月安静地想,对江家而言,当然值得。因为她们都发自真心的爱江怜言,认为对方配得上她们付出的一切。 至于江落月—— 正当江落月开始思考自己在江家人心中定位,试图反刍那些痛苦时,俞青语气惊愕:“付云清发微博了。” 江落月惊疑一瞬,看向俞青的屏幕。 付云清此刻坐标H省,似乎是刚落地,她先是发了一串问号,才又发了两张《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票根—— 【付云清V】:第一、我和热搜上的江小姐没关系,我社交圈内认识且熟悉的江小姐只有江落月一位,别给我造谣。第二、我们没看芭蕾舞剧,现在没兴趣,以后也不会有。第三、一晚上了,江落月你说句话啊?! 前两条还格外严肃,甚至称得上‘凶’的回怼网友与谣言,第三条却突然话风一转,评论区震惊一片。 【不是,姐,你能严肃过三秒吗】 【#付云清超绝哄妻感# #付云清力挺江怜言退出娱乐圈# #云落清月是真的#】 【江落月你说句话啊!(尖叫)】 看着那些仿佛带着声音的评论,江落月怔然数秒,不自觉弯唇。所有的妄自菲薄与阴郁情绪都在这一刻被击溃,她用自己的账号转发这条微博,文案只写了一行字:【什么时候也能让我说这句话?】 付云清秒回:【你到了就能和我说。】 江落月笑着,还想回复,却发现同样坐标H省的虞惊棠突然评论了一个问号。 紧接着,她的主页同样发布了一篇和付云清类似的微博。 评论区,虞惊棠学付云清,@江落月,语气冷淡,但看得出充满委屈—— 【你都没评论过我。】 江落月:“……” 第27章 【结尾有增加】江落月的选择/败犬x4 27 录制点选在H省著名的风景湖畔, 微风拂面,碧波荡漾,倒映出依依垂柳。 刚下车, 付云清就对摄影机点评:“好山好水好风景, 如果没那边那几个灯泡就更好了。” 镜头一转,所有人都看见了《讨厌我》众人。 最左边的灯泡冷淡道:“大清早,别逼我骂你。” 付云清:“看, 还是有脾气的灯泡。” 【哈哈哈哈哈哈】 【为数不多的队友情在此刻挥霍一空】 拌完嘴, 付云清没选择站在向梵身边, 而是另辟蹊径, 与虞惊棠站在一起。 她十分自信, 三天求生营,一生队友情。江落月一定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并选她做队友的。毕竟她这么可靠, 舍她其谁! 但付云清刚站定,虞惊棠就明显往右偏移数米, 付云清眼角抽搐:“你什么意思——” 于是, 当江落月下车时, 看见的便是付云清单方面质问虞惊棠, 宛若过年连绵不绝的细炮, 虞惊棠回一句,她说十句。 向梵饶有兴趣地盯着两人, 还用手机拍摄, 声称这是吵架直拍, 如果有记者需要随时联系她。 宁扶光站在中央, 格外瞩目,也是第一个注意到江落月的。 “江小姐。” 她言笑晏晏, 招呼的自然,瞬间让付云清回身:“江落月!你怎么来这么晚——” ……怕你又问我为什么不说话。 恰好宁扶光退开几步,江落月犹疑一瞬,才走了过去。 如今,她左边是虞惊棠,右边是宁扶光。 “好熟悉。”江落月说。 和上次在帐篷里一模一样。 虞惊棠立即推了推江落月的手臂,她的头发更长了些,几乎要遮挡双眼,今天又穿了一身黑,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颓靡。 看见她,江落月就想起那句有些委屈的质问,状若无事:“怎么了?” 虞惊棠不说话,只是盯着她,江落月有些无奈地想,虞惊棠平常又不发微博,她怎么评论,难道要化身考古学家评论以前的内容,然后被粉丝骂‘糊咖别蹭’吗—— 但鉴于不少粉丝都在收看直播,江落月忍住了,她努力抵挡虞惊棠的目光,耳后传来轻飘飘一句:“你们在演戏吗?” 她侧脸,向梵随口道:“再近点,可以直接亲上了。” 江落月:“……” 江落月立即拉开距离,故作无事地整理起裙摆,虞惊棠却若有所思地注视她的唇。 在她被盯得头皮发麻前,导演终于站了出来。有了昨天的预热,她没再强调规则,就让人将装满印象的箱子拿了出来。 见没人发问,她默默擦了擦汗。 要知道,为了江怜言首秀顺利,江家耗费不少心力。导演也被耳提面命,不能出错。谁曾想,她没掉链子,江家自己的营销却惹来众怒,让虞惊棠和付云清都横插一脚。 导演暗暗祈祷,江落月一定要和付云清组队。不然将付云清这个危险人物流落在外,还凑巧和江怜言组队,她都不敢想舆论会闹成什么样。 为了防止嘉宾彼此靠字迹认人,节目组要求所有人都必须用左手写字。 但随着五张被逐一展示在大屏幕,还是有一张字迹格外隽秀的纸团惹来所有人注意。 上面写了一句极其没有指向性的诗——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独一样大】 付云清立即警惕:“谁是左撇子?” 没人回答,就连弹幕的关注点都在其它几条印象上。 【你笑起来很好看??这个综艺有谁是没笑过的吗?】 【‘那天的花开得很美,就像你的出现一样。’这个是虞惊棠吧!她和江落月组队的时候,街角刚好开了花,那张图好多人转发】 【‘你认不出我的字迹?我不信。即使是左手写字,我也是很有辨识度的好吗’这不是付云清是谁……】 【别的我都忍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还有人写冷笑话啊——】 与此同时,向梵也注意到那条格外与众不同的印象—— “你知道海为什么是蓝色的吗,因为鱼吐泡泡时总会布鲁布鲁……这和印象有什么关系?”、 她声音冷淡,念冷笑话如念经,这种极致的反差感让许多人都一阵恶寒。 “谁写的。”付云清立即表明态度,“别和我组队,好恶——” 可还没把‘恶心’说完,她突然发现江落月居然在这一刻扬唇,露出明显的笑意。 ……不会是江落月写的吧?付云清心中立即警铃大作,将已经散发的恶意强行收回:“仔细想想还挺好笑的,和我组队也可以。” 沉寂许久的虞惊棠突然说:“好假。” 付云清笑容凝固:“我这是真情流露,不懂就闭嘴。” 【能把虞惊棠都逼成吐槽役,付云清你】 【不要惹她,她等会又要尖叫了】 江落月注意到这个插曲,却没猜到是因为自己。她笑,其实原因很简单。 她猜到了这条印象出自谁手。 在身侧二人还在争执时,她看向右侧,宁扶光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为了方便做任务,今天倒是着装简便不少,衣品却依旧极好。 凝视数秒,宁扶光大方回望她。 江落月小声说:“一只小绵羊被剪了羊毛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为什么?” 宁扶光面露惊讶,似乎没想过江落月会和自己说话。直到江落月受不了她拙劣演技,想收回目光时,她才一本正经道:“因为它失绵了。” 江落月:“……”果然是你! 昨天道别时,宁扶光刻意提了句“玩笑”,江落月当时没放在心上,但当印象里真的出现一个别具一格的冷笑话时,“玩笑”两个字便显得格外玩味。 稍稍试探,宁扶光就忍不住了。 “我写的有创意吗?”宁扶光笑着问。 “好冷。”江落月诚实道,“我差点以为我还在雨林里。” “没关系。”宁扶光笑意明显僵硬一瞬,却还是自己找补,“能起到作用就好。” 江落月叹气,还想调侃时,宁扶光却说:“我猜到你的了。” “等会选我吧。”宁扶光认真注视她,语气颇有几分委屈道,“三期了,只有我没和你组过队了。看我一直被付云清笑话,很有意思吗?” 江落月:“……” 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江落月,但却很好的为宁扶光卖了一波惨。想到对方频频被付云清挑刺的模样,江落月陷入迟疑。 犹豫,就是爱情的开始。 宁扶光还想乘胜追击时,向梵突然说:“宁扶光一直在和江落月说话,是不是在泄露印象?导演,你该取消她的组队资格。” 宁扶光侧脸,向梵抱着手臂,一脸正直。 “是吗?”宁扶光说,“那付云清和虞惊棠交流,是不是也在互通消息?包括她刚下车就和你对话,你是不是也偷偷泄露了?” 她回击的迅速有力,弹幕瞬间刷过一大片哈哈哈哈。 【汗流浃背了吧向导!】 向梵却毫不在意一样,随口反问:“是吗?倒也有可能,要不导演把所有人的组队资格都取消了吧。” 刚想附和的付云清:“对……不对——” 所有人都取消组队资格,她不就不能和江落月组队了吗。 那她们刚才都在吵什么架啊! 向梵一脸正直,仿佛真的只是正义举报。可她心中很清楚,以目前局势,四个人的印象都与江落月有关。 既然自己在竞争中不占优势,不如将局势搅浑,所有人都失去组队资格。 她的想法很简单,可最先制止的,却是快被气到吸氧的导演:“请各位嘉宾注意,即使所有人都失去组队资格,三位飞行嘉宾也会随机分配与你们一起。” 江落月明显一顿,向梵脸上的笑也收敛积分。 由于她只与江落月组队过一期,私下没什么私交,江怜言造谣式营销时,直接将她忽略了。但并不妨碍她看破江怜言的营销在竭力拉踩江落月。 如果她们分到一队,江落月一定会被恶意剪辑,又迎来无数脏水。 静默片刻,向梵主动松口:“算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服软,导演迅速道:“那就请付云清第一个猜测印象。” 付云清不甘不愿地上前。 盯着那几张纸条,试图从江落月眼中得到答案,但只收获一个爱莫能助的无奈笑。 她只能一指那张写有“笑起来好看”的诗:“我猜这个是江落月。” 余光里,江落月松了口气,导演微微一笑。 付云清骤然放松,以为自己猜对了,正美滋滋想走回时,却听导演轻飘飘一句:“恭喜你,猜错了,接下来请虞惊棠上前,继续猜测——” 付云清:? 玩她?! 可规则如此,她只能回到原来的位置,眼睁睁看着虞惊棠一指那张冷笑话:“江落月。” “恭喜你——” 猜错了。 当江落月走上前时,背影已经快被两道目光盯穿了。 她保持若无其事的模样,目光在纸条间梭巡。 事实上,几人写纸条都很有自己的特点。自信一定会被认出字迹的,是付云清。写花开的,是虞惊棠。笑得好看虽然没有指代性,但通过排除法,也能看出是向梵。 她逐一点名,镜头适时给到几人反应,付云清颔首骄矜,虞惊棠微微弯唇,好心情地在怀念,向梵写的‘笑容好看’,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但很快,向梵意识到什么:“吐泡泡是你?” 宁扶光:“江落月可以这么说,你就算了吧。” 向梵:“……你什么意思?” 宁扶光:“听你说叠词,怪恶心的。” 当江落月将所有嘉宾与她们的印象对应后,导演长松口气,提醒她回答正确。第一个猜到所有嘉宾对应印象的,可以主动邀请一位嘉宾组队。 这个规则,对越往后的嘉宾越有利,但同样也要看被邀请的嘉宾会不会同意—— 可万众瞩目中,江落月却拿起了那张写有‘孤独’的纸条,她莞尔一笑:“想了想,我还是想和自己组队。” 说完,江落月才想起规则,她试探性道:“导演,这不违反规则吧?” 第28章 江怜言/发疯的宁扶光/史上最特殊队伍集齐! 28 万籁俱寂中, 导演懵了许久,才再次确认:“不违规,但你确定吗?” 江落月给予肯定答复后归队, 手中攥着那张纸条, 突然有些紧张——她谁都没选,不会被骂吧。 可一抬头,四人的神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既然轮不到自己, 那也不能让对方如愿, 江落月的选择可以说堵死了所有人的后路, 让众人怅然若失的同时, 面带几分满意。 【最好的端水, 就是把水泼了,一视同仁】 【但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宛若某种预言, 下一个认领印象的向梵, 开口选择的,居然也是自己。 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人都成了光杆司令, 一人一城, 刚才还狂欢的弹幕傻眼了。 【又不是没有江落月活不下去了, 你们为什么总是要给自己增加游戏难度!两个人一组也是可以的啊!】 【刚才是恋综, 现在是回归讨厌我本质了】 【江落月我恨你是块木头……】 弹幕的哀嚎中, 向梵轻嗤:“还不如之前被我举报了。” 大家整整齐齐,谁都别想过得好。 付云清抱臂:“举报是小人行为。被剥夺权利, 和自己放弃权利, 是两码事。” 在这种和谐到近乎诡异的氛围中, 三位等候已久的飞行嘉宾终于被请出。 于秋在圈内也是熟面孔, 刚与镜头打了个招呼,不少粉丝纷纷刷屏夸赞。 段曼上过几次综艺, 却还是有些怯场,说一句话,看一眼常驻嘉宾,让导演都忍不住调侃:“是有非常想组队的嘉宾吗?” 段曼老实道:“对,我想和落月姐组队。” “为什么?” “我经纪人说的。”说到这时,段曼还小心翼翼看了眼镜头外,俞青推了推墨镜,一副不是很想搭理她的模样。 弹幕啼笑皆非间,虞惊棠却在意起另一件事:“她比你大。” “嗯?”江落月沉沉看着远处,等待江怜言的出场,此刻只是敷衍道,“好像是大几岁。怎么了?” “比你大,为什么要叫你姐姐。” 一句话,将江落月的注意力瞬间拉回,她失笑道:“圈内不是一直这样吗?” 谁入圈早,谁是谁的姐,谁拿奖项了,谁是x影后x影帝,江落月都习惯了。她还有些不解虞惊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但转念一想,虞惊棠大概是真的没和谁打过招呼。 以她的性格,就算经纪人把前辈引荐到眼前,虞惊棠估计也只能说出一句“你好”。 想到那副场景,江落月弯起眼。 虞惊棠还在沉思,就注意到她过于明媚的笑意,有些怔然:“那我也要这样吗?” 江落月没听清:“嗯?” “叫你姐姐。”虞惊棠说,“你比我早进圈。” 刚侧过耳朵,就偷听到这种淫。乱大事的付云清无比震惊:“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姐姐不姐姐,江落月什么时候成你姐姐了,你能不能不要乱攀关系!” 一句话,瞬间吸引无数注意力。 刚被导演引荐出场的江怜言站在签筒前,面带微笑,可还没做自我介绍,无论是镜头,还是她身旁的其余两人,都纷纷看向江落月,视她为无物。 从未被这样冷遇过的江怜言茫然一瞬,笑容淡化:“我是江怜言。” 几乎是同一时间,江落月解释道:“当然不用——付云清,你偷听什么!” 付云清心虚里夹带几分不服气:“她敢说我为什么不敢听,你怎么不怪她!” 她只是起到一个传话筒的作用而已,江落月好偏心! 江落月:“……”偷听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嚷嚷出来,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她发现了,每件小事经过付云清奇妙比喻的渲染,都会被火上浇油。 付云清简直就像没火硬拱的小猪,烦的江落月五句话里有三句都想捂她嘴巴。 她们的交流,再次盖过了江怜言自我介绍的声音。 注视数秒几人,江怜言仍旧笑着望向屏幕,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笑意里满是牵强。 【刚才分队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合着就是奔着孤立新嘉宾来的?】 【江怜言做什么了就要被这么对待?自我介绍都要被打断几次,学会尊重人很难吗】 【她们随地大小吵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向梵冷淡道:“行了,别蹬鼻子上脸的,谁的问题自己心里清楚。” 宁扶光瞥一眼江怜言,扬唇,漫不经心开口:“你一直打扰别人自我介绍,不愧疚吗?” 江落月抬眼,果然看见了江怜言。一身长裙,气质卓越。或许是因为宁扶光刚为自己说过话,她面色红润,看上去格外明艳,笑着道:“没关系,我知道付小姐不是故意的。” 熟悉的模样,可江落月却从未听见她说过这种示弱的话。 她还有些走神时,付云清已经毫不留情地回怼:“不用你知道,我本来也不是故意的。” 望着江怜言,江落月突然发现,自己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突然消失了。 在见面前,她格外害怕,担心自己在江怜言眼前露怯,害怕对方会瞧不起自己,害怕再次遭到羞辱,害怕一切都没有改变。 直到此刻。 她长久的凝视,终究被江怜言注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似有若无的敌意,江落月却露出一个笑,仿若一个胜券在握的胜利者。 江落月是在挑衅她吗? 袖下掩藏的指尖,不自觉攥住手心,江怜言惊诧而又不可置信,四顾一眼,找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人:“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吗,宁总……” 一瞬间,数道目光落在宁扶光脸上,就连江落月都震惊江怜言求助的对象,好奇宁扶光的反应。 宁扶光身影微僵:“江——” 她下意识侧脸,和江落月对视,江怜言却又说:“我们前段时间才见过面。姐姐说,你对我很有印象。” “江小姐。”瞬间,付云清学起宁扶光平时的语气,阴阳怪气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好。”虞惊棠言简意赅,难得支持除江落月以外的人。 向梵更是面无表情道:“笑死,爱出头是吧。” 话音落下,三人看向江落月。为了顺应潮流,不被团队孤立,江落月认真道:“听起来,你们私交很密切。” 宁扶光:“…………” 【别说了,我感觉宁扶光要碎了。】 【如果她俩真的熟,江怜言为什么不炒作和宁扶光的关系,明显不熟好吗】 【小棠都会幸灾乐祸了,好绝望,娱乐圈果然是个大染缸啊!!!】 江落月一句话,彻底击破宁扶光心防。 “江怜言。”万众瞩目中,她近乎咬牙切齿地叫出江怜言的全名,“你和付云清的事,不应该问我。其次,你只是在江逾和我洽谈公务时,闯入会议室,打扰会议进程,让我们碰巧见了一面,仅此而已。” 私交?如果不是看见热搜,宁扶光几乎都要忘了这个名字。 【你说你惹她干嘛】 【宁扶光终于悟透,阴阳怪气是没有用的,因为有些人装蠢,还有些人是真的蠢】 【付云清:你骂谁?你什么意思?】 宁扶光的回应强硬又果决,几乎将江怜言说的所有话全盘否认,她神情终于变得苍白,唇畔颤抖,不知所措地看向导演:“楚导……” 导演硬着头皮道:“大家即使关系不密切,也都是旧相识,接下来,请三位常驻嘉宾抽取你们的队友。你们有想组队的对象吗?” 段曼的回答,依旧是“江落月”。 话筒一转给于秋,女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江怜言,笑着说:“我?当然也想和江落月一起啊。毕竟我们合作的《叫魂》前几天才杀青,她应该对我有点印象吧?” 江落月:“……于小姐。” 于秋莞尔,突然知道,付云清为什么总喜欢逗江落月玩了。 看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真的别有趣味。 当江怜言被提问时,她迟疑抬眼数次,才说:“和谁都可以。” 她本来是想说宁扶光,却又怕对方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的怼自己几句。 【于秋是在帮江落月说话吗】 【于秋爱剧组霸凌,江落月爱综艺霸凌,两个霸凌人当然臭味相投啊】 【正常社交都成霸凌了,我还说江怜言超经意露出姐姐在国外谈合同霸凌我耳朵了呢,赔钱!】 段曼第一个抽签,展开纸团时,还格外紧张。 但在看清上面的字样后,她却瞬间长松一口气,有种“这把有了”的幸福感。 “恭喜江落月,获得自己今日第一位队友——” 段曼连忙小跑到江落月身旁,还不忘心虚道:“应该恭喜的是我吧?” 江落月失笑,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还能有第二位队友?” 导演给予肯定答复——毕竟每个嘉宾,她们都安排了三张纸条。只要运气够好,三个嘉宾都和江落月同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于秋若有所思看着签筒,学着段曼放下手,没有过多摸索,她拿出写有‘江落月’的纸条。 “……什么意思。”于秋还没开口,付云清已经炸了,“你为什么能和她一起?不公平,重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于秋收好纸条,好心情地走到江落月身旁,下一秒,又压低声音,主动道,“她不会也抽来我们这吧。” ‘她’指的当然是江怜言。 江落月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友善,开起玩笑:“四个人一起,不好吗?” 于秋:“……” 看她吃瘪的模样,江落月莞尔一笑,安抚道:“不会的。” 就算江怜言抽到自己,大概率也会要求重抽。 即使她不要求,江落月也会主动提及。即使她已经不那样‘恐惧’对方,也依旧不想与对方组队,和谐友好地录制综艺,成为虚假的朋友。 那让江落月感到恶心。 她望着江怜言的动作,对方在抽取前,主动将签筒摇晃,确保纸团调换位置,才探入手—— 【宁扶光】 江怜言展开纸条,看清内容的瞬间,咬紧嘴唇,似乎并不是很想接受这个结果。 与她相比,宁扶光神情倒是平静很多。 付云清宽慰道:“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你要习惯并接受。只是主动想要江落月选你被拒绝了而已,很正常。” 但说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幸灾乐祸:“这下是真的可以私交不错了,江落月还会预言呢?下次叫她也帮我预言下——不是,宁扶光,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回!” “放过她吧。她看起来很正常,其实走了已经有一会了。” 向梵难得好心,嘴巴却比宁扶光还毒,她真诚建议:“不要欺负一个逝者。” 宁扶光:“…………” 第29章 落月超爱!/喜欢付云清还是…… 29 在宁扶光提出意见前, 导演强硬地拍板定下分组,转而讲述起今日的游戏规则。 与第一期类似,嘉宾需要在指定区域完成各类任务, 完成的任务数量, 将与她们的午饭息息相关。简单点说,排名第一吃国宴,排名倒数啃空气。 江怜言立即道:“有三个人的队伍, 一次性可以做三个任务?”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导演尴尬道:“理论上说, 是可以的。” 八位嘉宾, 理想状态下是分成四队, 公平竞争。谁曾想大家都这么不讲武德, 硬生生分出五队,开始碾压似的不公平竞争。 可偏偏, 被‘碾压’的几人却毫无所觉一样, 付云清甚至格外跃跃欲试:“等着倒数吧,看我是怎么拿第二的。” 向梵翻了个白眼, 懒得理她。虞惊棠倒是启唇, 吐出一个“哦”字。 付云清一拳打到棉花上, 觉得对方还不如不回复。 她们都没意见, 反倒显得‘争取权益’的江* 怜言格外突兀, 她欲言又止,还是咬住嘴唇, 没再开口。 随着导演宣布倒计时开始, 工作人员才姗姗来迟发放起地图, 显然这也是节目组拖延时间的小心机。 江落月道谢, 还没看两眼,付云清突然凑到眼前:“我走了。” 她一怔, 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特意告知自己一句,付云清却说完就跑,宛若被坦克弹射的炮弹,生怕晚一秒都占领不到先机。 眼见她的背影如阵风般消失在绿荫里,工作人员错愕的声音响起:“付、付云清没拿地图。” 江落月哑然失笑。第一期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付云清非常能跑,一跑起来队友都只能跟在后面吃尾气。 如今吃尾气的变成了自己,她竟然觉得感觉还不错—— 果然是被付云清带偏了。 江落月这样想着,要走了地图。反正地方就这样大,总会再见面。 向梵望着她的动作,双手插兜,状若无事地走近。 “向导?”江落月眨眼,“怎么了?” “你们准备去哪?”向梵开门见山,“带我一个。” 虞惊棠立即投来目光,似乎只要江落月敢答应,她也会提出同样的要求。 江落月:“这个要看她们的想法。” 瞬间被注视的段曼和于秋:“……?” 段曼往江落月身后躲了躲,于秋则直接不惯着几人:“导演?她们想跟着我们队,这是不被规则允许的吧?都这么非法组队,游戏怎么玩?” 眼见两人被制止,宁扶光略有遗憾。刚收回视线,就发现身旁有一道更灼热的目光。 “宁总。” 江怜言刚开口,宁扶光就一指地图,转移话题道:“一起行动太耽误时间,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三个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江怜言有些不平:“可她们都是一起的。” 宁扶光抬眼,江落月队果然已经确认好方向。段曼和于秋像两条尾巴,紧紧跟着江落月。不知听见了什么,少女弯起唇,侧脸回答。 望着她雀跃的模样,宁扶光焦躁的情绪也被抚平几分,她敷衍道:“不会的。知道赵袂吗?” 江怜言迟疑道:“第一期的嘉宾?” 像赵袂这种上一秒直播综艺、热度无数,下一秒就被爆黑料、原地退圈的艺人实在不多见,即使江怜言没关注过《讨厌我》,也听说过他的事迹。 “像他那种……人都能完成任务,你要相信自己也可以。” 【宁扶光是不是想骂人,我看出来了!】 【像他那种蠢人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江怜言一时语塞,还没想出辩驳的话,宁扶光已经转身离开。即使故意放缓速度,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在‘跟踪’江落月的队伍。 如果这种跟踪,只有一次,或许还能被称为偶遇。 但当这样做的足有三个人后,即使江落月再想忽略,也不得不转身,无奈提醒:“导演说过,不能一起。” “没有一起。”向梵道,“巧合遇见了而已,算违规组队?” 虞惊棠:“嗯……” 【怎么不算呢?】 宁扶光晚来几秒,恰好没被抓包,她双手插兜,附和起江落月的话:“是不是组队自己不知道吗?导演说过,非法组队会直接判负,不要因为江落月好说话就一直欺负她。” 虞惊棠质疑:“没说过。” 反正她没听见。 可导演却借坡下驴,原地将宁扶光胡编的话加入规则。 江落月失笑,一本正经道:“小棠,向导,你们也不想直接判负,被付云清笑话吧。” 两人沉默当场,弹幕瞬间发出爆笑。 【小棠,向导,你们也不想在江落月眼前丢脸吧】 【为什么我感觉她们现在就很丢脸了[捂脸]】 为了防止嘉宾再被‘纠缠’,节目组送佛送到西,决定将两人带去随机任务地点。临走前,向梵一指宁扶光:“她呢?她凭什么不走?” 宁扶光颇有些得意:“我是偶遇,江小姐明察秋毫,不会误会的,对吧?” 但当她侧脸,看见的却是满脸犹豫的江落月:“江小姐?” 江落月与她异口同声:“把她也带走吧。” 宁扶光:“…………”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直到三人被节目组像扣押犯人一般带走,于秋还有些没回神:“宁扶光怎么上车前还一直在看你,她肯定是恨上你了。” 江落月错愕:“是吗?” 于秋点头:“当然,她看你那个眼神,就和你在剧里看我似的,好吓人。” 段曼听着两人的对话,满脸茫然。宁扶光走的时候不是在笑吗,和恨有什么关系,还是说现在的潮流都是用‘恨’代替‘爱’?好复杂,感觉要长脑子了。 交谈间,三人打卡了第一个任务点,那是一个露天的石膏娃娃小摊,此刻正有不少路人在涂画。但这显然都是她们的伪装,几乎是几人刚走近,就有人压不住尖叫。 江落月还看见了疑似自己的粉丝,上一秒目光灼热凝视自己,下一秒又满脸嫌弃看她身边的队友,像是格外恨铁不成钢一样,时不时叹口气。 感觉自己也被骂了的江落月:“……” 摊主忍笑宣布规则,她们需要选择一个人在十分钟内画出石膏娃娃,并让现场的众人评分,综合分在六分以上,即为完成任务,反之失败。 于秋错愕:“只能一个人?” “你们都可以参与,但任务只能完成一次。” 江落月了然,这个规则是为了照顾落单的几队,但她本来就没有靠人数取胜的想法,接受良好。 三选一时,江落月主动道:“我没画过,没有经验。” 于秋:“我画画不太好。” 临危受命的段曼:“那我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段曼坐下,拆开颜料,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光是这副架势,都让于秋点头:“很好,有气势,这一分就靠你了。” 十分钟不长不短,足够两人打卡下一个任务点。桌上放着许多饮料、调味品和玻璃杯。 规则十分简单,两位嘉宾丢骰子决定先后顺序,对彼此进行快问快答。谁拒绝回答问题,另一方便要在杯中增加一种饮料。综合下来回答问题最少的嘉宾,需要喝下成品。 可以说,越熟悉的嘉宾,越能轻易完成。 江落月与于秋跃跃欲试,但很可惜,这个任务是对抗制,她们只能和队伍以外的嘉宾进行游戏,两人只好作罢。 回到石膏娃娃摊前时,段曼的绘画也将近尾声,从背后看去空空如也,只能望见段曼认真的神情。 “画了什么?”于秋刚问完,就被成品惊的说不出话。 石膏娃娃仿佛开了眼角,眼珠子比嘴还大,纤细的卷睫毛宛若蚊子腿,段曼还用她的死亡审美,为这张脸画了个紫色的嘴唇。 “别画了。”于秋认真道,“我怕有人以它为原型做邪典动画。” 满腔热血刚想求夸奖的段曼:“……啊?有那么丑吗?” 她反复审视,没觉察问题,下意识看向江落月。 江落月面露难色,还是温声点评:“其实仔细看,有鼻子有眼,你画的已经很厉害了。” “啊——” 现场突然又传来阵阵骚动,但当江落月看去,却发现大家都神色如常,根本没办法让人将尖叫与她们相关联。 在江落月妈妈课堂开课时,于秋走近众人,一言道破:“她都画这么丑了你们还嗑她cp?” 有人小声顶嘴:“可是她画这么丑了落月还夸,落月好爱,她们好真……” 于秋恨铁不成钢:“嗑点好的吧。”比如她和江落月就不错。 在cp脑的加持下,这个在于秋眼中0分都得不到的石膏娃娃,居然获得了9.5分的超高评分。 扣除的0.5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段曼还有进步空间。离开前,摊主还特意将成品交给段曼:“其她嘉宾做这个任务,都是要把成品留下的,但你画的太好了,我不忍心让你的著作和你分离。” 虽然总觉得对方说话很奇怪,但抱着娃娃的段曼又觉得自己行了,开始为自己辩解:“其实也没那么丑吧。” 于秋痛苦闭眼,不想再参与这个话题,江落月斟酌言辞,思考怎样才能让段曼清醒时,一道充斥活力的女声响起—— “落月?”她抬眼,付云清站在那个快问快答的长桌前,手正格外不老实地翻看着卡牌。 付云清扬唇,心情愉悦,还没等到江落月的回答,视线就被极其鲜艳的娃娃吸引,脱口而出一句:“这什么东西?好丑!” * 随着段曼心碎一地,于秋敷衍安慰时,付云清小声吐槽:“说实话嘛。” 她声音很轻,不熟悉的人眼前,付云清还是很懂得‘尊重’的。 江落月哑然失笑,将对方遗漏的地图还给她,付云清看了几眼,略有得意道:“我已经做完三个了,前面的任务都很简单。” 【夺少?三个?】 【三个人快半个小时了只做完了一个……还是靠怜悯心获胜的,你们是来秋游的吗】 江落月认真点头:“我会去看的。” 付云清:“……我就在你面前,你就不能问问我有什么任务吗。” 江落月回答的十分务实:“去了就知道了。” 工作人员拿来两个骰子,江落月随手一丢,运气不好地掷出个‘2’,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是被提问的那方,却没想过付云清居然紧随其后丢了个‘1’。 看着两枚骰子,江落月莞尔:“你故意的吗?” “我只是运气不好!”付云清强调。 快问快答一共二十道题目,前几个问题还算正常,只是询问平常喜欢的影视综艺和圈内关系好的艺人,但越往后,问题也越发变味。 “在虞惊棠和向梵中选择一个人当队友……” 付云清:“我选惩罚。” “在向梵和宁扶光……” “惩罚——” 二十个问题,一半都是将三个人排列组合,让付云清挑选队友。但凡付云清态度软一点,随便选一个,都能随意取胜。 但她就是一条路走到黑,最后听到名字就说惩罚。 问答结束后,换付云清坐在问询的位置,江落月直觉,自己的问题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从第一个问题开始,节目组就在流量边缘反复试探。 “最喜欢的歌手是谁?” “虞惊棠。” “最喜欢的导演是谁?” “向梵。” “最喜欢的综艺是?不许说讨厌我!” 江落月深吸口气,也不是很想在这种环节夸节目组,随口说了个同期的综艺。 之后的问题,全都围绕着几位嘉宾,当付云清问及“最喜欢的演员”这个问题时,江落月终于出现短暂的犹豫。 须臾,她点名似的念道:“付云清,于秋……” 但凡是重生后合作过的女演员,都被江落月念了一遍。 本还眉飞色舞等夸奖的付云清:“为什么一到这个问题,你就有这么多最喜欢的?” 江落月想,当然是因为之前合作过的她记不起来名字了,不然还有更多。 但这话不能说,一说付云清要疯了。她闭嘴,老实地微笑,付云清只好继续问:“喜欢夏天还是冬天——” “都不喜欢。” “现在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词是什么?” “……石膏。” “更喜欢猫还是狗?” “猫。” 付云清满脸震惊:“你为什么不说点点!” 江落月:“……”如果节目组的题目是更喜欢点点还是猫,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前者,但它问的又不是这个。 但付云清还没来得及生气,就随口念出下一个问题:“更喜欢付云清还是虞惊棠?” 刚念完,她陷入怔然,格外期待江落月的答案。 江落月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喜欢”,听完问题才悬崖勒马:“惩罚。” 付云清迟疑:“更喜欢付云清还是宁扶光?” “惩罚。” “喜欢——” “惩罚。” 无论问题是什么,只要有关具体的人,江落月统统选择惩罚。 付云清起初还很满意,直到她发现江落月宁愿在“更喜欢付云清还是狗”中选输给猫的狗,也不肯说一句“付云清”,她终于急了。 随着语速越来越快,问题越来越激烈,到最后,付云清甚至直接丢了题卡,破罐子破摔地问:“更喜欢付云清还是段曼的石膏娃娃?!” 她就不信,这个问题江落月还能选石膏! 江落月望向场外,段曼满眼情真意切,她再迟疑地看向眼前,付云清也是情真意切的濒临破防边缘。 在目光夹击中,江落月学付云清吹口哨的模样,故作云淡风轻道:“我选惩罚。” “江落月!!!” 第30章 【结尾有增加】冷酷的落月!/向导の找麻烦大作战Day1! 30 直到江落月去调制惩罚的饮品时, 依旧有些如芒在背。可当她回头,付云清却侧脸,扬着下巴, 一副气极了的样子。 江落月转手就在杯中加了五份柠檬汁, 再混上三杯水稀释,付云清一口下去,酸味虽然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但依旧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努力喝柠檬水时, 江落月在接受采访:“为什么会做这样一杯惩罚呢?” 江落月张口就来:“一方面是希望付云清多喝水, 补充维C。” 付云清抿唇, 莫名觉得其实酸味也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就像江落月虽然没说喜欢,但也是关心她…… “另一方面, ”下一秒, 江落月话锋一转,语气里有难以隐藏的笑意, “是我觉得付云清现在的状态和这杯水很像。” 都是一样酸味冲天。 付云清猛地咳嗽起来, 这一次, 是彻底被江落月气跑了。 段曼试探性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江落月刚有些愧疚, 就听于秋冷嘲热讽道:“她有哪天不生气?” ……好像也是。虽然缺德, 但江落月被安慰到了。 此后几个小时里,三人都在打卡各种任务点完成任务, 期间碰见不少粉丝, 还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其她队的现状。 譬如向梵和虞惊棠做了一上午的对手, 如今五胜四负, 分数咬得很紧。付云清依旧保持卷王姿态,狂做任务。 就连有任务就做, 没任务就闲逛的宁扶光都拿了四分。至于唯一没被提到的江怜言,碰到的任务都是对抗制,却倒霉地一直没遇见对手。单人任务,难度又极高,目前只拿了一分。 当宁扶光按照约定时间抵达地点时,收获这个“自己队伍很有可能倒一”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问起具体排名。 得知江落月队还在第一后,她自然地问工作人员:“第一名队伍吃饭的时候能带别人吗?” 节目组还没回神,弹幕哄笑满堂: 【还有半小时啊!怎么就这么没志气地想蹭饭了!】 【也不失为一种好思路,大被同眠和大锅饭自古以来都是很促进友情的行为】 【总觉得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得到节目组否定的答案后,宁扶光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在她身侧,江怜言咬紧嘴唇,为了不被宁扶光指责,她抢先一步,开口道歉。她试图解释自己为什么失败,收获的却是宁扶光冷淡的回应:“是吗?不重要,反正都已经结束了。” 倒计时只剩下三十分钟,她们再努力也超越不了其它队伍。 第一次上综艺,就夺得个最后一名的头衔,这让江怜言心中满是芥蒂。可宁扶光不在意这个,她只能忍耐,强行附和:“都是我的问题。” 可她依然忍不住抱怨:“节目组的赛制太不公平了,三人队就是比单人或双人队有优势。” 江怜言甚至在心中怀疑,节目组是故意安排高难度任务给她的。不然怎么解释她们队伍居然比单人还垫底?怎么可能是她的问题。 她原以为说出这番话,宁扶光就算不安慰自己,也会敷衍几句,可宁扶光却回头看她一眼,突然说:“江落月的队伍,一直都是三个人做同一个任务。” 她们有人数优势,却从未想过利用,和单人队伍的起点是一样的。 反倒是宁扶光她们,开局便分开,到头来还不如单人队,想到这,宁扶光都格外好奇,在这种前提下,本就占据先天优势的江怜言是怎么说出“赛制不公”这句话的。 难道就因为节目组没有让她直接获胜,所以一切规则都是不公? 她漫不经心道:“如果你一直抱着这种想法做任务,倒数是很正常的事。” 这顿劈头盖脸的指责,让江怜言僵硬在原地。宁扶光几乎戳中了她心中在意的每个点,让她恼怒的浑身发抖。 在江怜言的人生里,她从未受到过谁这么毫不留情的讥讽与恶意,她瞬间双眼发红:“如果不是你一开始就选择分开,我也不会只有一分。” 宁扶光莞尔:“是吗?那还真是抱歉。” 一句话,让她确定江怜言听不懂话。宁扶光放弃解释,径自向回走,江怜言却紧跟在身后,喋喋不休:“宁总?你为什么是这种态度,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好吵。比付云清还吵。 宁扶光皱眉,第一次对付云清升起几分愧疚。拿她和江怜言比,似乎都有些亏待她了。 在她耐心告罄前,宁扶光眼前却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远处的小型超市前,江落月手拿着几张纸币,正在思考着什么,虞惊棠站在她身边,刚开口说话,就获得了江落月一个笑。 她们为什么又在一起?宁扶光加快速度,江怜言愕然一瞬,紧跟在后,几乎小跑起来,恰好与从超市离开的路人相撞。 在一声女人的惊呼中,江怜言被撞得坐在地上,她下意识双手撑住地面,手心已经被磨红。 宁扶光站定原地,看向江落月。 少女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短暂惊讶,数秒后,又转为平静。数秒后,她像突然改变主意,抬腿走向江怜言。 江怜言痛的双眼模糊,看见个身影,还以为对方是要来扶自己站起,正下意识伸手,指尖擦去眼泪的瞬间,江落月与她擦身而过。 带起的一阵微风拂动江怜言的脸颊,她在巨大的惊愕中听见江落月轻笑着对虞惊棠说:“小棠,走吧,倒计时快结束了。” 虞惊棠像同样怔然,但很快回过神来:“好。” “落月?”宁扶光开口,语带讶然,江落月像是才注意到她,侧脸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转变为一个笑。 只这一个瞬间,足够宁扶光意识到,江落月认识江怜言。 她是故意的。 可在她思考更多前,江怜言难掩愤怒的哭音已经响起:“我的腿受伤了,我要去医院!” 对舞者来说,腿是她们最重要的部分,何况江怜言未来还有不少巡演,受伤当然非同小可。 几乎是在江怜言喊出那句话不久后,《讨厌我》就暂停了直播。 这在过去,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可这一次,《讨厌我》竟然整整停止了一个小时的直播。等待许久的观众终于意识到,这一期很可能都要因为江怜言的受伤而中断后,愤怒地涌入了微博。 此刻,微博已经闹翻了天,热搜前几全与江怜言有关。登顶的是#江怜言受伤#的话题,点开一看,大家却都在吵江落月与她擦肩而过、‘见死不救’的冷漠行为。甚至有人怀疑江怜言之所以受伤,是江落月出于嫉妒的有意安排。 【江落月不就是个白眼狼吗?】 【看见人摔倒了管都不管?就这么恨吗?】 【虞惊棠也一声都不问,和自己一队的嘉宾就和和美美,和江怜言就是无视+冷暴力,这么爱搞小团体要什么飞行嘉宾啊!?】 江怜言是为什么受伤的,此刻已经不再重要,所有人都只想让江落月出面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并公开对江怜言道歉。 舆论沸沸扬扬时,众嘉宾此刻正在节目组准备的五星级酒店内,等待午餐。 窗外海天一色,付云清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有些不满道:“这期就到此为止了?还没算总分呢。” 她对自己不是倒数第一的执念格外深重,向梵嘲讽:“嘉宾受伤,暂停录制,有摄像机在拍,你能不能说点有温度的话?” 说到这件事,付云清就更不满意了:“我受伤也没这么大阵仗啊。” 宁扶光挑眉:“你是在综艺里受伤的吗?” 付云清立即伸出更靠近江落月的右手,将指尖的擦伤展示给几人看:“看到没?上一期在雨林里被树枝划伤的,但好在我身体素质好。” 江落月正在看微博,余光里就看见五根细长的手指晃来晃去,扇风似的格外吸引人注意,她刚抬头,就听见向梵说:“确实,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拥有神龙基因。” 众所周知,付云清是个短剧专业户。而更众所周知的,是短剧里神凤神龙等上古基因遍地飞,付云清也曾有幸演过一次类似角色,成为永生难以泯灭的顶级4K黑历史—— “向梵!”付云清瞬间炸了,江落月下意识笑出了声,沉闷的席间骤然有了声音。 宁扶光弯起眼,虞惊棠愉悦地吃了口菜,被付云清抓包当场。 看着江落月的笑容,向梵感叹:“不容易啊。” 付云清犹豫:“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 你要哭了。 江落月一言不发时,时间都仿佛被她无视,有种格外孤寂的感觉。付云清讨厌这种氛围,比起看安静颓靡的江落月,她宁可对方说话气气自己。 “抱歉。”江落月才意识到,几人适才的对话,都只是为了安抚自己,“我没事。” 只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在镜头前,她是不是不该对江怜言表现那么明显的恶意? 在对方伸手时,她确实有一瞬间想要扶对方一把。可这种想法只停留一瞬,就让江落月浑身发冷,她想到过去的种种,最终径直走过江怜言身侧,无视了对方。 仔细想想,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给予江怜言的报复之一。以对方孤傲的心性,此刻大概已经彻底将她视作仇敌。 只是这种可能,就让江落月感到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即使网上众多恶言,也难以掩盖她雀跃的心。 唯一不好的,大概是这件事又会对她的事业进行一番冲击。 还是太冲动了?她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本已恢复正常的席间又莫名紧张起来。 付云清立即道:“网上都是胡言乱语,告两个就老实了!” “她自己摔倒的,和你没关系。”向梵说,“何况那种程度的伤,去晚一点都要痊愈了。” 也就是江家没惨硬卖,非要上热搜,让江落月挨骂。 以向梵看,这么严重的大事,罚江落月多吃点肉就好了——上了快十道菜,她居然全程只吃素。还在发育的年纪,只吃这些身体受得了?她越发怀疑江落月家人与她经纪公司的靠谱程度了。 刚在内心批判完,向梵抬眼就看见宁扶光用公筷给江落月夹菜。 “再生气也不能耽误吃饭。”宁扶光温柔道,“吃饱才有力气生气。” 突然被几人用安抚宝宝似的语气哄慰,江落月扬唇,伸出左手,正想拿汤匙时,衣袖滑落,左手手臂上大块的擦伤露了出来,血迹早已干涸,红紫色格外明显,仿佛淤血在皮肤下涌动。 虞惊棠侧脸,便见到她的伤口,瞳孔紧缩,骤然回头看向导演。 “她也受伤了,”众人眼前,她第一次用急迫而错愕的语气质问道,“为什么只送江怜言去医院?” 导演试图解释,却说不出话。 江落月解释:“没什么,已经擦过药了。” 可近乎凝固的氛围里,没人理会她。付云清用一种‘砸’的力度敲击起屏幕。宁扶光凝视伤口数秒,向服务员索要起药品。只有向梵,伸手捞起外套,在镜子前稍稍整理了下形象,手搭在江落月的椅子上。 “落月?” 江落月第一次被她这样称呼,下意识抬头,听见向梵放缓语气,温声道:“走吧。” “……去做什么?” 她茫然又不知所措时,向梵直接牵起她的右手,好心情道:“当然是去医院处理伤口。” 顺带在处理的伤口的同时,给江怜言找点麻烦。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反向月落の神奇医院历险记Day1! 31 即使付云清与虞惊棠第一时间就表现出强烈的不赞同, 但向梵还是在节目组的允许下,将江落月带走了。离开前还特意要求摄影机拍摄下这一幕,作为后续的‘证据’。 直到上车, 江落月也没懂她的用意。向梵系好安全带, 笑了下:“卖惨又不是她的专利。” 不就是比可怜吗?江落月哪里比不过江怜言了?反正向梵不这样认为。 江落月犹豫中点头,她也不清楚怎样做是好的,但向梵听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相信一下对方, 应该没有关系吧? 抵达医院时, 现场蹲守了不少记者。毕竟《讨厌我》是一档直播综艺, 除去雨林那种危险地形, 其余任何时候记者都将为了流量使命必达。 江落月和向梵都没做伪装, 她还在副驾思考怎样躲避记者时,向梵居然直接走下了车, 立即有人注意到她, 围了过来,兴奋问询:“向导是来探望江怜言的吗?” 江怜言受伤的全过程被人单独裁剪成视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伤势并不重, 所以舆论才那样针对江落月。众人正愁找不到下一个点爆点时, 向梵就来了。 只有她一个人探望, 是不是可以坐实其她几人‘孤立’江怜言? 向梵挑眉:“我只是送落月来医院,至于其她人?我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 江落月就是“落月”, 江怜言就是其她人,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立即有人追问:“江落月也受伤了?” 向梵点头:“其实不只是她, 其她嘉宾也或多或少在游戏环节遭遇意外。譬如……付云清, 就摔伤了腿,正在医院打石膏。” “啊!”记者惊讶, “伤势这么严重?” 可付云清不是二十分钟前才刚在微博发了一次疯,怒骂那些阴谋论江落月的网友吗? “这些我不清楚。” 向梵也没打过石膏,不清楚治疗过程能不能玩手机。但为了不让自己的谎言被当场拆穿,她状若无事地转移话题:“我只是觉得,既然受伤的嘉宾不止一位,大家更应该追究节目组的责任,而不是用放大镜只盯着某位嘉宾看。” 向梵接受访谈的次数极多,面对镜头张口就来,毫不怯场,逐渐将记者也带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专心记录起要点。 江落月在车内看的瞠目结舌,直到向梵为自己打开副驾门,她依旧难以回神。 向梵看她呆滞的模样,勾起唇:“走吧。” 分明和在餐厅时说的一样,江落月心中却安定不少。紧跟在向梵身后,那些记者果然没再露出恶意的目光,反而关心起她的伤势,主动拍摄几张照片。 直到进入医院,彻底隔绝视线,江落月才犹豫道:“向导,付云清她——” “没受伤。”向梵好笑似地垂眼,“担心她?” 但当江落月点头,皱眉偏移视线的又成了向梵:“……她不会说穿的,别担心。” 不仅不会说穿,还会为了配合这个谎言,主动打石膏。想到那副场面,向梵才勉强让自己心情舒畅几分:“下期我们就能见到行走不便的付云清了。” 江落月听她幸灾乐祸的语气,一时失语。 向梵是在刻意报复吧?是吧? 想到付云清炸毛的场面,江落月头痛地叹了口气。 交谈间,两人已经到达私人病房外,护士交代着什么,在她身前,有一个江落月极其熟悉的人。 一回身,看见江落月,周若年下意识道:“落月?” 刚叫完,周若年就想到江落月的冷淡与所作所为。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似乎是习性使然,回神后,她立即皱起眉头,目露嫌恶:“怜言正在休息,你们要探望的话,下次再来吧。” 江落月注视着周若年与她身后的病房,突然问:“你是她的新经纪人?” “我似乎没有义务解答你的问题。” 周若年不以为意,语气讥讽,却让江落月想到上一世,自己是被一纸检测报告直接认回江家的。江家是怎样得到她的样本,她一直不得而知,也从未在意过这件事。 直到现在,看见周若年这样早就成为江怜言的经纪人,她突然有所猜测。如果周若年早在自己被江家认回前,就与江家有所接触。这既能解释DNA样本的来源,也能解释周若年为什么会那样深爱江怜言。 她陪在江怜言身旁花费的时间,远比江落月更多。 江落月一言不发,让周若年心中格外快意。 她以为江落月猜出了自己和江家的关系,此刻正在后悔那样早就放弃了她,还欲嘲弄,冷淡的女声响起:“问你一句,你想回十句?这么有闲心,不如多关心下江怜言。” 周若年愕然,她早就看见向梵,却从未想过对方会帮江落月解围:“我只是出于关心……” “那你的关心可真特别,”向梵讥讽道,“只会用指责别人展示自己。” 她语气冷淡,话语充斥讽意,周若年一时竟说不出话,只能看向江落月。 江落月神情早已恢复平静,听着向梵的话,不自觉弯起眼,被周若年凝视,她才不紧不慢附和一句:“周小姐,你一直自说自话,似乎比江小姐更需要入院检查。” 她用手轻点脑袋,向梵玩味道:“早发现早治疗,以前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善良的人。” 江落月一顿,差点被向梵一句话弄破功。 周若年脸色苍白,直到咬牙切齿,也没回复一句重话。得罪向梵,她手下的艺人资源或许都要受到影响。 病房内,江怜言靠着门,听完周若年是怎样从气* 势嚣张到一言不发的全过程,脸色蒙上阴云,回到床上后,才又带着哭腔,给江逾打去电话。 “姐姐……” 周若年推开门时,江怜言还在抽噎,她手心被纱布包扎,看上去格外骇人,正在与她视频的江逾同样震惊:“不是上综艺吗?怎么会受伤?” 江怜言支支吾吾,一副不忍心提及的模样,江逾便将怒火转向周若年。 想到江落月,周若年几乎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责任转移。电话挂断,病房内似乎还回荡着江逾强忍愤怒的安慰声。 周若年神情终于轻松几分,正揣测江落月会遭到怎样的报复时,江怜言声音沙哑道:“我想吃苹果。” 她执着水果刀,削出一个苹果,正想递给江怜言,少女却说:“这个不好,换一个。” 周若年一怔,没有多想。 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苹果氧化泛黄,垃圾桶被果皮堆满,周若年因为精神高度集中格外疲惫时,江怜言却还未觉得满意。 周若年错愕道:“已经没有了。” “没有水果,你为什么不去买,而是要告诉我呢?”江怜言安静地望着她,或许是哭的太久,一双眼仍雾蒙蒙的,宛若林中小鹿。她语气轻柔,说的话却让周若年不寒而栗,“只是这样一个小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吗?” “或许,我要告诉姐姐……” 周若年起身,留下几句匆促的安抚便往外走。江怜言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目露厌嫌,将她留下的那把水果刀一并丢进了垃圾桶。 电梯门开,向梵还在感叹:“我以为你不会骂人。” 谁曾想,江落月开口就是让周若年去查查脑子。那句轻柔,却满含威胁的话总是在她耳边环绕。向梵起初还能保持正经,可在看见医生处理江落月手臂伤口时,却突然有些忍俊不禁,调侃了一路。 江落月摸了摸手臂的纱布,还是不适应手臂被捆缚的感觉,小声反驳:“我是有样学样。” 天天听大家互骂,她想不耳濡目染都不行。 “是吗?”向梵却不以为耻,反倒笑着问,“那你从谁那里学的最多?我?付云清?还是宁扶光?” 江落月:“……为什么不能是虞惊棠?” 向梵:“她说的话,还没有我和你现在说的多。” 向梵弯着眼,正心情愉悦地等待江落月的下文时,耳畔却许久没再传来声音。 她顿住脚步,困惑回头,江落月就停在原地,目光怔然地望向远方。 中年女人穿着雍容华贵,任由保镖众星捧月般环绕自己,她低声与身侧的助理说着什么,走向特殊通道专用的电梯。 这张脸并不陌生,当营销号介绍江怜言显贵的家世时,总会将她父母、长姐的脸一并附上,向梵起初还觉得这是个无用功,此刻却通过那些潜意识记忆,认出对方是江怜言的母亲,景岚。 她恍然,以为江落月沉默,是因为怕被景岚注意到。正笑着想安抚,可当向梵侧过脸时,却意外发现,江落月与景岚的五官轮廓,都有着极其明显的相似之处。 作为一个导演,向梵最常做的,就是筛选演员,她见过太多脸,极其轻易就能发现她们的特色与区别。 对比之下,江怜言虽然长相姣好,却与景岚并不相似。 想到江落月对江怜言的‘敌意’,想到江落月在病房前的问题,向梵心中骤然有了猜测,她近乎茫然地望着江落月,数秒后,才轻声道:“落月?” 江落月像终于惊醒一样,下意识看向她。 女人收敛了所有情绪,状若不经意地拍拍手臂:“你现在也算个伤残人士,让我这个唯一的正常人帮帮你好了。” 江落月哑然失笑:“只是一点擦伤而已。” 想要她揽着手臂,直说不可以吗。 向梵看她轻轻勾着自己手臂,感受着那点重量,满意道:“付云清看到新闻图要气疯了。” 江落月随口道:“换我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要打石膏,我也要气疯了。” “是吗?”向梵莞尔,“我倒是觉得,她为你打石膏,会很开心。” 江落月不解:“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需要她。” 第32章 幸福の落月/尖叫付云清/好友申请,启动! 33 回程路上, 向梵没有说话,车内只有风声和极轻的音乐。江落月放松下来,望着窗外不断跃动的景色, 想到了景岚。 景岚虽然是她的生母, 但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关系也格外冷淡。江落月对她的了解,大部分都是从江怜言口中得知的。 譬如景岚又赠予了江怜言怎样昂贵的资产, 又是如何一掷千金讨她欢心。 江落月艳羡过, 也曾试图过从景岚那里得到母爱, 但每一次除去自讨无趣与羞辱外, 再没有别的结果, 她也就逐渐偏移重心,在江家放弃自己的同时, 也放弃了江家。 两人最后一次联络, 是景岚看见江落月生病的新闻,问她是否需要帮忙。那时病情已经恶化, 治疗对江落月而言是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她不想让对方担心, 只笑称病情并不严重。 可当她还想以此话题寒暄几句时, 景岚却因为会议挂断电话。那是江落月最后一次见到她, 直到自己最后的葬礼,景岚也只是让助理代出席。 江落月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一切, 可再见到景岚时, 她还是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 即使是认亲, 即使江落月神色激动, 景岚神态也格外冷淡,甚至有些厌烦。以至于极长一段时间, 江落月都以为,是她一开始就给景岚留的印象不好,才让江家讨厌自己。 直到刚才,她第一次在那张脸上见到担忧的神色,江落月才恍然。江怜言是江家满怀爱意、悉心栽培多年的珍宝,即使江落月才是她们的亲生血脉,也毫无意义。 那仅有的一点血缘亲情,根本无法与江家这么多年来对江怜言的付出相提并论。 就像周若年一样。她或许也爱过江落月,但她爱江怜言的时间更多,所以更难以抽身。两权相利取其重,她永远是被放弃的不重要的那个。 想通一切后,江落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即使心尖酸涩,但她唇角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一直在观察她神情的向梵一顿,不经意般问:“在想什么?心情这么好。可以和我说,我听完就忘。” 江落月质疑:“没有这种生物吧。” 向梵漫不经心:“鱼不就是吗?只有七秒的记忆。” 江落月笑了下,慢慢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以为的很多我的过错,都不是我的错。” 说完,她就意识到这句话的绕口,正想道歉时,向梵问:“你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落月思考:“不被喜欢,不被爱。” 向梵哑然失笑:“没人能做到被所有人喜欢。” 江落月认真反驳:“我是指,不被亲人朋友喜欢。” “那又怎样?”向梵打断她,“亲朋也是人,是人就没什么特殊的。” “何况谁不喜欢你了。”向梵睨江落月一眼,“我认识的人都很喜欢你。” 江落月怔然数秒,有些犹疑地问:“真的吗?” 向梵莞尔:“你是想让我夸你吗?现在在开车,等到了我再仔细想想。” 江落月下意识应声,好几秒才惊觉,自己的本意不是这个。可向梵已经哼着歌,心情愉悦地盯着路况,她也不好打扰,时不时投来视线,怕对方在想自己优点的过程中,想出无数个缺点。 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吧? 她不确定地想着,有些紧张,连带江家带来的那些酸涩感也尽数消失了。 可江落月担心的没有来。车驶停后,向梵居然真的说起她的优点。容忍力强、善于倾听、心思细腻,边说边用付云清举例,仿佛付云清是随时发疯的恶犬,江落月是专业训犬师。 她听的格外想笑,竭力忍住后,心中泛起暖流。正当江落月介于一种既想阻拦、又想多听向梵说几句话的尴尬境地时,女人却突然说:“你很好。有人不喜欢你,是她们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江落月:“……你不是刚才才说过,没人会被所有人喜欢吗?” 向梵挑眉:“是吗?我忘了。” 毕竟在这辆车上,她是鱼的记忆,七秒就忘。 好赖皮,江落月看着她,想吐槽,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的告知,你很好。 你担心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这种没有逻辑的鼓励,却恰好是江落月生命中缺失的。即使她再尽力隐藏,眼角眉梢还是泛起笑。 向梵看了她几秒,没有回应这句谢谢,而是晃了晃手机。 在这短短半小时里,付云清发了一百多条消息,足以看出火爆程度。 江落月笑意终于收敛了,想到等会要面对的场景,她深吸一口气—— 和她设想的一样。 几乎是刚踏入包厢,付云清就开始喋喋不休:“向梵!你是不是有病!你才受伤打石膏,你全家都受伤打石膏,说话不带我你会怎样,糊咖!别蹭!” 向梵:“TD。” 付云清尖叫:“江落月!你看她!” 江落月放下捂耳朵的手,状若无事道:“她太坏了,我想阻止她的,但没有成功。” 付云清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被安抚几句,就和没事人似的来看江落月的手。但在她凑上来前,宁扶光却面不改色地将她挤到一边。 “嗯?”江落月茫然看她,“怎么了?宁总。” 宁扶光强忍着怒意,勾起一个笑:“这是擦伤的药,我刚刚亲自买的。” 亲自两个字念了重音,付云清和虞惊棠都在同一时刻收到眼刀。 付云清撇唇。宁扶光自己要跑出去买药,回来没见到江落月和她们发火,她们是什么出气筒吗?气的她当场就和宁扶光吵了一架。 虞惊棠那个哑巴,挨骂也一声不吭,凭什么她和江落月能有cp粉啊?! “啊。”江落月恍然,“谢谢宁总。” 但她记得,在医院时,医生也开了药吧。 刚想接过,向梵就故意摇晃袋子,发出噪音:“落月?这些药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不如让她自己带回家,有备无患。” 江落月动作不自觉迟疑,宁扶光回身,向梵笑着说:“这不是诅咒你吧,只是正常关心而已。” 付云清却关注到另一件事:“落月?” 她狐疑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江落月:“嗯……这个……” 向梵反问:“你能和她关系好,别人不行?” 付云清看江落月明显的踌躇,勃然大怒:“江落月,你实话说,她是不是给你下了迷魂药!你走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江落月深吸口气,在三人剑拔弩张,即将陷入大混战前,捂住手臂:“好痛——” 虽然这一次的演技又假又浮夸,但众人注意力还是被成功转移。 被三人用埋怨的目光盯着,江落月有少许不好意思,好在服务员及时上菜,她用宁扶光的话堵住几人的嘴:“吃饱饭才有力气生气。” 这期录制就在古怪又宁静的氛围里结束。 要离开时,江落月还是收下了宁扶光的药,毕竟是对方亲自购买—— 付云清在旁偷听,嘲讽道:“跑了半小时?这么金贵,打赏十块钱够了吧。” 江落月批评:“你怎么总偷听?” 宁扶光冷笑,刚睨她一眼,听到江落月的话,又恢复平和笑意:“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付云清心中嘲她虚伪,吹着口哨,正想来搭江落月的肩膀,虞惊棠却突然开口:“你不是受伤了吗?” 付云清格外不爽:“谁受伤了。” 她刚想反驳,却突然想起来,在向梵的描述中,自己已经‘摔断’一条腿,正在治疗中:“…………” 付云清猛地看向向梵,这一次,轮到向梵装无辜:“有这种事吗?好惨啊。” “向梵!” 付云清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同意了回到包厢,等记者都离开后再溜走的安排。 可她过得不好,也不想让别人过的好。 向梵被付云清勒令留下,并威胁如果对方敢拒绝,付云清就要直播造谣她的腿其实也断了。下一期的主题付云清都顺势想好了——《双瘸之战》。 向梵嘴角抽动:“你放心,下期我会狂踹瘸子那条好腿的。” 宁扶光冷笑出声,瞬间遭到两人的指责。 眼见三房又陷入混战,虞惊棠见缝插针伸出手机,江落月刚想问怎么了,垂眼就看见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加好友。”虞惊棠说,“付云清都有。” 江落月失笑:“她有你也要有吗?” 但手却老实地拿出手机,正想扫码,虞惊棠却突然抿唇熄屏,有些落寞似地说:“不想给,就算了。” 见她似乎真的有些生气,江落月忙道:“想给。之前就想加你了。” “但为什么没有?”虞惊棠质疑。 江落月:“……” 第一期的时候,是虞惊棠不在。第二期,则是脑子太晕,忘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第一期,想到那个烟花灿烂的夜晚,虞惊棠一直抿着的唇角终于上翘几分。在江落月的安慰下,她才重新解锁,强调似道:“是你想加我的。” 江落月:“嗯嗯。” 她强忍笑意,申请添加好友。虞惊棠的头像是一只黑猫,一双眼睛碧绿,宛若宝石。江落月认出来,这是只很火的网红猫。她不自觉睨虞惊棠一眼,觉得对方和这只猫很像…… 还没等江落月细想相似之处,付云清发现了两人嘀嘀咕咕的行径:“你们做什么呢!” 这一次,抢在江落月之前,虞惊棠晃晃手机界面,语气冷淡地学付云清先前的经典语录:“不会吧?不会只有我被江落月主动加了好友,你们都没有吧?” 付云清:“…………” 第33章 受欢迎の落月!/诡计多端虞惊棠 33 直到踏入电梯, 江落月环顾四周,确认不会再有一个付云清突然跳出来尖叫后,才长松一口气, 侧脸用指责的眼神注视虞惊棠。 虞惊棠恍若未觉, 宁扶光则当着江落月的面,翻开她的朋友圈,逐条点赞。看得出她对这件事格外热衷, 满眼兴致, 甚至会主动评论。 江落月叹气:“我就在你身边, 你不能直接说吗?” 宁扶光诚恳道:“文字和言语是不一样的。” 说着, 便认真敲击屏幕, 撰写着什么。江落月在内心谴责自己的敷衍,翘首以盼宁扶光的评论, 却只收获了两个字—— 【好看】 评论的还是她发的多肉。 江落月一时失语。 宁扶光:“熟悉我的人都很清楚, 我不太会说话,所以……”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 她看见了江落月称赞付云清厨艺的动态, 再一联系日期, 宁扶光愕然抬眼:“付云清去了你家?” 虞惊棠也骤然抬眼, 一脸严肃:“为什么?你都没有邀请我去过你家。” 江落月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吐槽娱乐圈是个大染缸, 逼得虞惊棠一口气说十几个字,还是吐槽宁扶光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会说话的。 除去付云清外, 就属她最爱拱火。 刚诞生这个念头, 江落月又想起洒下弥天大谎的向梵:“……” 她勉力解释:“不是邀请, 是她主动来的。” 虞惊棠顺势改口:“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家地址。” “没加好友是我的问题, 没把地址告诉你也是我的问题,”江落月哑然失笑, 反问道,“怎么没见你主动告诉我这些?” 她以为自己成功堵住了虞惊棠的嘴,却没想过下一秒,手机一声震动,虞惊棠发来了一张小型日程表,上面写满她的联系方式与具体住址,还有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堆菜名。 只看这些内容,仿佛都能想象到她的日常,江落月猝不及防的同时,有些困惑:“飞鸟是在哪里?” 虞惊棠:“排练乐器的地方。你想去吗?” 江落月没接触过,难免有些好奇。但她不确定未来有没有时间,正犹豫时,虞惊棠却已经贴心道:“你想去,直接联系我就好。一般情况,我都在。” 宁扶光轻咳一声,被江落月虚心求教的声音盖过:“不一般的时候呢?” 虞惊棠又发了一串号码:“找我经纪人。” 宁扶光又开始咳嗽,江落月看着满屏幕消息,莞尔地调侃:“这些信息卖给你粉丝,肯定很赚钱。” 虞惊棠毫不犹豫道:“可以。但我会当天搬去你家。” 江落月设想一番那种场景,居然出乎意料地觉得不排斥,虞惊棠很安静,做室友是个不错的选择,唯一的问题反倒是她的家太小,装一个虞惊棠可以,再装她的乐器就有些勉强了。 在她思考时,宁扶光再次咳嗽。这一次,虞惊棠终于没再无视,而是径直从包中拿出两个口罩。 江落月回神:“……怎么了?” 虞惊棠戴好口罩,全副武装:“有病毒感染源,离她远点。” 宁扶光:“…………” 江落月捂着额头,强忍着没笑出声,电梯落至一层,几乎是刚打开,蹲守许久的记者便拍到了宁扶光冷着脸走出的画面。 立即有人问询:“宁总,你是因为江怜言受伤而对《讨厌我》节目组感到不满吗?” 宁扶光:“我是因为你采访我感到不满。” 一句话震惊四座,又有人看向虞惊棠:“小棠,你——” 虞惊棠的经纪人立即冲出,像护崽的母鸡一般将她拦在身后:“艺人私人时间,不接受采访。”说完,她不忘对江落月连连道谢:“谢谢落月对我们小棠的照顾,下期节目要和她组队哈,我们就先走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连连看向宁扶光,宁扶光满意颔首,她才半拉半拽将虞惊棠带走。 江落月望着这一幕:“……”不会是宁扶光把虞惊棠经纪人叫来的吧!多大的人了,为什么还玩说不过就叫家长这套啊。 宁扶光却仿佛不清楚她看穿一切,满意回身,保持着完美姿态,微笑着问:“江小姐?有兴趣让我送你一程吗?” 江落月很想同意,但在那之前,俞青也终于挤入人群:“落月——” 宁扶光的笑意减淡了,下一秒,她收到江落月略显抱歉的视线:“……” 直到上车,俞青立即检查江落月的手,从她口中确认伤势不重后,才放心启动车辆。数秒后,又突然开始破口大骂。 江落月被吓了一跳,俞青忙道:“不是说你。” 下一秒,又对着虚空怒骂,江落月这才发现她正在打电话,联系人写着《讨厌我》导演的名字:“……” 好在,这已经不是导演第一次挨骂,俞青也很注意尺度,没骂几句,双方居然和颜悦色地商谈起后续的公关问题。 江落月放心之余,有些困倦。等她再睁开眼时,车即将抵达机场,她的手机里躺了不少留言。 刚才在楼上时,虞惊棠一句嘲讽,让江落月多了三位好友。 虞惊棠此刻正在机场准备登机,宁扶光则发来几张风景图,与此刻窗外的景色极为类似。 而向梵与付云清也在半小时前离开餐厅,付云清下落不明,向梵则发来航班信息,与江落月所乘坐的恰好是同一趟。 江落月心中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她在机场等候室内,看见各个间距一排座位的三人后,还是深吸一口气,犹疑地吐出一句:“下午好?” 向梵挑眉:“好巧。” “下午好。”宁扶光看眼时间,挑剔道,“你们为什么也是这趟?” 虞惊棠没说话,却难得向一脸菜色的经纪人投去赞赏目光。 没多久,便有人偷拍这一幕,发上网络。 ——【笑死,这是候机室还是讨厌我直播现场啊!】 【顶级四缺一!付云清呢,付云清知道自己被孤立要炸了吧】 【新鲜的落月我吸吸】 【落月为什么不和大家坐一起啊?看着好生疏的感觉】 【她和谁坐一起,都会有两个人问: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包括虞惊棠)】 【谁懂我看到包括虞惊棠的笑点……】 而就在四人登机不久,右腿打了石膏的付云清坐着轮椅,自己滑进了机场。安检时,她当着众多路人的面,看见热搜,瞬间暴怒地发博@四人。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们走都不带我?是想公然唯四吗?】 这条微博后,她还专门带了个#我是普通人我讨厌宁扶光虞惊棠向梵#的话题,瞬间激起评论无数。本还霸榜的#江怜言 受伤#,被常驻嘉宾几人的热搜一点点磨去热度,此刻已经掉下前十。 飞机刚落地,就得知这个好消息的俞青也终于舒展眉眼,轻松道:“付云清人还不错,知道专门带有歧义的话题压热度。” 刚解锁手机,就收获付云清999+碎碎念的江落月:“……”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有意为之,而是真情实感这么想的呢。 隔着屏幕,江落月仿佛都能想到付云清说话时的语气,她感叹自己越发了解对方的同时,俞青眼前一亮:“虞惊棠好像被记者堵了,我们先走。” 由于订票太晚,只剩经济舱的票,江落月没再与头等舱的三人同行。回想到几人得知消息时心如死灰、不可置信的神情,江落月哑然失笑,离开机场时,还看见人群中心一脸不耐烦的向梵身影。 她在心中暗暗道歉时,手机屏幕亮起。 虞惊棠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没等江落月回复,又发来一张截图。 上面是购买的各类擦伤药,送达地址是江落月的家。 江落月想说,自己并不缺药。但这也是虞惊棠的好心,最终没有拒绝,老实道谢,虞惊棠又发来与她长相截然不符的粉红兔兔表情。 江落月好心情地保存,发了个同样的给她,下一秒又好奇起头等舱上,三人相处的模样,虞惊棠发来一串省略号,与一句冷淡的:【好讨厌。】 下一秒,她又说:【想找你玩。】 【……但经纪人不让。】 紧随而来的,是一张她经纪人脸色肃然的照片。 江落月感觉虞惊棠隔着屏幕,似乎健谈不少,安抚几句后,虞惊棠不回消息了。江落月猜她应该是困了,毕竟也在户外忙碌了半天。 就算是吵架,也是极其消费脑力的活动。 ……这样想想,虞惊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在思考怎样一招制敌? 想到那句没来由的‘病毒感染源’,江落月差点轻笑出声,但为了不打扰正在处理公务的俞青,她还是忍住了。 正当她还想浏览热搜,看看网友还有没有奇妙语录时,向梵突然发来一个问号。 【你为什么给她发这个?】 江落月点开一看,是虞惊棠一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Y】:和她[心] 两张配图,一张是二人的聊天记录—— 虞惊棠删去了和江落月的聊天段落,屏幕上只剩下两只粉色兔子噘嘴捧心的表情包。 第二张,是表情包的名字:【粉红兔子-亲亲】 绝无此心的江落月:“…………” 第34章 【结尾有增加】江家戏份多/小棠袭来! 34 暗冷的压抑灯光下, 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几乎是电梯门刚打开,江逾便步履匆匆,踏入走廊。偶与路人相撞, 也是紧跟在她身后的助理陆茵歉意赔笑。 跟在江逾身边几年, 陆茵从未见过她情绪失控,直到江怜言出事。即使早就从热搜上得知,江怜言的伤情并不严重, 可江逾依旧选择放弃重要会议, 连夜赶回。 陆茵难以理解她的决定, 但还是联系各类公关平台, 从各个角度为江落月制造黑料。 正当她满心疲惫, 不断反推前因后果时,江逾已经推开了门。 已至深夜, 病房内只有江怜言一人。她穿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 或许是哭的太久,双眼肿胀, 此刻正在观看芭蕾舞剧。 舞者在舞台上旋转一圈又一圈, 台下的掌声回荡在病房内, 她目露向往, 须臾, 视线又垂落在自己被包扎的膝盖上。 见到江逾,江怜言才惊醒般, 勉力勾起一个笑, 亲切叫:“姐姐。” 可声音依旧是怏怏的, 江逾满心不忍, 环顾四周,皱紧眉:“周若年呢?她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几天前, 周若年信誓旦旦,称江怜言条件优渥,只是缺少曝光机会。在此前提下,她推荐了《讨厌我》这档直播综艺。见综艺数据极其优秀,讨论度也极高,江逾没有拒绝。 谁能想到,这档综艺极度排外,想到江怜言被几人无视的场景,江逾有些难以呼吸。 “周姐去休息了。”江怜言轻声道,“她照顾了我一天。” 说到这,她声音突然又漫上几分哭腔:“舞团联系我,和我约排练的时间,可是我现在……” 江逾冷笑,不是周若年,江怜言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她心中恼怒,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怕吓到江怜言,强忍着情绪安抚道:“在你伤没好之前,舞团不会继续巡演,这件事我会处理。” 陆茵推推眼镜,清楚这件事大概率落到自己身上,识趣地走出病房。 只剩下两人后,江怜言抽噎着伸出手。这对江逾是个极其熟悉的动作,每当江怜言感到委屈,她都会主动寻求自己的拥抱作为安慰。 直到今天,江逾依旧难以想象,那个小时候紧跟在她身后跑的女孩,已经长大成人到这种模样。她抚摸着江怜言的后背,低声安抚。 直到江怜言哭累了,江逾为她擦去泪水,才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刚想安抚句,手机骤然响起尖锐的来电音,那是个陌生号码,被接通后,充满攻击性的咒骂如潮水般涌向二人。 “如果不是你,江落月会被骂成这样吗?” “你有什么脸卖惨,断腿的为什么不是你?” 舞者被诅咒断腿,和被直接咒骂去死没有区别,江怜言瞬间脸色苍白,下意识挂断,可骚扰的陌生电话却源源不断涌入。 她咬紧嘴唇,身体颤抖,在有更多过激反应前,江逾将手机关机。 死一般的沉寂氛围里,江逾勉力勾唇:“好好休息。” 江怜言没有说话,眼含泪水地看她走出病房。直到江逾与陆茵交谈的声音离远,才神情冷淡地给周若年拨去电。 “怜言。”周若年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尽管所有台本都是江怜言准备的,她依旧心有戚戚,生怕被江逾发现端倪。 直到得到江怜言肯定的答复,她才试探性问道:“那,江总会不会……” “姐姐很忙。”江怜言轻笑,“处理江落月前,不会有时间找你麻烦,你可以放心。” 周若年总算放下心来。换作过往,她或许还想与江怜言多搭几句话,搏取好感。可经过今天的事,她骤然意识到,江怜言就算外表再清纯无害,她也出身江家,拥有权利。 这样的人,从不是周若年可以轻松讨好的。 在周若年不断反思时,江怜言又道:“记得把我的联系方式发上网络,不把事情做全,姐姐不会相信。” 电话挂断,江怜言点开与自己有关的热搜,翻看起那些辱骂江落月的博文,轻嗤一声,用小号逐一点赞。 闹到现在,江怜言想要的,早已不是单纯拉踩江落月获得大众关注。而是江落月成为众矢之的,在重压之下身败名裂。 江怜言随手关机,在脑内设想着江落月会遭遇的下场,总算觉得积郁已久的焦躁心情被舒缓几分。随着她陷入沉睡,十分钟前被推开缝隙的病房门,也在被悄然合上。 陆茵看着手机上长达两分钟的录音,一时不知该感叹是自己专业素质高,在江怜言开口的瞬间就下意识打开录音。还是江怜言隐藏太深,居然能让自己柔弱无助、极易摧折的形象深入江家人心底。 她本该和江逾一同离开医院,却因为江逾担忧有人半夜伤害江怜言,而被派来‘守夜’。 想到江逾担忧的神情,陆茵将录音备份一份,删除了原件。江怜言是否口腹蜜剑、表里不一,和江家宠爱她没有关系,陆茵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酒店。 江逾担忧江怜言,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入睡。可这一觉也极其不安稳,她反复的做梦,都是一些碎片式的记忆,一会是小时候的江怜言,一会是母亲处理公务时的场景,画面一转,又来到了江家的老宅。 十年前,她们就因为江氏企业侧重点的变化,搬离了那里。除去年节时会齐聚一堂庆祝外,很少再回去。 她以为自己是梦到了以前,可梦中出现的自己的脸,却与当下一模一样。已近深冬,玻璃窗上没有粘贴窗花,不是新年,但老宅依旧举办了一场宴会。 无数宾客往来间,江怜言挽着母亲景岚的手臂出场。她笑容甜蜜,仿佛是宴会的主角。江逾以为这是江怜言的‘庆功宴’,骤然轻松时,她看见梦中的自己却径直掠过江怜言,看向角落。 少女的面容被模糊,穿着径直却毫不逊色江怜言。喧宾夺主是个极其失礼的行为,江逾并不认为江家邀请的嘉宾会不懂这一点。 对方安静注视着江怜言,直到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才主动走近,递来一份礼盒:“希望你喜欢。” 她似乎有些紧张,声音都格外颤抖,数秒后,才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姐姐。” 视线垂落,江逾认出那是自己最常佩戴的表饰新品。并不昂贵,但也算投其所好,正常情况下,她不会拒绝。 梦中的自己果然伸手接过,对方像是得到肯定,道谢的话刚开口,接住礼盒的手却骤然松开。 手表滚落在地,表盘绽开蛛网般的纹路,这支价值不菲的手表就这样报废,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逾听见* 自己用厌嫌的声音道:“江落月,不要试图讨好我。” “再怎样白费力气,在我眼中,你也比不上小言一根手指。” 江落月?这不是那个嘉宾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宅,还叫她—— 姐姐? 江逾满脸错愕,还沉浸在这杂乱的关系与称呼,难以理清时,梦中的模糊身影终于变得清晰。她看见一张不比江怜言大多少的脸,神情苍白,紧咬嘴唇,垂眼时已经有泪水滚落,却被指尖很快掠过。 周遭断断续续响起一些讥讽的话,大多都是附和江逾的,她们嘲笑着对方是想争夺家产,让江怜言多多提防,江落月恍若未闻,依旧站在原地。 直到江逾也参与其中,她才终于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弯腰捡拾起那块早已碎裂的手表。 江逾想质问,声音却除她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心脏宛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拧紧,在恼怒与无尽的酸涩中骤然惊醒。 天边泛起鱼肚白,她却脸色铁青,一通电话拨给了陆茵。 “去查江落月的背景。”江逾道,“父母,成长环境……” 江逾难道是想也通过暴露江落月隐私的办法报复对方?陆茵正想提醒这是违法的,雇主却挂断了电话。 江逾头痛欲裂,却再也没有了休息的想法。想到梦中的江落月,想到那句姐姐,一种荒诞的想法骤然诞生在她心中。 与此同时。 逼仄的房间内,窗帘紧合着,只有微弱的光渗入。屏幕莹白的光亮映亮熟睡中的少女的脸,好一会,江落月才在来电铃的催促下,费力地睁开眼。 来电人:虞惊棠。 一看时间,早上九点。 虞惊棠怎么醒这么早?江落月记得自己睡觉前,虞惊棠还在朋友圈发她的音乐demo。 她茫然地接通电话,虞惊棠飞快道:“早上好。” 从对方语气听来,虞惊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江落月困倦点头,好一会才意识到,虞惊棠没有和她面对面,这样做对方是看不见的。 骤然出糗,让江落月迅速清醒:“怎么了?” “今天要去录歌。”虞惊棠道,“你想和我一起吗?” 江落月眨了眨眼。人对没去过的地方,总是充满好奇心,录音房于她而言便是这种存在。何况她也的确很想看虞惊棠录歌时的样子。 但她还是矜持问:“我会打扰你吗?” 虞惊棠道:“不会。” 须臾,她补充:“你可以说我哪里录的不好,批评我。” 江落月调侃:“录音室都没进过的我也是有幸点评上虞老师了?” 虞惊棠:“……夸我也可以。” 几秒后,她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在剧组混迹多年,江落月早已形成了见人就叫老师的习惯——也就是第一期刚见面时,大家都格外气势汹汹,像一群掐架的动物,让她实在叫不出口。 不然第一次见面,她或许也要一口一个老师。 现在再想想,还好没叫,不然一定会被疯狂调侃。 但在虞惊棠面前,调侃有,但绝不疯狂,江落月也就放下心来,心安理得道:“虞老师?惊棠老师?小棠老师?” 虞惊棠骤然沉默,江落月还以为是她害羞了,关闭麦克风,笑着开始洗漱。 眯眼看着镜中满脸洗面奶泡沫的自己,她想到昨夜那个梦,或许是太久没见过江逾的缘故,江落月第一次梦见自己在认亲宴上被江逾羞辱的场景。 几年过去,那些记忆早就淡忘,除去对方讲话难听外,江落月想不出与江逾有关的记忆。她全程板着一张脸,不耐烦地希望开倍速跳过。 好在梦境后半段,她梦见了《讨厌我》的几人。 在第二期的雨林求生里,自己被宁扶光用强制交换卡换去了她和虞惊棠的队伍,睡觉时左右为女,格外为难。付云清指责是因为向梵才把她弄丢的,仿若某种大型甩锅现场,将雨林闹得鸡飞狗跳。 想到那副场景,江落月弯起眼,居然真的有些期待《讨厌我》推出这种机制。但唯一需要变化的,是被交换的不能是‘江落月’,而是其她人。 但仔细想想,除了她以外,其她四人真的会主动救队友吗?她们似乎对队友淘汰这件事求之不得。 江落月漫无边际地想着,结束洗漱,才发现电话居然还没挂断。 正当她想隔空戳戳虞惊棠,找寻一下失踪的小棠时,门铃骤然响起。 江落月透过猫眼,看见虞惊棠板着一张脸,格外严肃地开口说了什么。 随着她薄唇轻启,手机同一时间外放出一句:“月月老师,开门。” “老师”两个字还被念了重音。 江落月:“……”报复心怎么这么强啊? 她哑然失笑,刚打开门,虞惊棠已经挤进玄关,和她面对面站着。由于个子高,看上去格外有压迫感,但脸上却满是无辜神情,被江落月注视,还主动伸出手。 “嗯?”江落月迟疑,和她握了握手,“早上好?” 虞惊棠皱了皱眉,但没有拒绝,几秒后,突然俯身,环住她的腰。 她似乎是想把脸埋在江落月肩头,但还是忍住了。在江落月回神前,虞惊棠主动说:“想你。” 江落月哑然失笑:“我们分开还没有一天。” 虞惊棠说:“半天也很长。” 半天和几小时都长,不见她,一分钟也漫长。 第35章 落月惊棠甜蜜约会历险记Day1! 35 被虞惊棠抱住的一瞬间, 江落月身体陷入僵硬。她很少与旁人有过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即使是和周若年在一起时,对方也不会抱她。拥抱对江落月而言, 似乎是比接吻更亲密的事。 而在听见那句毫不遮掩的“想你”时, 她下意识抿住嘴唇,想说什么,又陷入怔然。 这或许只是虞惊棠向朋友表达亲密的方法?和付云清、向梵爱牵手一样, 贸然指责, 会不会显得她很奇怪? 虞惊棠眨了眨眼, 看玄关上的装饰:“为什么不说话。” 呼吸拍打在脖颈, 泛起阵阵痒意, 江落月强忍住推开对方的情绪,依旧沉默。 虞惊棠茫然, 安静下来, 决定一直憋气到江落月理自己为止。 可在十秒后,江落月还是一声不吭时, 虞惊棠终于说:“杀人犯。” 语气里还有几分哀怨, 让江落月飘忽的心终于停滞数秒, 缓慢归位:“嗯……嗯?不说话就是杀人犯了?你一直抱着我, 我快喘不过气了, 都没怪你。” 尾音落下,虞惊棠总算松开了她, 面带担忧地审视她的脸色:“没有。” 江落月长松一口气, 第一时间背过身去, 状若不经意问:“什么没有?” “没有喘不过气。”虞惊棠说, “脸很红,很健康。” 连耳根都开始绯红的江落月:“……” 她竭力转移话题:“吃早饭了吗?” 虞惊棠摇头, 江落月在自己做饭和速食面包中,选择了后者。毕竟虞惊棠还要录音,要是因为吃了她的爱心早餐肚子疼……这样重大的责任江落月暂时不想肩负。 冰箱门合,江落月神情总算平静下来,阳台旁,虞惊棠正在给多肉拍照,时不时伸手戳戳枝叶。被她叫了名字,才起身。 看眼早餐,再看眼江落月略显赧然的神情,虞惊棠微笑:“我可以拍照吗?” 江落月:“……可以。但不能发朋友圈。” 昨夜,向梵的一条质问,让江落月解释了将近十分钟。等到她精疲力尽,想去找虞惊棠麻烦时,对方却晒起乐器。眼见对方有正事要做,江落月只能歇下报复的想法。 当下,虞惊棠本尊就坐在眼前。换作昨夜,江落月大概会直白了当,笑着问询用意。可经过那个拥抱后,再想到这件事,她脑内却多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设想。譬如,像刚才那样近的距离,她似乎一抬头就可以—— 但虞惊棠低头,却只能亲她额头。身高差距有这么大吗?江落月错愕。 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在意身高,居然是因为想到这种事。 看一眼波澜不惊的虞惊棠,江落月突然坐如针毡,格外愧疚。 杯中突然被加了热牛奶的虞惊棠:“……嗯?” 江落月只能用最常见的家常话转移注意力:“多吃点。” 虞惊棠点头,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没多久,江落月接到俞青的电话:“虞惊棠在你家?” 江落月:“…………”她自己也才刚知道二十分钟,俞青是怎么知道的? “她发微博了。”俞青嘴角抽搐。 如果没记错,虞惊棠不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地址吗?今天就登门入室了? 但虞惊棠话少,至少比大喇叭似的付云清安全。想到这,俞青又满意下来。 江落月惊诧地点开微博,果然看见虞惊棠几分钟前发的微博:【她的多肉。】 附图是几张植物。 紧随其后,又是一条【她和我的早餐。】 附图便是眼前简陋的餐桌。 虞惊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评论区顷刻间涌入无数粉丝。 