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推理黑猫缠上了安室先生》 1、你是来出差的吗? 牧出弥洸已经平复心情平复十来分钟了。 虽然坐在温暖明亮的餐厅,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咖喱。吧台后面金发黑皮的大帅哥还在忙活,只是因为他一句“想吃三明治”。 但身上披着的这件外套还染着淡淡的硝烟味,刚消过毒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回溯方才的生死时刻。 . 牧出弥洸是个不讲基本法的coser,向来都是秉承“我觉得还原就是还原”然后塞一堆私设。不过他也懂圈地自萌,很少去漫展基本自娱自乐。 然而就在他约了一家新摄影棚,准备给私设的if线黑乱步拍正片的时候。 他被布景给砸了。 再睁眼他就觉得不对劲,因为这里既不是摄影棚也不是医院,而是一间暗无天日的小房间,光源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光勉强能照见守门的小哥。 牧出弥洸起初很迷茫也很慌张,因为他不仅是被关起来,手脚也一起被铁链给拷住了;守门的小哥也不仅仅是守门,身上黑西服黑墨镜和电影里mafia一样的打扮,还端着一把看起来威力就很可怕的冲锋枪。 ……他这是被绑架了还是穿越了? 不是,他知道最近cos穿有点小火,但他这种ooc到可以当oc的也能cos穿? “滋——z7,听到回答。” 黑西服身上的对讲机忽然发出了声音,他低头按了一下,“这里z7。” “立刻去b区,”对讲机里的男声说,“把老鼠堵死在b2通道。” 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有些失真,牧出弥洸觉得听起来耳熟,但他把港口mafia里叫得上名字的男性成员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感觉都对不上。 那边黑西装已经应了声,拉开枪的保险回头去开门。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大脑和眼睛一定有一个没反应过来。 铁制的门板在打开的瞬间就被人从外面一脚崩开,狠狠撞上黑西装的鼻尖。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个侧踢撂倒在地。 “哪里受伤了吗?”带着防毒面具的人确认黑西装彻底不动之后走到了牧出弥洸身边,几发子弹打断了缚住他的铁链,“跟着我,我会带你出去。” 而他直到被带出地下设施坐进逃跑车辆之后,才终于看见了救自己的人长什么样。 嗯,金发黑皮,是个帅哥。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他cos黑乱步会遇到降谷零啊! 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去隔壁剧组出差了吗! . “吃不下至少喝点热牛奶吧。”降谷零把刚刚做好的三明治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一起放到了桌上。 “……喔,好。”少年神态有点恍惚地应声,捧起牛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杯。 “你慢点,没人催你。”他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身形比常人更加瘦小,一头黑色的杂毛乱糟糟的,像是主人很少打理。虹膜的颜色接近透明,显出血液鲜艳的颜色。 虽说黑乱步的瞳色应该是绿色……但是牧出弥洸这双眼睛真的很脆弱,他试过十多个品牌的美瞳,无一例外全都是戴上就开始一刻不停的流眼泪。最后没办法,只能拜托后期手动画眼珠子。 况且黑乱步是眯眯眼啊! 再说这个世界不会有锤他不还原的小卫士吧! 【叮——欢迎来到“角色扮演中心”,正在检测角色扮演度……】 正当牧出弥洸这么想时,忽然一道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他直接被牛奶呛到,狠狠咳了半天。 降谷零也吓了一跳,连帮他拍了好几下背,“说了让你不要急,慢慢吃,不够还有别的。” 牧出弥洸根本没空回他话。 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降谷零对此毫无反应,显然他什么都没听到。 【宿主你好!我是角色扮演系统。您现在一定很混乱吧?我马上为您说明】 牧出弥洸心说这穿越还真全套,连系统都安排了。 【谢谢夸奖,我们致力于提供最完美的服务呢亲】 ……说实话他刚才没有太混乱,但现在是真的有点陷入混乱了。 “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他无声询问。 【是的宿主,这是经过实验我们认为能最大程度为宿主提供最及时服务的沟通方式。您也可以选择改为仅允许口头交流呢】 “算了就先这样吧……我也没什么秘密好藏。” 【好的呢亲,那么接下来我开始说明“角色扮演系统”】 【目前系统检测到您的扮演值为:64%,只要您保持自己的角色形象更加贴近“if线江户川乱步”就能提升扮演值。扮演值越高,您所受到的系统增益效果也越强,具体增益效果稍后您可以自行查看。】 【由于您在上一世界已经死亡,系统自动分配给您的身体也较孱弱。请努力进行角色扮演,提高您在新世界中的存活率吧!为了更大程度的帮助您顺利存活,这边也准备了一份随机新手大礼包,您可以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时拆开呢】 ……希望他一会抽卡手气好一点。 注意力回到眼前的降谷零,牧出弥洸仰起脸对着一脸担心的他露出了微笑,“可以给我加点糖吗?” “太晚了,就少吃甜……”看着他的表情,降谷零说到最后哑了声音。 这小少年不只瘦弱而已。在逃亡中两人都不可避免的受了点无伤大雅的皮外伤,降谷零给他上药的时候就注意到,他身上有不少旧伤,其中由以手腕和脚踝最甚。 “组织的智囊”、“绝对无谬的司令塔”,事实上他在闯进那间小黑屋以前,完全没有想到获得这种称号的家伙,居然会是一个只有国中年纪的小孩。 手脚都被铁链锁在地上,他周围铺满了写满字符的草稿纸。少年就在这方寸之地,被人以枪口威胁,运筹帷幄地写下一条条指令。 所以降谷零才会在看到这少年的瞬间,就做下了要救他出去的决定。 尽管手染无数人的鲜血,但他绝非无可救药之徒,镣铐、伤痕、枪口,都是他反抗的证明。 回过神的时候,少年已经把面前的食物全部吃掉了,正安安静静小口喝着刚才没喝完的牛奶。 “你叫什么名字?”降谷零问他。 小少年把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弥洸,牧出弥洸。” . 其实牧出弥洸犹豫的那一小下是差点直接说自己叫江户川乱步。 都怪刚才系统一直说着扮演值扮演值,他满脑子都是要把自己当成乱步本步,差一丁点就真的说错了。 【扮演值下降:1%,目前63%】 ……不能当他乱步大人用了个假名吗! 【不行的呢亲。我们的扮演值审核是根据世界线内其他角色对您的印象评定的,也就是说您必须让其他人认为“牧出弥洸”是个假名才可以呢】 . “猫?”降谷零眨了眨眼,“你叫猫吗?” “汉字是‘弥洸’。”牧出弥洸于是直接站起来,从吧台里面拿出来了一支圆珠笔,在餐巾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弥洸君,”降谷零点了一下头,“天亮之后我会带你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会有其他的叔叔阿姨保护你。为了保证你不会被组织的人再次找到,可能需要你一段时间内不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前。但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告诉他们,他们会尽量满足你。” 牧出弥洸一愣,“……你要、把我随便丢给其他人吗?” 看向降谷零的红色双眼像是要融化一样,把眼眶周围也浸染得发红。他没料到牧出弥洸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瞬间没说出话。 “我没有亲人,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独立存活下去的手段,”牧出弥洸伸出一只手搭住了他搁在桌边的手背,随后把另外一只手也一起叠了上来,“你要把这样的我,随便丢给什么其他的人吗?” 降谷零感觉自己像是被猫猫肉垫压住了手。 叫什么来着……猫爪在上原则? . 【扮演度上升:5%,目前68%】 哇哦,居然一口气涨这么多。 牧出弥洸其实没有特意想提升扮演度,毕竟现在有六十多个百分点,怎么也不至于再死一次。他只是真心的想缠着降谷零,要问为什么…… 对不起,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透子推。 . 降谷零有点困扰。 把牧出弥洸带到波洛咖啡厅而不是自己家,就是因为他怕会出现什么麻烦。 不仅是他的麻烦,对牧出弥洸也是麻烦。 “……你知道的,现在我和组织还脱不开干系,如果跟在我身边的话,会很危险。”他试图劝动牧出弥洸。 “我可以帮上忙。”牧出弥洸看着他,“你可以用我的智力,就像以前一样。” 降谷零愣了一下。 “你等一下。”他回望进这双眼睛,“弥洸君,你得明白,你的智慧、能力,这是只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也应当只为你自己所用。” “不要轻易就为他人使役。”他说。 “我知道。”牧出弥洸摇了摇头,“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做的,让战线的排布出现漏洞,才让你到了我的身边。” “今天之前我只是觉得,你和我见过的其他组织里的卧底都不太一样。听你刚才的话,你应该是警方的公安吧?”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降谷零,“警方应该不会拒绝一般市民的请求……吧?” 很突然的,降谷零心底涌起一阵怪怪的感觉。 虽然没有察觉到牧出弥洸有哪怕一丁点的恶意,但如果就连是自己会救他出去这件事也是他的计算…… 他好像的确不能轻易把这个孩子送去公安了,至少在摸清楚他有什么目的以前不行。 可惜牧出弥洸听不见他的心理活动。虽然听见了他也不会说实话,要是被正主知道他前世收集了一堆自己的周边,肯定会被当成变态的。 就当做一个不算美好的误会吧。 “好吧。”于是降谷零松了口,“不过在此之前,虽然组织里见过你长相的不多,但以前的身份肯定不能用了,至少要换一个新名字。” “那……”牧出弥洸思索着,拿过笔在纸上点了点。 “音驹……”他写下两个汉字,顿了顿,继续动笔,“乱步,名字用平假名。” 降谷零眨了眨眼,“你喜欢江户川乱步吗?” 牧出弥洸:不止是喜欢,我就是他本人。 要不是这个世界线不仅存在江户川乱步本尊,楼上还有一个江户川柯南,他真想说自己就要叫江户川乱步。 “我超喜欢他的小说。”但现在他只能点头,表示自己是个超级江户川乱步迷。 【扮演度下降:10%,目前58%。警告!扮演值低于60%,可能会出现小程度危险事件】 ……别骂了,这里他不ooc不行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2、抽卡是否有新手保护 在决定好新的名字后,降谷零去旁边打了个电话。牧出弥洸只听见了几句,对面的人应该是风见裕也。 等到通话结束,他回到了牧出弥洸的身边。后者已经把牛奶全部喝完了,还非常自觉的收拾好餐具,准备送进流理台。 “我已经和我的同事沟通过了,他们会帮忙给你安排新的身份。”降谷零说,“你就暂时和我住在一起,万一出现问题也方便处理。” “好——”牧出弥洸乖顺地应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话走了神,他忽然在吧台的转角处被绊了一下。手中的餐具一个没拿稳摔到了地上不说,连他自己也栽了下去。 “弥洸君!”降谷零连忙过来扶他,顺便用脚尖把碎了一地的餐具都拢到了一边。但他看到牧出弥洸的掌心还是被刺破了,大概是摔下去的时候刚好按到了某块碎瓷片。他有点懊恼的啧了一下,忙回身去拿刚刚用过的消毒用品。 “来,手给我。”他蹲下向牧出弥洸伸出了一只手,却不想后者下意识整个人蜷缩了一下,反应过来才“嗯”了一声,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鲜血淋漓的掌心,手腕上还有被镣铐束缚过的痕迹。但在降谷零给他包扎的整个期间,牧出弥洸除了皱了皱眉之外一声都没吭。 . 【扮演度上升:2%,目前60%。霉运状态已解除】 牧出弥洸暗自松了一口气。 “砸碎盘子没关系,一会我打扫干净然后去买新的就行。”降谷零忽然说,“很小的一件事,你不用担心被骂。” 牧出弥洸:! 他这是被安慰了? 这个阶段的黑乱步因为捡崽的人从社长变成了森鸥外,监护人又不太有耐心,不是pua就是aup。乱步虽然还是一只会因为小成就而骄傲的猫猫,但也很容易在小事上患得患失精神自耗。牧出弥洸没想到,降谷零居然从这个只加了两个扮演值百分点的小动作就看出来问题出在哪里,并及时给出了修正方案。 不愧是他推! 【亲,这边建议您把快冒出实体的花花收一收呢,不然扮演值又要下降了】 . 牧出弥洸直到被降谷零开车载回公寓,连带着一套换洗衣服一起塞进浴室,才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 他本来想呼唤系统询问要怎么查看刚才他提到的增益效果和新手礼包,却没想到心念一动,面前直接展开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屏出来。 也太方便了一点! -姓名:江户川乱步(牧出弥洸) -年龄:14 -性别:男 -扮演值:60% -技能熟练度:1% 除了基础面板之外还有一大堆小字,扮演值对他身体的增益效果居然细致到指甲会不会长出营养不良的小白点,而且每一项数值都可以自由调配。也就是说如果他的点数足够,他完全可以堆出一个瘦弱但力速双a的小正太。 “不过这个技能熟练度是什么?”他问。 【亲亲扮演的角色拥有足矣和异能力比肩的智力,也就是被称为超推理的技能。但是目前您还无法使用出超推理的全部威力,必须通过反复使用提升熟练度,才能更好的融会贯通呢】 【宿主可以打开背包中的“新手大礼包”,里面有更详细的说明呢】 牧出弥洸闻言,随手在光屏上一滑。 旁边镜子中的他则只是意味不明地拨了一下空气。 背包栏里目前还是空空的,只有一个新手礼包显示着“待开启”。他在上面戳了一下,眼前的光屏便猛地爆出一道金光。 裹在金光里一看就非同凡响的的物品,却显示着“外观普通的黑框眼镜”这样的名字。 【物品简介:只要戴上它,就能瞬间洞悉一切真相,但限制是穿着在风中飘飞的斗篷的情况下。】 牧出弥洸:? 他怎么让斗篷飞?用嘴吹吗? 【“飘飞”其实只是一个形容词呢亲亲,实际上只要让斗篷甩动起来,有好像被风吹起一样的效果就可以了呢】 牧出弥洸:……哦。 他伸手一抓,掌心里就多了一副看起来有些老土的黑框眼镜。试着戴到了脸上之后,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揪着披在肩上的外套甩了两下。 脑袋像是突然遭到了重击,巨量涌入的信息流让他自己的意识几乎有一瞬间被挤占了领地。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连人带洗漱台上放着的瓶瓶罐罐一起坐倒在地了。 浴室的长宽高、每种工具的使用频率……连被他碰掉的那瓶洗手液从重量判断大概还能挤80泵这种事,现在都罗列在他的脑海里。 简直全知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这还只是熟练度1%,要是达到100%…… 他都想象不出来会有多恐怖。 【熟练度上升:1%,目前2%】 “弥洸君?”降谷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怎么了?” “我把你的东西弄掉了。”牧出弥洸赶紧边收拾边回话,“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没关系吧。”降谷零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就行。” “知道了。”他应声,听到降谷零从门口走开才舒了一口气,看向背包里刚开出的新手礼包。 【宇宙级的酸柠檬:酸酸酸!酸性是氟锑酸的十倍以上!】 ……看起来不像是能吃的东西。 【时光胶囊:关在里面的东西永远不会变老哦!虽然空间只有五立方厘米】 五立方厘米大概只能放两三块橡皮而已吧! 怎么感觉都不是很好用的样子! . 洗过澡又换了衣服的少年气质变化相当大。 降谷零这里没有专门准备给小孩的衣服,他是挑了两件自己的先让牧出弥洸凑合穿。后者为了方便行动,把裤脚和袖口都卷了起来,但衣摆还是有些长,像偷穿大人衣服。 【扮演度上升:5%,目前65%】 非常好,不枉他刚才对着镜子捏了半天发型。 “我在卧室里给你铺了床,”降谷零指向了自己卧室地板上忽然出现的地铺,“今天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买点生活必需品。”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其实心里已经在烧开水了。 他和他推共处一室!之前那些只能在拍立得小卡上看到的东西现在能亲眼看到了! 这要是和同担们炫耀一下不得被羡慕死! 猫猫背后不存在的尾巴兴奋了晃了两圈,却又忽的顿住垂了下来。 他怎么忘了,现在的他身边哪有同担啊。 “对了还有,”降谷零又补了一句,“我也让我的同事帮你准备学籍了,很快你就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去学校上学了,身份就用我的远房亲戚。” 牧出弥洸:…… 如果他真的是被关了好几个月的黑乱步,那他肯定会很愿意接触更多同龄人,即便大家的智商在他眼里都是超级大笨蛋。 但他现在是牧出弥洸,一个苦学习久矣的学生仔。 拜托为什么他都穿成超推理了还要上学啊! . 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牧出弥洸足足凌乱了五分钟。 降谷零之前跟他说有关学校的事时,他由于过于悲伤以至于校名只听到了一个“帝”字。想当然的以为肯定是帝丹国中,结果今天就被狠狠上了一课。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所学校,名字是帝光吧。 ……到底还要到多少个剧组出差啊! 【亲亲,这里是以您为数据库而构成的综漫世界哦】 系统笑盈盈地如是答复。 牧出弥洸叹了口气。 不过仔细一想,他这也算是穿越到天堂里了吧? 扮演着他推的乱步,赖在他推的透子家里,还能和最好的“奇迹的世代”成为校友。 虽然并不想再死一次,但真的可以感叹即使立刻死去也不亏了呢! . 不过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运气恐怕也就这么点了。 转学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和同班同学打听了帝光中学的篮球部。“奇迹的世代”已经在各大赛事中声名鹊起,好心的同学们对他的好奇心完全不觉得奇怪,知无不言地给他科普了一大堆信息。 牧出弥洸当时都觉得官方出公式书大概也就是这个精度了吧。 但他运气真的很差,二年级一共只有四个班级,他转学进的是唯一一个没有主角组在的d班。备受打击的他在课堂上都开始走神了,以至于被老师一截粉笔头打中了脑门。 “音驹!”带着高度数眼镜的古板男教师用手中教材指着他,“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怎么解?” ……牧出弥洸一时间都没弄明白这节课到底是英语还是数学。 但被点了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起身。佯装一副漫不经心实则内心万马奔腾,他把自己的眼镜从兜里拿出来带了上,顺手抖了一下当披风穿的校服外套。 “答案是d。”他说。 “别随便蒙,解题思路是什么?”老师追问。 “嗯?题面上不是都写得很清楚了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abc全都不对,所以选d。这么简单的问题,看一眼不就直接能出答案了吗?” 【扮演值上升:2%,目前62%】 又一根粉笔在老师的手里光荣牺牲了。 “你给我出去站着!”他怒而一指教室的前门。 . 大部分班级此时都还在上课,学校的走廊里静悄悄的。牧出弥洸溜达了一阵,然后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就不要在这种地方符合人设了吧! 不过这一次他使用超推理却没有提升熟练度。看来是有其他限制吗? 【亲亲,技能使用的节点越关键,熟练度上涨越快哦】 【另外请您注意呢,原设会是连一道数学题都要特意用超推理的类型吗?】 牧出弥洸:……那我就是走神了嘛怎么办! 他本来也只是打算随便晃悠一会,然后赶着下课铃之前回去的。不然他完全不敢想,等数学老师下课看到门口没人,会不会气得把一盒粉笔全掰断。 看来他拯救不了粉笔。 自暴自弃的干脆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波子汽水,牧出弥洸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晃到了体育馆附近。远远就听到里面有人声,琢磨着是不是哪个班在上体育课的他往里瞟了一眼——然后他就看见,正在篮球场上做着训练的人群中,有几个一看就是主角的五彩头少年。 ——收回前言,他现在万分感谢在认路方面符合人设的自己。 【新任务发布:桃井五月似乎有什么烦恼,快去帮她解决一下吧!】 【奖励:随机物品x1】魔/蝎/小/说/m/o/x/i/e/x/s/.c/o/m 3、提高集中力的方法 桃井五月抱着计分板,坐在篮球场边缘发呆。视线像是在看场内正在训练的队员们,也好像谁都没有看。 “要喝汽水吗?” 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男声让她一怔,转头入眼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面孔。桃井五月有点疑惑的歪了歪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嗯?不是的。”牧出弥洸摇了摇头,“我刚刚在自动贩卖机买水,结果机器故障正好掉下来两瓶。我一个人喝不完,所以想找个人送掉。” “碳酸水可能会有助于灵感爆发哦。”他笑,“我看你正好在烦恼关于篮球部的事。” 桃井五月有点讶异的眨了眨眼,“为什么会这么猜?” “猜?”牧出弥洸歪了歪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不喝的话我要去找别人送咯。”他晃了晃手里的汽水。 “那就谢谢啦。”桃井五月于是笑了笑接过来了,“既然你猜到我在为篮球部的事情烦恼,那你能猜得出具体是什么问题吗?” 牧出弥洸看起来还是对她问话里的那个“猜”字有点在意,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姿态随意的在桃井五月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马上就是寒假了,你们篮球部准备安排一场集训。每一个首发队员都很优秀……应该说是超一流的优秀,因此想要为他们每个人都特别制定专属的提高计划也是挺麻烦的一件事。” 桃井五月闻言不由讶然地抬高了眉梢,“你昨天听到我们的讨论了吗?” “没有哦,”牧出弥洸晃了一下手中的汽水瓶,弹珠磕碰玻璃的声响清脆,“我今天才第一次走进帝光中学。” “二年d班的转校生,我叫音驹乱步。”他笑了一下。 【扮演值下降:2%,目前60%】 ……好好好,跟他在这玩反复横跳是吧。 . 眼前的少年不管是名字还是长相,桃井五月都觉得很陌生,至少她应该是第一次在体育馆看到对方。 “你也会打篮球吗?”她问。 “只是会规则。”牧出弥洸摇了摇头,“我体力很差,连一个小节都没法完整坚持下来。不过即使是外行也看得出来吧?