【看你微博要不认识‘她’这个字了,老师这是我们家小棠吗?我们家小棠是不恋爱的,比较冷酷的那种。】 【落月惊棠姐开饭!】 【笑死,字面意思的吃饭是吧】 【昨天还在嘲笑我们的对家呢?怎么不说话了@付云清】 【你知道吗?落月惊棠超话有7万粉丝,而付云清只有1400万粉丝。如果付云清打进村,每个落月惊棠姐要打200个付云清粉丝。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只想把鬼子引进村!】 江落月深吸一口气,正要找虞惊棠麻烦,厨房却传来阵阵水声。 她抬眼,女人正站在水池前。那只在视频中熟练弹走乐器的手,此刻在清洗杯碟。这格外日常的一幕让江落月恍神数秒,再惊醒时,虞惊棠已经擦干手,提醒她快到时间了。 手机又叮铃震动,发来无数消息,江落月却无心翻阅。好几秒,盯着那张脸,她才迟疑地点头。 虞惊棠显然接受过专业的躲记者训练,先在停车场反复观察,确认无人蹲守后,才让江落月下楼。 虞惊棠的车内装饰,和她这个人一样简洁质朴——什么都没有。 没有香氛,没有音乐,只有不间断地从窗外涌入的风。 前视镜内,江落月看见吉他包横躺在后座:“等会要弹吗?” “有一首吉他独奏。”虞惊棠说。 江落月以为虞惊棠会带她去私人录音房,但车辆驶停的目的地,却是虞惊棠的经纪公司天娱娱乐,今天似乎有重要的会议,不少艺人频繁出入公司。 前台看见虞惊棠时,露出微笑,可看见她身后的江落月后,笑意则僵硬一瞬。 上电梯时,江落月还能听见对方错愕的声音:“江落月什么时候被挖来我们公司了?” “什么?”另一人茫然道,“虞惊棠把江落月挖过来了?原来公司让她上综艺是这个意思啊。” 江落月踌躇数秒,还是决定放平心态,不去解释。反正解释了也不一定会听,还有可能火上浇油,演变成江落月上综艺就是为了跳槽天娱…… 虞惊棠注意到她的神情,困惑道:“怎么了?” 她背着吉他包,身形颀长,除去戴了顶黑色的帽子,就没再做任何伪装。此刻垂着视线,江落月才发现她的头发又有些遮挡眉眼。 江落月回神,试探着伸手:“没什么……你这样看得清吗?” 虞惊棠没回答,主动凑近几分,任由江落月用指尖为自己拨弄刘海,直到硬生生变成聪明些的三七分造型,才满意点头,老实回答:“看不清,但不想剪。” 江落月:“为什么?” 虞惊棠:“粉丝一直让我剪,怕我看不清谱子。” 但她每首歌都是自己写的,就算看不清也熟记于心,这是对她强烈的不信任! 江落月哑然失笑。虞惊棠此刻和叛逆期极像,越让她做什么,越反其道行之。但仔细想想,别人的叛逆期都会做坏事,虞惊棠的叛逆期却只是不想剪头发。 她软化语气,随口问:“如果我让你剪呢?” 虞惊棠:“可以。” “不可以……嗯?” 江落月还以为她也会拒绝,闻言一怔。电梯门却在此刻打开,虞惊棠牵着她的手往录音室走:“剪哪里之后说。要迟到了。” 她望着二人交叠的手,好几秒才迟钝地答:“好。” 虞惊棠掐准了时间,在十点整迈入录音房。 但录音师此刻却戴着耳机,正处于忙碌,见到两人,也只惊诧看一眼江落月,便示意保持安静。 下一秒,杀鸡般的女声穿透隔音墙,在三人耳边不断环绕:“让爱!与欢笑!永→远飞↗扬!” 瞬间被硬控在原地的江落月与虞惊棠:“……” 可当她们看向录音师时,女人却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这次的表现非常好,可以结束了。” 没多久,录音房的门被打开,于秋拿着歌词,格外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我唱歌好听——江落月?” 还没和录音师吹嘘完,她就看见角落站着的两人。江落月与于秋攀谈几句,才得知对方也是天娱的艺人,于秋即将作为常驻嘉宾参与公司制作的新综艺,此刻正在录制综艺主题曲。 她每说一句话,江落月就想到那器宇轩昂的高音,强忍数次,才没有笑出声。 衣角突然被轻拽一下,吸引注意,江落月侧脸,虞惊棠望着她。在于秋和虞惊棠中,江落月还是选择了后者:“小棠要录音了。” 她示意可以离开再叙旧,于秋却以为这是逐客令,很上道地点头。离开前,还主动加了江落月的好友:“有备无患。” 江落月瞥一眼虞惊棠:“这才是正常流程吧?” 哪有没加上好友,怪好友本人的,她就说不是她的问题! 虞惊棠却只是扬唇笑了下,走入录音室。 江落月在录音师帮助下戴好耳机,很快,轻盈的伴奏在耳边响起,让人在听见前奏的一瞬间就宛若置身三月暖阳。 很快,沙哑温柔的女声响起,仿佛是来自山谷的清风拂过耳畔,宁静而温暖。 江落月听过很多次虞惊棠的歌,但还是第一次听现场,每听几句,她都会看一眼虞惊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个总是寡言……偶尔寡言的虞惊棠与这道悦耳女声联系在一起。 某一瞬间,她更是有一种错觉。 唱歌时的虞惊棠,似乎会发光。 江落月突然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粉丝会痴迷虞惊棠了。她不自觉托起下巴,心脏也随着音乐变化而颤抖。在尾奏结束后,她以为这就结束了,下意识摘下耳机。 录音师却道:“有很多地方走音,重来一遍。” 虞惊棠点头,于是一首歌又重头开始。江落月迟疑着又坐下,紧急上网补课,才知道这是虞惊棠做歌的习惯——无论第一版出现多少失误,她都会完整录制并随专辑一并发出。 但由于失误极少,许多人反倒将彩蛋视作正餐,时常不解为什么自己听的版本和评论高的不是同一首。 歌声依旧悦耳,可却再也不是连贯录制,而是一段一段精雕细琢。 江落月的音乐梦诞生五分钟,就在录音师的严苛指导下渐渐破灭了。 唱歌也是技术活!她怜悯地看着虞惊棠,手机骤然亮起。 为了不打扰虞惊棠,江落月早就设置成静音,杜绝任何外来因素。 江落月垂眼,看见发信来的是于秋:【才想起来有件事没问你】 【?】 【你是付云清的女朋友吗?】 江落月:“……?” 她盯着这行话,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是让人难解其意。 【或者虞惊棠的?向梵的?宁扶光的?】 军书十二卷,卷卷不一样。 江落月终于回神,发去一串省略号:【不是。是朋友。】 于秋:【我懂了。】 江落月难以言喻心情,摁熄屏幕,刚想喝口水平复心情时,于秋的消息紧随而来。 【友人以上,恋人未满!】 江落月余光看见消息,骤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正想开始录制的虞惊棠摘下耳机,录音师不明所以,也递来润喉糖。 睁眼就发现仅有三人的录音室,也骤然成了视线焦点的江落月:“……” 第36章 落月の纠结/喜欢你 35 结束录音时, 江落月还有些介怀,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虞惊棠斩钉截铁地摇头,数秒后才问, “很无聊吗?” 她起初只是想要江落月陪自己一起, 做什么都可以。但真正看见对方安静坐了一上午,除去看自己外什么都不坐,虞惊棠又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觉得似乎太过束缚江落月了一点。 “不会。” 但江落月给予的, 也同样是否定答复, 她神情轻松, 语气自然:“听你们交流, 学习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 虽然江落月暂时不明白学这些的用处,但有备无患——没准她退圈就转行做音乐了呢?江落月对此十分乐观。 更重要的是, 她喜欢和朋友一起。当世界被音乐填满时, 孤独也变得无所遁形,仿佛消失了一样。 虞惊棠眨眼, 许久才敢确定, 她说的话出自真心, 弯起眉眼, 将情绪写在脸上。 今天的录音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江落月还以为连带‘约会’也到此为止,她刚拉过安全带, 还没扣好, 却听虞惊棠问:“要去我家吗?” 江落月动作迟疑一瞬, 还是虞惊棠主动侧身, 为她系好卡扣。 “不太好吧。”江落月攥着安全带,有些茫然地注视虞惊棠。 她也不清楚哪里不好, 只是下意识想推拒。回答完才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就算去虞惊棠家里,也不会发生什么,似乎单纯就是朋友间互相拜访而已,和虞惊棠去她家一样—— 思索至此,江落月又感到了后悔:“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虞惊棠道,“我知道。” 江落月困惑:“知道什么?” 虞惊棠一顿:“理由不重要。” ……是你也不知道吧。 江落月刚哑然失笑,又听她问:“重要的是,你想去吗?” 对上那双平静、带着些许期待的双眼,江落月踌躇中,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直到车辆行驶在道路上,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情绪有些不正常。 虞惊棠的一举一动,在她眼中都成了暧昧的先兆。可仔细想想,对方的一切行为都格外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只有自己。 为什么?是她潜意识里已经对虞惊棠有所好感,所以在对方主动拥抱自己后,才会这样胡思乱想,怕对方靠近,但又更怕对方不靠近吗? 江落月震惊于这一结论,在之后一路频繁偷看虞惊棠,试图剖析自己的内心—— 从外形看来,虞惊棠符合世俗定义的‘美’,江落月自然也为此动容。而除去美丽外,虞惊棠还有很多优点,温柔、有才华、还有极强的敏锐感……虽然逐渐变得不再寡言,话却依然不多。 见到虞惊棠的第一面,江落月就发现,对方似乎和自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种相似感让她不由自主开始亲近对方,甚至升起一种朦胧的好感。 或许只是误会? 江落月生硬地中断猜测,与此同时,车辆也被驶停在路边。 “到了吗?”江落月下意识开口,抬眼却发现窗外是大型商超。 虞惊棠的家当然不可能在这,但当她想问询时,虞惊棠却问:“你不舒服吗?” “一直在看我。”虞惊棠注视江落月,“脸也很红。” 是发烧了吗? 虞惊棠依旧对江怜言上次生病耿耿于怀,心内再次记了付云清一笔。 窗外暖阳明亮又刺眼,江落月坐如针毡了半路,心也随着车程颠簸,刚稍稍平复几分,又因为这句话跳动起来。 她摇头,虞惊棠却探手,想试探江落月的温度,却在下一秒被她躲开。 车内骤然陷入静谧,虞惊棠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好几秒才收回。 她没有问询怎么了,只是望着江落月。被这样盯着,江落月感到无所适从,沉默几秒,突发奇想道:“虞惊棠,你经纪人阻止你谈恋爱吗?” 虞惊棠怔然点头,她完全没想过江落月会问这个问题,更没想过江落月问完后,积郁已久的神情却突然转晴,微笑道:“好巧,我经纪人也不同意。也是,你年纪太小了。” 之后,便是完全没有关联的高谈阔论,车辆在她的碎碎念中再度行驶向远方,虞惊棠握着方向盘,听了半天,都还是没理解江落月的想法。 直到江落月感到口渴,她递去一瓶未拆封的水时,才点评道:“你比我小。” 江落月:“是吗?” 她死之前才刚过二十六岁的生日,即使重生,也没有什么自己变得年幼的实感,连带她对年长自己几岁的嘉宾都没什么距离感。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同龄人。 灵魂龄也是龄! 但这种理由,显然是没办法解释给虞惊棠听的。她玩笑道:“你上次还说要叫我姐姐。” 虞惊棠沉吟数秒:“是她先叫你,我才这么说的。” 见对方注意力终于被转移,江落月长松一口气。无论她对虞惊棠的好感,是焦虑下的臆测,还是真实发生、只是没被想通透的事实,都还处于有待观察的阶段。 江落月不想再随意陷入一段感情,即使她清楚虞惊棠不是周若年,也想尽可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度过了自己内心那关。 她不清楚虞惊棠是听懂了,还是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之后的一路,虞惊棠都不曾再对她有肢体接触,车辆抵达郊区的别墅群,远远望去满是群山绿翠。 江落月震惊:“做音乐这么赚钱吗?” 她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 虞惊棠扬唇,欣赏几秒她的表情,才说:“写的歌多,买的早,不贵。” 但这显然是谦辞,如果不是歌足够火,写几百首也赚不到一个花园的钱。 铁艺门后,是三层独栋别墅,花园照料精致,种植了不少花,显然主人下过苦功夫。但江落月刚想赞叹,虞惊棠却已经解释道:“上一户种的。” 她不会照顾,又觉得枯了太过可惜,干脆请人照顾。 江落月笑着说:“可以和朋友在这里喝下午茶。” 虞惊棠却睨她一眼,摇头道:“没有朋友。” “嗯?”江落月一时没理解她的话。 虞惊棠道:“只有你来过。” 这种直白的‘特殊’让江落月顿住脚步,数秒后,她才试探性问:“那我该说,我很荣幸吗?” 虞惊棠没有摇头,而是问:“付云清是第一个去你家的朋友吗?” 江落月:“……”好熟悉的问题,你和付云清为什么都那么在乎“第一”这件事。 “不是。”她果决出卖了俞青,“我的经纪人是第一个。” 虞惊棠果然满意起来,大方道:“没关系。你是我的第一次。” 江落月瞬间紧张地环顾四周,见没人在,才忍住了捂虞惊棠嘴的冲动—— 虞惊棠为什么越来越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她突然理解虞惊棠的部分粉丝,为什么那么希望《讨厌我》把以前的小棠还给她了。 虞惊棠却误会了她的紧张,温声道:“今天是周五,她们不在。” 交谈间,江落月才知道,虞惊棠的保姆只在周六日来清洁,而照顾花园的则是每天都来,但也只停留一小时便离开了。 江落月认真点头,几秒后才意识到,她又不和虞惊棠一起住,为什么要清楚这些人的动向。 别墅内部,还保留着上一户的风格,格外精致。但常用的客厅却十分极简,沙发、茶几,巨大的地毯上躺着一盒巨大积木。 当虞惊棠拆开积木时,江落月终于懂她为什么要邀请自己来她家了。 “一个人拼不完。”虞惊棠说。 “两个人就可以了?” 江落月对照图纸,努力寻找零件。她没拼过积木,小时候是因为家中不会买,即使买了也是给弟弟黎越,长大后则是因为没有时间,真正独属于她的休闲时光很少,总有比娱乐更重要的事要在这些时间里去做。 两人坐在地毯上,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却依旧只有一层底。江落月直觉,就算不吃不喝,通宵拼到明天这个时间,大概也不会有多大进展。 虞惊棠放松道:“也拼不完。” “但比一个人的时候开心。” 江落月想笑她的话停在唇边,被自己咽下。想了想,她用手机放了首歌,是虞惊棠上张专辑的主打歌,收获不少好评,还拿过奖项。 暖阳投入室内,照的两人都暖洋洋的,地毯绵柔舒适,江落月有些累了,就地一躺,无端有种在草丛上晒太阳的宁静感。 虞惊棠思索数秒,躺在她身边,突发奇想地问:“野外的野人也是这样吗。” 江落月想想雨林内的环境,认真道:“草地很潮湿,躺着不舒服,还很脏。” 虞惊棠:“……噢。” 见她似乎一脸遗憾,江落月玩笑问:“你想去吗?” 虞惊棠摇头又点头:“一个人不想。你和我一起,可以。” 江落月眯眼,将积木拼合在一起,却隐约觉得不对,随手拆下,才分神问:“为什么?” 下一秒,虞惊棠伸手,指尖拿着那枚契合的积木。视线交汇,江落月笑着,刚接过,听见虞惊棠说:“喜欢你。” 指尖骤然一松,积木掉落在地。 第37章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37 积木掉落在地的声音被地毯掩盖, 静谧之中,江落月只能听见自己狂乱跳动的心跳。好几秒,她看见虞惊棠捡起那块积木, 重新递还给她。 可江落月已经不敢接了。 虞惊棠没有强求, 而是从她手中拿过积木,熟络地组装起来。 她神情依旧那样平静,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司空见惯的寻常话, 江落月却屏住呼吸, 生怕她再丢下一个炸弹, 将心脏炸出满池涟漪。 直到这块零件被拼合完成, 江落月才犹豫地接过:“谢谢。” 虞惊棠弯眼, 江落月攥紧手心,直觉不妙。果然, 女人张唇, 又飞快说了一句:“喜欢你。” 但相较起适才那句略显忐忑与紧张的“喜欢”,这次虞惊棠显然游刃有余许多, 江落月怔然望着她, 许久才迟疑道:“我……我要说谢谢你吗?” “毕竟喜欢我的人有点多。”江落月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边说边在内心困惑, 喜欢……谁喜欢她?虞惊棠说喜欢她。虞惊棠为什么会说喜欢她?她是认真的还是在骗人?她该怎么回答。 越想, 心就越乱,室内偌大, 她却觉得空气稀薄, 逐渐被缺氧弄得不想说话。 虞惊棠认真的视线停落在她脸上, 回答的却是:“我知道。” “你知……”江落月错愕, “知道什么?” “很多人喜欢你。”虞惊棠垂眼,“我只是其中一个。” “但没关系。” 虞惊棠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喜欢, 在这之前,她甚至迟钝的,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感。即使的确对江落月有所好感,也只以为是纯粹的,朋友间的亲密与爱慕。 她慌乱了一瞬,但在发现江落月似乎比她更为这句“喜欢”激动后,又极其迅速地平静下来。 就像人看见宠物会脱口而出一句“可爱”一样,她看见江落月就觉得“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不需要给我回答,我可以等。” 江落月茫然地注视虞惊棠,在她有限的人生内,学习到与告白有关的知识,都是一方告白后,另一方拒绝或是同意,于是她们相爱,又或者形同陌路。 她从未想过早已在记忆中被固化的两套流程,会被这样生硬又强行地增加一个PlanC。 告白了,但不需要她的回应。 江落月深吸口气:“你等、你等什么?” 虞惊棠道:“等你经纪人可以让你谈恋爱。” 江落月差点被气笑了,不让谈恋爱的规则根本是她胡编的:“她一直不让我谈恋爱呢?” “等你和公司解约。” 江落月:“……我解约了和谁签?” 虞惊棠却对答如流:“你建个人工作室,我给你打工。” 江落月从没想过,她连这个都想好了,一时间无话可说。好几秒,才艰难地找到话题:“你经济人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吗?” 她试图以此唤醒虞惊棠,虞惊棠却老实道:“可我从没听过她的。” 江落月:“……” 江落月彻底不想和虞惊棠说话了。 她坐起身,拼了会积木,却发现心绪杂乱,怎样都做不好。干脆展开图纸,径直盖住自己的脸。 虞惊棠的声音朦胧传来,问询她怎么了,江落月冷酷回应:“你当我躺棺材里了吧,这是镇鬼的符纸。” 虞惊棠笑着说:“……好。” 这句话后,地毯少了点重量,江落月偷偷看了一眼,是虞惊棠离开了。 她长松口气,一时间难以形容自己的情感,只是注视着天花板,任由僵硬的知觉缓慢复苏。 这一刻,江落月终于意识到,即使自己列举了无数条‘江落月’应该喜欢‘虞惊棠’的理由,可当她真正听见那句“喜欢”后,慌乱后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拒绝。 一整天的胡思乱想,不是出自对告白的期待,而是她恐惧失去虞惊棠这个朋友。 也就是说,她不喜欢虞惊棠,或者说,暂时没那么喜欢。 将这一点理顺后,再想到虞惊棠那句“可以等”,江落月在心中感谢对方一如既往的体贴。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依然进退有度…… 等等。如果不是虞惊棠突然告白,让她措手不及,她会在这里想这些吗?她为什么还要谢谢虞惊棠? 江落月狠狠唾弃自己时,身后传来脚步,她匆忙又为自己盖好纸,就听见虞惊棠在身边说:“1。” ……当上网扣1能复活呢? 江落月转身,不想理她,还不忘将下滑的纸提了提。 虞* 惊棠又问:“不饿吗?” 她们在公司附近匆促对付了午餐,饭菜很难吃,江落月没吃多少,虞惊棠倒是不浪费。她当时大为震撼,虞惊棠却说已经习惯了。 刚做练习生那段时间,她因为总联系到最晚,食堂关门,只能在这吃饭。 江落月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却后知后觉意识到,虞惊棠或许是想带自己体验她的‘过往’。出发点很浪漫,就是结果很不好,几乎到了五雷轰顶的程度。 但想想刚成年的虞惊棠一个人咽着难吃的饭菜,江落月心尖一软,升起几分怜惜的同时,那些无来由的憋闷与无助感都消退了不少。 她闷闷道:“真的很难吃。” 虞惊棠点头:“以后不吃了。” “也不用为了我,放弃你喜欢的吧。”江落月自然道,“我以后可以带你去我学校附近……” 话音骤然一顿,下一瞬,江落月突然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并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因为多重的压力,不得不放弃学业。此刻的她还依然保留着高中学籍,只是短暂休学一年,来年依旧要去上课。 这个发现让江落月双眼亮起。 她活跃在公众眼前的时间太长,长到江落月已经对所有的起伏毫无兴趣,相较起去做粉丝眼中的完美艺人,她更想成为一个普通人,拥有自己平凡幸福的一生。 她突然沉默,虞惊棠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茫然中,小心地用叉子插好水果,递到江落月唇边。 江落月下意识咬了一口,西瓜沁甜的口感弥漫口腔,她终于笑着说:“不怕弄脏吗?” 虞惊棠望着她发亮的眼,不同于过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落月神情中有明显的期冀与朝气,即使尽力克制,唇角依旧高高扬起,像是突然拥有了一件难以隐藏的喜事。 这显然不是因为自己。 刚才告白时,江落月没有露出这种笑。是在提到学校后,她才突然这样开心。 “说明书还有很多。”虞惊棠压下想法,试探地问,“什么时候去你的学校?” 江落月弯眼:“等我开学。” 再开学她似乎就要高三了,但好多知识都已经忘了,上学前还要请老师复习半年。这说明最多到明年三月,她就要暂停一切演艺事业投身学海。 这是项浩大的工程,江落月有些头痛,却丝毫不觉得痛苦。 重生至今,她预料到了发生的一切变化,只有这一件,是真正出乎她预料,让她第一次这样清晰意识到——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想到未来无数的可能性,江落月深吸口气,突发奇想道:“虞惊棠。” “嗯?”虞惊棠又插了块水果,这次是芒果,江落月才注意到,这是一份水果拼盘,显然出自爱心小棠之手。 她笑起来,决定以德报怨:“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吃吧。” 虞惊棠眨眼,平复许久的心泛起涟漪,她点头应声,数秒后,在江落月不注意时,再次说:“喜欢你。” 江落月错愕一瞬,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似乎脱敏了。 或许是在这之前接受过更大的刺激,她扬眉,在虞惊棠都没有反应过来前,江落月笑着说:“我也喜欢你。” “朋友那种喜欢。”。 香江。 付云清再睁开眼,室内一片昏黑,毫无光亮,她茫然一瞬,解锁手机,一看时间——晚上八点。 ……不就是睡前喝了点吗?怎么昏睡到现在了。 付云清开了壁灯,刚想起身,右腿的重量却束缚了她的动作,她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刚打了石膏。 也是因为这石膏,付云清原本约定的山路飙车计划也完美泡汤,她气了半晚上,突发奇想开始调酒,此刻桌上还有不少没开封的酒瓶,花花绿绿,让她看一眼都头痛欲裂。 她迟早有一天要杀了向梵。 付云清深吸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洗漱,再出来时,手机还在震动个不停。她以为那是朋友发的消息,正不耐烦地想回复,却发现新消息都来源微博,提醒付云清,她的好友江落月上了热搜。 整整齐齐四条。 #江落月现身虞惊棠经纪公司# #于秋发博晒录音室偶遇江落月虞惊棠# #江落月出入虞惊棠家# 付云清不可置信地看着标题,逐一点开,本想怒斥标题党,却发现每一条都有照片作为证据。她们怎么出入天娱,录音室内,江落月看虞惊棠的神情又有多柔和温暖。 最后一条话题里,江落月被拍到手提装满肉和菜的购物袋,虞惊棠伸手接过时,二人指尖接触。 拍到这一幕的记者毫不掩饰追求热度的心,直言虞惊棠与江落月疑似热恋,共同出入爱巢。 评论区里,两人的cp粉早已经嗑疯了。 【国宴,是国宴吧,好幸福,是落月惊棠领证前最后一餐了吗?】 【已更改投胎志愿,没我超话等级高的不许和我抢妈妈】 【不就是江落月和虞惊棠约会被拍吗,你们为什么要@付云清?你们不@付云清@付云清也看得见,相信@付云清会懂得有一种爱叫作放手,我付伟大无需多言】 【你也没有放过她哈哈哈哈】 付云清原地退出微博,花了半天,才找到江落月的聊天框,竭力平复语气:“江落月,我看见微博了,你为什么会和……” 说到一半,气得发抖的指尖骤然一松,将半成品语音发了出去。 付云清本想撤回,又想看江落月的反应,耐心等了足足半分钟,却依旧没收到一条回应。 她突然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愤愤撤回。 可五分钟过去,对话框还是死水一片,意识到对方或许不在手机前后,付云清心中好受几分,又忍不住发语音:“一天了,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在做什么?” 她能为江落月打石膏,虞惊棠可以吗?虞惊棠到底有哪里好了?江落月还不如和自己约会! 付云清突然有些后悔,昨夜直接选择了回家。她就应该赖在江落月家附近,这样一来今天被拍的就是她和江落月了。 当来电铃声响起时,付云清先入为主,以为是江落月打来的。 她忍住接通的手,决心冷一冷对方。她要让江落月知道,虽然自己的确对她另眼相待,但这不意味着她就没有脾气了! 十秒过去,付云清立即点下接通:“江落月——” “想她了?” 女声带着几分嗤笑意味,付云清这才看清名字:于秋。 “……干什么!”付云清立即失去聊天欲望,“没正事就挂了。” 她现在没兴趣和江落月以外的人聊天。 于秋留下一句“记得看消息”,就翩然挂断。付云清这才注意到,中午时,对方给自己发了几张截图,点开一看,正是于秋和江落月的聊天记录- 才想起来有件事没问你- 你是付云清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 付云清茫然一瞬,不清楚于秋在发什么疯。网上的cp在她眼中,只是提升彼此热度的一种手段,付云清从未当真,在看见江落月那句【是朋友】的答复时,她心中还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感觉。 自己和江落月不是朋友是什么?女朋友?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女人,何谈喜欢江落月! 正想指责于秋胡说八道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骤然在门外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狗叫,门被从外打开。 付云书一身睡衣,似乎是刚洗过澡,此刻正擦着头发,漫不经心道:“这傻狗一直找你,跑我房间去了。” 说话间,点点已经冲到付云清身旁,狂围着她的腿绕。 付云清立即顺着肌肉记忆狂摸狗毛,顺带怒斥门外的女人:“你恶不恶心?头发还在滴水,不许进来!” 付云书嗤笑一声,视线下移:“录个综艺把自己录成瘸子,很骄傲?我刚看微博,你为爱出头的女朋友在和别人约会。” “也是。”付云书说,“谁会想和瘸子约会。” 付云清本想暴怒,却因为这句第二次出现的“女朋友”而硬生生忍住。见她突然沉默,付云书挑眉:“怎么,说中你心事了?” 好一会,付云清才闷闷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上综艺前,付云清还是个软硬皆不吃的二世祖,一戳就炸,一骂就跑,似乎永远学不会心平气和解决事情。这还是今年以来,付云书第一次和她这么平淡的对话,不习惯之余,格外感叹。 “是吗?”她笑了下,随意道,“玩玩而已,不当真也是好事。” 付云书说的自然,不以为意,付云清却骤然瞪向她:“什么玩玩?你会不会尊重人?” 江落月做了什么?凭什么要被付云书用这种满含轻视的语气污蔑! 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付云书也没资格说她。 付云清越想越气,几乎要将先前两面夹击受的气统统回击:“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点点,让她滚出去!” 那只听不懂人话的萨摩耶一被下令,就猛地撞向付云书的腿,她闷哼一声,惊诧于付云清不同以往的表现,总算退让一步:“是我说错话了,不该这么说江落月?” 付云清没理她,但也没让狗咬她,付云书叹气,隐忍地再退一步:“我和她道歉,可以吗?” 这一次,付云清总算勉为其难道:“点点,回来。” 蠢狗转头就跑,尾巴摇的比拨浪鼓还起劲,付云书看一眼狗屁股,再看眼直勾勾盯着屏幕期待回信的狗主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更蠢一些。 正想离开,付云清却问:“你跑什么?不是要道歉吗!” 眼见她又在炸毛边缘,付云书只得拿起手机,按照付云清编造的台本,忍辱负重道:“我是付云清的姐姐,刚才对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现在在这里和你道歉。” 这条语音发送完不久,付云清终于收到江落月的回信。 起初只有一个简短的问号,但在听完付云书的语音后,问号翻倍了- 你姐姐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付云清扬唇,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江落月此时茫然困惑还夹带些许不安的表情。 她很想打视频,却苦于付云书靠在书桌,愤愤按下想法。 指尖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敲打,付云清略过前因后果,在狭窄的对话框内着重介绍她的英明神武时,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见江落月。 一定是因为当面说这些话,比隔着冰冷的屏幕效果更好,而不是纯粹想见江落月…… 付云清漫无边际地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感叹:“小清喜欢上人,就是不一样了。” 她下意识道:“喜欢谁?” 再抬眼,付云书靠在书桌,用看蠢货的目光嘲笑她。见她似乎是真的不明白,才挑眉道:“让你变瘸子的人?” 手机仍在震动,付云清却身体僵硬,好几秒才恢复知觉,垂下眼眸。 屏幕里,江落月源源不断发来消息,解释她是因为做饭没看见消息,关心起付云清的一天。 她想要的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回应,可看着那些关怀的句子,付云清却丝毫不曾感觉到知足与快乐,取而代之那些想法的,只有一件事—— 她怎么可能喜欢江落月? 第38章 爱多不压身の落月/付云清还在赢! 38 将付云书连人带狗一起赶走时, 付云清还听见带着笑意的感叹:“这么害羞,怎么追……” 追什么她没听清,但也能想象得到—— 怎么追人。 怎么追……江落月。 付云清脑内一阵嗡鸣, 等她因为过热的温度去碰自己脸颊时, 才发现肌肤早已滚烫一片。她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不喜欢江落月。 之所以胡思乱想,只是因为她接受了太多心理暗示。 对, 就是这样, 她不喜欢江落月!就算喜欢, 也只是朋友间的欣赏。 就在付云清即将自我说服时, 视频来电铃却骤然打破室内沉寂, 她抓起屏幕,看清了江落月的名字。 一瞬间, 平复的心跳再度失控, 付云清攥紧手心,深吸口气。 “江落月。” 声音响起时, 江落月正拿着叉子, 在一碗糊的面目全非的面中尽力挑选。听见声音, 她咬着叉子, 下意识垂眼。 视频的确接通了, 付云清那边却是漆黑一片,江落月困惑道:“你摄像头坏了吗?” 付云清不想让江落月看见自己, 但又怕耽误正事, 才遮挡了摄像头。闻言一噎, 敷衍地转移话题:“也可以这么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江落月道:“你一直没回复我, 有点担心。” 付云清冷嗤:“你一天没找我的时候不担心,现在担心了?演也演的像一点吧。” 但在江落月看不见的地方, 她的唇角还是疯狂上扬。 付云清心情越好,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发加剧。她对自己人嫌猫厌的臭脾气了如指掌,除去江落月外,她根本没对任何人这么好声好气说过话。 想到这,付云清又抿紧嘴唇。她不说话,江落月还以为她生气了,叹气解释:“事出有因,你要理解一下。热搜上的事,我已经让俞姐去处理了。” 说是处理,其实就是联系平台降热度。 毕竟记者拍的只是她们一起的场景,又不是接吻,甚至更亲密的石锤。热度再高,也只是朋友间的正常相处而已。 至于牵手……谁没和朋友牵过手吗?是记者自己捕风捉影,搬弄是非,顺带带偏了粉丝。 江落月试图用这套理论,让付云清不再执着这件事。女人安分几秒,似乎陷入沉思,好一会,才敷衍道:“你说是就是吧。” “反正我说不过你。” 这句吐槽声音很低,江落月没听清,她吃着面,含糊道:“嗯?” “你在吃什么?” 付云清醒了半小时,气了半小时,此刻看着江落月腮帮子鼓起,慢慢咀嚼的模样,才后知后觉自己十几个小时没有吃饭了。 还挺可爱的。 付云清托着下巴,注视江落月,好几秒才恍然,在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她甚至把江落月习惯的小动作都学来了。 “面。”江落月咽下食物,才温声道,“自己做的。” 说着,翻转摄像头,付云清终于提起精神:“一看就很难吃。” 江落月回想口感:“确实很一般。” 她努力挽尊,付云清却突然说:“下次做给我吃。” 江落月一顿:“你不是说难吃吗?” 付云清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就是因为难吃,我才要尝。不然怎么知道究竟有多难吃!怎么在她们眼前嘲笑你!” 江落月哑然失笑:“付老师,你胜负欲也太强了吧。” 这也要随地大小比吗?付云清到底哪来那么多胜负心。 付云清十分得意,刚想哼哼,骤然意识到江落月对自己的称呼:“……付老师?” 江落月这才察觉,自己将和虞惊棠玩笑时的称呼用到了付云清身上,一时有些呐呐。 付云清还没被人叫过老师,茫然之后,格外无措。这个理应正经的称呼,却被她自我理解消化的格外暧昧。一瞬间,脸颊似乎更烫了,深吸口气,她才说:“算了。” ‘算了’什么,付云清说不出来,但她不敢深究,怕再纠结,会让她脱口而出那句自己也才刚朦朦胧胧悟出来的话。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数秒后,付云清却真的察觉到异常:“这不是你家的桌子吧。” 印象中,江落月的餐桌是单人圆桌,铺着一张淡黄色的桌垫。屏幕里的桌子,却是实木长方桌。仔细看角落的背景墙,也完全不是江落月家的装潢。 付云清瞬间警惕:“你还在虞惊棠家?” 江落月犹豫着点头,在付云清炸锅前,主动安抚道:“马上就要走了。本来想给她做饭,但是差点把她厨房烧了。” 付云清立即道:“你都没给我做过饭。” 江落月:“……”她提议过,是付云清自己不要的。但这句话属于火上浇油,非必要不能说出口。 她冷静盯着屏幕时,虞惊棠端着菜从厨房走出。热气蒸腾,看着紧贴屏幕的江落月,她食指轻抵少女额头:“不要离这么近,对眼睛不好。” 江落月下意识坐直身体的同时,虞惊棠入镜,付云清看着共处一室的两人,不可置信道:“虞惊棠?你碰她哪里?松开!” 她反应太激烈,江落月都吓了一跳,抬眼才发现,虞惊棠碰的是自己的额头。 ……这不是很正常的位置吗? 她迟疑着,刚想解释,虞惊棠的指尖却在这一刻下滑,冰凉的指肚滑过江落月的眉毛、眼尾,最后停留在脸颊。 在江落月还没反应过来时,虞惊棠屈指捏了捏她的脸,用实际行动回答付云清—— 哪都碰了。 不松。 “虞惊棠!” 虞惊棠垂眼:“挂了。她好吵。” “不许!”付云清生怕江落月照做,猛地拿起手机。 明亮的暖黄灯光下,她面颊耳根都极其绯红,让江落月瞬间止住一切动作。但最吸引她注意的,不是付云清不同寻常的脸色,而是那双略红的、隐约蓄着朦胧水雾的眼。 哭了? 只这一个念头,江落月立即否认:“没有挂。” 她口比心快,惊诧于付云清今天的反应。但仔细想想,行动不便本就委屈,自己还没有多加照顾。江落月抿唇,有些内疚:“如果不舒服,我陪你去拆了吧?媒体那边,我会再去解释……” 付云清却驳斥道:“我拆了,你想让谁打?虞惊棠吗?是不是她主动提议的,想代替我在你心中的地位?” 听着她脱口而出的种种阴谋论,江落月满脸震惊,难以理解付云清此刻的脑回路。 可眼前的虞惊棠却已经分析起可能性,眼眸微亮地点头:“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啊! 江落月还没反驳,付云清已经委屈道:“江落月,你就和她炒cp吧。炒得再过火,我也不会拆石膏!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比虞惊棠为你付出的多!” 这到底有什么好比的?! 江落月想质问,视频缺在“嘟”一声里匆促挂断,一片沉寂里,汤匙搅动汤水的声音格外刺耳。她缓缓抬眼,虞惊棠状若无事道:“吃饭。” “你装无辜的时候真的不像。”江落月说。 虞惊棠安静注视她,须臾露出一个笑,江落月避开她的目光,深吸了口气。 离开虞家时,不出意外,江落月又被拍了。 中途转了几程目的地,到家时,江落月果然看见一条#江落月离开虞惊棠家#的热搜:“……” 这么点事,到底有什么值得给热度的? 江落月叹气,突然想到泪眼朦胧的付云清。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见那样脆弱的神情,犹豫中,又发去几条安抚的消息。 可付云清却像真的生气了一样,不仅已读不回她的消息,还每天都在微博晒出石膏照片。评论区的粉丝也逐渐从心疼,演变成每日打卡。 【七天了,除了石膏还是石膏,你但凡发张自拍呢?!】 【到底谁惹她了……】 【一切都要从@虞惊棠@江落月被拍到约会那天说起。】 【第一、这是付云清微博,不要提无关人等。第二、她们没有约会。第三、江落月你再不哄付云清我就要哭死在你家楼下。】 江落月刷着微博,叹了口气。 她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这已经是付云清生闷气的第七天,距离第四期《讨厌我》开始录制,也只剩一周时间。 节目组提前了前期采访的时间,声称采访与本次录制息息相关。但具体的规则,江落月却无瑕探听。 自从回忆起自己还保留学籍的事后,她便联系学校,得到肯定答复,确认记忆没有出错后,这几天来,她都在上网课,跟着课本从零开始。 偶尔的闲暇时间,便是回复下其她几人的消息。 向梵似乎进入了毫无信号的深山,从上周分开那天开始,就不再更新过社交讯息。 宁扶光忙碌着工作,对江落月与虞惊棠的绯闻不以为意,只关心她的身体近况。 虞惊棠的专辑录制越发顺利,每次给她发送音乐有关的内容后,都一定会紧跟一句:“喜欢你。” 起初的惊慌后,江落月逐渐发现,“喜欢你”似乎是虞惊棠表达思念的变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虽然她逐渐对“喜欢”脱敏,但这个发现还是让她指尖蜷缩,好几秒才能回神。 至于付云清…… 想到付云清,江落月又叹了口气,点开与对方的聊天框,发了个早上好的表情。 俞青好奇看来一眼:“这和你有关系吗?” 江落月迟疑:“可能、或许、大概?” 俞青点头:“有关系。” 江落月无奈:“我和虞惊棠被拍,她生气了。” “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好。”俞青道,“她为你受伤,你不仅不关心她,还和别人约会被拍,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江落月否认:“不是约会。” “不重要。”俞青大手一挥,“重要的是,下次你面对这种情况,要做出什么选择。” 江落月虚心道:“先关心付云清,再拒绝虞惊棠?” “不。”俞青盯着路况,语气随意,“当然是和两个人一起约会,毕竟债多不压身,爱也是一样嘛。” 虞惊棠只是一句喜欢,就让江落月几天过去还心存阴影,更别提“爱”了。 爱多不压身……光是想到那种可能,江落月就深吸一口气,竭力强调:“我们只是朋友,俞姐,你不要乱想。” 但俞青显然没往心里去,直到车辆抵达写字楼外,郁郁寡欢的江落月才打起几分精神。 一周没直播,在粉丝眼前,要保持最好的姿态—— 刚扬唇下车,江落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惊愕看着付云清从保姆车上下来。右腿还打着石膏,她左手拿着拐杖,艰难地在原地蠕动前行。 “云清?” 付云清睨一眼走近自己的江落月,扬起下巴,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模样。 下一秒,付云清就因为眼比天高故意不看路,差点摔个趔趄。还是江落月在她身边,及时扶住她手臂,才避免假瘸变真摔的惨剧——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落月看一眼保姆车,“你的助理,和你的轮椅呢?” 她还没忘记上次的机场图里,付云清全副武装。对方既然能被送来这里,就说明那些装备一定在。 可付云清却没有回应,而是直勾勾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在江落月再次问询下,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这样?” 江落月茫然:“什么?” 在付云清的想象里,江落月应该满怀歉意和她道歉,三求三请,付云清才会勉强原谅江落月的过错,并就近选择一个良辰吉日,譬如当天表白。 虽然七天过去,付云清依旧难以明晰自己的感情,但并不妨碍她确认一点——她的确对江落月有好感。 只要江落月成为她的女朋友,即使不喜欢,也能逐渐培养出感情。 付云清对此格外自信,甚至制作出一篇缜密的计划表! 偏偏江落月上来就肢体接触,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说明什么? 付云清凝视着她,眉头紧锁,在对视的一瞬间,恍然大悟—— 这说明,江落月或许也在几天的反思里,意识到了她对自己的情感。 她也喜欢自己!而自己比她更早察觉到这份感情! 想到自己在对方不知情时又胜一筹,付云清将计划抛之脑后,只好心情地弯起眼,哼哼道:“江落月,我原谅你了。” 看她神情变换半天、突然宣告自己无罪的江落月:“…………?” 付云清又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脑补了什么? 第39章 【结尾加了1k6~】从遇见她们那天开始。 39 在江落月追问前, 已经有工作人员匆促从写字楼里跑出来:“怎么了?” “只是聊天而已,什么都没发生。”在付云清开口前,江落月截住话题。有虞惊棠珠玉在前, 她已经不敢让任何人主动说话了, “你们准备轮椅了吗?” 付云清回神,摇头:“不用轮椅。” 坐轮椅也太拉低她档次了吧!上次要不是为了卖惨,付云清死都不坐! 江落月面无表情看她:“不坐轮椅, 你怎么进去?金鸡独立跳进去?” 想象那副场面, 付云清哑口无言。 随着她转身敲击车窗, 江落月看见保姆车后座, 付云清助理捂着嘴, 不知偷听了多久,笑的肩膀颤抖:“在、在后备箱, 我来拿。” 看着付云清坐上爱心专座, 江落月才后知后觉道:“你早就来了吗?为什么不进去?” 而且有轮椅不坐,偏偏要等她到了, 才装模作样慢吞吞前进。 付云清:“……” 当然是想卖个惨, 装个可怜。谁能想到一时有点过头, 差点摔倒了。 但这种丢脸的心路历程当然不能说出来, 付云清反问:“重要吗?我要是先进去了, 你是不是又要和虞惊棠一起被拍了?” 江落月:“这和虞惊棠有什么关系?” 虞惊棠都不在,付云清为什么要突然提她。 付云清义正辞严:“我是未雨绸缪。” 虽然江落月害羞, 没有表白, 但付云清已经在内心将她划分称自己领域的人。过去可以既往不咎, 朋友也可以继续相处, 但未来只能和她一个人炒cp。 虞惊棠算什么?等她告白,她才是江落月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江落月哑口无言:“你未——” 还没说完, 工作人员道:“说起来,小棠老师的确在这等了很久才进去。” “看吧!”付云清愤愤,“她就是想和你被拍,那点小心思以为谁看不出来啊。” 江落月揉着眉心,格外头痛,只希望她们能与虞惊棠错开,不敢想几人会面时,付云清会发出怎样尖锐的爆鸣。 说起来,付云清都坐上轮椅了,为什么还这么能说话?谁家‘瘸子’有她这么精神矍铄,拆了石膏就是兵,随时能撕了面前人的脸。 但转念一想,或许就是因为坐轮椅,付云清把走路浪费的精力全花在说话上了。 这一瞬间,江落月第一次赞同起向梵胡说八道的行为。前提是,付云清受伤的不是腿,而是嘴…… 或许是江落月足够诚心,两人上楼时,写有虞惊棠名字的房间依旧紧合着。向梵与宁扶光的则敞开,代表着都还没来。 付云清找不到敌人,只得偃旗息鼓。看她被推走,江落月长松一口气,连看见房间里的直播设备都格外亲切——毕竟它不会说话,静静地,很安心。 这次的采访流程,相较上次更长。 前有江怜言直播受伤,后有付云清微博晒石膏照。《讨厌我》被接连骂了几天,直播刚开始,便是导演向观众保证,节目组接下来会提升安全系数,尽全力规避危险。 与此同时,她们还将向所有嘉宾征集任务灵感,用于后续录制—— “讨厌我,永远是一体的!” 导演慷慨陈词,江落月努力保持微笑,内心却吐槽,综艺名就叫‘讨厌我’了,除了导演,谁会觉得大家是一体的。 弹幕一眼看破: 【节目组的意思是,自己想的任务,再受伤,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感觉付云清被针对了,不确定,再看看。】 提供灵感,于江落月而言不是难事。她随便写了几个上一世《讨厌我》的游戏任务,便算结束。为节目组说过几句好话,又与弹幕聊了会天,当江落月以为这次采访到此为止时,有人递来纸笔。 在摄像头捕捉不到的地方,工作人员举着提问牌: 【在纸上写下你认为对向梵最重要的人或物品】 与此同时,付云清也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对江落月最重要的人或物品? 付云清陷入沉思。 她回忆起江落月的家。家是一个人最私密、也最能彰显个性的地方。但江落月的家却很空,什么都不缺,但也什么都没有。除了江落月这个人和那几盆绿植,到处都暮气沉沉,看不出任何喜好。 她总不能在纸上写多肉吧。 虞惊棠上次发微博,心机地单独发了条江落月家的多肉。她写这个答案,万一被污蔑成从虞惊棠那得到的灵感怎么办? 明明是她先来的! 越想,付云清越对虞惊棠抵触。盯着那张纸,她大笔一挥,写下付云清三个字。 弹幕闪过无数问号的下一秒,工作人员抽走那张纸:“不能写嘉宾的名字。” 付云清:“……?”她写她自己怎么也要被管啊! 她格外郁闷,但没与对方争论,重新写下“亲人”的答案。 虽然一直没听江落月提过她的家人,但能把她养的这么好,一定也对她宠爱有加。节目组突然问这个问题,还刻意保密,极大概率与任务有关系。 这样说起来,下一期,她是不是就要第一次见到江落月的亲人了?这算见家长吗?她要做什么? 付云清思绪飘到九霄云外时,江落月也写完了答案。 她对向梵并不了解,节目组显然也清楚嘉宾间远没有熟悉到“清楚对方重要物品”的程度,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节目效果。 江落月自然顺水推舟,写了一个向梵眼中绝对不重要的人。 离开时,工作人员提醒要互相保密,她莞尔着应承下来,刚出门,就看见付云清哼着歌,面色有些绯红,心情却格外愉悦。 见到江落月,也突然有了几分矜持,不再碎碎念,也不再提虞惊棠。 分明进去时,她还不是这样。 变脸之快,让江落月都感叹,付云清写了什么恶作剧,才这么安分。 不会和自己有关吧?她玩笑般想着,有些好奇,却还是忍住了。反正录制在即,再神秘,当天也会揭晓答案,江落月不缺少等待的耐心。 但付云清却误会了她的视线,颔首道:“你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虽然节目组要求保密,但如果是你主动求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江落月静默数秒,睨她一眼,默默站远了些。 “谢谢。”她诚恳道,“刚才想知道,但现在不想了。” 付云清:“……?” 当天下午,宁扶光与向梵补录完采访,#讨厌我#再度登上热搜,无数网友热议着嘉宾们写下的游戏环节。 付云清脑洞清奇,上来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只能说真心话。选大冒险的要当众蛙跳一百字并说:“点点威武。”】 刚有人困惑“点点是谁”,就被狗照贴脸:“……” 论羞辱人,还是大小姐在行! 虞惊棠并不擅长综艺,只写了几个运动项目;向梵或许是求生上瘾,建议节目组找个灵异地址探险。由于她边写边说,直播间一度因为封建迷信被封几次。 宁扶光则直言:“没有灵感就多找几个编剧,看看网友评论也行,薅嘉宾的羊毛?” 网友骤然醍醐灌顶,《讨厌我》又在直播间被骂了几千条。 相比之下,唯一态度认真、写出游戏环节也颇具趣味性的,居然是江落月。大众对真诚的人总是抱有好感,纷纷说起她的好话。与一周之前铺天盖地指责她冷血、不近人情的黑热搜形成鲜明对比。 江家。 日光微醺,照落在室内的钢琴上,连粉尘都熠熠生辉。 江怜言坐在琴凳上,指尖拂过琴键,却怎样也专心不起来。潦草地演奏完一首曲子,钢琴老师指出问题,却被她反问:“我这段时间的确疏于锻炼,但段时间内退步这样大,老师不该反思自己的教学水平吗?” 女人一噎,很快被佣人带走。江怜言看一眼膝盖上的淤青,心中焦躁不耐的情绪达到顶峰。 这一周来,江怜言一直在等江逾抖落出江落月的黑料,让对方身败名裂。可直到《讨厌我》即将开播,热搜上不仅没出现任何与江落月有关的负面新闻,反倒全是夸赞追捧她的言论。 那些文字如同眼中钉,让江怜言闭眼都觉得恶心。她难以忍受,主动联系江逾,对方却以近期工作繁忙、还在叫人调查江落月为理由,让她再等等。 长大至今,江怜言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超过一周没有送到她手上的。 她直觉意识到江逾态度的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原因,又气又急,只能将一切重担压在周若年身上。 如果对方再没办法处理江落月,江怜言就要先一步让江家处理周若年。 ——那份由江家设立的合同内,处处充满陷阱。周若年自以为是江家赏识她的才华,才让江怜言与她签约,却不知道她只是江家相中最适合的棋子。 没有身份背景,又自视甚高,这样的人,再好利用不过。 想到这,江怜言冷嗤一声。直到佣人敲门,提醒周若年来拜访,她才再次按起琴键。 被她施压后,周若年自称清楚江落月最大的黑料,但具体是什么、流程又要怎样进行,都需要与江怜言当面商议。 琴音悠扬,江怜言终于沉浸在乐声里,直到半小时后才停下。她洗过手,下楼时,看见了面色踌躇焦灼的周若年。 唇角微勾,还没打招呼,江怜言的目光又被对方身旁不断打量客厅字画的中年女人吸引。 “这位是?”江怜言笑意减淡,抱起手臂。 周若年忙道:“江落月的母亲。” * 回程路上,俞青心情愉悦,告知江落月,公司终于为她招到合适的助理,不日上岗。隔着视频,江落月见了那个扎着马尾、满脸天真的小卢助理一面。 俞青道:“有点青涩,但青涩好,意味着什么都能学,什么都能干!” 江落月:“……”怎么感觉看到了她大学毕业后的样子。 俞青不清楚她的想法,与她闲谈几句,说起近期收到的合作邀请。情侣杂志、水壶代言……江落月看着那个雨林求生时用过的大水壶:“……” 就算找代言人,这个品牌不该去找付云清吗?是付云清选的它啊。 “找过。”或许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俞青笑着说,“代言费太贵了,给不起。” 江落月:“我比较便宜吗?” 俞青客观道:“你人气不如付云清高,便宜是正常的。多炒炒cp,综艺结束就能超过她了。” 江落月对超过付云清没有兴趣,叹气着,又开始看剧本。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找她的剧本格外多,足有十几个,且角色最次也是女二,这基本是大火明星才有的待遇。 她起初觉得惊喜,但越看那些剧集,却越觉察出问题来。 上网一搜,果然,十几个剧本里,有三分之二,都由江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而江逾如今正负责这一块的内容。换言之,没有江逾的允许,剧本不会到江落月的手上。 为什么? 江落月困惑,直接问询俞青,对方却也表示茫然:“我也不清楚,是今天早上突然一起送来的。” 这些剧本配置都不错,只要舍得花钱营销,大多都能达到小爆的程度。 可俞青却直言:“这些我都不推荐接。” 天上掉馅饼,也要看发馅饼的是谁。江家发馅饼,大概率是要替江怜言报仇,故意设立陷阱拖累江落月。 江落月也想到这点,但想到江逾的性格,她犹豫着摇头:“她不会用这种手段。” 对江逾而言,看不顺眼的人,直接让对方消失就是了。江怜言受伤后声势迅猛针对江落月的热搜,就足以说明这点。 但俞青这样一提,江落月却后知后觉察觉到,除去事发当天有明显的水军攻击她,此后每一天,舆论攻势都在逐渐减弱。时至今日,那些谩骂早已聊胜于无。 这并不是江逾的行事风格。 更不是江家的。 就算江逾不出手,景岚也会做。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江家突然停止攻势。是江怜言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江落月百思不得其解时,俞青已经反驳道:“管她用不用这种手段,都要对她有防备心。她都有江怜言那种妹妹了,自己能是什么好人?” 俞青并不清楚江落月与江怜言的过节,但并不妨碍她只偏心自家艺人。 江落月想不出来,干脆不再烦恼。上一世,她和江家前后验证过三次DNA,确认无误后,才被认回江家。她很确定,自己与江家有血缘关系。 就算事态发展到最严重那一步,她要被江家毁了,江落月也可以当众自爆身份。 用俞青的话就是,江逾都有江落月这种妹妹,自己能是什么好人? 想到那副场面,江落月眼尾弯起。 她突然发现,先前记忆中令她惊惧、难堪的江家,在不知不觉时,也早已变成她生活中无聊的一剂调味品。是否选取,剂量多少,全取决于她。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还在她走神时,手机叮铃响起,江落月垂眼,看见导演将《讨厌我》嘉宾几人拉入一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讨厌我导演】:哈哈,这里以后就是大家交流的地方了,有任何问题欢迎大家及时和我沟通[握手] 群聊瞬间浮起四道问号。 【向梵】:最大的问题就是群名。 消息发送的同一时间,系统提示,[宁扶光]将群名修改为:相憎相恨陌生人 几秒后,虞惊棠又加了个后缀:(江落月除外) 付云清洋洋自得:【我和江落月是家人,至于你们?一边玩去吧。】 江落月指尖敲击:【……我没这么说过】 群聊瞬间充斥三人对付云清的嘲笑,但没人再去修改群名。注视着极具特殊象征意味的后缀,江落月哑然失笑。 ——似乎就是从遇见她们那天开始。 第40章 【结尾加了1k】落月与鹅与宁扶光 40 第四期的录制地选在山清水秀的T省, 有助理盯着江落月,俞青便没再多跑一趟,但出发前还是对助理叮嘱了不少注意事项。 候机厅内, 江落月昏昏欲睡, 俞青要走时才惊醒:“嗯?好了吗?” 俞青:“……没好,我喝了口水,现在准备继续说。” 江落月便闭上了眼:“那好了叫我。” 俞青哭笑不得。与江落月熟了之后, 她逐渐意识到, 对方的心性远没有初见面时那么乖巧, 反倒有些爱捉弄人、故意与人反着来的“坏”。 但这种坏却并不惹人反感, 反倒让俞青有种终于与江落月熟稔的欣慰。 难怪《讨厌我》的嘉宾都那么喜欢她。离开时, 俞青还走神地想,换作是她, 估计也会想和江落月打好关系, 从那张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看到因自己而起的无奈之色。 俞青走后,江落月打起精神, 与助理小卢闲谈几句, 怕对方有被冷落的错觉。 但事实证明, 是江落月考虑的太过贴心。小卢是个自来熟, 江落月说一句, 她回三句,频率之高, 堪称小付云清。 刚做出这个比喻就沉默当场的江落月:“……” 付云清什么时候在她心中成计量单位了? 还在思考, 小卢却高兴地递来屏幕:“江姐, 你上热搜了!” 江落月望一眼屏幕上#江落月第四期组队#的热搜, 迟疑数秒:“不是还没开始直播吗?” 她人都没选,有什么好上热搜的? 小卢道:“但不妨碍大家提前开始猜结果啊!” 从她口中, 江落月才得知,随着‘争抢江落月’的戏码接连发生三次,网友不仅不厌烦,反倒还热衷于猜测江落月这期会选择谁做队友。 和自己期待的一样,那就大看特看。不一样,就骂完节目组再看。 江落月叹气,难得怜惜了几秒背锅的节目组。正想闭目养神,小卢却暗戳戳打探起她的组队选择,并直言她是向梵的粉丝,不嗑cp,只是纯粹认为江落月与向梵组队极具节目效果。 江落月觉得,她这番说辞,和付云清当众说不喜欢狗一样—— 谎话连篇。 但她还是微微一笑,在对方目露期待时,淡定开口:“这属于付费内容,需要开通VIP点播。” 小卢:“…………” 直播现场,在一座不出名的小镇上。车行驶在路途,都能看见沿路的山川与麦田。 直播已经开始,江落月对镜头笑道:“这期要种地吗?” 【向梵刚才还在说,第二期的时候嘉宾都以为要去种地,这次没准真的能实现了哈哈哈哈】 【雨林求生都来了,这期主题是荒野求生也没什么不好吧】 【农村怎么荒野求生,拿个碗挨家挨户要饭过去都饿不死吧!】 【谁去要饭?】 弹幕瞬间飘过每位嘉宾的名字,江落月叹为观止:“怎么还有向梵粉丝让向梵去要饭的。” 【小江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高岭之花落入凡尘。我是土狗,我爱看。】 【这也太凡太土了点吧[白眼]】 又闲谈几句,弹幕突然全变成了“哈哈哈哈”,江落月还困惑原因时,车已经抵达。 刚下车,她就被硬控数秒—— 只见不远处,油光水滑的大鹅正在疯狂展翅扑腾,追着宁扶光啄。 现场群英荟萃,有占据最好观众席嗑瓜子的付云清,有像机器一样时不时拍掌喝彩,偷吃桌上瓜子的虞惊棠。还有随地导戏,对演员侃侃而谈的向梵:“刚才这一幕很好,大鹅演员情绪再饱满一点!” 什么都很好,唯独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助宁扶光。 “向梵!”宁扶光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猛地侧脸,“不是你踩它一脚,会这样吗?” 向梵理直气壮:“你不是也踩了吗,赖在我身上?” 宁扶光还想说什么,余光已经看见怔然的江落月,她瞬间指尖蜷缩,名为尴尬的情绪席卷全身。 “我……” 刚想解释,大鹅已经转移目标,开始啄幸灾乐祸的向梵,她震惊又错愕,一片鸡飞狗跳里,江落月挽起袖子:“还是我来吧。” 她开口的一瞬间,向梵连下部乡村爱情电影的梗概都想好了,女主角是江落月。 但当江落月也被鹅追着啄了几口鞋后,她迟疑道:“要不还是……” 算了吧? 话还没说出口,江落月已经捉住大鹅的翅膀,将对方捉了起来。 任由大鹅在手中挣扎,她注视向梵:“还是什么?” 向梵改口:“还是来谈谈电影的事吧。” 大鹅被村民带走,离开前还用方言笑着对江落月说话。导演解释道:“她说村里人都被这只鹅啄过,但因为年纪大了,没人敢欺负她。】 这还是鹅生至今第一次吃瘪。 付云清好奇:“鹅今年贵庚啊?” 导演:“三十五岁。” 付云清肃然起敬:“江落月,你欺负了一只鹅奶奶。” 江落月:“……” 【传下去,江落月打奶奶(不是)】 【付云清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 【信念感!这就是演员的信念感!】 现场骤然爆发出掌声,是虞惊棠在鼓掌,江落月眼角抽搐:“我刚才就想问了,别人被鹅欺负,你鼓掌做什么?” 虞惊棠:“经纪人叫我用行动代替言语。” 所以看见嘉宾被鹅欺负,心情好,为鹅鼓掌;看见江落月英勇战胜大鹅,心生自豪,鼓掌更大声了。 江落月放弃与二人对话,转而望向宁扶光。一如既往,对方着装简便,却绝不敷衍。但这套认真的穿搭,因为刚才的混战乱了大半。 额头渗出汗水,发丝也凌乱几分。女人看上去终于不再那样游刃有余,脸色极其难堪。此刻正擦拭着本就干净的裤腿,已经快用去半包湿巾。 江落月道:“已经很干净了。” 宁扶光停手,不确定道:“真的吗?” 江落月点头,宁扶光停顿数秒,却又俯身去擦另一边。江落月猜她大概有什么洁癖,没再阻止,而是又向节目组要了包湿巾:“我帮你擦这边吧?” 她以为宁扶光会同意,女人却怔然几秒,骤然回神般摇头:“不用。” “……很干净了,”宁扶光似乎有些无措,“不用你擦。” 但江落月还是多要了两包湿巾,有备无患。 付云清早就注意两人的互动,睨宁扶光一眼,吃味道:“你干嘛帮她,就该让她被咬才对。” 在付云清眼中,宁扶光就像这只鹅,随时随地啄人一下!凭什么只准她啄别人,不准鹅啄她?没这种道理吧! 江落月却坦言:“你没发现,节目组今天很好说话吗?” 付云清困惑:“有吗?” 江落月便当着她面,又向导演要起矿泉水和食物,对方居然也老实给了。 “薅羊毛的机会不能放过。” 江落月一提议,立即有人照做,要糖、要玩具、要锄头、要最新款价值五万的摄影机…… 导演竭力保持微笑:“我们不是许愿池,想要什么都能有。” “是吗?”向梵看她身后摄影师一眼,“但这不是有吗?我以为你们有什么就能给什么呢。” 导演:“……” 天知道,导演的本意,只是想在正式开始前,让观众看见《讨厌我》节目组善良的一面,好让官博评论区少点谩骂,多点友爱。 谁能想到嘉宾居然这样不讲武德,眼见节目组即将被薅秃,她忙制止道:“现在宣布这次的任务——” 这一次,节目组邀请了三十位粉丝来到小镇,体验两天一夜农家乐生活。 她们隐藏在小镇的各个地方,需要嘉宾们主动寻找并合影。最先找到三十位粉丝的队伍,将获得来自众人特别定制的神秘礼物。 但众所周知,有粉丝,就有黑粉。这趟农家乐之行,同样有五位黑粉混入。她们会每隔一小时,删去嘉宾手机中五张合影。 只有找到五人,在聊天过程中发现她们的属性,并完成相应任务,才算圆满成功。 说话间,导演撕开黑板上的纸条,五条任务排列整齐,分别是: 找到付云清唯粉,以不低于两千元的价格向她出售落云月清cp照,并说出:“落云月清是真的!” 找到向梵的影迷,以不低于两百元的价格向她出售虞惊棠实体专辑,并听歌超过十分钟。 找到虞惊棠的歌迷,以不低于一千元的价格向她出售宁扶光签名照,并夸赞宁扶光十秒。 找到宁扶光的粉丝,以不低于三百元的价格向她出售付云清作品集,并观看超过十分钟 找到江落月的粉丝,以市场价向她出售一百袋鸡饲料与一只大鹅—— 前几条,每一项都自带腥风血雨,让人热血澎湃。 但到了江落月,却骤然变身农业频道,弹幕瞬间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不能因为大家都喜欢江落月,江落月粉丝就不讨厌其她人吧?我要看嘉宾在粉丝眼前当众亲江落月的嘴并让她真情实感夸cp!!!】 【只要老师一声令下,我立即拥护你为讨厌我新编剧……】 江落月艰难从任务中回神,欲言又止:“先不提除了饲养场谁会买一百袋鸡饲料。” “这只大鹅,是刚才那只吗?” 导演坦然点头。 江落月:“……不是说没人敢欺负她吗?” 导演叹气:“就是因为没人敢,才要卖出去啊。” 否则,来一个被啄一个,村名迟早改成‘被大鹅啄’村。 【饲料八十,大鹅?白饶!】 江落月被村民的冷幽默能力镇住了,再回头一看,其余几人脸色也极其相似。静谧里,宁扶光终于开口:“组队规则呢?” “没有规则。”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导演惊觉,所有的规则,最后都只会让节目组倒霉,不如让嘉宾自由发挥,“自由组队,一人成队,两人封顶——” 付云清立即道:“江落月!和我组队!” 向梵看她一眼:“我辩论能力不错。” ……诡辩才对吧。导演偷听着,在心中怒判。 虞惊棠垂下眼,江落月一看她这种表情,就头痛警告:“不许说。” “我没说。”虞惊棠道,“只是想。” 想说喜欢你。 意识到她言外之意的江落月深吸口气:“想也不行。” “你们在说什么?”宁扶光挑眉。 恢复冷静后,宁扶光似乎又变得和以前一样镇定自若。只是脸色依然苍白,一张脸最红润的地方,是被紧咬住的嘴唇。 “没什么。” 江落月偏移落在她唇畔视线时,才发现宁扶光已经注视自己许久,棕色的瞳仁泛着笑意。视线接触三秒,宁扶光侧过脸,第一次没有主动邀请她。 江落月茫然,一瞬间在脑内闪过十几种宁扶光讨厌自己的理由,犹豫开口:“宁总?” “嗯?” 宁扶光睨她一眼,竭尽全力才将邀请的话咽了下去。 ……一开场就这么丢脸,江落月肯定也不想和她组队吧?不如不开口,免得给别人嘲笑她的机会。 江落月会不会觉得她很蠢? 想到这,宁扶光笑意浅淡几分,突然后悔起自己来的那样早。晚一些,或许出丑的就是付云清,而不是她了。 她眉眼间郁色更浓,看上去格外不虞。 这是江落月第一次见宁扶光这副模样,甚至有些忧心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宁扶光。但犹豫过后,她还是主动问:“你可以和我组队吗?” 这是江落月第二期后就想好的组队目标。 如果不是江怜言打乱了计划,她上一期就会与宁扶光组队。 但现在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想和自己一起,正当江落月心中遗憾时,眼前的宁扶光惊讶挑眉,在一瞬间融化了神情间冻结的冷霜:“我?” 她像有些不确定般,指了指自己。 江落月点头:“你如果不愿意……” “愿意。”宁扶光却打断她的话,站到了江落月身边,“一直都很愿意。”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碳酸落月! 41 几乎是江落月开口邀请的瞬间, 问号弹幕覆充斥直播间。三期下来,她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宁扶光的游离在外,从没想过江落月会主动邀请对方。 不只是直播间观众, 连现场嘉宾都不约而同怔然几秒, 付云清更是开口就是:“你给她下什么药了?” “人格魅力而已。”宁扶光莞尔,被邀请后,她似乎又恢复了先前的游刃有余, 自然回应的同时, 不忘看一眼江落月, “说起来, 我才发现, 那只鹅很懂礼仪。” 江落月:“嗯……嗯?” 宁扶光看她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也拉进话题。 她直觉有诈, 但还是应声了。看着她懊恼的神情, 宁扶光一本正经道:“至少它很懂得尊重伤残人士。” 【笑死,付云清刚才还嘲讽宁扶光被鹅欺负, 宁扶光:它不欺负你是因为它善而已】 【喷不了, 全网最快解气直播间, 所有人都吃不了一点亏】 付云清迅速对号入座, 无语凝噎:“你有病是不是!” “江落月, 你看!” 江落月艰难忍住笑,看向付云清的腿:“我看了。” “我让你看她, 谁叫你看我了!”付云清大怒, 坐在电动轮椅上, 一指宁扶光, “你给我等着。” “随时恭候。”宁扶光挑眉,“但气大伤身, 你最好还是冷静一下。” 毕竟人在轮椅,再气,付云清也没办法跳起来打人。 付云清:“…………” 气死她了!!! 【怎么半个月过去,付云清还是这么低攻低防】 【你以为宁扶光拉了?其实她只是在养精蓄锐。】 付云清满心愤愤,却并没有多纠缠这一结果。一来,这是江落月自己的选择,她选择尊重对方。二来……江落月的队友而已,她又不是没做过。 江落月之所以选宁扶光,只是出于同情,和她完全不一样。 自己要大方一点,才能给江落月和观众留下好印象。 想到这里,自视甚高的付云清抱起手臂,轻嗤一声,一副不计较的模样。 导演刚放松下来,又想起能和付云清一样找事的,还有两个。正紧张地抬头,才发现向梵神情平静。虞惊棠虽然有些失望,却很快收敛好,不发一言。 “看什么。”向梵漫不经心,“她不选我,还要我哄她?” 语气疏离,但结合她适才还邀请江落月的态度,立即有人品鉴出一股酸味。 【向梵:我不会哄你,除非你哄我。】 但江落月显然没理解到这点,抱歉开口:“下次有机会的话……” “不要下次。”向梵却拒绝画饼,开口便是具体时间,“这期结束后吧,我有项目和你谈。” 江落月茫然:“啊……?好。” 向梵的项目,是新电影吗?这种合作也能放在台面上来说?对方是敲定自己了吗? 问题在江落月心中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了平常心。比起那些不能确定的,她更想做好眼前的事。 可弹幕却远没有江落月这样冷静,社交平台在瞬间跳出无数与向梵江落月有关的话题。 早在第一期时,向梵便有意无意透露着新电影的事。她之所以参与《讨厌我》,既有想解气的原因,更是为了宣传新作。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许多人都看出来了,但没人猜到,向梵居然会当众邀请江落月参加她的新作。 要知道,向梵对演员向来挑剔,能被她钦点的演员少之又少。江落月只是和她参加几期综艺,凭什么能拥有这个资格?靠人情? 舆论顷刻发酵,有人嘲讽江落月关系户,大肆贬低着向梵的作品。但更多人,还是涌入了《讨厌我》直播间,想听到更多的猛料。 在场众人却对此一无所知,#向梵邀请江落月合作#话题登顶热搜时,她们才刚刚踏上任务旅途。 江落月翻转着手上卡片,脚步不停,任由柔和的微风拂面,她轻叹口气。 “嗯?”宁扶光投来视线,“觉得很难吗?” 江落月说:“不是很难。” 是地狱难度。 五条任务,在江落月看来,最简单的是向她的粉丝出售饲料,反之难度最高的,则是让付云清粉丝承认‘落云月清’这对cp。 好巧不巧,江落月抽到了这条。抽到时,全场静谧,就连付云清都难得说不出话。 作为她的队友,宁扶光抽到了让向梵影迷购买专辑的任务。两条叠加在一起,说地狱难度似乎都轻了。 宁扶光莞尔:“不用着急,先做合影的任务吧。” “你之所以焦虑,只是因为你是cp的一方,换成别人的cp,你还会这么焦虑吗?” 宁扶光随口说了个嘉宾间的‘邪教’cp,有所耳闻的江落月瞬间眨眼:“啊……” 不仅一点紧张都没有,甚至满含期待,迫不及待地想对粉丝贴脸开大了。 “所以不用着急。”宁扶光莞尔,“何况只是一个普通任务,完不成也没关系。” 在心安理得躺平前,江落月还是试探性地问:“你不想赢吗?” 被付云清感染,她不知不觉间也有了凡事要争第一的想法。察觉到这点时,江落月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是有些啼笑皆非。 “赢很重要。”宁扶光说,“但还有很多比赢更重要的事。” 这与江落月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彻底被说服,弯起眼:“宁总,你是个很好的队友……” 说完,她意识到话语中的歧义,补充道:“其她人也很好。” “但和你一起的队友是最好的,是吗?”宁扶光笑着问。 江落月点头,宁扶光笑意更盛,二人行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很快就遇见了今天的第一位粉丝。对方见到江落月后,第一时间面露惊讶,满心欢喜。可在看见宁扶光后,却瞬间皱紧眉头,后退数步。 如果不是没带酒精喷雾,江落月甚至怀疑她要原地消毒一番。 能将喜恶表现的这样明显,对方的身份也很明显了—— 虞惊棠的歌迷,兼宁扶光黑粉。 任务里,嘉宾需要以一千元的价格向她出售宁扶光签名照,并让她开口夸赞宁扶光十秒。 但很遗憾,两人没有抽到这条任务。江落月与她合影时,二人距离极近,甚至还主动比心。但当宁扶光要与她合影时,女人却满脸戒备,与宁扶光间距五米远,生怕碰到宁扶光。 再看宁扶光,也是一脸无言。被人这么直白地表示厌嫌,换谁都会不耐烦。 眼见氛围沉寂,江落月感叹:“宁总,你看上去有种疏离感。” 宁扶光:“……” 宁扶光哑然,那点冷淡顷刻间消退了,转化为无奈的笑。 【物理疏离是吧】 【宁扶光都被说无语了】 【你确定那是无语而不是宠溺笑吗,kswl,我数三个数弹幕给我飘满落月浮光!】 离开前,虞惊棠粉丝还期期艾艾凑上前来问签名,江落月欣然同意,握笔的时候,才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别的黑粉江落月不清楚,但眼前女生从未表现出攻击性,长相也很可爱。只是纯粹不喜欢一个人的话,江落月自然不会因此对她戴有有色眼镜。 女生看一眼宁扶光,紧张道:“你不觉得她很凶吗?” 江落月回忆了一下,宁扶光的确冷淡,但和“凶”似乎沾不上边。 对方补充道:“你要小心,她很能演戏。现在不骂你,是因为和你不熟。熟悉之后,你也会像付云清一样被她嘲讽。” 江落月:“……” 江落月回忆起前世的《讨厌我》,宁扶光的确很能演,人设完美,性格温柔。对比之下,显得其她人都像没有开化只会吵架的小猴子。 但这一世,因为第一期骂人就被拍了下来,宁扶光自然无法再延续人设,与谁都关系冷淡。 仔细想想,五个人里,她和三个都关系极差。唯一能接触的江落月,却还因为机缘巧合三期没和她组队过。 想到这,江落月突然觉得宁扶光有些可怜。 眼睁睁看她表情一点点温柔下来的虞惊棠粉丝:“……?” 她不是在说宁扶光坏话吗?江落月怎么这个表情啊! 这位粉丝是个很好的开端,告别她后,二人又陆续遇到好几位粉丝。 和三十个粉丝合影看上去难度高,但小镇不大,何况粉丝本就是奔着嘉宾来的,自然会主动和嘉宾们双向奔赴。可惜的是,这些人里,没有一位是两人的任务目标。 为了迅速完成任务,二人各奔一头,逐渐分散。等江落月在长椅上坐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看不见宁扶光的身影。 她注视街角四处的摄像头,不确定地问:“你们看见宁总了吗?” 【失物招领:今江落月丢失一位宁扶光,找到的请速速把主人一起送来我家。】 【就你连吃带拿?】 【啊啊啊啊虞惊棠遇到江落月粉丝了,现在正在激情杀价中!】 【谁杀谁?】 【当然是粉丝杀虞惊棠,虞惊棠像是会吵架的样子吗】 【好血腥啊,是妹妹吧】 江落月刚看弹幕,还没找到与宁扶光有关的讯息,就被喂了一口瓜。她也极其好奇虞惊棠卖东西的场面,将宁扶光去哪了短暂抛开脑后,便点开了直播间。 一点开,就被震惊数秒。 冷色调的餐厅装潢里,虞惊棠与粉丝隔桌对望。氛围宁静,二人相顾无言。由于彼此都着装正式,颇有种商业会谈的正式感,极能唬人。 直到虞惊棠开口:“这是成本价。不能再低。” 江落月暗暗赞叹。 粉丝道:“二十怎么可能是成本价?八块一袋,不可能再让了!” 江落月:“……” 谁家商业精英谈八块钱的生意啊?! 氛围瞬间被破坏,江落月笑着叹气。看着两人五毛五毛的磨价格,最终以十二块五单袋成交时,她甚至看见了虞惊棠额角的冷汗。 转脸,虞惊棠就对摄像头说:“好难。” 【喷不了,这个是真的汗流浃背了】 【我日子也是好起来了,能看见虞惊棠被砍价】 也是这时候,江落月才知道,原来出售饲料并非空穴来风。被邀请的这位粉丝开设养殖场,一百袋饲料的任务,纯粹是对症下药。 闻言,女生爽朗一笑:“和别人杀价习惯* 了,不好意思啊。” 虞惊棠摇头,没有接受道歉,反而说:“谢谢。” “嗯?”粉丝困惑,工作人员却在这时将被绑住嘴的大鹅送了过来。看着不断扑腾的特殊赠品,她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在她开口前一瞬,江落月的手机突然熄屏,她错愕,看见一只白皙的手被收回。 刚抬起脸,看清眼前的宁扶光,冰凉的触感就紧贴住她的脸颊。 那是一罐绿色的汽水。 日光透过浓郁的翠叶落在脸颊,江落月后知后觉往后一缩,水汽却还是在数秒间打湿她的发丝。棕色的瞳仁眯起,她有些不高兴道:“宁扶光?” 被她这样呆呆地注视,宁扶光好心情地将汽水放在她腿边。 分明是宁扶光先锁了江落月的手机,她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才离开一会,你就看别人?她是你队友吗?” 为了不让虞惊棠刷存在感,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提,防止江落月加深印象。 “……不是。” 看见饮料后,江落月才后知后觉发现,走了这么久,她的确有些口干舌燥。尽管不觉得心虚,但她还是解释道:“只是有些关心。” “你是好人,你关心她,我知道。”宁扶光说。 怎么听起来这么阴阳怪气呢。 江落月正有些无奈,就听宁扶光状若不经意道:“你关心她,不如关心你现在的队友。” 江落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失笑:“怎么关心?” 宁扶光看起来面色红润,身体康健,一圈能打十个自己,需要她关心吗? 正有些好笑时,宁扶光却伸出手。不需她指方向,江落月已经看清她的食指有一道明显的划痕。血没有完全止住,现在还在渗出细密的血,看上去像缠绕的红色丝线。 她的突然消失,或许就是为了买药。 但既然已经买了,为什么不直接处理好?何况洁癖如她,被鹅啄鞋都要擦拭半天,怎么还会让手被血打湿。 脑内闪过数种想法,江落月却没有兀然开口。 宁扶光取出创口贴,语气轻松:“比如我手受伤了,需要有人为我贴这个。” “帮帮我?”她侧脸,学其她人对江落月的称呼,“落月这么关心别人,肯定也不会拒绝关心唯一的队友的要求吧?” 第42章 落月大战粉丝Day1! 42 江落月猜到宁扶光在说谎。 宁扶光眼眸弯起, 仿佛不在意江落月的想法,心中却已经认定对方会拒绝自己。正尽力装作镇定自若时,江落月却拆开了包装。 继而, 在摄像头与她双瞳的凝视下, 指尖相触。 她看着少女将创口贴轻轻缠绕在伤口上,未愈合的伤口骤然被束缚,痒意让宁扶光想缩回手, 江落月却问:“不是要关心你吗?” 宁扶光:“……” 宁扶光骤然安静下来, 反倒让江落月有些不适应。她加快动作, 抽回手时, 才轻松道:“好了。” 眼前人却没有回应, 江落月困惑抬眼,发现宁扶光正认真注视自己, 目光柔和, 带着珍惜,仿佛她是什么难能可贵的宝物。 这一想法让江落月难以适应, 她故作轻松:“宁总?” 宁扶光终于转移视线, 微笑启唇:“谢谢。” “没关系。”江落月回答完, 观察了她一会, 发现宁扶光似乎看街边绿植都是这种表情后, 才长松口气。 应该是自己误会了,宁扶光只是纯粹目光多情, 看谁都深情而已。 不能因为一个虞惊棠的友谊变质, 她就怀疑其她人, 那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江落月在内心告诫着自己, 很快调整好心态。短暂休整后,二人又与几位粉丝合影, 终于在引导下找到了今天第一位任务对象—— “向导新作了解一下?入股不亏!” 还没走近,江落月就能听见大喇叭内传来的失真女声。她抬眼,向梵粉丝小于自带桌椅,此刻正在分发小广告似的向梵宣传单。 她拿起一张,发现上面印的内容和娱乐圈大字报极其相似,依次罗列着向梵出道至今拍摄的所有电影。高票房作品强调成绩,低票房强调奖项,井然有序,有一种即使看不懂,也会下意识感叹“好厉害”的格调。 江落月还沉浸在其中时,身侧的宁扶光已经开门见山:“我的任务是向你出售虞惊棠的专辑,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综艺结束后,我都会让人联系你。” 闻言,一直沉默的小于终于抬眼,连江落月都格外惊讶地看向宁扶光。 她才意识到,这一次的任务,节目组没有制定规则。也就是说,这种私下的交易,完全是可行的。 江落月之所以先前没想到这点,只是因为过往规则太复杂,有些先入为主,她内心赞叹,眸带星星。 这种目光让宁扶光身心舒适,正要再次加码,好说服小于时,女生却冷嗤一声,反问:“联系?你的联系很重要吗?” “我不可能配合你们。”她抱着手臂,毫不掩饰自己对两人的抵触,“没有别的事,你们可以走了。” 看起来是粉随正主,都像油盐不进的刺猬。 想到这个比喻,江落月哑然失笑,宁扶光则在轻叹口气后问:“你讨厌我我理解,为什么对她也是这种态度?” 刚才遇见的虞惊棠粉丝,还只是纯粹讨厌她而已。 小于理所当然道:“你们一个没素质,一个关系户,我要对你们有什么好态度?” 江落月:“……哇。” 小于皱眉:“哇什么?和我装可爱又没用。” 江落月莞尔摇头:“没有。只是第一次听说我是关系户,好新颖的感觉,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小于立即怒斥:“你什么意思?” 她以为江落月在阴阳怪气自己,愤怒地立即怒斥对方关系户。按照想象,江落月就算不破防,也多少会因为被自己戳中痛处,面露难堪。 可是,没有,都没有。 江落月神情一如既往,分明是在被嘲讽,却面带惊喜,格外愉悦,让小雨甚至心生错觉——她骂江落月,是在奖励对方。 骂了不知道多少句关系户后,小于深吸口气,只是数秒时间,江落月却见缝插针地询问:“累了吗?想喝水吗?” 宁扶光递上矿泉水,即使她尽力掩藏,小于还是看见了她唇角的笑。 她瞬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故意恶心自己的吧! 小于猛地坐下,不再与二人搭话,江落月叹气中自圆其说:“好像是累了。” 宁扶光看着腕表:“五分钟重复了两百多次关系户,累也很正常。” 江落月又认真问:“听上去好辛苦,你真的不想喝水吗?” 小于:“…………” 小于赌气地没有应答,翻看起手中的近代电影史。 这是向梵常在采访内推荐的书,粉丝几乎是人手一本。受对方影响,她大学也就读导演系,大二拍摄的MV便小火一把,在向梵粉圈内也极具名气。 被节目组邀请时,小于格外高兴,她喜欢向梵,也对江落月有好感。毕竟放眼整个节目,只有江落月是唯一永远善意对待向梵的嘉宾。她满心欢喜,却没想到向梵会当众邀请江落月参与合作。 她瞬间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固执认为江落月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人设,是故意讨好向梵,好与向梵合作。 想到这,小于越发心浮气躁。偏偏余光里,江落月与宁扶光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她准备的椅子上,悠然打开《讨厌我》直播间。 江落月的手机扬声器,正传出付云清的声音:“你为什么喜欢宁扶光?因为她有钱?还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这些优点我也有啊!”她理所当然道,“你为什么不弃暗投明,来喜欢我呢?只需要花三百块看我的短剧合集,就能收获真人签名——” 付云清喋喋不休的同时,宁扶光的手机里,同样传出了相同的声音。 但她的音质明显朦胧许多,江落月困惑看去,发现宁扶光正在观看的,是自己的直播间:“……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宁扶光为什么还要从手机里看她? 宁扶光却反问:“你不是一个小时前才和付云清告别吗?怎么现在又要隔着屏幕看她?” 江落月震惊:“这是一件事吗?” 宁扶光见强词夺理被发现,自然改口:“那你就当作是我在关心你好了,礼尚往来。” 礼……礼在哪了? 江落月强忍着,才没问出这个问题,但双重奏的背景乐还是聒噪的她有些适应不了。在江落月退出直播间前,被付云清反复追问的粉丝,也终于虚弱地打断道:“我、我喜欢宁扶光,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原因。” “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很安静。” 口干舌燥的付云清:“……?” 江落月迅速退出直播间,她怕自己再看一秒,都会忍不住加入弹幕嘲笑付云清的大军。 “不看了?”宁扶光问。 江落月点头,心中漫起几分被管控的感觉。她抿住唇,不懂自己为什么只是看了几分钟直播,宁扶光要在意成这样。 正强忍着心中异样时,宁扶光拆开了牛奶包装,将吸管插好,递到她眼前。 江落月茫然地注视宁扶光,宁扶光笑了起来:“喝吧。想吃什么?” 她买了不少零食,江落月还以为是要分给粉丝的,犹疑地指了指薯片。 “一点点就好。”江落月说。 宁扶光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了,拆开薯片,随意找了个话题,便与江落月闲谈起来。当薯片递到唇边时,江落月也下意识咬住。看见薯片下宁扶光的手指,才骤然转身找起湿巾:“我自己来就可以。” 宁扶光看她局促的神情,好心情地弯眼:“不着急。” 将这幕完美收入眼中的小于:“……” 她还在这呢,这两个人为什么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了?当她是摆设吗!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她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发问。 上一秒还深陷暧昧氛围的两人骤然脱离,宁扶光不紧不慢道:“我们只是在这里休息一下而已,你不会在意吧。” “我在意。”小于说。 江落月点头:“谢谢你的包容和理解……” 小于:??? 【又被我抓住已读乱回了吧!】 【感觉要气破防了,向导粉丝修炼不到位啊,感觉和付云清似的】 【付云清:?】 小于终于明悟,眼前两人有备而来,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偏偏她生性倔强,不可能妥协一点。两人刷手机,她也愤愤地打开社交平台。 但刚打开,就被满屏弹窗震得手机卡顿几秒。 点开评论区,短短二十分钟,天南海北的网友汇聚此地,纷纷劝阻叫她不要赌气了,快让两人完成任务,她们着急看江落月说服落云月清cp那一段。 如果只有网友如此冷漠,小于也就忍了,偏偏评论区还引来了向梵本人。 【谢谢喜欢,但江落月不是关系户。这样随意点评别人很没素质,和宁扶光一样。】 被喜欢的偶像这样回复,小于顷刻间红了眼眶。 本就在注意她的江落月:“……怎么了?” 她格外茫然,她们分明只是想卖个专辑,无意惹哭任何人。 不是粉随正主吗?向梵也没这么脆弱呀。 正手足无措时,小于却擦了擦眼泪,一改态度:“我可以配合你们。” “前提是?”宁扶光挑眉。 顾忌着摄像头,小于打了几个字,遮掩着展示给宁扶光看。读完内容,宁扶光爽快地答应了,过程丝滑流畅,直到现场播放起虞惊棠的专辑歌曲时,江落月才终于回神。 “什么要求?”她小声问,不想打扰到边听音乐边伤心的小于。 镜头里,两人离得极近,像咬耳朵似的亲昵,宁扶光轻声回应:“让向梵也唱一首虞惊棠的歌,哪怕是片段。” 江落月想起向梵和虞惊棠结怨的原因,就是因为前者点评虞惊棠的歌像催眠曲,一时呐呐:“向梵会中途唱睡着的吧?” 宁扶光这也敢同意?她到底哪来的底气? 江落月格外不解,怕对方无法履行约定,宁扶光却说:“期限是综艺收官前,不着急。” 虽然不懂宁扶光为什么这么自信,但时间的确宽裕,江落月便不再担心。在小于再次掉眼泪时,递上纸巾,安抚道:“这只是个误会,向梵她也没有那种想法。” 小于泪眼朦胧,从没想过刚才还被自己嘲讽的江落月会为自己擦眼泪,还主动安抚她。她抽噎着,现场关注起几个小时前刚取关的江落月超话:“向导说得对,是我误会你了,我和宁扶光没有区别。” “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粉丝了!” 江落月看她本就七级的超话等级:“嗯、嗯?” 气定神闲等江落月的宁扶光:? 怎么又有她的事。 第43章 【结尾增加1k】落月大战吸血鬼Day1! 43 有了小于的经验, 再见到付云清的粉丝丰云时,江落月如法炮制,先发制人——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学习着宁扶光的语气, 神情认真。 宁扶光惊讶她的模仿能力, 但转念又想到对方的本职工作,一时莞尔,轻笑着旁观。 江落月注意到她的偷笑, 却尽力保持严肃。她对丰云, 或者说丰云的社交账号印象深刻。互联网上, 丰云是付云清粉圈知名毒唯, 有钱有闲, 日常最爱做的是四处巡视,观察谁家粉丝敢对付云清出言不逊, 赛博出征。 可以说, 付云清能在娱乐圈树立诸多敌人,丰云功不可没。 让这样‘杀业深重’的顶级毒唯承认付云清的cp, 江落月在心中感叹, 节目组大概是被骂的神志不清醒了。但凡少吃几粒花生米, 也不至于疯到这种程度。 果然, 面对她的问题, 丰云很不客气地回应:“我想让你在综艺结束后彻底远离付云清,做得到吗?” 尾音落下, 弹幕瞬间被问号铺满。 【?你以为你是谁?说离开就离开?】 【这是什么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女儿的名场面】 江落月惊愕一刹, 摇头道:“我们未来或许还有合作。” 且不提江落月本身就与付云清关系不错, 就算换作一面之缘的其她人, 她也不会同意。一个任务而已,放弃就放弃了, 凭什么被要挟? 她在心中宣告任务失败时,余光却注意到,宁扶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很想说话。 有了虞惊棠的前车之鉴,江落月谨慎问:“你想说什么?” “嗯?”宁扶光微笑看她,一脸无辜,“只是在想她说的话。我觉得,其实也未尝不可。” “毕竟综艺结束后,她拍短剧,你拍电影,咖位都不同,怎么还会有合作呢。” 江落月:“……” 现在怎么看,都是付云清比她红一些吧,宁扶光到底哪来的自信,她会比付云清咖位高。 何况,这种‘一致对外’的时刻,宁扶光怎么还要踩两脚付云清啊。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宁扶光叹气:“谁叫我素质低下,还小肚鸡肠。” 江落月无言以对,只能安慰:“加油,会好的。” 丰云:“我是空气吗?” 小于问这句话,有些像委屈包撒娇。但从丰云口中说出,结合她女强人的着装风格,瞬间有种上司逼问下属的感觉。 江落月:“……抱歉,你说,我在听。” 【AAA专业小秘江落月在线为你服务】 “算了。”丰云盯她两眼,想起对方与宁扶光旁若无人的互动,突然松口,“让付云清给我签个名吧。” “就这么简单?”江落月怔然。 丰云轻嗤。她不喜欢这对cp,归根结底,是付云清对江落月态度格外特殊,特殊到她觉得危险。但江落月明显对付云清没有那种感觉,她自然懒得去计较这么多。 何况她还没蠢到在镜头前去针对哪位艺人,不仅引火烧身,或许还会惹得付云清对她的厌嫌。 丰云看得很开,江落月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才点头道:“付云清给我的签名里,要写我喜欢你。” “保证完成任务。” 听着她迅速的回答,丰云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你不粘着付云清的时候,其实挺可爱的。” 江落月:“……?” 【谁粘着谁?】 【毒唯看艺人身边的朋友原来都是这个感觉吗?睁眼说瞎话?】 【猜你想看‘付云清说江落月你说句话啊’合集】 尽管丰云话语有明显的歧义,但她还是遵守承诺,重复了几遍“落云月清是真的”,帮江落月完成了任务。以至于江落月回去的路上,还在感叹:“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宁扶光失笑。 除了江落月,谁会这么想?至少在她看起来,任务遇见的两位粉丝都不是善茬,只是江落月态度太好,才没让她们太过激而已。 但宁扶光并不准备说穿,以此证明自己的博学,她看着江落月心情愉悦地与弹幕聊天,不知不觉时也弯起眼眉。 等二人回到出发地时,第一个完成任务的虞惊棠已经等候多时,江落月笑着打招呼:“小棠?” 虞惊棠起身,宁扶光笑意却在看清她身边的不速之客后,僵硬在了唇畔。 看她不动声色后退的动作,江落月才注意到虞惊棠腿边那只鹅:“……它不是被卖了吗?” “卖了。”虞惊棠说,“但她不想要。” ‘她’指得自然是江落月粉丝,她买饲料,只是因为家中开饲养场。鹅是计划外的事,就算带回去,也只有端上餐桌一种可能。 江落月看她:“那怎么办?” 虞惊棠却沉默地看向宁扶光,第一次,宁扶光被她盯得后背发寒:“我不可能养一只鹅——” 虞惊棠几乎与她异口同声:“她想让宁扶光养这只鹅。” 尾音落下,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显然,明悟规则的,不止嘉宾。就连‘黑粉’本身,也第一时间意识到她们可以通过提条件,反向威胁艺人。 唯一让江落月难以理解的,是虞惊棠为什么会因为赠品被威胁?她关闭直播间前,虞惊棠不是已经和粉丝协商好价格了吗? 面对她的问题,虞惊棠同样沉默,宁扶光冷笑:“因为不知道怎么反驳,所以沉默,所以让对方得寸进尺。” 虞惊棠:“所以,你要养它。” 宁扶光微笑:“不可能。” 自己又不会有求于虞惊棠,凭什么帮助她? 但很快,随着向梵与付云清的归队,宁扶光被打脸当场—— 向梵的任务是,找到虞惊棠的歌迷,并向对方出售宁扶光的签名照。作为完成任务的交换,她答应了粉丝,要让虞惊棠在微博发布新歌demo。 几乎是瞬间,宁扶光想到了自己的任务,让向梵当众唱一小段虞惊棠的歌:“……” 她静默当场,耳边,却传来江落月压低的声音:“现在还来得及,不可能宁总。” 付云清见缝插针:“不可能?什么不可能?宁扶光又有什么新外号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宁扶光立即反驳,“为什么总要偷听别人说话?素质低下。” 向梵冷嗤:“贼喊捉贼。” 而虞惊棠却从摸鹅大业中抬起眼,重复道:“养它。” 或许是因为她从工作人员手中解救了鹅,不可一世地大鹅在她手下格外温顺,让江落月都忍不住弯腰:“我可以摸摸吗?” 虞惊棠便让出位置,摸着羽毛,江落月说:“其实养一只鹅当宠物也还不错。” 看着她的动作,本还想辩驳的宁扶光猛地刹车。 她突然问:“如果我养它,你会来我家看它吗?” 江落月不确定道:“逢年过节,可能会?” 宁扶光立即说:“可以。” 她松口的突然,弹幕还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在场众人却皱眉。 “谁要去你家?”付云清怒斥,“当挟天子以令诸侯呢?不如去我家摸狗,比破鹅好一百倍。” “我家没宠物。”向梵顿了顿,“观赏鱼算吗?你想看,也随时可以去。” 虞惊棠眨眼:“我家你已经去过了。” 付云清尖叫:“到底谁问你了?!” 她们突然热情起来,七嘴八舌,江落月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耳鸣。她叹气着起身,第一次主动cue起流程:“好,任务都完成了,该下一个阶段了吧?” 还在看热闹的导演终于回神,她咂咂嘴,还有些意犹未尽,却被江落月瞪了一眼:“嗯……好。接下来,节目组为五位嘉宾准备了特别惊喜。” “还记得你们在一周前写下的回答吗?” 一周前,节目组曾在采访时要求嘉宾回答,她认为对某位嘉宾最重要的人或物品。当时,江落月就猜测过,这一环节与第四期综艺有关。 当看清导演身后的白板时,她感慨一瞬果然,而后僵硬在原地。 白板上有两列字,分别是嘉宾的名字,和五个词语:吉他、罗青、钱、动物和亲人。 “大家需要再次在纸上连线。”导演说,“匹配正确的,将获取节目组赠送的神秘惊喜一份。” “……什么神秘惊喜。”付云清吐槽,“惊吓差不多吧。” “谁写了钱?”宁扶光环视一圈,“谁会认为钱最重要?” 【这个问题是不是问反了?谁会认为钱不重要?】 【把钱当数字的】 事实上,这五个答案里,前三种都针对性极强。众所周知,虞惊棠歌手出身,会的乐器繁多,吉他便是其中一种;罗青,则是娱乐圈知名的制片人,与向梵合作多次,属于彼此成就。而钱…… 作为五位嘉宾中,唯一真正的商人,宁扶光当然也极其匹配这个答案。 唯一有争议的,只有动物和亲人这一条。虽然付云清一向爱狗如命,但江落月对宠物也格外喜欢。毕竟她连鹅都敢摸,谁敢真的说她不喜欢动物! 只有两种可能,很快,就有人尝试成功。 伴随着激昂的背景乐,看着从烟雾中闪亮登场的中年女人,向梵沉默当场。 “我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制片人。” 罗青爽朗笑道:“我收到邀请的时候也很吃惊,没想到小梵这么喜欢我。” 导演眨眼:“大家可以猜猜,答案分别是谁写的。第一个猜到的……” “会有神秘惊喜。”付云清撇唇,导演说的太多次,她都能直接续接后文。 向梵之后,虞惊棠看见了吉他,宁扶光……宁扶光因为纸币不能出镜,看见了一大堆红色的练功券。 付云清环顾一周,确认自己是压轴后,满意地挥了挥纸:“好了。我也对了吧?” 她那份答案里,亲人连线江落月,宠物连线自己。 见导演点头,付云清站起身来,满心惊喜。但余光里,江落月纸张却一片空白,没有动笔。 为什么不连线?她有些茫然,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答案吗? 可没等付云清深思,烟雾已经弥漫,付云清瞬间转移注意力,以为能看见点点。 虽然满打满算,才几天没见,但宠物就是黏在一起嫌烦,离开了却还想念的物种。正当她有些激动,主动上前几步想迎接时—— 烟雾散开,她看见了付云书那张带着几分疏离笑容的脸:“…………” “怎么是你?!”付云清瞬间一屁股坐回原处,“回去!” 付云书说:“点点做美容去了,我代它出场,解释一下。” 言谈间,付云书与导演对视一眼,二人立即旁若无人地打起广告,上百万人的直播间被问号覆盖。 【我把你当家人,你把家人当提款机是吧,讨厌我你太让我寒心了】 【狗都不吃的零食家用,送我一份当我没说】 导演叹气:“要吃饭的……” 氛围格外欢乐,可在镜头外,江落月的手却缓慢攥紧。早在刚看见白板时,她便迅速对号入座,瞬间意识到,‘亲人’的答案,属于自己。 而这具身体,如今名义上的亲人,只有三位。她的养父母,和她名义上的弟弟。 其她人都已经见到了她们的答案本身,足以说明,黎家三人此时就在这里。 江落月从未想过,再与这些人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她们会说什么?做什么?又想要什么? 她环顾四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有脸色苍白的自己显得格格不入,如同异类。 正当江落月难掩失落,竭力隐藏情绪时,却意外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一抹偷看她的视线。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即使是弹幕,也有人惊诧于她的突然沉默,困惑着问询起原因。 她才终于惊觉,人低下头时,是注意不到任何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的。 可只要她抬起眼,才会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观察、注视、在意她。 就像当下。 被抓包的人或是哼歌、或是微笑,又或在纸上干脆写下关心的字句,还有用口型说…… 虞惊棠怎么又在说喜欢你?! 现在还在直播,万一被粉丝解读出嘴型怎么办? 江落月深吸口气,猛地低下头,避开了这些视线。但被几人这样一惊吓,她心中那些惊惧犹疑的情绪却被冲淡不少。她拿起笔,将‘江落月’与‘亲人’连线。 恰逢广告结束,付云书心情愉悦,还以为江落月是为了配合自己,才一直沉默。正想主动招呼,调侃几句,为愚蠢的妹妹推波助澜时,一声极其尖锐的“江落月”骤然响起。 脚步一顿,付云书刚侧脸,江兰蕙却脚步急促,与她擦身而过。 “我联系你,你为什么不回话?”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就想抛弃我和你爸爸了?” 第44章 44 44 江兰蕙是真得气急了。 自从两个月前那通电话后, 江落月就仿佛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在黎家人的生活里。不仅人影没见过一个,连例行汇款也没有一分。 她起初真的信了对方鬼话, 以为江落月在公司训练, 结果转头,就看见江落月登上了《讨厌我》这档直播综艺。 综艺里,江落月行动自由、与朋友说说笑笑, 自由恣意地与印象中那个她截然不同。江兰蕙在一瞬惊愕后, 便是狂喜。像这种时刻出镜的节目, 江落月能拿到多少钱, 又会分给自己多少钱? 即使心中厌嫌江落月, 却并不妨碍江兰蕙希望她的事业越来越好。毕竟,只有江落月赚钱, 才能保证黎家的生活品质。 可当江兰蕙满怀期待地联系江落月, 收获的,却是无情的被拉黑提示。整整齐齐, 一家三口, 无一幸免。 她懵了一瞬, 想要电联江落月, 却发现那张卡已经被注销。即使拨打, 也只是空号。 江兰蕙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江落月骗了。 眼见掌控多年的江落月突然失控, 背叛自己, 江兰蕙的第一反应, 便是通过各种手段为她泼脏水——得不到, 不如毁掉。 偏偏,先前熟络的记者枣早在数月前便被开除, 无法提供帮助。云越公司听闻她的来意,转瞬便让保安将她们一家三口以‘妨碍公务’的理由撵出公司。 大庭广众下,她们被推搡着离开,那种屈辱感,江兰蕙至今还记忆犹新,却毫无办法。 江落月就这样轻松的,在所有人都不知情时,彻底消失在了她们的生活里。 可在互联网上,随着江落月的人气攀升,黎家人却还是每天都能刷到与她有关的视频。她参演了什么剧,获得了怎样的成绩,评论区的恶言又是如何一点点变得友善,这种种变化让江兰蕙如芒在背,甚至比死还难受。 可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随着江落月不再给钱,家中日益降低的生活质量。 为了给儿子留学,黎家花光了存款。江兰蕙满心期待江落月为自己填补空缺,可随着对方逃离,她也只能咬牙借钱填补空缺,逐渐债台高筑。 当周若年找到她时,江兰蕙已经欠了上百万的外债,只因为要供养在国外学艺术的儿子。 对方答应她,只要江兰蕙在节目上大闹一通,揭露江落月对她们的所作所为,江家不仅会帮江兰蕙还清债务,还会给她一笔钱。 想到那个数字,江兰蕙神情越发狠厉:“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看着她扭曲的面容,听着她尖锐高亢的声音,江落月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她注视着江兰蕙,想到的,是上一世。 由于江兰蕙与周若年关系相熟,她的行程表几乎是透明的。凡是什么事没有让江兰蕙满意,又或是给的钱不够,对方都会突然探班她的剧组。 明面与工作人员和和气气,可当看见江落月时,脸上却透露着难以掩藏的得意神情。 那曾是江落月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让她逐渐畏惧有人探班,更惊惧于与人的接触,不愿意再为江兰蕙提供一种监视自己的方式。 直到她被认回江家,江兰蕙才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江落月没有刻意去探听,周若年却主动告诉她,江家人给了黎家一笔钱,让她们移民国外,从此衣食无忧。 江落月在懵懵懂懂中感谢江家的所作所为,也为养父母能有幸福的余生感到轻松—— 思绪回笼,江落月视线越过江兰蕙,看向不远处。 她的养父黎江正面对摄像头又哭又叫,他身形瘦弱,几乎到了骨瘦嶙峋的地步,此刻正在向镜头展示着自己身上的伤,怨恨地道:“就因为江落月不愿意赡养我们,我们被债主逼到了这种地步。” 债主?她们哪来的债主? 那些伤都是黎江被江兰蕙打出来的吧。 也真是睁眼不打草稿。 江落月莞尔地收回视线,突然问:“黎越呢?” 江兰蕙见她笑,本就惊疑,听她问起黎越,更是紧皱眉头:“你还问小越?江落月,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在国外——” “在国外被霸凌,没人看* 得起他,只因为他有个像我这样的姐姐,是吗?” 江兰蕙愕然当场,不清楚她怎么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江落月却冷笑。像这种话,她听过不清楚多少次。起初,她也曾担心过黎越,可后来真正派人调查,才发现一直霸凌他人的,分明是黎越自己。 加害者还要佯装一副无辜的模样,让人反胃。 “我不清楚你想做什么,但也没有兴趣了解。”她凝视江兰蕙,一字一句道,“我只提醒你一句,现在是直播,你要为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你真的承担得起责任吗?” 顷刻间,江兰蕙气血逆流:“你在威胁我?” 她从未想过,只是几句话,江落月就完全占领了主动权,她怒斥道:“我们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就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长辈。”江落月点头,“一个只会索取,从十年前开始就靠我片酬为生的长辈?” “孩子成年,最多也只要十八年。我一个人养了黎家近十年,这么说,你们是不是还要叫我长辈?毕竟,是我负担了你们的生活。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有现在的一切?” “妈妈。”她微笑,叫出这个重生至今就没再提起的词汇,“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啊。” “没有我,你们甚至连出镜的资格都没有。是我给了你们所有,你怎么忍心怪我?” 第45章 45 45 江兰蕙从未想过, 自己眼中素来内向怯弱的江落月,会突然以这样果决地姿态反击。 随着江落月的讲述,现场也逐渐从失序的混乱沉寂一瞬, 就连黎江都面露震惊地看向这边, 足以证明在她们眼中,江落月说出的这番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看着面色狰狞的江兰蕙,江落月反问道:“被我说中, 你很心虚吗?” 江兰蕙耳边嗡鸣一声, 再反应过来时, 自己已经高举起了手。可在那个耳光脆生生落在江落月脸上前, 已经有人攥住了江落月的手腕, 轻易地拉开二人距离。 向梵强忍下追责的欲望,看向场外导演:“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们拉开?” 即使只有寥寥数语, 也足够让向梵顷刻间在心中拼凑出一对吸血鬼的形象。结合黎江一直说的债务问题,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已经很明显了。 对待这种人, 最好的方式就是以暴治暴。 宁扶光道:“再不走, 我会报警。” 江兰蕙瞬间陷入慌乱, 不断解释起来, 却依旧有工作人员走近她。 江落月看着自己被攥紧的手腕, 由于力道重,短短数秒间已经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指印, 察觉到她的目光, 向梵才骤然松开手。 “江落月——” 还没说话, 付云清已经满脸慌乱地打断她的思绪:“我……” 我不是故意的。 付云清也不清楚, 她眼中最重要的亲人,于江落月而言会是这样难堪的存在。从江兰蕙的话里, 江落月明显已经远离了她们,是因为她,才会又让两人有纠缠江落月的机会。 愧疚淹没了付云清,她说不出话,只觉得惶恐与心疼。 江落月却像不在意一样,向她露出一个笑,无声地说:“没关系。” 如果不是付云清,江落月或许还要很久之后,才会下定决心解决这件事。事久生变,江兰蕙与黎江现在就哭着喊着冲上节目,反倒让局势对她极其有利。 付云清为什么要道歉?是她该谢谢对方才对。 江落月舒展眉头,心中的巨石缓慢落地,让她终于有心情去安抚身侧呼吸急促、脸色比她还苍白的虞惊棠:“只是小事,马上就解决了。” 虞惊棠拉住她的手,江落月不自然地想逃避,几秒前,手心还残留着向梵的温度。 可虞惊棠却紧攥着她,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平复呼吸,保持冷静。 几秒后,虞惊棠茫然道:“我不知道。” 江落月失笑:“我什么都没和你说过,你为什么会知道……宁总?”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离开的宁扶光,对方与场外着装正式的女人说过什么后,才回身投来一眼。 亮起的屏幕里,是报警电话。 宁扶光言出必行,说不离开就报警,就不会给两人一分一秒拖延的时间。 见到江落月脸上的笑,她眉间那点缠绵不散的阴郁才终于舒缓几分,勾着唇,勉强算作回应。 江兰蕙还在喋喋不休,由于她只是废话,工作人员并没有过于强硬,还在周旋。 但几分钟前还在又唱又跳的黎江,一被碰到,立即疯一样地反击,挣扎道:“你们做什么?我是江落月的爸爸,她都不敢这么对我,你——” 还没说完,有人一拳猛地打在黎江脸上,当所有人再次反应过来时,瘦骨嶙峋的男人已经被踹在地上,半边脸瞬间红肿,毫无反手之力地注视那个突然攻击自己的人。 付云书笑意不减:“不会说人话,我也略懂一些拳脚功夫。” 见她动手,付云清紧随其后,开着电动轮椅便驶来战场,滚轮仿佛溜冰鞋,飞一样地冲到付云书身边。 由于差点飞过头,还是付云书主动拽了把把手,才避免她一轮椅撞到树上。 “滚!”猛地刹车后,付云清用好腿冲地上蜷缩的身影踹了几脚,似乎要将刚才受的气全部发泄在对方身上,“你也配说这种话?你是什么东西?” “哎!哎!”导演生怕殃及池鱼,抱着头,小心提醒,“打架会封直播间的。” “是啊是啊。”罗青附和着,走到两人身旁,“你们也体谅下导演,做节目不容易啊。” “罗小姐!” 导演感动涕零,刚动容地想开口感谢,就看见罗青踢石头般踹起黎江小腿,那感动的声音也变成尖叫。 由于受伤部位太多,黎江几乎蜷缩成一条蛆,尽可能减少痛苦的同时,不断发出求饶声。 江兰蕙难以置信,几人居然会当着镜头的面动手。 她们可是明星啊?不是最在意脸面了吗?不怕被封杀吗?! 这是江兰蕙从未想过的可能,眼前一幕让她气血逆流,浑身颤抖。 当最先动手的女人抬眼看向她时,江兰蕙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上场前,她听过对方与导演的对话。导演亲切叫女人付总,言谈间都让江兰蕙清楚,这是自己绝对招惹不了的人物。 被这种人盯上,下场回会是什么?江兰蕙不敢想象,在这一瞬间彻底歇决闹事的想法,颤抖着对江落月说:“落月,你、你能不能让你的朋友先停手?他是你爸爸啊……” 江落月笑着问:“不打我了吗?” 江兰蕙吞咽口水,清楚自己当下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几分钟前才差点被她打了一耳光的江落月。 她心中又怒又怕,开脱道:“我没想过打你,我是你妈妈,怎么可能对你动手?这里面肯定有一些……” 江落月顺着她的话道:“误会?” 江兰蕙还没点头,付云清已经不满道:“什么误会?哪来的误会?江落月你到底会不会吵架,不会就让我来。” 付云书睨她一眼:“踢轻点,别等会她们没进去,你先为爱坐牢了。” 付云清终于不甘不愿地停下动作。 看着鼻青脸肿,不断求饶的黎江,与眼前战战兢兢的江兰蕙,江落月静默数秒,突然开口:“在弄清楚是不是误会前,告诉我,周若年和你说了什么?” 江兰蕙僵在原地,没想过江落月会突然提及周若年,支支吾吾。 向梵抱臂,这是她第二次听见周若年这个名字,每一次,都让人不快,也更让她困惑,发生在江落月身上的事。 江落月问:“她们给了你多少钱,才让你在这闹事?” 黎家人蠢笨不堪,江兰蕙却足够精明。她很清楚,比起直接毁掉江落月,还是长年累月威胁江落月获得的利益更多。 以江落月对她的了解,就算江兰蕙想要鱼死网破,也会在做出一切过激举动前主动联系自己。只有亲口从自己口中得到否定的答复,江兰蕙才会恼羞成怒,策划闹剧。 只要下定决心闹事,哪里都会是江兰蕙的舞台。之所以两个月过去,她还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因为她害怕。 害怕在扳倒江落月前,她与黎家对江落月的所作所为就被公之于众。那样令人发指的吸血行径,但凡江落月敢和她一样当面对质,她所造成的所有舆论风波,都只会反噬己身。 这也是为什么,大闹直播现场这么久,江兰蕙也不敢明确说出此行目的,只敢旁敲侧击指责江落月不孝的原因。 能让她担着这样重风险闹事的,除去江怜言,江落月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江兰蕙踌躇,那样大一笔钱,江怜言自然与她签订的协议。但凡透露,就会人财两空。 她强撑着笑道:“你在说什么?落月,哪有什么钱,我只是因为,你太久没联系我们,太担心你了而已……” “联系你做什么?”江落月反问,“继续供养你们和黎越吃喝玩乐吗?” 江兰蕙被说中心思,更显心虚,却还是嘴硬道:“我和你爸爸都没有经济来源,你弟弟年纪小,你赡养我们不是应该的吗?毕竟我们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 江兰蕙连连点头,江落月却笑着反问:“凭什么?” “……” 江兰蕙迟疑道:“什么凭什么?” “且不提我和你、和黎家,从没有过血缘关系。”江落月注视她,问询这个她一声都不曾得到解答的问题,“就算有,凭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就要给你什么?” 过往种种仿佛都在此刻浮现,江落月似乎还能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拍戏。盛夏烈阳,她穿着繁重的戏服,闷热到喘不过气。眼泪和呼吸出的雾气都积笼在戏服里,她想找妈妈,听见的却只有导演严厉怒斥她走位失误的声音。 失踪好久的江兰蕙终于出现,她边向导演道歉,边将只及她腿的江落月拉到眼前。 湿巾带着淡淡的香气,擦拭着江落月的眼角。那是第一次,她听见母亲用那样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话,告诉她只要再坚持一下,她就会带她去买漂亮的文具与衣裙。 为了不耽误剧组进度,江兰蕙很快离开。走之前,她喂江落月吃了颗糖,她用新长出来的牙咬碎,甜味沁在口腔很多年,直到被药物的苦涩取代。 时至今日,江落月都不记得那颗糖的味道了,但她依然记得,自己之所以演戏,只是因为江兰蕙抱她,在那一瞬间,她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爱。 像是万劫不复的开端,为了那点微不可查的爱,江落月一生都在付出。她竭力完成所有人对自己下达的期望与目标,渴望江兰蕙的关心,渴求江家人的注视,渴望周若年的关怀。 即使她清楚,无论成果如何,她都无法得到这一切,可江落月还是甘之如饴。 江落月一直以为自己是愿意的,她心甘情愿做这一切,所以从不在乎回报,从不在乎这一切的意义。 可直到重生,直到真正问出这个问题,江落月才终于愿意坦率地承认,她不愿意。 她不甘心。 她厌恶江兰蕙的偏心,愤懑江家对自己的无视,憎恨周若年对自己的背叛。 她不是什么圣人,也与任何人都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小肚鸡肠,一样的锱铢必较。 尾音落下,掷地有声的发言让全场沉寂,江落月能感觉到有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或是震惊,或是好奇,她却已经没有闲心去在意。 “我会起诉,要你们偿还过去十年内从我身上获得的所有不法收益。” 江落月望着江兰蕙,扬起唇角:“我不欠你们,是你们欠我的。” 江兰蕙嘴唇颤动,濒临崩溃:“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江落月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难道她之所以这样有底气,就是因为找到了亲生父母?怎么可能? 可回答她的,却是一道平静的女声。 “是不是胡说,上法院就知道了。” 宁扶光将江落月拉到身后,无言中隔绝了那些视线,下一瞬,急促的警铃响起,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江兰蕙。 “好了。”宁扶光终于垂眼,轻声安抚,“今天说得已经够多了。” “多吗?”江落月眨眼,尽力在四目相对前,将双瞳泛滥的泪水收回。 宁扶光点头,仿佛没看见她通红的鼻尖,突兀地提起新的话题:“我参加综艺前,朋友告诫我,要少言慎行,保持神秘感,才会让大众对我有好奇心。” 江落月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问她,我为什么要少言?”宁扶光语带困惑,让江落月身临其境,“节目已经有一个哑巴了,我是上综艺,还是上模仿秀?” 江落月失笑,眼泪在抬眸间如同碎落的玉珠,骤然滑落。宁扶光抬手为她擦去眼泪,轻声道:“眼泪不是用来忍的。” “想哭就哭,没什么大不了。” “会很丑。”江落月道,“很丢脸。” “丢脸?”宁扶光捏了捏她的脸颊,“脸不是在这吗?” 捏完,她笑道:“好软,和我想象的一样,像棉花。” 江落月声音沙哑:“你当我没摸过棉花吗……” 宁扶光为什么也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你什么都没和我说过,我为什么会知道?”宁扶光学她说话,又自言自语道,“但没关系,之后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好的,坏的,只要是与江落月有关的,宁扶光照单全收。 随着警察来到,付云清积蓄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途径,她一边阐述案情,一边与江兰蕙尖叫对质,恨不得现在就亲自送对方进监狱,一声更比一声高。 向梵拍着这起闹剧,作为证据,路过罗青时,低声道谢。 “除暴安良,人人有责。”罗青笑着回应,向梵哑然失笑,回身时才发现,虞惊棠居然在自己身后。 “做什么?”向梵挑眉,“不去安慰江落月?” 虞惊棠沉默抬头,向梵便看见宁扶光正与江落月说着什么,几句话时间,少女脸上又绽放起笑颜。 “好恶心。”向梵说。 虞惊棠说:“好恶心。” 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私下对话,静默无声里,向梵看她一眼:“你其实也没我想象中那么讨厌,不唱摇滚的时候,还是很像正常人的。” 虞惊棠礼貌道谢:“你不拍烂片的时候,也不错。” 向梵恼火道:“那是商业片,一部票房比你卖的歌都贵。” “哦。”虞惊棠说,“还是烂片。” 向梵:“…………” 几句交谈,两人不欢而散,心中却再次笃定,果然,这档节目除了江落月,没有一个正常人! 等到警察将江兰蕙、黎江,与自觉作证的几位副导带走时,江落月坐在长椅上,四顾茫然。 “饿吗?”还没回神,虞惊棠已经在桌上放了几个面包与牛奶,“先垫肚子。” 她目露关切,江落月想了想,没有直接碰食物,而是学着宁扶光适才对自己一样,捏了捏虞惊棠的脸颊。触感并不柔软,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面部骨骼。 等她放下手,虞惊棠才问:“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捏她。 江落月已读乱回:“压力有点大,想捏软的——” 还没说完,虞惊棠突然凑近,发旋清晰可见,随着眼瞳微微睁大,江落月从她眼中读出明显的期待神情。 被她看着,就像是被极具压迫力的猫俯视着,江落月一时无言。 “你做什么啊?”江落月啼笑皆非,“我只是开玩笑。” 虞惊棠点头,见她说完,才轻声回答:“喜欢你。” 被江落月打断这么多次,足够虞惊棠清楚,她不想在任何人眼前暴露这件事,也逐渐学会了隐蔽。 像是不得不遵守的规则,江落月也低声问:“为什么?” 她很早之前就想问,虞惊棠到底喜欢她什么,但出于害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直不曾问询出口。 虞惊棠像是被问住,陷入苦恼,江落月刚想劝说不用勉强,却听她认真道:“你很好,哪里都很好。” 之所以沉默,不是因为想不出答案,而是虞惊棠突然发现,自己又在这短短几秒里,更喜欢了江落月一点。 第46章 46 46 江落月没有读懂虞惊棠的言外之意, 可她直觉那不是自己想探听的话——或者说,是听了,也无法给予虞惊棠的话。 人似乎都是这样, 好奇时抽丝剥茧, 渴求得到答案。真正了解一切后,却又无所适从,难以抵御。 虞惊棠与她的感情对江落月而言, 似乎就是这样的存在。 为了防止虞惊棠上瘾, 江落月匆促地转移话题:“我好像变了一点。” 她脱口而出这句话, 实际自己都说不出变化在哪里。可眼前的虞惊棠却煞有介事地点头, 让江落月困惑道:“你知道?” 虞惊棠点头, 毫无犹豫:“变聪明了。” 她自认回答得天衣无缝,眼前的江落月却突然沉默, 像是陷入了漫长考量—— “好像是有一点。”江落月道, “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你们, 我为什么会变聪明, 不应该更笨才对吗?” 刚走近就被当头骂‘笨’的几人:“……?” “我日子也是好起来了。”向梵冷嗤一声, 阴阳怪气道, “能听见江落月骂我了。” 江落月立即闭嘴, 向她露出一个乖巧地笑。向梵被她注视,脸上佯装的怒气散去不少。 付云清却没有那么好哄, 愤愤指责:“江落月, 我警告你, 虽然你长得好看还惹人可怜, 但我也不会允许你说我蠢的。” “嗯,嗯。”江落月敷衍道, “不蠢,你只是话多了一点。” 溜冰也溜得不错……想到适才那副画面,她弯起眼。 付云清不知所谓,但还是立即应答:“这都被你看出来我是花滑高手了?” 尽管付云清自己也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学会了溜冰,但没关系。江落月说她溜得好,她就是这方面的高手! 不会可以学,出风头的机会错过只能等下次! “落月的意思是,你轮椅滑得像溜冰。” 宁扶光却远没有江落月那么温柔,毫不客气地嘲弄几句后,江落月耳边立即响起熟悉的尖叫声:“江落月,你看她!” 她看一眼付云清身旁的付云书:“……” 这种时候不该叫姐姐吗?付云清为什么还要叫她。 也是这时候,江落月才意识到,这是自己与付云书第一次正式见面。但第一次见面,就闹出这样大的丑闻,付云书对她的第一印象肯定很差吧? 即使江落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试图讨好付云清的姐姐,但在朋友的家人眼前出糗,总是让她有些尴尬。 “抱歉。”她抿唇,赧然开口,一瞬间似乎又变成那个恬静温和的背景板,和适才在镜头前毫无芥蒂回击的利落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付云书叹为观止,还没回答,付云清已经撇唇:“道什么歉,你为什么不关心我!我踢人都踢累了——” 被她提醒,江落月才骤然回神:“刚才不是在直播吗?” 既然在直播,付云清用仅剩好腿踹人的举动显然也被录制下来,警方不可能忽略她们,只带走无关紧要的几人。 向梵轻嗤一声:“算节目组有良心。” 在江落月回击完那句“你怎么忍心怪我”后,直播就被切断。无论是江落月那些极具爆点的回击,还是其余几人的所作所为,统统没有直播出去。 尽管如此,她说的那几句话,也足够大众去探究。 不到一个小时,热搜上,满是与江落月有关的内容。 各路营销号齐上阵,围绕着江落月提到的她一个人养全家话题进行全方位搜索,本意是打假,揭穿她虚伪的人设,却从几年前花边绯闻的细枝末节中,拼凑出一个远比江落月口述更荒诞的真相。 在许多艺人被问起为什么进入娱乐圈时,答案总是五花八门。或是意外,或是出于热爱,但没成年的江落月接受采访时,目光却有些怯怯,轻声回复是为了减轻家庭负担。 当时有不少人因为这个视频入坑,心疼她年纪小就为家中着想,谁曾想没多久就有人爆料她父母开豪车、住豪宅,弟弟上私人学校,生活奢华,与‘惨’毫无关系。 正因如此,当她被前司控告没有合约精神后,舆论才会将她踩踏得那样狠。 可当几个月过去,众人再去回溯前因后果时,才突然发现,控告江落月的公司早就删除了那些博文,并在后续的公告中隐晦提及,先前与艺人发生的争执皆为误会,如今已经和平解决。 而所谓的奢华生活,也与江落月毫无关联。记者起初爆料这件事使用的标题,也并非怒斥她人设虚假,而是质疑她的父母是否苛责江落月、视她为吸血工具。 即使很快,这个账号就因为造谣被封禁,但还是有人保留了当时的内容。顺着她的主页,许多人都看见了一个与荧幕上截然不同的江落月。 在剧组、学校连轴转,差点迟到、踩着上课铃进学校,满脸庆幸的江落月;做着数学题一脸悻悻,咬着糖转移注意力的江落月;因为过于困倦,台词出错,被导演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江落月…… 还有出入在破烂小区、着装简便,从未度过一天‘奢华’生活的江落月。 这个记者跟拍了江落月很多年,十四岁到成年前夕,江落月甚至都熟识了她,不少照片,她都看向镜头,笑着打招呼。 正因如此,她才会由衷愤怒江落月父母的不负责任,不解为什么享受一切的都是她的家人,大众的目光与质疑却都聚焦在江落月身上。 再次看到这些照片,江落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对这个记者印象极其淡薄,记忆中,只记得那是个格外和气的女人,会温声和她说话,问询她的近况。 记者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与她做了一段时间朋友,又突然消失。直到最后一次见对方,江落月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些照片都是对方爆料出来的—— 当江落月看见热搜时,质疑父母的博文早已被删除,舆论在引导下,统统变成对她本人的质疑。她当然也不会去探寻前因后果,而是顶着压力出面道歉。 即使到现在,江落月也不清楚,自己当时做错了什么,可再次想起这件事,相较起年少时不得不道歉的委屈与不甘,她心中弥漫的,却是一种雀跃的惊喜。 在她不知情时,居然曾经有这样一个人,用真心去保护她。 江落月抿唇,抬起眼时,发现几人都在翻看热搜,但视线却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被抓包时,付云清还嘴硬:“不是你主动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江落月:“……” 向梵冷嘲热讽:“她看的是你吗?别那么自我意识过剩行么。” “看的是我。”虞惊棠说。 宁扶光白眼:“和你有什么关系。说话也有人把你当哑巴。” 沉寂的氛围骤然被激活,付云清望着江落月,心中既为黎家感到愤怒,又由衷心疼起江落月。 她想到自己第一次去江落月家时,曾经口不择言,嘲笑过对方居所。当时,江落月一脸不服气,似乎对现状格外满意,付云清还格外不理解。 此刻,看见她原先的住处,她才突然意识到,和以前对比,江落月当下居住的地方堪比天堂。 她深吸口气,皱眉道:“下次开播前,我多找几个保镖,绝对不能再发生这种事。” 江落月:“……下期开播前,她们真的被放出来了吗?” 即使江落月不懂法律流程,但直觉黎家就算被放出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来闹事。 毕竟,黎家这次的寻仇记,简直是失败中的大失败。不仅钱没要到,人还进了局子。江兰蕙失去江落月这个支柱,第一反应一定是寻找江怜言,试图纠缠对方,以此让自己脱身。 她被黎家纠缠了十几年,江怜言又会被纠缠多久? 想到那种场面,江落月嘴角上翘,期待又遗憾。 : 期待狗咬狗的场面,遗憾,就算狗咬狗,江怜言也不会被伤到实处——毕竟,无论如何,都会有江家为她托底。但经过这件事,也足够江家意识到,江怜言远没有她们想象中单纯善良。 这个结果,也足够江落月满意了。 可她眼中不成熟的意见,几人却第一次一致赞同。 “有备无患。”宁扶光道,“我联系人手就好。” 向梵瞥江落月一眼,微笑劝慰:“暴力不好,但却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手段。” 江落月回想黎江:“……” 上一秒还在又唱又跳,下一秒就被一拳砸倒。 果然,物理意义上的让人闭嘴,远超一切物质上的威胁。 “也就是法治社会。” 付云清神情阴郁,嘟嘟哝哝。 这还是除了第一期被拖后腿外,江落月第一次看她冷脸,困惑道:“不是法治社会你想做什么?” 付云清老实道:“我是蛮想做了她们的啦。” 包括江怜言,飞机上看见那些明晃晃的拉踩内容时,付云清就很想来一刀了。但鉴于画面太过血腥,江落月肯定会被吓到,付云清还是忍耐下来,只在内心模拟这种场景。 江落月沉默,反倒是虞惊棠指了指自己:“我也要被杀?” 付云清瞬间怒斥:“你?我杀人第一个杀你。” 付云书旁观这一幕,感叹:“小清日子也是越过越刑了。” 为爱变瘸都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得进去蹲几年才能缓解相思之苦。 付云书还有工作,没再多逗留,便准备离开。临走前,她想到什么,回头问:“直播虽然暂停了,但我带来的摄影师还在录制。” 她看向宁扶光,随口问:“要放出去吗?” 和其她几位被邀请就屁颠颠跑来的嘉宾不同,付云书来之前特地查询过《讨厌我》背后的投资商。尽管幕后之人特地注册了新公司,做出一副从零开始、纯靠狗屎运爆火的假象,付云清却依旧抽丝剥茧,发现制作组与宁氏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简言之,节目至今为止,怎么做、做什么,包括当下的舆论风向,宁扶光都可以轻易做定夺。 ……尽管从宁扶光第四期才能和江落月组队这点看来,《讨厌我》的确没有剧本,但像这样重大的事,付云书认为还是要与她商议才好。 “你为什么会带摄影师?”付云清先表达了自己的怀疑,才又骂起网友,“直接放出去,让那些没长眼还想谴责江落月的看看真实情况。” 向梵察觉不对,直接反问:“你问宁扶光做什么?想要钱?多少钱,我出。” 虞惊棠被抢了话,很不满意地瞪她一眼,被向梵翻了个白眼。 付云书:“……我喜欢钱,但没有那么爱财如命。” 至于为什么带摄影师—— 宁扶光的节目,付云清被节目组拍成什么丑样了?付云清自己不知道,付云书却不能坐视不理。她可不想谈公务与人寒暄的时候,被人问付云清是不是整容了,让她避雷整形医院。 宁扶光一顿,在江落月看向自己前,不动声色道:“这件事不该问我的意见。” 付云书恍然。 “江落月,你觉得呢?” 瞬间,数道目光落在江落月脸上,却都没有了刚才的坚定。 放出消息,舆论的确会有利于江落月,但江落月愿意吗?愿意再次旧事重提,向大众揭露伤疤。 设身处地,自认‘历尽千帆’的几人都尚且会犹豫,何况是江落月。 可江落月,却远比她们想象中更笃定。 “放出去吧。” 从回击那一刻开始,江落月就没再想过隐瞒与退缩。她不清楚这样做是好是坏,是有意义还是无用功,她只知道,这是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这样去做,仅此而已。 但这些心路历程,不太好与几人剖析,她眨着眼,努力与几人都对视一番。当她看向付云书时,收获的,却是一个明晃晃的好友二维码。 付云书若无其事地道:“后续有很多公关问题要和落月对接,方便的话,你加我个好友,叫我付云书就好。” 江落月懵懵懂懂,刚点头应好,付云清却瞬间发出尖锐爆鸣:“谁准你叫她落月的?还有你,江落月!不许加!你的好友列表里只能有一个姓付的!!!” 向梵直觉不妙,但口比心快,落井下石道:“她把你删了,不就能加付云书了?” 虞惊棠点头,表示赞同。宁扶光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劝说自己相信了付云书的鬼话。 江落月被几人盯着,困惑道:“这是什么难事吗?” 当着几人的面,她加上实名上网的付云书,又将‘付云清’的备注改成了‘云清’,满意道:“好了,现在好友列表只有一个姓付的了。” 付云清看着那个备注,倏然脸红了:“如果你非要这么备注,也不是不可以。” 清楚看见自己备注还是全名的其她几人:? 第47章 【全是江逾视角,慎买】 47 江落月被缠着更改备注名时, 江氏,执行总裁办公室内,江逾反复拖动着视频, 直到门被敲响, 才骤然回神。 “进。”她开口,见进来的是助理录音,方才放松精神。 陆茵来送文件与咖啡, 听着电脑内传来的声音, 随口问:“是江落月吗?” 《讨厌我》前脚暂停直播, 后脚便登上各大平台热搜, 让人想忽略来龙去脉都难。陆茵随便翻了几个短视频, 全都是在介绍江落月是如何被父母吸血,格外唏嘘。 江逾不自然地点头, 看向那几叠厚重文件。 自从上次莫名其妙梦到江落月后, 江逾便着手调查起她与黎家,这是这些日子汇总的信息。 直到陆茵离开, 她独自在办公室静坐数分钟* , 才拆开文件。 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有关黎家的调查结果。资料显示, 江兰蕙与黎江结婚多年, 不曾生孕,但在搬来A市五年后, 却突然带着一个四岁的女童回家, 称这是她们的孩子。 但问起出生的具体时间, 却只回答了年月, 避开了日期。 早在最初看见江兰蕙的照片时,江逾便察觉到, 对方与江落月长相并不相似。这种不相似,随着江落月年纪增长越发明显。如若不是刻意引导,任谁见到两人,都不会猜到她们拥有血缘关系。 出于困惑,江逾调查了江兰蕙所有的住院记录,错愕地发现,江兰蕙的确生孕过一个男婴,但仅出生十几天,就因病夭折。 病情记录不会骗人,江兰蕙绝不可能是江落月的母亲。 得知这件事后,再想起节目上冷淡回击、表现成熟的江落月,江逾一时无言。 而第二个文件夹内,放着一沓照片。照片横跨十几年,从江落月五岁时第一次拍戏,再到她去年潦草的生日宴。 每长一岁,她脸上的青涩都会褪去几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学会隐藏情绪,直到只剩下浅淡的笑意。 江逾望着那些照片,指尖抚过少女的脸。 早在江怜言参加综艺前,她就意外发现,江落月的眉眼轮廓,和她的母亲景岚极其相似。而看见这些童年旧照后,她甚至有一瞬恍惚。 如果自己有一个妹妹,她一定就长成江落月这副模样。 妹妹会年幼她七岁,被她亲眼注视长大,被家中千娇百宠,不曾受过任何委屈。乖巧、懂事,从不叛逆与出格,是让所有人都骄傲的好孩子…… 半晌,江逾放下资料,忽地一哂。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精神压力太大,才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被影响到这种程度。 就算江落月的身世有问题又怎样?就算她长相真的与景岚相似又怎样? 自己只有一个妹妹,江家也只有两个女儿,江逾与江怜言,永远不可能再多出一个人来。 一切,都只是她杞人忧天,胡思乱想而已。 江逾忽视着自己颤抖的手,竭力镇定思绪,投身公务。 但这种伪装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讨厌我》官方突然放出直播中断后的视频,#江落月父母#的话题再次登上热搜,一声急促的来电铃骤然打破了办公室内沉寂许久的阴郁氛围。 江逾头痛欲裂,看清父亲的名字,便按下接通键。可入耳的,却是母亲景岚满含震惊地问询:“小逾,你看见热搜了吗?江落月,她……” “她好像你的妹妹。” 一瞬间,江逾浑身僵硬,身体发冷。 她是怎样回答母亲,又是怎样离开公司的,江逾都已经记不清了。即使浸泡在浴缸,被热水裹挟着身体,她却还是浑身发冷。 似乎只要一闭上眼,她就能看见年幼时的自己,牵着比她更年幼的妹妹走出那栋杂草丛生的高宅。 景岚因为生孕江逾,曾被医生告知,或许一辈子不会再有孩子。母亲一直对此感到遗憾,直到怜言的到来。 江逾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讨厌起怜言的,或许是从对方尚未出生时,她就被母亲反复提在嘴边的“怜言”惹得厌烦。当“怜言”真正出生后,无论对方是哭是笑,都只会让她觉得刺眼。 某些时候,她总是会诞生一种罪恶的念头。如果让怜言消失,母亲会不会只爱她一个?所有人的注意力,是不是都会重新聚焦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去关注一个连走路都不会的废物? 第一次实施这个计划时,江逾十岁,怜言三岁。 所有人对怜言的评价没有错,她是个乖巧的孩子。无论江逾带她去哪,她都一声不吭。即使被江逾放在杳无人烟的公园,她也只是玩着风车,等着要她乖乖等待的姐姐带她回家。 江逾驻足观望半小时,直到被咬了一腿包,却还不曾见到所谓的人贩子时,终于悻悻地带怜言回家。 她不满,认为这是对方运气足够好。于是第二次,又将怜言放去门庭若市的商业街。这一次,怜言很快被发现,全场播报寻找家长,江逾像是犯罪嫌疑人一样,被一人一句找了出来,被迫将怜言领了回去。 第三次、第四次……忘记是她尝试将怜言丢下的多少次后,江逾迎来了自己的十一岁生日。由于母亲出差,生日宴格外潦草,除去她,就只有零星的几个朋友。 她们都清楚她讨厌怜言,用小手段作弄。那是江逾第一次看见她哭,和一吵闹起来,就哭得惊天动地的其他婴儿不同,怜言即使哭起来,也格外安静,除去抽噎,全程都在一声不吭地流眼泪。 她被吓了一跳,第一次怒斥自己的朋友,要她们滚。当江逾又惊又怒,不知该怎样安抚怜言时候,怜言却连眼泪都顾不上擦,跌跌撞撞跑到她腿边,仰着头,对她说:“生日快乐。” 随着这句祝福,被一并送到江逾眼前的,是一张她手绘的祝福卡片。 妈妈、姐姐、她,草地、气球、不知道是狗还是猫的动物,与一轮月亮。 背面,用英文写着:我爱你。 与一句歪歪扭扭的中文:可以带我去游乐园玩吗? 在这之前,江逾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家中要她早点懂事,朋友似乎视她为领袖,带着几分畏惧的与她相处。她没有朋友,没有宠爱她的亲人,她做着别人眼中的江逾,将为数不多的自我都发泄在怜言身上。 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被爱’这种情绪,居然是源于她百般厌弃、比她年幼弱小那么多的妹妹。 时至今日,江逾依旧记得自己的回答,与回答完怜言后,对方亮闪闪、仿若盛满星光的双眼。 她亲口告诉怜言,她也爱她。等她忙完课程,就会带她去游乐园玩。 这是江逾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在她第一次付出真心,小心翼翼试图讨好对方时。 她弄丢了怜言。 江逾从梦中惊醒时,水已经冷透了。她低垂眉眼,擦拭着头发。吹风机的声音震耳欲聋,耳鸣的感觉与她被得知消息的父亲一巴掌打在耳朵时一样。 父亲受了刺激,母亲似乎也病了,没多久,她们领回来一个新孩子,告诉江逾,从今天起,她就是她的妹妹,江怜言。 江逾曾反驳过,这不是怜言。得到的,起初是一个巴掌,后来,却是漫无边际地沉默与无视。直到她叫对方怜言,她才重新得到亲人的垂怜,微笑着告诉她,江家只有两个孩子。 江逾,江怜言,不会缺少谁,更不会多出一位。 这分明是她们自己制定的规则,为什么又要突然违背? 一直保持现在这样,不好吗? 江逾望着镜中的自己,想到的,是成年后某次与江家旁支闲谈,对方调侃祖母偏心,分给江怜言的资产那么多,轮到她们,却只有一星半点的边角料。 那是江逾第一次得知,在祖母的遗嘱里,分给怜言的资产与股份格外丰厚。 她丢的时机太凑巧,祖母还不曾逝世,如果消息传出去,遗嘱随时都会有变动,连带分给她们的,也一定会变少。 所以,为了利益,谁都可以成为怜言。 第一次得知真相后,江逾回到江家,那是她第一次与母亲争执,甚至和父亲扭打在了一起。她质问两人为什么这样无情,却反被问询:“这样不好吗?” 江怜言是个彻头彻尾的傀儡,只要精细地供养着她,她就可以永远漂亮地为江家争光。既不会和江逾抢夺资产,还能为她提供帮助,江逾为什么不满? 为怜言不平?可,分明弄丢怜言的,就是她啊。 看着镜中那张扭曲的脸,江逾一拳砸在了镜子上。 镜片裂纹如同蛛网四散,她任由虎口的鲜血打湿浴袍,冷淡地给陆茵拨去电话。 “给我江落月的联系方式。” 江逾要亲自去确认。 如果是假,皆大欢喜。 她会按照江怜言的意愿,彻底解决江落月,不再留下任何后患之忧。 如果是真…… 江逾静默,攥紧手机的指骨突出。 她会还给江落月,本该属于怜言的一切。 第48章 48 48 随着#江落月父母#的话题热度攀升, 舆论也甚嚣尘上,江落月一觉醒来,发现不少粉丝都在揪着曾骂过她的营销号向她道歉, 还有人建了个#全世界都该给江落月道歉#的话题, 让她吓了一跳。 江落月眉头紧锁,将对方为数不多的微博翻了一遍,确认无误—— 这是个喜欢江怜言的反串黑。 她洗漱的同时, 动用举报的小手, 很快, 对方账号被封禁。封禁前, 还在评论区巧舌如簧, 无所不用其极地败坏江落月路人缘,到‘死’都不知道, 举报自己的正是正主之一。 想到那副场面, 江落月差点呛到,感叹果然是近墨者黑。 吃早餐时, 江落月才查阅起消息。她昨天太累, 到家便睡了, 此刻刚点开软件, 每个拥有新备注的人都特意来眼前晃了一圈。 付云清以99条消息高居第一, 事无巨细地与江落月分享她的上网冲浪过程,五分钟前刚发来一句活力满满的“早上好”语音。 江落月翻看聊天记录, 发现凌晨三点时, 付云清还在用小号和网友互骂。只过去五个小时, 她怎么又变得这么有精神。 难怪别的时候总是蔫蔫的。 第二位是惊棠, 照例,她发来另一首新歌片段, 问询江落月意见。 在倾听的过程里,江落月看见了“宁总”的消息。想到昨天,宁扶光试图推荐她改名“扶光”,却被她强硬拒绝—— 毕竟,云清和惊棠,都是江落月曾亲口叫过的。 可扶光……只是想想自己念这个名字时的场景,江落月就油然而生一种尴尬感。她自己说不清楚原因,只是有些抗拒。 见她态度坚定,宁扶光也没再强求。 好在,和她一样称呼疏离的,还有向梵。由于只有两个字,向梵没办法去姓只叫名,获得了“向导”的备注。 两人起初都有些不满,但发现倒霉的不止自己一个后,又心安理得起来。如果不是名字太平平无奇,她们或许还要就这件事攀比几句。 但与付云清不同,宁扶光发消息很简洁明了。问好就是问好,一句“早上好”后,还跟了一**身器材的照片。 她发消息的时间,是半小时前,江落月以为宁扶光还在忙,随口问了句“在健身吗?”,对方却在她退出聊天框前就回复:【对】 而后,又玩笑般问:【想看吗?】 谈起健身,大众最浅显的印象就是肌肉,就是腹肌。 江落月也不免俗,有些震撼:【这是我可以看的吗?】 这是她不花钱就可以看的吗?她和宁扶光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 虽然昨天还是队友,但今天就看腹肌,是不是有点太…… 思绪杂乱,江落月还没胡思乱想完,宁扶光已经发来一张对镜自拍。小臂肌肉线条紧实而流畅,运动背心下,腹部马甲线若隐若现。 江落月还没放大看,图片已经被撤回。 宁扶光说:【发错了。】 紧接着,硬生生把图片里腹部那块裁剪掉,只让江落月看手臂肌肉的同时,反问她:【手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看?】 江落月:“……” 宁扶光一定是听懂她的意思了吧! 她发去一串省略号,宁扶光便好心情地发来语音:“早上不要想那些不健康的东西。” 江落月腹诽,她分明什么都没有想。但被宁扶光这么一引导,她又突然觉得自己连‘想放大看看’的念头都很罪恶。 正在心中叹气道歉时,宁扶光发来第二条语音。她老实点开,就听宁扶光话锋一转:“想看,下次可以亲自看,还可以上手摸。” “这比付云清家的狗有意思吧?嗯?” 江落月:“…………” 好半天,江落月才降下脸部温度,面红耳赤地点开向梵的对话框。 和明显就是捣乱的其她两人不同,向梵与虞惊棠,都属于有正事的类型。 凌晨时,她发来一个名为《阴魂》的文档,直言:【看看有没有兴趣。】 只是看见名字与文件大小,江落月便意识到,这大概率是向梵筹备中的新电影。她迅速解决完早餐,方才点开。 【古菱是村头寡妇唯一的女儿,为了给母亲治病,她被卖给了村长刚死的傻子弟弟配阴婚。 古菱穿着嫁衣,躺进棺材里。再一睁眼,她看见了自己的新郎,那是个比她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古菱记得她。 去年,她死了。】 只是第一行故事梗概,就让江落月有些惊讶。 她认真翻看,但走神时,还是会想起自己曾看过的其它以‘阴婚’为主题的电影。那些电影的主题全是批判封建迷信,揭露女性苦难。揭露完以后,被虐待的女鬼要么被说服,要么被物理超度,一觉睡醒,一切该怎样还是怎样。 江落月难免先入为主,以为向梵的电影也不会免俗,但向梵却用故事直白地告诉她,她对那些桥段毫无兴趣。 尽管主题同样是批判与揭露,角色却并不是被一昧压榨索取的傀儡,而是在女鬼带领下,亲自复仇。整个过程血腥又刺激,光是看这些描述,就让江落月屏住呼吸,由衷身临其境的窒息与爽感。 回过神后,她第一想法便是,她想拍。 第二个想法,才是,这种尺度,国内真的能上映吗? 但这显然是向梵与制片人需要去考虑的问题,江落月目光闪亮,先发去三个感叹号表示激动的心情,才小心翼翼地问:【我试戏哪个角色?】 这部电影显然是双主角,古菱与女鬼盛灵,除此外还有不少拥有各种特点的女性角色。 但没人不想演主角, 如果向梵愿意,江落月一定会在两个主角中任选其一试戏。 江落月自然对两个女主很感兴趣,如果向梵愿意让她试戏,她的第一选择也会是其中之一。 向梵似乎没有醒,直到江落月写完给虞惊棠的建议,又将剧本看了两遍,越看越喜欢,已经在心中将后半年的档期全部空出,只为这部电影时,她拨来语音。 江落月刚接通,就听见女人略显困倦的低哑声音:“什么试戏?” “……嗯?”江落月茫然,以为她是睡懵了,温声道,“不试戏吗?那我要演谁?记者?还是古菱的姐姐?” 有试戏的流程,自然也有提前内定。事实上,内定才是多数,试戏要么是导演太过挑剔,要么纯粹内定太不能服众,资方故意举办一场试戏会,愚弄大众。 以前的江落月,向来都是被愚弄的一员。她老实背诵剧本,揣摩角色,到场演完了,才被通知角色已经被内定,无奈许多次。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被内定。 尽管受宠若惊,不清楚向梵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江落月却还是坚定想法,想与向梵争取古菱或盛灵的试戏机会。 哪怕最后失败,甚至可能无法参演,但江落月还是想去尝试自己真正感兴趣的。 江落月忐忑的同时,向梵终于逐渐清醒,问她:“记者的演员,半年前就敲定了,是方圆。你要和她抢角色?” 方圆,是《讨厌我》第一期的飞行嘉宾,与向梵组队。 江落月立即道:“没有,我只是……” “问问而已?”向梵问,“你以为我发你剧本,是想让你试戏某个角色?” 江落月困惑:“不然呢?” 向梵总不能也和虞惊棠一样,是单纯发剧本给她看看,让她给一些参考意见吧——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向梵哑然失笑。 好几秒,江落月才听见她说:“我给你发剧本,是想问你对古菱和盛灵有没有兴趣。” 说到这,向梵空了几秒,显然是等待江落月的问询。她无奈,不懂向梵为什么这时候也要发老师瘾,故意使坏地问:“没兴趣会怎么样?” 向梵居然思考了几秒:“写个你有兴趣的角色出来?或者你想怎么样?” 江落月直觉她在开玩笑,可女人语气认真,让她强行略过这个话题:“有兴趣呢?” “有兴趣?”向梵挑眉,莞尔道,“恭喜你,你是这部电影的唯一主角了。” ……主角?唯一主角? 江落月翻看日历,如果不是日期显示十月,她差点以为今天是情人节。她像是被惊天馅饼砸晕,还没从诱惑中清醒,随手丢下大饼的人却自说自话起来: “什么时候签合同?今天?明天?你经纪人什么时候有空?” “算了,不重要。你地址发给我,我很快就到。” 后知后觉终于回神的江落月:“……?” 签合同和她家地址有什么关系? 第49章 【江家剧情多】49 49 尽管心中腹诽, 江落月还是将地址发给了向梵。 房间恢复静谧,任由日光照在脸上,好一会, 江落月才困惑又不可思议地给俞青打去电话。 云越娱乐, 俞青刚开完公关会议,此刻投屏上还是各大平台有关江落月的舆论数据。 她语气不善,众人唯唯诺诺点头应是, 接到电话时, 俞青脸上的不耐烦神情还没消退, 语气却不由自主柔和下来。 “落月?”俞青问, “怎么了?” 俞青现在一看见江落月, 想到的就是网上流传的那些传闻。她亲自见过江落月曾居住的环境,笃信消息的真实性的同时, 极其后悔昨天因为公务, 没与对方在一起。 否则,早在江兰蕙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俞青就会让她闭嘴, 不会衍生后续这么多麻烦。 俞青选择性忽略了为江落月说话的其她嘉宾, 满脑子孤零零一人回击的江落月, 心中怜惜更甚。 更被她骂到狗血淋头的公关部:“……” 她们怎么没听俞青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这年头双标都这么明显了? 江落月昨天被俞青嘘寒问暖, 关怀了一天,早已有了抗体。尽管还是赧然, 却还是温声道:“俞姐, 我可能……要当向梵新电影的女主了。” “电影女主?”俞青还在走神, 不以为意, “多正常,你这么优秀, 什么角色都是应……” 还没说完,已经有人听不下去,提醒道:“俞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俞青骤然回神。 回忆数秒江落月的话,她错愕叫出了声:“女主?谁的女主?向梵?” “对。” 见俞青情绪这样激动,江落月心中那点波澜也悄然消失了。她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装酷,于是状若云淡风轻道:“她说要签合同,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俞青回了句“现在”,立即挂断电话,江落月还没回神,又收到她的消息:【地址在哪里?】 江落月:“……” 同样的地址发完第二遍,江落月逐渐冷静下来。 人被馅饼砸晕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倒地不起。但起来以后,就要思考许多。譬如馅饼该怎么吃,分几餐,还有馅饼的来源。 她并不认为,以她与向梵的关系,能好到向梵直接钦定她演女主。 可如果不是出于人情,向梵为什么要选她?江落月并不认为,自己的演技好到向梵非她不可,甚至有极其明显的不足。圈内一定会有比她更优秀、更适配角色的演员。 还没签合同,江落月就感到不安,开始担忧起自己为剧组拖后腿的种种可能性。 换作过往,江落月或许会掩藏心事,努力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想法。但现如今,她却逐渐敞开心扉,开始不懂就问。 即使这种好学的精神有时候会让一些人尴尬,但至少江落月不会留下遗憾与不解—— 刚见到向梵,她唇边的问题脱口而出。 向梵略挑眉梢,看眼把自己堵在玄关外的江落月:“不回答不能进你家吗?” 江落月:“……” 江落月默默让开身位,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向梵看一眼她脸上的红晕,意识到她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向梵却毫无避嫌的想法,从容不迫地直视她,笑着问:“什么?” 江落月提高了声音,向梵却还是假装没听清,她终于看出对方是在捉弄自己,扬高声音:“喝什么茶!” “会说话啊?这么安静,我以为你在学虞惊棠呢。”向梵扬唇,“水就可以,谢谢。” 水杯‘砰’一声被放在茶几上时,向梵正在翻看合同,她看眼桌面,没有溢出的水,放下心来:“生气了?” 江落月没回答,向梵掀起眼皮,发现她坐在眼前,直勾勾注视自己。 “嗯。”向梵被她凝视,反倒点评起江落月,“天庭饱满,面价丰润,气色极佳,是福气满溢之相江小姐今年要走大运了。” 江落月听她满嘴跑火车,差点笑出声,却还是强行绷住表情。 向梵又算了几句命,说的都是好话,可江落月还是不理她,她便放下合同,叹气道:“你是在和我玩不能说话的游戏吗?我都愿意,但玩之前,落月也要和我说说规则。” “不然,也太不公平了点吧?你觉得呢?” 听她一副哄孩子的口吻,江落月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 “你认真的吗?”她终于问,“我经纪人还没来,你要是在开玩笑,可以现在走。” 向梵挑眉:“就算是开玩笑,为什么你经纪人来,我就要走?我很见不得人吗?” 江落月:“……我没有这个意思。” 为什么《讨厌我》这几个人都爱强行扭曲她的语意! 江落月只听说过,人与人接触久了,会越来越相似。却没听过上一档综艺久了,对嘉宾几人也会诞生出和综艺名一样的情绪。 向梵收敛了笑,几秒后,说:“这部电影,我原本就准备采用新人演员。” “即使不是你,也是和你年纪相仿的其她人。对比下,你符合角色,又拥有足够的剧组经验和纪律性。有这样合适的演员,我为什么要去找别人?” 向梵说得这样直白,仿佛江落月是权衡之下最好的选择,即使江落月心中还有困惑,却也没再问询。 俞青到了后,查阅完合同,双方正式签约。 见江落月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颜,向梵莞尔:“现在不生气了?” 俞青还处在状态外,抱着合同飘飘欲仙:“生气?落月生什么气?来谢谢向导。” 俞青从没想过,江落月只是参加几期综艺节目,居然能被向梵邀请参演新电影,还是一番女主。 这种梦,换几个月前的俞青想都不敢想,偏偏它就成了现实,发生在她眼前。 除去震惊和感谢,俞青说不出更多话,频繁道谢:“向导慧眼识人,落月不会让你失望的。” 或许是在节目拍摄时,众人对自己都太过平易近人,以至于江落月对她们一直没什么距离感。直到此时,见到俞青这样激动,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抱上了大腿。 她努力调动情绪,却发现向梵朝她促狭一笑。道谢的话堵在唇后,江落月哑然失笑。 送俞青离开时,向梵还在一本正经:“我相信这部戏有落月的加入,一定会取得比预期更好的成绩。” “一定!一定!” 俞青走远了,二人在电梯前四目相对,江落月看向梵按下楼层:“你不走吗?” 向梵无辜道:“刚用完我,就要赶我走了吗?” 江落月哽了一瞬,越发正经不起来了,她问:“剧组经验我懂,纪律性是什么意思?” “服从调配,能理解导演的想法。”向梵道。 江落月沉吟,故意呛她:“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在节目上没骂过我,想让我去你的剧组,当众骂我骂到过瘾。” 向梵一时无言,睨她一眼,看江落月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得意的笑,回击的话滚过舌尖,吐出的却只有一声轻叹,与无奈地笑:“我在你眼里这么凶?” 但江落月说是就是吧,她开心就好。 * 二人其乐融融时,江家。 江怜言攥紧手机,又看到了一条将矛头直指自己的博文,心中懊恼又愤恨。 在江兰蕙出场时,江怜言已经联系好了公关与水军,只等对方闹完事,便立即引导风向,让所有人先入为主,以为是江落月亏欠父母。 谁能想到,在她眼前伶牙俐齿的江兰蕙,到了江落月眼前,却成了个一声不吭的废物,被站在原地反击,脸都丢尽了。 直播中断后,舆论立即一边倒向江落月,指责她的父母。即使江怜言及时让公关停手,却还是有人发现了那些一股脑直指江落月问题的水军,怀疑背后是有人要陷害江落月。 几小时前,云越娱乐已经对此发声,称已经对这件事展开调查,一定会追责到底。 江怜言可以用钱封江兰蕙的口,但公关公司与她却只是合作关系,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凡被质问,绝对会出卖自己。 尽管江怜言不认为,在江家的保护下,云越能找自己什么麻烦,可她还是为此感到愤怒与不甘,心中也越来越憎恨将江兰蕙带到自己眼前的周若年。 她真是疯了,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 想起周若年信誓旦旦的模样,再想到江兰蕙狮子大开口的金额,江怜言深吸口气,猛地起身。 粉色的舞服紧贴腰身,勾勒出曲线,随着江怜言做出一个舞蹈动作,轻轻律动。 看着全身镜内自己的身影,江怜言想到的,却是几年前的一场聚会上。自己意外偷听到旁人的对话,她们说着自己与母亲景岚长相并不相似,调笑地怀疑她们的血缘关系。 这件事在江怜言心中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她偷偷向江逾哭诉抱怨,怀疑自己并不是母亲的孩子。 那是第一次,她看见江逾脸上流露出那些错愕的神情。 也是第一次,江怜言知道,自己并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 她是因为母亲的孩子走丢,才会来到江家,才会成为江怜言。 这件事一度击溃了江怜言,让她逃去国外的同时,用尽一切方式,把那些人报复到彻底失去在她眼前嚼舌根的机会。 尽管姐姐不断向她保证,江家只会有两个女儿,江怜言却还是将这件事视作逆鳞,对任何与景岚长相相似的人都抱有浓重敌意,恐惧对方抢走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 江落月,就是如此。 直至如今,江怜言都还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听见江落月这个名字,与看见对方照片时的心情。 惊讶、沉默、愤恨。 就好像,相较起她,江落月更像是景岚真正的女儿。 那一刻,江怜言无比庆幸,景岚不在自己的身边。只是想到景岚因为二者的相似,沉默,又或是向她感叹时,她便油然而生一种让江落月消失的疯狂感。 镜中的舞者仍在律动,竭力地旋转。可因为这些日子的懈怠,她的动作变得生涩,仿佛再努力,也回不到从前。 直到某次失误,江怜言重重摔在地毯上,她咬牙切齿,终于在疼痛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些日子,她有些太在意江落月了。 江落月算什么?野种而已。 就算相似又怎么样?江家只有两个女儿,姐姐和她,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她努力平复呼吸,克制如潮水一般在身体蔓延的嫉妒与恐惧时,房门骤然被敲响。 江怜言惊弓之鸟般骤然坐起身:“我在练舞!” 脱口而出时,她才发现自己声音几乎破碎。 门外,江逾微一皱眉。 以前,她从没听过江怜言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说话。在她眼前,少女向来乖巧温柔。 “时家的时微找你。”江逾忍住想法,问起正事,“你和她有交情吗?” 江怜言一怔:“姐姐?” 她立即打开门,江逾穿着衬衫,眼眉间郁色很重,格外疲倦。 只有在江逾眼前,江怜言才能感觉到安全感。她知道,无论怎样,姐姐都会无条件支持她,做她永远的支柱。 像是漂浮的心找到靠岸的船,江怜言几步上前,环住她的腰。 泪水模糊眼瞳,她尽力忍住,才回答江逾的问题:“我不认识时小姐。” 已经发育的身体骤然紧贴,江逾眉头紧锁。事实上,她并不习惯与任何人的肢体接触,只有江怜言是意外。 但这个意外,也是因为对方是‘怜言’,是她的妹妹。 可因为江落月,江怜言突然意识到,无论江落月是不是自己的妹妹,江怜言都不是‘怜言’。 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自然也不该像亲人一样亲昵。 江怜言埋在江逾的肩头,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香水,还没来得及哭诉,手却突然被攥住。 她怔然,还没回神,便被江逾毫无犹豫地推开了。 身体失去倚靠的支柱,尚存的温度顷刻消失,她几乎茫然地看着江逾,不解道:“姐姐?” “你已经长大了,不该再和我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传出去影响不好。”说完,江逾避开她的视线,径自转身,“现在穿好衣服,去见客人。” ……影响不好?有什么影响不好?她们不是姐妹吗?谁会因为姐妹的拥抱而误会? 除非—— 除非在江逾心里,她们已经不是姐妹了。 仿若晴天霹雳,江怜言一时难以动作。 直到佣人小心翼翼再次催促,她才仓促地披上外套。 脚步阵阵,回荡在耳畔。 被背叛的怒火与难堪萦绕在心尖,正当江怜言大脑空白,只想找江逾讨要一个说法时,她看见了客厅里的两人。 江逾神情阴郁,与她相成鲜明对比的,是着装休闲的时微。 女人抿着咖啡,见到江怜言,倏地笑了一下,缓慢起身:“我还有公务要忙,就不打扰了。” 有人送客,有人注意到江怜言,小心翼翼叫她。 这声“怜言”仿佛某种咒语,瞬间吸引了静默中的江逾注意。 “姐……” 一声亲昵的称呼还没* 叫出,江逾骤然质问:“江兰蕙之所以去找江落月的麻烦,是因为你?” 江怜言愕然,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我根本……” 下一秒,手机被重重拍在茶几上。 屏幕内,是江怜言与江兰蕙商谈这件事时的监控。由于傲慢,江怜言甚至不屑于找个私密的地点与对方对话,只想尽快解决。 “毁了她,无论怎样,都有江家为你兜底。” 江逾重复她当时说过的话,江怜言瞬间脸色苍白,想去碰江逾的手,却被一把推在沙发上。 她听着江怜言抽泣解释不是故意的声音,想到的,却是今晨找人弄到的江落月dna样本。 “三天。”江逾突然说。 江怜言声音骤然一顿,抬眼望着她。 “dna检测结果,最早也要三天。” 留下这句话,江逾离开了江家。 看着紧合的大门,江怜言如遭雷击,第一次真正地痛哭出声,可现场,早已没有了只属于她的观众。 第50章 50 50 江家的纷争, 江落月不得而知。 她专注于研读剧本时,《阴婚》剧组已经注册好官博。她们甚至连宣发图都没做,第一条微博便@江落月。 【阴婚V】: 导演@向梵 唯一主演@江落月 配图是一张A4字, 白底黑字, 写着‘阴婚’两个字。 向梵随手转发,评论区瞬间爆炸。 【不是,你?我?谁家电影宣发只宣布导演和主演的?这是什么结婚证吗?】 【向梵我对你太失望了, 作为一个导演你完成不了自己的本职, 滥用权力任人唯亲, 你没有发现你的电影完全没有以前的质量了吗?寒心, 脱粉了, 除非你把新电影现在发给我看。】 【等等,唯一主演的意思是?这部戏只有女主?男主呢?】 【可能死了吧, 谁在乎?】 …… 舆论沸沸扬扬, 即使有不少人嫉妒江落月,质疑她成为主演的原因。但更多的, 还是艳羡她。 毕竟, 向梵的电影, 就算拍成屎味巧克力, 也一定有人能夸出花。江落月只要不拖后腿, 前程显而易见的光明。 两个月前,没人能想到江落月会因为一档综艺, 好运到这种地步。 不少人真情实感接起江落月事业运时, 她才刚接到付云清的电话。 付云清一如既往, 上来便脾气火爆地质问她为什么会与向梵一起。江落月刚困惑自己没有泄露消息时, 点开微博,便看见了铺天盖地与自己、与阴婚剧组有关的热搜:“……” “她邀请我, 我就去了。”江落月老实道,“你也要来吗?” 付云清:“谁稀罕演她的戏!” 她自顾自生了会气,江落月便听着她的碎碎念做别的事,直到付云清勉强收敛脾气,才笑着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录综艺的时候也要小心,别受伤了。” 灵异电影虽然拍摄周期不长,但最少也要一个多月,江落月已经做好请假两期综艺的准备,付云清却失魂落魄:“哦。” 电话挂断时,江落月看见了宁扶光的消息,同样是问询剧组的事,却比付云清克制有礼许多。她编辑起同样的回答,在心中感叹,网上的宁扶光真是自带边界感,和现实接触时一点都不一样。 刚夸完,收到消息的宁扶光表示理解,又问:【我可以去探班吗?】 江落月:“……” 【不可以。】 几秒后,宁扶光发了个失落的表情。江落月退出对话框没几秒,还是回复了她:【有时间再说。】 江落月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宁扶光却接连发了几个表情包表达雀跃心情。江落月觉得有些眼熟,好半天才回忆起来,这似乎和她发给虞惊棠那个‘亲亲’表情是同一系列。 ……怎么这么记仇啊。 江落月甚至能想到宁扶光偷看虞惊棠朋友圈,边看边皱眉,却还要耐着性子去搜类似表情包的场面,她哑然失笑,在沙发上滚了会,继续看剧本。 但向梵并没有给她多少准备时间,江落月只背了十几页剧本,就已经被大巴扭送去临市的乡村。 出发那天,下着暴雨。分明是白天,天色却很阴暗。雨点与风拍打着窗,显得窗外的群山都融于灰暗。 如果不是身边坐着向梵,江落月还以为自己要被拐卖进大山了。 “害怕?” 她的视线反复驻留在自己脸上,向梵想忽略都难。 已近入秋,天气冷了起来。江落月今天穿着一身针织衫配半身裙,保暖的同时,毛茸茸衬得她格外可爱。向梵忍了忍,才没去为她正好衣领。 江落月摇头,须臾,又点头问:“会闹鬼吗?” 严格意义上,这是江落月第一次拍摄有鬼的灵异片。至于上次的《叫魂》,因为自己演的就是鬼,江落月选择性忽略了。 向梵挑眉:“制片人说叫人做过法事,驱过鬼了,但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你要试试吗?” “为什么不是你试?” 向梵理直气壮:“我是导演,我死了谁导戏。” 江落月有样学样:“我不是唯一主演吗,我死了谁演戏。” 向梵点头:“叫付云清去吧。她话那么多,鬼来了都要被她吵死。” 江落月深表赞同。 后座,偷听半天的副导突然道:“就不能一个都不死吗?” 车内顷刻间溢满笑声,逐渐有人开始交谈,沉寂的氛围也和缓不少。 听着众人的闲谈声,江落月逐渐安心,身边的向梵却不让她好过,突然问:“剧本读得怎么样了?” 像是上学时突然被点名要求回答问题,江落月支支吾吾,有些紧张。 之后一路,她都在‘让我考考你’的学习氛围中度过,恐惧变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情绪。 在江落月的望眼欲穿中,车辆终于抵达村口。刚停下,江落月便下了车,逃离名为向梵老师的魔爪。 还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她抬起眼,意外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方圆姐?”江落月看着穿着简便,来回踱步的方圆,有些惊讶。 女人闻言,收起手上的摄像机。她穿着知性,拍照时像个真正的记者,让江落月一瞬恍惚。 “落月。”方圆笑着开口,见到紧随江落月其后的向梵,“向导,好久不见。” “你在这当石狮子?”向梵瞥她一眼,“为什么不进去。” 方圆毫无卡顿地回答:“本来想观光下村子,结果迷路了。想让人带我一程,结果没见到一个人。” 向梵懂了,这是个蹭车的。她失笑着联系起人,才埋怨江落月:“跑这么快做什么。” 雨后的土地格外泥泞,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向梵现在极其在乎江落月的身心安全。 江落月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不好意思道:“太久没见方圆姐了……” 方圆挑眉,没想到她要祸水东引自己,好笑道:“想我了?要拥抱一个吗?” 说着,便真的张开手,顺便观察起向梵表情。 不出所料,女人瞬间皱起眉:“抱什么抱。你们很熟?说的话题超过五句吗?” 江落月试探道:“算上刚才的,应该超过了?” 尾音落下,她被向梵瞪了一眼,默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直到接她们的车到了,江落月才好奇问:“怎么会等这么久?没有村民吗?” 按照常理,再小的村子,也一定会有人来往,方圆口中没见过一个人的说法极难成立。 方圆莞尔,示意她看窗外 。江落月侧脸,车已经开过半条街,但沿路的房子全部紧锁着门,没有一个活人身影。 风声簌簌,吹动蒲柳,她后知后觉打了个冷颤,瞬间想到了不少灵异片开头。 “你吓她做什么。”向梵拧眉,有些不快。 方圆叹气着向江落月解释:“村民收了钱,都去十块钱五天四夜的旅游团了。现在村里除了剧组的人,没几个活的东西。” 江落月沉默。把她打晕几次,她都想不出这么离奇的原因。 向梵冷嗤着点评:“等着吧。电影上映后,肯定有人跑来村里卖保健品。” 见江落月眼巴巴盯着自己,她还以为对方要发布什么高深远见,正挑眉示意她说时,却听江落月问:“旅游团有年龄限制吗?我也想报名。” 向梵沉吟数秒,指尖点她脑袋:“骗子来了,你第一个接受反诈宣传。” 吵吵闹闹中,车驶停于剧组外。 电影以封建迷信为主题,所挑选的取景地自然格外落后,大多都是年久失修的瓦房,连带着住宿条件也算不上太好。 江落月虽然住了单间,但房间隔音很差。最重要的是,她左边住着向梵,右边住着副导。 每到凌晨,她左耳会听见向梵质问副导“今天拍了什么东西”的声音。刚翻个身,右耳又能听见副导边抽噎边骂向梵屁事多。 江落月躺在床上,想起向梵素来以‘片场暴君’的风评出名,和她合作的演员,十之六七都被骂哭过。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六七人中的一员,江落月深吸口气,隔空对副导表示最诚挚的慰问。 但,不知道是江落月发挥符合向梵预期,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最初几天的拍摄里,除去江落月少数几次失误,向梵会微微皱眉,要求再来一条外,大部分时间,江落月都是一次就过,轻松得她难以想象。 她先前拍戏,尽管一条过的次数也不算少,但也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偶尔遇见专横独行的导演,或许还要硬挑问题,增长不少工作量。 太过简单,时间一长,江落月也逐渐生出几分不安,困惑是不是向梵为自己放了水。 当又一天戏份毫无波澜地结束后,江落月终于深吸口气,带着让工作人员帮自己买来的甜点,敲响了向梵房间的门。 好几秒,隔着房门,江落月听见向梵问:“什么事?” 声音有些冷淡,似乎是不想被打扰。 “……向导,是我。” 江落月开口,还在斟酌措辞时,脚步声却骤然响起。 下一秒,门开了。 向梵站在她眼前,低垂着眼眉,她似乎是刚洗过澡,发尾有些湿润。身上的衬衫松松垮垮,没个正形,露出脖颈与锁骨。 出于礼貌,江落月努力仰头去捕捉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江落月才发现女人眼眉间有几分倦怠,眸下有很淡的乌青。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即使疲倦,向梵却还是弯起眼睛。 “主动找我,是角色有哪里不太理解,还是……” 向梵故意拖长音调,问:“落月想做点别的事?”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结尾增加1k】51 51 江落月听出女人口中明显的调侃意味。 她有些无奈:“向导……” 只是一个昵称, 就让向梵投降似地让开位置,江落月垂眼,便看见不大的房间内, 除去床没放多少杂物外, 桌子上纸页乱飞,电视上放着音量极低的黑白电影。 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极其复古。 向梵却误会了她的视线, 边整理起来物品, 边解释:“有点乱, 刚才在忙。” 私人空间, 被布置成怎样都很正常, 江落月表示理解,只是脑内突然想到了虞惊棠的家。至少客厅很整洁, 井然有序, 她的卧室也是一样吗? 被向梵安排在折叠椅坐下时,江落月看见了书桌上的一沓剧本, 上面被铅笔圈点了许多内容。她看了一眼, 都是之后的内容。 “编剧改剧情了吗?”江落月随口问。 进组这些日子, 江落月都没见过《阴婚》的编剧, 她难免以为对方极具名气, 工作繁忙,自然没时间跟组。 向梵略一挑眉:“我改的。” 江落月困惑:“她不会生气吗?” 向梵终于懂她误会了什么, 好笑道:“我的意思是, 我就是编剧。” “说说吧。”向梵坐在她眼前, 好整以暇地看着江落月, “大晚上来找我想做什么?让向编给你加戏?” 江落月茫然几秒,眨起了眼:“……你?” 不是江落月不相信向梵, 而是她过往接触的编剧,大多都因为常年改戏耷拉着脸,没什么精神。对比之下,向梵精神矍铄,一拳能打十个她,看上去就没有什么编剧气质。 向梵问:“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江落月说了几个曾与她合作过的编剧,向梵漫不经心道:“她们最近都在忙,你想演她们的戏,得等明年。” 江落月被噎了几秒,才叹气道:“我没有和你要资源。” 怎么就变成“想演她们的戏”了,向梵是自创了一套新语义吗。 “嗯。”向梵点头,“你没要,是我想给。” 江落月困惑:“为什么?” “你会问为什么吃饭,为什么睡觉吗?”向梵顾左右而言她,“想给就给,是很正常的事。” 江落月却认真道:“不吃饭不睡觉都会死,但你不给我资源不会。” 向梵怔然,好几秒,深吸口气:“换成别人这么和我说话——” 江落月瞬间低眉敛目,老实起来。向梵失笑,想起网上总爱说她们毒舌,把江落月塑造成孤立无援的小可怜……虽然小可怜的确可怜又可爱,但谁家小可怜能这么口无遮拦。 向梵故作生气,冷下脸,戴上眼镜:“没事的话,我要工作了。” 她原想的剧本内,江落月会怔然,然后主动解释。但听了她的话,江落月却在短暂犹豫后,真的起身准备告别—— 向梵脸上的冰霜融化,差点气笑:“你找我就是为了气我几句?” 江落月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硬着头皮开口。向梵听完来龙去脉,突然道:“你比我更适合做编剧。” “为什么呢?”江落月怕她还生气,做着捧哏。 向梵感叹:“脑神经活跃,想象能力丰富,还有一颗求真的心,大将之材啊。” 江落月还没回神时,向梵语气却认真起来:“我不会为了任何人降低我的标准,方圆她们是这样,你也一样。” “你眼中我对你的宽容,只是因为你达到了我的预期。江落月,你很好,不用妄自菲薄,这也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江落月听女人认真的话语,不由自主抿起嘴唇。 她这一生被直白夸赞的次数太少,每次遇见,第一反应都是走神。怕被夸赞的不是自己,怕她因为这几句夸赞心绪不定,打乱一天的安排。 江落月思绪游离,注意到许多,譬如向梵的眼镜没有镜片,只是一副银丝眼睛框,极其衬她。譬如落在向梵眼眉间的碎光毛茸茸的,像挤在一团的动物尾巴。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走神,向梵叫她:“江落月。” 江落月才惊醒一般,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向梵眯眼看她,再次强调:“你真的很好。” 江落月:“……我真的知道了。” 当向梵第三遍重复时,热度终于攀爬上江落月的脸颊。她有些想捂住向梵的嘴,却又因为对方的身份有些胆怯,只能任由向梵说着那些好听的话,耳根一点点绯红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向梵见到这样好说话的江落月。像只戳一下走一步的树懒,让她不自觉地弯起眼镜。可惜,她夸人的次数太少,词汇量很快告罄。 