你们这里最强的是那个黑炭,放他上场对面基本就可以放弃防守了,因为根本拦不住;绿色的四眼仔就是个人形自走炮台;黄色的小白脸是六边形战士;红头发的异色瞳是大家的司令塔;紫色的坦克……他就是个坦克,刀枪不入的那种。” 桃井五月:……外行能看出来这些就怪了。 . 【扮演值上升:2%,目前62%】 牧出弥洸暗暗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香。 对不起他的各位推们,随口就起了奇奇怪怪的外号,但这点扮演值对他真的很重要! “你真的是今天才转学来帝光的吗?”桃井五月又问他,“现在都快期末了,一般转学不都会在开学吗?” “因为我是从国外转学回来的。”牧出弥洸说,“欧洲那边的学制到十二月底就是期末,但是日本这个学期一月中旬才结束。小叔叔希望我尽快适应国内的生活,所以现在就让我来上学了。” 以上全是胡说八道——牧出弥洸暗暗在心底补了一句。 音驹乱步这个名字的假身份是安室透亲戚家的小孩,虽然血缘关系有点远,但弯过来绕过去大概是叔侄辈——虽然他当时就问过降谷零,为什么是叔侄不能是表兄弟之类的。 降谷零当时只是拍了拍他的发顶,“因为你还是孩子。” “小朋友要烦恼的事只有学习和吃喝玩乐,其余的事就交给大人吧。” 牧出弥洸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被帅到。 不过他可是堂堂穿越者诶,虽然个头不高以至于cos幼年乱步都没什么违和感,但实际上他已经过了20岁生日好几个月了,是彻头彻尾的合法正太。居然让堂堂手握金手指的穿越者躺平等着主角们拯救世界? 想都不要想! “虽然有点冒昧。”又闲聊了两句,桃井五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了一个笔记本,“可以请音驹同学帮我参谋一下吗?虽然已经修改很多遍了,但寒假的时间实在太紧,我只能优先安排最重要的训练,但这些项目最好都要在下个学期开学以前全部完成才好。” “我们是同级生,相互之间应该不用敬语吧。”牧出弥洸接过笔记本,随手翻了两页,“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虽说让初次见面的人直接叫名字好像有点太亲昵了,但毕竟音驹的读音对牧出弥洸来说才是真正的名字。况且乱步本尊在对他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基本上也都是让人叫自己的名字,他这完全是为了贴合人设! 【扮演值上升:1%,目前63%】 嘿嘿,他就说吧。 把眼镜摸出来戴在脸上,牧出弥洸随手甩了一下身上的披着的外套。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却没能像之前一样,从脑海中自动自发的涌出大量的信息流。他看着桃井五月的笔记,脑袋空空。 他紧急在脑海中呼叫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技能出bug了吗?” 【这不是bug哦亲亲,解析桃井五月的笔记需要您更高程度的集中力,所以只是短暂的释放超推理技能是没有办法完成数据处理的呢】 牧出弥洸:?你的意思是我得持续不断的让自己处在披风飘动和带着眼镜的叠加状态中? 【就是这样的呢】 ……牧出弥洸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非常严肃地站起身,转身看向身旁的桃井五月。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说。 桃井五月不知是否是被他过于认真的态度弄得有点懵,迷茫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你说。” “我想让你帮我抓住外套的衣角,模拟被鼓风机吹动的样子。”牧出弥洸说,“不这样的话我很难集中注意力思考。” 然后他就仿佛看到桃井五月的头顶冒出了一个凝有实质的黑色问号。 理所当然的吧!不如说不觉得奇怪才会很奇怪吧! . 桃井五月思考了一秒钟面前的男生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 但他刚才对于篮球部的事说得又非常准确,这不像是一个只看过他们训练不到二十分钟的人轻易能做到的。这个音驹乱步不是对篮球了解得非常透彻,就是在数据分析方面远远异于常人。 她只犹豫了几秒,就站起身对眼前的少年点了点头。 . 牧出弥洸内心发出无声尖叫:他不要被美丽可爱温柔大方的篮球部经理当做怪人啊! 但桃井五月说动就动,不等牧出弥洸反悔就已经走到了他身后,抓着他的衣摆抖落了起来。信息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进他的脑袋,牧出弥洸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好像消失了一个瞬间。 “给我一支笔。”他看着笔记本,头也没抬的向身后的桃井五月摊开了一只手。 桃井五月下意识“啊?”了一声,随即便转身去自己的包里找出了一支圆珠笔。但等她把笔递给牧出弥洸,准备凑过来看看他会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的时候—— “继续帮我甩外套。”牧出弥洸写着字,头也不抬地吩咐。 这句话的语气不再是请求,而是彻彻底底的命令。但桃井五月当下并没有感觉到不悦,仿佛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一样。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帮牧出弥洸又甩了好几下衣摆了。才想针对他刚才那句话的语气稍微发一下脾气,结果情绪还没酝酿到嘴边,手中的衣角就被牧出弥洸抽了出去。 【熟练度上升:2%,目前4%】 “这是我根据你的版本修改的训练安排。”他把写满了批注的笔记本放进了桃井五月的手里。 那是一个接近完美……或者说完全可以称之为完美的计划。 集训计划从半个月缩短到了一周,但该有的训练项目他一个不剩的全部以非常合理的方式排列组合塞到了一起,不论是休息还是练习的时间都非常充沛,时刻表甚至精确到了每一分钟的安排。 桃井五月忍不住感叹,简直如同经过电脑计算的结果一样。 “想夸我的话就放心大胆地夸吧。”牧出弥洸歪头看着她怪得意地笑着,“这种事对我来说根本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啦。” “真的超厉害。”桃井五月由衷地感叹出声,“我说真的,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篮球部?” 【恭喜任务目标达成,奖品已发放至背包,请注意查收——】 “……不是说过了吗,我体力超级差不擅长运动。”牧出弥洸皱了一下眉,表情倒不像是恼怒,倒有点脸红的意思,“像篮球部这种男生扎堆的运动社团,即使是经纪人的位置,肯定也得是桃井这种温柔又细心的美人来担任才合适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等等,我有自我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吗?”桃井五月眨了眨眼,“不仅是名字,我应该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年级才对,音驹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你是同级生?” 牧出弥洸闻言又一次歪了歪头,重新勾出一个带着小得意的笑,“这算什么,不过是初级到不能再初级,连推理的门槛都够不上的东西而已。” “虽然很想这么说。”他说话大喘气地长叹了一口气,“即使是我,也有不明白的东西呢。能不能问一下,这里最不常用的篮球架是哪一个?” 桃井五月似乎对他突然转换的话题感到疑惑,不过还是很认真的抬手指向了场地最中心的那个篮球架,“基本上使用频率都差不多,因为帝光的篮球部人实在是太多了,每次训练场地都是饱和状态。只有那一个,因为篮筐的网兜上个礼拜被弄坏了,没有来得及修,所以一般进行小组对抗练习的时候都会避开那块场地。毕竟有没有网兜,投球的手感差距还是很大的。” 牧出弥洸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即转身走向了那个篮球架。 “你想干什么?”桃井五月忙跟上了他,“场地里面挺危险的,小心被球砸到。” 牧出弥洸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径直走到了篮球架的后方。他蹲了下来,在篮球架的底座处找到了一块活动的铁板。 “咦?”桃井五月疑惑了一声,“这个应该是安装时候会用到的开口,平常应该是用螺丝固定住的啊。” 牧出弥洸挑了一下眉梢,然后伸手到里面摸了摸,拿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黑盒子。 “这是什么?”桃井五月问他。 “可能是个有点恶劣的恶作剧吧。”牧出弥洸说得语调轻松,他从衣兜里拿出钥匙来在盒子边沿一撬,盖子就被他打开了来。内里的排线错综复杂,还有一个显示着倒计时的小屏幕。 ——看过柯南动画的都知道,大家的老熟人,炸弹小姐闪亮登场了。 【新任务发布:请解决近在咫尺的巨大危机吧!】 【奖励:随机物品x1】 牧出弥洸直接拿出手机对着拆开外壳的炸弹拍了张照片,咻一下给降谷零发了过去,然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教我,这个要怎么拆?”他问。魔/蝎/小/说/m/o/x/i/e/x/s/.c/o/m 4、到底谁才是反派 降谷零看到照片的时候真的有想把这小破猫吊起来打屁股的冲动。 哪有孩子看到这么危险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先报警而是直接上手准备开拆的啊! 虽然仔细一想他好像也确实是报警了,至少还知道打他的电话…… 这完全不算值得夸奖的点就是了。 “什么都别动,通知老师疏散你们学校的学生。”降谷零直接放下了手中没做完的工作,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和自己搭班的店员榎本梓帮忙和老板请假,便急匆匆离开了波洛咖啡厅。 . 牧出弥洸本来以为自己连穿越这么抓马的事都经历过,应该不会再为任何事感到惊讶了吧。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玄幻程度。 显然在他的电话之后降谷零那边又报了警,而这通报警电话叫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他警校同期,后来被分配到爆破物处理班,并且分别在主线开始的七年前和四年前殉职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 这正常吗!如果他没理解错剧情线,降谷零开始在波洛咖啡厅上班绝对是柯南元年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吧! 【亲亲,不要觉得惊讶哦,毕竟这里是以你为中心形成的漫综世界】 牧出弥洸瞳孔地震,“你们连让死人复活这种事都办得到吗??” 【并不是这样哦,这里是与真正的名侦探柯南事件线相互平行的世界。是与其他世界线的交错,才造成了这些巧妙的误差】 牧出弥洸:……哈哈,妙,太妙了。 “等一下,所以苏格兰威士忌也还活着是吗?” 【我不能给您剧透呢。您之后可以自己探索这个世界】 ……虽然但是,可如果他想要接触诸伏景光,目前看来不是只能从黑衣组织入手吗。 且不说他自己觉得这事太过危险,就是降谷零也不会放任这件事发生的吧。 【这就是宿主您自己要取舍的事了呢,毕竟“if线江户川乱步”本来就是属于黑方的人物】 ……牧出弥洸啊牧出弥洸,你说你cos谁不好,非要cos私设的黑乱步。 但凡是个红方人物,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尴尬了吧。 他一点也不想成为原设那样的大恶人! . 降谷零开车赶到学校的时候,整个帝光中学已经完成了清场,所有学生和教职员工都被校方找了个借口放假回家了,却有抓到小道消息的记者扛起长枪短炮,聚集在校门口准备马上直播。看上去像是市警的人正在跟他们沟通,焦头烂额地维持着现场秩序。 本来降谷零想要进去的话只要出示公安的证件就能畅通无阻,但毕竟他现在顶着波本这么个代号,琴酒本来就看他不太顺眼,要是这么大个破绽被他发现的话…… 他后来是从学校的后墙翻进去的,天知道他毕业之后已经多少年没有为了进出学校而翻墙了。 爆破物处理班聚集在体育馆的门口处,降谷零看到萩原研二在和旁边同样装束的警员在说着什么。虽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但因为距离稍远,他想听清并不容易。 “情况不太乐观。”萩原研二皱着眉说,“这个炸弹的定时装置解除不了,我们猜想可能是在什么地方,犯人还布置了另外一枚炸弹,不把那边排除掉的话恐怕两边还是会一起爆炸。” “有办法找到另外一枚炸弹的位置吗?”旁边的警员问他。 “已经派人开始在这附近搜索了。”萩原研二说,“如果想让两颗炸弹相互影响,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300米,另外一颗应该也会安放在这个校舍内。” “最先发现炸弹的那个女学生呢?”警员又问他。 “已经送到安全的地方了,正在外面的车里做笔录呢。”萩原研二说。 话到这里,他们便重新走进了体育馆。降谷零皱了一下眉,只觉心中一道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第一发现人是女生?那牧出弥洸这孩子又跑去哪了? . 牧出弥洸当然人在找剩下的那颗炸弹。 超推理并不能让他凭空弄明白知识储备里完全空白的拆弹技能,目前为止他也并不知道凶手是谁,以及他为什么要在帝光中学放置炸弹。但既然是针对学校的恐怖袭击,又使用了炸弹这种大范围伤害不特定目标的工具,按理来说一定会放置在人员更加密集的场所才对。 但帝光中学的体育馆位于整个校舍的角落,是距离教学楼最远的一座建筑,平常除了运动社团,也只有下雨天的时候会有人使用这里。加上他看到的那枚炸弹体积并不大,合理猜想凶手应该在教学楼处还布置了另外一枚炸弹。 最重要的线索,是用于固定那枚炸弹的胶带上,他发现粘了一小段松针。 而牧出弥洸在刚刚闲逛的时候从教学楼的窗户里也看到过,就在楼的后侧,校方种植了一大排的雪松。 不过坏消息是,牧出弥洸根本不记得自己刚才是怎么从教学楼晃到体育馆的,现在让他原路返回他也办不到了。 在第二次绕回中庭之后,他放弃了自己寻路,转而准备求助外挂……不对,怎么能叫外挂呢?这明明是他辛辛苦苦做任务拿到的奖励呀! 他打开系统背包,找到了那个显示着一个黑色问号的物品——伸手一戳。 这次没有爆出金光来,特效闪得非常敷衍,而他抽出来的东西…… 【自动记录地图:点击开始就可以自动记录下行走路径的地图,从此走迷宫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迷路啦!】 牧出弥洸深吸了一口气。 吐出去又深吸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然后没忍住,还是吐槽出声。 . 虽然没抽到什么好东西,不过继续绕了两圈总算运气不错,他在安全通道门口找到了一张学校的地图。顺着地图绕到教学楼后面之后,他在某一台空调机背面找到了,一个和刚才那枚炸弹包装相似的黑色塑料盒。 牧出弥洸看到这个塑料盒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庆幸自己找到了炸弹,而是为了没有扣自己的扮演值先松了一口气。 【亲亲,这次您的扮演值没有发生变化,是因为过程中没有被其他人目击到,还是要继续注意贴合原设哦】 牧出弥洸:嗯嗯嗯好好好。 虽然找到了炸弹,但他除了能找到位置以外也没有其他能做的。本来打算和上次一样拍张照片给降谷零发短信,但才把手机掏出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按下摄像键,他便突然自身后察觉到了一股明确的杀意。 后脖梗被冰凉的金属器物抵住了。 “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身后的男声如此命令他。 听声音,是个不算年轻而且有抽烟习惯的男性,语尾发飘,显然说话的人自己也在紧张。牧出弥洸于是顺从地松开了手中的黑色塑料盒子。 “大叔,这是你的东西吗?”他故作茫然地询问,作势要转身时脖颈便突然被刃峰刺了一下脖颈,微妙的痛感蔓延开来。 “别乱动。”陌生男人说,“这都要怪你运气不好,明明跟着其他学生一起疏散,就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 牧出弥洸沉默了一会。 原本蹲在地上的少年猝不及防地突然站起了身,男人一惊之下条件反射地便要向前刺出一刀,但力度不足,角度的偏差更大,这一刀只在少年的耳下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原来如此。” 少年披在肩头的白色的西装外套,随着他的动作衣摆在冬季的冷风中飘洋起来。 牧出弥洸低头推了一下眼镜,镜片折射惨白的日光,他露出志在必得的危险轻笑来。 “你——是因为欠债才做这些事的吧。” 【扮演值上升:5%,目前68%】 【亲亲您真的很会扮演反派呢】 牧出弥洸:……不是,我真的有一颗向往红方的心啊! . “……”手持利刃的男性看着牧出弥洸,呼吸从某一个瞬间开始逐渐急促起来,“……你个臭小鬼懂什么!” 牧出弥洸歪了歪头。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会、就会……”原本充满动摇神色的双眼,随着他自己发狠似的喊话变得凌厉起来,“我不想害任何人的……我都是被逼的!” 听他说出这番话,牧出弥洸也只得无奈地低头叹了口气。 所有犯了错的人都会给自己找借口。“不是我的错”、“变成这样只是运气不好”……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接触赌呢?”他抬起头来,猩红色的双眼直直望进对方的眼底。 “你闭嘴!”男人握着刀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下一笔一定会翻盘的!我只是差一个机会而已!” “啊……”牧出弥洸半是无语地叹了一声,“没救了啊,你这家伙。” 像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彻底激怒的男人嘶吼着,握紧刀刃向着牧出弥洸冲了过来。 少年不闪不躲,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曾变过。就在那把利刃划开他面前三寸之遥的空气时—— “啪!” 手腕被重击,刀刃轻易的便从男人颤抖的指尖飞了出去。他因痛感发出一声惨叫,抱着手再抬头时,他和牧出弥洸之间便突然出现了一个金发的陌生男性。 “在我身后躲好。”降谷零低了低头。 牧出弥洸:……救命,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刻我不想被我推帅出痴汉笑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5、在?找个小破猫猫 该怎么在偌大的帝光中学校园里找到一只猫猫……啊不是,是找到一个国中二年级的男生。 降谷零没有头绪,而且他一边找,一边还得避开正在校内四处搜索另一枚炸弹的市警们。 养猫原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吗? 教学楼的安全通道门口贴着一张疏散路线图,上面也标注了校舍内所有建筑的位置。降谷零拍了张照,本打算用来方便接下来的搜索,却转身才迈了两步,突然在照片里的地图边缘,发现了一条和它颜色不一样的纸边。 是在地图和墙的缝隙之间被塞了什么东西吗? 他转头看了看,把那张折叠起来的纸从缝隙里抽了出来。 材质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草稿纸,上面只有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段。只是这张纸的左上角,用圆珠笔画了一个小小的猫头。 ——这是牧出弥洸留下的。 降谷零下意识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但这算什么信息?他想用这条歪歪扭扭的线段告诉自己什么吗? 不如说他为什么就确信是自己能看到这张纸条? ……算了,是他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有能力预料到这一点。 把这张纸颠来倒去看了两遍,降谷零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还是余光瞥见旁边墙面上的地图之后,他才突然理解了这条线段的含义。 ——把这张草稿纸放大和地图重合的话,这条线段的末端指向的,就是教学楼后侧,那片景观树的区域。 . 这场战斗都不能说是碾压,应该说是秒杀。 和牧出弥洸第一次见降谷零时他撂倒那个黑衣大哥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一腿一拳打出去,刚才还叫嚣着的中年男人已经特别干脆的躺平平了。 “不愧是能成为我小叔叔的人!”牧出弥洸直白欢呼了一声,“对了对啦,另外的那一枚炸弹我也找到了哦。他本来粘在空调机的背面,我把它拆下来放在地上了。” “而且……”他歪了歪头,“虽然我看不懂结构,但是计时器的时间,好像快到了哦。” 降谷零眉峰抖了一下,他紧走两步到了牧出弥洸身边。 那个黑色的小塑料盒子被他打开了上盖,瘫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计时装置——倒计时停滞在3分6秒,一动不动。 “咦,它是不是卡住了?”牧出弥洸无辜又迷茫眨了眨眼。 . 【物品:时光胶囊,使用成功。】 牧出弥洸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找到这颗炸弹的时候,剩余时间就只有四分钟了。本来他立刻就想到,可以用之前他从系统里抽出来的时光胶囊来拖延爆炸时间。但那个男人的出现稍微打乱了计划,他没办法当着对方的面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东西来处理炸弹,只能寄希望于降谷零能及时赶到现场。 还好,他赌对了。 . 牧出弥洸不知道后来降谷零又给谁发了消息,也许是他的上司黑田兵卫吧,总之戳完手机这人就过来拽着他往隐蔽处走。他们在那里只等了不到五分钟,爆处班的警员们就一溜小跑的赶到了现场。 虽然拆开那个透明的时光胶囊之后倒计时立刻会继续开始倒数,但三分钟的时间,拆这么一个结构简单的炸弹完全足够了。 【恭喜任务目标达成,奖品已发放至背包,请注意查收——】 “这次我做得不错吧?”牧出弥洸笑得得意洋洋,像只耀武扬威的小猫,仰起脸看向降谷零,“临危不乱而且估算精确,帮市警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报酬我不多要,只要你夸夸我……” “啪!” 戴在脸上的眼镜被弹得滑到鼻尖了。降谷零其实有控制力度,虽然痛感清晰,但也是不会真的给人造成伤害的地步。 “希望疼痛能让你记得牢一点,”他说着,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插手这些危险的事情。” 牧出弥洸捂着自己的脑门,眉峰抖了抖。 “……但是、因为我知道炸弹的倒计时所剩无几,所以……” “明明现场有爆处班的警员在场,为什么不交给他们处理?”降谷零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告诉你了,什么都不要动。而且你也不具备拆弹的技能吧?如果那个炸弹的计时系统没有出现故障,现在会发生什么?你不仅救不了任何人,还只会和这座教学楼一起变成废墟。” ……牧出弥洸再反驳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毕竟降谷零说的都是实话,而他也不可能解释自己是用道具造成的计时故障。