为了不破坏自己在江落月心中留下的完美印象,向梵适时送客:“之后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向梵强调了“随时”两个字,江落月注意力却并不在这。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努力闭上眼睛,脑内想到的还是向梵说的那些话。 为了让自己的夸赞不那么苍白,拥有说服力,向梵举例了许多场戏,甚至面不改色地拉踩起其她的演员,只为增长江落月的自信心。 你真的很好,你真的很优秀…… 半夜,江落月再次在床上辗转,突然发现,后半夜的房间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寂静。 似乎只要一睁开眼,她就能听见向梵房间传来的电影声,听见笔尖在纸张上滑过的沙沙声响,听见向梵极轻的模糊声音。 江落月深吸一口气,为了将影响睡眠的向梵丢出脑海,她毅然决然做出一个违背生物钟的决定—— 凌晨两点,她点开微博,在黑暗中神情严肃地巡逻起自己的超话。 娱乐圈有个知名的笑话,让一头猪一年上八百个热搜,都能变成举国闻名的网红。江落月虽然没有八百热搜那么好的待遇,但也因为前几天的热度增长上百万粉丝。 百万里有多少水分暂且不提,但一定来了不少活人。 具体体现在,江落月现在翻自己的超话,看不到一个吐槽或是分享心情的帖子,全是发着她照片的博文。 那些照片从她幼时横跨到现在,其中一张的自己甚至掉了颗牙,江落月看得极其尴尬,不解众人到底是从哪弄来的这些陈年旧照,便有人顶起一串乱码发的帖。 帖的内容,就是分享这些照片。 江落月点开账号主页,是个新号,除去发布与她有关的照片外,没有任何内容。对方最新一条微博发布于几个小时前,是江落月在《阴婚》剧组的日常照片。 从角度看来,似乎是剧组人员拍摄的。 江落月清楚,公司会和剧组对接,拍几张可以发布的花絮照用来哄粉丝。 她难免以为这是云越创建的小号,专门用于做这些。 但出于困惑,江落月还是随手将账号发给俞青。刚想问对方来历,没想到俞青居然没睡,秒回她:【这是你朋友的号吗?剧组照片拍得不错,是谁?公司后面会和她对接。】 江落月茫然:【我不认识她】 【……?】 一串省略号后,俞青发来许多问号,震惊道:【不认识?那她的照片哪来的?】 尤其是《阴婚》剧组的照片。要知道,剧组取景地极其偏僻,而且管控严格。开拍几天,江落月从未遇见过任何‘代拍’。 二人对此一头雾水。 俞青安慰:【可能是很喜欢你的粉丝,恰好在剧组工作。】 这是最好的可能,江落月接受了这个说法,在困惑中睡着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这么晚睡,江落月睡的并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直到闹钟响了第三遍,她才从噩梦中惊醒。 江落月差点迟到,整个人看上去也怏怏的,一上午失误了几次。 等到又一次叫停时,向梵直接从摄像机后走出,神情如常,手掌却覆上江落月的额头。 “没有生病。”向梵说。 江落月道:“抱歉……” 她没解释“没睡好”,毕竟这根本不能成为失误耽误大家的理由。 她神情满是歉意,被她注视的工作人员却毫不在意,反倒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向梵的剧组,演员不NG几十次,还叫向梵的戏吗? “休息几个小时,下午再拍吧。” 向梵下了命令,江落月没有拒绝的理由,短暂补了两个小时的觉后,整个人精神不少。再去剧组时,现场正在拍上午最后一场戏。 第一次,江落月站在摄影机后,和导演共享一个视角。这是她先前从没有过的经历,她仰着头,看屏幕内的演员说出那些熟悉的台词。 镜外看演戏,和身临其境,是两种感觉。许多江落月眼中足够完美的表现,却被向梵一次次否决调整,但当一切真的按照向梵要求进行时,镜头会变得格外完美,融于一体,仿佛不是演戏,而是真实发生在上一秒的现实。 第一次,江落月这样直观地感受到导演的魅力。 直到戏份结束,午餐时间,见向梵转身,她有样学样地夸赞:“很厉害。” 向梵从副导手中拿过盒饭,随手为江落月拆开筷子:“夸我,向导也不会给你放水的。” “落月,”她垂眼,好笑似地放轻声音,“怎么夸你几句,戏都不会演了?” 江落月只得解释:“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向梵道:“身体第一。” 江落月点头,表示清楚。 向梵特意挑在当地多雨季开工,今天的天空同样雾蒙蒙,飘着细雨,微风拂面,江落月不自觉打了个颤。 向梵递来外套,江落月犹豫数秒,还是接过。 住宿的地方距离这里太远,再跑回去也需要时间。 向梵心安理得接受这句道谢,刚要调侃,副导突然说隔壁片场机器出现故障,她只能匆匆对付几口,便起身去修机器。 等她再回来,江落月已经去化妆,但桌上的盒饭却还是温热的,明显被谁再次加热过。 向梵弯眼,从椅子上捞起那件早已没有江落月体温的长外套,刚想从口袋拿出手机,给江落月道谢,便看见一通陌生号码拨来通讯。 没等她接通,电话便自动挂断。一闪而过的亮光里,向梵看见十七个来自同一号码的未接电话。 她下意识想解锁手机回拨,屏幕却跳出指纹并不匹配的字样。 向梵一怔,这才发现,机身通白,不是她的手机。而碰过这件外套的,除了她,只有江落月。 手机主人是谁不言而喻,向梵失笑,不懂对方怎么手机都能忘拿。为了防止耽误对方正事,向梵起身,正好心情地准备去化妆间又见江落月一面,那个号码却再次拨来通讯。 “……” 当电话第十八次拨通时,江逾已经不抱希望,逐渐心灰意冷。 她看着桌上被拆开的检测报告,那行‘支持景岚为江落月生物学母亲’的字格外显眼。而另一份江落月与她的检测报告中,同样印证了她先前的猜测。 江落月就是怜言。 她走丢的怜言。 清晨收到的检测报告,仅花费一上午,江逾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想联系江落月,迫不及待要将对方认回江家,认回自己的保护范围里。 可拨去的电话无一例外,无人接听。 一次两次,江逾还能理解为她或许在忙碌。可是,十几次,将近二十次,这会不会意味着,怜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故意躲避? 江逾皱眉,点开了名为‘怜言’的文件夹,里面装满了江落月的照片。 最新几张,源于半小时前。 摄影机旁,江落月似乎在与旁人交谈,姿态放松,毫不设防。 是怜言的朋友吗?谁会让她做出这么开心的表情?她见到自己时也会这么高兴吗? 犹疑心再次加剧,尽管已经定了下午最早一趟飞往剧组的机票,江逾却还是坐立难安。 只要她一闭眼,就能想到怜言在节目上对黎家的指控,想到自己曾阅览的那些怜言受苦的记录。 分明是记录的文字,却犹如刀刃一般,将江逾的皮肉割裂,让她浑身发痛。 就在江逾越发难以控制情绪,想要通过联系剧组的人,找到江落月时,电话却突然接通了。 江逾脱口而出:“怜言——” 尾音落下,江逾才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称呼怜言。在怜言看来,十几年过去,她肯定已经忘记了幼时的经历,自己于她而言,只是陌生人。 这个发现刺痛了江逾的心,她强忍情绪,道:“我是江逾。” “江家在十几年前走丢了一个女儿,如果可以,江……江小姐愿意配合做一次DNA测验吗?” 怜言不清楚,自己已经通过别的方式得到了检测报告。为了让对方打消疑虑,必要的程序一定要走。 为了不让江落月拒绝,江逾迫不及待地奉上筹码:“无论结果如何,江氏都会为你安排三部电影作为谢礼,你……”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毫不留情地冷笑,与一句:“缺你三部电影?滚。” 江逾错愕,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要问询,电话却伴随‘嘟’的一声,骤然挂断。 当她再次回拨,提示音却成了无休止的“通话中”,江逾后知后觉,终于在漫上心尖的惊惧中意识到—— 她被拉黑了。 第52章 52 52 挂断电话, 向梵啧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刚才发挥得不太好,想回拨电话,再把江逾骂一顿, 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江落月的密码, 只得作罢。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向梵才终于将一切串联在了一起。 难怪落月会和景岚那么相似,她们有血缘关系?那江家先前为什么还会刻意针对她?总不可能是江家也和她们一样, 是在江兰蕙闹事后才清楚一切的吧。 那落月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想起她毫无犹豫无视江怜言的模样, 向梵突然一哂。向梵先前一直不理解, 向来清醒理智的落月为什么会在镜头前做出这种事, 现在却后知后觉, 这是一次报复。 来自‘微不足道’的江落月,对宛若庞然巨物矗立着的江家的报复。 她远没有所有人想象中性情温和, 甚至骨子里带着难以磨灭的偏执。 向梵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 这种性格又是怎样形成的。她只是安静着,在雨日里感到了冷意, 和心疼。 很快, 江落月化好妆容, 回到片场。她穿着一身红色旗袍, 上面缀着不少珠玉, 随着她走动碰撞出声响。有人为她撑着伞,她便扬唇一笑, 温声道谢。 今天要拍摄的, 是《阴婚》第一个高潮剧情。 古菱要结婚了。 配阴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因此, 婚礼十分简陋,出席的只有村长家的人。婚礼上, 村长举着用红布盖住的相框,代替相框里的人与古菱拜堂。 拜完堂,成完亲,古菱就被安排进一间燃着红烛的房间。进去前,有人告诉她,只要过了这一夜,她就是盛家的人了。古菱懵懵懂懂,看见床榻铺着红色的喜被,犹豫着躺了下去。 她这一生都没睡过这样柔软的细软,在熏香中闭上眼。再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来到了盛家的小院里,眼前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穿着红色的衣服。古菱以为这是嫁衣,再恍神,才意识到那是寿衣。 古菱认得她,她是村长的女儿,叫盛灵。自小体弱多病,去年没救过来,已经死了。 死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古菱甚至来不及惊吓,听盛灵对她说:“回去吧,你不该在这里。” 活人和死人,确实不该待在一起。但,不在这里,她又该在哪里? 古菱望着她,想到的却是,如果自己没有和盛家配阴婚的钱,她活不下去,她在医院治病的母亲也会死。 所以她不能走。 盛灵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平静说:“那你就坐在这,直到天亮。天亮后,她们会来接你。” 古菱怯怯点头,她看着盛灵走远,这才看清院子里有一口巨大的棺材。盛灵躺了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人自己躺棺材的过程……或者说是鬼? 棺材里是什么样,也有盛家铺在床上那样柔软的被子吗?古菱不懂,她站在原地,看了一夜棺材,再睁开眼,眼前是昨夜的婚房,烛火已冷,她的身边躺着一具尸体。 定定看了好一会,古菱发现,尸体上是盛灵的脸。但当她离开房间,所有人都惊恐地叫她:“小灵?” 她以为在叫自己,胆怯地笑,回头发现有人闯进房间,带走了那具冰冷的尸体。 这天的戏份结束,许多剧组的工作人员终于懂得,什么叫江落月是《阴婚》这部戏的唯一女主—— 古菱与盛灵,皆由她一个人饰演。 当她站在枯寂的小院,对着空空如也的棺材独自念着台词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泛起一身冷汗,仿佛在江落月的对面真的有那样一个存活的鬼,透明的,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一整个下午的拍摄都极其顺利,唯一出现失误的,是盛灵爬进棺材那一幕。 毕竟在古菱看来,盛灵是鬼。鬼睡棺材的方式,自然要自带鬼感,飘着躺下去、原地消失,但其实鬼已经躺进了棺材里、又或是像赶尸一样,直板地一跃跳进棺材。 三种提议都不错,只是除去第二种,江落月都做不到。毕竟第一种要吊威亚,而第三种……江落月不是猫,不能再落地前调整姿势,脸朝着天。跳进去,只会脸磕棺材,原地毁容。 由于棺材比她高大太多,江落月还是踩着凳子才爬进去的。以至于向梵差点笑了出来,忍笑道:“演员很敬业啊,今晚加餐。” 她满脸怨气爬出来时,向梵手里还拿着柚子叶,在江落月身上扫了扫:“去去晦气。” 江落月被她用叶尖扫到脸颊,有些痒:“不是出狱才用这个吗?” 向梵沉吟:“网上没找到躺过棺材怎么去晦气,先用这个过渡一下。” 江落月乖乖点头,跟在她身后,去回看下午拍的镜头。观看的同时,剧组人员收拾起现场的道具,人影来来去去,直到只剩下她们两个,江落月才后知后觉感到几分疲倦。 毕竟戏份是连贯的,高度集中地拍了几个小时,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她很轻地打了个呵欠,泪水朦胧眼眶,向梵递来纸巾:“困了?困了休息吧。” 江落月摇头,向梵又问:“是害怕吗?” “里面很冷。”江落月想了想,回答她自己此刻的真实感受,“一个人的话,感觉和刚才一样。” 虽然江落月并不认为节目组特别定做、除去她以外没人躺过的棺材会招惹来鬼,但鉴于她自己就极其玄幻地重生了,所以难免对鬼神之说存有几分敬畏。 向梵点头,注意到她发丝有些乱,随手整理好。见江落月注视自己,不动声色地将新的大衣递了过去。 “怕的话,可以和我一起。” 被她转移注意力,江落月果然上钩:“现在可以一起,休息的时候又不行。” “谁说的不行?”向梵睨她一眼,笑了起来,“我没说过,你自己说的。” 江落月联想了一下二人同处一室的场景,身体打了个颤,氛围骤然沉寂下来,她才懂那句,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想找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自主翻找起手机,身上却空空如也,反倒是向梵一指机器,才恍神是对方帮自己收好了:“谢谢。” “不用。”向梵顿了顿,在江落月解锁手机前,叫住她,“江逾今天* 打来了电话,我以为她有急事,就接了,抱歉。” “江逾?”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江落月难免愕然,不解对方为什么会找到自己。 向梵沉默,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江落月耐心等待,好一会,才听见她慢吞吞地说:“她告诉我,江家走丢了一个女儿,想要你配合她们做检测。” “我拒绝了她的条件,让她滚了。” 向梵一口气说完,闭上了嘴。她很清楚,即使她再为江落月不平,这也是对方与江家的‘秘密’。秘密,就不该被旁人探知。 她不知道江落月会不会感到被冒犯,甚至因此对她不喜。 向梵不知道,所以等待江落月对她的裁决。 只是由于紧张,向梵的视线像是风中飘落的雨丝,控制不了方向地时刻飘离,一会落在江落月唇上,一会又侧过脸。 可想象中的发难却并没有到来,江落月除去有些讶然外,竟然在她眼前一点点扬起唇角,反问她:“只有这些吗?” 向梵一怔,不确定道:“还应该有什么?检测的医院地址吗?” 江落月眨眼:“比如你还骂了她什么。” “和骂付云清她们一样。” 向梵沉默,艰难反问:“我在你心里,真的很爱骂人吗。” 江落月莞尔:“只是玩笑——” 不可否认,她一开始的确有些慌乱,但看见向梵比自己更紧张后,那点慌乱突然变得无足轻重。取而代之占据江落月脑海的,是怎样通过这个话题调侃向梵。 过往的所有恐惧,似乎都在逐渐演变为与朋友交谈时的谈资。江落月不清楚这件事好与不好,但至少她当下感觉并不坏,甚至乐在其中。 见她眉眼弯起,本还格外紧张的向梵缓慢松了口气,补充了自己最后一项罪证:“我还把她的号码拉黑了。” 江落月好笑道:“你都不知道密码,怎么拉黑的。” 向梵格外无辜:“运营商说陌生号码拨打次数太多,疑似骚扰电话,问我要不要拉黑。” 江落月哑口无言,但也没有将江逾的号码从黑名单里释放。 她不说,向梵也没再问,而是坐在江落月身边,与她一起仰头看着月亮。 雨已经停了,月色也逐渐清晰起来,格外明亮。安静下来时,除去风吹过枝叶的声音外,似乎只剩身边人的呼吸。 好几秒,向梵才听见江落月说:“那天在医院,你说我和景岚很像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为什么你能一眼看出我和她的相似,她们却没有。” 江家花了那样大心力培育江怜言,让她毫无缺点,格外完美,她们理应对江怜言是珍重和爱的。 既然爱,她们自然会去了解江怜言要参与的综艺,并在嘉宾名单里找到江落月,并发现江落月与景岚的相似,主动问询。 如果她们一直没有动作,江落月或许会以为,江家没有发现真相,或是发现了,但却故意避之不提,不愿相认。 可江家偏偏在她与养父母的事闹上热搜后,姗姗来迟,仿佛现在才明了一切。 “因为不重视。” 江落月说:“满足她的要求,但却对她毫不重视。” 如果不是江怜言受伤,江家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江落月曾和她合作过。 向梵侧脸,看见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江落月的瞳孔里,她似乎在回忆什么,茫然中,不确定道:“她们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江怜言。” 没有爱到非江怜言不可,却也同样不爱江落月。 江家像养育一株植物一般对待江怜言,给予她一切能够让她生长的东西。江怜言越是完美,就越显现出她们的悉心栽培。她们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享受这种被称赞的快感。 她们或许也想让江落月成为第二个江怜言,但江落月早就因为有限的环境被塑造了太多她们眼中不完美的色彩与性格,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及时放弃。 她们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做一道选择题,江落月却固执地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为此痛苦挣扎,让它成为深扎在内心深处一根发炎的刺。 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她们一视同仁。 江落月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她远比向梵想象中更了解江家与江家的一切,像是在这之前就曾与她们有过漫长接触。 向梵不清楚她的经历,但并不妨碍她发表自己的看法。 “她们的想法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落月。”向梵叫她的全名,和她们不熟悉时一样,只是语气是温和的,眸底有着浅淡笑意与肯定,“你想做什么,又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 江落月终于收回目光,看向她。注视月色太久,眼眶难免酸痛。被向梵凝视着,她抿了抿唇,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向梵似乎思考这件事许久,侃侃而谈道:“让江逾把她名下所有股份和房产让渡给我,聘请专业团队和江氏商战,文体两开花地曝光她们的丑恶嘴脸。” 江落月一顿:“文我勉强能理解,体是体现在?” 向梵反问:“你问江逾要,她就会给吗?” 见江落月摇头,她才说:“既然不给,当然只能动手。” 除非动手解决不了问题,才要考虑些别的方法。 江落月哑然。 但不可否认,向梵说的方式极其简便。尽管有严重的坐牢风险,但只要成功便是一本万利,远比费尽心思翻刑法赚钱太多。 她笑了起来,许久才说:“谢谢。” 向梵捏她的脸,在江落月反应过来前,状若无事道:“很晚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江落月踩着月光下向梵的影子。上学时,她的同学都爱这样做,这似乎是同龄女生间表达亲昵的办法,江落月也想这样做,可她在学校太过显眼,没有人真正与她熟识,这也成为江落月的遗憾之一。 她没有真正的好友,爱人,亲人,一无所有地来到世上,又孤零零地死去。 但再睁开眼,只是几个月时间,却突然多了这样多牵挂。每次想到,江落月都会如坠梦中。 如水一般轻柔的月色下,她突发奇想:“如果能早点遇见你们就好了。” 越早遇见,就可以避免越多苦痛,那些难以言喻的遗憾与想法也有了倾诉之地。 向梵慢条斯理道:“是我,不是我们。” 指正完,她才对江落月说:“现在也不晚,不是吗?” 第53章 53 53 江家。 已近入夜, 别墅内却还灯火通明。江逾刚推开门,便见客厅里景岚面色肃然,江怜言在她身侧低垂眉眼, 仍在小声啜泣。 先前她每次哭, 江逾都会格外怜惜。可同样的手段短时间内用过太多次,江逾心内只剩下不耐。 她与景岚打过招呼,无视江怜言, 径自想上楼。景岚一怔, 叫住她:“小逾。” 江逾回身, 景岚犹豫道:“怜言和我说……” “她不是怜言。”江逾打断了她, 态度坚决。 只是一句话, 足够客厅内的两人意识到,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江落月就是走丢的‘江怜言’。 江怜言还没忘记江逾亲口说的那句“检测报告”, 冷淡直白地就像在对她说, 江家有江落月没她,反之亦然。 她为此惴惴不安多日, 终于得到最坏的结果, 还试图控制情绪时, 江逾却厌嫌道:“落月回来前, 你收拾东西离开江家, 以前江家给过你的一切,你还可以留下。” 一瞬间, 积蓄许久的眼泪倾泻而出, 江怜言呜咽出声:“妈妈……” 她一直知道, 江逾只在乎她的亲人, 对外人冷漠到不近人情。江逾视她为妹妹时,对她百般怜惜爱护。可一旦江逾找到了真正的妹妹, 自己就会成为弃子,无论死伤,都不会再得到半分视线。 恳求江逾回心转意,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江怜言只能向母亲求助。 景岚同样愕然。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通过假怜言得到的家产,才逐渐收拢了江氏的权势,得到如今这般地位。自然,景岚也在无形之中,将江怜言视作了真正的‘怜言’。 景岚从未想过江落月会是自己的女儿,之所以让江逾去查,也只是在会议后意外听见下属闲谈,担忧不告知江逾‘真怜言’的下落,她会对自己心怀芥蒂而已。 但短暂的错愕后,景岚很快恢复如常:“她不是,真正的怜言也不会愿意再变成怜言。” “你和怜言置气,把她赶了出去,落月会怎么想?你觉得落月会高兴,她却或许会想,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被赶走。” 景岚的讲述,江逾无可反驳,心中萦绕的火气自然熄灭几分。 见她冷静不少,景岚又问:“你联系上她了吗?她回来的日子定了吗?我好安排人手准备宴会。” 江逾态度这样坚决,足以看出她想要的,绝不是江落月回到江家简单认亲便结束了这么简单。资产股权与未来的继承权,江怜言曾经拥有过的,统统都要让渡给江落月。 这样大的变动,外人也一定会知晓。比起藏着掖着被她们看笑话,不如江家主动举办一场盛大的认亲宴,向公众宣布这一消息。 恰好江落月与养父母的热度还没过去,江家借此机会,还能得到不少热度,也算两全其美。 确认自己是得利者后,景岚利落地已经将江落月视作女儿。她心中毫无对方不愿意回到江家的可能,问的自然也毫无顾忌。 江逾的脸色却骤然差了起来:“她……这段时间在拍戏,有些忙。” 她说不出江落月将自己拉黑的消息,怕是对方误触,更怕是江落月真情实感烦恼她的打扰。一整天,江逾都为这件事茶饭不思,机票自然也因为她的忧虑作废了。 “拍戏……”景岚听见这两个字,眉眼间浮现几分不满,但没有说出口,只是轻叹口气,“这件事之后再提,你也不要和怜言置气了。她胆子太小,因为你一句话,在房间里哭了几天。” “落月走丢的事不能怪她,你将她赶出江家,以为落月会高兴吗?她们间又没有仇怨。” 言谈间,景岚轻拍江怜言的肩:“去和你姐姐道个歉。” 江怜言才像骤然惊醒般站起:“姐……” 可对上江逾冷淡的视线,她最终还是咽下了称呼,胆怯地道:“我会在落月回来后,和她当面道歉。希望,希望逾姐再给我一次机会。” 为了不给江落月留下坏印象,江逾还是勉强应下这句应承:“愿不愿意给你机会,要看落月怎么想。我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她转身回房,景岚也很快去联系宴会上要邀请的人。 客厅骤然冷清下来,江怜言坐在灯旁,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神情苍白。 她不清楚,自己只是一如寻常让江逾报复一个她讨厌的人,为什么会将自己推到这种险地。脑内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参加综艺那天,她重重摔倒在地,江落月与她擦身而过。 她清楚看见,对方脸上洋溢着笑。 当时江怜言只觉得恼怒,此刻却后知后觉感到恐惧。她身体蜷缩,不由自主地想,江落月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一切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回来后,真的会同意自己留在江家吗? 不,不可能,她一定不会容忍自己的存在,就像江逾一样。 她能做的,要做的,就是在江落月将自己扼杀前,主动解决对方。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江家的动乱,江落月不得而知,她仍在矜矜业业拍摄《阴婚》,进度快过半时,《讨厌我》第五期也在缺席两位常驻嘉宾的前提下,轰轰烈烈地开始了直播—— 轰轰烈烈,是字面意思。 为了不让三位嘉宾觉得孤寂,节目组直接将她们投放去横店拍戏,最先赚够一千块的嘉宾即为获胜。 四面八方都是人,孤独是不孤独了,但三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虞惊棠,大概是有些晕人,走几步闭数秒眼,江落月在屏幕外看都格外提心吊胆,怕她两眼一黑就昏过去了。 三人里,付云清算是最如鱼得水的那位,毕竟是专业短剧演员,她演一切尴尬桥段都信手拈来,毫不意外地独占鳌头。 可在赚到快一千的数额后,她却没再继续,而是用钱给几个剧组的群众演员加餐。尽管没有发表演讲,但还是有人潸然泪下。 付云清格外感动:“像你这么共情力强的人,一定会发财的。” 被她握手亲切慰问的女人擦了擦眼泪:“我就是想问,你能不能给我转一百块,让我体会下莫名其妙被钱砸的感觉啊。” 五十太少,一千太多,一百正正好好,她发不了财,付云清也破不了产。 女人想的很好,付云清却瞬间抽回了手—— 她可以要一千、一万甚至是一百万,但一百不行。 因为付云清现在真的有一百块。 现场哄堂大笑,镜头一转宁扶光与虞惊棠,两人却脸色极差,一副无语凝噎的神情。 江落月本还努力绷紧的嘴角瞬间扬扬起,仿佛身临其境,下一秒就要听见付云清得意找打的声音—— 果然,付云清应付完民众,开口就是:“想这么轻松就赢?做梦去吧。” 节目组规定,一旦有人赚够数额,游戏环节立即结束。为此,从一开始,两人就盯上了付云清。 但想也知道,付云清撕她们的伞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为她们撑伞。 付云清很懂趁她病要她命的关键,洋洋得意:“求我的话,没准我可以勉为其难带你们赢一下。” 宁扶光深吸口气,付云清侧耳等待,等来的却是乌泱泱的专业团队,各个穿着西装撑着黑伞,连虞惊棠都分了一把:“……” 为首的女人开口就是:“宁总,公司新药品宣传广告的棚地已经搭建好了,广告酬劳两千元,这是合同和广告导演。” 跟在她身后的导演头发散乱,汗衫人字拖,像是刚被从早餐摊抓来,一脸茫然:“啊?我吗?” 宁扶光却面不改色地已经在合同上签完字,动作行云流水,等付云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拿到了两千现金。 付云清满脸不可置信:“这是作弊!!” 宁扶光似笑非笑:“广告是几个月前立项的,演员也早就定下了我,只是换了个地点拍摄,这也算作弊?” 她心情愉快:“导演怎么还不宣布游戏结束?是突然哑巴不会说话了吗?” 宁扶光还没忘记,刚才宣布规则时,这些人是多幸灾乐祸想看她们演戏出糗。 被她死亡凝视的导演:“……” 她努力道:“宁总,你是不是忘了,规定里有一条,需要通过拍摄获得的片酬才算有效。” “合同已经签了。”宁扶光说。 付云清立即抓住机会:“但你没拍啊。不是说广告早就立项了?反正我不想赢,不如一起去看看你能拍出个什么东西。” 宁扶光的笑缓慢收敛,现场与屏幕外的所有人笑容却越发肆意。 烈日当头,让人心浮气躁,寂静一片里,宁扶光突然冷眼看向给虞惊棠撑伞的人。 女人手一抖,偏移了伞把,正想禀告一句“微臣绝无二心”,虞惊棠却从她手中接过了伞:“谢谢。” 她神情淡然,说得理直气壮,女人挠头,试探性道:“不客气?” 宁扶光:“……” 她到底聘了一群什么员工?? 综艺现场,宁扶光咬牙切齿,不肯服输,最终真的带着一群人往片场去,现场直播新一期广告的拍摄过程。 《阴婚》剧组,江落月被向梵用剧本卷起的小圆筒轻敲脑袋。 “看了多久了?” 说好十分钟,江落月却一看就是半小时,聚精会神,仿佛错过一秒都损失百万,向梵很是不满,觉得她不如把时间花费在拍摄上,再不济也可以和自己探讨下剧情。 看那三个蠢人做什么?三只二哈的日常很有意思? 江落月叹息着起身:“没多久呀。” “你浪费在她们身上半小时,”向梵理直气壮,“就等于耽误全剧组半小时。” 江落月:“……可是我昨天和你光是梳理剧情都用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里,也就半小时在梳理,剩下一个半小时江落月都在和向梵讨论惊悚片的拍摄手法,学习了不少,差点原地弃戏从导。 真要算耽误剧组,她们两个岂不是罄竹难书。 向梵立即变脸:“导演和演员闲聊,怎么能算耽误时间。” 江落月睨她:“你自己都说是闲聊了……” 向梵不说话了,江落月在心中轻笑。笑完,又突然有些想念几人,分明也才分别半个月,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留恋朋友了。 一下午,江落月都在勤勤恳恳拍戏,晚餐时再点开《讨厌我》直播间,直播早就结束了。她有些遗憾,却又觉得,如果拖到现在还没完成任务,宁扶光也白发动钞能力了…… 粉丝剪辑的视频里,宁扶光果然是最终赢家,但少见的,她获胜后,没有主动嘲讽其她两人。除了付云清实在没忍住,贬低了她几句外,虞惊棠全程都很安静。 几乎是导演刚宣布游戏结束,三人便上了助理的车,一溜烟跑走,连个背影都捕捉不到。 导演傻眼了,直播间的众弹幕也满脸问号,几个小时过去,现在热搜上还挂着个#付云清宁扶光虞惊棠逃命天涯#的话题。 不少路人吓了一跳,以为她们直播杀人了,点开一看视频里三人跑路的速度,又觉得和真杀人了跑得都没这么快。 江落月难免好奇,点开聊天软件,给几人发去消息,好奇她们的去向。 可十分钟过去了,她也没有收到一条回应。 这似乎是正常的,毕竟不是谁都时时刻刻守在手机前等待消息。但江落月被她们秒回太久,难免茫然几秒,直到化妆师叫她,才缓慢回神。 晚上,她还有几场夜戏,一忙碌起来,自然也记不起自己还在等待谁的回信。 只是回程路上,江落月困倦点开看了一眼,才发现宁扶光十分钟前给自己发了个笑脸,虞惊棠与付云清的对话框倒是依然风平浪静。 她回了一个问号,宁扶光秒回了个句号,江落月笑了起来,问:【赢了感觉怎么样?】 这一次,隔了几分钟,宁扶光才说:【没你在旁边,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江落月提醒她:【那这种没意思可能还要持续几期,我还要拍很久。】 宁扶光发来一串省略号,问:【现在让剧组停工还来得及吗?】 江落月弯起眼,心情愉悦。 洗漱后,再躺在床上,似乎又是和过往一样的流程,听向梵骂副导……不对,今天好像有点倒反天罡。制片人来探班,问向梵进度为什么没跟上预期,副导便在旁边“就是就是”的附和。 江落月失笑,在困倦里闭上眼,梦里还是那些纷飞的旧记忆,似乎自从与江家接触后,她总会梦见以前的事。 被羞辱一次,是难堪。但被羞辱十次,江落月只觉得好笑。 如果重来一次,她估计会一人泼一杯酒。看客敢说她,她也泼一杯酒。 有人回神想动手,她先来江怜言惯用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三件套,不起作用,再往周若年身后一躲—— 打她前先打周若年! 只是想想那副场景,江落月都格外畅快。只是今天的梦突然有了前情提要,是江落月来到江家前发生的事。宾客尚未抵达,江家几人却都是盛装,尤其是江逾,紧锁眉头,颇为严阵以待。 即使是江怜言与她说话,她也有些恍惚,视线频繁看向大门,似乎是在等待谁。 直到助理邀她单独去书房谈事,并在门合后主动递来一份文件,江逾才回神。 江落月很有道德,本不想偷看文件,但江逾却在看清内容后神情不断变化,她难免困惑。 视线垂落,她看见这是一份DNA检测报告。检测的一方是她,另一方是江逾,检测结果显示,二人并不属于同一生物学母亲。 第54章 【二更(?】54 54 但是, 怎么可能? 江落月没有忘记,自己与景岚做过许多次DNA检测,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很确信, 有问题的不可能是她与江逾。 除非是检测样本出了问题。 可江逾又不蠢, 就算真的有问题,不能再做一次验证吗?江落月正困惑时,便看见江怜言突然推开了房门, 她看见报告, 掩住嘴唇。 之后, 便是情真意切地一段剖白。江落月提炼重点, 得出大意:无论江落月与江家有没有血缘关系, 她与景岚长相都极其相似。让她回江家,或许也是对景岚和真正的‘怜言’的一种慰藉。 ……真正的怜言?江怜言是个世袭制名字吗, 她走丢后, 新的女儿也叫这个? 江落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茫然中有些啼笑皆非。可江逾却像被戳中痛点, 撕毁了报告, 勒令江怜言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她面色可怖, 低喃:“假的就是假的。” 而江怜言在书房内轻笑出声, 抬眼对江逾的助理道谢。 看见这一幕, 江落月也算懂得,江逾为什么会在认亲宴上对她态度那样暴戾—— 于江逾而言, 重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江逾的妹妹’, 除此外任何人于她而言都毫无价值。江落月只是疑似假货, 就被顷刻放弃, 本就是假货的江怜言呢? 能让江怜言冒着那样大风险去调换样本,大概也是走投无路了吧。 这迟来的真相并没有让江落月对江逾有所改观, 反倒只觉得后背发寒。她紧锁着眉头从梦中惊醒,还没回神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阵阵脚步,与压低的女声。 “挤我做什么?!” “路就这么窄,我只是在走路而已。顺带提醒,太敏感肌是病,要治。” “安静。” 江落月梦还没醒,只觉得这些声音格外熟悉,刚想努力去思考,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笃笃’两声,音量极轻。 “老鼠都听不见。”有人冷嗤。 “不行你来啊?!”有人暴躁。 “……安静。”还有人声音冷淡。 第二次,敲门音量骤然重了起来,只是两声,又荡然无存于风声里—— “宁扶光,你要把所有人都敲醒才甘心?” “…………安静!” 这一次,即使是还没清醒的江落月,都意识到来人是谁了。 在三人因为敲门这件事打起来前,门被倏然从内打开。 宁扶光刚解释“是意外”,就被明亮灯光照亮了脸。她看见穿着小熊睡衣,满脸茫然注视她的江落月。心比想法更快地操控唇角上扬:“落……” 一句“落月”还没说完,她已经被猛地挤开,拆开石膏重回自由身的付云清一把抱住江落月,跳探戈似的将她往房里带:“江落月!想我没有?你怎么这么瘦了,之前抱你你的腰还没有这么细。” 边走,她边用脚勾门,试图把剩下两人关在门外。 虞惊棠适时推开,有些不耐烦:“放开她。” 付云清冷嗤:“你说放就放,你——” 还没说完,虞惊棠突然拿出个自制的小型礼炮,伴随‘砰’地一声,彩带碎花在灯下爆炸碎裂,宛若一场花雨。 付云清:? “干嘛。”付云清困惑,“以为表演杂技我就会听你的了?” 尾音刚落下,虞惊棠又将新的礼炮对准她。尽管付云清并不觉得自己会因此受伤,却还是下意识闪躲了下,虞惊棠眼疾手快,将江落月拉到自己身边,礼炮也被收了回去。 “我靠!”付云清怒骂,“卑鄙啊!放开她!” 虞惊棠却理都不理她,拿出湿巾给江落月擦手,仿佛江落月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指尖湿漉漉的,在空气里有些冷,江落月眨眼,刚回神,宁扶光已经恼火道:“付云清,你有病吗?” 能让向来素质儒雅的宁扶光都怒斥有病,足以说明她被气到了一定程度,付云清一指被虞惊棠攥着手心的江落月,两人便突然停战,一致怒斥起虞惊棠的小人行径。 一片混乱里,向梵猛地推开房门:“活不过明天了?吵什么吵?” 她似乎是刚睡下就被吵醒,脾气暴躁,但在看清眼前几人后,却骤然皱紧眉头。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向梵视线梭巡,最终停留在江落月脸上,“江落月,你——” 万众瞩目里,被争来抢去多次的江落月终于微微启唇,众人屏气凝神,等待她今天第一句指示时,江落月却突然“呸”一声,将落在唇里的碎花吐了出去。 如果说刚才还有点久别重逢的惊喜感,一顿混乱后,江落月心中只剩疲惫与一点吐花的赧然。 她努力保持平静:“大家好久不见啊。” 一片寂静,没人应答,但三道视线都目光灼灼盯着她,让江落月默默蜷缩手心,独自尴尬。 好在,虞惊棠永远不会让江落月冷场,她突然又从兜里拿出个礼炮,对江落月头顶一放。 顷刻间,玫瑰花瓣纷落在江落月发梢衣角,她抬起眼,有些讶然时,虞惊棠眉眼弯弯:“落月,好久不见。” 站在江落月身后,恰好被礼炮糊了一脸的宁扶光:“…………” 第55章 【有戏中戏】55 55 由于临时涌入剧组的闲杂人员实在太多, 仅靠向梵一人之力无法全部驱逐,她只能容忍几人的存在,联系华丽回归的村民收拾了几间客房。 半夜麻烦人, 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付云清却不然,颔首向和自己打招呼的村民女儿打过招呼,矜持道:“我的那间就不用了。” “你要回去了?”女孩还没搭话, 算出自己只需要应付三个人的江落月长松口气。 一打三, 优势在她! “你什么意思?”付云清瞪她一眼, 手臂一伸, 直接搭在江落月肩上, “你房间那么大,睡两个人不是正好吗?” 江落月回想起自己逼仄的房间:“……” 那么大?正好? 还没等她回神, 三人已然各抒己见。 有直抒胸臆的:“还没睡觉就开始说梦话了?” 有冷嘲热讽的:“没事干可以用面条上吊。” 还有言简意赅极其不文明的:“滚。” 江落月再次感慨, 娱乐圈果然是个大染缸,居然能让虞惊棠出口成脏, 节目组欠小棠家粉丝的究竟该拿什么还? 付云清被骂, 果然气急败坏:“江落月都没说话, 你们——” “可以。”江落月开口, 打断她的下文。 只两个字, 几人视线纷纷落在她脸上,飞刀一样, 江落月觉得脸被扎得有些疼。她还穿着睡衣, 站在风口有些冷, 打了个呵欠:“那间房只能睡一个人, 你想睡,睡就好了。” “她不要的房间, 给我吧,”江落月看向村民女儿,扬唇道,“谢谢姐姐。” 女人被哄得七荤八素,当即去准备了,江落月去帮忙时,付云清才听见身边传来的一声嗤笑。 她终于回神:“笑什么笑,你们能睡她的床吗!” 宁扶光反唇相讥:“你能和她当邻居,明天一早就看见她吗?” 付云清一噎,半天才追上几人的步伐:“等等我,不一起住了不行吗——” 鸡飞狗跳大半夜,第二天在陌生房间睁开眼时,江落月还以为昨夜的混乱是自己的一场梦。 噩梦。 直到她推开房门,付云清怒斥宁扶光的声音直冲冲撞入她耳畔。 江落月深吸口气,觉得是噩梦还没醒,正想调转脚步再睡个回笼觉,付云清余光却已经看见她,并说出那句经典名言:“江落月,你看她!” 她侧脸时,宁扶光正弯着眼,一副性情温和,她说什么都可以的态度。但江落月十分清楚,只要自己稍微偏袒一点付云清,对方脸上的完美假面就会崩塌。 忍了忍自己的恶趣味,江落月面无表情:“自己的事自己做。” 自己的架也自己吵,她是兼职裁判吗?每天判来判去的! 付云清被说了,格外委屈,暗自立誓,自己至少要坚持一上午不理江落月。 但早餐时,她被江落月私下戳戳完好的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了。 “什么时候拆的石膏?”看太久付云清轮椅的造型,突然见到她‘完好如初’的样子,江落月还有些不习惯,“你都没发消息给我。” 向梵吃完早餐,便去了剧组,她见不惯其她三人什么事都不做,强行把宁扶光和虞惊棠征走了。至于付云清为什么没走,纯靠她脸皮厚。 餐桌上只有两人,付云清冷哼一声,为了不让江落月冷场,迅速将自己的誓言抛之耳后。 “和你说干嘛?你拍戏那么忙,”说着,她语气有些酸,“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话本身有些阴阳怪气,可搭配付云清可怜的语气,江落月只感觉到无奈和可爱。 “你之前不是什么都和我说吗。”江落月举例道,“吃饭,工作,睡觉,什么我都回复你了。拆石膏这种大事,还是我看直播才知道的。” 被她一说,付云清瞬间有种自己罪孽深重的感觉,为了躲避愧疚的情绪,她张口就是:“我的问题还不行吗——” 刚说完,付云清骤然惊醒。她的石膏是为江落月打的,不告诉江落月也是不想让她担心。她什么都没做错,怎么就成她的问题了? 江落月也显然察觉了这点,掩唇笑了起来。 付云清垂下眼,不再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江落月眼前,她总是会丢失理智,像随波逐流的浮萍,江落月如何,她就如何,无论任何事,都变得以江落月的想法为首位。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等到付云清自己发觉并为此心惊时,才发现她早已无法从与江落月有关的事中脱离了。 这是付云清过去人生里从未有* 过的体验,她难以描述心情,只觉得郁闷。 过于漫长的静谧里,江落月终于小声问:“生气啦?” “没有。”付云清生硬回答,不想泄露自己的想法。 她还没告诉江落月,自己喜欢她的事,江落月就这么上房揭瓦,说完之后还得了吗?妻管严这种事,付云清只在小说里看过,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付云清冷冷想着,听见江落月轻叹口气。 她刚想问怎么了,余光内,江落月突然一点点靠近她。那张姣好的脸变得清晰,她看见对方的刘海微微卷翘着,眼睛如松石一般澄澈透亮,轻声说:“其实你们来,我很开心。” “……这是第一次有朋友探班我。谢谢你,云清。” 只三句话,付云清尽力压下的唇角高高扬起。 她颔首:“不客气。” “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探班你。” 江落月失笑:“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一次两次就够了,次数太多,不适应的反倒成了江落月。 好事不可能每天都有,朋友也不会永远在一起,江落月很清楚这个道理。 付云清却反问:“忙就推掉,推不掉就连夜赶过去,很难吗?” 江落月是她板上钉钉的未来女朋友,女朋友要她探班,付云清赴汤蹈火也要去。 当然,就算女朋友不要她去,付云清也会不请自来,和这次一样。 她说的理所当然,江落月却满脸惊诧。 付云清回答的太好了,好到江落月找不出任何错误,更好到江落月难以理解,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好。 她有心想问这个问题时,手机铃声却骤然响起。刚接通,向梵冷淡的声音就响起:“需要我提醒你开拍时间吗?江落月,你在闲杂人等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正好开了外放的江落月:“……” 闲杂人等本人:“……” 付云清憋了一肚子气和江落月去了拍摄场地,本想找向梵麻烦,结果刚到就被化妆师抓走,副导小心翼翼将剧本放在桌上,提醒她:“向导说你要友情客串,这是你角色的台词。” 江落月坐在她身侧,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瞬间被付云清埋怨道:“你又这样!” 她只好收敛表情,一视同仁地嘲笑其她人:“宁扶光和虞惊棠呢?” 不会也像付云清一样,被抓壮丁了吧。 副导不忍直视地闭上眼:“她们还在隔壁片场等待拍摄。” “……我导戏。” 想到那副场面,江落月神情不由得肃然几分:“辛苦了。” 交谈间,付云清已经开始拍摄。她是客串,角色自然没多少戏份。江落月刚化完妆,就听见她在骂向梵:“我免费客串你的电影,是看在江落月的面子上。” 向梵:“别人来客串,是剧组蓬荜生辉。你客串,纯粹是我倒霉,找不到合适的群众演员。” 一句话,成功让付云清破防,听着她的回击,江落月都感到心疼。 既然说不过,为什么还要坚持呢?越努力,越心酸! 好在,所有演员准备就绪,这才避免口舌之战上升到肢体斗争。 江落月花了几分钟才扫清杂念,进入角色。 自古菱发现自己配阴婚配给了一个女人后,她每晚入夜,都能见到死去数年的盛灵。随着时间流逝,二人关系也越发亲近。 前几日,古菱问询盛灵,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如果有,她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姐姐。 “寻常人看不见你,我却可以,是不是意味着,我姐姐也和你一样,只是我看不见她?” 古菱的记忆里,姐姐三年前因病逝世,死后卖了八字,配了阴婚。也正因为已经有过前车之鉴,古菱才对配阴婚这件事并不抵触,家中安排,便也接受了。她甚至觉得,这是极有意义的行为。反正她什么都做不到,能靠‘卖’自己换的钱治母亲的病,是她的幸运。 盛灵问她姐姐的死因,又问死的年纪。听见十六岁的答案,回答她:“能留住世上的,只有怨鬼。她死的平静,没有怨气。” 古菱听完答案,安静小半夜,才问盛灵:“你是怨鬼吗?” 盛灵笑了,这是她第一次见盛灵笑,女人反问她:“你是人吗?” 古菱垂下眼,轻声说:“我倒宁愿我是鬼。”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也能治好母亲的病,总比做个肉体凡胎好。 盛灵笑意不减,只说她会安排。古菱不信她,或者说,她不信任何人。但第二天醒来,她却被盛家人告知,母亲转去了城里最好的医院。她喜极而泣,当夜想要感谢盛灵时,才发现对方变得格外孱弱。 如果说昨夜的盛灵还是实体,如今便变得虚虚实实,让人一眼便看出她不是人。 “托梦耗去太多灵力。”盛灵说的平静,古菱却焦急不已:“怎么可以给你灵力?我给你渡阳气好不好?” 说完,她又惊觉,鬼属阴,阳气会害死她们。想到这,她虚抱住盛灵的腰,尽管触碰不到对方,还是将头埋在对方的肩颈,小声说:“幸好我是女人,不然我是男人,非得克死你。” 盛灵笑,告诉她,怨鬼的灵力源于恨与杀戮。她恨的人越来越少,灵力也不足以支撑她杀人,或许不日就会消逝。 古菱毫不犹豫:“我有很多恨的人,把他们杀了,是不是就能让你继续活着?” 可是,那是她杀的,怎么才能把灵力归给盛灵? 盛灵却很淡然:“你只需要在他们死前告诉他,是我让你做的就好了。” 在盛灵的教导下,古菱第一次拿起猎枪。她第一次知道,枪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重若千钧,除去孩童,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拿起。她学着上膛,瞄准,子弹在草堆中日复一日地炸开,又在第二天恢复如常。 在第七天的深夜,古菱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记忆里的瓦房早已添砖加瓦,成了两楼的小院,舅舅古正卖了她,如今正在里面安睡。生平头一次,她生出一种浓重的不甘与愤恨。凭什么她们是被贩卖的商品,说一句不甘心都会被唾弃不知足,真正该死的人却每天都高枕无忧,还能拥有救姐心切的好名声。 古正被重重敲门的声音吵醒,见到古菱,先是惊讶,后退数步,尚未言语,他看见了古菱手中的枪。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古菱扣动扳机。这样近的距离,她清楚看见子弹在男人布满沟壑的右半边脸炸开,血肉横飞,她看见皮肉下深深嵌入骨头的子弹。 剧烈的疼痛让古正睁大眼,他开始不断地爬,恐惧着叫起盛灵的名字。他想要逃跑,紧随而来的,却是第二枪、第三枪。他没有任何回击的手段,一如古菱记忆里曾被他无数次这样殴打的母亲。 她冷眼看着他,起初,古正还会动弹,但在面目全非,整张脸独剩肉糜后,连那仅有的喘气声都听不见了。 古菱收起枪,擦去一时不察,被溅在脸上的血迹。 “结束了。” 她带着那把枪,沾着满身血迹回到了盛家。 今天的戏份到此为止。向梵刚宣布结束,宁扶光便已经拿出湿巾,皱着眉为江落月擦拭脸上的血浆。 江落月刚想道谢,右边付云清不甘示弱,沿着她的下巴一路往脖颈,她眯起眼,不住往后躲:“痒——” 付云清哼哼,还没说话,虞惊棠递上了插好吸管的饮料。 江落月下意识咬住吸管,被她们几乎架着回到摄影机前时,才注意到周遭各种惊诧的目光。 后知后觉,她感到几分赧然:“好了,不要这么夸张,有人在拍……” “夸张什么?”宁扶光笑道,“你只是有三个助理而已。和别的艺人对比一下,待遇已经算很差了吧,嗯?” 江落月进过很多组,也遇见过几次自带十几个助理的片场土皇帝,但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要知道,因为助理小卢有家事处理,江落月已经自力更生半个月了。 待遇突然这么豪华,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呃,助理一个就够了。” “是吗。”付云清听完回答,不知想了点什么,突然问,“如果只能选一个,我们三个你选谁?” 一句话,连带向梵都投来目光。 江落月越发习惯几人的视线,面不改色地回答:“我选自己一个人。” “什么意思!”付云清立即嚷嚷起来,“我不比她们好吗?我姐想聘我做助理我都不给她机会的!” “你现在打道回府去找你姐也没人会说什么。”向梵走近,开口便是绝杀,她看一眼江落月,道,“开枪那个片段要重拍一次,这段时间多练练。” 江落月点头。她从没碰过枪,就连今天拍的开枪姿势都是前两天临时去市里的射击馆加练的,出错简直再正常不过。某种意义上,她和古菱一样,都是从零学起射击。 这个话题,付云清与宁扶光都有些爱莫能助,毕竟她们出国也不是奔着加入**去的。 反倒是一直安静的虞惊棠突然掀起眼皮,直勾勾盯着江落月:“我会。” “你……会?”江落月一时茫然,“会什么。” 虞惊棠说:“射击。” “我可以教你。”说完,虞惊棠补充,“如果你需要。” 江落月一时迟疑,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在玩笑。她还没来得及质疑,宁扶光已经微笑道:“就算玩过射击,也只是业余水平,不如我专门帮落月联系老师。” 虞惊棠便翻找出自己十环的记录,以此证明自己不算业余。 付云清十分不平:“拍戏要拍她打中几环吗?” 虞惊棠却平静道:“就算不拍,我也对她有用,你们呢?” 瞬间对号入座的两人冷下脸来。 向梵终于开口:“就算你们不说,剧组也聘请了老师。” “老师会九点上班吗?”虞惊棠看一眼手表,反问她,“你开几倍工资?” 向梵一噎,还没回击,一个陌生面孔突然把戏里那把仿制的枪带了过来,献宝一样递给虞惊棠:“小棠,落月!” 她鬼鬼祟祟,还带着口罩,江落月好一会才认出来,对方是虞惊棠的助理—— “小宁?”江落月试探性道。 助理老实巴交,没有说话,反倒是宁扶光抬起眼,似笑非笑问:“什么事?江姐。” ……她就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吧! 宁扶光怎么也学起那套揶揄人的客套话了! 江落月深吸口气,还没说话,向梵已经嘲笑道:“你比她大多少自己不知道吗?装什么嫩。” 嘲完,她皱眉问助理:“谁准你把道具带过来的?经过我允——” “允许”两个字还没说完,虞惊棠已经牵起了江落月的手,好心情地说:“走吧。” 她仿若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对除去江落月外的任何人都毫不在意,自然也屏蔽了她们说的一切话。 江落月突然被她牵起手,茫然道:“去做什么?” 虞惊棠道:“练枪。” 尽管江落月也不清楚,深夜的荒郊野岭哪来的靶子能练枪,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虞惊棠,犹豫着点点头。 虞惊棠勾起她的指尖,江落月下意识反扣,付云清瞬间尖叫起来:“虞惊棠!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到!” 虞惊棠怎么敢牵她未来女朋友的手?还是十指紧扣?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面对她的暴跳如雷,虞惊棠却只是扬眉,挑衅似地看她一眼,继续向前。 小林助理小声翻译:“她的意思是,落月都没说什么,和付小姐也没关系。” 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宁扶光静立原地半分钟,突然提高声音:“落月?有东西落下了。” “嗯?”江落月顿住脚步,果然看见宁扶光手里拿着她的外套。她下意识想回身,手却被牵的很紧,轻轻挣扎了一下,虞惊棠才松开她,只是依旧一脸如临大敌。 拿个外套而已,虞惊棠在想什么? 江落月有些啼笑皆非,但没有说出来。她向宁扶光伸手,女人却在递来外套前,走近她几步。 距离突然变得格外近,在江落月还未回神时,宁扶光的发丝已经垂落,冰冷柔软的唇在她脸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晚安吻。”宁扶光弯起眼,好心情地对江落月说,“明天见。” 浅淡的月色下,只留骤然冷脸的三人,和捂着脸,小半天没回神的江落月:“……啊?哦、哦。” 第56章 56 55 宁扶光的晚安吻不知给了几人什么灵感, 接下来的几天,江落月几乎没有空暇时间。 凡是落单,一定会被搂抱或是牵手, 更有甚者直接翻出了吻面礼的传统, 见面就先在她脸颊亲一下。 如果说第一次被宁扶光吻脸颊,江落月心中还会泛起些许涟漪,第二次、第三次, 她心中再无任何旖旎的情绪, 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这次又被谁看见了?下一个是谁? 江落月格外无奈, 但心中也清楚, 几人都只是想表达亲近, 没什么恶意,只能忍气吞声。 好在, 众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没待几天各自启程离开。付云清是第一个回去的,她本就有不少工作要忙, 探班是一时兴起, 被经纪人骂了一顿, 不甘不愿地走了。 付云清离开时, 虞惊棠还嘲笑了几句。结果对方还没走出村头, 她便被经纪人通知有新商务。瞬间,脸上那点笑意荡然无存, 变脸之快让江落月都没忍住笑。 “你呢?”两人都走了, 江落月看向唯一落单的宁扶光。 “来之前我就把近期工作安排好了。”宁扶光轻笑着回答, “在你杀青前, 我都处于休假期。” 江落月随口道:“那你的假期还挺长。” 毕竟向梵都无法保证杀青的具体日期,宁扶光却这么自信, 这就是总裁的底气吗? 宁扶光:“毕竟很久没休假了,假期稍微长一点,也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只有两人后,宁扶光放松了不少,脸上挂着浅笑,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可江落月早已不是以前的江落月,与她保持着距离。 注意到这点后,宁扶光无奈道:“我不会偷亲你了。” 江落月:“……我也没有说你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只是在提前预防而已。 “而且不要说的那么……”江落月皱眉,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适合的词汇,“暧昧。” 只要江落月不去细想,她就可以自己洗脑自己,亲吻是朋友间表达亲昵的方式。可一旦真相被人戳穿,她就会感到无所适从,觉得整件事都透着一种别样的古怪。 宁扶光点头,江落月当她是听进去了,刚松了口气,就听眼前人问:“说偷亲太暧昧,那我换个说法。” “我再也不会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让嘴唇触碰你的脸颊,现在可以站在我旁边了吗?” 江落月深吸口气,好几秒才回神,几乎恼怒地叫她:“宁扶光!” “在呢。”看她生气,宁扶光却笑了起来,“这是你第二次叫我名字。” 江落月不懂她高兴在哪,被朋友连名带姓叫是什么好事吗?至少她每次被付云清这么称呼,都证明她又要惹上麻烦了。 但她不想理宁扶光,和对方在一起时,她总像被逗弄的猫。 江落月不说话,宁扶光却自顾自道:“你和她们都没什么距离感,在我面前却总是很生疏。” “我一直想问,是不是你因为别人对我有偏见,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太好,才会让你对我……” “不是。”江落月下意识否决,对上宁扶光略显讶然的目光,犹豫道,“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宁扶光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她表现的那样亲近。 如果不是宁扶光一直刻意表现出追逐她的意向,争强好胜的付云清不会主动参与斗争,连带虞惊棠和向梵也被卷入其中。她之所以能和几人都这样亲昵,似乎都是因为宁扶光的各种“无意之举”。 有了周若年的前车之鉴,对待任何未知的善意,江落月第一反应都是保持警惕。即使宁扶光用各种举动证明过她的无害,江落月却依旧难以放下防备。 见她犹疑,宁扶光却并没有深究原因,自然道:“不是对我有意见就好。” “具体原因是什么,你不说,我就不会在意。”她眉眼弯弯,在循循善诱中,终于透露了本意,“我只想问,落月之后可以再和我亲密一些吗?” 毕竟,她也想当众和江落月牵手,且被观众视作理所当然的行为,而不是和江落月说句话,都被众人质疑“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江落月哑然:“我们不是已经很亲密了吗?” 按照江落月原本的观念,一直联系、偶尔见面,便已经算是要好的朋友,《讨厌我》四人早就符合这种标准,并被江落月归类其中。 但宁扶光显然不满意这种关系,江落月沉思数秒,问:“你想当我姐姐吗?逢年过节我去你家送礼,叫你妈妈干妈那种。” 宁扶光怔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落月:“朋友之上更亲密的关系,除了恋人,只有亲人。” 她并不认为宁扶光对自己有爱情的喜欢,自然只剩下亲人一种。有钱人的怪癖太多,一时兴起想收个妹妹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宁扶光一噎,难得被她呛住,失笑道:“我没有这个想法,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但如果你想去拜访我家人,不用逢年过节,随时都可以。” 江落月:? 她还没回神时,宁扶光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者开门见山,宁氏的项目出现问题。不严重,但需要宁扶光亲自回去一趟。 她们的交流并没有避开江落月,她自然看见宁扶光笑意收敛的全过程。 电话挂断后,相顾无言。 江落月忍住笑,试探性问:“休假期?” “……结束了。”宁扶光深吸口气,也没想过会有这样戏剧的结局,无奈道,“怎么这样?才刚说出来没多久。” 好歹坚持到明天吧。 江落月想安慰她,但怕她又借此得到什么灵感向其她人炫耀,还是忍住了。 偶尔的探班她很欢迎,但每次都来,就有些像查岗—— 即使时间紧促,宁扶光却还是坚持将江落月送回了片场外。秋风萧瑟,连绵的雨季让空气里都带着湿意,江落月眯起眼,恨喜欢这种极其宁静的天气。 宁扶光与她慢慢走着,想起自己前几天得到的消息。 江家突然自称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女儿,即将在不日后举办认亲宴。尽管时间场合未定,连邀请都只发给了商圈里生意往来最亲密的几家以求保密,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 毕竟,认女儿这种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十几年来,从没有人听过江家走丢女儿的事,没丢过,怎么认?如果真的丢过,江怜言又算什么? 旁人丢只猫狗,都心急如焚,恨不得昭告天下寻找。江家丢个女儿,却不声不响,直到十几年来找回了才认亲? 许多人惊疑江家的行事手段,对她们格外不齿。宁扶光得知消息,想到的却是江落月。她怒斥养父母的事还没过去多久,江家便放出风声,二者极大概率有所关联。 可江落月却从未提及过这件事。 是江家还没有找她,还是她不愿意暴露她与江家的关系? 宁扶光起初只是猜想,真正让她确定这件事的,是昨日意外撞见向梵挂断某个未知电话的场面。女人脸色难看,低骂着对面的难缠。 她随口问询来电人是谁,得到了“江逾”的答复。 见她错愕,向梵挑眉,自觉失言:“我以为江落月和你说过。” 回想昨日种种,宁扶光还是开口:“落月。” “嗯?”江落月侧脸看她,目光澄然,“怎么了?” “江家——” 只是两个字,江落月便意识到她的用意,有些茫然:“江逾都找到你那去了吗?” 事实上,自从知道江逾会时常给向梵打骚扰电话,想通过正当途径见她一面后,江落月就预感对方迟早会缠上其她几人。 宁扶光现在才提,反倒让她有种江逾办事效率极低的感觉。 “找我?”宁扶光顿了顿,猜到她的意思,“她还没有那么……卑鄙,我是通过别的手段知道的。” “别的手段卑鄙吗?”江落月好奇。 宁扶光沉默,江落月便知道,这大概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笑了起来。 江落月又问:“你很关注她们吗?” 宁扶光这次倒是回答的诚实:“一开始没有。” 如果不是节目上,江怜言突然要和她组队。宁扶光的求生欲发作,她甚至不会记起自己还与江家合作过的事。 但因为江家那些下作的营销手段,她的确在暗中关注,有伺机报复的想法。 只是还没找到合适契机,江家却突然停手,反倒让宁扶光的准备落空。她当时还不解江家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此刻再回想,才意识到或许那个时候,江逾就已经猜到了真相。 这种比较肮脏的心路历程,宁扶光并不想在江落月眼前提及。可少女却像猜到了一样,安静几秒,严肃了语气:“谢谢。但这是我和她们之间的事,你们没必要参与。” 宁扶光一哂。江落月说的容易,但她确实放心不下。不只是她,付云清同样对江家格外注意。虞惊棠虽然没有人脉,但她受江落月喜欢,随便说两句话都能牵上手…… 想到这,宁扶光不免偏题地有些嫉妒起几人。关心江落月的人太多了,连向梵都比她了解对方。她必须尽快做些什么,让自己在江落月心中站稳脚跟。 不说别的,先将向梵超越,总是不难做到的吧。 “你想怎么做?” 宁扶光随时可以为江落月提供她所需要的一切援助,必要时候,宁扶光甚至可以亲自替她去教训江家人,就是场面或许会变得有些狼狈。 江落月眨了眨眼,像是被问住一样,好几秒才说:“没想好。” “我以前想过回去,但也只是因为我想要父母、亲人,想要正常的家庭。” 这是江落月前世的真实想法。她从未想过与江怜言争夺任何东西,唯一想要的,只是来自亲人的爱,以为得到了爱与家庭,就能补足过去的遗憾,得到常人眼中正常完满的一生。 重来一次,江落月不再需要这看似完美的一切。但某些时候,她依旧会愤懑。被背叛的恨意、被无视后压抑多年的扭曲情绪,某些时候,她总想要光明正大地回到江家,拆穿江怜言的假面,告知所有人真相。 可这种想法往往只出现几秒,就会被惊醒后的江落月自己扼杀。她现在拥有前程、朋友,拥有自己以前想要拥有却无从入手的一切。 她理应知足,不想再让任何未知的可能破坏现状。 “听上去会不会很胆小?”江落月调侃起自己,只是语气里没有笑意。这件事上,她的确很茫然。理智让她不想再与江家牵扯,情感上却总还是对江家人感到愤恨,想要她们付出代价。 可到底怎样的代价,才算代价? 江家似乎没对她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所有的无视、冷落与嘲弄,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她们不爱自己而已。但没人规定,父母不爱孩子是过错。 何况她们的确没有相处太长时间,抛去血缘关系,她们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对陌生人态度这么差,也只说明江家人没教养,更让江落月无从指责。 总不能被骂几句,就让她们都去死吧。 想到这,江落月突然笑了起来。想到如果听她说这些话的是付云清,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提出这个建议。 “你做任何选择都可以。”宁扶光却摇头,柔声道,“只要是出自你的真心。”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江落月说。 毕竟江家的股权折算下来的确是个可望不可即的数字,利用江家的资源,她的未来也一定不可限量。 宁扶光道:“的确有过这种想法。” 但在看见江落月无意识展露的笑颜后,她突然觉得,什么利益筹谋,都没有对方的真实想法重要。 江落月没有江家的名衔和钱权没关系,宁扶光有。 她所需要做的,只要幸福和快乐就足够了,其它的所有,都只是她漫长人生里无足轻重的东西。 宁扶光没有说出口,视线却极其热忱。江落月突然有些无所适从,茫然着抿抿唇,下意识转移话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宁扶光问,“什么?” 江落月认真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为什么从一开始,宁扶光就对她表现的那样熟络。 可面对这个问题,宁扶光却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答,而是过了许久,才反问:“你很想知道吗?” 江落月点头。 如果好奇分等级,‘宁扶光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亲近’一定排在‘赛车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付云清趋之若鹜到想带她一起去’前面。 宁扶光便伸出手,江落月犹疑几秒,凑近脑袋,让她揉自己的头发。 这是探索真相的途中必须经历的付出! 江落月暗自忍耐,可直到宁扶光牵起她的手,都还没有回答的自觉时,她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不说话?” “嗯?”宁扶光莞尔,“我没说过你让我摸我就告诉你答案呀,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江落月:“……” 她努力挣脱下手,没挣脱掉,羞恼让她脖颈都有些绯红。 宁扶光看在眼中,眸底笑意更甚,终于说:“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怎么样?” 江落月并不信她,宁扶光伸手抚平她的乱发,反问:“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能让你喜欢我,还是让你亲我?” 江落月:“……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对别人不重要,对我很重要。”宁扶光垂眼看她,弯起眼睛,“你给我的一切,都对我很重要。” 江落月思索数秒,从兜里拿出一团写满草稿的a4纸。 “早上想丢来着,忘了。”她不自然地抿唇,尽力让声音洪亮,“你想要,就给你了吧。” 笑意渐渐消失的宁扶光:……? 她是来者不拒,但也不是什么垃圾桶吧? 第57章 【戏中戏,慎买】 57 宁扶光几乎是气笑着离开剧组的。 江落月却还沉浸在她那番话里, 有些没回神。 某些方面,她的确有些迟钝,但更多时候, 是故意不去细想。毕竟现实又不是小说, 惦记身边的朋友暗恋自己,期待‘友谊变质’,在江落月看来是一种极其恶俗的行为。 但宁扶光说的太过直白, 直白到江落月不去误会, 都有些辜负她抛给自己的媚眼。 她焦虑了一会, 偏偏身边没有任何能交谈的对象。 告诉俞青, 俞青一定会耳提面命叫她不要谈恋爱, 顺带八卦具体对象。至于《讨厌我》几人……和天天把喜欢她挂在嘴边的虞惊棠说别人似乎喜欢她?江落月是迟钝,不是蠢。 她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长叹口气, 但在那天到来之前,江落月还是要做好本职工作。 电影剧情里, 随着古菱的舅舅古正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后, 村内逐渐传出有怨鬼的传闻。曾做过亏心事的人人自危, 担惊受怕。 为了维系局面, 村长找来了道士。可一场浩浩荡荡的法事后, 村内依旧会有男人惨死,且死亡的方式都与古正极其相似。 当盛家再次举行家宴时, 终于有人在席上坐不住, 提出报警的提议, 却被不动声色地制止。 古菱不知什么时候坐的更靠前了, 刚来盛家时,她甚至只能躲在房间里吃饭, 如今却‘登堂入室’,让想和她说话的人不得不抬起头看她。 对这种变化,古菱并不觉得欣喜,只觉得理所当然,和一些厌倦。如果盛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是想坐在哪就在哪,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吗?为什么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他们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她隐约觉得自己病了,杀人似乎和吃人肉一样,都会感染上疾病。她逐渐变得麻木,冷漠,见到任何人时,想到的都是如果对方要杀自己,她会怎样回击,那人的血溅在她身上时又会是什么感觉。 除去在盛灵眼前时,古菱很少说话,更多时候是安静地凝视旁人,观测他们的想法。分明死的是盛灵,她却觉得自己比对方更像孤魂野鬼。 听见那些压低的交谈声,古菱抬起眼,发现许多人都在看自己。即使他们已经尽力隐藏,脸上与眼底却依旧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仿若她是一个怪物。 可真正异类的,不是他们吗? 她倏地一笑,问:“你们是在害怕吗?” “什么?”有人壮起胆子问。 “怕你们做过的事被暴露。”古菱说,“怕判刑,怕死,怕给孩子留下污点。” 怕这些世俗道德的约束,却唯独不怕被他们欺压贩卖的女人。 有人看向村长,男人沉默着,头发花白,较起数日前苍老了不少。他没有看古菱,古菱却知道,他正在权衡要不要杀了自己。 但最终,他也没有开口,古菱满意这种沉默,收好了餐桌下抵着对方的匕首。 古菱在盛家逐渐成了异类,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可在一片逆流里,还是有人主动找到她。古菱想了很久,才记起那是村里有名的疯女人。因为自己的孩子被拐卖,她一度疯疯癫癫,将不少孩子争抢回家,换来丈夫一顿毒打。 在以前,古菱向来是避着她走,生怕成为被她抢走的一员。这是第一次,她这样近距离与对方接触。女人头发宛若枯草,唇瓣开裂,眼神却很清明。 她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开口便是笃定,一切都是古菱做的。 古菱却没有害怕,回答她:“* 你想做,就能做到。” “可他们会杀了我。”说到这,女人浑身颤栗。似乎是已经做过反抗,却得到了无用功的结果。 古菱将那把猎枪递给她,女人眼底流露出困惑与惊惧。她不会用枪,因为几十年来都觉得,这是男人才能用的东西。 古菱却说:“你被虚无缥缈的信仰欺压,活在他们编造的谎言里,但这不是你的错。” “你觉得他们能做到任何事,因为他们生来强大,有力量,可这些东西,你同样有。再瘦弱的人,都有杀人的能力。” 女人看着她的身体,面露恍然。 第二天,村内都在疯传,疯女人的老公死了。他分明昨夜才从林中打猎归来,炫耀许久战利品,最终却惨死在他引以为傲的猎枪下。 疯女人毫无疑问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这种手法太过熟悉,立即有人将过去的一切罪案归结于她,迫切想要找到一个替罪羊。 可当村民浩浩荡荡集结,想要抓住她时,却发现疯女人根本没有逃跑。 她在自己院子里烧着一锅油,油已热到极致,剧烈翻滚,不断发出声响。空气仿佛也变得灼热而扭曲,阵阵热风拂面而来。 有人下意识止步,可更多的,却还是觉得她在装神弄鬼,愤怒着冲上去,就要她还自己弟弟的命。 他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女人没有反抗,任由他推搡,却在二人距离锅越来越近时,将锅端起。油泡炸裂,溅到她的手,瞬间通红一片,她却不管不顾,猛地将油泼向眼前的男人。 滚烫的油接触到男人身体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像肉被炸熟的前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他想发出痛苦的惨叫,可整张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因为张着嘴喋喋不休,连喉管里都溅进了油,唯一能做的,只是瞪大着那仅剩一层白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疯女人,重重倒地。 起初,他还会动弹两下,可很快,那最后的一些挣扎也消失了。 冷风拂面,连带炸熟的肉也被冷却。 “可以开饭了。”疯女人说着,在旁人惊惧无比的眼神中,将男人的肉割了下来。她却不在乎那些,她只知道,为了烧这一锅油,自己一夜没睡,现在饿得很。 她似乎失去了所有反抗手段,安静地进食,众人沉默旁观着,终于开始争论怎样处理她。这本不该有争议,毕竟杀人偿命。可在这个世上,不止性别与家境能让人生来就划分为三六九等,后天的行事风格也可以。 只要足够决绝,决绝到让人惧怕,即使她没有任何能力,也依旧会让人胆战心惊,不敢造次。 似乎只要碰到她,就会重蹈男人的覆辙。 最终,疯女人也只是被人捆起来,关进了柴房。全程她都没有挣扎,只是嘴里咀嚼着男人的肉,大笑着想要与旁人分享。 古菱看着这一切,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晚上,她去到柴房,想要把女人放出来,却发现门锁早就被砸开。 木门上有斧头劈砍的痕迹,柴房内,地上有被用过的烧伤膏,女人却不见了,只剩窗外的月光洒落室内。 当夜,古菱再次见到盛灵,她告诉对方自己经历的一切,笑着说:“加入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懂得反抗的,学会反抗的。即使会面临惨痛的结果,即使如同飞蛾扑火,但至少她们能通过这些行为救赎自己。 盛灵听她欢快的语气,问的却是:“你害怕吗?” “我不怕。”古菱毫无犹豫,直直看向她眼底,“我只是觉得,一切来的太晚了。” 这一夜,她们罕见地闲谈起过去,古菱听盛灵说着生前读的书,主动和她交换自己幼时割草喂羊的经历。即使那只羊短短几个月就被杀死,端上餐桌,可只要不去想它死前还看着自己的眼睛,古菱依旧觉得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经历。 要醒来前,古菱问:“等所有人都死了,我们还会见面吗?” 盛灵第一次触碰她的脸颊,柔声说:“届时我执念已消,应该会消散于天地。” 古菱怔怔点头,须臾,笑着告诉她:“等你死了,我也和你一起。” 盛灵说有怨气的才会变身为鬼,可古菱没有怨气,死后就是死了,就能和她一起消散于天地了。 村里的男人一天天在减少,再蠢的人都意识到,纯粹的闹鬼搞不出这样大的动静。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压力,选择报警,但因为山村格外偏僻,警方进村需要时间,在警方到来前,等到了两个隐藏身份的记者。 ——近期多起女性失踪案的线索也中断在这片地区附近,她们通过各种网络爆料找到这个乡村,想要找到线索,刊登真相。 残破的瓦房,湿润的泥地,与高耸入云宛若屏障的山林,处处带着诡异,像是一处禁地,踏入便难以逃离。空气里裹挟着带有淡淡血腥气的风拂面而来,一路往内深入,几乎绝大多数人家门前都会挂着白帘,以显守灵。 记者用摄像头不动声色记录着一切,沿路看见丈夫死去却毫无所动的女人,也看见即使神情灰败,却也依旧用垂涎眼神注视她身体的男人,某种猜测当即萦绕在脑海。 她们写下猜测,梳理线索,意识到无论真相如何,这个村子都处处透露着诡异。她们突然有些后悔独身前来,可因为山林里没有线索,即使想要求援,也只能等待第二天离开村子的班车。 尽管带了防身的工具,睡在房屋内,二人却还是身处野外般轮流值夜,以防最坏的可能。 天色越发黯淡,直到彻底失去光亮,进入后半夜时,第二次守夜的李霖打着呵欠。困意让她难以清醒,可在这死寂一般的静谧里,她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起初,她没有反应过来,可在听见门锁被某种细碎的声音撬响后,李霖突然毛骨悚然,仿佛被撬开的不是门,而是她的骨头。 当白天的男人从门后露出那张脸时,李霖除去求助的尖叫,说不出任何话。她拔出防身的刀,男人反倒恐惧地站定,数秒后又猛地想要制服她。 求生的本能占据脑海,李霖不断挣扎时,才发现朦胧的月色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了满地。鸟雀惊飞林间,破开云雾,在刀尖距离她仅剩几厘米,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时,一声枪响骤然于耳边响起。 血液溅在脸上,是热的。 她瞪大了眼,男人僵直着身体,衣服已经被洞穿,流出汩汩血液。 紧随而来,是一句冷淡的女声:“让开。” 李霖慌不择路地爬开,下一秒,第二枪、第三枪,直到子弹将头颅炸开的面目全非,女人重新装填子弹,向外走去。 空气里只剩下血的味道,李霖怔怔起身,看见院子里站着许多女人。 这是距离村口最近的房屋,她们似乎将这里当做终点站,正在分享彼此的胜利品。肉、肉、肉,入目除去已被洗干净的肢体外,再无任何东西。 切肉剔骨的声音那样清脆,使用的工具却不是寻常的刀,而是斧头。 李霖看见一口锅,已经烧开了水,有人站在旁边包饺子,面容恬静,装填的肉却是肉、骨与筋混在一起的血红色的肉。她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捂住嘴,感到从胃里直窜脖颈的反胃感。 随着饺子下锅,有女孩嗅着气味,充满信赖地对身边人说:“肉的味道好香。” 除去逢年过节,她几乎没沾过荤腥,自然格外渴望。 女人笑着抚摸她的头:“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每家每户都有田地,尽管收获不丰,但也足以喂饱所有女人。何况除去这些肉食,也有人饲养了禽类与牛羊,足够她们自给自足一生。 随着她的讲述,许多人滚动喉头,露出和女孩一样的期待。 可还是有人注意到李霖,突然问:“她呢?” 建立那美好一生的基础,是不让任何人发现村里的事。她们团结一心,并不担心背叛,可这个外来人呢? 李霖张唇,想解释,却说不出话。自小接受的世俗道德让她难以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理智告诉她要去报警,揭露一切,情感却告诉她,她不可以。 是她们救了自己,她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尽管努力控制,她的忐忑依旧流于表面,渐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了她。 月夜里,她被所有人凝视着,看见那些眼里流露着许多情绪,困惑、无奈,与阵阵泪花,却唯独没有恨意。嘴唇颤动,最终,她说:“明天一早,我们会离开,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们也并不知情。” “是你们救了我。”她喃喃道。 随着房屋的门紧合,本还有人没有回神,但在疯女人高兴说起“饺子熟了”后,便不再有人顾忌李霖。 她亲自端着饺子,走到古菱身边。放下枪后,古菱便一直坐在井边,望着井里自己的倒影。 “饺子熟了。” 她重复一次,古菱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像是被问住,女人不断用指尖揩着衣角,好一会才从记忆深处里翻找出那个称呼。 “卓娜。”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问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古菱淡笑,从她手中接过碗,轻碰她虎口处的烫伤,那里已经结痂了。 碗里汤水很少,浮动着几个熟透的饺子,古菱咬了一口,味道绝不算好,但也能够下咽。她安静咀嚼,看着井水里倒映的月色,与自己的脸。 那是盛灵的脸。 她才终于惊觉,原来古菱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死在她嫁入盛家那一夜。 “小菱。”她轻唤着对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指尖触碰自己的脸。 耳边不知什么时候传来阵阵哭声,她渐渐感觉到人群向自己靠近,有人抱住她,身体温暖。有人在流泪,泪水淌落在她的脸颊,是冰的。 古菱抬起眼,好像在这瞬间看见了许多重合的脸,女人的,少女的,女婴的,啼哭的,愁苦的,仇怨的,唯独没有一张是笑着的,连她自己也是一样。 她问,我们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没人回答她,却有人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一座小寨,那里生活着和她们一样的人,和她们一样的女人。 第58章 58 58 最后一场戏选在清晨, 林间溢满朝露,天边天光微亮,结束后, 江落月还有些没回神, 直到耳边有人放起礼花筒庆祝杀青,她才失笑道:“谢谢。” “辛苦了。”向梵随手将她发间散落的丝带拂开,真诚道谢。 江落月都忘了, 上次听她这样正式说话是什么时候。她们的关系似乎也随着拍摄变得紧密, 再也回不去过去那种略显生疏的状态。 但她喜欢这样。 再补录一些片段, 江落月便可以离开这里, 卸妆时, 抬眼看向窗外的风景,感到浓烈的不舍。 毕竟像这样偏僻的乡村, 来过一次, 未来一生都大概率不会再踏足。想到这段时间认识的善意村民,与品尝过的当地特色, 她正为未来不能见面感到遗憾时, 与她一同卸妆的方圆却说:“放心, 当地政府一直有心想开展旅游业, 电影上映前, 就陆续会有营销了。” 到时候江落月随便搜村民的名字,都会跳出不少游客与她们合影的短视频。每想忆苦思甜了就看一眼, 看到大家家里新建的高楼和路虎就不会想念了。 江落月本还以为方圆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离开村子当天, 就陆续有人在网上发出乡村的风景图, 并为当地编造出不少‘食人’与恶鬼杀人的传说,立即吸引不少探灵博主。此后一传十十传百, 在电影正式上映前,就已经小有名气,收获颇丰。 目睹全过程的江落月:“…………” 那些还是后话,但看见评论区有网友真情实感问询食人传说是否为真时,江落月还是没忍住,用小号回复:【假的。】 吃人肉会得病毒,电影里都是戏剧效果,放映前都要打预警那种。 江落月认真写了科普,但转眼就被人骂:【你懂个屁,饥荒的时候多的是人吃人,我祖宗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对怼他居然以食人为傲的评论,他言辞激烈:【你们这种人就是活的太好了,为了活下去,人吃人又怎么了?】 仅凭一人之力,这条微博登上热搜,在半小时内收获无数条围观评论。即使此人最后被平台封号,路过的网友却还是纷纷感叹:人肉果然吃不得,吃了以后不死也会变成类似的脑残。 正经写科普的江落月小号自然也得到不少关注,许多人点开她的主页,原本只是想看个乐子,却在最新一条微博照片里看见了虞惊棠的脸。 这条微博发送的时间,正好是《讨厌我》第五期当夜。瞬间有人想到虞惊棠在综艺结束后匆促地离开,评论区cp粉狂欢成一片,尖叫着:【落月惊棠是真的!!!】 主页顷刻间人满为患,无奈江落月并不常发微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转发动物,最爱转发的是狗。 有人不甘示弱:【江落月爱狗,点点也是狗,点点是付云清的狗,所以江落月爱付云清。】 【江落月演向梵的电影,江落月对向梵情根深种。】 【江落月生病就吃宁氏生产的药=江落月需要宁扶光=江落月和宁扶光结婚了。】 在车上睡过去,醒来才发现微博早已乱成一锅粥的江落月:“…………” 她下意识想注销账号,却被身边的向梵阻止。女人神情认真,翻动主页的指尖却不停:“我还有几条没看完,等我看完再注销。” 江落月提起的气瞬间消失,哑然失笑:“你刚才为什么不叫醒我?” 要是在热度起来前关闭账号,事情还不会闹大到这种地步。 向梵被她甩锅,睨她一眼:“你在微博发虞惊棠的照片被粉丝认出来,现在怪我?” 果然是好的不学学坏的,才多久就变得这么骄纵,以后上天都是轻的了吧。 江落月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被几人溺爱太久,她已经习惯顶嘴,被戳穿,也只是找补道:“怪我。” 向梵冷哼一声:“要怪也是怪虞惊棠,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落月:“……?” 这又和虞惊棠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她长得有辨识度,谁会认出她。”向梵翻她微博半天,居然没看见一条与自己有关的内容,反倒是不停夸付云清家的傻狗,她终于受不了了,砖头问江落月,“你为什么只发她不发我?我长得很丑?” 江落月:“…………” 她不自觉地思绪游离。 其实江落月发东西全靠心情,不然小号也不会用了几年才发了几十条。那天夜里她只是随便拍了张照,虞惊棠却恰好入镜,捕捉到她的镜头,问询照片用途后,要求她把自己的照片藏在十八宫格里的任意一张里。 没和江落月一起的这段时间里,虞惊棠大概是去进修了什么甜言蜜语补习班,江落月被她在耳边念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屈服。 因为照片不够,十八宫格不少照片都是虞惊棠发来的。和江落月的剧组日常截然不同,她的照片里满是乐器与鸟雀,偶尔有着紫色灯光的舞台,与黑暗中亮起的萤火,是一个江落月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她以为自己藏得够好,谁能想到会因为这一出闹剧而被翻找出来。正长叹口气,才想起向梵仍目光沉沉盯着自己。 头皮一紧,江落月无奈地开始解释,直到有些口干舌燥,向梵才勉强忽略这件事,只是要求她下次再发微博,一定要发二人的合照。 江落月很想拒绝,但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只好同意了。 她本有些不情愿,可与她合影时的向梵却格外愉悦,望着对方的笑颜,她情绪也渐渐松动,深吸口气,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只是发了和向梵的合影,付云清也一定会要。五个人一起发,顺序又是怎样的?会不会有人不满意? 江落月胡思乱想,格外头痛时,车突然停了。 向梵还有事做,二人之后并不同路,现在便要分开。相处太久,骤然分离,江落月难免有些留恋不舍。向梵很受用这种表情,扬起唇,状若无事道:“下期要和我一组吗?” 经她提醒,江落月才想起,《讨厌我》第六期即将开播—— 其实节目本该一周前就开始的,但无奈上期收视率实在不理想,耗尽心血与金钱搭建的大场景远不如江落月与任意一人卖cp热度高,让节目组心痛无比。 为了夺回失去的一切,她们主动选择延后一周直播时间。 江落月很想直接答应向梵,但又怕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付云清当场发疯,不想让她和向梵组队呢? 尽管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但鉴于众人并不好的精神状态,江落月还是含糊其辞:“这个……看到时候节目组的规则吧。” “就这么敷衍我吗?”向梵软化语气,带着些无奈。 江落月被她凝视着,眨了眨眼,不自然道:“不是敷衍,只是想尊重规则。” 向梵点头,像是被她说服了,江落月还想哄劝几句,手却被向梵牵起。 她起初没觉得异常,甚至弯起眼角,可随着向梵垂脸,笑容逐渐僵硬了。 发丝宛若羽毛,阵阵痒意让江落月灵魂都有些发颤。那个轻柔的吻落在指尖,继而又游离至手背,冷风拂面,江落月一瞬间忘记自己要说的所有话。 她只是无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向梵拢住手。 时间仿若都在此刻停滞,江落月看清向梵眼底的笑意,听见她说:“之后见。” 向梵语气自然,丝毫看不出她上一秒刚做完那样亲密的动作。 江落月却还像困在这一触及分的亲昵里,直到向梵抽回手,才在巨大的茫然中强迫自己点头回应。 可直到上车,江落月脸上的热意仍在节节攀升。高温将她的思绪烧沸,她下意识拢住被亲吻的地方,却又觉得这种动作太过珍重,别扭地放下了手。 她满脸纠结,揉着眉心时,主驾驶的小卢助理却哼着歌,一脸高兴。 盯着对方圆滚滚的后脑勺看了几秒,江落月突然发问:“我有一个朋友。” 小卢立即回应:“是付宁虞向哪一个?” 江落月懵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讨厌我》四人的姓。她将顺序在嘴里咀嚼一番,惊奇地发现小卢也染上了番位癌! 她念姓居然都参照了字母顺序! 这个发现让江落月难以置信,她深吸一口气,才艰难摇头:“不是她们。” 不过,自己的社交圈难道除了她们没别人了吗?江落月本想深究,但仔细一想,这似乎是不争的事实,只能咽下困惑:“你先听我说。” 小卢老实点头,她才犹疑着开口:“我有一个朋友,她的朋友们一直对她很亲密……” “亲密到哪种程度?”小卢认真发问。 牵手、拥抱、亲……亲脸颊。 自己在内心想,和亲口向旁人提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前者可以自我麻痹,后者却让江落月下意识站在小卢的角度思考问题,越说,越发现了其中的古怪之处。 朋友间固然会有亲密的行为,但像其余四人那样亲密的‘朋友’绝对稀世少有。 随着小卢神情越发肃然,她声音也逐渐减弱,彻底讲完来龙去脉时,小卢开口便是振聋发聩地问询:“这不就是暧昧期吗?牵手也就算了,什么普通朋友会天天亲对方啊,刚分手的朋友吗?” 江落月脑袋轰鸣一声,却还是有些不死心,问:“如果朋友有很重要的项目,却只和她一个人合作,不考虑别的合作对象?” 小卢愤愤:“典型的恋爱脑,为了爱情不顾利益与大局!” “朋友对她说,你给我的一切,都对我很重要。” 小卢大惊:“爱她至深,爱她入骨,这是晚期恋爱脑没救了啊!这真的是普通朋友吗?” 江落月被她问住,别别扭扭,说:“她的朋友和她表过白,但被她插科打诨过去了。” 小卢道:“这就是典型的养鱼!不正经!” 不正经?养鱼?她吗? 江落月还没回神,小卢却已经警铃大作。 人学好难,学坏却是分分钟的事!江落月要是也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被影响了怎么办?小卢不想刚工作半年就被打为‘劣迹艺人助理’的名号,当即耳提面命道:“落月,你还在事业上升期,不能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谈恋爱!” 乱七八糟本人:“。” 江落月不想说话了,终于失去所有回击手段的她躺在椅子上,在巨大的无助感中惊觉,四个人里,三个似乎都对她别有用心。 唯一与她保持正常健康友情关系的,居然只有人来疯的付云清。 这个发现让江落月说不出心情,长叹口气,双眼失去高光,茫然地问:“真的没有经历一切,归来还是纯友谊的可能吗?” “这就是既要又要啦。”小卢说完,见她更受打击,安慰道,“当然,你朋友也可以只亲不负责。虽然听上去有点渣,但唇友谊怎么不算纯友谊呢?” “实在想不明白,就多亲几次,总能想通的。” 江落月:“…………” 第59章 59 59 被小卢接连真相暴击, 即使江落月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接受几人对她似乎真的有非分之想的事实。 在这个前提下,几人在镜头前表现出的争执似乎也染上几分暧昧色彩。她们不只是纯粹为了争一口气, 更是为了争夺江落月的目光。 想到这, 江落月深吸口气,觉得前路渺茫。毕竟她如今只是拉个架都会被明里暗里酸几句,如果真正选择和谁在一起后, 与其余几人的友谊或许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是想到那种可能, 她就皱起眉头, 有些不舍。第一次, 她这样清晰直面自己的欲望。 她不想和任何人分开。 ……但她又不可能一分为三, 反复纠结中,江落月最终还是决定与每个人都保持距离。等她想清楚再做决定, 对所有人都好。 只是她前脚刚下定决心, 下一秒,手机跳出弹窗。 【虞惊棠回应江落月小号事件】 光是热搜标题, 就让江落月太阳穴微抽, 直觉不妙, 看清内容后, 更是沉默当场。 虞惊棠发了条“是我”的回应, 配图足有十八张,每一张都是她亲手拍摄的江落月——剧组拍戏的她、认真听旁人讲话的她、综艺上身着常服眼带好奇的她。 许多都是偷拍角度, 江落月甚至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拍到的。但每一张虞惊棠都拍的格外用心, 比女友视角更亲昵。 微博刚一发布, 评论区立即爆炸。要知道, 虞惊棠平常连微博都不怎么发,遑论别人的照片。 没人能想到她一发就是十八张, 第一次,就连她的粉丝都有些坐不住,震惊茫然虞惊棠是不是真的恋爱了—— 她们都这样恍惚,cp粉更是连话都不会说,疯狂复制起发疯文案。尺度之大,让无意点开的江落月头皮发麻。 她不敢多停留一秒,立即切换到与虞惊棠的对话框,开门见山:【你的微博里不要发我,已经有很多你的粉丝误会了。】 语气难得生硬,发完,江落月就有些后悔。正犹豫要不要将措辞修改的柔和些,虞惊棠已经回了一个困惑的小猫表情,仿佛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江落月被气笑了。 【别装】- 没装- 我只是不懂,误会在哪里?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但我一直在追求你- 只要你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就是那种关系。 江落月怔然,沉默不语时,虞惊棠又见缝插针,补上一句今日份的:喜欢你。 对花弹琴的江落月彻底拿虞惊棠没办法,回了六个点,关闭手机。 她想通过逃避解决虞惊棠,但来自付云清的电话却接踵而至。对方刚结束工作,就看见热搜,正兴冲冲质问起照片的来源。 江落月试图转移话题,却被她一眼看透:“不要骗我!我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要问我答案?”江落月格外头痛,反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也发发你的照片?” 小号已经被石锤,注销反倒显得心虚。与俞青商谈后,江落月决定冷处理,即为日后再也不登录这个账号。 她随口一说,付云清语气却变得期期艾艾起来:“真的假的?你手机里有我的照片吗?还是要我现在发给你?” 江落月:“……?” 她安静一会,迟疑道:“你认真的?” “当然。”付云清说,“也不用发多,十八张就行。” 江落月:“……”她手机里虞惊棠的照片也就那几张,付云清发十八张是要做什么,占满她的相册? 付云清却不管不顾,挂断电话,就开始精心挑选。小半天时间,江落月手机都在叮咚叮咚提示她有新消息需要查看,点开一看,全是付云清发的照片。 事已至此,江落月干脆又找了向梵与宁扶光。 反正局面已经这样混乱,不如混乱到底。 当天夜里,所有关注江落月微博的网友都刷出了一条新微博。 文案简单:【朋友们】 但配图却格外丰富多彩,五位嘉宾一个都没落下,堪称综艺结束时的总结长文。 微博刚发布,便迅速登上热搜,江落月原以为大家是在探讨她们的友情,结果点开一看,热评第一却是一句语义不明的:【江落月开大院的事,叫事吗?】 大院是什么?江落月茫然搜索,得出一个‘一个人和许多人发展感情关系’的结果,当即涨红了脸。 楼中楼里,满是难懂的话。什么‘早就看出大家氛围不对劲’,什么‘你们五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评论区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之后好几天,江落月都在装死。如果不是《叫魂》剧组突然官宣上映日期,要她转发宣传,她甚至再也不想登录微博。 转发第二天,《叫魂》首日预售成绩已经大字报登出——两千万,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正片不是烂到家,《叫魂》一定会成为今年不可小觑的黑马。 网上纷纷扰扰,讨论着电影成绩,江落月却还是格外平常心。毕竟这部电影她不是主演,票房高低与她关系不大,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尽管如此,导演宋安与主演于秋还是特意发消息感谢了她。 三千万票房里,绝大多数都是为江落月而来。或是想支持她,或是想看她出糗,奔着电影本人购买的极少。 可以说,《叫魂》能拥有这个成绩,完全是靠江落月本人的黑红体质。 当夜,俞青发来票房分成协议,是导演宋安主动提出的。江落月翻看条例时,俞青则在处理品牌邀约,每念一个品牌,都有些咋舌对方的国民度。 只看到一半,她就长吁短叹:“现在是真的好起来了。” 江落月通过热度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如今已经算是云越娱乐的头部艺人。不只是合作邀约,云越的所有资源也会向她倾斜。 俞青从没过过这么舒服的日子,见谁都用鼻孔看人。和江落月分享完幸福,才幸灾乐祸道:“周若年已经半个月没来了。” 再听见这个名字,江落月已经不会感到波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感。她终于有一切都结束的真实感,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不清楚。”俞青每天处理那些大品牌的邀约都足够累了,自然没有闲心去关注周若年,她随口道,“但她一直没来,时总也没提过让她滚蛋的事。” 她们私下都在讨论,周若年是不是仗着脸皮厚,在等公司主动把她开了领赔偿金。 能从最有前途的经纪人混到这份上,足以说明她过的有多窝囊。 “是吗?”江落月想到病房前的周若年,笑道,“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了。” 前世,江家对周若年另眼相待,是因为她在江落月身边,有利用价值。江怜言与她在一起,也是出于‘抢走江落月东西’的心理,后又假戏成真。 可重来一次,周若年没有了那些光环,自然不会被重视。 轻慢、无视,那些江落月曾遭受过的经历,如今都兜兜转转在周若年身上重演。江落月笑着,将协议翻到了底,确认无误后,择日签约。 俞青很高兴,提议明天上午来接她,却被江落月拒绝:“有事。” “什么事?”虽然俞青直觉白天闹不出大事,但还是出于关心,下意识追问一句。 江落月:“考试。” 江落月找的辅导机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几套试卷。为了足够有学习氛围,江落月每次都会特意跑一趟,而不是自己打印卷子。 她回答的自然,听完答案的俞青却愣在原地。 直到挂断电话,俞青才一拍脑门,想起江落月的年龄。 爆红半月,归来依旧是高中生——小说这么写都会被骂的吧?! 倒也不是俞青刻意忘怀,而是在她眼中,江落月除去面容有些稚嫩外,无论是言谈性格,还是人情世故,每一点都格外像精神稳定的成年人。相处久了,难免忘记年龄,将她视作和自己平等的人。 但想到江落月过去的经历,俞青哽咽着,将一切成熟都视作对方太过少年老成,越发怜惜江落月的同时,艰难接受了这一惨痛事实。 在她自我洗脑时,昏黑的房间里,周若年喘着大气,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眼前仿佛还是一望无际的雪景,只是稍一阖眼,就会被拉回梦境—— 梦中,* 是雪地里一场肃穆的葬礼。 大雪纷飞,几乎掩盖所有痕迹,让周若年看不清墓碑上的字迹。她不清楚死去的人究竟是谁,梦中的自己目光也从不曾落向墓碑,而是沙哑着声音,与宾客交谈。 那些宾客面容熟悉,大多都是周若年曾在酒会上见过的,来自江家的人脉。她茫然一瞬,下意识猜想,难道是江怜言去世了? 可再观察那些人的表情,却又下意识否认这种猜测。 分明是葬礼,她们脸上却没有丝毫敬意与难过,反倒带着几分嘲弄,回应她时也态度轻视。如果真的是江怜言去世,她们不会是这种态度。 正弄不懂现状时,她的手臂却突然被人环住,回头一看,发现是江怜言。 江怜言成熟不少,目露信赖,问询她葬礼结束的时间。周若年吓出一身冷汗,只想离江怜言越来越好。‘周若年’却柔声回应,那种腔调让周若年一阵恶寒,瞬间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关系。 ……她和江怜言在一起了?怎么可能? 偏偏,嘲弄她的宾客在见到江怜言后,露出友善笑意,主动攀谈。葬礼结束后,二人在车内亲密接触,难舍难分。每一幕,都让周若年浑身发冷。 她竭尽全力想要看一眼墓碑的名字,车却越走越远。 她恍惚着,直到‘周若年’在江怜言唇角落下一个吻。 场景再度变化,两人回到了家,周若年看见江怜言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分明上一秒,她还笑意讥讽,将信件视作笑话般查阅。可在看见‘周若年’后,她语气骤然温和起来。 “我在看姐姐给你写的信。” 两人低头,一瞬间,都看见了信件的落款——江落月。 江落月?姐姐?江落月和江怜言怎么会扯上关系? 周若年骤然得知真相,还没回神时,‘周若年’已经从江怜言手中接过了信,语带不赞同地质问:“死人的东西,你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死人?江落月已经死了?那她刚才参加的葬礼是? 一瞬间,周若年想到很多。自己身上隆重的装扮,吊唁的宾客只与她交谈…… 可如果死去的是江落月,她为什么会和江怜言在一起? 周若年难以辨明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但强烈的惊惧感让她有了逃离这里的冲动。梦境崩塌时,她看见江怜言顺理成章靠入‘周若年’怀中,懒散回应:“当消遣看的,你生我的气了吗?” ‘周若年’反驳着,或许是为了证明真心,她当着江怜言的面撕碎了信件。江怜言轻笑着,无名指的戒指在光下熠熠生辉。恍惚中,周若年看见还有一道身影站在两人身旁,安静长久地注视。 从梦中惊醒后,周若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搜索梦中曾与自己做过自我介绍的宾客名字。 她与这些人只有过一面之缘,根本不清楚名讳。偏偏手机跳出的搜索界面,却真的与那位宾客对应。 人的潜意识的确会记住很多东西,但绝不包括周若年未知的一切。 她努力将江落月抛之耳后,想到了更多,譬如江家为什么会点名要她做江怜言的经纪人。周若年以前只以为,是因为江家看中她的闪光点,如今再去想,有没有可能,是江家早就得知了江落月的存在,误以为她是江落月的经纪人? 这件事从云越娱乐稍微探查就能得到结果,但如果,江家选择的问询对象,是江落月的养父母呢? 直到那场闹剧前,周若年都还在她们眼前谎称自己是江落月的经纪人。 想到这,周若年阴沉着脸,给江兰蕙打去电话,果然在骂骂咧咧声中得到了答案。 几个月前,的确有人花了几千块,从江兰蕙口中得知了江落月经纪人是她的消息。 猜想骤然成真,周若年深吸一口气,挂断电话。房间内骤然恢复沉寂,可她的耳边,却还喋喋不休残留着江兰蕙要钱的声音。 黎家这段时间,简直要乱疯了。江兰蕙与黎江刚以寻衅滋事的理由被抓进去没几天,出看守所就收到了法院传票。 江落月说要告她们,就真的不曾心软,清点所有账单,要黎家赔偿上千万。 这是黎家绝对承担不起的金额,偏偏江落月态度坚决,绝不和解,以至于黎家这段时间只能被迫变卖家产。 儿子的留学梦泡汤了,连机票钱都要向同学借,此刻还困在国外。 这些近况,周若年都是从骚扰短信里得知的。江兰蕙似乎将她和江怜言视作救命稻草,用不同的陌生号码每天来卖惨哭诉。 可周若年自身难保,怎么还有闲心管她?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周若年阴沉下脸。她在公司被排挤,被江家拒之门外,手下的艺人由于没有资源,纷纷要求与她解约。偏偏她曾经视作最大竞争对手的俞青,却因为江落月风光无限。 她甚至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就已经因为‘寂寂无名’而落败。 这强烈的对比让周若年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可明明,这风光的一切都该属于她。 她想到梦里的自己,着装华贵,佩戴的腕表价值千万,家中更是摆满了奖杯与她和艺人的合照。那曾是周若年想象过无数次的生活,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功成名就—— 明明,梦里的她都得到了,为什么现实的自己却是这种模样? 不甘与愤恨中,周若年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江落月。 一切,似乎都是从江落月拒绝她那天起发生了变化。 江落月提前知道了一切?怎么可能?周若年下意识否认,却又想到梦中最后那道身影。如果她能看到这一切,江落月会不会也可以? 她不清楚梦中的自己曾与江落月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能结婚,一定感情甚笃。 江落月或许只是一时心狠,她最终也会原谅自己的…… 周若年努力说服着自己,紧闭上眼,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漫长又真实的梦。 可梦境再度变化,周若年没再看见江怜言,跃然与眼前的,是更年轻时候的自己与江落月。 她已经离开了云越娱乐,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由于离开的手段强硬,几乎没有多少人看好她。 是江落月主动放弃更好的机遇与未来,主动与工作室签约十年长约,告诉她从零开始也没有关系,她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此后,江落月每一次登上荧幕,都会主动为工作室宣传。她所结实的所有人脉,都与周若年共享。不留余地帮助她,也不留余力地去爱她。 即使自己连轴转多日,可在周若年生病时,江落月还是会连夜赶回照顾。几年里,周若年没听她抱怨什么,更没见过江落月哭,唯一一次通红双眼,是因为周若年自责自己做的不够好,江落月反驳她一切都是她的问题。 万千的非议声里,江落月从一而终,真正做到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承诺。 工作室终于好转那一年,周若年因为领奖,错过了江落月的生日。还是下台后听助理提醒,才随便地发去一条祝福短信。 江落月回了上千字长文,祝福她终于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周若年却因为在后台意外与江怜言见面,再续前缘,一眼没看。 周若年用‘度假’为理由,与江怜言出国了一周,再回到家里时,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可打开门后,客厅却烛火摇曳。 江落月捧着蛋糕,笑意真挚,窗外烟花灿烂,庆贺着周若年的生日。 生日歌后,江落月拿出一枚戒指与一张银行卡。 她要将自己的所有一切都交给周若年,以证自己对她的感情。 那一瞬间,周若年和梦中的自己一并怔在原地。 因为在江落月到来前几分钟,喝醉的她还在与江怜言抱怨。她嫌江落月太安静,不懂人情世故。烦她根本不懂经营,却还试图插手工作室事务。更恼她没有能力与家世,远不如江怜言能给予她支持—— 她说尽难堪的话,可转脸,被她那样评断的江落月带着羞赧与谨慎,小心地给出了她的一颗真心。 “……没有想好也关系。”见她神情僵硬,江落月目光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弯起眼,轻声说,“还有很多个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所以,周若年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出答案,她也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第60章 反正现在江落月看见的、关心的,只有她。 60 周若年梦到什么, 又为此怎样惊恐,江落月不得而知。 她最近格外忙碌。《叫魂》是个质量过关的片子,在漫天的营销与‘江落月效应’下票房肉眼可见的飙升, 仅几天时间就杀进了年度票房前十。 主创团队十分清楚成绩归功于谁, 去哪里宣传都要带着江落月——看中她们给了太多的钱,以及难得与粉丝见面的机会,江落月连轴转跑了几天, 连《讨厌我》的直播都是连夜赶飞机去的。 一落地, 上了节目组的车,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江落月就睡着了。 她很有艺人道德, 清楚不能以任何角度留下丑照, 睡觉前还不忘用帽子盖住脸。 屏幕里,她呼吸平稳, 睡的安详。 屏幕外, 刚准备欺负她的众网友们:? 【落月,落月, 你起来啊!】 【@宁扶光@付云清@虞惊棠@向梵谁老婆睡着了?你们自己认领下吧】 【虽然看不见但不妨碍我脑补怎么有人睡觉也这么可爱】 很快, #江落月直播睡觉#的话题就登上热搜。 等到江落月被俞青的电话吵醒, 屏幕上除去闪烁到看不清的“哈哈哈哈”外, 就只剩下每秒数以万计涌入直播间的观众数。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数字, 眨了眨眼,后又揉了下眼睛。 弹幕滚动速度更快, ‘哈’的字数更多, 江落月才确定, 自己果然看错了。 不是三十万观众, 而是四十万。 只是愣神这么几秒,又多了五万人。 ……如果没记错, 今天是周一吧?工作日不工作,都跑来看她睡觉是想干什么? 江落月哭笑不得,连忙与直播间道歉的同时,不禁想起电话里俞青的深刻告诫:落月,你现在是真的红了,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她与弹幕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当即满屏幕的“原谅你!原谅你”。江落月笑了起来,在继续哄这些好哄的网友前,看清了窗外陌生的街景。 第六期的拍摄地,选在S市本地的海边。江落月在这里生活了几年,也去过几次,自然对路线有所了解。可此刻,路线却明显偏离预期。 是节目组的安排,还是司机开错了路? 江落月停顿数秒,突然抬手关闭了直播间的麦克风。 下一瞬,副驾驶的摄影师突然转身,与她对视。四目相对,江落月敢肯定,自己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欲哭无泪’:“恭喜你,被选中成为本期卧底,现在请嘉宾抽取你此次的秘密任务。” 按照规则,摄影师其实刚上车就要通知江落月这件事。谁曾想对方年轻气盛,倒头就睡,只能让司机一直不停绕远路等她醒。 更尴尬了的江落月:“……” “不好意思。”江落月强撑着,勉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破碎,“您说,您说。” 摄影师立即竹筒倒豆子,将憋了一路的规则倾诉而出。 这一期的拍摄地具体来说,是S市海边刚开发好、但未曾公开售卖的别墅区。节目组租下了一栋独栋别墅,五位嘉宾需要共同在其中生活三天两夜的同时,团队协作完成任务。 越听,江落月脸色越古怪。 这种一起生活、团队合作的综艺,有一个更耳熟能详的名字:恋综。 想流量想疯了的导演没忘记《讨厌我》本质还是一档对抗制综艺,抓耳挠腮后,大手一挥,在嘉宾中安排了一位卧底—— 卧底需要前方设法阻止嘉宾们完成任务,而每隔一天,嘉宾们都需要公投出一位最怀疑的嘉宾出局。 如若卧底出局,游戏立刻结束;反之,如若嘉宾生存到最后一天,将获取一份神秘礼品。 俗称:狼人杀。 听完规则,江落月沉默了,摄影师同样心虚不言。二人心中洋溢着对导演与规则的‘赞美之情’,好几秒,江落月才自我总结:“所以,我是搅屎棍。” 摄影师深谙话术,立即道:“怎么会?你分明是掌控《讨厌我》经济命脉、随手搅动风云的幕后黑手!” 风云搅不搅的动江落月不清楚,但看对方这么努力安慰,她还是配合地抽了张任务卡。 看清卡面的一瞬间,江落月瞬间收回了先前对节目组的所有谴责。 谁说《讨厌我》这档综艺不好的?这破综艺可太好了! 只见任务卡上白底黑字写着三条任务。 1、让任意嘉宾喝下两杯柠檬汁 2、让任意嘉宾互相攻击五分钟 3、让任意嘉宾互相告白 每一条都充斥着浓浓的节目组的恶趣味,江落月早已习惯这种‘恶意’,真正让她惊诧的,是最后一条写着的互相告白。 来之前,她一直在为众人疑似喜欢她这件事感到苦恼,总觉得不管怎么处理彼此的关系,都会感到格外尴尬。 而这个任务,却为江落月提供了另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要她撺掇每个人都与其她嘉宾互相告白,无论众人是否有那种旖旎的念头,都会在她的暗示下意识到,至少江落月自己毫无恋爱的想法。 大家都是聪明的体面人,明白这点后,肯定会知难而退,识趣揭过。 想到这,江落月终于感觉心中堵塞的巨石缓慢落地,生平第一次感谢起节目组不把嘉宾当人的行事风格。 摄影师看不见任务,但见她越来越灿烂的神色,好奇道:“任务很简单吗?” “不。”江落月摇头,玩笑道,“只是被她们玩弄这么久,我终于可以也玩弄她们一次了,很开心。” 摄影师:“……”玩弄是什么好词吗?怎么张口就来!好像马上要开始什么不能播放的内容一样。 她强忍吐槽,委婉提醒:“还在直播,你、你们收敛点。” 江落月没听出对方的吞吞吐吐,被提醒才想起来被冷落的观众。 一转眼,她又切换成那副淡淡的温柔模样:“刚才接了个电话,抱歉。” 许多网友一如既往的好骗,女人一勾手指就投入怀抱。 但还是有些人不为美色所动,讨论着另一件事:【接电话?付云清刚才也接电话了。】 【马上都要见面了还煲电话粥,这就是我们落云月清啊,你们有这样的cp吗?】 【?放屁,和江落月打电话的明明是虞惊棠】 【是宁扶光好吗?我一直在看她直播,闭麦时间都是一样的。】 【向导也打电话了诶,难不成开的是群语音?】 【都群语音了有什么是尊贵的VIC不能听的?!节目组赶紧当vip花絮放出来!!!】 直播间话题纷纷跑偏的同时,车终于驶入别墅群内。 节目组这次也算下了血本,租用的别墅足有五层。即使没有主人入驻,温室花园内依旧栽满了人工培育的鲜花,入目一片春意盎然,丝毫看不出入冬的痕迹。 江落月以为自己路上耽误了这么久,一定会是最晚到的,却没想过进入别墅时,客厅内只有三个人。 宁扶光观察着窗户边的绿植。向梵端坐着,明明在玩手机,却给人一种正在翻阅重大项目的既视感。付云清则抱着手臂,一脸不耐烦,与谁都隔着楚汉界限。 江落月脸上笑意一顿。 虞惊棠和节目组的人呢? 还没问询,见到她的付云清已经起身:“你怎么才来!”进入别墅时,其余几人明显已经等候多时。 女人语气亲昵又有些委屈,江落月勾起唇角:“路上堵车,怎么了?” 她知道,迟到的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付云清现在明显不开心。 果然,刚被问询,付云清立即满腹怨怼:“还不是——” 可惜,付云清刚开了个头,便被抬眼的向梵阴阳怪气打断:“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你是刚上幼儿园?遇上什么事都要找人分个高低对错。” 紧接着,便是江落月最熟悉的‘修罗场’环节。付云清刚指责完向梵拍烂片,向梵就放起她最新放映的短剧,随地大小吵,谁也不服谁。 江落月也不懂,两人从第一期开始就在吵,吵到节目都快收官了,为什么彼此还对对方有那么强的攻击性? 正当她一个头两个大时,还是宁扶光适时将她拉离战场,低声附耳道:“付云清想投资向梵的新电影,被拒绝了。” 江落月茫然:“为什么?” 这不是好事吗? 至少就江落月拍戏的经验看来,没有导演会嫌弃投资少。 “还有。”江落月退后两步,躲开宁扶光的接触,仰着头看她,“你……你不用离那么近,我听得见。” 冬风冰凉,走入别墅区这段路已经冻得江落月耳朵通红。偏偏刚才宁扶光的声音像片羽毛,让红又加重了几度。 耳根的热度蔓延到脸颊,宁扶光盯着她薄粉的脸,笑着接过她手中箱子,与自己的放在一起。 “投资的前提是,付云清也要在电影里有角色。” 江落月瞬间懂了。 向梵欢迎投资,但不欢迎带资进组,这是她的原则。但对付云清而言,这种直白的拒绝反倒成了刻意‘拂面子’,怒上心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宁扶光解释完,盯着箱子,神情看上去很满意。 江落月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犹豫几秒,还是决定随宁扶光高兴,没再强行分开箱子。 她重新看向争执的两人,无比笃定:让这两个人互相告白,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江落月叹了口气,边想任务,边开始劝架。 好在,付云清和向梵的战火早在她与宁扶光说话时就快熄了,此刻都是装模作样地小发雷霆,一杯江落月递台阶,立即纷纷自觉下了。 只是下台阶归下台阶,付云清还是要故作冷淡道:“如果不是给你面子,这事怎么可能这么算了!” 江落月叹气:“知道你魅力出众,很多人都喜欢。” 付云清随口接道:“你呢?” “嗯?” 江落月一怔,没等她回神,身后,向梵已经言简意赅道:“哄孩子辛苦了。” “……也没那么糟糕吧。”江落月失笑。 况且她刚才就想说了,向梵嘲讽付云清是幼儿园小孩,那和小孩吵架的她又是什么? 等她想起付云清那句话时,对方却突然又跑到数米开外,拿着一本书认真研读,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 江落月环顾一周,终于想起自己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对了。” “虞惊棠呢?” 宁扶光离她很近,听见问题,似笑非笑道:“你这么关心她?” 付云清从书中抬眼:“节目组也不在,你就问她一个人?” 向梵挑眉:“还需要我说话吗?” 江落月:“……” 五个人少了一个,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她们这么草木皆兵干嘛! 她心中突然有些埋怨,挑了个离得最近的宁扶光发起眼神攻击——具体表现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扬起眉梢,故作凶态,试图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瞪了一眼,江落月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情绪化了,飞速收回视线。 完美将这幕收入眼中的宁扶光:“……” 好几秒,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江落月瞪了。 不仅瞪,江落月还偷偷翻了个白眼。即使转头的再快,她还是看见了。 这个发现让她说不出心情,只是唇角勾起,有些失笑。 江落月总是对每个人都很客气。说是客气,实际就是疏离。看上去熟识了,实际关系依旧平平无奇。她不会和人开玩笑,也不会生气,见谁都像是见了得罪不起的上司,保持礼貌,而后泾渭分明。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对方身上感受这样鲜活的怒气。 宁扶光丝毫不觉得不好,甚至希望江落月能更多表现一些自我。 只在她眼前。 是因为她上次那个晚安吻吗? 宁扶光漫无边际地想着,只是因为这个可能,与眼前人鲜活的表情,她心绪突然变得平和,甚至感到了快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青春期的小孩,一旦得到喜欢的人的一个眼神就止不住心尖的躁动。 但宁扶光不排斥这种感觉,静默数秒后,突然自说自话为江落月打了圆场:“但五个人突然少了一个,的确很明显,落月问一句也正常。” 向梵瞥她一眼:“谁问你了?” 付云清更直接:“谁准你这么叫她了?” “落月都没拒绝,你急什么?”宁扶光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她的怒气是氛围催化剂,自若看向江落月,“落月,你说……” 还没说完,她看着突然出现在江落月身后的人,声音骤然消失。 江落月眨眼,还没弄懂她的停顿,嘴唇突然被冰凉的果肉触碰。 水果的清香混着极淡的香水气环绕着她,她下意识咬了一口,草莓的酸涩感溢满口腔,下意识皱起了脸。 她回过头去,虞惊棠此刻就站在她身后。 虞惊棠似乎来了很久,此刻着装都十分居家,手中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刚才一直在二楼。”看见她,虞惊棠露出一个笑,解释自己去向的同时,轻声问,“酸吗?” 江落月刚点头,表示明白,便见虞惊棠又插好另一块草莓喂到她嘴边。 草莓已经碰到嘴唇,也不能再放回去,江落月只好张口咬下:“谢谢……” 她还没忘记身边几人,正想让话题重回正轨,却又被虞惊棠突然拿出的润唇膏打断想法:“看你直播的时候,发现你嘴唇有些干,” 江落月下意识抿唇,并没有感觉出干涩开裂。但吃人嘴短,她还是在虞惊棠的注视下打开盖子。 不知道虞惊棠多喜欢草莓,润唇膏也是一股草莓香气,甜腻的像被加满糖汁的饮料。 她很快涂好,对镜观察时,虞惊棠抬起眼。 付云清已经彻底放下了那本一开始就颠倒的书,盯着她,目光不善。 更别提宁扶光与向梵,各个染着怒意的目光有如实质,恨不得洞穿她才好。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浸润在她们的目光雨里,虞惊棠体贴地递给江落月手巾,看她擦拭涂了太过润唇膏的嘴唇。刚吃过草莓,她的嘴唇殷红,视线也柔和下来,泛着水意一样温柔。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视线,江落月抬眼,有些困惑。 “没什么。”虞惊棠微笑,“只是觉得很高兴。” 只要江落月现在看见的、关心的是自己,这就够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我和落月有缘 61 遗憾的是, 虞惊棠幸福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节目组已经带着设备鱼贯而入。 导演安排人员去各个房间安装摄像头的同时,尴尬解释道:“设备太多了, 耽误了些时间。” 这极其草台班子的一幕终于拉回众人注意力。 付云清言简意赅:“见过草台班子, 没见过这么草的。” 导演十分委屈:“我们原本安排的别墅主人突然毁约,赔钱也不愿意继续录制,这栋房子都是早上才签的租赁合同。” 不知道是不是江落月的错觉, 导演说这话时, 视线一直在瞥宁扶光。 江落月觉得自己似乎洞察了什么小秘密。 但由不得她多加思考, 节目组和直播平台签了合同, 迟到是要赔钱的。 众人瞬间加入了安装摄像头的队列中, 江落月也顾不上还给虞惊棠手巾了,随手折好放进口袋, 随口道:“我洗完再还给你。” 看着她紧跟导演身后的背影, 虞惊棠眨了眨眼,还没从这一句话的甜蜜中回神, 又听见一声冷嗤。 “装模作样。”视线相接, 付云清冷声点评, “那么主动以为她就会喜欢你?” 其她人都走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人, 空空寂寂。 虞惊棠却不觉得落寞,反倒在付云清眼前打开了那支江落月用过的润唇膏。 草莓味的膏体薄薄地涂满嘴唇, 方方面面沾染着, 虞惊棠每涂一次, 都会想到江落月, 仿佛也借此尝到了对方唇上的味道。 眼角微微弯起,虞惊棠终于在几乎失声、满脸不可置信的付云清眼前收好唇膏。 她一言不发, 动作却胜过千言万语。 直到脚步声远离,瞪着替她背影的付云清才终于醒神—— 她就知道,这破综艺除了江落月以外没有一个好东西!! * 付云清的无能狂怒蔓延到方方面面。 具体表现为,她就算干活也比别人干的快,一个人的进度能顶两个,让她休息还要被凶。 工作人员不禁感叹:“不愧是在哪里都要做第一的女人!” 说起‘做第一’,也是前段时间《讨厌我》没直播,观众闲来没事干考古研发出的新梗——付云清从学生时代开始考试做第一,做演员后演戏做主角,连上综艺都争强好胜,从没下过前二,仿佛没有东西能停下她的脚步。 唯独在江落月眼前时,火爆辣椒才会停止爆炸,安静的像一株向日葵。 标题为‘付云清在江落月眼前说人话’的视频迄今已经上千万播放,被戏称为‘娱乐圈奇观之一’,日日被网友瞻仰拜访。 付云清不懂她们小声嘀咕的具体内容,但她这次这么主动,却并非出于争抢好胜的蠢理由。 ——节目组和直播平台签了合同,没在规定时间前开播,全员都要扣钱。 付云清当然无所谓那点打水漂都不够的钱,但江落月最近才好起来,看着就还在紧衣缩食,她当然不想对方被牵连。 只是,她每装一个摄像头,脑子里虞惊棠用唇膏的画面就闪一下。 闪到最后,付云清额角青筋暴起。 她都没亲过江落月,虞惊棠怎么敢的?这算性骚扰了吧? 她想和江落月告状,却又怕对方因为这个而注意到虞惊棠,愤愤着想了半天,也没在见到江落月后说出一星半句。 很快,在全员动工下,《讨厌我》第六期卡在最后一分钟开始直播。 几乎是直播链接的一瞬间,“道歉”与“退钱”的弹幕飘了满屏幕。但是在看清直播画面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打出了一个:【?】 只见空旷的客厅内,架设了一块百余寸的电视屏幕,此刻正放着直播间画面,铺了满屏弹幕。 有网友刚惊讶【这才是真正的贴脸开大!】,下一秒,这条弹幕就被向梵随口念了出来。不少网友瞬间老实下来,连刷cp都有些不敢刷了。 眼见氛围突然变得‘相敬如宾’,导演试探性开口:“大家好?” 弹幕立即统一战线,再次狂刷【退钱】! 而在导演小心看向江落月,江落月适时结果话题时,弹幕又通了人性,开始山呼海啸般的夸赞回应。 导演:“……”这区别对待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她悲伤闭了闭眼,还没感伤悲秋几秒,又在弹幕的催促下介绍起今天的规则—— “如各位所见,这一期的主题为,一日情侣。” 节目规则,江落月在车上听摄影师讲过,她以为自己已经弄懂了。 可在听清主题名后,她脸上笑意还是一僵,下意识抬头,恰好与身侧宁扶光的视线相撞。 ——除她之外,其余三人的目光也纷纷落在江落月身上,可惜被抢先一步。 江落月只能看着宁扶光。 “嘉宾抽签分队,完成节目组分发的任务,并在一天结束后找出卧底。” “任务限期三天两夜,如若卧底出局,游戏立刻结束。反之,如若卧底活到最后,将获取一份神秘礼物。” 随着导演补充规则,肉眼可见的,宁扶光眼底笑意加深不少。 江落月深吸一口气,瞬间意识到,从导演说出卧底规则的第一秒,宁扶光就猜到了。 猜到她是‘卧底’的事实。 规则里,卧底出局,则录制结束。换言之,只要让最受欢迎,所有人都想与她成为‘一日情侣’的嘉宾成为卧底,直播就会进行到最后一刻。 换做以前,江落月不会觉得自己有这么受欢迎,但在发现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后,她心中警铃大作。 只江落月走神这短短几秒,弹幕已经炸锅。 【一日情侣?才一日?能不能假戏真做】 【我就知道这垃圾节目组舍不得炒cp的泼天流量,现命令所有棠家军举起手掌将运气借给小棠!】 【不过,五个人怎么分队?又来三人行?】 【我是挺爱看啦但是真的能播吗O.o】 带有浓烈性/暗示的弹幕藏在角落,导演却眼尖看见,并掐头去尾地回应起来:“第一天将分成三队,落单的嘉宾将在节目组陪伴下进行S城一日游。” 【TD】 【瞬间失去所有兴趣……】 【你不会以为这是奖励吧?】 导演是不是这么想的,江落月不知道,但她的确认为旅游一天是真正的奖励。 因此,在抽奖筒被推上来时,她难得主动:“我先抽可以吗?” 在她之前的,依旧是凡事抢一人设不倒的付云清。 四目相对,江落月眨眨眼。在她眼中,付云清是唯一安全的朋友,自然不介意说一些好话:“云清?可以吗?” 只一句“云清”,付云清耳根瞬间软了,她盯着江落月的嘴唇,被唇膏柔润过后,的确看起来水嘟嘟的,离得近了,还能闻见草莓味。 “……你要抽就抽吧。”付云清让到一边,嘴上别扭,心里却格外得意,回头就瞪了虞惊棠一眼。 她能让江落月当众问“可以吗”,虞惊棠能吗?配吗! 身后的暗流涌动,江落月没注意到。她满心只有自己抽中‘落单’的卡片,深呼一口气,才探手去抓卡片—— 【喝一杯柠檬汁】 江落月茫然数秒,将卡片展示在镜头前。 下一秒,有* 工作人员递来嫩黄到透明的果汁,酸味蔓延在一小片区域,只是闻着味道,江落月都有些牙酸。 没等她开口,向梵已经皱眉:“分队也有惩罚了?” 这在以前是没有的环节。 导演心虚地摸摸鼻子:“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经历磨难怎么彰显缘分的珍贵?” “当然……” 生怕嘉宾们被冒犯动怒,导演刚想补充,宁扶光却突兀道:“我来喝吧?” 她伸手,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杯子,弯起眼:“我喝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不用——” 江落月的拒绝刚刚开了个口,宁扶光却已经喝起柠檬汁来。她似乎真的习惯了这种味道,神情毫无变化,仍旧是一脸温和笑意。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酸涩的果汁,而是一杯白水。 ……如果不是女人另一只袖子下悄然攥紧的手,江落月或许真的信了“习惯味道”的鬼话。 “规则没说过,惩罚不能替做吧?”喝完,宁扶光晃晃杯子,看着导演。 导演被她雷厉风行的举动怔到了,下意识点头。 得到肯定,宁扶光才笑着对江落月说:“继续抽吧。” 江落月沉默了。 弹幕上纷纷刷着尖叫与“好宠”的字样,江落月却只觉得无奈,再次感到言语的无力。 宁扶光好像永远是这样,强硬的温柔,一切都做到尽善尽美,却又不允许任何人反对。 张张嘴唇,江落月想说话,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再次伸出手。 或许是天意安排,这一次,她抽出的卡上,写着宁扶光的名字。 围观的三人眉心抽搐。 代做惩罚,她们也可以,但只是迟了几秒,就被宁扶光抢先了。 而转头,江落月就抽到了宁扶光,这不是黑幕是什么? 但每个嘉宾都只有两次抽卡机会,如果宁扶光也抽到江落月,两人将会自动组队。 想要阻止这种发展,只有她们抢先抽到江落月。 为此,她们也顾不上嘲讽宁扶光,付云清随手一捞,捞出了‘虞惊棠’。 而转脸,在她之后的虞惊棠捞出了‘付云清’。 “恭喜二位,组成今日的一日情侣!!!” 不等任何一人反悔,导演提着喇叭就开始庆祝。装满花瓣的礼花筒被拉开,纷纷扬扬飘落在现场几人的发梢衣角。 付云清狠狠瞪向导演,一脸不可置信。 而虞惊棠也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到崩溃的脸色,不断看向江落月,试图以此证明自己不变的真心。 江落月竭尽全力,才让自己没笑出声来。 “这可能说明你们有缘分。”她艰难地忍笑,“是好事……” “鬼要这种缘分啊!”付云清怒然道,“凭什么不能换?谁制定的规则?” 她开炮的同时,向梵淡淡道:“付云清没有说虞惊棠粉丝是鬼的意思。” 江落月:“……”向导,你也没有放过她!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笑出了声,惹来付云清一瞪,才小心掩唇。 付云清怒极反笑:“就这么好笑?反正我绝对不可能和她组队。” 虞惊棠冷冷道:“嗯。” 尽管只有一个字,但也能从她崩裂的表情里看出虞惊棠的决心。 在三方就这一问题展开史诗级混战时,宁扶光漫不经心地靠近了抽奖筒,但还没碰到,向梵已经开口:“我先来,怎么样?” 宁扶光顿住,睨了一眼向梵。对方今天戴了副眼镜,看上去人模狗样不少。但宁扶光想到的,却是刚才在楼上装摄像头时,江落月的视线总是频频落在向梵脸上。 是喜欢眼镜,还是觉得这副装扮很有文艺气质? 宁扶光不懂,这是她近来很烦恼的一点。她似乎总是不能及时弄懂江落月的喜好。对方年纪还太小了,喜欢的东西一天变一个样。 代沟啊。 心内想着,宁扶光笑意不减:“为什么?” “我手气一般。”向梵看一眼手表,“现在是我运气最好的时间,所以想先抽。” 鬼扯的理由。 宁扶光嗤笑着,刚要拒绝,向梵却说:“卧底投票可以提前吗?毕竟导演耳根子这么软,谁说两句都能改变规则。” “比起看落月和你组队,她们或许更愿意把落月投票出局吧。” 宁扶光脸上笑意不减,却还是让开了身位。 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三人要让江落月淘汰,而是警告宁扶光,她们随时可以联合起来用三票将‘宁扶光’投出局。 在向梵伸手的同时,宁扶光淡然开口:“你可以试试。” 向梵抓住卡片,回身看她,两人都看见了卡片上写着的柠檬汁惩罚。 “毕竟,机会往往只有那么一两次。” “已经十点了。”宁扶光学向梵看手表的动作,莞尔道,“已经过去你最幸运的时间,还要再抽吗?” 向梵嗤笑出声:“用这么低端的激将法就想把我逼走?” 她又一次伸手,这一次的卡片上,写着的还是‘柠檬汁’。 宁扶光扬眉,在她忽变的难看神色里抽出自己的卡片。 ——【江落月】 “看起来这一次,还是我和落月有缘一些。” 第62章 这样可以说明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吗? 62 四人三分钟一小吵, 三小时一大吵,按照常理,无论是江落月还是观众都应该习惯了。 但这一次, 三人却前所未有的态度强硬。 见到宁扶光手里卡片的一瞬间, 付云清就疯了,提及最多的词就是“黑幕”;向梵被宁扶光那句近乎炫耀的话气了半天,冷笑直言:“如果有人相信这纯靠运气, 可以直接联系我工作室, 让她赞助你们小学学费。” 江落月旁听的差点笑出来, 还是因为虞惊棠的冷脸而收敛了。 她仔细观察, 发现虞惊棠也难得黑脸。虽然因为小棠此人常年臭脸, 以至于发火看起来也和寻常没什么两样,但江落月为了给她面子, 还是装出了一副就差开口尖叫“你们别再打了——”的焦急神色。 三人突然一致对外, 试图从各个方面将宁扶光轰成筛子,以此拆散江落月与宁扶光的组合。 可规定就是规定。 队伍已经组成, 想分开, 要么等时限结束, 要么嘉宾选择与节目组一日游。 江落月很心动后者, 可宁扶光却似有所感, 倏然看向她。 明明被三人围攻时,宁扶光都格外淡然, 仿佛毫不在意。 可现在, 她却因为江落月一个雀跃的抬眼表情, 敛下眼眸, 骤而低下声调:“你不想和我组队吗?” 江落月:“……” 弹幕瞬间,付云清更是疯上加疯:“你装什么绿茶?谁想和你组队?” “落月?”宁扶光却忽略了她, 放低了声调,“如果不想,我也可以……” 这还是开播以来宁扶光第一次在荧幕前表现的这么委屈。 尽管知道,宁扶光绝对一定百分之百是演的,可江落月也真的怕她把自己演进去,当场哭给镜头看。 只是想到那种可能,江落月就后背发麻,忙打断道:“组队。” “我也没说过不和你组……” 宁扶光那么着急做什么! 宁扶光明明被这个回答逗笑,却还是装成个受尽委屈突然得到保护的小可怜,反复确认“真的吗?”,并反复得到江落月无奈的肯定,才站到她身后。 “你真好。”她轻声说。 尽管保持着一定距离,这句轻飘飘的温柔话语却还是让江落月浑身一悚,耳根薄红。 看着她不由自主的生理反应,宁扶光弯起眼睛,安静地想,难怪虞惊棠总那么爱装可怜,这招的确很好用。 宁扶光终于安静,可江落月却怕她又口出狂言,忙问导演:“还有什么任务要宣布吗?” 没有的话,她就要带着宁扶光这个人形战斗机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了。 ——只这么一会,江落月就觉得自己耳边出现了噪音,再待下去,耳聋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或许是因为规则已经足够博眼球,在任务上,节目组倒是难得温柔一回,只需要嘉宾们给指定嘉宾赠送一份礼物就可以。 具体要送给谁,由节目组私发短信给嘉宾本人,不在直播公开。 只她介绍规则的时候,江落月手机震动,她垂眼一看,自己需要送礼物的对象是虞惊棠。 其余几人也收到消息,神情各异,付云清鼓着脸,明显分到了不想送礼物的对象——但除去江落月,她谁都不想送,所以即使弹幕有心猜测,也猜不出真正的名字。 宁扶光看完消息,收起手机:“那我们先走了。” 付云清:“……凭什么?我才是第一个组队成功的吧?” 宁扶光嗤笑:“那你和虞惊棠先?” 她刻意强调‘虞惊棠’,让开身位,一脸祝福,让本想膈应她的付云清反倒像吃了苍蝇一样反胃:“看到你就恶心!” “没说你!”愤愤说完以后,她又立即对江落月解释。 江落月哑然失笑,走出别墅时,还能听见导演尖叫:“请嘉宾不要试图跟踪嘉宾!今天各个队伍需要分开行动……” 她回头,发现虞惊棠正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口。小棠终于脱离冰山脸,眉飞色舞一回,可惜毫无作用,只能望妻石一样看着江落月离远。 江落月叹了口气,随手打开微博。 果不其然,#讨厌我黑幕#的话题正挂在热搜上。 三人刚才动怒的格外真实,连带此刻聚集在话题内的网友都不再和气,唇枪舌战,一条条骂战看的江落月眉心抽搐。 她看一眼宁扶光的背影,想了下,干脆开门见山:“真的有黑幕吗?” 此刻,两人已经远离了直播范围。 也就是说,她们可以说真话。 宁扶光放慢了脚步,等着江落月追上来,才莞尔问她:“你觉得呢?” 江落月道:“是我在问宁总。” “抱歉。”宁扶光想了想,才说,“本来安排了,但因为你突然要求第一个抽卡打乱了顺序,所以,没有。” 江落月想起自己抽卡时的确随手打乱了筒里的卡片,久久无言。 直到两人快接近节目组安排的车辆时,她才终于憋出一句:“宁总就对自己的运气那么不自信吗?” 这句话换别人说,宁扶光一定会觉得是阴阳怪气。 可从江落月嘴里说出口,她却格外受用,像得了夸赞一样弯起眼睛:“以前是这样,但现在不觉得了。” 理智告诉江落月,宁扶光一定又憋了一肚子坏水,等着她上钩。 可她的确好奇答案,一如最开始她就好奇宁扶光另类的关注一样。 安静几秒,江落月问:“为什么?” “如果我运气不好,怎么会第一次就抽中你?” 宁扶光回身看她,光落在她眼角眉梢,更显她五官立体,容颜漂亮。她却毫不自觉,伸手为江落月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所以我才和向梵说,我和落月比较有缘。” 江落月怔然,总算知道刚才那一架的导火索在哪了—— 只是,她还是难以理解。 “只是组个队而已。” 为什么要闹那么难看? 时至今日,江落月依旧不适应自己突然提高的地位。 无论是周若年,还是江家,似乎都讲究利益至上的原则。前者为江怜言带来的资源背叛江落月,后者认为精养多年的江怜言远胜过江落月,半放弃了她。 以至于江落月即使不喜欢这种行为,也在潜移默化里认可了利益至上的原则。 在她眼中,四人与彼此任意一个人交好,能获得的资源与帮助,都远胜过‘讨好江落月’。 毕竟,她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给予不了。 宁扶光闻言,却只是笑了下。 她坐在主驾驶,设置好导航,平静说:“落月很受欢迎。组队不只是组队,还是和你拉近关系的机会。大家都不想放弃,口不择言,甚至做出过激举动都是正常的事。” 江落月抿唇:“……你说的好像我很重要一样。” 她侧脸,看向窗外,刚才走了一路,风刮得脸有些疼,正想揉一揉时,宁扶光道:“如果没有你,我只会迫于合同,参加一季这种无聊的综艺。” “但因为你,节目组给我展示第二季合同时,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绝。” “这样,可以说明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吗?” 江落月微微一怔,手停在半空。 原本因为寒风紧绷的心,此刻却像是被一股温热的暖流包裹。 她想起上一世,宁扶光的确只参加了一季综艺。当时网上的传言都说她想借此加入娱乐圈,调侃谩骂药厂不如娱乐圈赚钱,难听的话纷纷扬扬,宁扶光却从未回应。 宁扶光仍旧笑着,江落月的唇线却越发紧闭,几乎要平成一条线。 车内氛围因为沉默愈发静谧而微妙,直到宁扶光叹了口气,江落月才终于从那漫无边际的尴尬与茫然中回神。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宁扶光说。 江落月迟疑:“什么?” “喜欢她们的行事风格。”宁扶光如数家珍,“颐气指使、强硬,又或者一句话绕三个弯,永远只希望别人配合她,自己却从来不说人话。” 她直接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归结成了‘不说人话’,举的各种例子也让江落月想起无数与三人相处的过往。 虽然画面感极强,但江落月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为朋友出头。 有她冷咳一声:“也没那么差吧?” 宁扶光又笑,但这回是冷笑,她学江落月说话:“也没那么差吧?” 她学江落月说话的语气极像,音调却格外阴阳怪气。 这还是江落月第一次听她用这种口吻说话,新奇又好笑。 宁扶光问:“如果她们不是嘉宾,只是陌生人,你会和这种人做朋友吗?” 如果陌生人一身宁扶光说的坏性格,江落月一定会第一时间拉黑删除,不留任何社交的余地。 可就拿付云清举例,无论是她身上的娇纵、蛮横,又或是偶尔的暴脾气,这种种特质组合在一起,却丝毫不让江落月厌恶,反而让她笃定,付云清就该是这样的。 不止是付云清,向梵、虞惊棠、宁扶光,她们都是一样。 如果没有那些‘坏’的部分,她们的关系也不会像如今一样紧密。 所以,江落月回答的很果断:“会。” 宁扶光冷嗤一声,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江落月努力发挥自己看眼色的本领,眨眨眼:“宁总也是嘉宾的一员。” “即使大家都不是嘉宾,我也想认识你们。” 宁扶光默不作声地瞥来一眼:“为什么?” 江落月立即念起宁氏股东在微博上发的万字长文——《谈我眼中的宁扶光:宁氏最后的希望!》 这篇长文是在宁扶光接手宁氏一年后发布的,起初除去宁氏的员工没几个人点赞关注,但在宁扶光拍摄《讨厌我》后被网友考古发现,如今已经和付云清的讲人话视频并列‘人类群星闪耀时(讨厌我版)’排行榜。 “宁总商业成就卓然,年纪轻轻便凭借独到眼光在市场披荆斩棘——” 只第一句话,宁扶光就突发头痛:“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作为被夸的当事人,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还有人写了这种东西,看了两行字就关闭了。 江落月却充耳不闻,念上了瘾一样:“刚认识宁总的时候,她给我第一印象并非……” “落月。”宁扶光无奈。 江落月含笑,强行念了下去:“并非那种满身铜臭、只谈利益的——” 还没念完“商人”,宁扶光突然倾身向她。 距离骤然拉近的瞬间,江落月的第一想法不是躲避,而是嗅到了女人衣领间纯净香甜的铃兰香水气。 这甜蜜的味道本不适合宁扶光,可当她耳尖绯红,直勾勾注视江落月时,身上的稚气却与这抹甜香融合在了一起。 那双眼里第一次含了些许羞恼,江落月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好几秒,她才想起后退,背却在抵住车把前被一只手环住。 距离又一次被拉近,江落月听见宁扶光轻吸了口气。 “我很恐怖吗?” 江落月下意识摇头,身体却仍旧紧绷,怔怔地看着她。 宁扶光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只处于应激状态的兔子盯上了,故作无事地为她系好安全带,才解释道:“你一直不系好,我还以为是要等她们出来,和她们走。” 江落月:“……怎么可能,都说和你组队了。” 而且系安全带不能直接说吗?非要凑这么近做什么。 江落月觉得宁扶光就是故意的,偏偏又挑不出什么错处,看着她发动车辆时,才注意到对方手背因为保护自己而撞到车把的一片红:“这么严重?需要擦药吗?” “没什么事。”宁扶光刚刚占了个小便宜,此刻又被关心,心情极好,“只是疤痕体质,平常按重一些也会留痕。” “不信你试试?” 她大有一副只要江落月点头,就会捞起袖子让她捏的架势。 江落月:“……” 她就多余关心这句。 为了让宁扶光‘闭嘴’,江落月终于打开车内待机许久的摄像头:“要开始直播了。” 在这么多观众眼前,宁扶光总该收敛一点了吧? 宁扶光但笑不语,只是一昧看她,在江落月对镜头打招呼的同时开口。 那之后许久,一如江落月希望的,宁扶光都没再说话。 路况通畅无阻,车内安静,本应该闲适愉悦的环境,江落月却总觉得有些空寂,连带喉头也莫名哽塞起来。 一闭眼,她满脑子都是宁扶光凑近时的身影。一睁开眼,她又嗅到那抹似有若无的铃兰香。明明就就那么短短几秒,可气味仿佛也包裹了她,烧的被碰到的肌肤一片红。 江落月忘了今天第几次抿唇,这一次,终于没再尝到唇上的草莓味。 她看向窗外,才发现宁扶光发动车辆前,将车窗升到了三分之二。 微微的冷风吹入车内,江落月却要和她做对一样,突然将车窗降了下去。 宁扶光终于开口:“不冷吗?” 江落月抱着手臂,视线落在窗外陌生的街景。本想装酷,却被冷风攻击的身体一颤。半晌,她终于冷冷地应了一声。 宁扶光轻笑着将车窗升起,这一次,江落月没再降下。 那之后,为了缓解尴尬,江落月终于开始看弹幕。 铺天盖地的cp粉尖叫中,她眼见地看见一条至关重要的问题。 【宝宝们要去哪里呀?】 江落月略过那个称呼,转述给宁扶光:“我们现在去哪?” 宁扶光看一眼导航路况,随口道:“我家。” 江落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可宁扶光却再次给予了肯定答复:“我家。” “今天是我侄女生日。”似乎是怕她误会,宁扶光沉吟几秒,解释道,“她要办生日聚会,上午去送礼,人会少很多。” 这个理由很正当,江落月没有怀疑:“她多大了?喜欢什么?” 宁扶光明白她是想送礼物,弯起了唇:“不用。” 说起家人时,她语气轻快不少:“她很喜欢你,你去就是最大的礼物。” 话虽如此,但人家生日,不送礼物当然不好。 江落月半路要求在商场边停车,原本想送些正常符合少女喜好的礼物,宁扶光却为她展示一后备箱的礼物——各个包装精美,一眼扫过去足有十几个。只有一个粉色的盒子没有装饰,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见对方已经有这么多正经礼物,江落月只好选了个漂亮的水晶摆件做配角,并在宁扶光的强烈要求下购置一系列名牌辅导书。 回到车上,江落月看着一后座的辅导书,表示怀疑:“她真的会喜欢吗?” 宁扶光笃定:“她不喜欢,我妈也会喜欢。” 她这么果断,江落月只好点头:“嗯……” 好几秒,突然意识到她说了什么的江落月才骤然直起身:“你说谁会喜欢?!” 她语气几乎称得上惊慌失措,脸色瞬间苍白,几乎将‘天崩地裂’四个字演绎成了现实。 恰逢红灯,宁扶光停下车,好整以暇地欣赏十秒江落月表情,才微微皱起了眉。 “我刚才没说吗?”她声音里分明有藏不住的笑,脸上却摆出一副忧郁的踌躇模样,“我妈也在。” 不仅在,连生日宴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江落月无语凝噎,深刻体会到了宁扶光的报复心有多么强大。 偏偏,她还不能指责宁扶光没有提前说—— 毕竟,今天是休息日。宁扶光的妈妈不在宁家,能去哪? 可就在她深吸口气,试图拒绝这次冒昧又不合时宜的拜访时,宁扶光却突然正色,温声道:“你在想什么,我让你等会见我妈?” “不会的。”宁扶光语气认真,“我只是送个礼物,送完就走。你在车里等我,十分钟就会结束。”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江落月想一口答应,却还是故作矜持问:“那我买的礼物呢?” 不等她直接提出“由宁扶光转交”的方案,宁扶光已经自然道:“你是想由我转交,告诉她你在车里让她和我一起出来见你。还是让她出来见你,你在车里交给她礼物?” 江落月:“……” 宁扶光语气很正常,听不出丝毫阴阳怪气,可无论是哪个选择,落在江落月耳里都成了城市大明星臭排场多看不起小粉丝的趾高气昂。 “你下一秒是不是要提出第三个想法。”她深吸口气,还是没忍住问,“不如我和你一起进去,和她打个招呼,亲手交给她礼物,三句话结束寒暄就和你一起离开?” 宁扶光像是被提醒般,微微挑眉:“如果落月愿意,我当然也会尽全力配合。” 江落月:“…………” 她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那么爱和宁扶光吵架了。 第63章 落月浮光 63 江落月是个足够随遇而安的人。 在尝试过抗议, 但明显抗议无效后,她识趣地将问题重点从‘宁扶光为什么突然听不懂人话’转移成了‘该怎么和宁扶光的家人相处’。 ……虽然大概率只有几分钟的交谈时间,可江落月都忘记自己上一次面对长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很怕张嘴就说出什么冒犯的话。 之后一路, 她都有些郁郁寡欢,盯着窗外的风景。 目的地越接近,江落月深呼吸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可当车真的驶入别墅群后, 宁扶光突然停下了车。 江落月以为目的地到了, 左顾右盼, 入目却是个隶属于别墅区的开放式儿童乐园。小孩的尖叫与笑声时不时传来, 让江落月的焦躁呈几何式增长。 她以为宁扶光的侄女在这, 小心点评:“你侄女,还挺有童心。” 宁扶光哑然失笑:“她不在这。” “我也没有要和你一起见家人的意思。”宁扶光想了想, 又改口道, “暂时。” 她只是想逗逗江落月,不曾想对方真的放在心上, 格外紧张, 一路上深呼吸的次数快赶上宁扶光的心跳, 她听着都有些喘不过气, 干脆在真正抵达前说开。 “里面风景还不错, ”宁扶光言简意赅,“你可以在这里等我。” 刚还嘲笑别人有童心的江落月久久无言。 “你故意的吧。” “嗯。”更让江落月没想到的, 是宁扶光直接承认了, “对不起。” 江落月一败再败, 输的麻木。 她手攥着安全带, 想解开,又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她和宁扶光只是普通朋友, 朋友间互相拜访彼此家人熟门熟路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非要一直避嫌,反倒会被看出端倪,猜测二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车已经开到这了。 小半天,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开吧。” “……嗯?”一直等着她回神的宁扶光挑眉,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惊讶。 可江落月说完就又侧过身去,不想再解释自己的想法,生怕被宁扶光抓住漏洞,又进行一番攻击。 宁扶光眨了眨眼,在倏然雀跃的心情里发动车辆。 阳光晴朗。 即使已经入冬,温度却没有低到零下,种在宁家花坛里的花倒是还灿烂开放着,一路走去满眼绿意。 江落月原本以为,后备箱里礼物那么多,她当然要帮宁扶光分担一点。 却不曾想,她是双手空空如也走进宁家的,而宁扶光手里也只有两份礼物。 一份江落月准备的,一份是后备箱里没有装饰的粉盒子。 由于东西太小,宁扶光甚至直接将盒子装进了江落月的礼物袋里,压缩成了一份。 被她怀疑的目光紧盯,宁扶光莞尔:“那些东西是准备送给别人的。” 江落月随口问:“也是生日礼物?” 宁扶光刚想回答,穿了一身黄的身影从别墅里窜了出来,活像只在雪天里蹦跶的小鸭子般直直扑向了江落月的怀抱—— “江落月!”少女眨着比动漫小人还大的眼睛,语气满是欢喜与惊讶,“我从小就喜欢你了!” 瞬间觉得自己辈分拉大一截的江落月:“……” 她哭笑不得,语气飘忽又迟疑:“谢谢?” 来之前,宁扶光就介绍过侄女叫宁欢,十八岁叛逆了十八年,活泼好动地像隔壁演的比格犬。江落月本来觉得她形容的有点过分了,谁曾想宁欢真的格外自来熟,笑嘻嘻就将她往别墅带:“我特别喜欢你演的那个兰小花!可漂亮了!仙女!” 江落月想了半天,才在自己的演艺生涯里找出一个角色勉强对应的姓:“你是说兰无缺吗?古装的。” 宁欢连连点头:“对。我看成花无缺了,看了一天没看到小鱼儿,我妈听我一直念叨就给我买了金鱼。” “然后没多久就在换水的时候被她冲进了下水道。”宁扶光瞥她牵江落月的手,觉得怎么看怎么有些不顺眼,“你们很熟吗?和陌生人保持基本距离不懂吗?” 江落月莫名觉得宁扶光是在和自己说这句话,眨了眨眼。 宁欢立即反驳:“她和你是朋友,算什么陌生人。” 宁扶光冷嗤:“今天之前你们没说过一句话。” “谁说的!”宁欢涨红了脸,立即打开微博,“我天天给她发私信,自动回复怎么不算回了?” 宁扶光懒得和她说话,倒是宁欢执意分个胜负,两人吵吵闹闹,江落月便四顾观察着宁家。 和任何刻板印象里的豪门一样,宁家同样装潢豪华,金碧辉煌到江落月觉得在这里生活应该要常年戴着墨镜,否则对视力不好。 宁扶光先前说生日宴,江落月原本以为会很热闹,客厅却极其空旷,除了她们三个没有旁人。如果不是某些地方零零散散绑着与生日有关的彩带,江落月都要以为‘生日’也是一个幌子了。 直到宁欢戳戳她的手,江落月才回神。 两人已经吵完架了,显然是有更丰富挑刺经验的宁扶光更胜一筹。 宁欢皱着脸,长吁短叹:“姑姑说你们还要忙,很快就走了。” 江落月点头,问:“要签名吗?” 宁欢去拿笔记本时,宁扶光坐在了江落月身侧,礼物袋隔绝着两人的距离,江落月摸摸鼻子:“你不是说你妈妈在吗?” “可能出去了。”宁扶光轻笑,“你想见她?我现在让她回来。” 江落月立即摇头:“还是不麻烦了,” “不过她如果看见你,应该会很高兴。” 江落月:“……”她怎么觉得这副说辞宁扶光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果不其然,宁扶光下一句就是:“她也是你的粉丝。” 江落月木着脸看她:“也是把兰无缺记成兰小花的粉丝吗?” 宁扶光失笑:“不是。她比宁欢喜欢你,看过不少电视剧,我知道你也是……” 似乎意识到自己暴露什么,宁扶光顿住声音,自若地削起苹果,速度衔接之快、脸色之平静让江落月叹为观止。 可这一次,江落月却并不准备那么轻易地放过她:“也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了?” 宁扶光扬唇:“你想听什么?” 江落月道:“也是之后的内容。” 宁扶光看她一眼,笑了起来:“也是因为她。” 江落月紧盯着她的脸,宁扶光攀住苹果的指节用力几分,面上却不显,依旧用尖锐的刀削着果皮。 直到紧密相连的果皮被一长条地垂落在低,她才听见江落月的一声叹气。 紧接着,江落月说:“我分不清是实话还是谎话。” 宁扶光将苹果切好块,放好干净的小熊叉子,放在江落月眼前。 “我没有说过谎。”宁扶光说,“只是出于习惯,会隐藏一些事。” 江落月扬眉:“只是一些?” 宁扶光无奈地纠正了词汇:“很多。” 顿了顿,她轻声说:“如果你因为我对你的隐瞒感到生气,我很抱歉。” “但我从没有骗你的想法,也没有对你说过谎。” 宁扶光的眼睛很漂亮。当她认真只凝视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让人有被她全心全意爱着的错觉。即使内心并不相信,说出的话却也无意识地柔软了态度。 “我不知道。” 这无力的话一脱口,江落月脸上追问到得意的一切情绪都演变为了失落。 她用叉子摆弄着水果,轻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宁扶光的感情是真的,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更不知道该怎样做。 她们喜欢她,江落月也喜欢她们,可一切都只限于朋友间的喜欢。在江落月眼中,自己对所有人都只有表面的了解,从未想过真正走进任何人的世界。 但在发现她们似乎都对自己发出邀请后,即使江落月努力克制,隐藏的贪心却还是会让她陷入都想得到的旋涡。每每清醒,江落月都会唾弃自己,觉得很可笑。 这样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她又该怎样回应,才能回到以前的关系? 问题刚在内心清晰起来,江落月便自我否定,不可能的。 她清楚这是个无解题,说出来也没有意义,江落月却不觉得后悔。她看着果盘里干净赤/裸的果肉,觉得自己* 在宁扶光眼前也是一样的。 宁扶光什么都知道,所以她什么都无法隐瞒,自然也什么都可以向宁扶光说。 她甚至难得恶劣地想,为什么被这种烦恼折磨的只有她自己。 宁扶光也是带给她烦恼的一员,所以理所当然也应该被她的情绪折磨。好的、坏的,都是宁扶光应得的。 江落月不知道如果坐在她身旁的是付云清、向梵,又或是虞惊棠,自己会不会这么有勇气。 但她还是回望了宁扶光,回望进那双永远平静的双眼。 下一瞬,女人的手越过纸袋,覆在了她的手背。 薄纱被风拂动,光影倒映在地面,摇曳出斑驳的画面。 江落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听见宁扶光说:“我上次说过,再见面,会告诉你答案。” 江落月怔然,好几秒才想起来,这是有关‘她们是不是曾经见过’的承诺。 她试图探寻宁扶光对自己熟络的原因,却被对方插科打诨敷衍过去。 江落月以为这只是一句客套,听过就忘了,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可在她问出答案是什么之前,宁扶光注视她:“见过,只有一次。” “……年初邀请你的那部《灵犀》,是宁氏全款投资。你谈合同那天,我在公司见过你。” 宁扶光口中的年初,对江落月而言是十年前的旧事。换作任何其它的剧,她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在漫长记忆里找到对应的零散画面。 可宁扶光说的《灵犀》却不一样。 它是唯一一部在江落月深陷舆论风波时,还邀请与公司解约的她出演女主的戏。 江落月起先以为是有影视公司看中她的黑红,想借机榨干她最后一丝热度。可点开邮件后,入目的制作班底却让她久久无言——票房百亿的导演执导,热度既高演技也极好的数十位演员做配。 能将这些人聚在一起的剧组,有,但绝对少见。而它们也绝对不需要一个像江落月的人,更何况是出演主角。 她直觉不可能,却还是抱着幻想联系了制片人。而后,在对方满脸厌嫌,与无数编排暗示她“如果不是有人想捧你,你连和我见面的资格都没有”的话语里,拒绝了那份合同。 直到江落月生病,《灵犀》也没有拍摄上映。那样豪华的班底像是一个梦,只有江落月偶尔午夜梦回时会回忆起,而后在心里庆幸,还好没有被骗—— 突然在宁扶光口中听见另一个版本,让江落月迟钝许久,才惊疑地说:“宁氏全款投资?” 宁扶光不清楚制片人的编排,点点头:“或者说,是我投资的。” 剧组的一切都和宁扶光对接,自然也包括‘江落月不识好歹拒绝泼天富贵’的消息。 宁扶光不懂江落月为什么拒绝,以为对方纯粹演戏很累,便又花钱找了个团队,做出了《讨厌我》这档综艺。 在四个噱头的炒作下,唯一正常的江落月会毫无疑问的成为流量中心。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宁扶光早就设想过的,江落月应该得到的。 如非必要,宁扶光并不想提及这些。她不认为自己做的有多好,所谓的付出于她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无论是亏或赚,都在她的商业海里溅不起丝毫水花。 可这些东西对江落月而言却很重要,是会轻易颠覆她思想,让她自我催化出无数复杂情感的重要。 宁扶光不需要她这样的情感,所以至今没有提及《讨厌我》与她的关联。 说出《灵犀》的事,也只是宁扶光想解答江落月的疑问。 她以为江落月会有更多问题,譬如投资的原因,又譬如为什么想要邀请她—— 可江落月却只是沉默良久,神情古怪地问:“除了灵犀,你有投资过别的戏吗?” 宁扶光点头:“也有几部,怎么了?” 江落月深吸口气,制片人有关潜规则的话在她耳边不停环绕。 尽管她并不认为宁扶光私德有亏成这样,却还是迟疑着问:“年龄也和我一样大吗?” 宁扶光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却找不出原因,只得回答:“不。大部分为了求稳,选择的演员都很有人气。” 江落月:“……所以,你找我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亏本的准备?” 听上去怎么更像潜规则了。 宁扶光摇头:“我没想过盈利的问题。” “之所以做那部戏,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演员最高兴的,不都是加入好剧组,演个好角色,被很多人喜欢吗。江落月或许做不到,宁扶光却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她。 至于盈亏,从不是宁扶光在乎的重点。 年轻漂亮的**饱受追捧,是全世界共用的真理。算算自己的年龄,江落月发现自己也符合这个范畴后,突然觉得宁扶光接下来无论说任何话,她都能坦然接受了。 “所以,为什么会邀请我?” 她努力平定呼吸,问起这个突然已经不再重要的问题。 宁扶光却像陷入怔然,好几秒,才轻声说:“你四年前演过一部戏,是有关天空的。” 那是部公路片,戏里的江落月饰演少年时期的女主。因为家人去世,女主继承亲人遗愿,在本就因为事故鸡飞狗跳的家中吵闹着要成为飞行员。家人无视她,她便偷了钱偷跑出去,到处奔波,最终得知由于年龄不够,她甚至连上体验试飞的资格都没有。 她饱受打击,再加上家人千里寻亲,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放弃地与家人回了家。 离开前,她望着盘桓于地面,又最终消失于天际的飞机,问身旁的女人:“飞是什么感觉?” “难吗?高吗?吓人吗?” 但显然,担心她几天的家人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揍了她屁股几下,把她架在手臂下拖去了车站。 江落月的戏份,戛然而止在那一帧画面。再一转眼,主角已经长大,换了另一个演员。她奔波于疲惫的生活,在搬家时发现了自己与航天基地的合影留念,突然又想起了幼稚的年少过往,联系了几个朋友,再次踏上了试飞的旅程。 即使点开过这部电影上百次,宁扶光却依旧没有观看电影的结局。毕竟无论主角是否成功飞行,年少的她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段时间宁扶光刚接手公司,一切都一团乱麻。死了的父亲遗留的问题远比她想象中更多更大,她焦虑又易怒,热衷于阴阳怪气,无论是付云清还是向梵的仇,都是那段时间遗留下的。等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得罪了这些人,也从未有过道歉的想法。 这部电影是她无意中点开的,只因为电影的封面与她曾用的笔记本封页很相似。抱着打发时间,再看一部烂片的想法,在看见江落月后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很干净,像是幼年的小羊,怯弱又美丽。哭的时候十分安静,让宁扶光想起自己曾看见的母亲流泪的画面。 于是,宁扶光自然而然成为了江落月的粉丝,并在同年考了飞行证。驾驶着直升飞机前,她联系过江落月的经纪公司,想带她也玩一天。 但公司大概率把她认成了捣乱的粉丝,已读不回。 宁扶光只能自己在天上兜了一圈,还在过程里摆拍了几张,发了条微博。 她最开始其实带了电影的话题,甚至@了江落月,但隔天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强要画面’,删除重发,内容也只剩下了对那句台词的回应—— 【不难、不高,也不吓人。】 此后数年,宁扶光都很忙,忙着笼络关系,巩固地位,与江落月的链接也只剩下了那部电影。 因为看过江落月的采访,得知她其实是个内向敏感的人,但在电影里却演成刁蛮小姐,每每想到这种反差就让宁扶光觉得好笑。于是她将电影当作喜剧背景乐,没事就点开看看。 等宁扶光再想起来去关注现实里的江落月时,江落月却突然深陷‘没有商业信用’拿乔比价的舆论风波。 这种道德攻击,对普通人卓有成效,可对宁扶光而言,却成了一场笑话。 如果有竞争对手给宁扶光贴上这样的标签,她会笑,并自若地接受对方的夸赞。 宁扶光清楚,大众的所谓声讨,只是为了踩江落月一脚,而非真的想为谁伸张正义。于是她着手成立娱乐公司,想自己保护她,而非把她放去大公司重蹈同样的覆辙。 可惜的是,刚成立的公司空无一人。即使试图邀请江落月加入,也被江落月礼貌拒绝。无法,宁扶光才想到了做《灵犀》这部剧。 ……谁能想到,江落月还是拒绝了。 那天,在大厅故作冷淡翻阅报纸的她得到消息,差点气笑了。 电梯打开,江落月从中走出来,宁扶光想直接拦住她问询原因,可只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看见江落月突然哭了。 豆大的眼泪如碎珠链不断垂落,意识到丢脸的一瞬间,江落月道了句歉,转身离开。 有车在等她,车窗开着一条缝隙,宁扶光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坐在主驾驶,为江落月递去了纸巾。 记忆里娇怯的小羊变得更可怜,宁扶光只要一闭眼,都是那天在她眼前掉眼泪的江落月。 某天,在她又一次观看那部电影,翻动到年少江落月的哭戏时,想到的还是成年后的江落月,不解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想要抱住她,问询原因并去解决时,宁扶光终于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焦虑是因为什么了。 她喜欢上了江落月。 不是因为那部看了四年的电影,而是她在自己眼前流泪的十几秒。 她想擦干江落月的眼泪,让她永远笑着,像电影里,虽然被揍了一顿,但最终还是因为吃了加了三个球的冰淇淋就破涕为笑的主角一样。 宁扶光翻检着记忆,将那些不该被提及的部分(譬如她当时经过多久挣扎才能敲车窗把江落月带走)删减,尽力简述了全过程。 可江落月却还是久久不语。 起初,她眼底还有惊讶的情绪翻涌,欲言又止。可渐渐,情绪平复,她沉默不语,只是注视着宁扶光。 时间仿若停摆,每一秒都被拖长。 宁扶光第一次因为被注视,明白了‘羞耻’的含义。 指尖不自觉蜷缩,宁扶光轻声说:“所以,我……” 她想告诉江落月,自己是值得相信的。 无论江落月有任何想法,好的、坏的,晦涩难明,甚至是离经叛道的,都可以告诉她。 宁扶光愿意和她分享这些情绪,并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她解决这一切。 可江落月却突然叫她:“宁扶光。” 宁扶光怔然,而后,整个人被江落月几乎拢在了怀里。 纸袋成了多余的物品,被无限挤压。 “谢谢。”江落月抱住她,那点铃兰香因为近距离的接触更明显了,她盯着窗外的暖阳,眨了眨眼,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虽然帮了我很多,又什么忙都没帮上——” 宁扶光:“……”这是好话吗?她失笑想问,却又说不出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孩子。” 宁扶光这么说,也这么想,仿佛在她眼里江落月还是电影里那个不及别的角色一半的温顺小羊。可被她搂在怀里时,宁扶光才发现,虽然身形瘦弱,江落月的力气却很大,怀抱也很温暖。 宁扶光都忘了,上次被这么亲密拥抱的对象是谁。她好像有洁癖,和谁都保持着距离。如果真的有这种场景,大概也要追溯到她还没有记忆的幼年时期。 江落月没有回答,整个世界仿佛也随之安静下来。宁扶光突然发现,这里其实不止有小孩的嬉闹,还有窗外清脆的雀鸣。一切的一切,都和滴答流逝的钟表声交织在一起,与她的心跳严丝合缝地重叠。 拥抱还在维系,甚至有越来越紧的趋势,就在宁扶光感觉有滚烫的水滴落在脖颈,刚惊愕地要出言安慰时,终于从楼梯间走下来的宁欢瞪大眼睛,赶忙举着手里正在直播的手机‘噔噔噔’下楼—— “家人们!落月浮光第一现场!点赞就播,点赞就播,大家双击点赞不要停啊!!!” 第64章 她讨厌宁扶光! 64 其实宁欢对江落月并不熟悉, 有且仅有的所有印象都来源于《讨厌我》的综艺。一开始她对cp不以为然,虽然不至于和大流一样认为江落月‘不红但爱蹭!’,但对她也没有多好的印象。 直到前段时间, 宁欢意外进了宁扶光的书房。发现向来一切从简、从来懒得装饰无意义东西的宁扶光不仅在墙上贴了江落月的剧照海报, 连电脑桌面壁纸都一并换成了粉丝做的同人图。 宁欢瞬间倒戈,奔着看热闹的想法成为‘落月浮光’cp超话一员。 清楚她真实身份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 一听见两人是要去给宁欢过生日, 瞬间疯了。 宁欢一直在楼上磨蹭, 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开直播。谁曾想刚开就真的拍到了这样重量级的画面, 她惊喜又惊奇, 而后,毫不意外地—— 她完蛋了。 “手机没收, 一切智能设备一周只能用半个小时。” 宁扶光从宁欢手中‘抢’过手机, 她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密封袋,在镜头与满脸生无可恋的宁欢眼前丢垃圾似的扔了进去。 丢完, 慢条斯理封好, 她看向镜头后的江落月。 几分钟过去, 江落月已经平复好情绪, 至少面上一切如常。如果不是眼睛还有些发红, 能看出哭过的迹象,宁扶光大概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恍神一瞬的时间, 足够宁欢小声辩解。但她自知做错了事, 辩解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半小时也太短了吧, 一把游戏都不够……” 宁扶光道:“监狱犯人一个月只能通话十分钟。” 宁欢:“……”她不就直个播吗!怎么已经要用犯人做类比了! 但宁欢知道, 宁扶光向来说一不二,与其反驳, 不如之后卖卖乖,事情也就过去了。 犯人叹着气,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宁扶光才终于和江落月一起出现在镜头里。 两人同框的瞬间,原本遍布屏幕的“哈哈哈哈”弹幕消失了,转为惊叹与尖叫,将有关‘为什么突然拥抱’的话题再次搬上台面。 “只是朋友。”江落月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纠结措辞,宁扶光便替她开口,“气氛到了,拥抱一下,很正常。” 【你怎么不说气氛到了亲个嘴也很正常!你们倒是亲啊!】 【啊啊啊刚看完录屏回来给我笑的鲤鱼打挺,不知道向梵她们看到要有多破防!】 【抱抱就破防了?会不会太玻璃心了一点】 【括弧,是江落月主动抱的,括弧完毕】 【所以,如果刚才没人捣乱,她们是不是就亲了?】 最后一个问题被掩盖在弹幕海洋里,很快就被掠过,宁扶光却看见了。她下意识设想后续,又自己掐灭想法。 一切已经发生了,想太多只会让她觉得遗憾,并让宁欢半个小时的游玩时间缩短成更丧心病狂的十五分钟。 这对宁扶光没有好处,所以她懒得去做。 拥抱根本不算什么实质性证据,又不是拍到了表白现场,弹幕再疯,几分钟也就渐渐平息了。 宁扶光看向江落月:“还要说什么吗?” 江落月却没有说话,她依旧盯着弹幕,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宁扶光从她手中接过手机,切断直播,才骤然惊醒。 四目相对,江落月满目犹疑,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在做梦吗?” 宁扶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探手摸了摸江落月额头,确认温度如常,又自然地掐她脸。 她其实想这样做很久了,只是总是找不到机会。此刻,她边捏,边好心帮江落月回忆:“没有。我刚才和你表白,你没有同意,还嘲笑我。” 其实江落月并不喜欢被碰脸,有种被对方揉圆搓扁的无力感。但宁扶光却捏了捏,又用指尖轻轻摸她泛红的脸,动作从轻浮变得暧昧,她抿了抿唇,还是容许了对方的‘放肆’。 “我没有嘲笑你。”江落月说,“你不要曲解意思。” 宁扶光点头:“好。是我的问题。” 