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倚仗自己的头脑,超群的智慧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帮你解决过无数难题。”降谷零说,“但想逞能也该有度。” “别把保护他人这件事,当做你的智力游戏。”他说。 【扮演值上升:5%,目前73%】 虽然这个脑瓜崩被敲得很痛他真的超想哭…… 但是为什么被敲脑袋这一点也能加扮演值啊!好地狱好想笑啊! . 炸弹事件结束以后,帝光中学很快恢复了授课。 但降谷零还是给牧出弥洸请了假,虽然写做让他好好休息,但实际上在他听来,差不多是要关他禁闭反思的意思。 “哈罗,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给你的主人添麻烦了啊。”牧出弥洸试图跟可爱的狗子沟通。 哈罗看着他歪了歪头。 “但我又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就结果而言也是好的啊。”他戳了一下哈罗的爪子。 【亲亲,希望您意识到降谷零生气的点并不是您寻找炸弹这一行为,而是这次您解决这次的事件全靠的是倒计时忽然卡住的“意外”,在他的视角中您并没有做到更多呢】 哈罗把爪子抽出来,盖在了他的手上。 “我只是没法解释炸弹为什么会刚好在那个时候停止倒计时。”牧出弥洸把手抽出来,又盖在了狗爪子的上面,“明明连那部分也都是我做的。” 【毕竟系统的存在并不为大部分人所知】 哈罗摇着尾巴,冲他汪了一声。 “那你说我怎么办?在明知道我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情况下,却还要袖手旁观?”牧出弥洸于是得寸进尺的捏了一下狗狗肉垫,“到时候万一有人因此受伤的话,伤害他们的人不就成了我了吗?” 【您想得有点太多了,if线江户川乱步不会思考这些事情】 哈罗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一下他的手腕,又汪了一声。 “我要是跟你一样就好了。”他捏了一下狗子的耳朵,“做只小狗,每天只要烦恼到哪里晒太阳舒服。” 不知道是被摸耳朵不舒服了,还是要反驳牧出弥洸刚才的那句话,哈罗呲着牙汪了一声。 . 降谷零今天又请了波洛咖啡厅的假。 关于上次帝光中学的炸弹事件,他还必须得为自己和牧出弥洸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件事善后才行。 另外,虽然放置炸弹的犯人以现行犯的身份被当场逮捕,但这人在审讯中却拒不交代自己的炸弹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市警方面没了办法,只能通过炸弹的成分、制作工艺之类的细节试图逆向溯源。但奇怪的是,不管是原料还是制作者,查到最后不是嫌疑人有几十上百个,就是除了个假名之外查无此人。这种情况在刑侦史上都很少见,而有能力糊弄市警到这种程度的组织——至少其中一个,降谷零非常熟悉。 但哪怕尝试在审讯中提及组织成员的代号,那个犯人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而且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即使这件事真的和组织有关,也肯定没人会在这种不相干的人面前提自己的代号吧。 尽管不一定是组织的人下的手,不过保险起见,降谷零还是选择让牧出弥洸暂时不要去学校。虽然没有直接告诉这孩子实情,但恐怕以他的智商,应该很快就能觉察到问题所在了吧。 在那之前——为什么帝光中学会被炸弹犯盯上,他得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 牧出弥洸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任务奖励没抽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哈罗躺在客厅阳光最好的地方晒了一下午太阳了。 毕竟不用上学,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实在是太麻痹人了。 他把哈罗毛茸茸的脑袋扒拉开,心念一动,召唤出了系统背包界面。 和上次的任务奖励一模一样,显示在背包栏里的东西还还是一个黑色的问号,他伸手在空中戳了一下。 哈罗看不见屏幕,还以为是在跟它玩,扑上来用爪子和牧出弥洸击了个掌。 “哎呦我天……”看着不大一点的小破狗子,这么蹦起来砸到人身上的重量还真不小,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差点被他踩岔了气,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祖宗,你看着像个棉花糖,可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棉花糖啊。”他拎住了哈罗的后脖颈,把它挪到了旁边。掀起衣服一瞅,发现自己胸口上甚至印了两个特别清晰的狗爪印。 “看看你干的好事。”他指着爪印,冲哈罗呲了呲牙。 哈罗虽然听不懂他说话,但大概也明白自己是被骂了。他发出呜咽一样的叫声,把脑袋低了下去。 “……不许装可怜。”牧出弥洸本来酝酿着还想骂,但看到它这副样子,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最后只能捏着拳头,也在他身上轻轻锤了一下,“算了,这么扯平了吧。” 哈罗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又摇着尾巴蹭了蹭他的手。 “你成精了吧。”牧出弥洸被气得想笑,恶狠狠地又搓了搓狗头。 . 被哈罗打了个岔,他差点忘了自己刚才在抽卡。这会总算回过神来,想起抬头去看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光屏。 他的背包栏里多了一个新物品。 【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发圈: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牢牢系住】 牧出弥洸:……系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忍不住抬手搓了一下自己的发尾。 也没有长到需要用发圈吧! 【亲亲,因为我们的奖池内包含的物品非常多,所以偶尔也会抽出有点奇怪的东西呢,请您谅解~】魔/蝎/小/说/m/o/x/i/e/x/s/.c/o/m 6、你们不要再吵了! 降谷零一回家,就看到一颗黑色的脑袋上下颠倒的挂在沙发边。 “……喔,你回来啦。”牧出弥洸以一个难度相当高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哈罗趴在他的胸前,看到降谷零进门也高兴的摇着尾巴汪了好几声。 ……本来他还挺愧疚的,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因为被他打了一下而变得消沉。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挺多余,人家和狗狗玩的挺开心的。 “弥洸君,我想了一下。”他把从超市买回来的食材先放到桌上,走到在沙发旁坐了下来。 “嗯?”牧出弥洸似乎是发现他神情严肃,于是也抱着哈罗端端正正坐了起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以后再遇到类似事件,我都会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的。” “不,正好相反。”降谷零摇了摇头,“我不打算阻止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牧出弥洸愣愣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的问题并不在于想要阻止恶性事件发生的想法,而是在于自身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降谷零说,“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歹徒时,你有自保或是至少能从他们手下逃跑的能力,那你想要用自己的头脑做任何事,我也就不会再拦你了。”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要帮我训练吗?”牧出弥洸问,“能让我也一拳一个一米八壮汉吗?” “……要到那种程度可能还是有些困难。”降谷零多少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但让你在面对成年男性的时候也有还手之力应该是没问题的。” “虽然让脑子超好用的我去做体力劳动有点大材小用……但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放心任我行动的话。”牧出弥洸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原本趴在他腿上的哈罗被吓得汪一声跳到了旁边,“什么时候开始?” “别着急,体能训练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降谷零忙抬手向下压了压,“首先你应该学会的——” “是像个真正的普通国中生一样思考。” . 牧出弥洸直到一大早被降谷零抓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也没想明白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不像个孩子吗?那他又能怎么办!毕竟虽然塞在这个14岁的壳子里,但实际上他可是20岁的成年人了,跟小朋友们一起郊游什么的也…… “为什么我堂堂名侦探,要给一群小孩子做保姆。”毛利大叔挎着个脸,靠着车门抱怨。 谢谢大叔替他吐槽。 “没办法嘛,本来预订今天要带他们出去玩的博士感冒一直痊愈不了,连小哀都因为要留下照顾他而没办法去玩了。”毛利兰无奈的笑着,“况且有什么关系?反正爸爸也能跟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嘛,之前你不是忙着工作,一个多月都没有休息过吗。” 毛利小五郎只能小小声地嘁了一声,“难得的休假,本来我想去好好喝一杯的……” 但和兰待在一起,肯定没机会喝尽兴了。 “安室哥哥,这个哥哥又是谁呀?”步美跑了过来,歪头看着一直站在降谷零身后的牧出弥洸。 “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最近才从国外转学回来的。”降谷零推了推牧出弥洸的肩膀,“来稍微和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音驹乱步。”与其说是害臊,牧出弥洸的表情反而更像是单纯的不情愿。他介绍完名字就撇了撇嘴,抬手压了一下头顶报童帽的帽檐,“为什么已经是国中生的我还非得跟这些孩子一起出去玩不可……” 虽然乔装的比较马虎,但牧出弥洸多少还是戴了顶帽檐很宽的帽子和黑框眼镜,只是乍一看认不出来是谁的程度就是了。 “你回国后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玩一玩吧?”降谷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一起去的话总是热闹一点。” 牧出弥洸感觉会热闹到发生杀人事件的……毕竟那边还站着个死神小学生。 “乱步?哥哥的名字叫乱步吗?”光彦也凑到了步美旁边,“江户川乱步的乱步?” “因为我的父母都是他的推理小说爱好者。”牧出弥洸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这样的话还真是巧啊。”毛利兰笑了笑,“和柯南的名字刚好能凑成一组呢。” 牧出弥洸看着毛利兰眨了眨眼,视线随即转向了站在她身边的眼镜小男生,“柯南?这个孩子的名字叫江户川柯南吗?” “是这样没错。”柯南点了一下头,抬头看向了旁边的降谷零,“是安室哥哥提到过我吗?” “没有呢。是根据刚才兰小姐的话推断出来的吧?”降谷零摇了摇头,“这孩子脑子转的很快呢。” “所以说为什么你的名字不叫乱步呢?”牧出弥洸走到柯南的面前弯下腰来,虽然是平视,但视线还是带着不太明显的令人有些不舒服的傲气,“明明好不容易有了‘江户川’这么个姓氏来着。” “因为、可能我的爸爸妈妈更喜欢福尔摩斯吧。”柯南只得回了个笑。 “为什么?你怎么看都是日本人不是吗?”牧出弥洸接着追问。 “要这么说的话……”柯南忍不住皱起了眉,“音驹哥哥才是,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国外吧?为什么用日本人的作家名字。” “但我的父母都是日本人。”牧出弥洸说,“而且怎么说都是江户川乱步比柯南道尔更厉害吧!” “只有这一点我不认同!”柯南忍不住提了提声音,“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才是最厉害的侦探!” “不!最厉害的绝对是江户川乱步!” “……好了好了,不要刚认识就吵架。”降谷零不得不上前,把这两个因为非常幼稚的理由吵起来的小破孩子物理隔离。 “不过你这副长相,果然是有外国人的血统吗。”毛利小五郎顺手也把柯南拎走了。 “是啊,虽然亲缘关系稍微有点远就是了。”降谷零模糊的回应了这个问题。 .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前半辈子没听够的噪音,现在都一次性补回来了。 塞了三个孩子的车厢,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多闹腾。降谷零还坐在前排副驾,他旁边就是刚刚为了福尔摩斯和江户川乱步而跟他吵了一架的柯南,这会相当刻意的扭着脸,只和另外一边的毛利兰说话,他想聊天都找不到人。 ……能不能成熟一点少年!你今年十七了好不好! 牧出弥洸倒不是对福尔摩斯有什么意见,他只是在尽力扮演黑乱步这个角色。不过自从上次那个炸弹案之后,他的扮演值就再也没动过,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涨不上去一星半点。 【亲亲,当您的扮演值较高时,上涨条件也会比较苛刻哦,可以尝试更多的方式来提升扮演值呢】 “……意思是说,我现在单纯模仿原设的行动已经没办法再提升扮演值了是吧?”牧出弥洸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发呆,心中默想,“更多的方式……比如和上次一样,在遇到突发事件时正确做出角色会有的反应?” 【可以这么理解】 牧出弥洸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想过和平的日常的啊……” 但如果不好好努力,以他现在这个扮演值对身体的增益效果,很可能一次重一点的感冒就能要他的命。 走一步看一步吧。 . 车辆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家新开的温泉旅馆门口。崭新的招牌和干净的大门,让人相当期待里面的服务。 在等待毛利大叔跟前台交谈办理入住的时候,又有几个客人在他们之后走进了这家旅店。 “你再好好找找,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明明是拿着的啊。”其中一个女性客人说。 “就是说我肯定不可能忘记带出来,但现在放在哪我就是找不到……”另外一个面带焦急的女客人正上下翻找着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 “会不会是掉在路上了?”和他们的同行的男性客人说。 “可我刚刚已经回去找了两遍了。”焦急的女客人说,“应该不会被别人捡走吧?” “就算你弄掉了被别人看到,也肯定只会以为是什么传单,应该不会捡走才对。”另外一个女客人说。 “那个……大姐姐?” 一个少年音突然闯进了他们的谈话。 几人的视线便都下意识一同集中到了忽然走到他们身边出声的牧出弥洸,其中的男客人有点迷茫的看着他,又看看身旁同行的女客人,“怎么了小朋友?” “我猜大姐姐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在她的手机壳背面吧?”牧出弥洸指了指女客人那个装饰的花里胡哨、像个小挎包一样挂在腰间的手机。 女客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赶紧把自己的手机壳拆了下来。果然,她在里面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找到了!太好了我没有弄丢!” “居然真的在这。”另外那个女客人不禁瞠目,她看向了牧出弥洸,“小朋友,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有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手机壳背面的习惯。”牧出弥洸背着小手,歪头笑了笑,“而且刚刚听你们的描述,应该不管是这位姐姐的衣兜,还是你们经过的地方,已经全都找过一遍了吧?” “姐姐手机的侧面能看出划痕,应该是经常拆装手机壳的缘故。”他指了指女客人手中的手机,“所以最可能藏重要东西的地方就是手机壳。” “好厉害呀小朋友。”男客人不由感叹,“像个小侦探一样。” 牧出弥洸虽然表情带着明显的小得意,但话还是好听的,“这只是冷静下来之后任何人都能想到的事而已,姐姐肯定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忘记。” “不过,”他偏了偏头,看向了身后还跟在毛利兰身旁的江户川柯南,“这样是不是就能证明了?乱步比柯南更厉害这件事。”魔/蝎/小/说/m/o/x/i/e/x/s/.c/o/m 7、分个房间也鸡飞狗跳 柯南其实起初还在偷偷吐槽,这个音驹乱步完全是个显眼包。 没想到他这番话居然是冲自己来的。 一语双关地讽刺谁呢? “你自己不是都说了?只要冷静下来,任何人都能想得到。”柯南撇了一下嘴,“这也能算得上是厉害吗?” “大家都能跑100米,为什么博尔特就厉害?”牧出弥洸扬了扬下巴,“谁快谁就是正义。” ……柯南已经完全变成半月眼的形状了。 “那我猜,这三位哥哥姐姐应该是一起去参与一个阅读会吧?”于是他也走了过来,“哥哥手里拿着书,金色头发的姐姐包里看起来也装了书。还有大哥哥的钥匙扣,和这位姐姐包上挂的配饰形状大小完全一样,应该是你们会员的某种标志吧?” “而刚刚很着急的这位姐姐应该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弄丢的是邀请函之类的东西。”他说。 几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其中的男性客人半蹲下来看着柯南,“小朋友,你以前就认识我们吗?” 柯南摇了摇头,“今天才第一次见。” “你说的全部都对。”弄丢邀请函的女客人说,“好厉害呀小朋友。” “柯南!一时不注意你就要乱跑。”毛利兰此时才发现柯南和牧出弥洸脱离了大部队,赶忙跑到了他们身边,训斥过后又赶忙和旁边的几位客人致歉,“不好意思,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关系没关系,不如说两位小朋友还帮了我们大忙呢。”男性客人笑着摆了摆手,“不过,小朋友的名字原来叫做柯南吗?” “嗯!”柯南还挺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因为我的爸爸妈妈都是超级福尔摩斯迷。”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总是乱跑的臭毛病。”毛利小五郎这会也走了过来,伸手恶狠狠地搓了一下柯南的脑袋。 “啊!”弄丢邀请函的女客人看见他,忽然小小地惊叫了一声,“不好意思,虽然有点冒昧,我可以请问您……是不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 哦呦——牧出弥洸暗自发出一声感叹——小五郎叔叔又触发了‘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被动技能呢。 “什么?他就是那个有名的侦探?”男性客人也讶异一声。 只有金发的女客人一脸迷茫地看着同伴,偷偷拽了一下旁边的朋友,压低声音询问,“谁啊。” “彼方你真的是……”弄丢邀请函的女客人笑的有点无奈,“上次我问你觉得最火的男明星是谁的时候也是这样,居然说了个上世纪风靡一时的男明星的名字。” “我和秋与你这种现充不一样啦。”被称为彼方的女客人讪笑着。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认识我的人啊。”毛利小五郎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冠,顺带煞有介事地清了一下嗓子,“没错,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正是在下。” “啊!难道说,会长之前神神秘秘不告诉我们的,这次请来的神秘嘉宾,就是这位毛利先生吗?”小宫彼方讶异出声。 “不,我和爸爸只是碰巧到这里旅游。”毛利兰解释。 朝谷秋与随即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我还以为能在这次的交流会上听到毛利先生讲述自己破案的故事呢。” 毛利小五郎此时则做出了一脸正气凛然外加高深莫测的模样,“如果这位美丽的小姐对在下的故事感兴趣,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今晚抽空一起喝一杯?要说起我破案的事,那真是说上半宿也说不完啊。” ……真是个让人没话说的中年大叔啊。 牧出弥洸默默移开了视线。 “爸爸!”毛利兰当即便嗔了他一声,转头换上了抱歉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我爸爸有点喜欢开过分的玩笑。” “毛利老师,手续已经办完了。”此时降谷零也从前台那边向他们走了过来。 朝谷秋与看见他便忍不住捂了一下嘴,“大帅哥诶……” 显然她本来没准备真的感叹出声,但嘴巴比脑子快了一点,说完这话便立马懊恼的一拍自己脑门,“不好意思,请您别在意……” 牧出弥洸暗自在心里给朝谷秋与竖了个大拇指。 很有眼光嘛! 降谷零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她笑了笑。 . 孩子们一路笑闹着,跑进房间放行李了。柯南故意落后了两步,凑到了降谷零的身边。 “安室先生,”他拉了拉降谷零的衣角,等对方躬身才压低声音询问,“这个音驹哥哥,究竟是什么人啊?” 降谷零挑起了一边眉梢,“不是说过了吗?他是我亲戚家的孩子,刚从国外回来。因为父母没空照料,所以最近会跟我住一段时间。” 柯南满脸写着我信你个鬼。 一个忙得打了五份工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半用的公安,还能有空帮亲戚带孩子? 真当他只有七岁啊。 降谷零却仍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去问他本人吧。” . 而音驹哥哥本人在干什么呢? …… 他在对这次的房间分配表示抗议。 “为什么我非得跟他住同一个房间不可啊!”牧出弥洸站在房间门口闹别扭。 “所以就说了,你们同龄人呆在一起会比较有共同语言啊。”降谷零劝他。 “我已经14岁了!是国中生了!”牧出弥洸继续抗议,“跟一个不大点的一年级小学生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安室哥哥尽管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音驹哥哥的。”柯南倒是惯会装乖孩子的,这会扬着一张笑脸无比真诚。 “我会需要你照顾吗。”牧出弥洸双手环胸,偏着脑袋撇嘴。 “嗯?那难道说弥洸君是害怕和只是一年级的柯南相处吗?”降谷零歪头看着他,“害怕只有你们两个小孩子,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会无法应付?” “怎么可能!”牧出弥洸压着他的语尾就反驳出声,每一个字眼都咬得格外重,“我知道了,知道了还不行吗!” “你走开快走开,现在这里是我们‘同龄人’的空间了。”像是带着点恼羞成怒,他直接上手把降谷零往门外推,“快30岁的‘叔叔’就去和你自己的同龄人玩吧。” “哐当!”他把门合上了,甚至顺手还挂上了防盗链。 【扮演值上升:1%,目前74%】 牧出弥洸:…… 他扮演个棒棒糖棍棍!破系统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在生气吗! 【亲亲,一般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本色出演”哦】 牧出弥洸:……你什么cos系统,改名叫拱火系统算了。 “音驹哥哥之前一直待在国外吧。”柯南在他身后出声,“具体是哪个国家呢?” 牧出弥洸撇了他一眼,“就是英国哦,你崇拜的那个福尔摩斯的老家。” 柯南被他噎了一下,嘴角抽的快绷不住礼貌的笑容了,“……那、哥哥是因为什么理由才回日本的呢?” “理由?只是因为……”牧出弥洸话说到此,忽然语气顿了顿。他弯下腰,和柯南的视线平齐,“话说回来,你的问题好多哦。干什么?要查户口?” “只是单纯的好奇啦。”柯南露出了讪笑,“毕竟我认识安室先生也很久了,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家人的事情。” “嗯——?”牧出弥洸皱着眉,拖长尾音歪了歪头,“……那我的答案,也是不想说。” “不如说我有什么必要非得要回答你的问题不可啊。”他转身去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嘛。”柯南说,“只是想和音驹哥哥成为朋友而已。”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背后的鸡皮疙瘩忽然涨了起来,有种被死神盯上的不祥预感。 谁能救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 不过话说工藤新一,这么肉麻的话到底你是怎么用这么可爱的语气说出来的! “音驹哥哥的姓氏读起来就像猫呢。”没得到回应,柯南继续缠着他说话,“音驹哥哥是猫派吗?” “音驹哥哥……” “乱步。”牧出弥洸打断了他的话,抬手一指他的鼻尖,“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还有,想成为朋友的话,起码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吧?”他向柯南摊开了一只手,“比如——分享零食什么的。” 柯南看着他的掌心,眨了眨眼。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个人,刚才的话是要跟小学生抢零食吃的意思吗? 到底对自己的年龄段有没有一点自觉啊! “没有吗?”牧出弥洸收回了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心形,然后咔地掰成了两半,“那我们的友谊就此破裂。” “不不等等等!”柯南这才回神,赶忙抬手摆了摆,“我记得我应该带来了……” 他在自己的书包里翻翻找找,最后只找到了两根巧克力能量棒,“这种、可以吗?” “勉勉强强吧。”牧出弥洸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上拿走了巧克力能量棒,特别迅速的先撕开包装,叼进嘴里了一根,“朋友的‘朋’字算是刚划下来一撇吧。作为回报,你刚才的那个问题——” “——我是为了逃离过去的生活,才会呆在这里的。”他说。魔/蝎/小/说/m/o/x/i/e/x/s/.c/o/m 8、小小的报复一下 他们抵达温泉旅馆时差不多是午饭时间,因此在稍微整理行李过后,一行人便一起前往了位于旅馆一层的食堂。 这里的菜品没有什么特别的名物,牧出弥洸于是随便从菜单上选了一道炸猪排咖喱。菜单上没有可供预览菜品的照片,以至于等到这道菜端到他的面前时—— “我第一次见做的这么黑的咖喱。”他拿着勺子,一时间竟然有点不敢下嘴。 “不过闻起来倒是挺香的。”不知道真的是巧合,还是柯南这小子有意学他,总之现在他面前摆的也是这样一盘咖喱。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先尝一口。”牧出弥洸抬了抬下巴示意。 柯南倒一点都不扭捏,一勺子下去吃了一大口。 “是好吃的诶。”他评价的时候嘴角还沾着酱汁。 “……”牧出弥洸怀疑地盯了他一会,视线下垂到眼前的咖喱。 ……不管怎么做心理暗示,看着还是很像黑暗料理。 但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精神,他试探的尝了一小口。 然后牧出弥洸的眼神亮了亮。 说不上来是哪一种香料的香气,又也许是由几种香料组成的复合味道,在舌尖碰撞的感觉着实新奇。 他又送进嘴里一口咖喱。 有点怪,再来一口。 . 虽然全程都是这种微妙的心态,但这份看似黑暗料理的咖喱,最后还是全部进了牧出弥洸的肚子。 “已经吃饱了吗?”降谷零问他。 “嗯……”牧出弥洸的语调听起来有点犹豫,“能不能……再加一块蛋糕?” “你还能吃得下?”柯南忍不住讶异出声。 这份咖喱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量,他吃的很勉强却还是剩下了不少。但牧出弥洸不仅光盘了不说,甚至还要加饭后甜点? 这种饭量到底是怎么才能长成这么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子啊! “因为甜点是放在另一个胃里的。”牧出弥洸说得理直气壮。 虽然其实哪怕再给他一份咖喱他也是吃得下的……因为他最近发现了系统的一个bug。 在系统里的人物面板当中,有一项数值叫做“饱食度”。 虽然譬如力量值之类也可以通过现实中的某些行动来物理改变数值大小,但毕竟相对来说收效缓慢。只有饱食度是只要他一直吃,就能轻松获取的数值。 但饱食度转换其他数值的比例实在是太大,直到现在他也只让自己的健康值提升了两个百分点,目前还是在及格线以下。 毕竟他不能真的一口气吃太大量的食物,不然很容易被监护人觉得奇怪然后送医院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吃吃吃。 . 这家温泉旅馆除了公共温泉,每一个房间内也都设置了独立的小温泉。虽然降谷零叫了他一次,不过牧出弥洸最后还是决定留在房间里就好。这次监护人没有勉强他了,毕竟他拒绝的原因…… 他之前就检查过,自己现在这具躯壳上带着的很多旧伤,都是没办法简单用小朋友磕磕碰碰来解释的。为了避免麻烦,他干脆回避掉这种活动。 但毕竟来了温泉旅馆,总不能浪费票价。不过在牧出弥洸准备使用房间里面的小温泉时,还是出现了点意外。 “乱步哥哥?” 身后紧闭的门扉处,突然传来了江户川柯南的声音。 毫不夸张的,牧出弥洸真的原地蹦了一下。 “我没锁门吗?”他回头就看见柯南正扒着门缝探头探脑,“你想干什么?” “我是想问一下乱步哥哥,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用温泉?”柯南说话的时候一脸人畜无害,“因为一会儿还跟大家约好了去旅馆里探险,我想快点跟他们会和。” “……那你先用好了。”牧出弥洸说着话,就准备拿起自己的东西往屋外走。 “乱步哥哥,难道有洁癖吗?”柯南又问他。 牧出弥洸张嘴之前下意识犹豫了一下。 原设肯定没有这种毛病,而且这里即便他用“我只是不想和你共处一室”这种话来糊弄,没查到自己想要东西的柯南以后肯定还是会骚扰他个不停。 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没有,我只是不着急用浴室。” “这样的话就太好啦!”柯南笑得一脸天真烂漫,“我们还可以互相帮忙搓背!” 牧出弥洸脸上不动声色,心底里又开始发出无声尖叫了。 能不能请主角大人不要总是过多关注他一个不相干的路人了啊! 况且这段是能播的吗?播出去不用猜都知道弹幕肯定要炸了吧! 【好消息亲,我们系统的奖池里就有诸如“异次元论坛”之类的奖品,宿主以后说不定真的有机会看到哦】 牧出弥洸:谢谢!目前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 “乱步哥哥,身上好多伤疤哦。”果然,柯南在看到他身上的旧伤后,第一个就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以前跟朋友玩野外生存游戏的时候弄的。”牧出弥洸随口胡诌。 “嗯?可是只是生存游戏的话,就能弄出这样的伤吗?”柯南歪了歪头,指着他腿上的一处旧伤痕,“这个,应该是枪伤吧?” 牧出弥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之前在电视里有看到过哦。”柯南背着手微微笑着,“哥哥身上这个疤,和电影里画的特效妆一模一样。” “……诶——”牧出弥洸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时不经意似的拖长了尾音,“那你能看得出这是什么枪造成的伤口吗?” 柯南眨了眨眼,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因而愣了一下。 不过牧出弥洸倒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开口,“hk45,有效射程在40到80米,枪口初速260米。你知道的吧?手枪的子弹由于威力不大,很容易就会在击中人体时卡在肌肉和骨骼之间。” “虽然取出子弹的手术用到了麻药,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但在之后等待伤口愈合的期间,因为只得到了最低限度的治疗,大概经过了两个月,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才完全消失不见。” “你还要继续问下去吗?”他歪了歪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小心今晚会吓得睡不着觉哦。”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柯南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蓝色的双眼中瞳孔微缩起来。他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了,某种摸不着边际的毛骨悚然。 【扮演值上升:1%,目前75%】 牧出弥洸暗自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谁让这个死神小学生先吓唬他的来着,这不得浅浅报复一下。 刚刚那一段还真不是他单纯编来骗人的。虽然完全没有原设的记忆,但运用超推理看出一个伤疤的来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易如反掌的。 该说不说,从路人的视角来看的话,柯南真的是个很恐怖的孩子。 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带着一脸天真的笑容说出危险的话来。 这不比他更适合当反派! . 糊弄到泡完了温泉,柯南倒也真的不烦他了。说着要去找光彦他们一起探险,就一个人跑出了房间。 牧出弥洸总算能不用再端着黑乱步的架子,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自己四仰八叉地扔进了软绵绵的大床。 ……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 他从以前就没什么爱好,除了追番就是和网友们一起搞cosplay。现在没了那些熟悉的网友,他一时半会对搞cos都没什么兴趣了。 不如说他现在可以说是一天24小时都在cosplay,再套一层皮岂不成了套娃吗! 想到这里,他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系统,我有个问题。” “如果说我cos成别人的样子的时候做出不符合原设的行为,也会扣我扮演值吗?” 【这要视情况而定哦亲亲。如果您在装扮的过程中被他人目击的话,对扮演值就是会有影响的呢。我们的系统是以他人对您的看法来评定扮演值的增减的,如果您能消除他人对您就是“if线江户川乱步”这一认知的话,扮演值就不会发生变化】 牧出弥洸托腮思索了一会。 嗯……看来他有必要把以前玩cos的手艺重新捡回来了。 . 虽然柯南的确是被光彦他们叫出去玩了,少年侦探团们在温泉旅馆内到处乱跑着美其名曰探险。他一个人偷偷掉了队,找到个僻静处,打了通电话出去。 “什么事?”电话很快被接通了,灰原哀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里冒了出来,“我现在很忙。” “抱歉。”柯南向来道歉得很快,“但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个人,照片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灰原哀那边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像是打开了电脑,“……看起来就是个随处可见的中学生,他怎么了?” “我说不上来,不过有种奇怪的感觉。”柯南回答的模棱两可,“总之麻烦你帮帮忙啦。”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灰原哀说,“一会我还得照顾博士,晚点给你结果,就这样。” 她咔哒一声挂掉了电话,连柯南想再说点别的话找补一下都不给机会。 “……对不起哦大忙人。”他只能对着显示着“通话终了”字样的手机屏幕道了个歉。 他知道自己没必要这么着急,但刚才和那个音驹乱步的对话实在是让他有点……放心不下。 找不到来源的不安在他心头蔓延着,挥之不去。魔/蝎/小/说/m/o/x/i/e/x/s/.c/o/m 9、谁跟你关系好! 死神小学生终究还是对得起他的名头。 牧出弥洸在房间里一个人躺了半天,正在琢磨着今天晚上的饭后甜点是吃个草莓大福还是来一份抹茶千层的时候,他忽然隐约听到了,从房间窗外传来警笛的声音。 从窗户只能看到有人从警车上下来,并一路走进了温泉旅馆的大门。 扒着窗口看了一会,牧出弥洸回头抓起了自己的手机。 拨出的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降谷零的声音传了出来,“弥洸君?你现在在哪。” “在房间里呢。”牧出弥洸看着窗外警车顶上闪烁的警灯,“发生什么了吗?我看见楼下有警车在。” 降谷零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出了点事故,在旅馆内有客人意外死亡了。” “只是意外吗?”牧出弥洸挑了一下眉毛,“如果有什么疑点的话,问问我说不定能得到不同的答案哦。”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降谷零说,“案发地点在温泉外面的公共休息区。” “可我不认路。”牧出弥洸发出理直气壮的声音。 “所以说我来给你带路了。”降谷零似乎叹了口气,随即牧出弥洸便听到他那边传来“叩叩叩”的声音。 不对,这声音……是来自他的房门。 “你把门打开就行。”电话里的降谷零说。 . “所以说受害者岛户竹彦先生是坐在这个按摩椅上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罐装啤酒,造成设备漏电,以至于触电身亡的,是这样没错吧。”目暮警部托着腮,视线一一环视过现场的每一样事物。 “他是你们推理阅读会的会长,而今天是你们阅读会惯例进行阅读分享的日子。是岛户先生自己提议,把聚会地点定在了这家温泉旅馆。目击了整个案发过程的人,除了你们几个之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刚好在这里的……” 他忍不住有点无语地眯了眯眼睛,“毛利老弟。不管怎么说也太巧了,你要不还是找个什么方法祛一祛身上的霉运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警部大人。”毛利小五郎挠着后脑勺讪笑,“这说明是案件在召唤我这个名侦探嘛。不过这次怎么看都肯定是意外,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就是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阅读会上发生这种事……”小宫彼方忍不住掩唇,后半句话被哭腔吞没了。 “啊咧咧——” 小少年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身边冒了出来。 “你们看在这堆焦焦的东西里,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物质混进去了?”柯南指着地上一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碎屑这么说着。 “臭小子!”毛利小五郎一把就把孩子的后脖颈给薅住了,拎起来就往旁边的小兰怀里丢,“每次让你不要乱跑,每次都不听人话,什么时候能不给大人添麻烦啊?” “但是和柯南说的一样,这堆残渣里就是有很奇怪的东西嘛。” 现场又冒出来了一个有点陌生的少年音。 牧出弥洸找了块餐巾纸,垫在手里扒拉了一下那堆残渣,“警官叔叔,这个有点像是胶囊之类的东西吧?” “一个两个臭小子……”毛利小五郎咬牙切齿。 但毕竟这个不是他家孩子,他不好打也不好骂。 “嗯?”高木涉闻言倒是蹲了下来,“看起来好像……嗯,确实是类似的物质。岛户先生平常有服药的习惯吗?” “这个、我们就……”小宫彼方看了一眼身旁的同行者,“秋与今天是第一次参与我们的阅读会,我跟门司先生之前和岛户会长也只是网友的关系。” “这么一说,我好像听他提起过来着,自己有什么慢性病的样子。”早些时候他们在门口见过的那个男性客人——门司言太郎歪头回忆了一下,“不过具体是什么病我就不记得了。” “岛户会长是准备用啤酒来吃药吗?”朝谷秋与说。 “酒精会影响人体代谢,进而影响药效,如果是慢性病患者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柯南眨了眨眼睛。 “而且如果他是已经养成了服药习惯的那种慢性病患者,应该不会让在自己准备吃药的时间,手边却只有啤酒吧。”牧出弥洸补了一句。 “虽然确实你说的这样没错……”高木涉捏着自己的警察手册,看向牧出弥洸的眼神带着微妙的疑惑,“小朋友,你是?” “音驹乱步,我是和那边的安室叔叔一起来的。”牧出弥洸说。 “乱步?”高木涉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眨了眨眼,“那个江户川乱步的乱步?” “是个特别好的名字对吧?”牧出弥洸笑眯眯地点了一下头。 “这么一说的话……”佐藤美和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柯南,“你们两个孩子应该还挺相合的吧?毕竟从名字就这么调性一致。” “嗯!”柯南承认得特别迅速,表情和语气都真诚无比,他甚至还亲昵地跑到了牧出弥洸的身边,揽住了他的手臂,“我和乱步哥哥的关系超——级好。” 牧出弥洸:……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嗲你家兰姐姐知道吗!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降谷零居然也笑着这么说。 牧出弥洸转头瞳孔地震地盯着他,眨眼的频率都快打出“sos”的摩斯电码了。 ——我是被绑架的你没看出来吗! . 虽说柯南和牧出弥洸提出了些微疑点,但也不足以证明这次的案件和他杀有关。柯南显得有点着急地在案发现场跑前跑后,显然他想在警方确定以意外来结案以前找到足够的证据,指出真正的凶手。 牧出弥洸没空关注他。他只是托着腮,也盯着案发现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他在很痛苦的思考着什么……但实际上他只是在脑内系统对话而已。 “真的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他试图哀求,“我熟练度都涨了不少了不是吗?” 【亲亲,您的熟练度要达到25%之后才能让异能力升级哦】 系统亲切的声音却透着冷漠无情。 牧出弥洸:行,算你狠。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眼镜从衣服的内袋里拿出来戴到了脸上,然后视死如归似的走向了站在人群边缘,双手环胸看起来无所事事的降谷零。 “小叔叔,”牧出弥洸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嗯?”降谷零有点疑惑地弯下了腰,“怎么了?弥洸君。” “帮我抓着外套的衣角模拟被风吹起那样扇动可以吗?”牧出弥洸提了一下自己披在肩头的这件外套的衣摆,“不这样的话,我好像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思考了。” 降谷零看着他,眨了眨眼。 然后歪了歪头,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个仿佛凝有实质的巨大问号。 “你以前……”他似乎在斟酌用词,“……考虑问题的时候,也必须这样吗?” ……牧出弥洸总感觉他想问的是:你这个症状持续多久了? “以前没有过,”他低下头摇了摇,“是从‘那里’出来之后。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只有这样才会比较安心,脑袋里的杂音也会变小一点。” 说实话,上次他请桃井五月帮忙,是因为他同时也得拿着笔做笔记,否则以他自己的脑子根本没法一口气记住那么多知识点。但是这次他其实只要看到超推理在他脑海中闪现过的点子就够了,完全可以自己抓着衣摆来模仿被风吹起的效果…… 不过那样看起来会很蠢 所以他才会想找个工具人和自己一起犯蠢。 思来想去这一群人里他叫得动而且不突兀还不会嘲笑自己——至少不会当面嘲笑的人,大概只有降谷零了。 . “叔叔、叔叔,你过来这里。”那边的柯南看起来已经收集齐证据了,这会开始忽悠着毛利大叔先找好摆“沉睡小五郎”pose的位置。 “真是的……你要是再用无聊的理由浪费我的时间的话,”毛利小五郎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下次再出来玩的时候我就把你锁在房间里。” “我真的发现了很奇怪的东西!”柯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诚恳。 毛利小五郎看起来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顺着柯南的手指看向了受害人隔壁的那个按摩椅。 “……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啊?”他嘀咕着,身后的柯南则又一次熟练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表型麻醉枪,准心对准了他的后脖颈。 ——然后瞄准镜里,却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面孔。 “你这是什么玩具?”牧出弥洸问他。 . 柯南被突然出现的他吓得连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鞋跟还被凸起的木地板绊了一下,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乱步哥哥!”他的声音几乎有点要破音的意思,“你怎么会在这!” 