承认错误的速度太快,让江落月打好的草稿瞬间失去作用。 宁扶光终于收回了手,站起身:“走吧。” 江落月突然有些跟不上速度:“做什么?” “继续一日情侣的约会。”宁扶光手插在大衣里,身形挺拔,语气轻松,丝毫听不出十几分钟前剖白自我时的如临大敌,“还是说,你想见我妈妈,今天一口气把所有事都解决吗?我刚才给她发了消息,她最早也要傍晚才回来。” 江落月:“…………” 看她雷厉风行,不给自己思考时间,反倒让江落月开始反思,到底是她自己承受能力太差,还是宁扶光自己暂停了时间,经历了她没经历过的事情。 不然怎么解释上一秒还在说表白,下一秒又谈到了任务。 江落月不懂,但还是磕磕绊绊跟在宁扶光身后。 离开宁家后,她不得不承认,宁扶光是对的。 离开了那个旖旎又温暖的环境,被冷风一吹,江落月逐渐冷静下来。那些被她刻意或无意凝滞或淡忘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她却终于可以认真梳理分析对方曾说过的话。 譬如,宁扶光说喜欢她。 又譬如,宁扶光提到的两部电影。 从得知邀约自己的戏是由宁扶光注资邀请开始,江落月就开始走神。她怀疑过一瞬对方撒谎,可很快,无数与之对应的记忆却彻底扼杀了这最后一种逃避的可能性。 她亲手发出的拒绝邮件、泪眼朦胧没有看清身影,转瞬错开的对视、突然立项并锲而不舍邀请她加入的综艺…… 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可连续两世,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发展,江落月再也说不出话,只能缄默又认真倾听着宁扶光的叙述, 尽管宁扶光并不愿意过多提及自己的付出,可那寥寥数语也足够江落月在心中建设一个巨大的幻想王国。 像是一场漫长又盛大的梦,在宁扶光口中,她听见了属于‘江落月’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偏偏她做出了她最坏的选择,将每一个都错过了。最终,本该有所交集的她们也只能在晚宴上碰面一次,匆促又疏离。 漫长的怔然后,江落月感到难过。 可难过不是因为她没有得到宁扶光的帮助,没有获得那绚烂璀璨的一切。 而是难过于自己错过又浪费了那么多只属于自己的‘爱’。 直到车辆发动,江落月才说:“谢谢。” 宁扶光没有问询原因,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路况。 江落月道:“其实那部电影结局没有你想象的好。” 宁扶光终于侧脸瞥她,江落月却突然不说话了,车内陷入沉默,只有灌入车窗内的风,像是无形角逐着彼此的耐力。 最终,宁扶光举了白旗:“有多差?” 江落月为自己的胜利扬唇,想起回忆里鲜活的片段,笑了起来:“主演去了才发现,自己恐高,犹豫了好久也没有登机。编剧只能临时改了剧本,主角站在地面,看朋友们试飞,恍惚里,也看见一个小时候的自己。” 以当年的技术,就算能把人p进电影,技术大概也非常拙劣,一定会被列为‘影史经典笑话’。但这么多年宁扶光都没看见类似的照片,只能说明电影是实拍的。 突然被剧透了结局,宁扶光心情很微妙。她不清楚江落月只是单纯想要通过剧透玩弄她的情绪,又或是想借结局喻人。 江落月是想告诉她,她眼里年少的主角没有得到的东西,其实江落月体会过了,所以自己的遗憾只是误解,又或是其它什么? 过往,宁扶光想不出答案时,总会一个人静下心深究。她这样揣摩其她人时,总是卓有成效,可同样的手段用在江落月身上,成功率虽然也不错,但仍会有失误的时候。 不知不觉,她靠在路边停了车。 江落月还在翻看手机:“我应该存了剧照……” 看她认真的神情,宁扶光叫她:“江落月。” 江落月抬起眼。 她眼睛不红了,因为调侃宁扶光,脸上有淡淡的笑,可在对视后,又变得有些紧张局促,抿着嘴唇,似乎抿破抿肿了才甘心。 “……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有些太急了。”对视里,宁扶光渐渐找回思绪,冷静道,“我没有强迫你现在给我答案或者做出选择的想法,你不用着急。” 她不想逼迫江落月,如果真想用这种手段,她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告诉江落月一切。再学小说里非法囚禁一样,把她带回家里关起来,不给予肯定的答复就不允许离开…… 何苦费尽心思在荧幕上丢脸,最后一起坐在这暖气稀薄的车里谈及这种终身大事。 “如果不想仔细思考,那就不用想,现在这样也很好。” 宁扶光讲的认真,江落月却并没有感同身受到那份急切,反倒打断她:“宁扶光,谢谢。” 语速渐渐放慢,声音不知何时消散在冷风里。 宁扶光看着江落月,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糟糕答案。 可江落月说的,却不是拒绝,而是—— “我需要时间想想。” 江落月感谢宁扶光所做的一切,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江落月喜欢宁扶光吗?她能给宁扶光她想要的吗?江落月不知道答案,她需要用漫长的时间去思考。 或许思考到最后,江落月也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她至少想去尝试,不再无视宁扶光的喜欢,而是认真将它视作追求。 只是想到这,江落月又想起了虞惊棠。 如果说她无视宁扶光与向梵的喜欢,是因为两人故弄玄虚,也从不说喜欢。那她无视虞惊棠,则纯属心虚下的故意为之。 仔细想想,虞惊棠说过很多次喜欢,可每一次,江落月都是插科打诨过去,从未真正回应。 她自己腹诽宁扶光她们的‘不诚信’,可她对虞惊棠的态度何尝不是一样。 正当江落月即将陷入自我唾弃,暗自走神时,宁扶光却突然靠近。 有了上次的经历,她还以为对方是要解安全带,没有反应,怔怔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直到脸颊被温热的唇触碰,江落月才骤然回神:“你——” 没说完,宁扶光打断她:“你在想谁?” “回答我的时候,谁让你这么走神?” “付云清?向梵?还是虞惊棠?” 指尖突然捏住了江落月的脸,这一次却不是狎昵地玩她的脸,而是捏着她的下巴。 没有用力,很容易就能挣脱,江落月却像失神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宁扶光。 直到对方又掰正她的脸,在她右脸上也亲了一下,眯起眼眸观察数秒,又亲了一下,这才满意地松开了她。 江落月甚至能想象到她的内心活动——刚才亲那一下不太对称,再来一次。 直到开了十分钟车,余光里的江落月动弹都没动弹一下,仿佛砧板上接受现实的小鱼,宁扶光才含笑问:“生气了?” 她不叫自己还好,一叫自己,江落月抬眼就能从前视镜里看见自己脸颊两边三个淡淡的唇印。 江落月深吸口气,强烈的无力感席卷身体,最终化为一句说不清是愤懑还是羞恼的:“宁扶光,我讨厌你。” 宁扶光“嗯”一声,自若如常:“我正好相反。” 江落月:“…………” 她讨厌宁扶光! 第65章 在真实的江落月的人生里。 65 宁扶光说要带江落月去体验一日情侣, 下午两人的行程就真的是学着网上的‘情侣必打卡景点’乱逛。 第一站新开业的情侣餐厅里,两人面对着给猪吃猪都尚且要打个问号才下口的食物沉吟数秒,一个拍照就当作吃过, 一个写了两百字差评。 好不容易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吃完, 刚出门,两人又被对门拍一送二的情侣拍立得所吸引。 而遥遥看去,一整条街都与情侣有关。 周末人流量极大, 牵着手的爱侣们个个姿态亲密, 不乏当众直接卿卿我我的存在, 反倒显得打扮严实的二人格外突兀。 “要拍吗?”其实江落月倒是无所谓, 说是情侣拍立得, 实则女生抱着只兔子都能拍,她当然也不在意那点噱头带来的影响。 只是身边的宁扶光似乎很感兴趣, 听见她的问话, 女人微微挑眉:“我们好像没有合过照。” 江落月觉得,这并不是多稀奇的事。就像她和俞青, 关系已经很紧密, 却也没合过—— 还没想完, 宁扶光说:“但你和向梵有。” 江落月:“……” 她刚要反驳, 宁扶光就翻出了《阴婚》剧组的杀青官博。果然, 十八宫格的照片里,最中心的位置放着她和向梵的合照。 江落月哑口无言:“一张照片而已。” 宁扶光反问:“一张照片你都不愿意和我留下?” 她的视线停留在江落月的脸颊上, 江落月仿佛又回忆起了嘴唇轻碰脸颊的温度, 深吸口气, 才径自向前:“不是一张, 是三张。” 宁扶光笑着跟在身后。 自助机器前,她们倒是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将伪装解除,宁扶光便伸手揽住江落月的腰。 江落月:“……向梵没有这么拍照。” 宁扶光理直气壮:“合影都是这样合的。” 江落月知道,不让宁扶光满意,她一定会提更多要求。尽管自己的确有权力拒绝配合,但不久前对方才倾诉衷肠。想到那过往种种,她深吸口气,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任由宁扶光在这之后又贴近自己的脸颊,又或是各伸一只手比心。 直到照片打印出来,看着只拍到二人锁骨的合影,江落月沉默良久。 宁扶光倒是不在意,笑着说:“计算失误了。要再拍一次吗?这次不揽你的腰了。” 江落月不想理她,抱着手臂看她。宁扶光倒也不介意,拿出手机反复调试角度,拍下了那张二人紧贴脸颊的拍立得。 照片里,江落月明显有些不情不愿,但目光却还是集中在镜头上。 宁扶光则和煦许多,眼角眉梢亮着,看不出丝毫成熟,反倒因为这极具青春感的动作显得张扬许多。 ……这张倒的确拍的可以。 江落月忍了忍,还是没有学宁扶光,而是问:“你要发微博吗?” 她倒是不介意对方分享照片,而是怕有网友认出地点,到时候线下围堵,有些难逃跑。 宁扶光挑眉:“不。第一次的合照,为什么要分享给她们?” 尽管对她的表述有些无言以对,但宁扶光要把照片束之高阁,江落月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这满意还没持续零点五秒,她就看见宁扶光点开微信,将从注册至今就在用的初始头像换成了二人的合影。 江落月艰难吞咽:“不是不分享吗?” 宁扶光振振有词:“这不是为了她们,只是为了确保我每天都能看见。” 江落月:“……” 离开商场,去往下一个地点时,江落月出于无聊点开直播,谁曾想,只是随口回应了几句与目的地有关的答案,到地方时便已经出现了一堆粉丝等待。 一见到两人,原本沉寂的队伍又开始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 好在这是个景区,无论是游客还是工作人员都习惯了突然抽风的路人团,不仅没有苛责,还派来几个工作人员维持秩序。 于是,宁扶光计划里的‘一起去看爱情海’被改写成了‘听远处爱情海海浪声的同时帮江落月收信’。 尽管变化巨大,宁扶光却并不觉得不好,只是这样陪在江落月身边,看对方与粉丝轻声细语的交流,她就由衷感觉到平静的安心。 而当每次江落月因为粉丝说的话惊讶或动容,下意识抬眼看向自己时,安心又转变为雀跃,与一种隐秘的高兴得意。 就算她们这段时间和江落月相处的时间更长又怎么样? 宁扶光从四年前认识江落月,默默陪伴支持她的时间更长,还是江落月最喜欢的‘粉丝’一员。 没有道理,她因为那些错过的机会就比不过这些人。 更重要的是,现在她看见的每一位粉丝都会记住,自己亲身见到江落月的这一刻,落月身边站的是宁扶光。 宁扶光自己将自己哄高兴了,即使罚站似的陪在身边,也甘之如饴。直到江落月为粉丝签名,少女熟络地握笔在纸页上签下名字,字迹腾飞,她才微微皱眉。 印象里,江落月的字并不长这样,反倒很隽秀,漂亮板正地一如她这个人。 字是很难变的,而明星的签名更是极其统一。 困惑在宁扶光心中一瞬而过,江落月却注意到了这个小插曲,不动声色地在下一个签名时更改了字迹。上辈子签名遗留的习惯,总是很难一时半会就更正。 现场的粉丝并不多,十几分钟便彻底解决。 但消息人传人,流通速度实在太快,两人最终也没看成‘S市版爱琴海’。她们上了车,宁扶光放弃了自己钻研数日的清单,走走停停。 过程里,江落月想起自己还要送虞惊棠礼物的任务,与宁扶光选择拼豆店作为最后一程。 奋斗两个小时,直到日薄西山,宁扶光才终于拼出个江落月的Q版形象。 而江落月手里攥着送给虞惊棠的拼豆,从未想过宁扶光,骤然收到礼物,一时哑然。 宁扶光却像是早就清楚替她的目的,不仅不生气,反倒慢条斯理道:“那麻烦落月现在拼个东西送给我吧。” 江落月想让她自己选,宁扶光却说:“是你送给我,不是我强迫你送给我。” 语气平平淡淡,话里却透出一股阴阳怪气。 但被阴阳怪气久了,江落月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逐渐开始免疫。毕竟,虽然毒舌,宁扶光也没有真的生气。 ……* 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而已。 在那些已有的模板里,江落月最后选了蛇。宁扶光没有问原因,也没说喜不喜欢,但看上去很满意,甚至自己参与做了蛇舌头的部分。 拿到成品,她第一时间将拼豆挂在手机壳下。 “很可爱。”人流熙攘,宁扶光试探性牵起江落月的手,见她不拒绝,笑着低声道,“我很喜欢。” 即使清楚这句喜欢或许会有歧义,但在对方的温柔目光下,江落月最终回答的也只是一句:“喜欢就好。” 直到上车,宁扶光才笑语晏晏地说:“我以为你会选个更容易做的给我。” “你是在嫌蛇敷衍吗?” 车内沉默一瞬,宁扶光拉长了音调:“敷不敷衍,要看和什么比。” 江落月失笑,没好气地问:“你不是刚才还说喜欢?何况它和你很像,不敷衍。” “像在哪?” 江落月便认真思考:“你和蛇一样,喜欢把人缠紧。” 而宁扶光却远比蛇更有耐心,不着急将猎物一口吞吃,而是要反复折磨。或许直到她失去兴趣,才会吞吃入腹。又或许她的兴趣永无止境,所以所谓的猎物又变了名姓,成了爱人。 江落月没有将有些冒犯的想法说出口,但宁扶光却像猜到了一样,笑着问:“那你被我缠紧了吗?” 江落月错愕,正要分析问题的用意,宁扶光却已经愉悦地自说自话:“如果被缠紧了,我很高兴。如果没有,我会在之后更用力地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意。” 车内恢复缄默。 好几分钟,江落月才试图报复:“其实选蛇不是因为它和你很像,只是它颜色基本一样,不用费尽心思选颜色。” 宁扶光点头:“落月很聪明,很会为自己节省时间。” 江落月:“……你在阴阳怪气?” “只是在夸奖。” “我认真的。” “我也没有说过落月骗我呀。” 江落月不仅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还是个很知难而退,且不以为耻的人。 见说不过,她干脆闭上眼睛,决定凭借假寐恢复些精力,等会再战。 江落月原以为车路颠簸,自己不会睡着。可车速不知什么时候放慢,车内温度也随着窗户上升而高了起来。 静谧又温暖的环境里,熟悉的铃兰香变得浅淡,她不知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 当江落月再睁开眼时,车已经泊停在了别墅外。 宁扶光手机亮着,借着聊天界面的光看着那个蛇形拼豆,视线很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城市霓虹光影绚烂夺目,突然的回温让吹入车内的风都带着久违的热意。 刚睡醒,江落月既口渴,又有些神晕目眩。 盯着晦暗的人影看了半天,她突然说:“其实这个做的一般,如果有机会,我可以送你一个你想要的。” “醒了?”宁扶光并不意外,只是问,“有机会是什么时候?没有具体时间的邀请,都是在敷衍。” 江落月:“……看安排吧,我也不确定。” 这是事实,宁扶光却叹了口气:“落月是大明星,行程紧时间忙。” 江落月干脆也学她以退为进:“你不想就算了。” “怎么会。”宁扶光挑眉,“我一直很想和落月一起。” 江落月:“……” 她原以为宁扶光一定会在这件事上和自己嘴炮几句,谁曾想对方直接就松口,好说话的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宁扶光坦诚道:“我不是个爱得寸进尺的人。” 江落月困惑:这四个字难道不是为宁扶光量身定做的吗? 不等她将吐槽说出口,宁扶光却突然一转话题:“你和付云清她们私下都见过面吧?” 说是问,其实和陈述没有区别。宁扶光低垂眼眸:“只有我没有,我还以为是误操作把你删了,才收不到你的邀请。” 女人话语间语气幽怨,带着莫名的委屈。难得听她这样说话,让原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的江落月都莫名感到了愧疚。 好几秒,她才恢复神智,深吸口气:“我什么时候邀请过她们?” 无论是付云清还是虞惊棠,都是不请自来,她毫无拒绝的余地—— 宁扶光却轻轻叹了口气,反问她:“那为什么唯一没有逼你的人,得不到你的邀请呢?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江落月:“…………” 江落月无言以对。 她觉得宁扶光颠弄是非的功能已经升到了顶,再无突破余地,好半天,才咬牙吐出一句:“我突然想到,我最近行程的确很满,至少这几个月都没时间邀请宁总出门了。” 宁扶光却面不改色,毫不在意。 “没关系,我都理解。” “几个月不行,半年?一年?” “毕竟落月也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从四年前到现在,从节目伊始到即将收官。 宁扶光最擅长的就是等,尤其是等江落月。 江落月彻底不说话了,只是紧攥着拳,耳根绯红。 想辩驳,却又找不到任何话语。 江落月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人之间存在生物链,宁扶光一定在她之上。 看着她羞恼的表情,宁扶光眼底笑意加深,却并没有再乘胜追击。 江落月名字是月亮,却并不遥远,反而像是只自由自在的风筝。 牵扯的越紧,越容易坠落。只有松开她,让她自由地飞,这样才能无论飘到哪里,都能收线回来。 但还有一句话,宁扶光没有说出口,所以让江落月休息了几分钟后,她再次开口:“同意你的邀请,并不是因为觉得礼物不好。” 江落月猜不到她想说什么,下意识想要阻止:“宁扶光——” 宁扶光点头,算作应答她的呼唤,继而轻笑着,一字一句道:“只是因为我还想见你。” “在综艺之外,在真实的江落月的人生里。” 第66章 《讨厌我》首届拳王争霸赛 66 如水的月色下, 二人不知沉默多久,直到导演打来催促的电话,宁扶光才下车为江落月开车门。 江落月已经连拒绝都说不出来了, 残留心尖的, 除去疲惫,似乎就只有那一字一句带来的甜蜜与幸福。 她晃晃脑袋,努力把情绪积压在心中, 有空再仔细思考时, 二人回到了别墅。 江落月原本以为, 互不待见的三人应该早就回了别墅, 踏入门中才发现, 自己与宁扶光反倒是最早回来的队伍。 这一次,连宁扶光都有些意外:“出事了?” “倒也没有那么不吉利!”留守在此的副导演第一次直面宁扶光的毒舌, 深吸口气, “只是她们比较担心落月……” 一整天下来,两人开直播的时间加起来还没一个小时, 且每次都断断续续, 不超过几分钟就断开, 让本就因为拥抱而担心江落月的三人更加揪心。 中午的时候, 向梵就回来了一趟, 只是没见到江落月,才又离开的。 显然, 她以为两人离开宁家后会回别墅。 宁扶光抱着手臂, 冷嗤:“想的太多了。” 江落月没时间顾及她的得意, 也被感染的有些焦急:“明明可以发消息……” 还没说完, 江落月就想起,自己一天都没碰过智能手机。和宁扶光在一起, 但凡她有点开社交软件的意向,女人的视线就会如眼刀般飞来,发出和捏她下巴时一模一样的说辞—— “在我身边,你还联系她们?” 江落月光是擦干净那三个唇印,都花了快五分钟。 她不想再经历同样的事情,只能忍住这种欲望。 好在,宁扶光虽然对她要求严苛,但自己同样不使用手机。所以一下午来,二人对任何事都极其投入,格外尽兴。 自己也沉浸其中了,再去‘怪罪’宁扶光反倒显得自己狭隘。 江落月叹气,拨打虞惊棠的电话:“那我现在去找。” 刚要起身,铃声已经由远及近的响起。 别墅明亮的廊灯外,三人如同败犬一样,脸色沉沉。 风吹动花园里的绿意,也将清脆的争执声传入了屋内。 “如果不是你手气差,她会和宁扶光组队?” “你手气好会抽中虞惊棠?” 虞惊棠手机的骤然来电,打断这段对话。 付云清以为是虞惊棠的经纪人,翻了个白眼,没有多问。向梵却注意到,她在看清来电人名字后加快了脚步。 怔然一瞬,向梵紧随其后,果不其然,江落月此刻就在大厅里。 三人的颓靡,与身后满脸意犹未尽的节目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摄影师默默流泪:“这种公费旅游的拍摄什么时候能多一些。”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让导演花钱给我买包。” 江落月在看清人影时,就挂断了电话,偷听起众人的对话。还没努力拼凑出一个真相,人已经被踏入房内的虞惊棠抱住了。 虞惊棠环着她的腰,是比宁扶光搂住她时更亲昵的抱法。二人瞬间拉近了距离,连带落在耳边的呼吸声也明显了起来。 四目相对时,仿佛只要一个低头,就能接吻。 “落月。” 可惜的是,虞惊棠只来得及叫一个名字,付云清已经抢在向梵之前踏入大门。 刚看清这副姿势,她瞬间恼火道:“虞惊棠,放开她,你有病吗?谁叫你碰她了?” “她没有拒绝。” “没拒绝是因为被你吓到了!” 尾音还没落下,付云清已经动手,硬生生把虞惊棠扯离了江落月身边。 二人起初只是推搡,动作里不知什么时候又真正带上几分火气,眼见要变成斗殴,江落月只来得及叫一声付云清的名字,另一只手又将她拉扯至怀里。 这一次,是向梵。 她的衣领冰凉,此刻刚摘下那副架在鼻梁上一天的眼镜,视线里满是不耐烦与审视。 可她的唇却是上扬着的,甚至对江落月打了招呼:“很关心她?” 江落月:“……” 她本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看向宁扶光。 面对她的无声求助,宁扶光点点头,开口问:“要我动手还是?” 江落月:“……”这是友好协商的态度吗?她正错愕想发问,向梵已经松开了她,二人当即旁若无人地从口头纠纷上升到了肢体推搡。 当向梵一拳打在宁扶光脸上时,不知哪个缺大德的工作人员突然打开了大厅里的留声机。 顷刻间,悠扬的交响乐奏响,金黄的灯光下,“怪胎疯子狂躁病晚期”与“蠢货伪善真小人”间杂着挨揍的闷哼与更狠厉的回击响彻大厅。 恍惚中,江落月以为自己不是在录节目,而是中世纪舞会现场,成了舞池中疯子一样互啄的小白鸭的一员。 她在脑中把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话都过了一遍,硬是骂不出来一句。 身心尽疲里,江落月选择打开直播—— 这些人不是爱发疯吗,那就边直播边疯,反正也不耽误。 客厅里,当沉寂许久的大屏幕骤然亮起,刺眼的光照亮众人的脸,她们才像被惊醒一样,纷纷停下了动作。 而在看清众人脸色后,有人震惊地发出一条金光闪闪的付费弹幕: 【???你们是刚打过一架吗???】 这条弹幕讲出无数人的心声。 开播至今,众人有过争吵,有过狼狈,但大部分时间都打扮精致,人模狗样,说一句高质量人类也不为过。可今天,四人却脸上挂彩的挂彩,衣衫凌乱的凌乱,烦躁意味明显,是真的动了怒。 没人看弹幕,即使余光窥见了,也没想过回应。 江落月却念出了这条弹幕,反问众人:“怎么不说话?” 四人:“……” 见她脸色难看,似乎真的生气了,众人终于有所收敛。 最先整理好着装的,是宁扶光。尽管嘴角带了明显青色,她却依旧扬唇,毫不在意:“只是交流感情而已,说是打架也太严重了。” 向梵冷嗤,她同样没讨到什么好,随手拉正了被打歪的镜框,一句“嗯”便算作回应。 付云清和虞惊棠没有动手,纷纷沉默,直到江落月回到队伍中,方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只是余光看对方的视线仍旧带着浓烈敌意。 无论这短暂的和平是真是假,现场都再次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导演生怕这短暂和平如泡影消失,连忙道:“好,既然所有嘉宾都到齐了,现在开始检验各位的任务成果——” 【为什么听着导演的声音有点想哭?】 【什么任务来着,我都忘了】 【送嘉宾礼物啦,江落月抽到的是谁?一直没听她透露过】 【哈哈哈反正付云清的是向梵,她因为这个脸臭一天了】 【?最重要的不是打架吗,怎么就这么轻松掠过去了!】 导演却并不在乎弹幕,只是招手暗示工作人员送上道具——她根本没想过,几人会真正准备礼物送给对方,所以提前准备了。 谁曾想,工作人员还没接收到旨意,宁扶光已经接过话题:“可以。” “不过我的礼物并不适合直播送,如果你们介意,可以在直播结束后监督。” 导演沉默。她刚被宁扶光突然的动手吓了一跳,踌躇半天才敢回话:“既然是礼物,怎么会不能播……” “播出”的播还没说完,宁扶光已经说:“会被判定为炫富吧?我不太清楚规则,如果你觉得不会,现在送也可以。” 想到她的身家与抽中的送礼对象,导演嘴角抽搐,瞬间老实下来:“好,下一位——” 宁扶光说的这么高调,直播间内所有智商大于等于零的直播间观众都瞬间猜到送礼对象是‘江落月’。 直播间观众感叹江落月好运气的时候,江落月却满脸茫然。她这一整天都和宁扶光在一起,从未看见对方准备过礼物。 不过在拼豆店时,宁扶光的确送了她一个小拼豆,但拼豆和炫富的关系是? 江落月实在是不明所以,但又并不想看宁扶光。 就像她不理解宁扶光说的话一样,她也不懂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和向梵动手。 文明社会,再大的怨气也要坐下来好好谈吧,就算是情敌也不能随便打人吧,当烽火戏诸侯吗? 在心内骂完,震惊完,突然想到自己是褒姒的江落月:“……” 江落月沉默时,向梵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好巧不巧,她抽中的,正是几分钟前还互相斗殴过的宁扶光。 准备礼物时,二人关系还没恶化到刚才那种地步,向梵送的礼物自然也比较和气,一本《货币金融学》。 宁扶光没有第一时间接书,向梵也并不在意,将礼物放在茶几上就当做送过。至于她想不想要,向梵毫不在意。真那么不乐意,就让付云清拿回去给狗擦屁股好了,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缺厕纸的犬类。 而后,一如弹幕所说,付云清与虞惊棠抽中了彼此。 前者送了把写有‘五音不全’的折扇,后者则截图打印了付云清多部短剧的一星评分。 尽管评分只有几页,但在第一条差评映入屏幕时,所有人都默默分清了这场无声战役的胜负。 只是—— 【谁能把我单纯善良的小棠还给我……】 【笑点解析:《单纯善良》】 付云清很少看差评,尤其是和自己有关的差评。 生平第一次被贴脸开大,她震惊了几秒,猛地回头问导演:“破礼物送完了,什么时候开始投票卧底?” 今天不把虞惊棠这个神经病全票投出去,她就不是人。 导演气若游丝:“可是落月还没有送礼物呀。” 于是,被付云清瞪得一员中又多了个江落月。 江落月深吸口气,反复纠结,才将装在盒子里的拼豆送了出去。 那是个小方盒,从外表看上去,与戒指盒极像。 几乎是在礼物出手的瞬间,弹幕纷纷振奋起来。 【难道说?难道说?就是今天!】 【有没有人管管我家云清呢,感觉她要被气死了……】 【哈哈别管了来嗑一下落月惊棠吧】 江落月猜到礼物会被误会,刚想劝虞惊棠私下再打开,虞惊棠却刚接过就展开了盒子。 摄像机适时切了近景,让观众都能清楚看见盒里的拼豆。 那是个虞惊棠的q版形象,与她相似度极高,手上还拿了一把吉他。 弹幕赞叹纷纷: 【和小棠好像!】 【我说呢,下午有人偶遇江落月和宁扶光在拼豆店里待了几个小时,原来是为了做礼物】 【宁扶光不介意?】 虞惊棠拿出拼豆,看了又看。 江落月晚了一步,也没有分心可惜,只是说:“恰好看见有模板就做了。” 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甚至过分廉价,江落月说完就有些愧疚,摸摸鼻子:“之后再送你别的吧。” “不用。”虞惊棠却摇头,“很好看。” 说着,她像是与宁扶光共用脑回路一样,取出拼豆,便要挂在手机壳上。 耳边瞬间警铃大作的江落月:“……要不换个地方挂?家里怎么样?” 江落月会送她礼物本身就在虞惊棠意料之外。 这份礼物是由对方亲手做的,就更让她惊喜。 她没想过这份幸运会落在自己身上,此刻格外欣喜,听对方提议,还以为是江落月有些不好意思,再次摇头,两眼发亮地强调:“我很喜欢。” 江落月:“……”她知道虞惊棠很喜欢,她也很开心对方的开心,但为什么非要挂在手机壳上?! 她勉强撑起个笑,试图再劝阻几句时,一道刺眼的白光却突然一闪而过。 两人都被惊醒,虞惊棠皱眉看向江落月身后,江落月浑身僵硬,好几秒才和她同步动作。 只见不远处的宁扶光像是刚发现失误般,惊讶地轻触举起的手机:“手电筒怎么突然开了?不好意思。” 边说,她边状若不经意地晃起手中的手机。 小蛇拼豆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无声之中,吐出的蛇信子都带着淡淡讽意。 世界缄默了。 如果这份礼物,是因为任务,江落月不得不送,付云清与向梵不会有所触动。 可如今除去她们,剩下两人都有了,这算什么?区别对待? 向梵摘下眼镜,漂亮的脸成了乌云聚集地,似笑非笑。付云清仿佛气的头发丝都在燃烧,本就因为虞惊棠差评礼物而气红的眼眶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江落月气哭了。 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承担如此重则的江落月:“……” 她满头大汗,试图解释:“如果我说做你的用了两个小时,做她的只用了半个小时,你们会不介意吗?” 向梵“哦”了一声:“原来我连半个小时都不配得到。” 原本情绪尚算平静的宁扶光,也在江落月提及拼豆时间差距后加快了晃手机的频率。 江落月彻底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无福消受这些怒火与爱,用文明版语言提出和付云清一模一样的问题—— “礼物环节结束了,什么时候开始投票卧底?” 正沉浸式观看修罗场的导演猛地回神,眨眨眼,无辜道:“我没说过吗?因为小棠明天临时有活动,不能参加录制,所以自动淘汰,今晚也不需要投票了。” 江落月:“…………” 第67章 我对你的感情,和对她们是一样的。 67 在导演那句话后, 直播被迫切断,而后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争执。付云清不懂虞惊棠既然早就要退出录制,凭什么还能收到礼物, 认为这对要录满三天的自己是一种不公平待遇;向梵则嘲讽宁扶光雇佣童工, 一整天都在利用江落月。 为了逃避这混乱喧嚣的环境,在虞惊棠主动提出“送送我”时,江落月毫无犹豫地同意了。 直到走出别墅, 被冷风一吹, 江落月才惊醒般回神。 此时, 虞惊棠正一手抓着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她的助理比她们跑的更快, 一身白衣,在影影绰绰的光影里像一个刺眼的白点。 “……虞惊棠?”江落月试探性叫她, 虞惊棠没说话。 她试图挣扎出自己的左手, 却被虞惊棠牵的更紧。 静谧几秒,她改变称呼:“惊棠?小棠?” 叫到小棠时, 虞惊棠总算侧脸看她。 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江落月也看不出她有没有生气, 只能另起一个新的话题:“你很忙吗?” 虞惊棠是个很有时间观念和责任感的人, 结合在一起的具体表现就是, 如果第二天有活动,她好几天都会在现场排练, 而不是参加不确定性极强的综艺活动。 虞惊棠点头, 江落月问:“因为我?” 答案不言而喻, 可她还是问出了口, 虞惊棠终于出声:“嗯。” “想见你。” 今天一天,江落月听了两次想见你, 感观却截然不同。宁扶光带给她的是侵略性与不稳定感,虞惊棠则柔和许多,像水一样,她甚至可以反问:“为什么想见我?” 淡淡芬芳花香被风裹挟而来,两人走在路上,虞惊棠说:“喜欢你。” 江落月问:“第几次了?” 虞惊棠瞥她。 江落月说:“第几次说喜欢我。” 虞惊棠便站定,想了想,给出答案:“二十一次。” 江落月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虞惊棠真的能给出具体答案,一时惊愕。 她的惊讶显然取悦了虞惊棠,虞惊棠语气颇为自得:“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江落月:“……那我们第一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虞惊棠道:“你问我,能不能成为你的队友。” 虞惊棠同意了,所以她们组队又熟悉。 尽管相处的日子并不长,江落月也发自内心喜欢虞惊棠。与她相处很舒服,是一种由衷的宁静感,所以江落月从没想过失去这个朋友的可能,直到虞惊棠突然的表白。 虞惊棠的目光太灼热,江落月一时哑口无言,许久才问:“你不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虞惊棠道。 只是江落月怕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虞惊棠想多看一会。可在发现其她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后,她才会主动让对方送自己离开。 江落月:“……那你一直不说话。” 虞惊棠问:“我该说对不起吗?” 江落月摇头,虞惊棠便牵起她的手,突然在她手背吻了一下。 被宁扶光吻脸颊的记忆再度浮现脑海,江落月下意识抽回手,浑身僵硬,不自然地后退几步。 虞惊棠也被她过度的反应惊到了,好几秒才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江落月拧眉,好几秒才摇头,“走吧。” 虞惊棠想追问,但最后也沉寂下来。 刺耳的汽笛声交错着响起,伴随着亮到极致的霓虹色彩,二人来到了路口。 川流不息的车流倒映在瞳孔中,江落月抿唇,终于抬眼,最后看了一次虞惊棠。 也是这时候,江落月才发现,虞惊棠不知什么时候戴上顶帽子,头发又长了,刘海之前只是刚过眉毛,现在都快遮住眼睛,忧郁而漠然。 她们不知沉默了多久,其实江落月心知肚明,话题有的是,只是都不想开口。 虞惊棠因为怕她生气又或是不开心而沉默。 江落月却是因为无法给虞惊棠想要的答案而踌躇不安。 她想到宁扶光今天说,她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可同样的话,在虞惊棠表白时,也曾说过一次。 虞惊棠说她可以等,但江落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让她等待。 “虞惊棠。”她终于开口,决定将话说清楚。 虞惊棠垂眸望着她,面对面后,江落月看清了她帽子的样式与logo。 早上时,她还戴着同款帽子在车上休息。 “之前买的。”注意到她的目光,虞惊棠解释,“早上看你直播发现你也有,觉得很巧,就翻出来戴了。” 说到最后,她还扬了扬唇,似乎觉得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江落月抿唇:“是吗?那还挺巧的。” 她视线下滑,才发现除去帽子外,虞惊棠的上衣也格外熟悉,年初时,自己曾发布过情侣款的另一版穿搭。 除此之外,无论是手腕上红绳缀着的同款珠玉,指尖佩戴的戒指,虞惊棠身上的每一处装饰都能在江落月的微博主页找到相似的款型。 江落月突然想起来,这帽子是个杂牌,早就停产了,但自己以前很喜欢戴,发过不少照片,还曾发文可惜过产家的倒闭。 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虞惊棠恰好和她有同样的帽子,还恰好穿了这么一身‘仿版江落月’,唯一的解释,只会是虞惊棠不清楚她喜欢什么,所以翻阅她的微博,努力向她曾喜欢的样子靠近。 所谓的巧合,只是处心积虑下的必然。 这一刻,她终于确信,虞惊棠喜欢她。不是欺骗,也不是玩闹,虞惊棠在真正的追求她。 也正因如此,江落月沉默的更久,终于开口:“虞惊棠。” “我觉得我们需要聊一聊。” 虞惊棠渐渐收敛了笑意。 “你很好。”江落月说,“我很喜欢你。” “但是,我对你的感情,和对她们是一样的。” “……所以,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表白。” 一口气说完,耳边除去猛灌而入的风外,再无任何声音。 江落月不敢抬头,不敢去看虞惊棠的表情,怕对方的脸上出现冷漠与厌烦,怕对方问她,喜欢怎么会是均等份的?人都有倾向性,有更喜欢的人和事物。 她怕虞惊棠发现,又真正希望对方戳穿自己的贪心。 可回应她的,却是冰凉的手心。 虞惊棠用手捧着她的脸,垂下眼眸,连发丝都落在江落月脸颊,痒痒的。 她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听见虞惊棠轻声问:“所以,你也喜欢她们,是吗?” 江落月下意识想咬住嘴唇,唇畔却被虞惊棠用指尖轻轻扣住,她怕碰到对方的手,只好点头。 “我不是你最喜欢的。”虞惊棠说,“所以,你想先拒绝我。” 江落月:“……不是。” 她试图反驳,虞惊棠却已经垂下脸,唇落在她的额头,而后一路下滑,鼻尖,唇珠。扣着她唇畔的手改为捏住她的下颌,她几乎是强迫着江落月回应她的吻。 起初还是杂乱无章的,但在触碰到嘴唇后却又变得无师自通,舌尖抵着她的牙尖,一路深入,直到这个时候,江落月才延迟在对方的唇里尝到了同样的草莓味—— “虞惊棠……” 她闷闷地想发出反驳,却被虞惊棠扣的更紧,勉强保持着的社交距离彻底消失,她被虞惊棠拉入怀里,虞惊棠却仍嫌不够,眼角、发丝,直到江落月每一处都沾染了她的气息,而江落月也终于濒临缺氧时,她才松开了她。 江落月的第一反应是喘气,而后是猛地抬眼瞪向虞惊棠:“你——” 回应她的,是一个落在额头的亲吻,像是怜惜宠物一样,亲昵,低哑,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喜欢你……” 从脖颈蔓延的酥麻感让江落月浑身僵硬,几乎成了一块说不出话的木头。但在虞惊棠说出喜欢后,涌上心头的恼怒又无端变成了酸麻。 她突然抽噎起来,说出的话,依旧是那些陈词滥调。 “我讨厌你。” 虞惊棠却捧着她的脸,继续亲她,吻她掉落的眼泪,轻声说:“我喜欢你。” 她讨厌多久,虞惊棠就喜欢她多久。 到后来,亲吻也停了,江落月却依旧被虞惊棠紧紧抱着。 她挣扎起来,虞惊棠却拢的更紧,直到江落月拍她肩颈,想去推她,虞惊棠才缓慢松了动作。 而后,在松开的第一秒,她被江落月打了一巴掌。 不重。 甚至很轻。 是要特意克制,才会有的力度。 虞惊棠却还是血液逆流一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 她下意识张唇,想要解释,却看见了灯光下江落月的脸。 下颌的指痕明显,嘴唇被亲吻的近乎红肿,带着明显的牙印,已经破了皮。 想到自己刚才尝到的铁锈味,虞惊棠沉默了。 “滚回你家,去做你要做的事。”江落月察觉到她落在自己嘴唇的视线,耳尖越发绯红,深吸口气,才鼓起勇气,说完了想说的话,“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从未有一刻,江落月这么清晰意识到,自己在说谎。 她还想见到虞惊棠,哪怕在这莫须有的亲吻之后,她还想见到对方,甚至还想与对方做同样的事情。 可濒临崩溃的神智还是迫使她说出这句威胁。 虞惊棠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却让江落月想到宁扶光。 如果对方看见自己和虞惊棠这样,她还会喜欢自己吗?喜欢一个什么都想要,却又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久埋心中的自我厌弃再度席卷全身,面对惊愕的虞惊棠,江落月安静数秒,再次道:“我说的是实话。” “这就是我对你喜欢的回答,我也会同样这样回答其她人。” 车终于来了。 间隔几百米,不敢打扰两人的助理拨来电话。 急促的铃声响起,江落月满身疲惫:“回去吧,虞惊棠。” 她还想说“我不讨厌你”,又觉得没有必要,转身离开。 虞惊棠没有拉住她。 第68章 即使她贪心、迂拙,向梵也愿意给她想要的。 68 直到彻底远离车流, 江落月才感到了延迟的满身疲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生气,只觉得自己又一次搞砸了一切,像陷入怪圈一样, 难以言喻心情。 她走的时候没有拿手机, 回到别墅时才发现,客厅的灯已经熄了,只有三四楼亮着, 仿若灯塔。 早晨的时候, 她们就已经录了指纹, 江落月随手打开门, 空寂感延迟如海水般向她涌来。 站在玄关停滞好几秒, 江落月才努力平复情绪——毕竟等会或许还要见到其她人。 就这样呆滞了不知多久,当她准备向楼梯走去时, 黑夜里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在想什么?” 江落月错愕, 下意识往声音方向看去,客厅的酒桌旁, 向梵正用蜡烛点燃了一盏灯。 她手边是一本金色封皮的书, 用指尖抵在某一页, 似乎刚才还在阅读。 即使江落月心事沉沉, 也被她惊人的出场吓了一跳:“你一直在* 这吗?” 向梵晃晃书,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数小时前用这个动作拉仇恨的宁扶光,向梵冷嗤一声, 最先坦然:“看书。” “你送个人这么久?”她替江落月拉开身旁的椅子, 仿佛一种邀请, “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和她一起走了。” 江落月失笑, 犹豫数秒,还是走近了些。 “聊了些事, 就耽误了时间。”坐到向梵身边,她总算看清了那本书,居然是向梵送出去的金融学。她一时失笑,“宁扶……宁总没要吗?” 向梵注意到她的称呼变化,微微挑眉:“没有,一直放在那。丢了也是可惜。想喝什么?” 说是酒桌,自然也配有酒柜,甚至冰块与调酒的器具都具备。江落月没去过酒吧,只能试探性说了个最常在小说里出现的:“龙舌兰日出?” 向梵道:“那是烈酒。换一个吧?” 江落月搜肠刮肚:“长岛冰茶?” 既然是冰茶,应该挺好喝吧。 她这样想着,向梵应了一声,转身去摸器具的同时,开了几瓶写有外文字符的酒。 江落月看不太懂,只是托着下巴看她。向梵似乎很熟练于调酒,动作迅捷,长匙在杯中搅动,荡漾的水声阵阵,很有魅力。 像是多看一眼视线都会被灼烫般,没多久,江落月就低头去翻那本书。 可入眼的,却是颠倒的文字。也是这时候,江落月才发现,这本金融学是倒着的。 很明显,向梵并没有在认真看书,否则不会发生这种低级错误。又或者,她看了,只是在听见自己进门时太过惊慌,把书临时拿反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江落月都没有深究背后所指意义的勇气。 她只是摆正了书,安静翻看。书上大多都是专业词汇,看不太懂,江落月还要结合搜索得出的答案才能看懂。刚艰难地翻看半页,酒杯已经被推到她眼前。 插了块柠檬的杯体呈现褐色,冰块在烛火下纹理格外明显,随着火苗晃动荡漾出一条条的波纹。 江落月抿住吸管,入口的液体饱含着碳酸,像跳跳糖一般在舌腔中爆炸。甜酸的口感让江落月怔然好几秒,才惊愕道:“可乐?” 向梵点头:“冰茶也是烈酒。” 江落月:“……”那也不至于送上来一杯和酒没关系的饮料吧? 但她没有说出内心的不解,只是静静喝着。 糖分产生的多巴胺能疗愈心情,江落月突然发现自己心情好了不少,最直白的例子就是,虽然她还是会想起虞惊棠,但对方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仿佛再喝一点,再过一夜,她就可以将这晚的尴尬全部忘掉。 这是种很神奇的体验,仿佛自己能操控自己的记忆,江落月沉浸着,没有注意到向梵频频投来的视线。 向梵的确改了配方,但也只是少放了些酒。江落月明显没喝出来,还以为是可乐,让她又觉得好笑,又担心她第二天头痛。 刚要劝阻,视线却一晃,看清了江落月嘴唇上的痕迹。 想起她刚才那句“聊了些事”,向梵握着酒杯的手有些抖。 聊到亲了?江落月不会是主动那个,所以是虞惊棠亲的她? 她凭什么? 江落月不会躲吗? 向梵没有贸然开口,只是冷眼旁观江落月喝完一杯,又将杯子推给自己:“可以再来一杯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拒绝,向梵却微笑起来,如法炮制一样的。 第二杯喝到一半,她轻声叫:“落月。” 江落月侧脸看她:“嗯。” “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向梵仿若闲谈般,随意道,“离开宁家以后。” 江落月眨了眨眼,记忆仿佛已经沉重起来,她好几秒才想起了行程:“约会……?” 向梵问:“好玩吗?” 江落月摇头又点头。 “宁扶光把照片设成了头像,不好看。” ……头像? 向梵当然不可能闲的没事去关注这种东西,太阳穴刺痛,此刻解锁手机,果然看见亲昵的两张脸。 她竭尽全力,才把冷笑咽了下去。 “你是说宁扶光不好看?” “不。”江落月却摇头,“我不好看。” 说着,她又埋脸去喝酒。这一次,红的不只是嘴唇,脸颊连耳根都烧起来一般通红。当她双眼弥蒙时,身上那种青涩感才尽数褪去,让人记起来,她也是个大人了。 不用小心呵护如同幼稚少女,可以做大人能做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想?”向梵问。 回答她的,只有一句很轻的:“头像应该用更好看一点的。” 向梵突然懂了,江落月介意的不是宁扶光用她们的合影做头像,而是介意那张照片不够好看,或许会让宁扶光‘丢脸’。 好贴心,好乖巧,能那么亲密的叫全名,宁扶光又和她说了什么? “你喜欢她吗?”盯着她通红的脸,向梵缓缓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个名字,“虞惊棠。” 江落月大脑已经昏昏沉沉,小半天才意识到,这已经是下一个问题了。 即使已经醉了,她本能却还是觉得‘喜欢谁’是一个需要隐藏的问题,不肯回答。直到向梵低声哄劝几句,问她相不相信自己,江落月才犹豫着点头。 她怎么可能不相信向梵?或者说,她想不到向梵欺骗自己的理由。 而后,在她眼前,向梵笑了。 醉酒的人分不清冷笑与真正笑出来的区别,只是觉得向梵这样很好看。 江落月是怎样想的,也下意识怎样说出了口。 向梵凝着她的脸,听她毫无假意的夸奖,探手勾起她的发丝:“你说我好看?” “眼镜好看。”江落月说。 向梵哄她:“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把眼镜给你好不好?” 江落月点头,听话的让向梵难以置信。 她手上动作轻了起来,语气也柔和不少:“宁扶光和你表白了吗?” 江落月点头。 “你同意了吗?” 江落月醉酒中居然还能理解规则:“……这是第二个问题。” 向梵失笑,心中却猜到了答案。能被虞惊棠亲,大概率说明江落月没有做好决定。既然没有,也就说明,她还有机会。 何况,谁说江落月做了决定,她就不能掺一脚? 世俗的道德伦理是哄羞耻心高又没能力逃脱的小孩的,向梵并不在此类人中,所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别样的打算。 但对眼前这个小醉鬼,心中纯善的爱意还是压住了其它没有意义的想法。 这样想着,向梵随手将眼镜架在对方鼻梁上,而后再次感叹,江落月长了张很漂亮的脸。 没有度数的镜框戴在她脸上,也极其合适,她甚至有心专门为这个造型的对方量身定做一个剧本。 可江落月却在盯着镜子看了几秒后,突然摘下了眼镜,胡乱伸手便要往向梵脸上摸。 向梵心中啧一声,从善如流地牵起她发热的手心:“就不戴了?”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任性,想一出是一出。 谁曾想,江落月回答的,还是那句“不好看”。 向梵问不出具体,只得一手牵着她,一手戴好眼镜。 这一次,再转头瞥对方,刚才还不安分的江落月骤然老实下来,呆呆地盯着她的脸。 向梵挑眉,明白这句“不好看”是什么意思了。 她扬起唇,缓缓凑近:“喜欢吗?” 江落月没有开口,只是屏住呼吸,似乎有些紧张。 就这样对峙几秒,向梵“啧”了一声,刚在心中嘲笑自己干嘛和醉鬼一般见识,江落月却已经凑近了她。 而后,嘴唇胡乱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像是盖印章般,为了确保牢固,还反复碾压了几下。 就这么几秒愣神功夫,向梵已经被她亲了右脸三次。 眼见她还要凑近自己左脸,饶是向梵,耳尖也红了:“江落月,你——” “好看。” 江落月却在此时倏地开口,回答了向梵之前的问题。 如果不是她酒意扑鼻,眼神弥蒙,向梵差点以为她是清醒的。 可现实却是,江落月再度凑近了她的左脸。直到左脸也被亲的湿哒哒,甚至有一路摩挲向嘴唇的趋势,向梵才在耳边一声嗡鸣里听见了江落月几不可闻的另一句话。 “喜欢。” 仿佛一团火在心肺中燃烧,向梵不知沉寂多久,倏地起身。 失去目标的江落月‘啪嗒’一下身体前倾,如果不是向梵扶她一把,差点要脸贴地面。 还没等向梵气笑,从旖旎里清醒,骤然接触到热源的江落月已经搂抱住她。 刚止住危险想法的向梵盯着她的发旋:“……”这祖宗生来就是克她的吧? 这个想法一直到向梵把江落月送上楼时,仍在延续。 这栋房子有五层,节目组原本还说要抽房间,但在虞惊棠离开后,自然是嘉宾一人一层,单独的房间。 可江落月的房间在哪里?向梵完全没有记忆。 在属于自己的二楼楼梯口踱步数分钟,向梵看一眼身边的醉鬼,想起三楼的宁扶光,拧紧眉头。 实在不行送自己房间睡一夜也可以,反正她也只是放了行李,没有真的休息过。 “站直。”等到二人跌跌撞撞回到房间,看着仍紧贴自己肩头的江落月,向梵总算在一晚上的扣分行为里发现为数不多的加分有点——喝醉酒很粘人,大狗一样,“要找钥匙。” 江落月便懵懵懂懂地在她怀里点头,努力站直,却还是靠着向梵的后背,呼吸扑打在她的脖颈上,痒的向梵后背悚然。 这破钥匙不要的时候成天在眼前晃,要用了怎么这么难找? 她皱眉翻着自己的一大串钥匙,在自己产生别的想法前,终于翻到其中一把带着节目组标记的钥匙。 插入,旋转,开门—— “别拱了。”门开的瞬间,向梵低声骂,“进去。” 江落月听了她的话,跌跌撞撞进了房间,向梵松了口气,刚要自己再找个房间,又听‘砰’一声。 开灯一看,江落月在客厅未竟的脸砸地事业,在房间里完成了。 如果不是房间铺了层厚地毯,她高低破相。 但事实是江落月不仅没受伤,反倒还觉得这种睡姿很舒服一样,调整了一下,安详地闭上眼睡着了。 徒留围观全程的向梵:“……” 这都是什么事? 脸颊上仿佛还留着江落月乱亲时的温度,她几乎要气笑了。 但都到这了,再把人移上床也算送佛送到西。 向梵抬腿,刚弯腰要把人抱起来,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却骤然响起。 从江落月口袋里滑出的手机泛着白光,由于屏幕朝上,向梵想尊重她的隐私都做不到—— 【虞惊棠】:我买的药快送到别墅了,刚才是我太冲动,对不起,落月。 【虞惊棠】:我不介意你说的话,没有拉住你,是我以为你生了我的气,我想让你冷静一下。 向梵盯着这两句话,正在脑内试图还原现场时,虞惊棠又发来一条—— 【我要的不是身份,只是你喜欢我。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之后发来的,是语音和图片。由于没有解锁,向梵当然看不见。 她干脆席地而坐,玩弄着江落月的头发,想到那句“不要身份”,突然懂了对方纠结的是什么。 向梵说:“什么都想要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房间内只回荡着江落月很轻的呼吸声,她起初还睡的很板正,此刻却不自觉蜷缩在一起,像只被暴雨淋湿,自己找地方蜷缩着尾巴睡着的大狗。 望着她的睡颜良久,向梵突然俯身,在江落月额头落下一个吻。 的确,什么都想要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可向梵喜欢江落月,所以即使她贪心、迂拙,向梵也愿意给她想要的。 第69章 你牵我? 69 江落月久违地又梦到了上辈子。 还是在江家, 还是同样的流程,她送出了礼物,又被江怜言丢进了垃圾桶。 是垃圾桶吗?旁观这一幕的江落月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也是这时候, 她才意识到, 这些过往午夜梦回时如清晰电影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 她甚至有些忘记这些人到底说过什么了,只记得是自己并不喜欢的难听话。 而这种改变不止一处。 在送出的礼物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反倒被嘲讽后, 梦里的自己没有再傻站着迎接那些恶意。 她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转身离开。 无论是江家人还是宾客都纷纷面露惊讶, 江怜言捏住酒杯, 脸色沉沉, 江逾则认为这是一种博取注意力的手段,不断出言嘲弄, 几乎淡忘长相的父母伫立一旁, 即将成为一座雕塑时,江落月打开了门。 那扇似乎永远只有泪眼朦胧后才有资格打开的门, 这一次被打开的格外轻松。 江落月看见自己迈步走了出去。 而后, 再也没有回过头。 梦境就此戛然而止。 江落月睁开双眼, 想起梦里的一切。当她发现自己第一想法不是去探究或好奇那些人在自己离开后的反应, 而是感叹江家好像还没有宁扶光家一半大后, 江落月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已经放下了。 从前的她即使再试图保持平静,不去愤怒, 心内却还是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她不解亲人的冷血, 难过对方在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前提下冷待、甚至是放弃自己。 她为此纠结难过, 认为或许如果自己更好, 迎来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但事实是,不。 好如江怜言, 也会有一天成为被放弃的对象。 自己之所以被江家人冷落无视,只是因为这些人是一群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小人,仅此而已。 接受亲人是人渣需要漫长的过程,期间将无数次回忆起对方曾对自己的好,反反复复,如同戒断一样痛苦。 但接受一群陌生人是人渣,江落月只需要几秒时间。 心中那些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彻底消失,连同过去的一切束缚都被沉入大海,江落月长松一口气,觉得自己升华了。 而后,升华的江落月恍神好几秒,延迟感觉到醉酒带来的头痛。 那痛感其实并不明显,起初江落月没有在意,直到上帝都发笑的思考环节到来,她只是微微挑眉,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头痛,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数记忆就如同潮水般猛地向她袭来,将江落月打了个措手不及—— 或许会有人在醉酒发疯后幸运的失忆,把一切尴尬都轻松忘记。 但很遗憾,江落月并不属于这个范畴。不仅不属于,还像4k相机一般,忠实为主人记录着一切。 无论是和虞惊棠的坦白,招来对方一顿几乎算得上是骚扰的乱啃,还是自己在喝了向梵调的酒后突然开始发疯,骚扰向梵,第一次让向梵都开始训斥她……每一桩每一件,每一帧每一画面,都清晰的纤毫毕现,清晰的江落月浑身发麻。 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误会了。 尽管手指微微颤抖,江落月却还是努力提起精神,翻找起手机,试图安慰自己她其实还没开始录制,一切都只是梦中梦。 直到江落月解锁手机的瞬间,虞惊棠99+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在屏幕上跃动,她彻底沉默了。 小半天,江落月才抖着手翻看起聊天记录。 虞惊棠是真的在认错,发完文字发语音,试图向江落月解释她并没有动摇,她还是喜欢江落月。 见江落月久久不答,她甚至在凌晨四点发来一封手写信。 江落月茫然点开,女人漂亮的字让她见字如面,让她瞬间想到昨夜路边的霓虹与冷风,想到虞惊棠是怎么捧起自己的脸,而她又是怎么在半小时后用同样的姿势去亲向梵—— 疯了。 疯了。 除了这两个字,江落月想不出任何词汇形容自己。像是初生的婴儿,脑容量贫瘠,也是真出生。 她怎么可以对向梵做那种事? 虽然杀人者恒被杀之,屠龙者终成恶龙,但被啃为什么也会传染,让她酒后乱啃别人啊?!! 江落月又想去死了。 可没等死意蔓延全身,手机突然在此刻响起阵阵鸟鸣。那是个闹铃,响的突然,江落月很确定自己没有设置过。 直到她关闭闹铃的下一秒,手机震动。 【向梵】:还没醒?要直播了。 江落月:“…………” 看着这条突如起来的消息,江落月捏紧手机,在对话框里反复踌躇,犹豫,最后轻轻敲击。 但只是刚打出一句【我们昨晚】,就像火烧发丝一样让江落月浑身一寒,迅速删除了。 她深吸口气,猛地蜷缩回被子,转头开始给俞青编辑消息。 无论是生病,还是远房亲戚家邻居养的兔子去世了,只要能给她请假让她脱身,就都是好理由。 战战兢兢、精神高度集中的江落月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缩成一团崩溃打字时,门悄然开了。 向梵拿着一杯温水,看成床上那一大团,微微挑眉。 将水杯放好,她才问:“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女声吓了江落月一跳。 尤其是这声音还这么熟悉,和被她啃……被她骚扰的某位导演那么相似。 她痛苦闭眼,小声说:“你可以先出去吗?” 江落月觉得自己声若蚊呐,向梵应该听不清。 可女人不仅耳力惊人,还给了她二次打击:“出去?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客人请主人出去,” 江落月死意更甚:“……你的房间?” 她的声音带着轻轻的抖,向梵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点头,再多调侃几句,江落月或许会真的崩溃给她看。 虽然很期待那副场景,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的时间点。 向梵道:“没休息过,只是放了行李,不用担心发生了什么。” 她安慰的随意,江落月却肉眼可见的僵硬下来。 这不同寻常的一幕终于让向梵眯眼,懂了对方这样如临大敌反应的原因。 “你都记得?” 江落月:“……”她第一次不喜欢向梵的有话直说。 江落月刚想点头,向梵却已经碰上她的肩颈。 像是被大火燃烧的锅炉,江落月的瞬间脸变得绯红,整个人像冰块一样僵硬,生冷,除了面颊是滚烫的,连脖颈都变得冰冷。 “看我。”向梵开口。 比起那些委婉的弯弯绕绕,她还是习惯直接发号施令。 尤其是,当她发现江落月似乎也会,甚至更习惯听从命令以后。 果然,尽管犹豫,江落月还是与她对视了。 向梵原本以为江落月醒来就不记得这些事了,气的郁闷半晚,又花了半晚思考该怎样利用这个把柄让江落月听话,天蒙蒙亮才睡下,此刻眼眶下还有乌青。 但在看见江落月这副如履薄冰的小心模样后,那心中仅存的几分气恼也消失了,转化为她最习以为常的恶趣味。 “对不起。”静默半晌,江落月突然开口,开口即道歉。 向梵并不意外,甚至江落月不道歉,她才会觉得奇怪。 “我昨晚……” 江落月深吸口气,想解释,却又发现没有意义,喝再多也不是发疯亲人的理由。 她说不下去,只能说:“对不起。” 向梵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反问:“就这些?” 江落月抿唇:“你想要补偿吗,告诉我一个数字。” 虽然以向梵的眼界,开口的数字江落月大概率给不上,但她可以分期。 正这样想着,向梵点头,江落月以为她是同意了,正松了口气,脸颊却突然被女人指尖揪了起来。 “遇见什么事都想用钱解决,谁教你的?宁扶光?” 江落月:“……不是。” 向梵眯眼看她,仿佛是在确认,好半天才笑起来:“好像不是说谎。” 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是好吗。 还有,按照常理,捏完不就该松开了吗?向梵为什么还在捏她? 江落月想问,但碍于自己还是戴罪之人,即使有些腹诽,也只是抿起了嘴:“所以——” 她还想旧事重提,向梵却已经干脆利落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动作之快,江落月甚至没反应过来,向梵已经站直了身。 “洗漱完下楼了。”向梵道,“节目组准备抽签,我把我的签放在最右边,和我一队。” 江落月茫然:“什么签?” 向梵道:“这回改成木签了,抽了能看自己的运势。” 江落月:“……” 见她一脸无言,向梵笑了起来:“是今天组队的签,不过一日情侣改成半日了。” 江落月努力消化这个信息:“所以,我今天会组两次队。” 向梵问:“你忘了我说的话吗?” 江落月深吸口气,总算意识到,向梵是在故意逗她玩。 她并不喜欢这种行为。 但江落月的不喜欢从来不起作用,只要她不抗拒一件事,那件事就会潜移默化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虞惊棠是这样,宁扶光也有了这种趋势。 鉴于已经有了两桩前车之鉴,江落月努力平复语气:“如果说,我这样做,可以让你原谅我昨晚的冒犯,我会和你一队的。” 向梵脸上的笑收敛了,视线落在她脸上。 “你只想和我说这个?” 江落月迟疑:“不然呢?” 不然,江落月和向梵能说什么? 或者说,褪去‘演员’与‘艺人’身份的江落月,还能和真正的向梵说什么? 如果说,宁扶光是因为电影关注她,虞惊棠是因为江落月乐行善事对她有所好感,两人的感情都是日久生情,江落月勉强能理解。 那向梵突然表达的好感,就远超出江落月意料外了。她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被向梵喜欢。 最虚无缥缈的一见钟情,似乎都无法用于这种境地。 毕竟向梵怎样的人没有见过,江落月或许特殊,但也绝对没有那么强的吸引力。 所以,比起对方真的喜欢自己,江落月更愿意相信她只是在玩笑。 “说你昨晚为什么会亲我。” “……我说过,是喝醉……” 向梵打断她:“喝醉是理由?” 江落月哑然。喝醉当然不是理由,她也知道自己的错,所以才…… “你一直想提补偿,是想补偿完以后把事情一笔带过?” “不是。” 向梵点头:“毕竟综艺也快结束了,只要你之后不涉足电影,和我见面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再过个三五年,我或许就贵人多忘事,把这件事忘了。” 完美被她说中心路历程的江落月:“……” “但我不会忘。”向梵道,“如果你非要一直提补偿,我只有一个要求。” 江落月并不寄予希望,却还是问:“什么?” “和我交往。” 不等江落月拒绝,向梵像是猜中她要说的话,漫不经心道:“你是想说不喜欢我,或者对我没有那种感情,想以此拒绝我?” “但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会亲我?” 江落月:“因为只有你——” 向梵弯起眼,再次打断了她。 “我昨晚调酒的时候,你一直在看我。” 江落月难道以为,只有艺人才会对镜头和视线敏感吗? 江落月哑口无言,却还是下意识想要挣扎:“我是在看……书。” “那本书是倒的。”向梵慢条斯理说着,另一只手攀起江落月的脸,“落月什么时候能倒着看书了?我第一次知道,好聪明。” 江落月这才发觉,向梵左手带着只黑色手套,皮质的,带着些许纹理,碰在她的脸上瞬间让她从脸颊到脖颈到泛起细密的痒感,连带身体也一颤。 向梵满意她的反应,没有再逼迫,而是柔和下语气:“就算不喜欢,也是有好感,为什么不愿意承认?是怕你也喜欢别人的事被我发现,怕我指责你吗?” 从她说出“喜欢别人”四个字开始,江落月身体就倏然僵硬起来,一时间连带思绪也有些迟缓。她原本以为向梵要借此嘲弄自己,惴惴不安,可女人说完,便笑语盈盈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又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让江落月根本辨别不了她的真实想法。 小半天,江落月才说:“我不懂。” 不懂如果向梵什么都清楚,为什么还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如果她只是将追求‘江落月’当作目标,那么在得到江落月把柄的瞬间,她就已经胜利了。 出乎意料的是,向梵居然点了点头:“我也不懂,不懂为什么会被你吸引。” 一瞬间的吸引仿若火种,点燃了沉寂依旧的荒芜草原,而后变成了喜欢,又变为了某种更复杂的情感。 “但越不懂,才越要得到答案。” 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又在轻轻抚摸江落月的脸,温和,带着某些安抚意味。 “无论你和宁扶光虞惊棠说过什么,她们又给了你什么承诺,你都可以告诉我,选择我。” 尽管这种事绝对不会成为隐秘,但碍于江落月薄如蝉翼的娇嫩脸皮,向梵还是很愿意在收取一些利益的前提下为她保密。 江落月屏住呼吸,某个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又一个吻落在脸颊。 她昨夜对向梵做过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女人照本宣科地复刻,甚至更胜一筹。 嘴唇紧贴着,起初只是摩挲着,没有深入。呼吸扑打在鼻尖,如同羽毛般轻柔。 向梵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住了她的手,等江落月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压在了柔软的床铺。 她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袖,却反倒让距离贴的更近。 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从她的后颈一路下滑,灼热细密的吻也随着女人的俯身落在她的脖颈,夹带阵阵木香的香水气,让江落月不得已仰起下颌。 “向梵……” 她张口,在意乱情迷前开始推拒,那只手却已经从她的衣摆探入,手套纹理带来的阵阵酥麻感在后腰炸开,隐约还有继续向下的趋势,江落月心中顷刻间警铃大作,“你——” 可一句斥责只是刚开了个头,嘴唇却又一次被覆盖。或许是不满意江落月的打断,这一次向梵的吻不再轻柔,反倒变得强势,攻坚一般不断侵入,直到舌津缠连,喘息与衣服摩挲声遮掩住了某样东西探入后身体瞬间的惊颤,直到把捏住了她的命脉,看她不自觉浑身发抖,呼吸急促,向梵的吻才再一次变得温柔。 “好可爱。”她声音很轻,又去啄吻江落月的耳尖。现在的江落月身体不再冰冷,反而滚烫的能让她也融化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江落月才渐渐从那种麻木到失神的情绪里脱离。 “放开我。” 这一次,连她的声音都变得低哑,尾音不自觉上扬着,是刚才断断续续作业下遗留的后遗症。 “不要。”向梵拒绝完,见江落月一言不发,只是试图离开,又搂紧了她,轻声哄,“转过来,我想看你。” “……你有病吗?”强行压抑下一声喘息,江落月才近乎质问地看向向梵。就她们现在的姿势,她到底要怎么和向梵面对面。 被压抑的理智濒临崩溃时,向梵终于像领悟了她想法一样,略显心虚地抽身而出。她擦拭指尖时江落月垂着眼,全程避免着与向梵的视线接触。可偏偏她们距离那么近,纸巾摩挲手指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扰的江落月心烦意乱。 一瞬间,她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向梵是不是有病?! 可当事人却并不这样认为,擦干净手,她又变成那个风度翩翩的向导演。今天不知道有什么活动,向梵穿了一身正装。外套在她进门后就随手搁放在椅凳,白色的衬衣下系着黑色的领带。尽管因为刚才的动作布料略显褶皱,可只要随便整理一下,依旧能随时出席盛大活动。 而反观江落月衣衫凌乱,破皮的嘴唇变得红肿,脖颈上是细细密密的浅淡唇印。 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向梵很满意。 紧接着,就在江落月眼前,她指尖解开衬衫的扣子。 注意到她震惊的视线,向梵才笑着牵起她的手:“落月帮我解开?嗯?” 那笑容几乎到了刺眼的地步,唇色微微红润,显得格外温柔。 想到自己刚才不知道吃了多少向梵的口红,江落月就喉间哽塞。 她不想说话,试图以沉默抗拒回答,可刚才才遭受过她热切对待的向梵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冷待? “生气了?” 江落月不想理她,想把自己埋进被子,却被向梵眼疾手快搂住:“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喜欢还是生气。” “又或者,是默认?” 江落月终于明白,自己无论是力气还是脸皮都远不及向梵,她干脆闭上眼,试图通过不看不听,以证明自己对向梵绝无它心。 向梵的确没有再碰她的身体,可却借用了她的手。照她的话说,江落月不拒绝,就是同意。 江落月可以闭眼不看,却不能堵住耳朵不听。 接下来好几分钟里,向梵不断在她耳边轻哼着,喘息的声音断断续续,江落月甚至有一瞬怀疑,对方是在用自己做什么奇怪的事。她想收回手,手却还被温暖的手心紧紧牵着,这更让江落月不懂,向梵到底哪里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声音。 因此,当手终于被松开,转而塞入某种绸缎似的布料时,江落月下意识以为向梵终于玩够,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这一次入耳的,却变成了一声闷哼与惊讶—— “轻点呀……” 江落月怔然,终于睁开眼。她的指尖缠绕着向梵衬衫下的领带,不知道向梵发了什么疯,生怕她不能拽到自己一般,还特意把领带缠绕在她每根手指。 此刻,她被江落月下意识牵引的动作勒的浑身往前,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看江落月的视线却不见丝毫埋怨,反倒带着隐约笑意:“原来落月喜欢这样啊?” 言谈间,向梵再次后仰身体,回到了刚才的姿势,随意问:“再来一次?” 她的衬衫已经完全皱了,却更添几分随意的美感。江落月视线梭巡,发现对方下半身是正常的后,猛地松了口气。 果然,刚才的哼哼都是向梵故意在骗她…… 确信这点,江落月才反唇* 相讥:“是你自己想玩吧。” 向梵不仅不在意,还含混着笑,又开始亲她。 “猜的好对,你怎么这么聪明?” “落月刚才冷冰冰盯着我的样子好漂亮,明明刚才还那么热情……” 她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低哑中混着情欲,更是显得诱惑。 江落月却被她接二连三的闹剧弄的摆脱昏沉的不应期,彻底清醒了。 “就算是我昨晚欠你,现在也还回来了吧!” “嗯。”向梵求偶过程中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居然真的思考了几秒,才认真回答,“你做的太突然,我没有准备,受的惊吓比较多。所以你还欠我。” 江落月难以理解,向梵刚才做的一切不是比她更突然一百万倍吗?! 向梵却理所当然道:“我有征求过你的意见啊。” “噢……”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话题漏洞,眨了眨眼,“在我心里征求的,不好意思。” 江落月:“……” 江落月痛苦闭眼,意识到如若不要脸有等级排位,向梵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登顶。 她突然后悔起自己对虞惊棠那样恶劣的态度——就算不清不楚和小棠一起,也比被向梵这样的麻烦精缠上好。 “狗皮膏药。”她面红耳赤,气到极致,却也骂的像撒娇。 “嗯。”向梵不以为耻,反倒开始土味情话,“只黏你。” 就在向梵想抱住江落月,继续先前未竟的事业时,走廊却突然传来阵阵尖锐的狗叫。 并非骂人,而是真正的狗叫,嗷呜与汪声齐鸣,大脚跑来跑去的声音混杂着皮鞋脚步声响彻楼道,瞬间吸引走江落月的注意力。 “……什么声音?”江落月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别墅昨天明明还没有狗,节目组准备的吗?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向梵瞬间不好的脸色。 被江落月瞪了一眼,向梵才回答起她先前的问题:“没牵绳的疯狗而已,狗又麻烦又粘人,除非你喜欢,不然我……” 江落月本就看她不爽,听她这样诋毁自己喜欢的动物,当即打断:“它疯不疯我不知道,但牵了绳还咬人的我眼前就有一条。” 她骂的顺嘴,向梵却丝毫没有被骂的羞恼,反倒挑起眉梢,很新奇一般,就这个话题展开无限遐想:“嗯?你牵我吗?如果是,那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这才想起自己还拽着她领带的江落月:“……” 她赶忙松开这块烫手山芋,刚想站起身,付云清的声音隔着门框,混着阵阵狗叫朦胧传来:“落月?已经直播了,怎么还没下来。” 江落月浑身一惊,下意识要应答,嘴巴却突然被从后捂住。 “不许回她。”向梵开口,又是一句命令。 刚才的事之前,江落月还能听一下她的话,卖卖乖,可她此刻满脑子只有直播与付云清在门外,而她还和向梵在床上不清不楚的悚然感—— 她终于开始推向梵:“松开我。” “不要。” 江落月简直要疯了。 骂也骂不过,力气也比不过,以前怎么没发现向梵这么烦人啊?! 向梵被她冷眼相待,却反倒从中得到趣味,自顾自在她嘴唇上落下一吻后,愉悦而又促狭地问:“毕竟落月也不想被她知道,我们刚才做了那种事吧。” 江落月:“…………” 第70章 【江家剧情多】/即使在一起,你也只是个工具。 70 等江落月磨蹭着下楼时, 直播已经开始了五分钟。 付云清是最先抬头的,下意识叫了句“落月”后,看清了江落月今天的装扮—— 渔夫帽、墨镜再配口罩, 几乎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露肤度为零。 她骤然茫然起来,困惑道:“怎么了?” 宁扶光发出了同样的关心。 只有向梵喝着饮料,怡然自得地坐在昨夜的高椅上, 随意道:“不好好锻炼, 生病了吧。” 江落月瞪了一眼向梵, 如果不是唇上咬痕太明显, 任谁都会看出问题, 她至于这副打扮吗? 但心中愤恨归愤恨,她还是接受了这种说法, 声音闷闷地回答:“可能是流感, 不想传染给你们。” 付云清立即用“上次生病还是几年前”的回答试图证明她的身强体壮,不怕被江落月‘克’, 瞬间讥讽了几句向梵“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别总怪别人”的弱者精神。 但向梵此刻自认胜利者, 心情愉悦, 对火爆辣椒这种低级的挑衅毫不在意。 只有宁扶光略略皱眉, 视线在两人间梭巡。 向梵独自坐在左侧区域,这倒是方便江落月避嫌。 宁扶光与付云清坐在沙发两端, 她犹豫了一下, 选择更靠近付云清的位置。刚要坐下, 视线便被脚下那蜷起的一大团白所吸引。 紧接着, 大白狗抬起头,毛发蓬松柔软, 粉色的大鼻头湿漉漉的,好奇地看了江落月几秒。 江落月僵硬着身体回望她,几秒后,伴随着一声惊喜的“点点”,大狗开始在狭窄的区域来回踱步疯狂摇尾巴。 付云清抱着手臂,满意看着她小心翼翼摸毛试探的动作:“它不会咬人,不用那么害怕。” “你怎么把它带来了。”江落月震惊又喜悦,她以前只能在付云清朋友圈里看见点点这只狗,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现实见面甚至上手。 付云清哼哼:“最近家里没人,要自己照顾一段时间。” 她最近准备在S市定居了,毕竟江落月就生活在这里,把狗接过来一是有些想这只蠢狗,二也是为了吸引江落月。到时候近水楼台,又一起养狗,关系自然突飞猛进。 江落月两眼发亮,主动请缨的话刚要说出口,宁扶光道:“落月?” 她下意识看向宁扶光,女人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还在直播。” 这才想起正事的江落月:“……” 她默默将口罩拉上了点,透过墨镜看大屏上的弹幕。 【不是,小情侣讲话正甜蜜呢,宁扶光你打断干嘛,嫉妒别人都一起玩但不带你吗】 【不要笑挑战:宁扶光嫉妒付云清】 【点点好可爱啊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见她们总算结束有关狗的话题,导演长松一口气,介绍起今天的规则。 果然,和向梵说的一样,今天从一日情侣变成了半日,嘉宾需要从筒中抽取木签,刻有同样数字的即为一队。 四根签稀稀疏疏困在过大的木筒里,向梵抽取了第三根,底部刻了数字一。 江落月没忘记向梵的提醒,能和她组队的签在最右边。 付云清随手拿了第一根,底部刻着数字二,确认没倒霉地和向梵一队后,她立即侧脸看向江落月,目光热烈,无比期待对方能抽中自己。 被这样灼烫的视线紧盯,江落月甚至觉得错过都是一种亏欠。 恰好此时,向梵投来一眼,看似漫不经心,江落月却知道,那都是假象。她在意自己的决定,想要自己和她一队。 但江落月今天给向梵的已经够多了,她冷着脸,拿起了第二根签,和付云清组成一队。 导演公布结果时,肉眼可见的,向梵和宁扶光脸色不算太好。 两人昨晚刚大打出手,今天就被迫组队,付云清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立即旧事重提:“说我手气差,你好到哪里去?” 向梵看一眼她身旁的江落月。 江落月推了推墨镜,遮掩起自己不自觉弯起的眼睛,轻轻点头表示附和。 宁扶光见她似乎很满意结果,尽管眉心抽痛,还是微笑道:“我昨天刚和落月组队一天,或许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这句话用在这里合适吗?】 弹幕质疑,江落月假装没听见,付云清嘲笑她说话酸了吧唧洋洋自得时,唯有向梵被这句话安慰到了。 毕竟二十分钟前,她才刚刚在床上松开江落月。这么快又要组队,江落月不喜欢是很正常的事。 恋人间,要给彼此适当的空间,一直穷追猛打,只会让对方承受巨大的压力…… 思考着无数最近新看的恋爱攻略,向梵脸上的淡淡戾气消失了。 “任务。” 女人冷淡的声音让向梵回神,宁扶光站在她眼前,递来一张卡片。向梵扫了一眼,无非是吃吃喝喝闲谈的无聊环节:“她们呢?” “去马场骑马。” 宁扶光看向别墅外,节目组准备的车前,付云清正在俯身给那只狗套上牵引绳。江落月站在她身旁,似乎是因为热,帽子与墨镜都摘了,弯起眼,谁都能看出她此刻发自内心的喜悦。 向梵同样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那笑容格外刺眼,好几秒,她才压下对付云清的不满,转而嘲弄宁扶光:“看起来,昨天的约会她并不满意。” 宁扶光不置可否,只是先她几步离开。 直到走出节目组的直播范围,她才突然问:“你昨晚和她在一起吧。” 向梵安静几秒,倏地笑了:“那又怎样?” “她没有同意你的告白,不代表她没有同意我的。” 宁扶光冷漠地审视着她,仿佛第一次将向梵这个人看进眼底。 这傲慢的视线让向梵心中浮现无限烦躁,她刚想反唇相讥,就听宁扶光反问:“她如果答应了你,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而是选了付云清?” “即使在一起,你也只是个工具。”尽管袖下的指尖颤抖,宁扶光依旧微微扬起唇角,“她喜欢的只会是我。” 与此同时,江家。 尖锐刺耳的门铃声反复响了几次,江逾才从梦魇里惊醒。她下意识看向时钟,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沙发上睡着了。 茶几上散落着昨夜没处理完的公务,播放着《讨厌我》综艺的屏幕仍然亮着。直播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恢复,镜头里,江落月坐在后座,怀里正抱着一只狗,微笑着与开车的付云清说着什么。 看着那张脸,江逾下意识探手想去触碰,却只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在梦里。 ——自从梦见江落月后,江逾每一次入睡,都能梦见有关那场聚会的一切。 从一开始只能看见江家人,再到能看清出席宴会的亲朋,时至今日,她甚至能回忆起宴会的每一处布置。 有关聚会的细节越多、越真实,就越让江逾心惊。她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世界,好不容易回到江家的江落月被亲人这样冷待,会有多么难过。 越发怜爱思念江落月的同时,她也对江怜言越发冷淡,甚至开始偏执地认为,这是一种预召。 如若再不做出改变与决定,梦中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江逾站起身,有佣人递来水,她哑声问:“江怜言呢?还没出来?” 前段时间,她就已经想要将江怜言扫地出门,偏偏江怜言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连景岚都为她求情,才让江逾放缓了速度。 女人点头:“前几天送的饭怜……江小姐还会吃,但昨天送上去的饭她都一口没动。” 江逾习以为常这种手段,只觉得可笑与烦躁:“想用绝食博关注?记得提醒她,妈过几天出国谈生意,到时候没人护得住她。” 佣人不敢吭声,只是点头。她们直至今日都不清楚,江怜言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江逾这么疯狂地想要断绝关系,赶出家门。 她可是真真切切在江家生活了十几年啊,就这么态度强硬地割舍,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后背满是冷汗,江逾刚想去洗澡,那惊扰她梦的门铃却再次响起。 她回身,另一个佣人满脸不耐地走向大门。 江逾问:“谁?” 女人看了眼楼下,见怪不怪地回答:“江小姐的经纪人。” “这几天她都来了,说想见她。” 但江逾说过,要将江怜言软禁,她不允许,周若年连踏进房子的能力都没有。 而现在谁都知道,江怜言这三个字已经成了禁忌,江逾不主动提,谁主动谈及都是触霉头,这件事自然日复一日的搁置。 江怜言的经纪人? 不经多少犹豫,江逾已经在记忆角落找到了那个左右逢源、故作亲近的人影。 江逾先前一直不解,到底是谁替江怜言联系了江落月的养父母去综艺闹事。 周若年此时的出现,倒是解答了她的困惑。对这种墙头草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她什么都敢做。 自己没主动找她的麻烦,周若年居然还敢凑上来? 江逾缓步下楼。 今日的A城天色阴沉,鸟雀短暂停落又振翅远离,叽叽喳喳的声响里,中年女人敷衍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不是我们故意不让你见怜言,而是怜言最近生病了,不想传染给朋友们。” 这套说辞她早就不是第一次说了,自从江怜言被软禁,缴收一切电子设备后,不少联络不上她的朋友主动探访,都是被她用一样的话术送走的。 许多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但也不会主动过问。 “生病?”被铁门拦在门外的周若年满眼血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等待了,接连快一个星期,她每天都在寒风中等待几个小时,脸色如病重一般惨白,“就算生病,也该回消息吧?” “哎。”女人叹了口气,“这不是她视力最近也不太好,所以江总就收了她的手机。” “你作为她的经纪人,也应该体谅一下吧?” 周若年听出这是敷衍的说辞,却还是不甘心地攥住冰凉的铁杆:“我只是想见她一面,和她说几句话!” “哪怕不见面,只是打个电话——” “你这么为难我,我也……”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余光便注意到江逾,吓了一跳:“江总。” “说什么?” 江逾扫一眼周若年的着装,已然入冬,对方却还是一身单衣,看上去已经有疯疯癫癫的趋向,让她想起黎家人。 在她的安排下,黎家一家最近都格外焦头烂额,江兰蕙和黎江变卖资产试图填补巨债的窟窿,儿子黎越在经人指点后尝试起网络赌博,最近刚尝到甜头,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 有了这个前提,周若年之所以来找江怜言的理由似乎也明晰起来。 这些人既然是受江怜言所托去找麻烦,如今碰上这样大的麻烦,自然也想要江怜言替她们收尾。 只是她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去管这些垃圾。 “叫保安。”她吩咐着身旁的女人,提醒周若年,“如果是为黎家的事,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种贪图享乐十几年的畜生,活到现在已经够本。如果不是江落月要和她们打官司,清算以前的旧账,江逾早就想让他们家破人亡了。 想到江落月,江逾脸上才带了几分笑意,可下一瞬,身影扑到铁杆上的剧烈声响让她的笑意凝固。门被撞得不断发出警报声,周若年目眦欲裂,不可置信道:“江逾?” 和江逾一样,自从梦见江落月,周若年便再没度过一个安宁日。 只要闭上眼,她就会看见无数与江落月有关的画面。 最开始,她会愧疚。可渐渐,当她做什么都能看见江落月,因此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浑浑噩噩后,又怨恨起对方一直纠缠自己。 为了解决这件事,周若年开始求神拜佛,可无论她做了多少善事,捐了多少钱,江落月那该死的身影却始终没有消失。 她的精神终于在今天早上差点被车撞到后彻底崩溃。 就算自己真的亏欠了江落月,可难道亏欠过江落月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周若年想到梦里,在江落月死后,自己曾经尝试邀请江家人去葬礼送江落月最后一程。毕竟,无论生前发生过什么,她们仍是江落月最后的血亲。 她还记得,那是江家的家宴,十余道菜样式精美,氛围温馨。可在自己提及这件事后,席间却骤然冷清下来。 景岚对此避讳不言,仿若禁忌。江怜言嗔怒她在席间提到死人,要拿叶子给她‘驱邪’。江逾则直接将她递来的讣闻丢进了垃圾桶,漠然提醒:“再过不久,就是你和怜言的婚礼。” “新婚燕尔,为什么还要在意死人的身后事。” 黎家,江家,江怜言,如果不是她们从没将她视作亲人,将她拒之门外,如果不是江怜言主动,自己怎么可能背叛江落月?她明明,明明那么爱她,想把她的一切都给她—— 何况,在她们交往期间,无论是景岚还是江逾,都早就知道了她的不忠,却从未在意过分毫被背叛的江落月。 分明做错事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受尽折磨的只有自己? “如果不是你们,她怎么会死?” 周若年的喃喃,江逾没有听清,她只是本能厌恶这种情绪化的疯子,厌嫌看了一眼,催促身旁人报警。 