牧出弥洸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这问题好奇怪,我不在这我能在哪?” “但是你这个造型奇怪的手表看起来挺有意思的,”他直接伸手就要抓住柯南的手腕,“是怎么玩的?” “就是、就是按按钮的话可以喷出水来。”柯南讪笑着不断往后躲,“不过现在好像卡住了,按不动诶。” “你这臭小子……”毛利大叔听见他说这话,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好几下,“说了多少次,不要在这种时候恶作剧!” 拳头特别瓷实地招呼在了柯南的头顶,后者当场换上了一副眼泪汪汪的表情,抱着脑袋躲到了毛利兰的身后,又小心翼翼地只露出一只眼睛,“叔叔,好可怕……” “爸爸,你不要总是动不动就打他。”毛利兰把他护在身后,皱起了眉头。 大叔只是偏头哼了一声。而毛利兰替他骂完了爸爸,又低头开始说着诸如“不要打扰大人的工作”之类的话了。 柯南只能脸上笑眯眯。 虽然让他挨这一下无妄之灾全都是因为自己——牧出弥洸戳了戳自己的嘴角,确定他没有偷笑得太明显——但是迫害主角真的好有意思哦。 有点上瘾,下次还敢。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你别陪他一起玩啊 柯南很郁闷。 他很少在推理的时候被这么憋屈的打断吟唱。 但现在没法再故技重施让毛利大叔睡着了,不然他只会让头顶再多一个包。 不是顶一个雪人就是变成米老鼠造型。 所以怎么才能暗示大叔注意到那个线索呢…… . “警部大人,不论怎么看这次的事件都肯定只是一场意外了。”毛利小五郎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到了目暮旁边,“真是一场令人遗憾的事故。” “嗯……”目暮十三的表情也是严肃的,他抬手压了一下帽檐,“排除他杀可能,那我们工作就完成了,之后想办法通知受害者的家人……” “哈哈哈哈哈——!” 突然的笑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 “看来没有我,你们这些婴儿一样的市警一个案件也办不了嘛。”牧出弥洸双手叉腰扬着下巴,身上当披风穿着的外套无风自动……不是,是以降谷零为动力在飘动。 这过于突兀的动静,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你、说什么?”毛利小五郎感觉自己的右眼皮开始跳了。 麻烦的小孩子怎么又多了一个! 而且安室那家伙怎么还陪他一起玩起来了! “乱步哥哥?”一直待在一边的步美也露出了有点担忧的表情,“突然怎么了?” “本来我是想保持沉默的,不过如果就这么下去的话,你们市警恐怕要在背后被真凶笑掉大牙了。”牧出弥洸笑眯眯地推了一下眼镜,他们头顶白炽灯泡的光在镜片上流星般闪了一下,“所以——” “我,‘异能力侦探’,现在就带你们大家一起进入‘事件解决篇’,揭开凶手的真面目——!” 牧出弥洸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飘动了。 降谷零忍不住低下头,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这孩子怎么做到显得既聪明又冒傻气的? . 其实做出这番表演的时候牧出弥洸自己的心里也没底。 毕竟原著里的乱步是因为听了社长的话才喊出这么一番发言的,但现在的他没有人开导,突然有这样的反应,不知道会不会被系统判定为太突兀。 不过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听到自己的扮演值发生变动,看来系统对他的行动还是挺满意的。 仔细一想也合理,毕竟连他之前在炸弹案里那么出格的行动都被认为是符合角色的了,他想做什么也大可以不必束手束脚。 虽然要追溯起来,只能说应该是原设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中二病才不是他自己想中二病!这些全都是为了贴合角色! 【真的吗?系统检测到您的心情因为放飞自我的行动而正在变得愉悦哦亲亲】 牧出弥洸:……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就简单点直接说结论好了。”他拉回思绪,清了一下嗓子,“真正的凶手——” 他抬手,食指的延长线指向的人,是表情中仍然因面前的死亡案件而带着惊惧与不安的——朝谷秋与。 “……什么?”朝谷秋与迷茫的指了指自己,随即露出了一副感到有些可笑的表情,“别开玩笑了小朋友。我们上午在旅馆门口遇见的时候,和你一起的那个小男生不是就说了吗?我是今天才第一次参加岛户会长主办的读书会,也是第一天才见过他,我为什么要杀害一个陌生人啊。” “弥洸君,”降谷零在他身后出声,“没有证据的话不可以胡说。” “要证据的话不是到处都是吗?”牧出弥洸向着他偏了偏头,表情未变地笑着,“虽然我不清楚他们二人今天是否是第一次见面,但肯定不是陌生人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降谷零问。 “关于这个……毛利大叔,麻烦你帮个忙咯。”牧出弥洸跑到毛利小五郎身边,推起他往受害者的位置走了两步,“你有戴手套,请你帮忙抬一下死者的左手吧。” “……左手怎么了吗?”毛利小五郎一脸的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蹲下去依言动作了。 “你看,死去的岛户会长左手的无名指处有奇怪的痕迹吧?”牧出弥洸指了一下遗体的手指,“我想应该是结婚戒指,因为是死者触电之后才被人取下来的,所以才会在手指上出现奇怪的黑色瘢痕。” “所以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毛利小五郎眯了眯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反正肯定是掉在现场什么地方了吧?高木,你们搜索是不是不仔细啊?” “不,事实上,这个我们也发现了。”高木涉展开了自己的警察手册,“遗体的手上应该佩戴有戒指一类的饰品,但我们在现场却并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 “是被某人拿走了吗?”降谷零说。 “让戒指消失的理由只有一个,”牧出弥洸竖起了一根手指,“那就是,它的存在,会暴露凶手的身份。” “所以拿走它的人就是真正的凶手吗?”佐藤美和子问。 “只有可能是这样。”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而且自从案发之后,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过这间休息室,既然没有在现场找到,那这枚戒指,现在肯定还藏在凶手的身上才对。” “但是乱步君,我们之前已经对所有的嫌疑人都进行搜身了啊?”高木涉说,“只有门司先生是戴戒指的,但是他的戒指和他的未婚妻是一对,而且里面还刻了他自己的名字首字母缩写。其他两位女士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戒指或是类似的东西啊?” “虽然‘戒指’应该的确没有。”牧出弥洸说,“但是朝谷姐姐应该有带的吧?一个带有圆环形状吊坠的项链。” 朝谷秋与下意识有点紧张地捏住了前襟,从形状看得出来,她的衣领底下确实藏着一条项链。 “我的确戴着项链,但是……”她在此时却忽然笑了,“很遗憾,你猜错了,我的吊坠并不是圆环形的。” 捏在衣领上的纤细指尖一挑,一枚造型独特的金属吊坠便从朝谷秋与的领子里掉了出来。而也正如她所言,那枚吊坠的形状,形似一只展翅的精灵。 “这下你应该没话可说了吧?小侦探。”朝谷秋与说。 “……你撒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言是在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当做白痴吗?”牧出弥洸微妙地沉默了一小会,就在朝谷秋与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的辩诉说得哑口无言时,少年忽然又开了口,“而且除了这一点之外,只要查的话就肯定会知道的把?虽然你把投毒剩余的药连同盒子一起放到了受害者的身上,但是你前两天去医院开药的身影应该还是被摄像头记录下来了吧。” “我前两天的确去医院开过药,那只是我自己心脏不好,所以必须去拿药。”朝谷秋与说,“难道遵循医生的处方去买药吃药也是不对的吗?” 牧出弥洸看起来很无语地把脑袋歪到一边去了,“不知道你在嘴硬什么……那边的大叔,听她这么说你也完全不出声吗?这种发言完全是在鄙视你身为侦探的尊严吧。” 毛利小五郎:?啊?什么?鄙视什么?这里还有我说话的份? . 柯南忍不住在他背后露出了半月眼。 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这个好酒好色的中年大叔…… 他暗自叹了口气,在众人不注意的角度又一次举起自己的麻醉枪,对准了毛利大叔的脖颈。 ——这个角度居然意外的刚刚好。 大叔吃了一记麻醉针,上一秒还在嫌弃别人家小屁孩的表情,下一刻就好像喝醉酒一样飘飘然起来,连带着步子也飘着转了好几圈,他一屁股坐到了对面的按摩椅里。 “毛利老弟?”虽然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目暮还是基本每次都会被他这动静吓一跳,“喔!你终于要开始了吗。” “等你好久了。”牧出弥洸不太明显地勾了一下嘴角。 “爸爸,刚刚旁边的按摩椅才出现了电路故障……”毛利兰忍不住皱起了眉,迈步就往他身边走。 “哎呀——果然还是得活络一下筋骨,思路才能变得顺畅啊。”按摩椅检测到有人坐上来之后就自动开始运行了,包裹在里面的机械手柄转动起来,毛利小五郎的肩膀随之耸动着,看起来按摩的手法恰到好处的样子,“听了刚才乱步的话,我也突然想通了。” “朝谷小姐,”他说,“凶手果然就是你没有错。” “……够了!你们一个二个,到底要污蔑秋与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朝谷秋与还没说话,她旁边的小宫彼方就上前一步抬手挡在了她身前,“秋与是不可能杀人的,我最了解她了。” “小宫姐姐就这么肯定吗?”牧出弥洸笑眯眯地看着她,“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须谨记。” “你一个毛头小鬼懂什么。”小宫彼方看起来格外义愤填膺的样子,“秋与善良孝顺,是宁可吃亏也不愿与起争端的人。如果连和她认识快十年的我都不能说是了解她的话,你一个今天才第一次和她见面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评价她?” “原来如此。”毛利小五郎说,“朝谷小姐,想必这就是你杀人的动机吧。” “……什么?”朝谷秋与的表情显得愈发疑惑了。 “你特意取下了结婚戒指。而且那个项链的款式,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正好在20年前左右最为流行。”毛利小五郎说,“所以我猜,你和岛户先生的关系——应该是父女吧。” 现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朝谷秋与微妙地怔愣了数秒,随即像是听到了平生最可笑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毛利先生,您的想象力未免也有点太丰富了吧?” “我只不过是喜欢复古款式的项链,所以才从二手市场淘来了这个。”她捏着项链的吊坠,在手里晃了晃,“凭这种东西就要说我和岛户会长有血缘关系吗?” “就是说啊,这一点你要怎么解释呢?”牧出弥洸凑近到低着头的毛利小五郎面前,“虽然朝谷姐姐的项链看起来的确是十多年的旧物,不过如果是二手货的话,呈现这样的状态也很正常吧。” ——躲在按摩椅背后的柯南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了。 这个音驹乱步到底是站哪一边的?率先指出真凶是朝谷秋雨的人难道不就是他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我的眼睛就是尺 “弥洸君。”降谷零在牧出弥洸的身后叫了他一声,“不可以在毛利老师推理的时候给他添麻烦哦。” “好——”牧出弥洸乖乖应了声,顺便还一点都不诚恳地对着毛利小五郎敷衍地道了歉,“对不起——” 比起道歉更像是阴阳怪气。 “沉睡的小五郎”于是轻咳了一声,“很巧,朝谷小姐,你手上的那条项链,我其实见过类似的款式。” 朝谷秋与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心里的吊坠。 “我想那个应该是可以和戒指组合成一套的款式才对。”“沉睡的小五郎”于是继续说,“只要转动顶部装饰的宝石,就能把两件首饰组合成一套了。” “咦?原来是这样啊。”牧出弥洸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脚尖一转走向了朝谷秋与。后者还没能反应过来,坠子就已经被面前的小孩拿了去。 “把宝石转一下……真的诶!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名侦探,我都没有见过这种构造的项链来着。”牧出弥洸看着掉在自己掌心里的那枚戒指,还有裂成两半的项链吊坠,“咦?项链里面的照片……” 朝谷秋与迅速把吊坠从他手中抽走了。 “感觉有点……啊!”旁边围观的光彦忽然恍然大悟的一敲自己的掌心,“昨天播出的假面超人!里面就出现过类似的道具!” “是的,我就是从那里才联想到了这个东西。”“沉睡的小五郎”接话。 “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叔也会看子供向作品啊。”牧出弥洸直白吐槽。 “这个、我是……”“沉睡的小五郎”说话的语气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因为昨天柯南那个小鬼头非得在我的面前看,我碰巧扫到了一眼。” 牧出弥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不过这么一来,这个戒指就变成姐姐犯案动机的佐证了呢,毕竟内圈还刻有岛户会长的名字。”他转过头,特别顺手的就把这枚戒指投进了高木才打开的证物袋里,“如果你这个时候还要主张自己‘只是偷走了戒指,并没有杀人’的话……” “只要再检查一下垃圾桶应该就能发现了吧?有一个啤酒罐上面应该同时印有你和岛户会长两个人的指纹。”他说,“你事先在自己的酒中下了药,然后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调换了啤酒——如果不这么解释的话,那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说。” “明明门司先生分发啤酒时刚好少了一罐,后来跟大家分开单独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啤酒的你,为什么指纹却会和岛户会长的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啤酒罐上呢?” 【熟练度上升:2%,目前4%】 . 朝谷秋与沉默了一小会。 “如果不是他婚内出轨,伤害了我的母亲,她不会因为心理疾病……”她忍不住掩住了面孔,但眼泪却仍然从指缝中逃窜出来。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她咬着牙根,挤出了这串字眼。 “事实上,朝谷姐姐。”牧出弥洸说,“请你仔细看看那枚戒指和项链的区别吧。” “虽然都看得出是旧物,但是那枚戒指明显被精心爱护过。岛户先生事到如今都还会在出门的时候佩戴这枚结婚戒指……”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来。 “我母亲的确不会佩戴这个项链,”朝谷秋与的声音里藏着努力压抑着的哭腔,“我知道,那是因为她恨着这个男人。” “事实上,我想状况有可能与你所认知的正好相反也说不定。”“沉睡的小五郎”如是说,“朝谷小姐的母亲,看照片应该也是单眼皮吧。” “是又怎么样?”朝谷秋与抬起一双红肿的眼来,瞪着面前的毛利小五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降谷零歪头托了托腮,“双眼皮是显性性状,单眼皮是隐性性状,也就是说一对单眼皮的父母,生出的孩子不可能是双眼皮。” “可是、秋与……”小宫彼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朝谷姐姐有很漂亮的双眼皮呢。”牧出弥洸说。 “虽然我们不便揣测已世之人的想法,但是……”降谷零的语调莫名下垂着,“朝谷小姐的母亲对您撒了谎,这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您的父亲,大概并不是岛户会长。” . 牧出弥洸本来以为自己在看到犯人认罪这一场景的时候,应该和以前看番的时候感受差不多,主要是吐槽这个一跪二哭三磕头的标准流程,其次才是为犯人的动机浅浅默哀个三秒钟。 但显然,他完全想错了。 两种感触的重量和他预想中的模样完全反转了过来,凶手的眼泪像是重有千钧,滴落的声音,掷地有声。 . 警笛声渐渐远去,最后就连闪烁的警灯也消失在转角了。牧出弥洸有点出神的望着那边的路口发呆,此时猝不及防被什么人从身后拉了一下。 “好厉害啊,乱步哥哥!”步美拽着他的衣角晃悠,“你真的是‘异能力侦探’吗?” 牧出弥洸第一时间没能调整好表情,愣了半秒才熟稔地勾起了带着自信和得意的笑,“那是当然了,只要有这副眼镜和飘动的斗篷,我就能使用异能力‘超推理’。在发动能力的瞬间,我就能看穿一切真相。” “这种能力也太方便了吧。”光彦感叹的同时又摸出了自己的侦探笔记本,“能冒昧的请问一下吗?发动能力的限制,只有眼镜和斗篷吗?” “还有必须是我本人。”牧出弥洸故作高深的一推眼镜,反射的白光在他的镜片上流动而过,“毕竟这是我的异能力嘛。” 柯南只是听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很累,大概是顶着半月眼的时间太长了。 “安室先生,”他又一次偷偷摸摸凑到了降谷零身边,单手掩在脸侧压低声音,“之前的问题,我换种方法问好了。” “这个乱步哥哥,是‘没问题’的人吗?还是‘危险’的人呢?” 降谷零在他的这个问题下沉默了一小会。 “我也不知道呢,真抱歉。”他笑着耸了一下肩。 柯南感觉自己的眉峰好像跳了一下。 安室不至于在这种程度的问题上还有意撒谎,那也就是说…… 看来,他确实有必要针对这个音驹乱步稍微调查一下了。 . 虽说降谷零的确对牧出弥洸特意想要留在自己身边这件事稍微有点起疑,不过毕竟也不是不能解释成孩子骤然离开组织的牢笼从而产生了雏鸟心态。 而且比起那个,眼前正在和其他小孩子们交流“异能力”的他看起来好像更需要担心一点。 ……虽然也没什么危险。 要不暂时就由他去好了? “那个、安室先生啊。”毛利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就是我想请问一下……乱步君的推理能力、应该是真的吧?异能力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吧?” 尽管语调充满不确定,但看得出来她绝对更不愿意相信,牧出弥洸是个异能力侦探。 “应该只是特摄片之类的动画看多了吧。”降谷零也只得露出无奈的笑了。 “什么啊,果然是中二病吗。”毛利兰像是松了一口气。 走在前面不远处的牧出弥洸:……你们说悄悄话就不能小点声吗?全世界都听见了好不好! 他在心底连念了三遍“我是专业的,我不会生气”。 毕竟他以前也是能顶着花里胡哨的cos妆,面对一众同好说出比刚才那段推理更羞耻的台词的、非常敬业的coser。 【扮演值下降:3%,目前72%】 牧出弥洸当场转身指着正在聊天的降谷零和毛利兰二人,“才不是中二病!我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 【扮演值上升:3%,目前75%】 . 一行人原本预定的行程就是要在这个温泉旅馆待整个周末,这个小插曲应该说对主角团而言实在是太习以为常了,就连孩子们受到的影响也不大,至少晚饭时元太还是照样吃进去了好几碗鳗鱼饭。 不过受到影响的人还是有的。牧出弥洸因为下午纠结甜点是加一份草莓大福还是抹茶千层时被打断了,所以他晚饭的时候干脆点了两份。 成年人才做选择,小孩子当然是全部都要。 “对了,弥洸君。”降谷零看着牧出弥洸基本上一刻不停的在往嘴里塞东西,他连想说话都没找到空隙,最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吃吃吃,“你是怎么知道的?今天下午朝谷小姐的那瓶啤酒是单独在自动贩卖机买到的。” 牧出弥洸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塞着储备粮的仓鼠。他嚼了半天才空出嘴来和降谷零说话,“看到的啊?” “被扔在垃圾桶里、和岛户会长手上的啤酒相同的易拉罐有六个,其中只有一个瓶身上带有条码。”他说,“那种品牌的啤酒在整提售卖的大包装里面是不会单独印刷条码的,而我在你带我经过休息室门口的那个自动贩卖机里也有看到,里面售卖的同品牌的啤酒,就是罐身上印刷了条形码的款式。”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罐子是属于朝谷小姐的呢?”降谷零继续追问。 “因为口红印啊。”牧出弥洸说,“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们阅读会的其他成员,但现场有化妆的女性只有那位朝谷姐姐一个人。虽然也不排除有人在泡过温泉之后把口红卸掉的可能,不过毕竟那个口红印的色号和朝谷姐姐用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会这么推测的。” 【虽然有点失礼但,宿主你的眼睛是尺吗?】 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如果你遇到过那种恨不得吸色和原作对比然后出警你不还原的小警察,你也能练出来这一招的。 “最后一个问题。”降谷零放下了餐具,双手交叠在一起,垫在了下巴底下,“你——应该是故意在那种时机,把推理的最后一环交给毛利先生的吧。”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他对降谷零无辜一笑。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某缺大德的二次元 虽然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和死神主角同住一个屋檐下,但牧出弥洸终究还是要迎接现实。 不过柯南在没有案件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像一个普通的小学生的. ——也就只是看起来而已了。 如果牧出弥洸能忽视那个若有似无停留在他身上的、略带探究的目光的话。 ……忍不了了!再忍下去他今晚睡觉一定会做百目鬼追的噩梦的! “我有一个问题啊。”牧出弥洸转过身来,看向正若无其事摆弄着手机的柯南,“你应该认识,工藤新一这个人吧?” 房间里刚才只响着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大概完全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这样一个问题,柯南的表情明显有些僵硬,“……为什么突然问起新一哥哥?” “听起来你果然认识他。”牧出弥洸挑了挑眉梢,“我就说嘛,怪不得你们很多地方都很像。” 柯南却被他这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乱步哥哥以前也认识新一哥哥吗?” 不过这话出口他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下意识默认了他认识工藤新一这件事。 “嗯——应该是我认识他,但他不知道我的程度吧。”牧出弥洸戳了戳自己的下巴,“毕竟我完全没有见过他本人,只是在资料里看到过有关他的事情。” 非常合理,他只在资料——动漫——里见过工藤新一。 “而且,据说他早就死了。因为在某个案件里招惹上了不该碰的大人物。”