别墅区的安保比警察更先到来,周若年仿佛丢了魂的疯子,浑身颤抖。安保见她精神不正常,不好直接上手,给她指路,想让她自己离开。 周若年的确动了,可没走几步,她突然回头看着江逾。 “你梦见了吧。”她不断地重复,提高音调,语气里充斥着愤恨与疯狂,“你总会梦见的,你对她到底做过什么,你们对她做过什么——” 安保被她怨恨的情绪吓住,见过她正常状态的佣人更是惊惧:“这是怎么了?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江总?!” 更让她震惊的,是江逾却突然打开了门,而后,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周若年的衣领。 “什么梦?”她盯着周若年猩红的双眼,竭力控制自己情绪的起伏。 可她攥紧领子时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她。 周若年知道,江逾也梦见了。 看着那双惊疑不定的眼,周若年突然笑了起来:“江落月认亲宴那天,你收到了DNA鉴定结果。” 结果显示江落月不是景岚的女儿。 她是个冒牌货,却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欺骗了景岚,欺骗了所有人。 可宴会已经举办,再去揭穿这个事实,是打江家的脸。暴怒的江逾只得强行忍耐下这件事,在聚会上附和本就不喜欢江落月的江怜言,并在之后竭尽所能为江落月添堵,直到她死。 “但那只是因为江怜言联合你的助理调换了DNA样本。” “如果没记错,她姓陆,叫陆茵——” 周若年所讲述的一切,于江逾而言都陌生又熟悉。她没有梦见过周若年所说的一切,无从判定真假。可如若真的将对方说的话当作前因,一切又像是得到最后一块的拼图,契合又完整。 尤其在周若年提及陆茵,以及对方的长相,甚至是一些隐秘的家事时,那种悚然感才从后背炸开,蔓延全身—— “你怎么会知道。”江逾喃喃,不可置信。 她所提及的陆茵隐私,是她出国带江怜言游玩时,陆茵在席间醉后提及的,只有她们三个知道。 “当然是江怜言告诉我的。”周若年声音尖锐,带着毫不留情的讽意,“你还不知道吗?你们梦里对江落月做过的所有,都是真实的。” 江逾她太了解自己,也正因为了了解,才清楚周若年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她会做出的事。 今日的江逾怎样以牙还牙江怜言,那个江逾就是怎样以眼还眼江落月,甚至更狠厉决绝,毫不留情。 不知不觉,江逾已经松开了周若年。 她浑身颤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江怜言经纪人的人选,是景岚在去年年底敲定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周若年理应成为江落月与江怜言共同的经纪人。 走丢的女儿和养女共有一个经纪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 大脑嗡鸣阵阵,江逾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景岚提及落月真实身份时,女人脸上那惊讶的神色。她当时只以为,对方是在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怜言’惊讶和感动。 可如果她早就知道了呢?所谓的惊讶,只是意外她的消息来源。 更让她惊惧的,是江落月出于什么意外,才会突然做出放弃周若年的决定? 她分明,她分明,那么善良,那么念旧—— 那个恐怖的想法如同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在心中生根发芽,短短数秒已然内生长到仿若要刺破江逾的喉咙,即将破土而出。 周若年仿佛看穿她的所有想法,冷笑着,一字一句将血淋淋的事实摊开。 “你找过她,却被她拒绝了是吗?” “因为她什么都记得。” 记得起初几年送给江逾又被丢掉的生日礼物,记得江逾在她的葬礼上祝福江怜言新婚快乐,记得病重的时候没有好的医疗团队,景岚为她联系了名医,却被江逾拦下,去给几年没有跳舞的江怜言治腿病。 “她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知道。你还不懂吗?江逾,她恨你。” “你爱的妹妹恨你,因为你亲手把她害死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78 第71章 可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 71 窗外阳光正好, 付云清抬起眼,前视镜里,后座座椅已经放了下来, 江落月几乎半躺着和点点在玩球。这只本就温顺的萨摩耶在经过数天特训后变得更加粘人, 付云清十分满意效果。 视线重新放回路况上,她状若不经意问:“你骑过马吗?” 江落月举着球,随口道:“动物园骑过。” 也就是驯马师陪在一边, 绕场十分钟的骑, 和真正意义上的骑马不同。 也正因没有真正尝试过, 她对这件事极感兴趣, 几句交谈里, 付云清已经自信满满告诉她,她最近心情不好时便去骑马, 现在已经是马场常客, 水平堪比半个专业驯马师,教她骑马简直易如反掌。 江落月点头, 对她表示信赖与肯定, 只不过—— “你之前不是说, 心情不好就去赛车吗?”她好笑道, “改行啦。” 付云清哼哼:“最近压力没有大到需要飙车发泄。而且我想了想, 的确不太安全,不如换个危险系数小一点的运动。” 其实她原本是有打算带江落月去赛车的, 但在她把这个决定告诉付云书后, 却收获了对方劈头盖脸一顿骂, 中心主旨就是, 她不要命江落月还要命。 付云清的确被骂醒了,第一次正视起‘危险性’这件事。她以前总觉得, 只有开车时听着发动机的轰鸣与极速的风声才能感觉到轻松,但最近,这种想法变淡了许多。 毕竟,她所追求的一切,在江落月身旁也是能得到的。既然有更安全的办法,为什么还要冒风险? 正因如此,付云清很久没碰车了。这还是她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开车,她一开始有些兴奋,但在想到后座的爱人爱狗后老实起来,开的稳且匀速。 付云清说的轻描淡写,却让江落月惊愕许久。她还没忘记对方上一世因为车祸去世的结局,一直想主动提醒,却又觉得关系没到那一步,没有资格,也不好插手。 没想到,这一次对方居然这么轻松就改变了想法。 直到付云清像求夸奖似的再次追问,江落月才回过神来,轻声赞同:“如果我不害怕骑马,之后有时间可以一起。” 自此,车内话题彻底跑偏,一路上,付云清都在夸赞马有多温顺,希望确定‘有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江落月手心陷在点点温暖的皮毛里,看着对方灵动的眼睛,好笑地想,幸好点点听不懂,不然被付云清这么偏心对待,肯定要生气很久。 但没关系,付云清偏心,她不偏心。 这样想着,江落月亲了亲它的鼻头,瞬间收获兴奋地一阵舔舔。 等江落月满手/狗口水到马场时,日头正盛。 付云清递来湿巾,她本想将牵引绳交给对方,女人却视若无睹般,她只好自己一手牵绳,一手擦手。 偏偏点点见到宽阔空旷的区域,格外兴奋,来回踱步,明显有些躁动地想奔跑。 付云清突然‘啧’了一声,江落月还以为她是觉得点点太躁动,刚想应答,手中的湿巾突然被接过。 紧接着,女人牵起了她的手,将湿巾展开,一根一根手指给她细心擦拭过去。 “它舔你你不会躲吗?”付云清垂着眼,像是埋怨般反问,“一身口水,难闻死了。” “我自己也可以。”江落月第一反应就是抽回手,却反被拉得更紧,只得放松下来。 在湿巾擦到手指根部时,她身体不自觉瑟缩,盯着对方发丝落在自己手掌的投影,不自然道:“一直躲它,不会让它觉得我不喜欢它吗?” “它没那么脆弱,”付云清换了几张纸,给她擦干净了,才满意松手,“就算真的记仇了,也记吃不记打,很快就过去了。” 江落月莞尔,不知道这是付云清惹点点生了多少次气后才得出的经验之谈。 但看着那团活泼好动的白影,她也的确想不出对方生气的样子。 就算生气,估计也会很可爱。 想到这,江落月突然懂,付云清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惹狗生气了。 来的路上,付云清就打了电话,刚给江落月擦完手,马场主人亲自出来打了个招呼。 在对方身旁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二人踏入马场,一路走去,总能看见骑手骑乘骏马时矫健的身影。 望着这一幕,江落月总算觉得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跳动起来,感到了久违的兴奋。 直到付云清在身旁叫她,她才从那转瞬的快乐中脱离,抬起眼:“怎么了?” “她要带点点去另一块草坪跑。”付云清解释,“狗在这太危险了。” 想想马与狗的体型差,江落月理解地递过绳子。点点起初有些茫然,还想往她腿边扑,但被人牵走一段距离后,又热情地奔跑向远方,完全忘记了主人。 江落月原本有些吃醋,见它那么活泼,弯起了眼。 付云清却误会了她的想法,状若不经意问:“舍不得?” “反正我也要在这里定居了,你如果舍不得,可以——” 江落月挑眉:“可以帮你养?” “……想什么呢。”付云清哼哼,“当然是可以来我家看它。” 但和想象中的兴奋激动不同,江落月却一脸遗憾,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消息。 付云清额角抽搐:“你什么意思?来我家看它这么委屈你?” “不是委屈。”江落月失笑,解释道,“只是最近有点忙。你不是说只是暂时照顾它一段时间吗?” 等她忙完了,点点也走了,自然没有机会再这么近距离接触。 这么说起来,她好像总是和动物差点缘分,永远在最有饲养欲望的时候缺少时间。 但江落月已经习惯这种遗憾了,说完就接受了现实,反倒是付云清不断瞥她几眼,在确认好真伪后,改口道:“那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可以带它去你家找你。” “送上门给你摸,你总有时间了吧!”不等江落月拒绝,付云清已经自顾自做好了安排,“你等会把行程表发我一份,我对一下时间。” 这异于常人的热情,让江落月有些不自然。 但付云清看上去一如往常,在抵达马棚后熟练代替工作人员为她介绍起马匹种类,江落月只好压下这种困惑,偶尔发表下意见。 由于她是新手,工作人员推荐的马匹大多是一些性情温顺的小矮马。 看着那只通体发白,格外乖巧的小马,江落月有些犹豫。 对方乖是乖,但却有些太小了,点点扑人的时候跳起来都比它高。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付云清挑眉,自然道:“我常骑那匹纯血马高度适中,性格也比较温顺。你骑的时候我牵着你,很安全,也比骑小马有安全一些。” 付云清没有问江落月愿不愿意,江落月却在无声中接受这种安排。她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江落月甚至觉得,这或许就是属于两人的默契。 换完骑行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落月都恍神几秒。修身的上衣勾勒出腰肢的曲线,马裤紧贴腿部,锃亮的马靴上印刻着星痕,一派明朗的朝气。 她很满意这种装扮,刚想打开手机留影一下,却发现了几个十分钟前来自A城的陌生号码来电。 除了江逾,没人会这么持之以恒地天天骚扰这个私人号码。江落月习以为常地把号码拉黑,回到草坪时,付云清已经牵着马不知等待了多久。 一如她所说的一样,她身旁的棕红色大马很高,却没高到吓人的地步,细密的长尾垂落着,看着格外漂亮。 “付云清。” 付云清转过了身,看着江落月的装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是她按照江落月身体尺寸专门定制的骑行服,一直暂放在这。她想过很多次对方穿这套衣服时的画面,此刻看见才知道,想象永远不及现实半分美好。 别的部分付云清都很满意,唯独一点—— “你为什么还戴着口罩?” 江落月:“流感……” 还没说完,付云清已经牵着马走向她,探手就去摸她额头:“一点都不烫,说话也没有鼻音,流哪门子的感?” 她摸江落月,江落月就试探着去摸那匹马。 大马乖巧地任由她抚摸,江落月有些惊喜:“好乖。” 付云清冷哼:“你以为装傻就能不回答我的话了吗?”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江落月还是摘了口罩。好在,她嘴唇的肿已经消了不少,咬痕也被她用口红强行遮掩住了,虽然细看还是会察觉出端倪,但在阳光下,一切都会被模糊的像泡沫。 看见她的脸,付云清总算满意了,让开几步:“会上马吗?” 江落月点头,刚上去,调整好坐姿,就小声问:“等会能让我自己骑吗?” 和任何没接触过马术的人一样,江落月觉得骑马应该是件自由而快乐的事,让人牵一会可以,但一直牵到最后,和在动物园绕圈被围观的小孩没有区别。 付云清似乎觉得好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尊重了她。 江落月扬唇,但很快,随着马匹开始走动,她后悔起了付云清的善解人意—— 这是一匹大* 马,一旦颠簸,便会让江落月感受到强烈的始终感。 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体开始紧绷,攥着缰绳的手也用力起来。 付云清注意到马的速度有些奇怪,一抬眼便注意到她的不同寻常:“害怕?” 江落月点头,付云清并不意外,随口道:“我每次骑马,都能看见跑了几圈以后被吓哭的,边吐边哭的也有不少。” 江落月无语:“你这是安慰还是劝退?”她现在还没跑就已经被吓到了,不是比这些人更差劲吗! 付云清扬眉:“当然是安慰。我牵着你,你怕什么?现在不想一个人跑了吧!” 她三两句转移了江落月注意力,拌嘴间,江落月紧张的情绪也舒缓下来,逐渐开始去注意远处的风景。 草坪广阔,明亮的阳光将一切都照的明晰,这里不只她在骑马,还有不少人被驯马师牵来牵去。 一个人被牵是幼稚,但一群人凑在一起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就在江落月逐渐适应马的节奏时,她与一个被驯马师领着的客人相遇了。 女人骑在她没有选择的那匹白色矮马上,看着远比自己高大不少的二人,注意的却不是马本身,而是一指付云清:“她叫什么?我刚才怎么没在驯马师名单里看见她?” 瞬间意识到被误会了的江落月失笑。 她刚想解释,付云清却张口就来:“情侣双骑,暂时不对外开放,不好意思。” ……情侣双骑?谁和谁是情侣? 江落月倏地看向付云清,付云清却毫无所觉一样,还在和一脸艳羡的客人闲谈着。 想起对方热切的关心,一个不好的想法当即萦绕上江落月心头。 ——付云清不会也喜欢她吧?! 被三人的喜欢接连洗礼后,江落月沉痛地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真的变强了不少。在面对这种颠倒三观的事眼前,她的第一想法居然不是崩溃,而是该怎样解决。 已经三个了,真的不能再多了。 江落月抿唇,拽了拽缰绳,静止的马又走动了起来。 感受被牵引的力度,付云清随意招手作为结束,抬起眼便对江落月莞尔一笑:“怎么,生气了?” 江落月看她孔雀开屏一样的笑,瞬间觉得先前无视的地方处处都很可疑。 以付云清火爆辣椒的臭脾气,她心情不好连狗都要骂,为什么从没骂过自己? 江落月一直以为,是自己走了狗运,成了付云清的朋友,被划分进了安全区里。 但付云清对别的朋友这样吗?至少,从近几年的新闻上看,付云清从未在私下拜访过任何朋友,更别提一起去看舞台剧,还是爱情主题的舞台剧。 江落月沉默了。 她一直以为最安全的付云清,才是从最开始就明确表现了好感,从未隐藏的。 面对这个发现,江落月说不出心情,她只是盯着付云清,直到女人眼底的笑变成了不解。 “怎么了?”付云清终于开始犹疑不定,“我和她说话太久,你不开心了?” 她没想过江落月醋劲这么大,吃惊之外有些开心,刚想许诺自己之后不再这样搭话,却又想起江落月之前的所作所为,当即改变想法,故意道:“不开心才好。” “不开心,才会知道我看你和她们讲话是什么感受。” 江落月:“……”这是在吃醋吧。 这绝对是在吃醋吧。 可如果是在之前,江落月绝对会觉得这是一句抱怨,然后安慰对方,继而两人驴头不对马嘴地继续聊天。 彻底被吓到了的江落月深吸口气,终于开了第一句口:“付云清。” “嗯?”付云清装作不在意,余光却一直瞥着她,“知道自己错了吗?” 江落月摇头。 被三人接连惊吓那么多次,她终于懂得事情只会越拖越严重、一切都要有话直说的道理。 盯着付云清那张漂亮的脸,江落月缓缓道:“我不介意你平时开玩笑,但那个人明显不认识我们,听你这么说,只会真的误会我们是情侣,而不是……” 沉默之中,直觉让付云清的心跳加速,她逐渐感到不对劲,不安感蔓延到四肢五骸,她却还是打断了江落月:“被误会又怎么样?” 江落月不是喜欢她的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愿意她们被误会? 是怕自己不喜欢,还是—— 不等付云清找到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答案,就见江落月吃惊地看着她。 第一次,她听见对方用那样不理解的口吻说:“可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 第72章 咬人的狗不叫 72 朋友?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 付云清听见自己心脏急速泵血的剧烈跳动,不可置信的重复道:“朋友?” 江落月被她这样的眼神盯着,心中最后一丝‘这是个误会’的期待也消失了。 她想过委婉, 但又怕付云清故意读不懂委婉, 沉默几秒,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对。”江落月点头,“朋友。” “你对我很好, 付云清, 之前石膏的事, 真的很感谢你。我不会说话, 但也想告诉你, 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是最好的朋友。” 付云清看着江落月, 想调动情绪去回应, 却说不出一句话。 内心的声音在替她辩驳,不会说话?江落月分明每个字都让自己有如针刺, 连呼吸都疼。 付云清清楚, 如果她还顾忌脸面, 此时就应该直接离开, 把江落月丢下不管。 可那样江落月的脸面又何去何从?付云清近乎悲愤了, 她为什么这个时候了还要关心对方? 盛怒之下,无数过往纷飞的记忆跃入眼前。 她质问道:“你如果不喜欢我, 之前为什么牵我的手?” 江落月茫然:“我什么时候牵过……” 付云清立即道:“第四期前采。” 她为江落月打了石膏, 天天期冀对方来找自己, 江落月却和虞惊棠有了绯闻。对方主动来牵她的时候, 付云清还以为这是江落月的道歉与表达好感的方式—— 怎么可能不是?! 江落月努力回忆,才勉强想起当时境况, 一时无言。 当时不是付云清自己不坐轮椅,拄个拐杖还不看路,她恰好在现场,难道还能看着对方摔倒,打个真石膏吗?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为什么会被付云清误会啊。 江落月不说话,付云清声音颤抖:“那,那你如果对我没好感,为什么还要和我演那种戏。” 江落月叹气:“那只是正常工作。”何况当时两人也只是刚认识,谈不上好感不好感。 “你只把我当同事?!”付云清又炸了,这一次却炸的心惊胆颤。她心底已经隐隐明白,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误会,江落月从始至终都对她没有那种想法,可她难以接受,只能通过质问发泄情绪,“你如果对我没好感,为什么还要和我聊天,和我一起看舞台剧——” “只是那个时候!”江落月觉得现在的付云清有些太不冷静,难以交流,只能叹气着安抚,“你主动找我,邀请我,我怎么可能不回复?” “所以,你只是把我当朋友,出于社交礼仪才对我好?” 江落月被她质问,都有些不忍心,可还是点了头:“我很想给你不一样的答复,但——” 但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说对其她三人,江落月会警觉、害羞,向往着想要接触,那么对付云清,江落月就只剩下了‘坦然’。从一开始觉得付云清身份大牌,小心翼翼讨好,想打好关系,再到熟络之后,将她当作一个娇气的自来熟朋友。 她不想从付云清身上得到什么,只是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很开心。 这不就是朋友之间正常的感情吗?付云清到底是怎么从这些细节中推断出,自己也对她有好感的? 得到她的答案,付云清安静数秒,牵起缰绳,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江落月却觉得有些不安,希望给她时间消化消息,小声说:“抱歉,云清,我想先下去,你好好想一想,冷静一下,我们之后再……” 还没说完,付云清突然侧身踩上马镫。 因为多了个人的重量,马立即感到焦躁不安,颠簸感让江落月身体摇晃,她吓了一跳:“付云清?!” 女人此刻却已经骑在她身后,左手覆在江落月的手上,夺走缰绳,重新掌控了这匹马。 闻言,她垂下眼眸,看着江落月惊慌失措的脸,恼怒与嫉妒在内心翻涌,变成了一个极具危险的想法。 “怎么,”像要故意反刺她一样,付云清缓缓问,“朋友就不能和你同骑一匹马了?” “不是,”江落月摇头,“我只是——” “不要只是。”付云清调换了方向,马重新踱步起来,她盯着江落月,问,“现在我想骑马了,你愿意陪着我吗?” 付云清从不是一个能很好掌控情绪的人,尤其在江落月眼前。风拂起她的发丝,她眼里的期待与委屈都格外明显,如同摇曳的烛火,让江落月有种错觉,如果她拒绝,付云清一定会做出危险的事。 为了避免那种可能,江落月点点头,可还没来得及劝说对方慢一些,安全第一,覆在她手心的手便强行扣入她的手指。 也是这时候,江落月才注意到,付云清右手一直持着马鞭。 就在江落月同意的下一秒,她一夹马腹,扬起那根长鞭。 一声鞭响刺穿长空,马发出一声嘶鸣,迅速在这片偌大的草坪中发力狂奔起来。 伴随着阵阵惊呼,江落月瞳孔紧缩,脸上血色如潮水般褪去:“付云清!”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随马的奔跑剧烈摇晃,好似狂风里的一片落叶,随时都有可能被甩落。这种恐惧感让声音都变得尖锐,她身体瑟缩着,大叫道:“停下!付云清!” “我不喜欢这样——” 可回应她的,却是付云清前倾的身体。 看着江落月惊惧的神情,付云清又痛又快乐。她同样不喜欢江落月说的话,可江落月为什么还要说?所以,她也要像江落月一样,让江落月体验她不喜欢的东西。 心脏同样剧烈跳动着,她感觉着江落月身体的颤抖,恍惚之中觉得对方好像气球,如果不细心保护好,就要被飓风刮走了。 冷风中,付云清贴近了冰冷的身躯,将江落月拢在了怀里,轻声安抚:“别怕,别怕。” 江落月却听不见她的安慰,耳鸣阵阵,几乎要吓出生理性的眼泪。 好在,在她真的出丑到那种境地前,马终于抵达终点——这几乎是马场的边界,距离人潮极远,那些人声与马的嘶鸣仿佛成了江落月的一个梦,随着马渐渐放缓速度,直到彻底站立,她才终于如梦初醒。 “落月。”付云清下了马,在马镫旁伸出手,仰头看她。 江落月没有碰她,而是直接翻身下马,转身就走。 “江落月?!”被狂风一吹,付云清碎裂的七零八落的心总算又凑在了一块,刚想再提及刚才的事,便被她的离开吓了一跳,“你——” 质问刚开头,江落月突然停身,回问她:“不够是吗?” “的确。”不等付云清回答,她已经点头,自说自话,“只是吓一吓我,又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算够?” “你为我打了石膏,断了一条腿,所以我也应该还你一条才对。” 说着,江落月重新回到枣红色的大马前,她想踩马镫,却被付云清骤然拉进了怀里:“不是,不是,我没有那种意思,落月……” 付云清浑身颤抖,不懂江落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向来温柔的江落月却开始剧烈挣扎,甚至一把推开了她。 “我不管你有没有,”江落月红着眼眶,近乎厉声道,“我现在只是想让我自己受伤,让我比你还惨,因为这样才能让我舒服,这样够了吗?!” 那颗从马开始奔跑就提到喉咙的心,此刻才随着她几乎破音的质问里落回心房。 江落月吼完,自己都愕然自己的大气性。她没有哭,却还是抹了眼眶,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声音沙哑道:“如果你觉得不够,那——” 听着她声音里未消去的颤抖,付云清突然扬起手,一个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紧接,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江落月终于反应过来她这种几乎自残的疯狂举动,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付云清却还想要打自己,说出口的,也只有已经带着茫然的哭音。 “对不起……落月……” 付云清是真的被江落月吓到了。 她从未想过,江落月会因为这种事就突然崩溃,那种窒息感有如实质,也将付云清包裹,让她能说出的只有一句苍白的道歉。 付云清眼眶通红,垂下脊背。 她分明比江落月高许多,此刻却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大狗,试图得到江落月的安慰。 看着她这副模样,江落月刚上喉头的火也缓慢消了。 “你——”江落月深吸口气,“是我逼你的吗?现在做这副样子做什么?装可怜想让我可怜你吗?” “不是,”付云清抽噎,试图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只是想气一下你,没有想让你还我什么。” “我没有怪过你,一直都没有。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你——” 她突然靠近了江落月,把脸埋在江落月肩颈,在江落月回过神想推开她之前,眼泪已经浸湿了衣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江落月屏住呼吸,继骏马奔跑后,又一次丢失了自己的心跳。 她太习惯当哭泣的那个人,突然面对别人的眼泪,甚至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眼泪,便显得手足无措。 最重要的是,现在在哭的是付云清。 那个对谁都嘴上不饶人,骄矜傲慢的付云清。 她让付云清哭?换作骑马前任何时候告诉江落月这件事,她都只会反问,自己何德何能。 可现实是,付云清在哭,哭的很难过。 江落月不敢安慰,更不敢回抱,怕传递给付云清什么错误信息。最终,她垂下眼,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 付云清自然而然误解:“对不起,你要联系她们带你出去吗,我……” “我来”还没说完,江落月终于从口袋里翻出那包付云清给她擦手的湿巾。 顾不上温不温柔,江落月展开一张,便丢到付云清脸上。 女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是灼热的呼吸隔着湿巾灼烫江落月的指尖。半透明的纸张里,她还能看见付云清的五官,想了想,江落月又抽了一张。 这一次,是真的看不见了。 直到被付云清拉着坐在草坪上,江落月还不懂,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明明是她被付云清吓,哭成泪人要她擦眼泪的却是付云清,她上哪说理去? 她又抽出一张纸,轻轻给付云清擦拭眼眶。女人眨了眨眼,江落月以为她终于不哭了,刚松了口气,便见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再次打湿脸颊。 江落月看着空空如也的包装,深吸口气,终于加重了语气:“不许哭了。” 她只是下意识的暴躁,付云清却下意识翻译为如果再哭,江落月就会讨厌她。 尽管付云清努力控制,可一想到江落月现在或许已经很讨厌她后,委屈便让眼泪再次加重,重复的依旧只有:“对不起,落月……” 看着她通红的脸,听着她不断喃喃到耳朵生茧的抱歉,江落月再大的火也淡了。 “你到底想干嘛?”她盯着付云清,无奈道,“我都没哭,你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付云清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被江落月这么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又丢脸又可笑。 “你不要讨厌我。” 江落月点头:“本来没讨厌的,但是如果你还要哭,我就……” 付云清咬紧嘴唇,终于开始缓慢控制自己情绪。 见她终于不哭了,江落月长松口气。 她斟酌词汇,缓缓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说什么,现在一起说了吧。” 付云清盯着她,不说话,江落月努力幻想这是来自女鬼的幽怨注视,可现实却告诉她,这只是来自哭包的委屈。 在江落月心中默数第一百下时,付云清终于开口:“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一点都没有吗?” 江落月哑然,朋友间的喜欢当然是有的,但是爱情…… “你问我喜不喜欢你,你呢?”江落月托着下巴,困惑付云清的感情,“你喜欢我什么?如果我不是《讨厌我》的嘉宾,宁扶光一开始没有那么关注我——” “我也会喜欢你。”不等她说完,付云清已经肯定道,“因为你那么好,我喜欢你的所有。” 江落月面无表情问:“……和你发疯也喜欢?打你巴掌也喜欢?” 付云清点头,看见江落月真的抬起手。在手心即将落在脸颊前时,她下意识闭上眼。因为愧疚,她甚至是期待被江落月虐待似的报复的。 可江落月没有。 红肿的脸颊被温热的手心紧贴着,付云清小心翼翼睁开眼,望入江落月隐含担忧的无奈目光里,听见她问:“到底谁教你一言不合扇自己的?我刚才就想问,你是不是有病?” 江落月很困惑,付云清这么疯,到底怎么好意思骂虞惊棠神经病的? 付云清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怔住了。 像是落水的人突然抓住浮木,她几乎失声:“你不打我?” “我为什么要打你。”江落月道,“我没有暴力倾向。” “我也没有——”付云清下意识开口,才在对方的质疑眼神中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她挺直的脊背瞬间又落了回去,声音几不可闻,“我以后不骑马了。” 江落月:“……不赛车,也不骑马,你之后又有压力了要做什么?打自己巴掌?” 付云清不说话了。 江落月抿唇,将最后一句讥讽说了出来:“如果那天摔倒的是别人,我也会牵她。” 付云清微微张唇,欲泪又止,见她这副模样,江落月心底最后的气出完了。 江落月手心撑在草地上,被草叶扎的有些痒,她眯着眼,微风带着草香与泥土芬芳,情绪居然异常平和下来。 “付云清,你很好,不要开玩笑了。”江落月认真道,“很多人喜欢你,你没必要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 “不是浪费。”付云清摇头,“我对你的喜欢也不是玩笑。” 如果是玩笑,她就不会光是注视江落月的脸,都有想亲吻的冲动。 付云清说着说着,情绪又开始有些崩溃,久违的理智终于复苏,告知着她今天的一切有多么荒谬。 她深吸口气,缓慢靠近江落月,牵起她的手,又一次覆在自己脸上:“你打我好不好,只要你出气——” “我没有生气。”江落月想抽回手,却被付云清拉紧了,她看着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庞,心中既无奈,又有些难以克制的心疼,“太纠缠就没意思了。” 付云清凝着她的脸,在这不断的推拒下心如刀绞。就在她真的想抽回手之前,视线却突然落在了江落月的嘴唇上。 因为太过紧张,江落月的口红早已被抿的干净,此刻的裸唇上,那星星点点的咬痕格外明显。 看着那些痕迹,付云清倏地屏住了呼吸。眼前,宁扶光与江落月断开的直播、江落月送虞惊棠离开久久未归的画面闪烁眼前,最终定格于她清晨上楼找江落月,却只收获向梵回应的那一幕。 “付云清。” 在江落月真的不耐烦之前,付云清突然问:“你早上和向梵在一起,是吗?” 像是濒死时最后爆发求生本能的野兽,付云清立即道:“你在房间里,但没有理我。” 江落月本就恼火于向梵的所作所为,突然被她提及这件事,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蛇,恼怒道:“你要问我理由?因为没有必要。” “我在哪,和谁在一起,和你发疯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以为……” 江落月还没一口气把难听的话说完,付云清再次打断:“向梵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吗?” 她骤然失声。 付云清盯着她,既是宣泄,又是高兴自己终于找到出路,迅速道:“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不行?我和向梵差在哪里?我比她年轻,比她有钱,比她有才——就算暂时比不过,我也可以去学。”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都可以为你去做……” 江落月想说,向梵不会突然骑马吓她一跳,但转念一想,对方做的事似乎比骑马过分更多,沉默下来。 “不公平。”付云清喃喃,这一次却没有哭,“江落月,我们分明是同一起跑线的。” 她为江落月做的更多,就算江落月不喜欢她,也不应该选择向梵。 江落月还试图和她说理:“这不是起不起跑线的问题。” 要怪,也只能怪昨晚在客厅调酒的不是付云清。非要纠结对错,错的不是早就休息的付云清吗?为什么还要反问她? 可付云清明显已经听不进去人话,抓着她的手,直勾勾瞪着她。 江落月逐渐没了耐心:“你到底想怎么样?” 付云清瞪着她的脸,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江落月后背发麻—— “我想插足你们的关系。” “我想对你好,爱你,照顾你,江落月,我比她们都喜欢你。” 她们是什么鬼?!付云清到底猜到了什么! 江落月直觉不妙,却只能敷衍:“说什么胡话,你正常一点好不好?” 她努力起身,付云清却抓住她的手腕,江落月一个没站稳,跌入她怀里,两人滚落在草坪,瞬间沾了一身的细草。 “你又要——”没说完,江落月便听见付云清倒吸一口气,她这才注意到,女人手臂擦破了皮,一时也顾不上发火,“现在去处理。” “不要。”付云清却抱住了她,是比先前更紧缠的抱法,“除非你答应我。” “我答应,”江落月被她箍在肩颈,强行埋在她怀里,气极反笑,“我答应你个头。” 付云清被她骂了,也不还嘴,只是靠着她的肩膀,突然说:“我可以亲你吗?” “不可以。”江落月道。 可女人的吻却还是小心翼翼落在江落月的脖颈。或许是心理作用,江落月甚至觉得她的脸上也有草叶,被亲的格外痒:“松开……” 可下一秒声音又消散于紧贴的两片嘴唇里。 付云清从没接过吻,只这么几秒,耳根完全红了,纯情而生涩。她从没想过接吻是这么快乐的事,只是贴靠着江落月的嘴唇,她就觉得心跳加速,几乎快要死掉一样的兴奋。 但江落月却紧闭着嘴唇,并不想被她触碰一样,付云清不自觉皱起眉,舌尖抵着想要深入,努力破开那比主人更冰冷的唇。 为什么向梵可以,她却不可以?还有别人亲过江落月吗?她也会用同样的理由拒绝她们吗? 无名火突然中烧肺腑,让唇上的动作也变得用力,付云清开始尝试去撕咬,疼痛果然让江落月松开防备,她终于侵入了那片领域,努力索取着她想从江落月身上得到的一切—— “疯子。”直到江落月咬了她的舌尖,二人口腔里溢满铁锈味,这个近乎窒息的吻才终于结束。 看着气喘吁吁的江落月,付云清道:“对不起。” 她又在江落月耳边说话,每说一句,落下一个亲吻,只是动作变得轻缓,小心舔吻着江落月的伤口。 或许是被这一天的荒谬弄的脱敏,江落月发现自己即使气的身体发抖,声音还是冷静的:“你能不能不要像只狗一样?” 付云清当她是点点?见什么都要舔。 江落月自觉自己是在羞辱付云清,付云清却舔起她的脸颊,真的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是狗的话,你就会喜欢我了吗?” “你——” 江落月一时失语,想到回击的言语之前,阵阵嘶鸣声倏地响起。她下意识看去,有人来了。 “松开。”她看着付云清,一字一句道,“不然朋友也没得做了。” 付云清说:“不做才好。” 她不想江落月把她当朋友,一点都不想。 江落月没有说话,似乎是又一次接受了她的安排,但在付云清兴奋地想继续去探寻那片温软的唇前,后发却突然被陌生的手心攥住。 付云清被抓着头发,仰着头看江落月。 女人已经半站起来,俯视着她,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双眼里只剩下冷淡,可当她开口时,声音却还是无奈的。 “非要这样,才能听我说话是吗?” 疼痛感让付云清双眼瞬间分泌生理性的眼泪,她却从痛中觉出了快乐,轻声呼吸着,突然说:“落月。” “嗯?” 江落月以为是付云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随口一应,却听女人用几近茫然的声音说:“我好像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江落月:“…………” 第73章 落云月清 73 付云清最终还是被江落月薅了起来。 她边拍打身上的草叶, 边故作冷淡对付云清道:“把点点带上,回去了。” 见女人似乎还想撒娇,江落月反问:“你很想留在这吗?如果想, 我一个人带它回去也可以。” 付云清张唇, 开始撒娇,最终成功带着两个浅淡的巴掌印去接点点。 她不懂自己都站在江落月面前了,对方为什么还是关心一条狗, 尤其在发现这只狗正漫长乱跑撒谎撒的起劲后, 那种酸溜溜的醋感又把她整颗心包裹。 “走了。”付云清招手, 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牵引绳, 刚想道谢, 便迎面撞上对方困惑震惊的眼神。 “怎么了?”付云清挑眉,不明所以。 女人却犹豫地一指她的脸:“付小姐, 你需要帮忙吗?” 虽然正常人都不会在马场打架, 但吃饱了没事干的有钱人显然不属于正常的范畴,很显然, 她认为付云清也是其中之一。 可付云清听了她的话, 却不仅不生气, 反倒有些稀奇般道:“你看出来了?很明显?” “……”女人不知怎样回应是好, 沉默着点头, 正有些不解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时,就见付云清眉梢微扬, 丝毫不掩得意地道道:“不需要, 这是我老婆打的, 我们感情太好, 让你担心了,见笑。” 说着, 她又开始给对方展示自己嘴上的咬痕,力道入木三分,再狠心一点或许都能挂个唇钉当摆件。 工作人员被她炫的又心惊又无语,偏偏付云清单方面认为遇见了一个懂自己的人,高兴地拉着她围绕江落月到底有多少展开畅聊。她牵着狗往外走,一步三回头,说着说着声音都在飘。 下一秒,点点因为见到漂亮女人开始狂奔,以至于压根没看路的付云清瞬间被绊倒地摔进草里—— 付云清是揪着狗耳朵上车的。 她说话速度像机关枪,上车两分钟江落月就在她的骂骂咧咧中听懂了故事全过程。她好笑地回望后座,刚还耷拉着脑袋的点点见她看过来,傻乎乎地又开始吐舌头,咧嘴一笑时,让人根本舍不得怪罪分毫。 江落月自然而然也心软了,边系安全带,边安慰道:“它也不是故意的。” 毕竟狗能懂什么? 付云清一脚油门,车辆匀速前进。 她愤愤道:“我摔得那么疼,你不关心就算了,还给它说话。它都是装的!在家里就它最会演戏,害我天天被骂!” 江落月实在想象不出付云清挨骂的场景,但见对方有些油盐不进,一副要作妖的模样,她沉吟片刻,问:“那你想我怎么关心你?也学你家人骂你一次?” 瞬间想到她生气模样的付云清:“……” 她瞬间老实起来,连带眼神都清澈不少,只是嘴上还不甘心地哼哼唧唧:“可是本来就很痛嘛。” 付云清发疯时格外坦荡,装可怜时却因为莫须有的面子工程,总是要披上一层江落月一眼就能看破的伪装。 江落月不知道是该哄劝还是笑,另辟蹊径道:“如果不是你和别人说话忽略它,怎么会被带跑?” 付云清:“……”付云清彻底不说话了,她觉得江落月眼里没有她,尽管她刚才才表白过,也亲了她,可是江落月根本不在乎也不重视她,她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的表白是玩笑?她是不是讨厌自己?她是不是—— 在内心的小剧场演绎到江落月厌烦了她,丢下一张银行卡要和她分手时,江落月又说话了:“我那有药,回去给你。” 付云清瞬间觉得自己痊愈了:“你帮我擦吗?说好了!” 江落月:“…………没有!” 尽管江落月反复反驳,也没有影响到付云清自顾自好起来的心情。 窗外飞驰而过无数街影,付云清絮絮叨叨又开始说马场的事:“她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是误会我和人打架了是吗?我和她说是我老……朋友弄的。” 江落月觉得她的停顿有些可疑,但关注点还是在另一件事上:“这么丢脸的事为什么要把我供出来?” 被她打巴掌,嘴巴上也咬的都是伤,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付云清自己作孽,为什么要带她一起! 付云清立即反驳:“你打我怎么算打?这分明是爱的关心。” 江落月觉得她没救了:“那抓你头发呢?” 付云清思索片刻:“深刻的关心总是带着疼痛。” “那如果是别人这么关心你……” 不等江落月问完,付云清已经代入其中,语气阴森:“我要她去死。” 在付云清看不见的地方,江落月扬唇笑了起来。 尽管早在付云清告白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在付云清眼中是特殊的。可自己意识到,和从付云清口中说出口,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前者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后者却像是被塞了一本《付云清使用手册》,附带一根牵引绳,好像只要江落月愿意,付云清的所有喜怒哀乐都会由她操控,被她改变。 这是第一次,江落* 月从一个人身上获得掌控权。 抱着这种想法再去看付云清,江落月便品尝到了一些其它东西。譬如,只要她忽略付云清狗啃一样的吻技、差到狗憎(点点除外)人嫌的脾气、随时随地都在攀比的浓烈嫉妒心外,付云清其实是一个合格的恋爱对象,待家人亲近负责,在感情上也会温柔专一…… 江落月走神时,付云清悄然扬起下巴,努力把侧脸最好的角度展示给江落月看。可她努力凹造型凹了半天,下巴都有些僵硬,江落月还一声不吭,她终于忍不住了。 “我也觉得我侧脸最好看。” 她说话带着得意,显然认为江落月是看她侧脸看入迷了。 江落月默默将‘无与伦比的自信心’也加入要忽略的清单里,轻描淡写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没看你。” 那点旖旎的氛围瞬间被破坏,付云清大失所望:“你难道不是在想我吗?” “你就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要想你?”江落月反问她,“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难道也……” “会啊。”付云清毫无犹豫,恰好绿灯,她踩下刹车,盯着她看,“譬如现在,我就觉得你的嘴巴很柔软,身体好温暖……” 她以前一直不动,接吻到底有什么意义,两个人和木头似的贴在一起亲嘴就能表达亲密和好感了?未免也太蠢了吧。 直到她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近距离的贴近江落月,与对方交换唾液,舌尖抵着舌尖,每个呼吸都能让身体颤栗,甚至尝到唇膏的淡淡的草莓香气,付云清才算终于入门,并对此漫长学科充满兴趣。 眼前,江落月因为她那句话已经屏住呼吸,制止道:“好了,别说了。” 付云清却已经痛苦又兴奋地问:“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风呼啸着吹入车内,点点在半开的窗户里探出头去,和隔壁车后座的萨摩耶大眼瞪小眼。车主注意到这一幕,正想与同样有眼光的车主人交谈几句,便见车主已经挨了副驾一个巴掌。 紧接着,窗户骤然上升,将重新欺压回副驾的身影彻底遮挡—— “红灯了。”被亲的迷迷糊糊里,江落月不忘用余光瞥红绿灯。其实还有几秒,但她实在受不了付云清黏糊糊像狗一样的亲法了,“放开我!” 付云清声音黏糊,抱着她,像往她怀里钻:“再抱一会……” “再不开,我现在就下车。” 车内沉寂了。 江落月以为是付云清的妥协,刚松了口气,就听耳边传来对方跃跃欲试的问询。 “下车之后,能继续刚才的事吗?” 江落月:“…………” 在江落月半催半骂奖惩分明的激励下,两人最终还是赶在午饭前回到了录制的别墅。 向梵与宁扶光还没有回来,江落月看了眼直播,两人除了同乘一车时间隔数米外,之后一路都隔着几百米路程,让被‘恋综’名头骗进来的路人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恋综连见面都见不上啊?!】 弹幕笑料纷纷,江落月坐在沙发上,手摸着狗,刚看没几眼宁扶光与向梵,就听见付云清在厨房问:“你想吃什么?” 她抬头,女人正探出个脑袋盯她。 江落月道:“都可以,有什么做什么吧。” 她觉得自己干等着吃不太好,站起来想帮忙,就被付云清递来一团布料。 展开一看,是一只绣着小熊的米色围裙。 江落月迟疑:“我穿?” 付云清:“……给我系!” 说着,她仰仰脖颈,甚至展开了手,方便江落月动作。 客厅里满是摄像头,自然也能看见厨房的小动作,江落月有些担心被发现,但又觉得系个围裙,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探出手去。 从镜头里看,这个动作和从背后拥抱很像,瞬间引得弹幕造谣纷纷。可在江落月眼中,这只是随便帮个忙,不是多有难度的工作,半分钟就解决了。 唯一苦恼的,是付云清似乎还嫌不够一样,黏糊糊地贴着她,一副不想让她走的样子:“再聊聊嘛。” 江落月不是很适应这种逼仄环境,皱皱眉:“……一天那么多时间要聊天,你非要挤在这里聊什么。” 付云清撇唇,很有歪理:“你每时每刻都能吃饭,为什么总要在饭点进食?” 江落月沉吟,终于从对方十分明显的举动里读出用意:“你不想我看她们?” 付云清没摇头,只是问:“那你和不和我一起?” 在‘和付云清吵架后吃自己做的狗可能会赏面子吃的饭’、‘和付云清吵架吃她做的包含怨气的饭’与‘不吵架,吃付云清爱意满满的饭’中,江落月选择顺应时代,做一个有眼色的人。 付云清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这一次,由于江落月没有太犹豫,她也没有表现出扫兴,反复提别人,反倒和她聊起做饭。两人就‘江落月做菜到底为什么那么难吃’展开十分钟讨论,直到锅里的菜一股糊味,引来工作人员探寻,方才告一段落。 菜被端上餐桌时,付云清还穿着那条小熊围裙,在水台洗手切水果。 江落月看着面前精致的三菜一汤,又看一眼付云清,突然觉得这种生活也很好。 吃饭的时候,付云清发现江落月一直在盯她,她有些茫然:“怎么了?味道不好吗?” 但自己尝了尝,又觉得没有那么糟糕,正有些坐立不安时,江落月突然埋头敲打起屏幕。 付云清猜她是有不方便在镜头前说的话,连忙低头。 三秒后,软件传来一条消息。 【落月】:菜很好吃,原谅你了。 付云清抓着筷子,僵在原地,好半天才耳根爆红,小声说:“刚才没有吗?那,那……” “那也没关系。”付云清说完,飞快回了一条消息。 【喜欢你】 以及—— 附带无数个哭哭表情的:【我又想亲你了。】 第74章 咬人的狗袭来 74 结束午餐后, 宁扶光与向梵还没有回来,节目组贴心地给予了两位嘉宾自由的休息时间,言外之意便是催促她们上楼展开更多新剧情, 卖的越大越好, 来者不拒。 江落月听懂了,但并没有照办。她认为自己一上午受到的惊吓已经远超《讨厌我》带给她的收获,并不想再为节目组贡献流量——如果不是这种奇葩综艺设计, 她嘴巴上的破皮怎么可能现在还没好! 她心生怨怼, 罢工不干, 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付云清也老实下来, 坚定只要江落月开心就好原则, 吃完饭、一起洗了碗,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也是这时候, 江落月才终于知道自己房间的所处位置, 四楼最大的主卧。 她拿钥匙时,还听工作人员迷迷瞪瞪地问:“昨晚没有给你吗?” 生怕对方问出“那你昨晚在哪休息”的江落月:“……给了, 但是丢了, 不好意思。换锁的钱我出, 要换门也可以。” 这房子毕竟是节目组租赁来的, 江落月做好负责的准备, 却见对方笑了起来,四顾一周, 压低声音道:“不会的, 这房子是宁总名下的, 她问向导她们要赔偿都不可能要到你身上的。” 江落月瞬间回忆起昨天, 导演解释迟到原因时频频落向宁扶光身上的眼刀:“……” 照这么说,宁扶光不是帮节目组应急了吗?她怎么还用那种一脸愁苦的眼神看宁扶光, 是不是太坏了点? 江落月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工作人员沉默数秒,道:“原来那栋房子是宁总介绍的,说是亲戚名下的。” “毁约是因为,亲戚要结婚了,用来当蜜月场地。” 江落月茫然:“这不是很合理吗?” 工作人员点头:“是啊,如果不是那个亲戚未成年的话,一切都很正常。” 江落月沉默了。 对方见江落月一脸无语,似乎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有些遗憾:“我以为你知道原因呢。” 江落月随口回:“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们都在猜,她是不是要用那间房子向你求婚,目前赔率50:1了。”女人眨了眨眼,满目好奇,“如果有内幕,可以提前告诉我吗?我压了挺多的。” 江落月:“…………” 江落月用尽毕生素养,才用“赌博是不好的”代替脏话,疲惫上楼。 走廊宽阔,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错落有致地摆着名画。在不知道房子主人是谁前,江落月只会以为这是装饰的假画,但在知道主人是宁扶光后,她看画都带着星星点点的崇敬之意。 谁知道她路过的画是不是真迹?能不花钱就参观名画,貌似是她赚了。 抱着这种复杂的情感,江落月走到自己房间前。行李箱被人放在门外,上面还放置了一束重瓣百合花。随花附送的卡片上,笔锋有力地写着一句:【她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没有落款,但江落月只送过宁欢一次礼物,送花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可惜的是,花大概是宁扶光昨夜送的,收花人晚归一夜,花此时已经有些蔫了。 她拨弄一下可怜的花瓣,抱着它打开门,而后怔了怔。 房间光线极佳,阳光温暖,仿佛要把每寸空气都照的透亮,江落月刚走入就迫不及待地涌了她一身。轻薄的纱帘随风晃动,书桌上整齐码放着几本书,都是未拆封的外国作品。 似乎是早就知道住客是谁,主人亲切留下慰问纸条:【送给你,有时间可以看看】,江落月哑然失笑,又看向窗边那个藤制吊椅。 吊椅很大,江落月坐在柔软的坐垫上晃了晃,整个人都被包裹其中,猜测这里应该能容纳两个人。 坐着欣赏了几分钟美景,江落月才起身反锁房间门。 终于有安全感的她开始四处巡逻,先把书拆了,又将花插入花瓶,成功通过阅读把自己催眠成功前,她还看了眼手机。 除了付云清在断断续续分享萌宠视频外,向梵与宁扶光的对话框很安静,虞惊棠的道歉也终止于两个小时前,最后的留言是:【我的演出快开始了,你会看吗?】。 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回复她消息的江落月:“……” 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在向梵付云清的对比下,虞惊棠都显得格外正常——虽然江落月心内深知,这种正常只是一种假象,但她还是感到了欣慰。 再看对方情真意切的道歉,江落月也生不上来气了。 【会看。】她发完这条,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一句:【现在才看到消息,抱歉。昨晚的事,见面说吧。】 虞惊棠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但江落月知道,她看见了就会联系自己。 在这种奇怪的安全感包裹下,她闭上了眼。 午后的阳光明朗,被子又那样柔软温暖,江落月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而后,做了一个她人生至此,除去前世外最恐怖又漫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昨天,从宁扶光开始,逐一拒绝。 在宁扶光解释感情来源时,江落月面露惊讶,犹豫而不解道:谢谢你的喜欢和关心,但我对你除了综艺以外没有别的感情,未来也大概率不会有。 江落月旁观梦里的自己出口成章,冷汗直流,青筋暴起。 她想对宁扶光解释,不是这样的,但她说的话宁扶光听不见,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脸色一点点灰败惨白,在江落月都心生一种莫名的绝望,几乎喘不上气时,宁扶光突然冷笑一声:“我就知道。” “你还是更喜欢她们,是吧?” “但没有关系。”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副手铐,直接铐上江落月的手腕。 “等我把你关起来,你就只能看见我一个人了。” 此后,是许多少儿不宜需要打码江落月连看一眼都觉得头发丝在烧的场景。 她拼命想让自己清醒,梦却越陷越深,直到故事进行到‘江落月逃出地下室,终见天光却被横车撞飞,宁扶光目眦欲裂要天下陪葬’的黑/道文剧情时,梦终于切换了场景。 这一次,是虞惊棠。 同样是街边,同样是强吻。可这一次,江落月却没有再甩开虞惊棠就离开,而是对她说,像你这样喜欢我的还有很多,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江落月只在短剧里听过这种台词,突然从自己嘴里说出口,尴尬的脚趾扣地,边试图捂自己嘴巴,边安慰虞惊棠——她在乱说,你什么都不要听! 可虞惊棠却像听进去了一样,怔在原地呆呆看着江落月。 江落月第一次想摁她脑袋,宁愿她强吻,也不愿意她开始上帝都发笑的思考环节。 但虞惊棠还是思考了,思考过后,她问:“那我要做什么才能和你在一起。” 答案是,成为江落月的地下女友。 这个梦里的江落月事业很红火,是品德兼优的优质艺人,获得无数粉丝追捧。她朋友众多,与歌手虞惊棠关系最为紧要。常有传言传出,两人并非友人,而是情侣,却每一次都被江落月当众否认。 虞惊棠从热忱,到茫然,再到最后的默认,仿佛成了另一个‘江落月’。江落月旁观着,说不出心情,只觉得心疼。 在虞惊棠又一次约江落月出来时,江落月还以为虞惊棠是受够冷落,想分手了。 她猜测这个梦大概是用来警戒自己不能成为翻版周若年,努力为虞惊棠打气时,却见对方在准备饮料时,突然拿出了安眠药粉。 在江落月回过神之前,梦里的她已经喝下了掺药的饮料。 再睁开眼,她的四肢都被手铐脚镣拷在定做的床上。 只是挣扎,整座床都在摇晃,仿佛随时都要坍塌。 江落月不可思议地抬头,看见虞惊棠就站在床边,素来漠然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 她用指尖拂过江落月的脸颊,喃喃自语:“这样,你就会只属于我了吧。” 语气是难过的,眼底,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与快乐。 之后,便是江落月被独占欲爆棚的虞惊棠反复欺压,最终成功逃离并分手的囚禁故事。 由于已经是梅开二度,江落月除了震惊‘虞惊棠居然也会黑化’外,倒也接受良好。 向梵与付云清的梦套路同样大同小异,被拒绝,而后黑化,再通过千方百计开始试图独占江落月。 向梵成功了,她甚至将江落月训练成了听话到随叫随到的puppy,过了很长一段甜蜜时光。但人不会永远都是听话的小狗,在江落月的叛逆期延迟很多年到来后,她用最快的时间离开了向梵,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 四人里,唯一没有按套路来的,是付云清。 她的囚禁计划被江落月提前发现,最终被反关在了地下室。 江落月强制爱了她一段时间,觉得这样没有意思,即使付云清单方面强留,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在梦中付云清的面容开始淡化,直到彻底消失时,江落月终于从这过于漫长的噩梦中脱身。 她浑身是汗,不断喘息,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看自己的手腕,确认上面没有任何红痕与束缚,才猛松一口气。 太恐怖了。她腿软着起身时,甚至觉得对比之下江家都不算什么。 在热气蒸腾的淋浴头下,江落月试图思考自己的梦,却只思考出一团乱麻,与一个极其不道德的结果——要么谁都不选,相安无事,小概率被囚禁。要么……她们互相制衡,即使被囚禁也会被解救。 江落月觉得自己是被付云清影响的脑子变蠢了。 如果早知道骑个马能把人骑疯,她宁愿上午和向梵一队。 在浴室磨磨蹭蹭,换好吊带,看时间时,江落月才错愕地意识到,已经下午四点了。 就算宁扶光和向梵出个省,现在都该回来了。按照流程,她也早就该去分组做任务。 怎么会拖延到现在?是没人叫她,还是她没有听见? 从未迟到的惊疑感让江落月顾不上更多,披上外套,还没来得及系好扣子,便打开了门。 而后,与门外坐在椅子上垂眼看书的宁扶光撞了个正着。 女人手上拿着牛皮封的外文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不对视时,看上去像个儒雅的学者。但在看清那张脸,与随时随刻都摇曳着笑的桃花眼时,满脑子又只会剩下‘斯文败类’一种形容。 江落月惊住了,既是因为这副装扮,也是因为对方所处的位置—— 两相对视,宁扶光眉梢微扬。 在她张开嘴,说出一些江落月难以接受的话前,她抢先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宁扶光站起身,她比江落月高许多,只凑近就像把她拢在怀里。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落月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这样是想去见谁?” 她俯身为江落月系起大衣纽扣,却是从最下一颗开始。布料随着她的动作逐渐绷紧,展现出上身的弧度。距离这样近,呼吸喷打在江落月脖颈上,她不自觉合紧了腿:“没,没有见谁。” 宁扶光垂眼,指尖拈起她的一缕发丝:“还是湿的。刚洗完澡?” 江落月现在看见她,就想到刚才那个梦,并不是很想说话,抿紧嘴唇,别开视线。 可宁扶光的下一句话,却迫使她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回眼前的女人脸上。 “我猜到了。”宁扶光说,“你和向梵的事。” 她伸手,触碰江落月瞬间苍白的脸,声音温柔:“落月,她碰你哪里了?” 指尖拂过颤抖的脖颈——“是这里。” 被大衣收集的腰线——“还是这里。” 宁扶光淡淡问着,像是关怀着稀疏平常的日常相关,只是手已经探向江落月的腿间。 “又或者——” “这里?” 第75章 江落月大发狗威! 75 手在碰触到大腿之前已经停住。 欣赏着江落月快被气到全身通红的场面, 宁扶光笑着说:“你抖得好厉害,很怕我在这里做这种事吗?” “宁扶光!”早在她停手时,江落月便意识到, 这是宁扶光在戏耍她, 可她还是担忧,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发疯,对方突然收手, 她又庆幸又惊疑, “你有病吧!” 她第一次这样不顾脸面地骂宁扶光, 却还觉得自己骂的太轻, 后退几步刚想关门, 宁扶光却已经追了上来。 即使是这种时候,宁扶光也足够贴心, 她没有闯入门的缝隙里, 强行带给江落月压迫感,而是用手抵着门, 无奈道:“落月。” 意识到自己玩的过火后, 宁扶光永远道歉的很快:“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在这吗?我等了你很久……就算你不想知道原因, 也想知道其她人都去哪了吧。” 这才想起自己原本目的的江落月:“……” 她盯着门的花纹, 终于开口:“为什么?就在这里说。” 宁扶光从善如流道:“付云清抽到了向梵。” 江落月迟疑:“我不在的时候, 她为什么会去抽卡?” 这不符合常理。 但事实证明,付云清永远不符合常理。 “她和向梵打赌, 以她的运气, 绝对不可能抽中向梵一队。” 轻描淡写一句话, 江落月却已经想象到了那副场景——付云清一提及话题, 两人便去抽卡,而后好巧不巧, 正好抽中彼此,自动组成一队。 江落月手上逐渐卸了力:“她们会闹的吧。” 宁扶光扬眉:“会,但没人在意。” 毕竟,她才是节目组的投资人。导演就算偏心,也不会偏心别人。 “这么说起来,一直偏心的,好像都是落月。” 如果不是她主动,江落月或许一季都不会主动和她一队。提到这件事,宁扶光语气明显变得幽怨,让江落月听得都有些心虚。 但没心虚几秒,就想起她所作所为的江落月神情一凛:“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我没有资格。”宁扶光道,“我做了错事,希望落月原谅我。就算不原谅,能不能给我一个当面和你解释的机会?” 她认真强调:“我真的,真的很想见你。” 那声音太温柔,加上江落月刚才一瞥时,宁扶光手中已经翻到一百多页的书,她终于还是松动,放下了手,转身坐在藤椅上。 宁扶光站在门口,环顾一周,尽管前几天便反复确认了房间布景,幻想许多次江落月住进来的场面,可一切幻想都没有现实美好。 当她看见自己准备的花被好好安放在花瓶里,心中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与烦躁总算消失。 “要关门吗?”宁扶光严谨地问。 江落月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如果你想被别人看见的话。” 宁扶光没有关门,只是虚掩上。 这个举动让紧绷的江落月松了口气。虽然工作人员大概不会闲的没事干来四层,但留了条缝隙的门还是让她轻松,有一种只要自己不喜欢,就随时能够离开的自由感。 宁扶光又问:“我可以坐下吗?” 江落月不知道她开始走什么路线,张口就是拒绝:“不可以。” 但见宁扶光真的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看着她,江落月又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说吧。”为了遮掩自己的心虚,她扬起下巴,“说完就可以走了。” “嗯。”宁扶光点头,垂下眼睫,似乎是在整理措辞。 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在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更加显眼。江落月盯了会,还是没忍住,在她解释前问:“为什么突然戴眼镜?” “我以为落月会喜欢。”宁扶光道,“毕竟你昨天就一直盯着向梵。” 江落月反驳:“只是很新奇而已,她之前从没有戴眼镜。” “但你还是看了她很久。”宁扶光微笑,“比看我还久。” 江落月觉得她在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了谁多久?不要凭借主观臆断……” “我看了录播。”宁扶光说,“昨天晚上,一直在看。你看向梵的时间最长,看虞惊棠的次数最多,最爱接付云清的话,最喜欢忽略我。” 江落月再次反驳,只是声音弱了许多:“我哪有。” “——打架的时候,你先拉的向梵。” 江落月:“…………” 江落月说:“我后悔了。” “后悔没有先拉我吗?”宁扶光笑。 江落月面无表情:“后悔没有看你们两个分个胜负。” “我受伤你会心疼的。”宁扶光扬唇,“落月不会忍心,就像我不忍心看落月受伤一样。” 江落月叹为观止她变脸的速度:“你怎么突然……这么不要脸?” “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宁扶光道,“只是你之前一直不看我,所以没有发现而已。” 不。 不是。 江落月在心中反驳,不是因为她没有看宁扶光,而是她一直在看自己眼中的宁扶光,才没有发现过对方的真实面目。 等到她看清了,想逃跑却也晚了。 宁扶光像黏糊糊的牛皮糖,沾上了就逃不开,就算真的下定决心要跑,也必须要忍受衣服上沾染糖迹的后果。 “坐吧。”江落月叹了口气,终于松口。 她以为宁扶光会坐在书桌椅子上,又或是床边,可女人却自顾自向她走来,最后,硬生生和她挤在了藤椅上。 本还宽阔的藤椅瞬间因为两个人挤在一起而变得逼仄。 江落月格外茫然:“那里有坐的地方!” “但我想和落月坐在一起。”宁扶光道。 江落月受不了她,起身就想走,却被宁扶光拉住手腕,一手抱着她的腰,硬生生让她侧坐在宁扶光腿边。 “抱一下,好不好?”宁扶光手搭在江落月的腰际,动作远比她的问话更快,垂下脸就几乎埋在她的脖颈上,“好香,想亲你,可不可以?” 这一次,她倒是真的停顿了一下,等待江落月的答案。 江落月屏住呼吸,盯着她的眼睛:“我拒绝你就会不亲吗?” 宁扶光点头,江落月便学着她刚才的动作,抬手拈起宁扶光一缕发丝,在她耳边绕圈。直到宁扶光的耳根被她的手指拨弄的绯红,眼神却还清明地盯着她,江落月才抿抿唇,主动亲了上去。 这是两人的第一个吻,也是江落月第一次主动,她有些生涩,别人实践在她唇上的事,都在此刻被尽数遗忘。唯一的好消息,是宁扶光似乎也并不怎么熟练,被她吻上以后身体僵硬许久,才试探性地扣住她的后颈。 “不要。”她挣扎了一下,“不要碰——” “很敏感吗?”宁扶光问着,轻轻松开,只是指节还故意地流连脖颈,带起阵阵酥麻的痒,“嗯,记下了。” 江落月受不了她这种口吻,撇了撇唇:“再这么说你就出去。” 宁扶光被威胁,却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落月现在也会威胁人了。” 江落月想说,都是被逼的,但宁扶光却再次吻了过来。看似温润的皮囊动作却并不温柔,舌尖探入时,江落月尝到了茶的清苦味,一如宁扶光这个人一样。 但很快,随着舌尖纠缠,牙膏甜蜜的水果香占据了一切感观,甜津津的水渍交缠时,像是在同吃一颗糖果。 “不许咬。”在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后,察觉到对方牙尖在自己唇畔徘徊,似乎起了坏心前,江落月及时止住。 她声音有些喘息,却提高了音调。 宁扶光眯着眼去看,才在被亲的水润的嘴唇上找到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她亲的?” 江落月道:“狗亲的。” 宁扶光顿住,盯着她的眼睛。 江落月抿唇,即使宁扶光没有问,却还是将在马场的事尽数说了。 从付云清带她上马开始,她就明显察觉到宁扶光箍紧自己腰的手用了力,在说到付云清突然吻上来之后,宁扶光更是用实际行动阻止了她的后文—— 唇再次被覆盖,这次的动作却更加深入,连带严严实实的衣摆都被指节探入。 宁扶光第一次后悔为她系了这么多扣子,手上动作带着焦躁,让本还因为骤然升腾的温度而燥热的江落月感到了惊奇。 “你在吃醋吗?”江落月知道这是一句废话,但她还是想问,她想看见宁扶光的反应,出于恶趣味,也出于报复。 宁扶光抬起湿漉漉的眼,毫无犹豫地说:“我在嫉妒。” “每时每刻,我都在嫉妒。嫉妒你身边的人,嫉妒你看她们的眼神。” 江落月又开始绕她的头发,在大衣被解开时,才认真说:“那也没办法,是你自己不主动的,宁扶光。” 嘴唇不让咬,宁扶光便开始咬她的脖颈,细细密密的吻痕落在锁骨,江落月不自觉仰起脖颈,下意识地想找到可以制衡的东西。 最终,像抓住付云清一样,她揪住了宁扶光的头发。 只是这一次,她的动作很轻,比起是拒绝,更像是在调情。 “不许。”江落月说。 可即使是这种轻飘飘的程度,宁扶光却还是停了下来。 她喘息着,靠着江落月,几乎难耐地问:“为什么?” “我还没有原谅你。” 宁扶光叹息:“四楼没有人,没有摄像头。” 甚至于,在付云清与向梵离开后,她就将整个节目组的人都清了出去,只为一个人安静地在门外等江落月。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她也不可能对江落月做出这些举动。 江落月知道她不是说谎,却还是蛮横道:“但你还是吓到了我。” “和付云清一样。”她道。 一和别人,尤其是付云清做类比,宁扶光本还浆糊一样的神智便变得清醒起来。 “抱歉。”她深吸口气,“落月,我之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为什么这么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江落月碰碰她的脸,又开始揉她发红发热的耳尖,轻声问,“宁扶光,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宁扶光没有回答,而是抓着她的手,触碰向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她第一次指引着自己年幼的爱人这样做,满足感远大于快感与幸福。 上一秒还在打着嘴炮,不以为意的江落月突然触碰到她的柔软与身体,突然安静下来,脸涨得通红。 看着她这种反应,宁扶光满意地弯眼,哑声问:“这样可以证明我有多喜欢你吗,落月。” 江落月咬住唇,开始尝试性地探索,宁扶光的身体起初很生硬,但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更笨拙后,便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温声告诉她——“更重一点,我会喜……” “喜欢”还没有说完,便化作了颤抖的尾音,消散在又一个吻里。 眼见宁扶光因为自己的动作双眼逐渐有水意朦胧,江落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新上任的护林员小江一开始很注重雇主体验,这里揉揉,那里摸摸,然后单指变成双指节,从单纯的抚摸变成用指节抚弄,边安抚,边问:“喜欢吗?舒服吗?宁扶光……” 而后,宁扶光就会反复地亲她,一次次肯定:“喜欢,落月做的很好。” 江落月满意她的意乱情迷,闲置的左手解开宁扶光的衣领、 由于一只手有些笨拙,宁扶光还开始帮她,很快,白净的肩颈露了出来,她想学宁扶光一样到处乱咬,让她知道,被咬是一件并不舒服的事! 可就在她盯着锁骨,反复搜寻一个隐秘的角落时,后颈却再次被泛热的手扣住。 在江落月反应过来前,她已经被恩将仇报的宁扶光扣住脖颈,强迫地埋在了另一块地方。 “宁扶光——!” 江落月含糊地叫,头发变得乱糟糟,但在她发怒之前,宁扶光却抓着她的手,用于托举起柔软的乳/肉,低声哄劝。 但江落月尝试过以后,觉得味道并没有想象中好,在宁扶光即将得到快感前,抽出水淋淋的手指,对她宣布:“五年内我不考虑谈恋爱。” 宁扶光大脑近乎空白,只有一小块区域还尚存理智——“落月?”她惊疑地叫,江落月再次重复,她才意识到,这是来自江落月的报复。 深吸口气,努力咽下渴望,她才茫然地问:“为什么是五年?”* 江落月摘下她的眼镜,鼻尖蹭过她沁汗的鼻梁,摇摇头:“不知道。” 其实只是因为她觉得四年太少,七年又太久,随便说的。 “你同意吗?”江落月问。 宁扶光脸烫红着,听见问话,无奈地笑了:“你读书,我为什么要拒绝。” 唯一要考虑的问题,只是江落月要去哪里读书,她又是否在当地有居所,能不能随时陪伴在身边而已。 她突然这么好说话,江落月有些难以适应,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抽身是一种错误。 咳嗽一声,江落月认真道:“你不喜欢也是活该……” 正当她想阐述一二三四五宁扶光活该的理由时,女人却突然咬起她的手指。 “没有不喜欢。”她用含着情/欲的眼光看江落月,柔声说,“落月威胁我的时候,也让我觉得特别可爱。” 第76章 【结尾有增加】左右为女 76 房间里静了很久, 江落月实在太缺乏面对直球选手的经验,怔怔发呆。直到宁扶光眼底情欲消退,换上一贯似有若无的笑意, 甚至自若伸手一托江落月的大腿, 将她往自己怀里揽,江落月才回神。 怀里的人无意识一动,丰腴柔软的腿肉就满溢在宁扶光指缝, 温度熨的她指尖发烫。 “怎么了?”宁扶光笑着问, 抽出另一只手去拿眼镜。 江落月正有些不知所措, 宁扶光一动, 就和她一起盯着镜框:“你看不清吗?” “有些近视, 工作时候要戴。”宁扶光弯唇道,“落月是在关心我吗?” 江落月想否认, 视线却紧紧锁在宁扶光脸上, 即使女人表情变了,发丝却还散乱地垂落着, 显得可怜又可爱。 江落月不自觉屈起指节。 手上湿漉漉的痕迹只这么一会就变得干涸, 如果不是它还有些许黏腻的触感残留指尖, 她甚至要以为刚才那么热烈的接触是一场梦。梦里, 宁扶光还是那个不说真话的宁扶光, 江落月也还是那个听不懂任何隐喻的江落月。 但事实是,一切都是真实的。 得到的同时当然也要付出, 江落月很明白这个道理。更重要的是, 只是这么犹疑沉默的几秒里, 涌上她心尖最热烈的情绪居然是‘担心’。担心宁扶光因为她的沉默误会她, 放弃她。 无数想法飞跃脑海,江落月才意识到, 自己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故作淡然,她害怕失去宁扶光,更害怕‘失去’本身。 那推拒的话在唇边打了个转,变成一句轻描淡写的“嗯”。 可这声音太轻,没有被宁扶光捕捉到,女人顿了顿,突然正色起来。 “我突然发现,不能逼你太紧了。” 江落月茫然,不懂话题怎么突然跳转到这里,但还是惊奇道:“你是忘了你刚才做过什么吗?” 如果不是宁扶光‘逼迫’她,她们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江落月连看一眼两人如今的姿势都有些不敢,即使是小时候,她也没被人抱着坐在腿上过。 太亲密,也太过界了。 可也正是因为过界江落月也不觉得冒犯,她才敢确定自己的心意。 江落月问都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宁扶光却说:“没忘。” 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忘,她才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 宁总的思想境界实在太高深,常人难以理解,江落月虚心求问:“什么道理?” 宁扶光道:“你也喜欢我的道理。” 宁扶光尽力让语气随意,可紧张与焦急的情绪还是蔓延全身。 她去想江落月说的话,不确定地想,落月也是喜欢她的吧?不然怎么会亲她,还主动分享未来的计划。 五年内不谈恋爱,不就意味着五年后会吗?宁扶光有信心,让自己在五年内成为江落月的唯一。 ……何况,就算五年后江落月选择的不是她,她们依然可以在一起,只是没有恋爱的前提而已。 短短数秒,宁扶光做足计划,甚至笃定,除了自己,江落月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过这个秘密。 她占据优势,也理应比她们做的更好才对。 可江落月还是没有说话。 她静静注视着宁扶光的脸,板着神色,让宁扶光不想、也不敢去猜测她在想什么。 宁扶光第一次知道,沉默也是一种刑罚,让她心脏都悬在刀尖上,又麻又疼,一刻也不敢放松。 为了不让江落月看出自己的不镇定,也出于报复心理,她垂下眼,避开对视的同时,突然开始捏少女丰腴的大腿。手劲不轻不重,瞬间让江落月不适应地在她怀里乱动:“别捏……” 宁扶光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疯病。 江落月不说话的时候,想磨的她讲话,说什么都好,有点声音就行。可听到她撒娇似的拒绝,她又突然后悔说了这句话,做了这些事。 毕竟,急切想从江落月口中得到一句肯定,反倒让她那句“不逼你”成了笑话。 叹了口气,在宁扶光那句“抱歉”说出口之前,江落月突然叫:“宁扶光。” 在宁扶光抬眼之前,脸颊已经被轻轻捧起,江落月在她眉骨印下一个吻。湿漉漉的痕迹一路眼神,仿佛印章一般,最终停留在宁扶光的唇边。 绯色的唇相碰一次,江落月盯她几秒,又亲了一下。 宁扶光终于回神,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落月?” 这是拒绝吗?如果是,宁扶光必须承认,江落月已经彻底掌控了玩弄人心的手段,她是第一个实验品,而且被玩弄的甘之如饴。 她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突然不想再思考任何事,只想再与那两片唇纠缠。 看见宁扶光这种反应,江落月逐渐从不安的情绪里脱离,即使心中有了答案,嘴上却还是反问道:“我刚刚的回答你没有听到吗?” “……我不懂,落月。”宁扶光摇头,再次追问,语气里甚至带了些急切,“我——” 但在她还要说出那些放下身段的话之前,江落月道:“你想的没有错。” “我的确喜欢你。” 江落月的走神,不是因为想要拒绝,而是那句突然到来的喜欢太像是突然炸开的烟花,永远让人第一时间被炸的五感全无,然后才后知后觉欣赏烟花的美丽。 “但是,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江落月深吸口气,缓缓开口,“感情也不会有你那么浓烈,更说不出……喜欢你的原因。” 她本意是学习宁扶光的坦然,将自己的情绪真诚地表达给她,而不是像过去一样,凡事都要逃避,试图用伪装包裹自己,最终平白错过无数好意。 可表达着表达着,自卑再次卷土重来,江落月说的磕磕绊绊,自己都有些不确定道:“是不是太糟糕了点?” 怎么会有回应表白时说“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的人。 江落月觉得自己又要搞砸了,正有些自闭,试图找补时,宁扶光却突然笑了一下。 紧接着,手被牵起来,宁扶光泰然自若地捏起她的指尖,轻飘飘道:“不糟糕。” “是落月对我滤镜太大了,才觉得我是个好人。” 她绝没有江落月想象中那么好,刚才诉说的几个缺点也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阴暗的念头没有诉之于口。 江落月下意识反驳:“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宁扶光却很冷静,甚至笑着举例,“我每天都想封杀虞惊棠,搞砸向梵的项目,让付云清滚回付家,这些不比你说的那些恐怖多了吗。” 感情可以培养,喜欢也从不需要用言语表达,至于江落月‘好不好’,这从不在宁扶光的思考范围里。 宁扶光喜欢一切样子的江落月,好的坏的,善良的,恶毒的。怎样都很可爱,怎样都值得被爱。 江落月说不出话了。 她觉得宁扶光那句‘滤镜大’应该由她自己说出口。 可表达能力太过欠缺,情急之下,她还是选择了笨拙但一定会讨人喜欢的办法。 低头吻住宁扶光的唇。 但这一次的接吻相较刚才热烈太多,半途而废的情事再次被拾起,宁扶光扣着江落月的脖颈,加深吻的同时起身。 身体骤然失重,江落月有些惊惧,问询的声音却变成“唔唔”两声。这一次,连腿都换在宁扶光腰际,她耳根瞬间炸起一片烫伤似的红。 宁扶光要干嘛?! 她下意识看向门,不合时宜地想了许多下流念头,但正常来说,这样做的不应该是她吗?为什么现在反倒是宁扶光抱着她。 没等江落月胡思乱想出个结果,身体已经陷落在柔软的床上。宁扶光欺在她身上,发丝都垂落在她脸颊,带笑的声音在耳边问:“在想什么?” 那语气里充满揶揄,宁扶光甚至特意看了一眼门的位置——她为什么接吻的时候也能注意到自己在看哪里。 这样近的距离,光是注视这张姣好的脸都让江落月有些呼吸困难,更别提认真解释什么了。 她嘴硬道:“什么都没想。” 反倒是宁扶光,突然问她,肯定是心里有鬼! 她怎么想的,也就怎么问了,原以为宁扶光会害羞,没想到女人居然真的回答道:“你好可爱,想亲你。” 心跳再次变乱,江落月嘴唇微张,似乎格外失措。 宁扶光正好整以暇欣赏她这副模样时,江落月突然闭上了眼。 好几秒,又半睁开一条缝:“嗯?” 宁扶光:“……嗯?” 她不太懂小女孩如今的潮流,眨了眨眼。 江落月小声道:“不是要亲吗?” 宁扶光怎么突然又变得不通人性了。 没等江落月想出第二句吐槽,温软的唇再次覆了上来,伴随着宁扶光错愕又欣喜的“好可爱”夸赞,仅有的衣扣被彻底解开,单薄的布料被褪去后,冰冷感让江落月下意识搜寻起有温度的东西。 她缠着宁扶光,女人便用被子把两个人遮掩起来,江落月嗅到她发间的香水气,抽抽鼻子:“你怎么这里也喷香水。” 宁扶光轻笑道:“怕亲你的时候你不喜欢……” 江落月轻咬她嘴唇:“乱说。” 宁扶光被咬也不在意,缠着她的舌尖舔了舔,呼吸如电流般流转引发颤栗,正当江落月有些意乱情迷,无意识跟随她的一举一动时,就听女人突然问:“我和付云清谁用的香水好闻?” 喘息停滞一瞬,江落月好几秒才理解宁扶光的意思:“……?” 这种无聊的问题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问。 “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她气笑了。吃飞醋也不是这么吃的吧! 宁扶光把玩她的发丝,叹气道:“没有名分的人总是没有安全感。” 江落月受不了她故作可怜,张嘴咬她,宁扶光还以为是玩闹,血腥味却已经弥漫了舌尖。 听着宁扶光倒吸气的声音,江落月毫不犹豫:“付云清的好闻。” 宁扶光:“…………” 自己气的,当然要自己哄。 正当宁扶光无奈安抚她时,别墅外,虞惊棠摘了伪装,按了门铃。 声音回荡客厅,没有回应,她皱眉打开《讨厌我》直播间,客厅的摄像头被显示关闭了。 助理在旁边提醒:“好像是设备维修,一小时前发了公告。” 前两天才装的摄像头,今天就要维修,这种品牌方看了都要发微博维权的理由,虞惊棠不会信。如果不是江落月一下午没有直播,她甚至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为什么偏偏是她还在别墅时,摄像头坏了,别墅内还没人? 虞惊棠不相信有这种巧合,她盯着与江落月的对话框,目光停留在对方发来那句“见面聊”,给导演打去电话,询问门锁密码。 电话里,女人那边格外热闹,明显在团建,和‘维修’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虞惊棠冷着脸挂断电话,输密码时脸色难看,思考事后该从谁开始追责。 她输完拖着箱子就走了进去,独留助理给经纪人通风报信:【小棠主动给人打电话了。】 经纪人打来语音,声嘶力竭,不敢置信。虞惊棠主动打陌生人电话,为的还只是问门锁密码这种小事?这对一个能网上沟通绝不现实见面,能文字解决绝不多说一句话的自闭艺人有多难得?!她都没有这种待遇! “这不公平。”她怒气冲冲,“凭什么门锁还要她主动问?节目组不会自己说吗?” 助理:“……姐,你重点是不是跑偏了?”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虞惊棠似乎真的要坐实绯闻,拥有一个名叫江落月的同性女友吗? 经纪人如何震惊,连夜赶来,不在虞惊棠的考虑范围。 她昨晚就知道了江落月的房间,踏上四楼,看见那微微张开的门缝时,不由自主攥住琴包肩带。 江落月在。 尽管还没有看见真人,虞惊棠却还是笃定了这一猜想。 她想起自己离开的理由,再过不久,虞惊棠将举办自己人生第一场演唱会。计划表的第一行,写下此次巡演的名字——摘月。第二行,写着本次巡演唯一的特邀嘉宾:江落月。 她从江落月过往的影视资料里发现,对方是会唱歌的,根据她的声线与音域,虞惊棠给江落月写了首歌。这是她第一次为人写歌,格外看重,请假原意是想将时间都耗费在后期制作上,在江落月生日到来前作为礼物送给她。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那个吻之后,一切都变得失控。 虞惊棠在录音室待了小半夜,自己将歌曲处理了,复刻一版后,将原版母带带来,想亲手送给江落月。 脚步走走停停,虞惊棠才第一次惊觉自己本性的胆小。 她害怕江落月拒绝她,更怕江落月彻底将‘虞惊棠’这个人与她的一切拒之门外,再不施舍一个眼神。 尽管心中清楚,落月那么善良,一定不会忍心这样做,可虞惊棠却还是在忧虑中品尝到恐惧的滋味,垂着视线,恍然自己喜欢江落月的原因。 她从未因一个人体会到那么多种情绪。 小时候,因为病症的缘故,她与谁都并不亲近。对父母是负担,同学是可有可无总是不说话的同学,老师眼中则是成绩低下的问题学生。 虞惊棠带着种种无形的标签与偏见长大,写的第一首歌就叫《标签》。 她写的随意,反响却意外地好,于是她被邀请参加综艺,又成了粉丝眼中完美的偶像,经纪人难沟通的对象,常人眼中特立独行的邪/教头领。 无论是好的、坏的,所有来自旁人的情绪于虞惊棠而言都无关痛痒。 只有江落月,像一轮烈日般闯入她的世界,迅捷、强势地偷走她世界原本黯淡的太阳,取而代之。被注意到后,还要故作镇定地问:“我有这样做吗?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只是想到那张脸,虞惊棠耳边已然响起她轻跃的声音,她望向自己时发亮的双眼,与擦肩而过时掠过她身体的发丝。 每一处都那么可爱,那么让她怦然心动。 明晰自己喜欢的原因后,虞惊棠再看向那扇门时,惊惧的情绪消减了不少。哪怕江落月当面拒绝她,她也有勇气从头再来。 轻轻舒出口气,虞惊棠拉着箱子,加快脚步。 可在快靠近房门时,未曾被合紧的门缝里,骤然传出惊呼似的女声——“宁扶光?!” 那声音太过熟悉,所出演的采访、影视剧曾陪伴虞惊棠熬过很多夜晚。 是江落月。 虞惊棠确信自己不会听错,可当她满怀愤懑,以为是宁扶光对江落月做了什么事,下意识推开房门时,看见的,却是衣衫凌乱的江落月坐在谁的身上,她垂脸吻对方,又嬉笑着暂停,嘴上埋怨,脸上却挂满鲜活明媚的笑意。 门被推开的声响不大,江落月却还是皱了皱眉:“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她想回头看门,却被宁扶光扣住脖颈:“宁扶光——” 宁扶光斜睨一眼门后隐蔽的身形,漫不经心加深吻的同时,唇下发出一声轻嗤,毫无犹豫地将刚占据主动没多久的江落月重新压回身下。 但这一次,她却浅尝辄止,只是在对方或许会看见来人的时候适时遮住她的眼睛。 “怎么了,你很怕吗?”宁扶光亲她耳尖,轻笑着问。 江落月点头没几秒,又因为她的**蛄蛹起来:“别舔……你真的没听见声音吗?” 她很相信宁扶光别墅空了的说法,才没有第一时间自己探查,而是反复向宁扶光询问。 宁扶光停下动作,满意亲亲她的额头:“我现在就去看。” 江落月点点头,她倒是不怕被发现关系,就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被看见也太奇怪了。尽管《讨厌我》整档综艺从投资人到外来的狗都是雌性,江落月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事。 