他盯着柯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或者——你有他最近的其他消息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柯南面上不显,对牧出弥洸特别诚恳地摇了摇头,额角却已经隐隐冒出冷汗来了,“以前他经常会教我一些有关侦探的知识,但是自从来到米花町之后,我也没怎么联系过新一哥哥了。” “嗯?真的吗?”牧出弥洸露出有些怀疑的神色,“但你们的感情难道不是非常要好吗?你居然能这么长时间都跟他不联系?” “还是说你们,有不能联系的理由呢?”他歪了歪头。 . ……直到此时,柯南才忽然后知后觉了一件事。 在刚才的推理中,是音驹乱步忽然有点无厘头地推着毛利小五郎换了个站位,站在了那么恰好的适合他给出一记麻醉针的角度。柯南当时没多想,为了揪出凶手就直接让“沉睡的小五郎”登场了。但现在一回忆…… 他的推理明明全程都很流畅,凭什么把最后揭晓谜底的机会留给一直都看他不顺眼的大叔呢? “只是因为新一哥哥太忙了啦,他没有空。”此时柯南的表情几乎要算是强颜欢笑了,“好像是在忙一个什么很重要的案子?我不懂了啦,毕竟我只是个小孩子。” “什么嘛,原来刚才的推理不是他在背后指导你啊。”果然,牧出弥洸下一句就吐出了令他感到寒意上涌的话言,“那你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呢。让毛利大叔睡着的东西是麻醉药吗?是从你那个手表玩具里发射出来的?” ——他感觉自己大概是爆发了cos反派角色十年的功力,肯定表演出了一副无比完美的恶人颜吧。 “我还听说了一件事——自从工藤新一本人在公众视野销声匿迹之后,本来留在工藤宅里,他幼年时期的衣服也一起不知所踪了。你跟他很熟的话,应该也知道点什么吧——?” 【扮演值上升:5%,目前80%】 ——毕竟,上升的扮演值和柯南陡然温度骤降的脸色,都是非常强力的佐证呢。 . 作为吃了动画剧透的资深二次元,牧出弥洸当然清楚江户川柯南和工藤新一的关系。但毕竟现在他cos的是黑乱步,总得找个理由让自己合理的了解到这条情报。 不然又被系统抓ooc就不好了。 虽然路有千千万,但是选择直接问柯南自己的理由…… 对不起,他只是想仗着有剧透和超推理的异能力趁机迫害一下本剧内战力和智力双天花板的主角。 毕竟他是个缺德二次元嘛,过了这个村等柯南查出来他是何许人也之后估计就没这个店了。 什么你说柯南一个小学生体型能有什么战力? …… 能一颗足球踢爆钢筋还不能算战力天花板? 这威力哪怕是踢到地表最强灵长类动物身上也根本挡不住吧! .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沉默了一小会,柯南问他。 “终于切换状态了吗。”牧出弥洸转身在椅子里坐了下来,翘着脚看起来相当舒服的样子,“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一直顶着小学生的身份说话,你也挺辛苦的吧。” “啊不过我看你借着体型优势和那位兰姐姐撒娇好像还挺顺手的。虽然行动受限,不过扮演小孩子也有不少好处的吧。”他好像后知后觉一样抬了抬下巴,“毛利兰小姐,我记得她还在空手道关东大赛拿到了优胜……对了,你们应该是青梅竹马吧。” 柯南一瞬间好像变成了炸毛的刺猬一样,牧出弥洸总感觉他好像看见这小孩头上的呆毛都颤了颤。 “你们还调查了兰吗?”他说。 牧出弥洸拿两根食指在自己的面前打了个叉,“两点错误,是我,没有们;我也没有调查过任何人,你的兰姐姐空手道优胜的消息网络上到处都能看得到,她很有名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柯南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了牧出弥洸的面前,“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室先生身边?” “关于这两个问题——”尽管牧出弥洸是坐在椅子里的,但不知为何,看向柯南的视线却带着居高临下意味,“我觉得我给你的线索应该已经足够多了才对。而且你肯定也已经找人查我了吧?” “如果你连这种程度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话,知道我是谁这件事,对你而言也就没有必要了。”他说。 . 怀揣着不同心事的二人一夜无话。 好在第二天柯南的死神buff没有继续发挥作用,一行人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周末假期。 而直到晚上大家都各回各家,灰原哀的来电才终于姗姗来迟。 柯南从毛利家的客厅一路跑出了楼道,这才接通了一直作响的电话,“灰原?” “你让我帮忙查的人,有结果了。”灰原哀那边除了说话声,还响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动静,“不过我猜这不是你想要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柯南追问。 “音驹乱步这个名字的确是在国外生活过的日本家庭的孩子,虽然这份履历不论我怎么查都是真实存在的……”灰原哀的声音顿了顿,而后她继续开口,“但是履历中的相片,是最近才更新过的。” “你是说,他顶替了其他人的身份?”柯南疑惑出声。 “应该说,这是类似证人保护制度一样的手法。”灰原哀说,“信息、履历,因为都属于真实存在过的人,所以不论怎么查都查不出端倪,但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假身份。” “……他到底为什么要用假身份。”像是自言自语,柯南这么问着。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种问题,难道不是本来就应该由你来思考吗?大侦探。”灰原哀说,“而且……虽然有点像是错觉,但看照片的话,我觉得这个人,以前我可能见过。” “……喂,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这个音驹乱步也是组织的人吗?”柯南又一次感觉到后心微微发起了寒,“明明只有这么小的年纪?” “有可能是这样。为了保证成员的忠诚,组织里的确有负责培养青少年的机构存在着。不过,他也有可能只是我碰巧在什么地方擦肩而过的孩子就是了。”灰原哀说,“但是,现在只有七岁的大侦探,也能叫得出别人‘小鬼头’吗。” 柯南在电话这头沉默了一会,久到灰原哀甚至都想出声确认一下通讯信号是不是出了故障,他终于重新开了口。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他说,“在得知琴酒拿了你正在开发中的aptx4869,并擅自给我灌下之后,你去搜查过一次我家的房子对吧?” “嗯?”灰原哀听起来有点疑惑他为什么要在此时提起这件事,“是这样没错,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你幼年时期的衣服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吗?”柯南问。 “……”灰原哀那边沉默了一小会,“除了我姐姐,本来应该是没有的。” “本来应该?” “如果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音驹乱步跟你提起,他知道我曾经去过你家这件事的话。”灰原哀接着说,“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了,以及我以前是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他。” 柯南这次没出声,静静地等着灰原哀的下文。 “我基本上很少会去组织的据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远郊区的实验室里。”灰原哀说,“不过偶然有一次,我和当时实验组的其他人前往某一个现在已经荒废的据点时,见到过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被担架送进了医疗组。” “因为有点好奇,所以我那个时候顺口问了同行的前辈。” “组织的智囊、绝对无谬的司令塔。”她说,“他是在组织中拥有这样称号的人。” ——镜片反射街面上呼啸而过的车灯,在眼镜之后,柯南深色的瞳孔不由微缩起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可爱迷人的反派角色 【扮演值上升:5%,目前85%】 正拿着一支激光笔逗哈罗玩的牧出弥洸,被突然响起的系统音效弄得一愣。 不过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柯南那边针对于他的调查有了结果。 真不愧是小哀百科,虽然速度比他预想的稍微慢了一点。本来他以为在从温泉旅馆回来的路上就得跟柯南摊牌对线了呢。 牧出弥洸在此之前就大概猜到他会这么做。 应该说,自从在休息室发动了那次超推理之后,他所了解到的事,就几乎已经超出他自己本身的理解范围了。 比如,降谷零不让他继续上学的真实理由。 “晚饭吃奶油炖菜可以吗?”降谷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我都可以——”牧出弥洸拖长音地回应,和哈罗的叫声叠在了一起。 降谷零又一次有了自己好像是同时在养一猫一狗的错觉。 香喷喷的成品出锅,一猫……啊不是,是一个小朋友外加一只狗子已经等候多时了。牧出弥洸特别主动的跑进厨房帮他拿餐具,顺便也给哈罗的餐盆里倒好了狗粮和羊奶。 虽然降谷零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不过每次牧出弥洸吃着他做的饭时露出的那副满足而幸福的表情,总让他陷入某种奇怪的自我怀疑…… 有这么好吃吗?他在波洛咖啡厅打工时做给客人的那些饭菜也没有这种效果啊? 牧出弥洸表示:是滤镜,我加了我推滤镜。 . 负责做饭的人是降谷零,那么饭后收拾餐桌和刷碗的人当然就是牧出弥洸,自从他住到降谷零家之后这就是固定流程了。 虽然他有点不懂,为什么降谷零总是好像一个老妈妈一样,用担心他把碗摔破的眼神站在厨房外,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妈妈……啊不是,降谷先生啊,他今年十四了不是四岁好不好。 【亲亲,希望您还记得自己之前在波洛咖啡厅摔倒,不仅摔破了餐具还割伤了自己这件事呢】 牧出弥洸:?竟然是因为这个吗降谷妈妈! . “对了——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非得把我和那个江户川柯南放到一起的理由。”思绪乱飘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想知道的事,我全——部都看出来了。但是在告诉你以前……” “我要报酬。”他一把拍上了水龙头,转过身来靠着洗碗池,一副骄傲小猫咪的模样,“你得夸夸我。” 靠在门框边缘的降谷零微妙地一愣,随即有点无奈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想要的是什么……” “弥洸君做得不错,”他走了过来,伸手在少年的发顶上揉了揉,细软的发丝手感相当好,“而且这次也没有把自己陷于危险当中,和之前相比进步很大。” 虽说这次的案件和上次相比,危险程度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过小孩子多夸夸也会进步得更快吧。 “嘿嘿……”牧出弥洸笑得一本满足。 【宿主,请注意您的表情管理,您的扮演值有下降的风险哦~】 系统的话拉回了牧出弥洸有点飘飘然的神智,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表情,“……话说回来,那个江户川柯南——” “和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确实是同一个人。” 降谷零不太明显的皱了一下眉,“……虽说柯南那孩子,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小学生能达到的水平,这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跟他同班的光彦就已经是超乎寻常的聪明了,但他的行动还是大部分出自柯南的指导。” “但这真的可能吗?让一个高中生变成小学生的模样这件事。” “不仅有可能,而且可能性就是来自于组织。”牧出弥洸说,“组织的实验室曾经开发过一种药物,aptx4869。虽然因为一系列问题以至于拖延至今都没能完成临床试验,但实际上当这种药作用于小白鼠身上的时候,就已经被观测到具有‘逆转年龄’的效果出现了。” “虽然大部分的受试者都被确认死亡,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有‘工藤新一’这个名字的状态一直被标记为‘不明’才对。”他说到这里,歪头戳了戳下巴,“琴酒太得意忘形了,居然拿未完成的药品当做杀人工具,雪莉当时可是好一通大发雷霆呢。” 【有进步了宿主,你这话说得终于有点像反派了】 . 其实牧出弥洸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有关雪莉和灰原哀的事情在此时向降谷零和盘托出。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在这里撒了谎,把宫野志保曾经修改工藤新一的状态为“死亡”这件事暂时隐瞒了下来。 至少现阶段而言,不管是降谷零的哪一张身份牌,都没有和灰原哀产生交集的必要。相反万一他在知情后,面对其他组织成员时做出了哪怕微不足道的错误反应,都将给他的卧底工作带来难以预见的危机。 他并不是不信任降谷零,更不是怀疑他的能力。但没有必要的危险,还是在他这里掐断就好。 毕竟如果不是主角光环,即使是柯南,估计每部剧场版都起码得死上一两次。 “……对了,还有一件事。”牧出弥洸突然转换了话题,“你不让我去学校的理由,是因为上次的炸弹案,对吧?” 降谷零没有说话。 于是牧出弥洸自顾自继续开口。 “炸弹犯明明已经以现行犯的身份被当场逮捕了,但你仍然认为危险还没有被解除的原因,大概率是这个炸弹犯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幕后黑手。”他说。 “这个幕后黑手是一个即使是你也没有办法立刻拔除的对象,而且目前为止你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针对帝光中学,他会不会再次动手这件事也未可知。但对我来说,再次出现在那里,你认为是有危险的——也就是说,这个令你束手无策的幕后黑手,和我有关。” “是黑衣组织吧?”他用疑问句下了定论。 降谷零盯了他一会。 最后有点无奈地耸了一下肩。 “很漂亮的推理,不愧是能被称为无谬的司令塔的存在。”他感叹,“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我是不会再让你回帝光中学上学的。” “至少暂时,不行。” “可我真的想去。”牧出弥洸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虽然对我来说好像是奢望,但我想努力过上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而且我有这份超乎常人的智力,难道不就应该用来保护那些仿佛婴儿一样的民众吗?”他说,“因为炸弹犯有可能和黑衣组织有关,所以你就不让我再去上学,那难道你还会因为出门有可能遇到车祸,就禁止我离开家门吗?你应该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胆小鬼吧。” 【扮演值下降:10%,目前75%】 牧出弥洸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虽然但是,为什么要在他感觉自己超级帅的节骨眼上扣他扮演值啊! 是他不够拽还是系统不够爱! 【都不是。宿主我必须得提醒您,请记得您所扮演的“if线江户川乱步”,本来是属于黑方的角色。您这样又红又专的发言,系统当然会检测为“ooc”并给予您相应惩罚】 “……对不起我真忘了,演乱步猫猫演得太放飞以至于忘了自己不是武侦线角色了。”牧出弥洸暗暗在心底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但我这不是还没做什么好人好事吗?只是发言也不行?” 【亲亲您可以先考虑一下原设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那必然是不会。 牧出弥洸闭了闭眼睛。 原设只会说着“好啊那我就先一步去把学校炸掉好了,这样危险就解除了吧?”并付诸实践。 毕竟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危险。 “我可以同意你返校。” 在牧出弥洸还在和扮演值进行脑内互殴的时候,降谷零松了口。 “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他说,“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上次那样,你一个人单独行动的的情况。” “否则不论是否有客观原因,我都会给你办理休学的。”他说。 . 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但总之牧出弥洸答应了降谷零。 请了两天假之后又回到帝光中学,他本来以为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自己这个刚转学来一天的转校生没有来学校上课的。 但令牧出弥洸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才走进班里,他就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群人的瞩目。 以他本尊的智商肯定是想象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虽然实在好奇,不过如果在这种时候使用超推理的话,他又觉得很可能继续掉扮演值…… 就这么纠结着扛了一会,牧出弥洸实在是忍不住这仿佛如芒在背的感觉,于是干脆回过头,打算问一问自己的后桌。 “那个、我请假的那两天是发生了什么吗?”他单手掩在脸侧,试图在不知道具体有几双视线的瞩目下和后桌的朋友说悄悄话。 ……虽然这句话他是完整的说出来了,但这话说完他脑子就整个卡壳了。 所以有没有人能来告诉他!为什么黑子哲也会是他的后桌啊?! 他转学进的班级难道不是没有主角组在的班吗?! 【亲亲,帝光中学的班制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哦,是您自己没有注意到黑子哲也的存在呢】 牧出弥洸:……怎么视线诱导还能凌驾于异能力之上吗! 虽然严格来说他只在这个教室里待了一天不到但——到底是有多迟钝才会一点都没意识到啊! 果然黑子的篮球是魔法番吧! 【是亲亲您的技能熟练度还不足的缘故哦,熟练度上升之后才能对这个世界产生更大的影响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 “我也不太清楚。”黑子哲也好似没有读到气氛,说话的语气比一马还要平川,“桃井同学在你休假期间来找过你两次,之后好像班里的气氛就变成这样了。” 牧出弥洸本来已经在很努力地做表情管理了。 但听到黑子哲也的这番话,他感觉自己的嘴角和小心脏肯定至少有一个裂开了。 “你确定她要找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吗?”他试图舒展开马上就要皱成烧麦的五官,“黑子你也是篮球部的成员吧。” 黑子哲也只是冲他眨了眨眼镜,表情诚恳却迷茫,“桃井同学确实是来找你的,只是你不在,她顺便跟我聊了两句。而且……” “我很少会成为同学们的谈资。”他说,“不如说,音驹同学转学来才一天,就能记住我的名字这一点,已经是很稀有的事了。” 牧出弥洸这次真的没忍住,抬手掩面了。 他怎么忘了,黑子哲也的被动技能是存在感消失。 在最近声名鹊起的篮球部当经理,本人又是个毫无疑问的美女,桃井五月的行动会成为同学们的关注焦点这一点都不奇怪。 而他一个转校生,能让这样的名人特意跑进班来找上好几次才奇怪。 但是桃井五月,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单箭头黑子的吧? ……感觉好像一不小心成为了完全不需要挡箭牌的主角的挡箭牌呢。 【宿主你在说什么绕口令】 甩了系统一句“你呱我”,牧出弥洸搓了搓脸,重新抬头看向自己后排的黑子,“所以?桃井她找我是有什么事?” “是关于篮球部的。”黑子哲也说。 . “如果你有空的话,拜托可以偶尔来看一下篮球部的训练吗?”桃井五月双手合十在胸前,歪头眯起一只眼睛,做了个有点俏皮的请求表情,“是你的话,应该就能帮忙发现更多训练中存在的问题了。” 【新任务发布:帮助帝光中学篮球部更上一层楼吧!】 【奖励:随机物品x1】 ……本来牧出弥洸都酝酿着准备开口拒绝了,这会硬生生被系统的任务提示音把情绪给拦了下来。 桃井五月的特长本来就是超强的情报收集能力和信息分析能力,与她所在的队伍对战基本相当于直面噩梦。 不过这一能力更多是用在比赛当中,通过分析己方和敌方的优缺点来达到“田忌赛马”一样的效果,因此在制定训练计划上会相对没有那么突出,但也是只要给她时间,她就绝对做得出同样完美的计划。 牧出弥洸上次的任务能顺利完成,只是因为超推理的速度帮他钻了个空子而已。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指导他人的能力,说多了有误人子弟的风险:另一方面就是…… 比起在场外指点江山,他更想直接上场和传说中“奇迹的世代”真的打上一场比赛。 但这一点他做不到,至少目前他这具身体的参数面板说他不行。如果真的去打篮球,那恐怕结局只会变成他被篮球打扁。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想打篮球的男生坐板凳更煎熬的事了。 如果有,那就是坐满全场的板凳。 . 大概是看出了牧出弥洸的犹豫,桃井五月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把手放下了,“如果会给你添麻烦的话……就算啦。” ……但这话只让牧出弥洸含在嘴边的拒绝更说不出口了。 “虽然是挺麻烦。”他笑了一下,“但既然你都这么拜托我了,稍微试一下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也没有参加其他社团,课余时间还是挺充裕的。” 虽然不仅觉得自己做不好指导的工作,也对系统给的任务奖励没抱多少期待…… 可他实在酝酿不出来拒绝的话了。 牧出弥洸啊牧出弥洸,老好人是病,得治啊—— 【老好人这一点不做评价,但是宿主还是可以对我们的奖池稍微抱有一点期待的】 系统自己的声音,不知为何都带了一星半点不太确定的意思。 【至少您抽出来过的奖励不会二次出现了呢】 牧出弥洸:哇,那还真是惊喜呀。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脑内默想原来也能读出棒读语气。 . “更进一步的训练?”绿间真太郎重复了一遍桃井刚刚说的话。 “是的,”桃井五月点了点头,“通过观察大家最近训练的状态,我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这次我还请了外援帮忙,一定能让大家……” “我说,没有那样的必要吧。” 桃井五月的话被人打断了。 “……青峰君。”桃井五月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青峰大辉姿态随意的运了两下手里的蓝球,随后便懒洋洋地把球抓在掌心了,“保持现状就好了吧?反正即使是现在的篮球部,下次联赛也能轻松拿下冠军不是吗。” “这里我认同青峰亲的观点。”紫原敦举起了一根美味棒,“训练只要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吧。比起那个……我更想多睡一会……” 他说到最后打了个哈欠。 “什么嘛,原来你们对篮球的喜欢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陌生的少年音,突兀地闯进了篮球部一军几人的对话。 “你……”赤司征十郎看着他思索了半刻,“是新转学到黑子班上的,音驹乱步吧。” “咦?我的名字已经这么有名了吗?”牧出弥洸看着他歪了歪头,“我们是同级生,直接叫我乱步就行了哟。” “乱步你刚刚说的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哦。”黄濑凉太迈了两步,走到了他跟前,“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篮球,我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呢。” “是这样的吗?”牧出弥洸反问了回去,“这份喜欢究竟是对篮球呢?还是单纯针对胜利呢?” “两方都有。”绿间说,“追求胜利和追求爱好,这两者本来也并不冲突吧。”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吗。”牧出弥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要不要试一下?在不以获胜为目的的前提下,你们对打一场篮球赛还有没有兴趣这件事。” “你这个提议的先决条件根本就不成立。”青峰大辉嗤了一声,“我在比赛里不可能会输。” “话不能说的太绝对嘛。”牧出弥洸笑了笑,“虽然说如果是你们一起上的话我完全没有信心,但只是你一个人的话,即使是菜鸟也能赢呢。” 青峰大辉表情不快地啧了一声,“话说太满的人是你。” “咦?难道说你——害怕了吗?”牧出弥洸笑着,红色的双眼眯做狭长的形状,露出像是漫不经心,却又略带嘲讽的表情。 . 应该说,青峰大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直白地被别人挑衅了。 从表情、到语气,面前这个足比他矮上一头的少年恨不得每一个神态都踩在他的雷点上疯狂蹦迪。捏在手里的篮球被他过大的力气按出浅坑来,他几乎要怒极反笑了。 “……等等,青峰君!”桃井五月从青梅竹马的表情就猜得出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但不等她阻止的话言出口,青峰便猛地一抬手。篮球瞬间从他的掌心逃窜而出,撞碎空气,发出破空的哀鸣。 牧出弥洸披在肩头的校服被这好似带着龙卷风的篮球掀飞了起来。 即使被炮弹似的球擦肩而过,他也只站在原地不躲不闪,表情未变地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看来,我说动你了。”他说。 【扮演值上升:1%,目前76%】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眉峰大概抖了一下。 “真的假的?我刚刚差点被那颗球直接送出这个美好的世界诶,扮演值居然就加一个百分点?” 刚刚他没有条件反射的躲出去已经是全靠不想掉扮演值的意志力了好不好。 【亲亲,扮演值并不以您所受威胁的程度来评定哦,况且青峰大辉的球本来也不可能碰到您呢】 “所以你们审核的标准到底是什么?”牧出弥洸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忘了问这件非常重要的事,“你们说我扮演的像就像,说不像就不像,那我岂不是成了被闷在锅里的大白萝卜了?” 【如果要现在向您解释计算原理的话稍微有点复杂,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稍后申请给您发放一本说明书。简单而言,就是通过测算他人的心目中对您形象的构建,来反推您的扮演是否合格的一种计算方法】 牧出弥洸:听懂了又好像没懂……不对,是你说了好像又没说。 结果用来计算的东西还是所谓“别人心目中的他”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吗。 【请您放心,我们的计算方式是绝对科学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个外挂一样的东西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已经很不科学了。” 【我们都是绝对遵从科学的,只是我们的科学可能与您定义的科学不太一样而已】 听到系统这么说,牧出弥洸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啧了一声。 也是。不管是他的重生,还是眼前这个奇怪的世界,每一桩每一件都不是能让他按以前的常识来理解的东西。 所以换句话说,并不是系统在跟他签订霸王条款,只是他们所使用的技术,对他而言是无法理解的东西罢了。 . “音驹同学,你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的。” 牧出弥洸正在整理刚才脑海里灵光一现的想法时,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了黑子哲也的声音。 毫不夸张,他像看见黄瓜的猫一样弹出去了好几米,“黑子!”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啊。”他缓了好几秒,语气格外怨念。 “我尽量。”黑子摸了摸鼻尖,“但音驹同学,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说刚才的话。青峰同学的实力很强,绝对是超乎你想象的强。能在比赛中赢过他的人,至少在现在的帝光篮球部中是不存在的。” 牧出弥洸瘪着嘴难受了半天,“……如果你一定要用敬语的话,‘乱步桑’就行了。至于能不能赢过那边的青峰……” 他挑了挑眉梢,面上带着的是一贯自信的浅笑,“对名侦探而言,不存在不可能。”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拦下五球就算你赢 “你要看三军队员们的资料吗?”桃井五月讶然,“可以是可以,但……难道说,你是想用三军的队员来和青峰君对战?” “是的,另外我还想要青峰的资料。虽然我之前有亲眼见过他们训练,但毕竟样本数量太少,不足以形成准确的判断。虽然相比较而言,二手的信息稍微有点缺陷,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你不相信我的判断?” 桃井五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确实不太敢相信。 如果这话是出自别人的口中,那她一定毫不犹豫就会觉得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但现在说出这话的人是音驹乱步,是用不到十分钟,就做完了她可能要花费几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工作的人。 “算啦。反正不管你信与不信——”大概是看出来她表情的纠结,牧出弥洸歪了歪头笑着出声,“我的预言一定会成谶,从来没有过任何例外。” 【哇哦,宿主的发言也太帅了一点——不过真可惜,这么完美的扮演,却不能提升扮演值呢】 “……完蛋,感觉气氛太合适就顺嘴说出来了。”被系统提醒,牧出弥洸才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心脏咯噔了一下,“这段不是乱步的台词……好像是太宰说过的话?” 【您记得没错呢。不过鉴于这段台词与“if线江户川乱步”的角色设定并不算冲突,所以这次就不对您的扮演值予以扣除了。下不为例哦~】 牧出弥洸感觉没有实体的系统大人头顶仿佛出现了慈悲的光环,“太好了!同番角色最怕撞定位……我下次肯定一定确定会注意的!”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时刻提醒您遵守规则呢~】 “但你真的只找三军的同学上场就可以了吗?”桃井五月从置物柜里翻出来了一本厚厚的花名册,递到了牧出弥洸面前,“能和一军的正选成员对战,我想二军的同学们一定也不会嫌麻烦的。” 牧出弥洸却摇了摇头,伸手去接桃井拿给他的资料夹,“不,必须是三军才行。即使是二军,在篮球部正选队员们这样一番气氛的影响下,训练时都会着重在于个人的胜负,从而表现出非常明显的个人风格。现在的我们又没有足够的时间磨合,根本不可能组成一支有能力和青峰对战的队伍。况且就算是桃井你帮忙,二军那些人肯定也不会听我这样一个生面孔的话吧。” “到时候只会变成青峰的个人秀。其他的队员们从一上场就不会把获胜当做目标,能抱持着希望通过这场比赛学到点什么不消极怠工的家伙,就已经算是好的了。”他说。 “可是……”桃井五月犹豫了一下。 可是如果是三军的话,难道不是更加没有获胜的可能性了吗? 如果说二军和正选队员的差距是珠穆朗玛峰,那三军和二军队员之间的距离也不会亚于马里亚纳海沟。虽说音驹乱步目标并不是赢过青峰大辉,但在这堪比宇宙级的实力差距之下…… 不要说对战,他们能不能从青峰大辉的手中摸到球都是个未知数。 “就相信我吧。”牧出弥洸倒仍然是那副自信的神色,“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只要使用超推理的异能力,我就能推演出无限的未来。” 桃井五月看着他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超推理?异能力? 且不提这些听起来就很意味不明的名词……一场篮球比赛,到底和名侦探有什么关联? “和上次一样,就拜托你啦桃井。”不过不等她想明白,牧出弥洸就走到了她面前,把自己外套的衣角塞到了她的手里。 桃井五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神态自若地做出这么令人不好意思的行动的? . 用差不多是量子阅读式的翻书法,牧出弥洸快速浏览完了三军几十位成员的所有信息,然后像是随手抽签一样,从里面挑了五张纸出来。 “谢谢你桃井,帮大忙了。”牧出弥洸把自己的衣服抽了回来,并将他选出的五人交到了桃井的手上,“接下来,可以请你帮我把这五人找到过来吗?” 桃井五月接过来时粗略看了一下这五个人的信息。 和牧出弥洸刚刚所说的话一样,他所挑选的这五名队员都是非常不起眼,个人风格也还没有发展到特别明显的同学。其中两位甚至在加入篮球部前一直都是田径部的社员,她至少目前为止还完全搞不懂,牧出弥洸究竟想要怎么打这场比赛。 看着桃井走向了三军的训练区域,不远处的青峰大辉凉飕飕地嗤笑了一声,“说的那么漂亮,结果你自己却根本不上场吗。” “毕竟我要处理的是这项工作中最有趣的部分嘛。”牧出弥洸笑眯眯扬了扬下巴“再说,体力劳动即使交给你们这些猴子也是能办好的,麻烦身为名侦探的我实在是太浪费了。” “猴子?”才被叫到名字前来集合的五个小孩一时间面面相觑。 虽然和一军相比他们确实很弱…… 但也不能这么直白的骂人吧!猴子也是有脾气的! 况且这个陌生的少年看起来瘦弱得很,别说打篮球,被篮球碰一下说不定就能直接躺平。而篮球部里即使是三军中的他们,也是经过了层层筛选才成功成为社团的一员的。凭什么他们就要挨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不点骂啊? “既然这样,那我就也从三军里挑选队友好了。”青峰大辉更加随意,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就伸手从花名册的中间连续抽出来了五张资料卡,“反正,三军的菜鸟不管来多少个,对我来说,都和赛场上多了几个木桩没有任何区别。” 被牧出弥洸选出来的五人:…… 突然觉得被骂猴子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呢。 虽然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青峰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 临时拼凑的十个人,在偌大的球场中央列队敬礼。 三军的少年们显然都有点诚惶诚恐。毕竟以往这片区域向来都是正选成员们在使用,谁能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有机会站在这里打比赛了。 而且对手——或者队友,还是帝光篮球部当之无愧的得分王青峰。 “十个球。”即使即将开赛,三军的九个人全都站得笔杆条直,青峰大辉仍然漫不经心地斜斜站着,右手随意运着球,“只要在这十个球里,你能拦下我一次,就算是你赢。” “诶——”牧出弥洸拖长音感叹出声,“你这都不是给我放水,是放海了吧?而且这样对围观的同学们多不公平。” 几名三军的成员将要和正选的青峰对战,不要说其他三军的同学们,就连相当一部分二军都停止了自己的训练,跑到了正选队员的赛场周围围观,看气势还以为得是多么正式的一场比赛呢。 “这样吧,五五开。”牧出弥洸说着话,抬手比了两个数字五,“我能拦下你五球,算我赢;你投进五个球,算你赢。这样起码让围观的同学不至于白跑一趟,不然比赛一瞬间就结束的话,不是让大家白浪费本来可以用于训练的时间了吗?” 青峰大辉也差不多习惯他这副自傲的态度了,这会儿只是轻嗤了一声,“随你便。” “难道不是五五开,反而比赛会结束的更快吗?”黄濑凉太单手揣兜,在牧出弥洸旁边站得随意,“十进一的话,比赛一定会满打满算进行到最后一轮。但是五五开,如果你前六轮一个小青峰的球都没有拦下的话,比赛第七轮就会结束了。” “嗯?啊是这样吗,我都没往这边想。”牧出弥洸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来恍然大悟,而且明明和青峰大辉打赌的人是他,可他本人却仿佛置身事外一样,站在场外“咔!”地撕开了一包薯片。 “没想明白自己提出来的规则就算了……”黄濑凉太感觉自己的头顶要飞满黑线了,“你怎么反而好像围观群众一样,连零食都准备好了。” “我已经半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嘴巴很寂寞。”牧出弥洸把莫名其妙的话说得特别理直气壮,顺便还把薯片袋往黄濑那边递了递,“要吃吗?芥末味的薯片。” 黄濑凉太:…… 他没有动,但从牧出弥洸的身后伸来了另一只手,在袋子里抓了一把。 牧出弥洸仰头就瞅见紫原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他吃着薯片,顺便还说了句谢谢。 “你的手也太大了一点。”牧出弥洸看着自己手里刚拆封瞬间就少了一半的薯片,感觉自己心在滴血。 但紫原敦甚至用了敬语,他要是真的发火岂不显得小气。 “小紫原……”黄濑也只得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自己也说了,可以分给其他人。”紫原敦说。 . 比赛开场的哨音吹响了。 完全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发展,开球青峰就一把揽走了球权,而后仿入无人之境一般过掉了所有防守队员,起跳灌篮的动作一气呵成,他手中的球哐当一声,砸进了篮筐。 此时计时牌才仅仅过去了6秒。 青峰大辉,拿到了2分。 . 这怎么可能赢? 穿着5号球衣的少年在接过桃井传给他的球时,甚至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因为出汗而有些打滑了。 别说拦下青峰的球,就只说短暂的摸到这颗球,大概也只有他得分后转换球权的这一瞬间而已。 他随手运了两下球,本来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却好险直接把球脱手飞出去。 好巧不巧,他余光还恰在此时瞥见了正在场外跟其他人分薯片吃得很开心的牧出弥洸。 ……这人到底是没有心还是没有脑子?把他们几个放在这里当众处刑就算了,反正也就是顶着一百来号人的视线被青峰碾压,任谁都想得到肯定是这番发展一点都不意外,但结果始作俑者自己却优哉游哉地吃起零食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他想把手里的篮球塞进他嘴里问他好不好吃。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但是薯片真好吃 其实开场之前,他们几个人也曾去询问牧出弥洸。 “桃井前辈说,是你选了我们五个人。”5号当时就问过他,“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打这场比赛?” “也是呢,那么首先就……”牧出弥洸拖长着尾音,低头像是思索的样子,但思索到最后—— “算啦,首先按你们喜欢的打法来就行。”他无所谓地瘫了一下手。 “……什么?”旁边的8号没忍住疑惑出声,“你是说让我们自由发挥?就用这样一支临时组成的队伍?” “刚刚还说那么大的大话,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赢吧。”15号也说。 “怎么会呢。”牧出弥洸勾了勾嘴角,“让你们好好热身,这不就是为了赢这局游戏而做准备吗——?” . 简而言之,5号直到现在站在赛场中央,也没弄明白牧出弥洸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这场比赛恐怕最多两分钟就能结束了。 完全不抱希望的,他把球传给了场内队友,而队友在看到迎面而来的青峰时,虽然反应还算快地立刻回传,但5号这回却没能碰到球。 青峰大辉单臂一扬,这颗球便干脆的断在了他手上。他运着球只几步就跨越了中场,5号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耳中就率先捕捉到了咣当一声篮球入筐的动静。 场地边缘的计分板此时翻到了4。 “你还是什么都不做吗?”桃井五月都忍不住看得有点着急了,“青峰君这种时候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他真的会一口气投进六颗球,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比赛。” 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有些懊恼的样子,他抬手一指场内队员,指腹上甚至还沾着薯片的调味料,“都说了让你们先放开手脚打,这么唧唧歪歪,你们真的是篮球队员而不是啦啦队员吗?” “不对,不好意思,用疑问句有点太失礼了。”他“咔”的一声,又咬碎了一块薯片,“把篮球换成手花,你们就是合格的啦啦队员。” 5号感觉自己现在如果拿着球的话,也会想直接把牧出弥洸的脑袋当做篮筐瞄准扔过去。 当然,他手上没有球,而且他也没有青峰大辉那么好的准头。生气归生气,也不能真的上头把人送进医务室。 “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进来拦他的球啊!”旁边的8号倒是没压住火,喊的时候语调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的成分在,“我们当然技不如人,不然也不会待在三军了。” “嗯——?”牧出弥洸拖长着尾音,歪头一挑眉梢,“什么嘛,明明这么努力的留在篮球部,每天的训练也一次不落地参与,我还以为你们不是甘心只能止步于三军的家伙呢。” “是我看错人了吗——?” 15号直接嘁了一声,“不好意思,那你恐怕从一开始就挑错人了。我们的实力就只有这么点,即便不甘心、即便再怎么努力,但就是连正选队员的门槛都很难摸到。” “我们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天赋。”他说。 “那种事我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牧出弥洸只是撇了一下嘴,“不如说在整个篮球部里,有天赋能1v1赢过青峰的人,也是不存在的。” 15号对他这番直白过头的大实话感到相当不适,“那你还……” “所以说——”不等他把后半句说出口,牧出弥洸便率先抢断了他的话,“我才会选择你们。” “哈?”15号浸染怒意的表情此时漫上疑惑。 “影响比赛结果的因素,并不单纯只有选手的实力这一项而已。”牧出弥洸说,“情绪、队友、甚至窗外的天气、场馆内的温度、还有看似虚无缥缈的运气,只要调用所有可用的资源,我就能从你们认为的不可能中,翻找出其中的可能性来。” “别说傻话了。”15号说,“我们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是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你就这么肯定?说不定我会比你自己更了解你哦。” 15号直白露出了像是看蠢狗一样的表情。 “啧。要不是因为桃井,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猴子。”牧出弥光此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那我就直说好了。既然你说很了解自己,那你就肯定应该清楚,即便再给你十年,你也不可能摸得到青峰的球对吧。” 球场上的五个人都不由得下意识对视了一圈。 “但是现在,我,就是摆在你们面前的那个可能性。”他说,“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反正给我一次机会,输了也只是耽误一天的训练。” “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是吗?”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没有立刻答话,但他们都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5号上前半步,看向了牧出弥洸,“你先告诉我们,到底要怎么配合你?” “当然是先放开手去打了。”牧出弥洸特别无辜特别诚恳地冲他们呲牙一笑,“没有任何目标,只要随你希望的样子去打就好。” “反正也是不可能赢的,就当做散心不是也挺好的吗。” . 球权短暂的来到了牧出弥洸这一队的手上。 5号原地运了两下球,在传给队友之前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就试一下,按他说的,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来打。 篮球凌空划过一道抛物线,砸向了站在稍远处的12号。后者显然没想到他会给自己传球,愣神之下差点直接被旁边的对手断掉。 “这里!” 接下球的12号虽然靠一个假动作晃过了试图断球的对方队员,但青峰已经向着他跑过来了。正有些不知所措四下寻找传球的路线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听起来耳熟,应该是队友。他于是头也没回,闭着眼睛就把球照着声音的方向砸了过去。 “我天……”要球的人是5号,“你是传球还是扔炮仗呢?” “对不起!”12号下意识向他道歉,但随即忽然意识到了有哪里好像不太对。 5号刚刚不是还在边线发球吗?怎么突然就又跑到他身后去了? “累死我了,总算肯听我的话了吗。”牧出弥洸好像总算放下心了,把在手上捏了半天的薯片送进了嘴里。 “你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其他时候一直在吃,”黄濑凉太撇了一下嘴,“还好意思说自己累啊。” “劳动我的眼睛来看这么没水平的比赛,我还不能说累了吗?”牧出弥洸特别理直气壮。 ……黄濑凉太第一次感觉到,居然有人说话能让自己一句都接不上的。 “那个5号……”桃井五月拿着笔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国中时候应该是在田径队练短跑来着吧?” “虽说篮球的场地小,即使他速度快也没有太大优势,”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要我说他去踢足球不好吗?” “肯定还是更喜欢篮球的吧。”桃井五月说,“自从加入篮球部以后,他每一次的训练都一定会出勤,结束之后也经常留下来加练。