只是宁扶光一离开,稍稍恢复神智的江落月想到刚才做了什么,就立即用被子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看着即将把自己蛄蛹成一团虫茧的江落月,宁扶光扬起眉梢。 她还想再把江落月的脸找出来亲两口,但碍于门外恼人的东西,宁扶光还是忍住了。 随手整理好衣服,宁扶光走向玄关。 门被推开的下一秒,她与走廊外的虞惊棠四目相对。 即使早就猜到门外的大概率是虞惊棠,在真正看到那张脸与脸上充满惊惧愤恨的表情时,宁扶光还是发自内心感到了不耐与厌嫌。 江落月休息前,她给节目组的人下了通告,规定时间前不用回来。如果有嘉宾提前结束任务返程,也要直接通知她。 能在这么严密的布置下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除了虞惊棠,也不会再有其她人了。 不是昨天就离开了吗?那就赶紧滚出江落月的视线,为什么还要突然回来恶心人? 她不知不觉敛起笑意,走出门,将门关上的下一秒,冷淡道:“老鼠就是老鼠。” 既爱偷吃别人盘中的美食,还爱在这种地方阴暗地偷窥,真恶心。 这样轻蔑的态度,是绝不会出现在宁扶光身上的。 过去,为了在江落月眼前故作温良,即使她再视人为无形,也会凡事都给予回应。 能让她突然这样直白地转变态度,虞惊棠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宁扶光和江落月的关系变了。 再想到刚才那么亲密的姿势,江落月似乎还吻了宁扶光……她们在一起了吗?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虞惊棠已经觉得呼吸不畅,她却还是强忍着,冷冷反问:“你做了什么?” “这是我和落月间的私事,我没兴趣也没有义务告知你实情,”宁扶光冷淡道,“如果只是这么无聊的问题,你可以下楼去等她了。” 这样彰显主权的回答,虞惊棠脸色更加难看:“她在里面,为什么不自己见我,而是要你传达?” 宁扶光冷嗤,回击的毫无犹豫:“因为我不想让她见到不想见到的人。” 她说的随意,只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虞惊棠却仿佛如遭雷击,真的怔愣片刻,让宁扶光意识到,落月或许真的曾经对她说过这种话。 可发生什么事,虞惊棠又做了什么,才会让江落月口出恶言? 想到江落月昨夜的晚归,宁扶光脸上的不耐与厌烦逐渐加重,敌意也越发浓郁。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如果不想计较,我也会让自己不去在意。”宁扶光尽力让自己平复心绪,方才开口,“但以后,还请虞小姐注意分寸,离她……远一点。” ……离她? 这两个字仿若一针镇定剂,让虞惊棠在耳边不间断的嗡鸣与即将失控的心跳声里逐渐找回理智。 如果宁扶光真的和江落月在一起了,用词怎么可能这么客气?她一定会直接宣告主权,让其她人连‘奢求’的想法都不敢有。 可她却刻意拿腔作调,故意模糊二人的关系,还不让江落月见她。 像是在溺水中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虞惊棠冷静地反击:“没有见到落月前,我不会离开。” “何况。”她顿了顿,突然扬起一个笑,“你觉得,凭我和落月的关系,你们发生了什么,她会不愿意告诉我吗?” “我和她才是朋友。”虞惊棠盯着骤然冷脸的宁扶光,微微笑道,“最好的朋友。” 而在这期节目之前,宁扶光在江落月的社交圈里排在第几位?又或者,她进入过这个行列吗? 宁扶光不自觉收拢手心,克制住一闪而过的暴怒。 她的确被这几句话煽动影响了,可如今的胜者分明是自己,虞惊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还欲嘲弄,房间内却在此刻传来江落月茫然的问询:“宁扶光?你还在吗?” 江落月很不解,只是看门外有没有人这种小事,宁扶光为什么会离开这么久。 如果有,宁扶光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她问完的下一秒,宁扶光的声音传入房内:“我在。房间外没人,我在联系节目组的人,她们很快就回来了。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回答的很正常,语气也状若无事,可越正常,反倒越让江落月觉得不对。 她干脆直接披好衣服,洗干净手,便走向门的位置。 为了不引起宁扶光的注意,她刻意放轻脚步,打开门,看见宁扶光背影的瞬间,江落月本想环住她的后背,给她一个惊喜。 可正迎上她视线的,却是宁扶光身前的虞惊棠。 暮色勾勒出她的高挑身影,虞惊棠指节扣紧在琴包的肩带上。在江落月说过之后,她真的修剪了发型,露出漂亮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此刻却只有怒意与不可置信,直直瞪着宁扶光,仿佛进入应激状态,即将彻底失控的野兽。 可在看见江落月后,她绷紧的身体却骤然放松下来,直接略过宁扶光,便抓住江落月冰凉的手。 “落月。”她垂下眉眼,仿佛被暴雨淋湿,终于愿意回家的猫,茫然地看着江落月,“她说你们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江落月微微张唇,大脑空白。她不知道虞惊棠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见了多少。但虞惊棠一开口,她还是犹豫着看向宁扶光:“你——” 可只开了个口,江落月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该质问宁扶光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们才刚刚做了那种事,直接否定会不会太伤宁扶光的心。直接承认?这样会让虞惊棠死心吗? 在江落月头脑风暴,纠结出结果前,宁扶光突然抽噎一声:“落月,我没有这么说过。” 她语气抽噎,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泪意。 江落月看出来她在演,却不得不配合这场戏。 她深吸口气,认真看向虞惊棠:“小棠,我——” 虽然除了这三个字,江落月完全想不出来后文,可虞惊棠却明显误会了,脸色一变,反倒焦急地提及对话框内早已解释无数遍的离开原因。 她两眼瞬间通红,眼见便真的要开始哭,江落月心尖一酸:“别哭啊。” 安慰刚一出口,宁扶光便开始学:“落月……” 江落月:“…………”能不能看看场合啊! 就在她左右为女,大脑即将被不间断的撒娇挤压的即将爆炸时,房间内骤然传来阵阵手机铃声。 放在清晨,这是催江落月去死的闹铃。可放在这个她本就很想死的环境下,却成了救命良药。 “你们在这等候,我先去接个电话。”把即将黏上自己的两个人推远了些,江落月转身就进了房间。 为了逃离困境,她决定演戏演到底,就算是推销电话也一定要把所有产品买一遍。因此,在看见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时,江落月第一次接的这么毫无犹豫。 “下午好。”她开口,希望对方热情一些,好让自己把她当成熟人开始乱聊天。 对面没想到这通电话会是这样的开头,怔了一瞬,语气动容:“落月……” 江落月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她看着来自本地的陌生号码,感叹江逾今天终于学聪明了点。 宁扶光和虞惊棠加在一起很烦,但对比起江逾,却足够被称为‘甜蜜的烦恼’。 江落月接受现实,刚要挂断电话,江逾却像提前察觉到一般,急促开口:“我现在就在你们录制综艺的别墅外。” “落月。”江逾喉舌苦涩,艰难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宁扶光落后几步,踏入房间,那句“你好”落在她耳里时,她已经意识到江落月是在演戏。可正当她想近距离品尝自己未来女朋友的演技时,江落月却骤然起身,走向了窗户。 她倏然一顿,走近几步:“落月?” 虞惊棠却比她更先,虽然还在流眼泪,却早已抢占先机,站在江落月身边,与她一起看清了橙黄路灯下穿着大衣的女人。 江逾。 第77章 江落月大战江逾 77 江落月挂断电话, 转过身时,发现虞惊棠正在用担忧的目光看自己。她显然还有些懵懂,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看见江落月心情不虞, 便也像小狗一样凑了上来,试图以此给予安抚。 “我和她有些事要说。”江落月一时间不清楚是该为江逾的到来苦恼,还是庆幸对方终止了没有意义的修罗场, 犹豫道, “你们……” 只是刚开了个口, 余光里, 宁扶光已经在滚动屏幕, 似乎是想联系什么人。 江落月直觉不妙:“宁扶光?” 宁扶光微笑不减:“我好像有景总的联系方式。” 她曾经和江落月提过,江家有举办认亲宴的想法, 试探要认回的对象是不是江落月, 江落月没有否认。 那之后,宁扶光派人留意了这件事。她起先以为江家是认真的, 可时间过去一个多月, 不仅认亲宴像是中途取消一般, 突然失去后文。丢小孩的江家更是态度高傲, 除去总是打来骚扰电话让江落月困扰,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表达,就连亲自见一面, 都像是会要她们的命一样。 这样漠然的态度, 正中宁扶光的雷区。 江家人很尊贵吗?想见江落月, 江落月就非去不可?宁扶光自己都没这个待遇, 对江逾更是没有好脸色。她平静道:“不想见就不见。她非要纠缠也无所谓,节目组快回来了。” 江逾虽然不常在公众眼前露面, 但人设也是温文尔雅的总裁,怎么可能在镜头前曝光江家混乱的家事。 江落月莞尔:“我都没想过她会怕这个。” 印象里的江逾总是无坚不摧,仿佛什么都不惧怕。宁扶光却给她提了个醒,让江落月准备起‘镜头警告’的大招。 宁扶光也笑了起来,补充道:“如果你是因为不想我们两个吵架才去见她——” “不是。”江落月下意识否认,被她盯着,才清清嗓子,“我只是觉得,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 宁扶光不置可否,只是转身从装的满满当当的衣柜里为江落月选出一件大衣,像装扮娃娃一样迫使江落月穿好、穿严实。 江落月本是想哄她开心,随她去,不曾想衣服合身到她都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这么合适。” 宁扶光垂脸给她系着扣子,见她很喜欢的样子,神情柔和下来:“都是按你的尺码定做的。” “我还给你准备了很多衣服,暂时放在我另一个家里。” 江落月听懂这是一句邀请,动动嘴唇,刚想回应,但本已安静的虞惊棠突然开始幽怨地盯着她,她只好抿抿嘴唇,含糊道:“啊?是吗?谢谢。” 为了防止两人就‘谁去收拾江逾’这种小事再起纷争,江落月拒绝她们陪同自己的想法,自己三两步下楼了。 眼见一身白的身影融入门外的雪景里,直到看不见了,宁扶光才冷淡对虞惊棠道:“之前的事,翻篇了。” 江落月离开后,虞惊棠的眼泪也止住了。她像是没有听见般,直接放下琴包,便去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了,一杯精心摆在餐台前,又钻去了厨房开始研究晚餐。 宁扶光忍了忍,还是讥讽道:“你在她眼前也这么演?” 虞惊棠依旧一声不吭,默默清洗蔬菜,让宁扶光看的眉心抽搐。 她刚才才提过晚餐的话题,转眼虞惊棠就抄袭了她的创意,反客为主了。她说这人是老鼠有错?江落月怎么会站在她那边? 偏偏虞惊棠说的那句“最好的朋友”没有错。即使宁扶光自认她们已经足够亲密,可江落月却还是下意识偏心了虞惊棠。 她内心妒火中烧,但还是端着姿态:“落月有自己的事业和规划,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就不要在镜头面前表现的那么暧昧。” 虞惊棠穿上中午江落月曾穿过的小熊围裙时,终于瞥她一眼:“你在用什么身份提醒我?她没有承认你们在一起。” 既然不是江落月的女朋友,宁扶光凭什么摆上一副胜者姿态。再想想女人适才颐气指使的模样,虞惊棠只觉得可笑,第一次阴阳怪气叫她“宁总”,冷淡提醒:“落月很年轻,不太懂社交距离,让人误会是很常见的事。” 宁扶光:“……” 见宁扶光不说话了,虞惊棠心情愉快不少,刚要拿起小刀削土豆皮,便听她冷笑道:“在这和我置气,是觉得比你快的只有我?” 倏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情敌的虞惊棠:“…………” 别墅内的两人闲谈了什么,又因此达成什么战略协议,江落月并不知情。 踏出别墅后,她被冷风一吹,就觉得有些后悔了。 和江逾当面说开,说的简单,但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无论如何,江落月都不会回到江家,江逾这一趟只会是无用功。那她还不如窝在别墅里,听宁扶光和虞惊棠吵架。 毕竟她们吵架,只会让江落月犹豫纠结,并不会真的影响到她什么。 可江逾却不一样了,她与江家,像是过去的佐证。总在江落月以为自己开启新生时,冷不丁从阴暗的角落钻出,以各种让她厌烦的方式提醒她‘* 过去’的存在,让江落月心中总有一根刺存在。 虽然那根刺很微弱,仿佛不存在,但时不时被扎一下总不算什么好的体验,纠结几秒后,江落月还是没有回头。 她直直地走了一段路,便看见了等在路灯旁的江逾。 江逾似乎是临时赶来,没有行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仰着头,想分辨哪一扇窗属于江落月。 但她显然失败了,正失落地看向手机,犹豫要不要再拨打电话时,江落月缓缓站定。 “江逾。”犹豫几秒,江落月叫出她的全名。她有更冷淡疏离的称呼,江小姐,江总……但她为什么要对江逾说敬语?对不喜欢的人和事,要说不,这是她在几人身上学会的为数不多的好习惯之一。 声音落下,好几秒,江逾才错愕地抬眼。 灯下一切都是暖黄色的,江落月站定在不远处,夜风掀起她的发丝,露出那张与母亲景岚极其相似的脸。 这是第一次,江逾在现实中见到她。她难以置信,梦中——或者说,上一世的自己为什么会认为江落月不是自己的妹妹。她们分明那么相似,任由哪个陌生人看来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她想到周若年口中的‘前世’,想到自己对江落月的质疑、轻视与打压,以及落月病重去世的结局。 光是听着那些讲述,江逾都脚下发颤,难以呼吸,更别提,在从周若年口中得知,那些极有可能是如今的江落月亲历过的事。 落月带着那些记忆,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亲眼见到落月前,江逾对这个猜测尚存质疑。可在发现对方并没有如同资料一样内敛敏感,而是平视着她时,江逾意识到,周若年说的都是真的。 她呼吸一滞,难以想象,自己居然会那么蠢,将真正的怜言拒之门外,还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 ……好在,一切还不晚。 江逾深吸口气,上前几步,想抱抱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可在察觉到她的动作后,江落月却也后退几步,皱眉举起手机:“请你和我保持一定距离。” 屏幕亮着,江逾看清上面是一个群聊界面。江落月指尖按在语音的位置,似乎只要一拨打,立即会有人赶来保护她。 能让她这么信任的,似乎就是综艺上认识的那些朋友了。 江逾努力平复呼吸,点点头:“好,落月,我和你保持距离。” “我就是,太想见到你了,抱歉。” 说着说着,她突然开始哽咽,眼眶通红的速度比虞惊棠还快。 这格外反差的一幕反倒让江落月茫然起来。 她和江逾并不亲近,脑海里所有有关对方的形象,都是冷血、强硬、钢铁手腕等等几乎没有感情的词汇所拼凑出的。即使在江怜言眼前,江逾也永远是个说一不二的家长。偶尔柔情,但从不软弱。 江逾突然流露的脆弱,并没有让江落月感到放松,反倒越发紧绷:“见我做什么?” 被她反问,江逾终于想起介绍来意。 “你还记得我上次联系你吗?”江逾满嘴苦涩,勉力解释道,“江家十几年前走丢了一个女儿,你被江兰蕙收养的时间正好符合,对比过DNA后,发现你是我的亲生妹妹。” 江落月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个‘上次联系’,还要追溯到自己刚开拍《阴婚》不久。 电话是向梵接的,把江逾拉黑后,转告了她对方来意。两人一并惊叹了会江逾的脸皮,江落月就把这件事忘了。 看着对方殷切的面容,江落月选择装一问三不知:“是吗?电话是别人接的,我并不清楚这件事。” “还有,我没有配合你们,你们是怎么得到我DNA样本的?”江落月皱眉,满脸防备,“这涉及侵犯我的隐私了吧。” 江逾神情一僵:“怎么会……” 她想过很多种江落月的回应,或是拒绝,或是谩骂,却从没想过对方居然会装作不清楚。 落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故意不想与自己和江家扯上联系吗? 怎么可以? 就算上一世的落月经历了不好的事,恨江逾,怨江逾,江逾都能理解。 可这一世的江逾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也要和上一世的江逾一个下场!她丢了十几年落月,爱落月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她? 哪怕落月拒绝回到江家,都不可以拒绝成为她的妹妹。 自己是她唯一的姐姐。 惊惧涌上心头,江逾太怕失去江落月,急切道:“落月,你难道忘了吗?” 江落月皱眉:“忘了什么?” 她和江逾有过什么经历吗,就提‘忘’这个词。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清楚江逾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总不能是丢妹妹丢疯了吧? 可妹妹丢了十几年,也没见江逾纸醉金迷的生活受到影响,怎么找到妹妹后反倒神神叨叨成这样。 眼见她眼底防备越来越重,甚至有直接离开的想法,江逾咬牙,干脆将一切和盘托出:“以前的事,周若年都告诉我了。” “落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意识到,她们是最亲密的姐妹,像落月小时候爱她一样爱落月,早一点带落月去游乐园,细心看管她,落月怎么会走丢,又怎么会受那么多的苦? 听周若年讲述那些过往时,江逾没有哭,她听得恍惚,回神后便设身处地开始憎恨那样冷漠对待落月的所有人,除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因为不知情。 可当她亲口对江落月诉说那些后悔时,江逾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有错的。 如果不是她弄丢了落月,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才是一切罪恶之源,江落月恨她是应该的。 她泪眼朦胧,几度哽咽,几乎要失声。 可眼前的江落月却始终没有给予回应。 江逾不断喘息,痛苦中不安又忐忑地揣测起江落月的想法。 这是落月第一次听见自己走失的真相吧。 她会不会更厌恶自己了?会不会也在内心希望,自己从没有江逾这个姐姐。就像江逾期待自己从没有一个妹妹一样。 光是这种猜想,都让江逾心脏抽痛。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萌生无数种恶念,可最终递到眼前的,却是一包被拆开的纸巾。 “擦擦眼泪吧,”泪水让江逾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耳边有且仅有落月平静到有些漠然的声音,“我不喜欢和太情绪化的人对话。” “还有,江逾。”短暂停顿后,她笑了下,带着淡淡嘲弄,“这么难看的样子,太不像你了。” 第78章 战完了,二战修罗场 78 以前的事、周若年, 这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足够江落月意识到,拥有前世记忆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但两人明显没有‘重生’的经历, 否则江逾也不会那么失魂落魄, 竭力自证她没有错。 她随手递去纸巾,也是哄人哄来的习惯,见江逾还是怔怔盯着自己, 刚想收回手, 女人便如惊弓之鸟般骤然接过。 江逾道了谢, 擦干净眼泪, 终于看清了江落月的脸。和刚才一样, 没什么笑,唇角还压了压, 看上去格外漠然。 ……但她既然递来纸巾, 应该也说明,她是想和自己好好商谈的吧。 抱着这种期待, 江逾张张唇:“落月, 你说这种样子不适合我……” 是不是意味着, 江落月默认周若年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了? 那话语里的试探意味太明显, 江落月习以为常, 却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欲望:“信不信取决于你,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 在我看来,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已经忘记了。”江落月说, “也希望你尽早忘记周若年说的话。” 不然午夜梦回的时候, 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同样的秘密,江落月会觉得很恶心。 江落月以为自己在割席, 可相同的话落在江逾耳里,江落月已经将过去翻篇,愿意重新接纳江家人的意味。她心尖一酸,连连点头:“我会忘的,落月。我……不只是我,还有妈妈,以后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绝对不会再发生那些事——” 听到前半段时,江落月还以为她终于通了人性,心内刚有几分认可,又被那句“以后加倍对你好”弄得一肚子问号。 “以后?”她毫无犹豫地打断江逾,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和江家有以后?” 江逾怔然:“你不是说,已经忘记了吗?” 江落月不知道是气是笑。她说忘记,是因为不想再提起。江逾就那么听不懂人话?还是在故意恶心她? 她彻底失去了商谈的耐心,语气冷了下来:“我不会回到江家,也不会和你们有瓜葛。你说的话,我会当作没听过,之后也请你们不要再骚扰我和我的朋友了。” 江逾脸上的迫切与期冀骤然凝固,脑内构建的幻想只动工到一半,便被摧毁到不得不露出美好背后的腐朽与肮脏。 她大脑空白几秒,神情不断变化,盯着江落月,终于,变回了那个不疾不徐、游刃有余的江逾。 “落月,”江逾平静道,“你不要说气话。” “就算你讨厌我,讨厌江家,可江家也永远有一份属于你的财产。那是祖母留给你的,她很爱你,直到死也想再见你一面。” 可景岚为了不暴露真正的‘怜言’走丢的事实,拿到遗产,即使是祖母离世出殡,也一直将江怜言以重病为由,藏在国外。 落月难道愿意把这原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拱手让人吗? 让给的,还是差点毁了她人生的江怜言。 如果不是江怜言鸠占鹊巢,落月如今还过着幸福顺遂的人生。如果不是江怜言忌恨她,江兰蕙也不会在综艺闹事,将落月绝不会对外提及的不堪家事公之于众。 越是想到江怜言获得了多少,江逾就越发恨透这个抢占自己妹妹人生的小偷,懊悔自己这段日子的仁慈。 这所有的一切,本该都是属于落月的。 江逾突然的揭秘,让江落月有些错愕。这还是第一次,她从江家人口中得知自己走丢的真相。 不只是她为什么而丢,还有江家为什么不选择找她,而是另寻了一个养女做替代的真相。 在做完那个江怜言调换检测报告,让江逾误以为江落月并非亲生妹妹,只是冒牌货的梦之后,江落月总会想一件事。江逾可以被蒙蔽,景岚呢? 是景岚对她出示检测结果,将她认回江家,可景岚为什么要和江逾江怜言同一阵线,不理不睬,淡漠对待。 ……原来,一切还是因为钱权啊。 江落月甚至能想象到景岚复杂纠结的心理。 心中仅存的母爱,让景岚找回了江落月。她或许曾经想过一家人好好生活,可‘找回女儿’的事一经曝光,有人想起了江祖母曾留下的那笔遗产。遗产金额不小,几乎算是江氏立业的初始资金。 尽管人死灯灭,旁人几句闲言碎语根本无法撼动如今的江氏,可景岚还是后悔了。 江落月的存在,似乎都变成错误的印证。只要看见她,她就会想起自己曾做的错事。 尤其在发现,江落月远没有自己想象中出色,和自己精心娇养的江怜言站在一起,怯懦不堪,难成大器时,心中的后悔达到顶峰。 于是,权衡之下,景岚和十几年前一样,再次放弃了江落月。 在江落月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候,她已经被遗弃了三次。 这个发现让她说不出心情,扯了扯嘴角,打断还在喋喋不休,向她诉说只要回到江家便能收获多么丰厚利益的江逾:“为什么不愿意?” 钱在江家手里,她们都愿意给江怜言,江落月为什么要反对。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非要顺应江逾,回到江家,她才能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如果江落月真的有心争夺这些东西,会有无数人为她提供帮助。 江逾越是笃定她离不开江家,江落月就越觉得嘲弄。 眼见她脸上厌恶有如实质,却并不是针对江怜言,而是自己,江逾迟疑几秒,几乎不可置信道:“如果不是她,你还是我的妹妹。落月,你……你不恨她吗?” 江落月一顿。 她对江怜言有过恨,这没什么不好承认。但那恨意如今淡化到几乎消失,这同样是事实。如果不是江逾和周若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跳出来干扰她的正常生活,她或许早就放下了。 而不是在这里和江逾面对面,提及那些连回想都觉得浪费时间的过去。 她想直接回答,却发现江逾脸色苍白,嘴唇颤动,不断催促她回答。这格外急切的一幕,让江落月没来由地想起江逾刚才所说的,她的走丢原因。 话音在舌尖打了个转,江落月突然明白,江逾的心结所在了。 她问的,不是江落月恨不恨江怜言,而是江落月恨不恨她。 恨这个十几年前亲手丢掉妹妹,希望和她和好如初,又不敢直面真实回答的姐姐。 于是江逾迫切地想将江怜言塑造成她们的共同敌人,供江落月憎恨、发泄,仿佛恨过了江怜言,也等同于恨过了江逾,用这种最拙劣的手段减轻自己的内疚。 天真、愚蠢,又自大。 江落月从没想过自己会用这种词汇评价江逾,但转念一想,她先前对江逾的所有了解,都建立在对方的家世与身份上。褪去这一切光环后,真实的江逾就是如此。 “为什么要恨?”手握把柄后,江落月从容许多,“不是江怜言,也会有其她人,恨她没有意义。” 江逾喉头一哽,正不知怎么反驳时,又听她问:“说起来,江逾。” “周若年和你说过的,只有我的事吧。”江落月眉眼弯弯,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她有告诉过你,你的未来吗?” 江逾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及有关未来的事,但见她兴致盎然,也只好暂时放下江落月回江家的期望:“没有。她知道的,也只有你的事。” 江落月点头,平静道:“三年后,景岚会出一场车祸。她没有死,身体却变差了。在那之后,你接手了整个江氏。” 江逾起初还有些走神,可随着江落月的讲述,也不由自主聚精会神起来。没有人会不好奇自己的未来,她同样不能免俗。尤其在得知,自己继承家业后,居然做的那样出色,江逾脸上不禁带上几分笑。 可在想起上一世后,江逾笑意又凝滞在唇边。 江逾不懂,为什么,自己一切都做的那么好,却唯独不曾对落月上心?她怎么会那么愚蠢,被江逾骗了那么多年。 “抱歉,落月。”她再次道歉,满嘴苦涩,“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 一定不会让落月经受那么多的苦难,一定会对她好,一定会补足她曾失去的所有。 那么多的如果挂在嘴边,几乎呼之欲出,却被江落月打断。 她眉眼仍是弯着的,瞳孔内却没有一丝笑意,轻笑问:“江逾,你怎么确定,那个时候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逾怔住,而后,脸色瞬间煞白。 上辈子的她,如若真的那样在意‘怜言’,想要找回她,怎么会因为一次错误的检测报告,就误会落月到那种地步。 何况,落月是景岚亲自带回来的。就算她被江逾蒙骗了一时,事后也绝对会怀疑报告的真实性,自己亲自检测一次。 可直到江落月去世,她们也不曾和解。 是她真的相信了一辈子谎话,还是,她做过检测,只是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看着江逾不断变化的神情,江落月明白,她懂了。 江逾根本没有资格唾弃景岚,因为她会和景岚一样,成为秘密的保守者,加害她爱过,却不敌真实利益的妹妹。 效果立竿见影,江逾几乎是瞬间身体颤抖,脸色发白。 江落月却觉得还不够:“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你的妹妹,你不会继承江家的一切。” “毕竟,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现在用的每一分钱,都有怜言的骨血。”江落月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看起来纯善温柔,说的话却像一把利刃,猛地贯穿江逾的身体,“江逾,你怎么舍得。” “不……”江逾摇头,突兀上前一步,“落月,你在骗我,不是真的,是你在骗我。” “你恨我,对不对?我知道你恨我。”她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又通红起来,神情却再无半分软弱,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决绝的狠厉,“我都知道,也愿意接受,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你想要,我就要给你?凭什么?”江落月回击的果断,手却已经警惕地点下语音。她和宁扶光约定好,接到电话她们就会出来。这种保障让江落月感到很安全。 再一对比眼前精神明显错乱的江逾,江落月第一次觉得,其实听宁扶光和虞惊棠吵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就在这么走神两秒的时间里,江逾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道:“有很多隐情,是你不知道的。落月,我们现在回去……” 她试图将江落月拽入自己怀里,却被江落月皱眉挣扎:“我不在乎,也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争执中,手机滚落在地,屏幕碎裂的清脆声正好落入点开语音的付云清耳里。 车辆正好泊停于别墅区外,她骤然从后座直起身。 向梵坐在副驾,睨她一眼,正想骂一句一惊一乍时,便听她问:“你听到了吗?落月那边的声音。” “你幻听了吧。”向梵冷嗤,手却打开了群聊。果然有一通群语音正在进行中,除了她,已经有四个人参与其中。 她随手点开,便听见争执的对话。付云清或许不了解,但她亲自和江逾说过话,当然听得出那声音的相似。 只错愕几秒,再次回头的时候,付云清已经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直觉有瓜的直播间观众们瞬间发出无数问号。 【发生什么事了?只认准讨厌我直播间!】 【不会出事了吧,第一次看付云清这么紧张】 【其实点点要吃向梵买的零食的时候她也这个表情】 摄影师看着炸开的弹幕,很是无措,正要问询向梵能不能直播,对方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了道路尽头,足见情况之迫切—— 但当向梵赶到现场时,场面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糟糕。 路灯一侧,宁扶光正抓着江落月的手腕,皱眉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虞惊棠在一旁像急得就差说人话的狗,阴怨而委屈。 路灯另一侧,付云清和脸上明显挨过打的江逾扭打在一起。凭借健壮体格和一身牛一样无处使的力气,她很快占据上风,拽着江逾衣领,猛地将她掼在草地上:“你疯了吧?敢对她动手!” 尽管雨后的草地足够柔软,后脑勺被这样砸却也让江逾眼前发白。她咬牙,强撑着辩驳:“我没有。” 落月是她的妹妹,她怎么舍得动手—— 可付云清却像听了笑话,又是一拳。 她想起自己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江逾抓着江落月手腕的场景。 虽然落月很果断,反手就是一巴掌,没让江逾占到什么便宜,可怒上心头的付云清还是动了手。 “付云清!”眼见江逾声音都变弱,江落月猛地抽回了被宁扶光反复揉磨的手腕,“别打了,真出事了怎么办。” 付云清问:“不出事就可以随便打吗?” 江落月:“…………也不行!!给我停手!” 她都发话了,付云清老实停手,江落月深吸口气:“你去检查一下吧,钱我出。” “有什么事我都负责。”付云清立即道,“别骚扰落月。” 江逾却充耳不闻,只是两眼充血地看着江落月:“你不和我回去,我不会走。” 付云清以为她在性骚扰,立即怒然:“你当你是谁,和你回去?你是什么东西——” 她狂怒没两秒,余光瞥见向梵向这边走来,正要拉个盟友,却发现对方居然举着手机:“……你在干嘛?拍照?” 这突兀的问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江逾。 “直播啊。”向梵微微挑眉,不以为意,“这不是直播综艺吗,发生什么都要和观众分享,当然也包括小江总在这里撒泼打滚骚扰落月的事。” “不知道有没有懂行的观众猜猜,今晚之后,江氏的股价会掉多少?” 江逾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强撑着站了起来。 她整个后背几乎都是泥土,看上去狼狈不已:“我……” 她想说出不在意股价的回答,继续与几人僵持,可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江逾本不想理会,直勾勾再次看向江落月,却被宁扶光轻嗤提醒:“小江总还是看看吧,不要错过亲朋的来电,毕竟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关系。” 她听出这是一句诅咒,神情铁青,但还是拿出了手机。 来电人只有一个字:“妈”,江逾骤然抬头看向宁扶光。 “只是关心了下景总,顺便好奇她的女儿为什么会不远万里来找落月。”宁扶光说着,伸出手,轻轻环住江落月的肩膀,笑着说,“毕竟我和落月私交甚密,从没听说过,她居然和江家有关系。” “小江总,不接吗?” 江逾咬紧牙关,没有按下接听,但也终于意识到,她没办法带走落月。 既是因为落月不愿意和她离开,更是因为眼前这些人。 分明几个月前,她还告诫过江怜言,这些人没有表面上看着好相处,上节目后需要多加注意。果不其然,江怜言在节目中闹出笑话,还要江家为她收场。 可转瞬间,落月就已经这些人交好成这样亲密的模样。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江逾神色阴郁地看了几秒宁扶光,总算松口:“落月,公司有一些急事需要我去处理,希望你认真考虑我说的话——” 江落月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她说的废话,但怕江逾当场破防,再次赖着不走,又怕付云清打人属性大爆发,真收不了场,逼着自己点了头。 江逾见她态度松动,心不由自主软化下来,一步三回头:“落月,我之后还会来的,也不会放弃的——” 江落月没有回应,反倒是付云清怒然道:“她当自己是灰太狼吗,发什么神经。” 还没走远的江逾明显脚下踉跄一步,难以接受这个评价。 江落月叹气:“你那么冲动做什么,她也没对我做什么。” 付云清哼哼唧唧,似乎想抱怨,江落月却没给这个机会,而是直接看向向梵:“直播关了吧。” 向梵却直接收起手机,朝她走来:“本来也没开,不用担心。还有,松开。” 江落月茫然地一指自己:“我吗?” 向梵被她无辜茫然的眼神盯着,脸上的冷意差点维系不下去:“……不是,我说她。” 顺着她的视线,江落月看向身侧的宁扶光。果然,女人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注意到她的目光,那只手还捏了捏江落月的脸颊。 江落月拍开她的手,宁扶光挨了打才笑着收回手。 “好友、关系亲近、私交甚密,”向梵重复着宁扶光的话,似笑非笑问,“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江落月睨宁扶光一眼,宁扶光越是这样好整以暇,她就越看不顺眼:“问你呢,怎么不说话了。” 向梵冷冰冰道:“江落月,我问的是你。” 耳边倏然传来一声女人轻笑,江落月猛地瞪向来不及收敛笑意的宁扶光:“…………” 说话之前不加主语,向梵不说,她怎么知道叫的是谁!! 偏偏被向梵一提醒,付云清也骤然反应过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的这么近了!”她大惊失色道,“以前分明只有虞惊棠能站在你身边!” 江落月:“……”那上午付云清是和谁一起去的马场?鬼?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虞惊棠冷冷看付云清一眼,转头看向江落月时,满脸的‘厌蠢’与不耐烦又变成了柔和春水:“落月,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我有些不舒服。” 江落月眨眼:“怎么了?” 虞惊棠顺理成章地牵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从善如流地垂眼道:“有点感冒。” 江落月立即转身,半真半假地嗔怒:“吃药了吗?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虞惊棠攥紧她的手,十指紧扣,配合着她:“嗯,现在回去叫个药吧。正好,我做了晚饭……” 眼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熟稔地创造出一个二人世界,将其她人隔绝在外,三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冷了下来。 这一次,向梵抬腿便跟,占据了江落月左侧的位置。 她像是突然淡忘了刚才包含醋意的抓奸计划,微笑道:“在说什么,介意多我一个吗?” 付云清:“…………”谁说不是演员就不能演好戏了?她看向梵比她还会演,装货。 没等她骂完,宁扶光也挤了上去,走之前还低骂了句什么。付云清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她说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种词什么时候能用来形容她了?!宁扶光是在自我介绍吧!! 偏偏眼见几人即将亲热走远,她也只能气恼地跟上去,顺便心机地解开了点点的绳子。 自由的狗瞬间撒泼般奔向江落月,顺便横冲直撞着把她身边两人挤开。 江落月弯下腰,有些惊喜地看着点点:“洗澡了吗?怎么变这么……蓬松了。” 重新占据主动权的付云清得意洋洋在她身边蹲下,给她展示点点耳朵上的蝴蝶结:“店员给她系的,说没见过这么配合的狗——” 说这话时,她不忘斜眼看身边几人一眼,简直是‘人凭狗贵’的具象化。 其余几人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但江落月的确转移了注意力,也只好强行容忍下来。 等到节目组回到别墅,场面已经变成其她人照常吃饭,付云清与江落月饿着肚子在厨房做狗饭。 做也就算了,偏偏叮铃哐啷的厨具声里,还掺杂着付云清单方面的喋喋不休。 餐桌上,向梵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什么都不做?” 尽管江落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那亲密自然的姿态不会骗人,向梵知道,宁扶光同样告白了,也同样没有成功。 坐在她对面的宁扶光微微一笑:“向导还没有动作,我怎么好抢你的风头?何况,落月喜欢就好。” 餐桌尽头,虞惊棠被抢了想说的话,顿了顿,才点头:“嗯。” 向梵:“……” 一句落月喜欢就好,反倒显得她像那个试图管束江落月的坏人。 她气笑了,恰好导演回来,向梵放下刀叉,直言道:“晚上还有环节吗?没有的话,我想上楼了。” 导演水还没喝一口就被她威胁,立即警觉:“当然有!” 晚上可是有她们精心策划充满诚意的大冒险,向梵怎么能说走就走?昨天已经走了一个虞惊棠了,今天再走一个向梵,节目还办不办了。 她内心腹诽完,才注意到虞惊棠,正有些惊异对方突然回来的理由时,厨房里,听见声音的江落月已经探出头。 四目相对,瞬间福至心灵的导演:“……”不会吧?不会真成一对了吧?那她嗑的cp算什么,她倒霉啊! 江落月当然想不到,导演已经自顾自心碎塌房一条龙。 狗饭制作流程不难,其实早就做好了,只是付云清吃醋,一直强拉着她不让她走。借着节目组回来,她长松口气,总算能去投喂。 付云清二人世界的梦想泡汤,并不愉快地跟在她身后,像条小尾巴:“怎么就回来了?” 副导解释:“你们刚才的事上热搜了。” 两人当时戴了耳机,那通电话到底说了什么,观众其实并不知道。但未知才会萌生无数猜测,就这么十几分钟的功夫,网上的传言已经变成“江落月疑似出事,付云清向梵心焦探望,暂未联系到宁扶光与虞惊棠#。 众人:“……”大众的脑补能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 “但你们没事就好。”导演催促道,“正好现在开播解释,把晚上的流程走了。” 客厅的直播设备很快被启用,弹幕在巨屏上滚动,五人已经习以为常,反倒是突然看见虞惊棠回归的观众格外惊讶。 【小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不是有事要忙吗,半天就忙完了?不会被什么拼盘演唱会退货了吧】 【前面的黑子给我滚,这么在乎虞惊棠不如来关注她的新专辑】 导演无视弹幕的争斗,先回复了热搜的事:“江落月去哪了?” 镜头适时给到江落月,她眨眨眼,撒了个很简单的谎:“当时手误把手机摔了,她们或许误会了什么,就跑的快了些,什么都没发生。” 向梵刚颔首,表示赞同,导演又念出另一个问题:“弹幕问,既然大家都在别墅,为什么还会打群语音?这个大家,指的应该是小棠和宁总吧。” 毕竟,一整个下午向梵和付云清都在约气氛差到下一秒就要生死斗的约会,是没时间参与这种聊天的。 江落月被问住,顿了顿,虞惊棠却接过话题:“我当时还没到,才打了语音。” 这回,弹幕还没好奇,导演已经接话道:“那为什么不是私下联系呢?” 虞惊棠:“…………” 虞惊棠冷着脸,不想回答,还是宁扶光微笑道:“可能是因为,虞惊棠比较有团魂吧,做什么都不忘记其她人。” 【笑点解析:讨厌我有团魂】 【江落月是不是瞪了导演一眼】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啊?!有什么是付费会员不能听的!】 导演被瞪,很懂见好就收,几句带过话题后,便正式进入最后的环节——大冒险。 规则很简单,众人席地而坐,环绕一个酒瓶。酒瓶转到谁,谁便需要完成节目组随机抽选出的任务。如若拒绝完成,需要喝一杯柠檬汁抵消,直* 到所有任务都被抵消或完成才算结束。 【?一共二十个任务,如果都不想做,要喝二十杯?】 【导演是不是信了什么柠檬滞销救救我们的剧本?】 弹幕满屏喧哗时,江落月看见导演暧昧地向自己一眨眼。好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卧底任务里,同样有叫人喝柠檬汁这一条:“……” 这不会是对方专门给自己安排的福利吧?如果是,这福利也怪邪门的。 很快,游戏正式开始,第一次酒瓶由导演下场转动,指中的是付云清,任务是对左手边的人告白。 她一侧脸,看见虞惊棠那张死人脸:“……” 柠檬汁被一饮而尽,付云清被酸的皱起一张脸,弹幕爆发出惊人的笑声。 虞惊棠随手一转酒瓶,宁扶光被抽中发一条土味情话的微博。 她复制着节目组的文案,漫不经心道:“开了个坏头啊。” 江落月笑着笑着,有些走神。和江逾的争执历历在目,走了一个江逾,还有一个周若年。 她倒是不苦恼对方会做什么,只是想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就有些烦。 好在,她右手边还有一条端坐着的点点可以供人消遣。 只是江落月随手一摸它的毛,点点整只狗就像小山一样往她怀里钻,差点把她拱倒。 她把脸埋在狗头上,看着几人转酒瓶。 转盘里的冒险任务除去暧昧的部分,还有不少一看就是为四人量身定制的吵架任务。几句阴阳怪气里,至少付云清已经完全投入进去,和宁扶光吵的格外起劲。 向梵一脸看神经病的无语表情盯着两人,只有坐在江落月身边的虞惊棠时不时侧脸看她一眼,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别墅的顶灯折射而下,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柔和而温馨。 江落月刚弯唇想要享受这种氛围,耳边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让她瞬间看向酒瓶。 转动酒瓶的人是虞惊棠,这一次,酒瓶指中了江落月,任务是:【和对方吃一根pocky饼干直到只剩下2cm,如若中途结束,视作失败。】 吃饼干,顾名思义,双方叼着饼干一头,直到吃到指定距离,方才成功。 但大部分人都控制不好距离,很容易便会意外接吻。 意识到这点后,付云清立即怒然道:“这种任务为什么会混进来,故意的吧?” 导演还没说话,弹幕比她还暴怒。 【落月惊棠发糖和付云清有什么关系啊?!对家姐麻烦你管好自己的嘴!】 【凭什么抽中这玩意的是虞惊棠不是我?就因为我不是嘉宾之一?节目组我要闹了!】 【不是,她们不满意我能理解,为什么虞惊棠也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转性了?】 观众被弹幕提醒,仔细一看,果然,不只是江落月一脸为难,虞惊棠更是把不高兴写了满脸。 【?怎么突然从纯爱变成怨侣了!!!】 弹幕不解时,江落月已经开口:“我做惩罚吧。” 吃饼干她并不喜欢在镜头前做这种亲密的事,尤其是要一起做的对象还是虞惊棠。 导演有些遗憾,但也表示理解。可当柠檬汁真的递来时,主动接过杯子的,却是虞惊棠:“我喝吧。” 江落月错愕看她一眼:“抽的是我,你喝什么……” 还没说完,虞惊棠已经抿了一口柠檬汁。她抿着嘴唇,终于向江落月露出一个笑:“不是我手气太差,也不会抽中你,你也不会受惩罚。” 江落月:“…………” 对上那双满足的眼,她突然意识到,虞惊棠为什么要先喝再解释了——她喝过,杯子就是‘脏’的了,江落月想抢也抢不走。 江落月几乎被气笑了:“你忘了要保护嗓子了?” 虞惊棠说:“一点点而已,并不耽误什么。” 江落月点头,虞惊棠以为是妥协了,正想提醒她继续游戏,江落月却对导演说:“她只喝这一点,剩下的我来,可以吧。” 导演乐见其成,欣然同意。 不等虞惊棠反应过来,江落月已经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在镜头前,嘴唇触碰杯壁,已经沿着她留下的淡淡唇痕把剩下的汁水一饮而尽。 剧烈的酸感让她眼底被刺激的泛起水雾,可擦擦双眼后,那双再次望向虞惊棠的瞳孔却是明亮又得意的,仿若盛放着一簇心火,让虞惊棠的心脏剧烈跳动,而后,彻底失控。 独留被孤立在旁的几人:“……?” 好在,距离游戏结束,只剩下几个任务。几人带着怨气玩游戏,速度瞬间翻了几倍。 直到导演宣布直播到此为止,弹幕还有些意犹未尽,可直播已经瞬间被切断,让她们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江落月站起身时,有些腿软,差点没站稳。 虞惊棠扶了她一把,两人对视一眼,江落月明显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嘴唇上,好几秒才挣扎开:“那我先上楼了。” 几人似乎说了什么挽留的话,江落月却心不在焉,一句没听。 回了房间,她发现一切焕然一新,似乎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把整个屋子都打扫了一番。 那些暧昧的痕迹荡然无存,江落月在玄关呆了几秒,再次意识到,人果然是贪心的。 有了一点,就想要更多。得到一个,还想拥有更多。 她是故意沿着虞惊棠的唇痕去喝东西的。 因为江落月喜欢她,像喜欢其她三人任何一个一样,喜欢虞惊棠。 这一晚,江落月失眠到凌晨三点才睡着。第二天上午要结束拍摄时,节目组庆祝她‘卧底获得胜利’时,她还懵懵懂懂,满脸困意:“啊?我赢了吗?”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这也能获胜。 导演开口解释,她才知道,昨晚的大冒险环节与任务息息相关。但凡众人真的有把任务放在心上,都能凭借这个环节找出卧底。 而很显然,众人关注点都在江落月身上,阴差阳错地做了江落月需要她们完成的任务。 江落月保持礼貌微笑,有点想骂人,但想到这是倒数第二期《讨厌我》的录制,还是忍住了。 她下午又有路演安排,与几人都不顺路。众人原本有心送她走,但由于一辆车坐不下五个人,江落月选择一个都不带。 经过一番差点吵起来的告别后,江落月与小卢助理重新踏上归途。 直到别墅的影子消失在前视镜里,江落月才将视线重新投回眼前的路况。 正是午高峰,堵塞的车流宛若长龙,她与小卢百无聊赖闲谈几句,女人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宁总给你的礼物放在后备箱了。” 江落月不解:“后备箱?” 小卢点头,感叹:“十几个呢,还有个大的后备箱装不下,放在后座了。” 江落月沉默,瞬间想起宁扶光那一后备箱的礼物。她问的时候,宁扶光还告诉过她,那是准备送给别人的。 谁能想到,别人居然是她自己。 还在堵车,不好下车去看礼物,江落月干脆转身去拿后座的大盒子,想看看宁扶光究竟准备了什么石破天惊的礼物,要隐瞒到现在—— 层层叠叠的湛蓝绣球花堆叠在方型的盒中,分明不是花期,却仍保持着盛开的姿态,簇拥着被展开的盒子。 一张贺卡、一张银行卡。 贺卡写着:【这是我的工资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没有结尾,但那漂亮的字如其人。 江落月盯着两张卡片,陷入久久沉寂。 小卢凑热闹地看过来,震惊道:“卡里有多少钱?” 江落月说:“不知道。” 她还满脑子雾水,不知道宁扶光发什么疯时,小卢已经利落地把导航目的地调整成了对应的银行,十分乐观:“去看看就知道了!” 为了避免宁总的家底曝光在她人眼前,江落月紧急把照片发给宁扶光:【???】 宁扶光先回了个亲亲的表情包,才回复:【我就知道落月会先拆这个^^】 江落月觉得这个表情都透着一股坏水,为了避免陷入名为宁扶光的漩涡,她直接切入正题:【卡里有多少钱?】 没多久,宁扶光发来余额界面。 数着那数不清的几个零,第一次视一张卡片为烫手山芋的江落月:“…………” 她问了一句废话:【你不怕我把钱都转走?】 这一回,回复她的是一通语音来电。 江落月戴好耳机,甚至测试后确定不会漏音才谨慎点开。 宁扶光那边的背景乐,是付云清指挥点点咬人的嘈杂声音,格外破坏氛围。 江落月笑了出来,宁扶光默默走远了几步,终于开口:“那你就都转走吧。” “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住去你家,赖着你一辈子了。” 江落月提醒:“我家的床很小,只能睡一个人。” “那我睡在地上,或者沙发。”宁扶光面不改色,开始畅想未来生活,“和你的多肉睡在一起也可以。” 江落月失笑:“那也太可怜了吧。” 宁扶光微笑,刚想说“这都没什么”,便听电话传来江落月一声困惑的“咦”,指尖敲击屏幕的声音转瞬显得格外重。 她直觉不妙:“怎么了?” 江落月道:“向导和小棠都给我打电话了……” 宁扶光缓缓转身,果然,不远处,除了还在指挥那条根本不会咬人的狗到处乱叫的付云清外,两人都拿起了手机,界面都显示与江落月的语音通话。 “向导说有新戏要聊,”耳机里,江落月错愕道,“小棠也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宁扶光,卡等我下次还给你,我先挂了。” 说着,电话已经‘嘟’一声挂断。 日光正盛,只留宁扶光停留原地,阴郁注视接到江落月电话,瞬间舒展开眉眼的女人:“…………”魔/蝎/小/说/m/o/x/i/e/x/s/.c/o/m 第79章【正文完】 第79章 修罗场?我故意的! 79 向梵说有新戏的消息不假, 但也只是个刚立项的项目,意思是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闲谈两句后,江落月便无奈挂断。 而原以为不靠谱的虞惊棠居然提出了正事, 时隔一天, 她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邀请江落月成为她的演唱会嘉宾。 江落月很是安静了一会:“我会唱歌吗?”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有这种事。 上一次的唱歌记忆,大概要回溯到十几岁和其她演员半夜偷跑去KTV, 她一首生日快乐唱的如泣如诉, 成功让所有人如坐针毡。尽管大家都很礼貌, 结束后频频夸她是华语乐坛的紫微星, 但江落月看出了她们隐藏的勉强, 自此封麦,连哼歌都只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哼, 足见谨慎。 虞惊棠却很包容:“不会可以学。” 江落月:“学不会呢?” 虞惊棠说:“那就改成说唱。” 江落月:“……”倒也, 真是个好办法。 她哭笑不得,心中又因为虞惊棠的执着感觉格外温暖。这种被需要的感受, 总是能让江落月瞬间获得力量。 “那我考虑一下。”最后, 她也只是这样答复。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 她的‘考虑’, 已经等同于默许。 虞惊棠却还是郑重道:“好, 我等你的答复。” 挂断电话,江落月还有些面红心热, 正想打开窗通通风, 便感觉到身边小卢助理的幽幽视线。 “纯友谊?”小卢小声问。谁家纯友谊又是邀请特殊嘉宾, 又是送工资卡的?! 江落月抿抿嘴唇, 故作淡然地点头:“嗯……唇友谊。”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江落月都格外繁忙。《叫魂》接连不断的路演收获了好成绩, 几乎以压倒性的成绩成为今年的票房冠军,连带她的名气也水涨船高,接了不少代言。每天不是在拍广告,就是在路上看剧本,几乎挤压不出一点休闲时间。 即使是四人联系她,通常也只能收获她百忙之中的一句【在忙】答复。 而到了深夜,即使其她人还醒着,也不忍心去打扰她。 等到真的再和几人有联系,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向导?” 终于有了假期的江落月看着来电人名字,有些怔然。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俞青,俞青莫名其妙盯她一眼:“怎么不接,看我做什么?” 俞青还不清楚江落月已经背着她有了四段‘露水’情缘,十分热衷看她与众人搞好关系。 江落月:“……没。”只是太凑巧,自己刚放假就来电话,是不是有人在暗中通风报信啊。 “向导。”她接了电话,老实叫了尊称,才问,“怎么了?” 向梵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失真:“你最近有什么安排?” 江落月过一眼日程表:“过几天《叫魂》有个提名,我要去。” 其余时间,应该都是空着的。 但空着,也不意味着真的没有安排。锻炼、读书、念剧本,江落月只在吃饭的时候真的空闲。 向梵道:“青云奖?” 江落月应声。 提名名单暂时没对外公布,只有剧组的人收到了消息,向梵一猜就中,让她有些好奇:“你也提名了吗?” 向梵漫不经心:“好像提了个最佳导演,本来没想去。但如果你要参加,我也会去。” 江落月:“…………” 虽然青云奖没有那些大奖具有含金量,可对大部分艺人而言都是一种极高的赞誉了,向梵说本来没想去是什么意思! 但一想对方连国际奖都让助理代出席,江落月心中的愤愤情绪消失了:“那你这次也不要参加好了。” 向梵一顿:“为什么?” 江落月道:“向导第一次出席颁奖礼,噱头太大,怕被你抢风头。” 向梵一愣,这才意识到江落月是在阴阳怪气她,她失笑道:“怎么嘴巴这么坏了?舔舔嘴巴,会把自己毒到吗。” 江落月下意识照做,做完才说:“可能是被传染的吧。” 向梵恍然大悟:“唾液原来能传染这个?难怪她们最近都说我脾气好了不少。” 用原本只是想嘲讽她,结果反被调侃了的江落月:“…………” 眼见她耳根一点点红起来,一直站在一边丈二摸不着头脑的俞青终于开口:“怎么了,和向导聊天脸红成这样。” 江落月一口咬死:“没有。” 向梵却听到了,笑着问:“你经纪人?” 江落月不想理她这个半天说不到正题的人,干脆把手机递给俞青。 俞青懵了一下,做过自我介绍,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神情瞬间变得认真,连连配合道:“有时间……好的,我会让她准备,谢谢向导给我们家落月这个机会——” 从那只言片语中,不难拼凑出向梵的真实目的。 她的新片已经有了思路,最近准备去国外采景,问询江落月有没有兴趣一起。 这种环节,过往只有剧组内部人员会参与,突然邀请江落月,无异于在提前透题:新戏会有你的角色,而且大概率极其重要。 江落月正觉得向梵这次后门开的太大,有点想婉拒时,俞青已经挂了电话,收敛笑意,定神看了过来。 好几秒,她认真道:“落月,你跟我说,她是不是说了喜欢你?” 江落月:“……?” 俞青远没有表现出来那么淡定,综艺里表现亲近,那说明关系好,她可以理解。但多好的关系,才能让向梵又一次内定江落月做女主?她第一次想到潜规则的可能,然后浑身发寒。 “你还小,不要因为资源走错路——” 俞青格外认真,让江落月也褪去玩笑的想法。她犹豫几秒,小心说:“不是潜规则。但是……向导和我表白了。” “……表白?”俞青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如果向梵是真心的,落月和她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圈内恋爱期间被提携很正常,分分合合也是常有的事。 她松了口气,放心下来,笑道:“你同意了吗?” 江落月摇头,俞青颔首,明白电影女主,也是向梵作为追求者赠送的礼物之一。 正感叹落月也到了被追求的年纪,她刚想调侃几句,又听江落月在反复犹豫后,小声说:“表白的不止她一个。” 俞青笑意不减:“这有什么,你现在这么火,有人喜欢很正常。” 江落月:“……我是说,宁扶光、付云清、虞惊棠……” 江落月像报菜名一样,每念一个,俞青脸上的笑就僵硬一分,直到彻底破裂。 俞青双眼无神,摸出手机,想看日历,喃喃道:“今天是愚人节吗?为什么显示十二月二十五号啊?” 江落月第一次和人共享着个秘密,见她反应那么过激,本还紧张的心情陡然放松几分。 毕竟她未来还要和俞青合作很多年,与其让对方未来在热搜上看见恋情瓜气到心脏病发作,不如现在就如实告知。 她解释道:“我没有和她们在一起。” 俞青终于回过神,尖叫道:“在一起你就罪过大了,我告诉你,重婚是犯法的,出轨也是不道德的!” 但骂完,她突然回神意识到什么,皱眉道:“等等,都没在一起?一个都没有?” 江落月老实点头,俞青看她的眼神复杂起来。既然没在一起,向梵为什么还会送资源?江落月是在钓着她们吗?不对,她年级还这么小,就算懂了感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把几个人精玩弄。 ……肯定是被哄骗的。 但鉴于江落月似乎真的很喜欢几人,否则也不会主动坦诚,俞青长吁短叹半天,还是选择接受这个现实:“那你自己注意点,别被拍到了,婚前性行为也要绝对禁止,知道吗!别以为同性就不会染病了——” 江落月被吼的耳膜生疼,但还是笑了起来,心虚点头:“嗯……嗯,我都知道的。” 接下来几天,江落月都窝在家里看俞青发来的剧本。 《叫魂》的成绩不错,不少剧组都对江落月抛来了橄榄枝,她最近有意接触的是一部犯罪悬疑片,叫《沉默》。故事围绕着霸凌的主题,讲述一个少女是如何在压抑后选择复仇的故事。 剧情正题很俗套,但片方保证整部戏都会聚焦在女主身上,让江落月很好奇导演的拍摄手法,与成片呈现的结果。 剧本翻到最后一页,江落月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去给阳台上的多肉照灯。 彻底入冬后,天气也转寒不少,几天没有日头,阴蒙蒙的天上飘落着雪花。 看了几秒雪景,江落月就冷的拉上窗帘,给俞青发完“明天可以签约”的消息后,她躺回沙发,认真翻阅起其她人的留言。 虞惊棠正式官宣了她的演唱会,最近都在紧密锣鼓地排练。尽管如此,她还是会在饭点时雷打不动发来消息,问询江落月的一日三餐,准点的连带江落月作息也正常起来。 夜里,虞惊棠收工回家的时候,两人总会语音联系。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江落月勉强掌握了那首虞惊棠写给她的歌,随口哼唱的时候,虞惊棠总会用吉他接上下一句的旋律。 向梵的取景计划因为要参加颁奖礼临时改变,最近在埋头写剧本,时不时分享给江落月看。江落月觉得,比起写剧本,向梵更像是在把‘江落月’这个人写进故事里——她已经连续几次发现,自己昨天和向梵说过的话,第二天就被照搬上剧本。 抄袭还不给版权费,差评。 但鉴于向梵说之后会在编剧那一行加上她的名字,江落月还是勉强容忍了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 宁扶光醉心工作,格外忙碌。 出于保密协议,宁扶光忙碌的事不能告诉江落月,于是她们的对话变成了江落月回一句话,宁扶光转一笔钱。 江落月曾发出过抗议,宁扶光却突然装起可怜,语气茫然:“不要我的卡,也不要我的钱,那我对你还有什么意义?” 说这话时,两人开的视频。江落月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流露出我见犹怜的伤感,沉默半晌,把钱收了,决定攒个大的,送宁扶光只几百万的表。 至于付云清,则推了手上所有工作。 对外,她说自己要闭关;对江落月,她说自己要思考,她未来是要继续做艺人,还是去和姐姐争家产。 语音里,她大方讲述自己如今的困惑,那就是虽然她知道,凭借自己聪明的头脑和高学位以及过人的处事经验,一上任肯定会让所有人认可,把付云书秒的黯然失色。可她还是很喜欢娱乐圈,喜欢江落月,想和她一起拍戏。何况付云书毕竟是她姐姐,不给对方一点活路也不好。 江落月听她说话都感到嗓子痛,忍了半天还是没提醒付云清,她现在简历都没交,就想到吞并江氏是不是太早了点。 ……何况就这个蠢蠢的样子,付云书真的会把她招进去吗? 回完消息,江落月长叹口气,满身疲惫。 现在只是网上处理消息都这么累,现实见面该怎么办。 正有些走神时,俞青打来电话,提醒她明天准时签合同,以及《讨厌我》收官一期的直播时间—— “明天晚上十一点?”江落月有些诧异。 这个时间点正好撞上明夜的青云奖,颁奖结束后,正好无缝衔接综艺,热度显然很大。 可,江落月只是提名,还是个女配提名。《讨厌我》这样大热度的综艺,选在这个时间点收官,会不会太‘宠’江落月了一点。 俞青无奈:“没办法,她们已经官宣了,我也是刚才看见的,改不了时间了。” 又是先斩后奏。 江落月叹气,给宁扶光发去问号:【我要是没有拿奖怎么办?】 声势这么浩大,结果她什么奖都没拿,空落落地走了,岂不是很丢人。 宁扶光却毫无犹豫:【那就临时给你颁个奖,我已经让她们准备好了。】 江落月望着那行字,正有些失笑,想说宁扶光掩耳盗铃时,女人的消息紧随而来。 【但我相信落月,一定会拿奖。】 她动动手指,问:【为什么?】 宁扶光回:【因为你值得】 因为这条消息,江落月的好心情维持到了第二天的签约路上。 司机开车,小卢坐在副驾刷着手机,有些疑惑道:“咦,《沉默》的剧组注册账号了,还直接宣布了演员阵容。” 主演都没定,就直接官宣配角,这在影视圈里是极少见的事。 但也有不少剧组因为请到流量巨大的明星,刻意将她们的官宣藏在最后。 江落月还以为自己也被归类为后者,正想点开看看,便听小卢语气错愕:“等等,配角也公布了,是……路年?她不是拿奖飞升,一直在国外演戏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江落月一顿,终于点开微博。 她对路年这个名字很熟悉,对方是江逾的好友,未来还会进入江逾名下的娱乐公司,成为江氏几年内主捧的艺人。前世,因为对方与江家的关系,好几次合作时,江落月都被路年当众讥讽过几次,闹了不少的笑话。 而按照目前的时间线,对方分明还在国外深造。 突然回来,还出演配角,甘当绿叶,除了《沉默》是江家投资的戏外,江落月想不出任何可能。 偏偏,车此时已经泊停在公司外。 小卢还在兴奋道:“有路年做保障,这部戏成绩肯定很好……” 江落月却一句没听进去。她侧脸看去,近乎模糊的光下,俞青站在江逾身边,两人不时说些什么,神情都很冷淡。 看清那张脸后,江落月毫无犹豫:“回去。” 司机茫然一下:“啊?” 江落月再次重复,女人才犹豫着倒车:“不是签合同吗?而且,俞姐好像已经看见我们了……” 俞青早就察觉到身边江逾的古怪。 女人三番两次低头看表,反复向她确认:“江小姐一定会来吧?” 俞青点头,但隔了几分钟,江逾又会提出同样的问题,俞青也逐渐感到了不耐烦。 江怜言在节目上发疯,最终导致江落月挨骂的事还历历在目,俞青根本不懂江逾突然改性,突然注资《沉默》这部戏,成了主投资方的用意是什么。 如果不是合作已经推进到这一步,就差签个字,她早就已经送客了,而不是大清早在这里等,冷的骨头都发寒。 俞青正叹息着,希望江落月赶紧来救自己于水火,余光便看见那辆熟悉的车。 脸上重新带着笑意,俞青刚走近想打招呼,便见那辆车就在她眼前调转方向,继而猛地往回头路驶去—— 俞青:“……???” 她满脸问号,尚没弄懂情况,身后的江逾却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拔腿就追,对着车开口:“落月,我知道你在,我这一次是真心的……” 半开的窗户被缓缓升起,隔绝一切嘈杂的声音。 小卢从前视镜回头望,只能看见女人模糊的身影,她不可思议道:“是粉丝在追车吗?也太疯了吧。” 江落月说:“不是粉丝,是神经病。” 司机弱弱道:“可我刚才好像看见她和俞姐在说话。” 小卢立即指责她:“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俞姐会和这种疯子说话吗?开快点,别等会被追上了,这年头私生饭太恐怖了,谁知道会做什么事——” 司机一脚油门,江落月彻底远离了江逾。 但刚回到家,她就收获了俞青的无数来电。 江落月没有回拨,只是简单解释一句:【江逾是我姐姐,想认我回去,但我拒绝了。】 俞青发来了一屏幕的省略号。 好半天,她才感叹:【我原本觉得我能活一百岁的,做了你的经纪人以后,只能活七十了。】 江落月安慰:【浓缩是精华。】 俞青那句“做你经纪人真是折寿”的话卡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怒问:【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尽管从江落月口中得到了‘没有’的答案,俞青却并不相信,半小时后便亲自登门。 问询完所有来龙去脉,她看江落月的眼神很复杂。 江落月以为是同情,俞青却叹息,感叹:“真是不要脸啊。” 江落月:“……” 俞青打开微博,道:“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江逾没追到你,刚才在微博发疯。” “虽然已经删了,但有网友手快截图——”看清内容后,俞青脸色有些古怪,“呃,就是发的有点太语焉不详,好像被误会了。” 江落月直觉不妙,点开微博,果然在热搜前排看见#江逾江落月#的词条。 这种两个人排列在一起的热搜,大部分人都会理解为有恋情绯闻。她眉心抽痛地点开,果然看见营销号震惊:【江逾这是在和江落月表白吗?据网友透露,前段时间江氏还因为江怜言有封杀江落月的想法[惊讶]】 那几张截图,第一张,是江逾发了十几个对不起,称已经知错,希望江落月能原谅她;第二条,是江逾发了《沉默》的剧本,@江落月,告诉她无论怎样,这部戏的女主只会是她一个人。江落月一天不签合同,《沉默》一天不开拍。 第三条,第四条,她又开始道歉,像是神智混乱不清。 但这时候,已经有网友注意到她的发疯举动,震惊在评论区问:【你对江落月做什么了?】 江逾回复:【我毁了她的一辈子,她恨我是应该的。】 回复完这条评论后不久,江逾删除了那几条微博。至于究竟是她亲自删的,还是被迫删的,除了当事人没人清楚。 俞青看江落月一眼:“有想回复的吗?” 江落月顿了顿,尽管心中无语,却还是摇了头。她有什么好回复的? 如果说,之前她对江逾只是抵触,不想接近,经过这件事后,抵触就完全变成了反感,甚至是恶心。 那样语焉不详的话,江逾难道意识不到会有人误会吗?她绝对想得到,可她还是这样说了,只因为想要江落月回应。 江落月想象不到,江逾居然会成为这样一个一点脸面都不要的人。 但既然已经变了,江落月当然不可能再配合她任何想法,哪怕只是施舍个眼神,只要能让江逾满足,她也绝不会做。 江落月倒是心态平稳,休息好后便出发前往青云奖。 可网上,因为江逾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却闹翻了天。 除了小部分看不得江落月倒霉的黑粉,大部分路人都在唾骂江逾发疯,但还有不少人震惊于江落月居然能和江逾扯上关系。 江逾不是因为江怜言讨厌江落月吗?怎么没过多久就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江落月又是怎样做到的? 很快,一个隐秘的#江落月万人迷#话题便被路过的路人随口创立,继而不知道被谁转发到超话,迅速登上榜单,成为热门话题。 舆论发酵时,江落月还端坐在化妆间里。 合作许多次的化妆师在她眼角扫着眼影,小声问:“落月,你和江逾……” 这一路来,大家几乎都把问题写在脸上,只是没敢直接问而已。 像化妆师这样果断的,还是第一个。 江落月叹气,决定只解释一次:“我们真的没关系。” 化妆师立即松了口气:“哦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嗑的cp要be了。” 江落月:“……你嗑什么?” 化妆师骄傲地为她展示包上的挂件,两个甜甜蜜蜜的小人紧贴在一起,一方红色的头发极其耀眼。 江落月懂了,落云月清的粉丝。 “唉。”化妆师叹气,“可惜节目马上收官了,你们之后是不是不会再见面了啊。” “节目不见,私下也会有联系。”江落月莞尔,“都说不准的。” “我看网上说,《讨厌我》可能原班人马出第二季,是真的吗?” 江落月想,第一季都办成这个样子了,还出第二季圈钱? 但艺人永远要耐心对待粉丝,她微微一笑,安抚道:“一切都有可能,不着急。” 化妆师意识到这是搪塞,还想撒娇时,门却被轻敲两下。 继而,向梵推开门,微挑眉梢:“在说什么?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向导。”化妆师有些惊讶,她来之前也听* 说过向梵第一次参加颁奖礼的说法,但都以为是网上的道听途说,没想到居然真的见到真人。 向梵问:“化完了吗?” “就差口红了……” “这个落月可以自己弄,”向梵语气带着笑,说的却是赶客的话,“我们还有点私事要聊,可以请你先离开吗?” 化妆师识趣地走了,向梵关上门,俯身就开始捏江落月的脸:“我就一会没来看你,怎么哄得别人这么开心?” 江落月拍她手:“别捏,等会妆花了。” 向梵很不听话,不仅捏,还亲了一口她的脸,头埋在她肩上,温声道:“今天好漂亮。”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化妆镜。 今天的礼服是宁扶光准备的,是某个品牌的高定,纯白的纱层层点缀,装饰着珠玉,繁重华丽,极其漂亮。 唯一的问题是,太白了,以至于化妆师为江落月搭配的头饰也是白纱,好像她即将登上的并非电影奖红毯,而是婚礼现场。 怔怔望了一会镜中的自己,江落月听见向梵说:“好嫉妒。” “嗯?”江落月回神,茫然道,“嫉妒什么?” “能看见你这种样子的其她人。”向梵拨弄她脖颈上的项链,平静道,“想到就很嫉妒。” 江落月笑了起来,道:“你和宁扶光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为什么要提她。”向梵瞥她一眼,把不满写了满脸。 江落月道:“她也和我说,很嫉妒你们,但为什么要嫉妒?” 人不可能永远只注视一个人活下去,也不可能只活在一个人的眼里。 况且——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一起合作了电影。”江落月提醒,“等电影上映,你亲手拍的我也要被观众看见了,你到时候会不会气疯。” 向梵:“…………” 向梵气极反笑,捏着她的下巴就开始亲:“今天还没唾液传染,怎么也这么坏了。” 江落月道:“可能亲脸也能传染吧……都跟你说别捏了,等会妆花了你补吗?!” 吵闹间,俞青推开了房门。 看着还亲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她顿了顿,退后一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江落月立即推开向梵,正色道:“没有,时间到了吗?我们走吧。” 俞青看她瞬间变化的脸色:“……”孩大不由娘啊! 江落月提着裙子,因为没穿高跟鞋,几步走的飞快,独留俞青与向梵四目相对。 俞青提醒:“向导,在外面的时候,注意分寸。” 向梵用湿巾擦着唇上沾染的粉末,笑着点头:“嗯,我知道。” 后台到观众席的路并不长,没多久,江落月就找到《叫魂》剧组所在的位置。 导演见她面红耳赤,随口问:“去做什么坏事了,这么紧张。” 江落月抿唇微笑,心中小声说,偷情,应该不算什么坏事吧。 颁奖典礼开始前的闲暇时间里,江落月还在观察四周,想要找宁扶光。 但宁扶光没见到,反倒和找座位的向梵视线相碰。女人只是弯了弯眼,她就瞬间收回目光,让向梵失笑。 颁奖典礼开始后,灯光璀璨下,江落月便逐渐将宁扶光抛在一边。 反正不管怎么样,几个小时后,她们还是会在综艺上见面,不着急。 青云奖通常只提名放映三月以上的电影,《叫魂》其实并不符合规则,只是因为成绩太过优异,才被破格录取。 或许是主办方也清楚,这一次的热度都在于《叫魂》,为此特意将她们所提名的奖项往后拖延了些。颁奖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江落月就已经困了。 当聚光灯突然照到她身上时,江落月两眼还有些雾蒙蒙的泪水没擦。 看见自己的脸骤然出现在巨屏上,她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得奖了。再认真去听主持人的发言,才意识到,这是对方在念提名者名字。 她保持着微笑,在镜头移开下一秒猛擦眼泪。 这也是第一次,江落月知道和自己竞争奖项的演员名字。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后知后觉感到紧张,开始试图回忆自己上次得奖是什么时候,却意外发现,她从没有得到过正式的奖项,一如江落月这个人,从未在外界得到过真正的肯定。 以至于,当那束璀璨的聚光灯再次落在自己头顶,全场发出轰动般的掌声时,江落月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直到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江落月才骤然惊醒地登上舞台。 感谢的发言,当然是写了。可真正站到台上,手持奖杯,视线扫过台下几千人时,江落月却把一切内容都忘了。 她沉默几秒,台下再次爆发掌声。这一次,由向梵带头。 看着那张带着赞许的脸,江落月深吸口气,轻轻开口:“希望世界上不会再有更多罗改香,谢谢大家。” 仅一句话的发言后,她便下了台。 转瞬间,#江落月发言#的话题登上热搜。网友惊叹她的年轻、漂亮与前途无量,《叫魂》剧组配着江落月的发言,发了一张剧照,照片里,罗改香拿着一本书,安静地阅读着。此时的她不是被父母寄予众望的女儿,资助弟弟未来房产的姐姐,她是她自己,爱自己的罗改香。 江落月没有回到观众席,而是直接回了后台。 综艺十一点开播,如今因为颁奖礼拖延时间,已经是十点。她并不喜欢迟到,匆匆想回化妆间拿完东西便走,却在走廊尽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若年。 为了配合这场颁奖礼,周若年仍着装的精致。可她瘦了太多,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江落月甚至有些不敢确信。直到女人颤动嘴唇,轻声叫她:“落月。” 江落月才敢确定,眼前这个形容枯槁、满脸颓靡的女人,真的是周若年。 自从在江逾口中听说,周若年‘恢复’了记忆,江落月就知道,总有一天,她还会再见到对方。 却没想过,会是在这种场合。 前场再次爆发掌声,庆祝着下一位奖项的得主,江落月静静倾听片刻,也不见周若年有什么反应,她终于开口:“有什么事吗?” 这副冷淡的模样,与记忆里永远带笑的江落月截然不同。 周若年感到了怯懦,可转瞬再次漫上心头的,却是对江落月的爱。 前世的周若年视江落月为工具,用尽心机欺骗。 在被这些记忆折磨时,周若年起初愧疚过,但随着现实生活被影响,愧疚又变成了憎恨。她不懂,为什么做出那些事的是另一个周若年,受苦的却是自己。 可,或许是太孤独,又或许是她真的彻底接纳自己的错,在这堪称折磨的日子里,她在不知不觉间居然真的爱上了记忆里那个笑颜如花、温柔善良的江落月。 她以为是自己疯了,直到亲自见到江落月。心中永远起伏不定的心绪骤然平复下来,仿佛自己缺少的那一块灵魂,就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在周若年颤抖着身体,双眼通红时,江落月就意识到,她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然,女人一开口,便是与江逾毫无差别的:“是我错了,回到我身边好吗?你不知道我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 这种道歉放在江逾之前,江落月或许还会有些动容。 可在被江逾恶心过一次后,再听到这种话,江落月不仅无动于衷,还有些想笑。 “抱歉。”江落月径直略过她身边,冷淡的声音宛若寒风拂面,“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的关系很好,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做让我女朋友误会的事。” 周若年一怔,没想过她居然这么果决,刚要解释,江落月却突然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也是唯一的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周若年看见她眼底漫起前所未有的嘲弄,听见她说:“如果你想经历我经历过的事,那就继续说吧。” 眼见她脸色煞白,明显意识到江落月所指的经历是什么后,江落月笑了一下,走向了出口:“周小姐,再也不见。” 报复的事,江落月会做,而且因为耳濡目染,会的不比任何人少。 只是她从不愿意逾越自己内心的底线。 可如果真的有人反复纠缠,江落月也不介意做一个坏人。 毕竟,这一世的她已经让那么多人不满意了,再多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以负担的事。 将周若年彻底甩远后,江落月深吸口气。 她原以为,解决完对方后,自己会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但,没有。萦绕上心头的,反倒是一种落寞。 手心因为攥着奖杯被磨的生疼,她垂眼望着奖杯,突然意识到,自己得奖后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周若年这种讨厌的人说七说八,而是和她喜欢的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走着神,脚步却不停,直到撞上了女人柔软的身体,她才骤然回神:“抱歉——” 伴随着阵阵铃兰香气,宁扶光带笑的眼睛望着她:“欢迎光临,落月。” “……你怎么在这里。” 江落月有些惊讶,宁扶光却已经从善如流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当然是等你。” 江落月扣紧她的手,声音里终于带了笑:“向梵说你也来了,但我一直在找你,没有看见。” 宁扶光道:“你拿奖之前我才进的场,看你拿完奖就走了。” “今晚特别漂亮。”她轻声说,“我很喜欢。” 被夸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江落月弯起眼,问:“很喜欢吗?” 宁扶光点头。 她问:“喜欢到哪种程度?” 宁扶光想了想,道:“想和江逾一样发疯,告诉全世界你是我女朋友的程度。” 江落月叹息:“你很好。” “可是,和你一样好的,还有三个人。” 宁扶光安静了。 两人终于走出漫长的走道,离开会场,明亮的月光落了满身,江落月以为她已经略过这个话题,正想找司机时,宁扶光却突然开口:“我懂,你只是不想让她们受伤。等我把她们都解决了,你就只属于我了。” 江落月立即郑重声明:“我对当法制咖的对象没有兴趣!” 宁扶光瞬间笑出了声:“我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江落月凝视她几眼,认真道:“不是像,是一看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她那精明小心的模样落在宁扶光眼中,心尖不自觉一动。 嘴角上扬着,宁扶光凑近她:“那我进去之前,能先亲你一下吗?” 江落月不说话,但也没闪躲。就在嘴唇即将碰触上的前一秒,一声汽车鸣响骤然划破黑夜,惊扰街边的电动车,瞬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嗡鸣—— 江落月:“……” 宁扶光:“……” 紧随而来,第二声、第三声。 江落月默默拉远距离,抬眼望去,才发现那辆几乎隐没于夜色的黑色车辆。 此时,车窗已经降下。 虞惊棠冷冷坐在主驾驶,盯着两人。 “催什么。”宁扶光冷嗤,上前几步,就为江落月打开了后座车门。 刚解开安全带,帮江落月打开副驾门的虞惊棠:“……” “落月。”她强忍着怒意,道,“来这里。” 宁扶光眨眨眼,微笑不减:“和我一起坐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修罗场,江落月深知,选择哪个,另一方都不会满意。 正踌躇在原地,迈不开一步时,身后,付云清的声音带着森森怒气:“拿个破奖需要发那么久言吗?啊?现在她和那两个脑残走了,你满意了?” 向梵冷笑着逐一反驳:“第一,我没有叫你等我,也不要和个疯子一样对我发火。第二,我拿奖你很嫉妒是吗?废话这么多。” “第三,她们是脑残,你是什么,脑残加强版?” 两人一起出现,你一言我一语,如同炮火般瞬间将这晦暗的夜色变成战场。 宁扶光脸色一变,刚想让江落月上车,付云清已经几步走了出来,看清僵持的三人后,骤然一顿:“落月?” 向梵紧随其后,看见这僵持的场面,明白了什么。 “落月。”她语气温柔下来,问,“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付云清立即强调:“是和我,不是和你。” 但转头,她又对江落月说:“一起啊,点点也在后座。” 向梵:“……”节目组就安排了两辆车,有必要纠结这个‘和谁’?反正都和她们坐一起。 听见点点,江落月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动容。 付云清上了车,打开车窗,让点点在副驾驶露出头来,狂摇尾巴地笑:“去叫姐姐上来。” 点点立即叫了起来,让原本已经安静的电动车们再次狂叫。 仿佛找到同类,点点叫的越来越起劲。 就在这人、狗、车三足鼎立的尴尬场面下,又一辆车从街角尽头驶来。 导演从副驾探出头来,震惊道:“你们怎么还没走?” 见到她,江落月如同见到救命恩人,长松口气:“还有空位吗?” 导演:“有倒是有,但是……” “但是”还没说完,江落月已经打开后座车门,和正在翻看报表的付云书四目相对:“…………” “付总?”她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才犹疑着叫了名字。 付云清当然听不清这句称呼,见她去导演的车也不愿意和自己一起,震惊道:“落月,你怎么不来。” 付云书听叹气,合上报表,对江落月微微一笑:“辛苦了。” 江落月下意识接:“不辛苦,命苦……” 付云书:“……哈哈,江小姐真幽默。” 随着几句交谈,车门被合上。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副导演已经一脚油门。 车辆如破空之箭驶向远方,风声中,只有导演不怀好意的声音久久回荡—— “最先抵达的嘉宾,会获得选择队友权。” 江落月好奇地探出窗去,果然看见两辆车紧随其后,点点白色的绒毛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她叫道:“关窗!” 好几声之后,那点耀眼的白才不见了。 喊完,视线落回车内,江落月才发现,付云书已经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她有些尴尬,耳根绯红。但付云书没开口,她便也故意拉偏话题,问导演:“什么时候又有这种规定了,你乱说的吧。” 导演洋洋得意:“一切解释权归节目组所有。” “何况,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江落月无法感同身受。 导演一时喊完爽了,她呢,四个人里,该选谁做队友?选谁都好像不对。 偏偏就在她满脸纠结时,付云书突然开口:“江小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江落月惊愕着,视线一点点挪到她脸上。 “付总这次也是嘉宾之一。”副导笑着说。 江落月茫然:“不是说好的,收官那期只有常驻嘉宾会参加吗?” 导演拿出手机,把《讨厌我》这期的宣发海报展示给她看。只见‘收官之夜’后面,还有一句‘的前一期’:“……” 眼前,付云书还在认真注视自己,江落月没来由觉得脸皮滚烫,轻轻点头。 “那,江小姐。” 付云书笑了起来,模样和付云清极其相似。 她伸出右手,江落月还没递出手去,女人已经牵起了她的手。 付云书的指节如一块冰凉的玉,摩挲过江落月的手心。 柔软昏黄的车内顶光下,她向江落月轻轻一眨眼,温声说:“今晚,合作愉快。” 【正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