不过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他的进步和同期相比都算是缓慢的那一个。” “……这样啊。”牧出弥洸看着场上的5号,语调稍微顿了顿,然后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那我就知道了。” “什么?”桃井五月下意识反问。 “我是说……”不等牧出弥洸说话,赛场那边便又一次传来了哨音。 青峰那一队的记分板这次直接翻过去了3分。 “诶——”牧出弥洸感叹了一声,“这应该算是有进步吧?起码把球权掌握在手上的时间终于超过半分钟了。” 【亲亲,其实那只是青峰大辉为了能少跑几步,才故意在三分线去断的球而已呢。您没有仔细看比赛吗?】 牧出弥洸被系统噎了一下,一口气没捯上来,被薯片呛的咳嗽了半天。 “你以前明明都一副购物网站客服的语气,怎么突然开始怼人了?”他在脑内恨恨地咬牙切齿,旁边好心的桃井还给他递过来了一杯水,他接过来喝了好几大口,“我有没有投诉渠道啊?” 【很抱歉,这个没有哦亲亲】 系统的语调让牧出弥洸莫名听出欠扁的意思。 【而且老话说的好,系统随主人】 牧出弥洸:…… 他有那么毒舌吗? 【您要不问问场上刚刚被您骂成猴子的篮球队员呢?】 ……对不起。 牧出弥洸默默在心底给自己画了个十字。 . 这场比赛打的实在是很累。 尽管开场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但5号已经擦了好几次汗了。 青峰大辉在刚刚投进了第四颗球,对面的其他四个队员已经完全躺平等带飞了。 至于他们这边…… 躺了,但没完全躺。 或者说,与其形容为躺平,不如说他们更偏向于放飞自我了。 能和帝光得分王同台竞技的机会,他们这样的水平估计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了。至少拼尽全力的体会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也不算白来这个战场一回。 汗珠大概是第三次迷到他眼睛了,沙得有些发疼。就在视线模糊的这一瞬间,他听见了本场比赛的第五声哨音。 青峰队的总分终于跨到了两位数。 . 黄濑凉太有点轻挑地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我本来以为,这场比赛应该能超过五分钟的。” “你定点投篮十个才需要五分钟呢。”青峰大辉冲着黄濑就竖了一个朝下的拇指。 “乱步,你还要悠哉到什么时候!”桃井五月又忍不住提高声音了。 “嗯……果然这样是不行的啊。”牧出弥洸托腮沉思了一小会儿,随后迈了两步向场内喊话,“5号,你还是去前锋吧,和7号交换一下。” “……啊?”5号瞳孔地震地指了一下自己,“可我之前一直是打后卫的啊?” “我并不是说你不适合后卫的意思,”牧出弥洸说,“不过这一场,还是请你暂时去前锋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再开一包零食吧 5号一时半会还是没有挪动位置。 “总之,别在意这些小事啦,”看他还在犹豫,牧出弥洸又摆了摆手,“偶尔尝试一下新事物,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呢?” 5号仍然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但毕竟他们能在这样的一场比赛中出场,都是托了牧出弥洸的福,他也不好意思完全不听对方的话。只能和同样迷茫的7号交换了位置,蹭了一下额角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 “对就是这样,待在三分线里不要出来哦。”牧出弥洸指着7号的手,又转向了他旁边的12号,“还有你,能不能改一改你每次起跳前必须助跑的习惯啊?” 12号迷茫又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有吗?” “连自己的坏毛病都没注意到吗?”牧出弥洸又露出看猴子的眼神了,“怎么没有?虽然有时候你的步子迈的不明显,但也一定要转一下重心。拜托,有这个时间别人都投进去三个球了。” “还有你7号,”他又转移了炮火,“球权不在你手上的时候你那么注意对方队友每一个人的位置干什么?要不你去和场外的摄像大哥挤挤坐一起吧。” “8号正好相反,能不能不要眼里只有球?初学者都不会犯这种错误,你是猫吗只会追着毛线球跑?” “15号的问题就是没有问题。什么年代了?你用那么保守的打法,是准备把自己送进古玩拍卖行吗?” 【扮演值下降:1%,目前75%】 【还要坚持自己不毒舌吗亲亲?我是你的队员我都要被你骂哭了嘤嘤嘤】 牧出弥洸:……我知道错了,拜托你不要在我脑内变成嘤嘤怪。 他知道原设不大会这么阴阳怪气,但让一个想打篮球的男生只能站在场外指点江山,这放谁身上还能心平气和啊! 要是不懂篮球只能看个乐子就算了,偏偏现在他手握着标准答案,却只能看场上队员连题面都没读懂,这不得原地变成吉吉国王。 . 所有队员都被他挨个点名骂了一遍,恼归恼,但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只有15号是个直脾气,声音还挺大地嘁了一声,“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吗?我们要是知道怎么改,还会带着这些毛病吗?” “不是这样的樱浦。”5号就在此时叫了他的名字,“能在短时间内看出我们的问题,并予以明确的描述……” “他说不定真的有能力,带给我们新的可能性。” “……就算是这样……”15号嘴硬的偏过头去,最后还是不再说话了。 “拜托你,请继续说吧。”5号说。 “哎呀?这算是你们对我的委托吗?”牧出弥洸扬着下巴笑了起来,像只刚抢到小鱼干的猫,“学会坦率地拜托我也算是你们的进步吧?” 5号:……我现在收回前言还来得及吗? . 开局球权到了8号的手上。 他运了两下球,然后传给了场内的5号。 意料之中的,5号带着这颗球连三步都没能跑出去,就被青峰特别干脆断掉了。 “defense!”他下意识喊了一声,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其他人早就已经率先起跑了。 ——虽然有点微妙,不过现在赛场上的气氛和一开始相比,确实改变了不少。 12号应该算是其中反应最快的一个,他甚至先青峰一步跑进了三分线里。但就在他回头准备防守的时候,却发现青峰的脚尖,居然停在了三分线外。 他准备投三分球。 ——要盖吗? 在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瞬间,身体就已经做好了起跳预备的姿势了。而就在他习惯性的准备调整一下重心,以便能让自己能跳的更高的时候——牧出弥洸的话,忽然在他脑内重播了一遍。 “有这个时间别人都能投进三个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只是单纯因为走神而愣了一下,还是真的在照着牧出弥洸的建议而改变了自己的行动。总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脚就已经离地好几公分了。 完蛋,重心还在调整中就起跳,他几乎能预测到自己下一秒会以什么姿势平地摔了。 ——但是指腹好像同时也感受到了,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的触感。 12号起初甚至都以为是幻觉。 那颗球明明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但此时此刻——为什么好像变得触手可及了呢? 他自己的身体,还有身后的篮球架,同步地响起被什么东西砸中的哐当一声。 ——没进,篮板球。 球重重的砸在地面,发出空洞的闷响,随即一路咕噜噜的滚过所有人的脚下,撞上了场地边线。 三军的菜鸟们,成功盖掉了正选队员的一颗球。 赛场上一时间寂静下来,随即下一秒爆发出的惊呼声几乎瞬间就能把体育馆的顶棚掀飞去和太空卫星肩并肩。 “真的假的?我没眼花吧?青峰居然被盖帽了?” “有人录像了没?妈妈我今天见证历史了!”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这种潜力啊!” “虽然想说有点太夸张了……”黄濑凉太在这喧闹声里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过连我都要说一声,能做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被惊叹的本人却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我说啊,和青峰做队友的家伙们,”牧出弥洸刚才的薯片已经吃完了,这会又新拆开了一枚铜锣烧,“居然能忍住不抢机会这么好的篮板球,你们上辈子都是钢筋混凝土吗?” “你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5号这次实在是没忍住,直接把心声喊了出来。 “嗯?没搞清楚状况的人应该是你吧。”牧出弥洸无辜地歪了一下头,“我的目标是拦下青峰进球。所以换句话来说,你们两队谁赢下今天这场比赛,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如果想要赢的话,就靠自己的努力吧。”他低头咬了一大口铜锣烧,“除了青峰之外,你们九人都一样是三军,难道连这种程度的比赛都不会打了吗?” . 这次开球的球权在青峰手上。 他单手运着球,一下一下不断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令人不快的闷响。 “……呜啊。”黄濑凉太看到这样的青峰大辉,忍不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小青峰有点生气了呢。” 牧出弥洸的表情却还是没什么变化,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包虾片,“咔”的一声撕开了包装。 黄濑凉太:?这是什么甜咸永动机。 “你什么都不做吗?”他问牧出弥洸。 “要做什么?”牧出弥洸叼着一块虾片,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黄濑凉太感觉自己就多余问这句话。 “你不考虑一下应对小青峰的新战术吗?”他试图按平自己的眉心,“像刚刚那样盖下他的球也只是你们运气好而已,是他有点轻敌了,但是接下来你再丢一个球,就gameover了。” “青峰君在球场上感到不快的时候只会更认真,像刚才那样的失误他不会再出现第二次的。”桃井五月也说。 “这一点我也知道。”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不过现在认真起来的人——可不仅仅是他一个哦。” 桃井五月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原本的想法还真动摇了一瞬。而也就是在这一个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场外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起初还漫不经心带着调笑的语调窃窃私语的声音,现在几乎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紧盯着赛场的目光。 尽管无人开口,但桃井确信,她听到了。 下一球会怎么样? 还能拦下青峰吗? 那可是得分王啊…… 三军的菜鸟有能力办到吗? 赛场的气氛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了。 因为牧出弥洸那一队五人的表现,或者说是因为牧出弥洸本人的表现,原本众人心目中早已笃定的未来,此时却产生了微小的裂纹。 “冲岛!” 身旁的牧出弥洸突然提高声音喊了场内某人的名字,本来有点走神的桃井五月这下被他拉回了注意力。 被喊到名字的5号本人也是站在原地一愣,不过不等他看向牧出弥洸,后者便又接上了半句话。 “站在那里不要动!”他单手拢在脸侧,做扩音器样。 “……什么?”5号这次是真的迷茫了。 “樱浦!你去罚球线!”牧出弥洸却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紧接着又叫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场上的阵势被他不断洗牌,所有人都疑惑于牧出弥洸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无厘头的操作。站在他身旁的桃井五月,却下意识紧了紧捏着文件夹的手。 虽然看起来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青峰君也在他调整阵容的这期间,一个球都没有投。 起初桃井五月的确有点迷茫,但现在她能看懂牧出弥洸的行动了……正是因为能看懂,她才会觉得可怕。 牧出弥洸是在利用队员的排列,来影响青峰的进攻路线。尽管青峰可以轻松过掉面前的菜鸟,但牧出弥洸总会在他的必经之路放上下一个挡路的队员。 虽然与自己不同,但牧出弥洸的战术,也完全是称得上“噩梦”这种等级的东西。 . 青峰这次是真的有点恼了。 这家伙怎么跟牛皮糖一样?简直像是把自己的队员当棋子,无比精确的落在每一个他准备移动的点位,他换了好几回路径,却都还是被粘的死死的。 能看出来自己的意图这事并不稀奇,但他是怎么让菜鸟们做出那么及时的反应的? . 那当然是靠异能力作弊啦。 牧出弥洸感觉虽然熟练度没有涨多少,但他自己的确越来越习惯使用超推理了。 青峰带球时习惯做的小动作、他的移动速度、受情绪影响的程度,超推理让他一次性全部了解得一清二楚, 所以现在——牧出弥洸舔了一下嘴角沾着的零食调味料——基本上相当于让他拿着教材在做开卷考试。 现在这个时间线上还没有能力自如开zone的青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超出他考前画的重点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猫不能吃巧克力 青峰大辉实在觉得,这局比赛打得他前所未有的烦躁。 牧出弥洸简直就像是赤司和五月的结合体,他不仅能够根据场上队员的细微反应判断出最佳的应对方案,甚至还可以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身体状况以及个人习惯,在瞬间就为他量身定制出一个取巧的升级捷径。 他很少在赛场上被人这么憋屈的压制。 准备运球过去的那个点,此时又被牧出弥洸叫过来了一名队友防守。其实要想把对方过掉再换个位置投篮对他而言非常简单,让他觉得难挨的,是这种仿佛被人耍着玩一样的状态。 他最后啧了一声,运球的手随意往侧面一扬。篮球砰地砸到了地上,弹跳几下便咕噜噜滚出了边线。 “跟你这种家伙对战,简直和做一套无聊的数学题没两样。”青峰大辉看向了场外的牧出弥洸。 其实想要应对牧出弥洸这样的策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三军的队员们尽管在他的指挥下,摆出了让青峰很难投篮的防御阵势,但只要他继续拖时间让对方体力耗尽,到时一样有得分的机会。 不过一方面到时候牧出弥洸肯定又会想出其他的招数来阻碍他,另一方面…… 只能靠耗时间才能取得的胜利,难道不就是另一种写法的失败吗? “嗯?那你要现在认输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反正,我确实也有点累了。” “输?”青峰有点凉飕飕地笑了一声,“不就是稍微有点新奇的小把戏,你以为你吓到我了吗?”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牧出弥洸眯着眼睛笑了笑,“那就快点继续比下去吧,还有最后三个球,现在的球权可是在我们队哦。” . 最后的比分停在了0:13。 “难以置信,那个小青峰居然会传球。”黄濑凉太现在已经可以特别顺手的从牧出弥洸的零食袋里抓一把小饼干了。 “因为只要球在他的手上,乱步就会让他寸步难行。”赤司说。 “但是每次我的人想要投篮的时候,他都会特别干脆的给盖掉呢。”牧出弥洸嚼嚼嚼小饼干,“倒让他们队找到机会又进了一球。” “没有其他的零食可吃了吗?”紫原敦的话题却好像和其他人不在一个频道上,“我不喜欢这种口味的饼干。” “没有。吃我的还挑三拣四。”牧出弥洸哼了一声,挺刻意地转了转身用后背对着他。不过又吃了一块小饼干,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身上掏出了一袋开封过的巧克力,“这个给你好了。我只尝了一块,不合我的胃口。” “……我是什么垃圾桶吗?”虽然这么说着,但紫原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拿出一块塞进嘴里,“而且明明挺好吃,是你自己口味刁钻吧。” “哎呀,这一点就原谅乱步吧。”黄濑在此时拍了拍紫原的肩膀,“毕竟‘猫’是不能吃巧克力的嘛。” “我只是不喜欢里面的葡萄干夹心。”牧出弥洸说。 “……等等,青峰同学他人呢?”黑子哲也有点后知后觉的在周围找了一圈,但都没有看到青峰大辉的人影。 “总不至于是因为输了赌约而跑去找了个角落,一边哭一边大吃特吃照烧汉堡吧。”紫原敦说。 “青峰同学又不是紫原同学。”黑子面无表情地吐槽。 黄濑已经在旁边笑出声了。 “那我先去找一下青峰君好了。”桃井五月说着话,便预备转身出门。 “等等,桃井。”牧出弥洸叫住了她,“我觉得紫原说的有道理,去小卖部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他哦。” 桃井五月:……? “毕竟打完比赛肯定是有消耗体力的嘛。”牧出弥洸说。 . 虽然觉得他的推理多少合理中透着一丝诡异,不过反正小卖部就在离体育馆不远的地方,桃井便先绕过去看了一下。 然后她就成功捕捉到了,拿着一兜子零食正准备付钱的青峰大辉。 “青峰君!”她当即便微愠地喊着对方的名字走上前去,“不要总是一个人自顾自就消失不见!” “啊,是五月啊。”青峰大辉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就是刚才打球的时候看见乱步那家伙一直站在场外吃个不停,所以也有点饿了,就来小卖部买点吃的。” “……”桃井五月听到他这番理由,还真愣了一下。 这么一说……刚才音驹乱步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是挺好吃的。 结果在等青峰结账的时候,她鬼使神差也从离门口最近的货架上顺手拿了一个脆皮巧克力面包。 . 牧出弥洸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小小的脑袋大大的迷茫。 所以最后他到底是怎么被篮球部的社员们拉到烤肉店的来着? “千万别客气,今天全场消费由小青峰买单。”黄濑凉太似乎是怕他拘谨,坐在他旁边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谁让他今天输了和你的比赛呢。” “比分明明是13比0。”青峰大辉搭在桌面的手忍不住敲了两下。 “明明说好的是十个球以内能拦下你五个就算乱步同学赢。”黑子说。 青峰大辉五官皱了一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随便你吃好了。” 反正个头这么不大一点,哪怕是让他扶着墙进扶着墙出也不至于—— “你不至于吧!”他瞳孔地震地看着明明一副收尾的表情,却又点了一份草莓冰沙的牧出弥洸。 一个人吃掉整盘的烤肉就算了,水果和甜点居然还能一点压力也没有地继续往里送? “放甜品的胃和吃饭用的胃是两个次元。”牧出弥洸特别理直气壮。 感谢青峰老板友情赞助,这样今天他的健康值应该就能再往上提一个百分点了。 有人吃的很开心,有人的钱包在哭泣。 偏偏牧出弥洸最后走出饭店的大门前还特别诚恳地和青峰说了一句“多谢款待”。 ……到底有没有人能管管他啊。 “那个、不好意思。” 就在其他人还边走边谈笑着今天的比赛时,忽然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闯进了他们的对话。 “看你们穿着校服,应该是附近的学生吧?”中年男人像是有点困扰的样子,询问着正好从手机里抬头,和他对上视线的赤司,“我是第一次来这附近,有点迷路了,请问你们知不知道五町目要怎么走?” “五町目?”赤司有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您搞错了吧?这条街只有四町目而已。” “什么?”男人明显愣了一下,“这里不是米花町吗?” “那您可就彻底搞错了。”黄濑凉太笑着,顺手往街道尽头那边一指,“米花町在距离这里20分钟路程的隔壁街呢。” “居然、我原来找错地方了。”中年男人有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只要往那边走,大概20分钟就能到了对吧?非常感谢。” 男人反复的说着道谢的话言,和他们告了辞。 “虽然背后这么说人家好像不太好……”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变小,黄濑凉太有点不快地眯了眯眼睛小声吐槽,“但为什么这人问路不问我?明明我在离他更近的位置吧,而且还有这么帅的一张脸。” “明显是因为赤司看起来比你更靠谱。”绿间真太郎说。 “小绿间!”黄濑大声抗议。 ——说的对啊,为什么刚刚那个中年男人会越过明明在队伍最前端的黄濑凉太,转而询问不仅站在队伍中间,而且当时还在看手机的赤司征十郎呢。 牧出弥洸从青峰大辉身后的影子里走出来了一点,偷瞄着逐渐远去的问路人。 【不用怀疑哦亲亲,您觉得他眼熟,就是因为他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之一,本来应该因为暗杀行动出现失误,而被琴酒处决的皮斯克呢~】 牧出弥洸听他这么说,感觉自己本来就乱乱的脑袋现在更加雪上加霜了。 “你们让警校五人组全员存活就算了,怎么连黑方成员都救啊!”他在脑内发出无声尖叫,“说好的以我为中心而构建的综漫世界呢?是我有想过要救这个角色吗?” 【应该算是有还是没有……他是被爱尔兰视作父亲一样的人,这样说您能想起来吗?】 牧出弥洸开始痛苦地思考。 ……好像是有一点很模糊的印象,他在第一次看《漆黑的追踪者》时有一瞬间想过,如果爱尔兰没有因为皮斯克的死而这么反感琴酒,那他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毕竟和琴酒对着干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看起来好像只会开车的伏特加,因为和琴爷贴贴,人家安安稳稳的活了1000多集。 【宿主请您不要以貌取人】 “……那你承不承认,爱尔兰那张脸确实画的比伏特加要好的多。”牧出弥洸反驳的声音还越来越理直气壮了。 【……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您在思考为什么皮斯克会特意搭讪赤司】 “我有在‘思考’吗。”牧出弥洸暗自啧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明明是两个世界的角色,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纠缠在一起的。但是之前那个炸弹犯会特意跑到帝光中学来作案,我猜就是和赤司有关吧。” “帝光的体育馆在那个时间段通常只有篮球部会去那里训练,如果只解释成炸弹犯是为了能让爆炸范围完全覆盖整个帝光中学,那为什么不在位于另外一边角落的图书馆安放炸弹呢。”他说,“犯人的目标显然并不是无差别的恐怖袭击,而是有意针对篮球部里的某人。” “炸弹犯在透子的推测中与黑衣组织有关,刚刚皮斯克还有意避开了黄濑去和赤司搭话,虽然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他目的是什么,不过赤司被黑衣组织盯上了这件事,应该是毋庸置疑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一份咖啡布丁 【哇哦,不错嘛亲亲,您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名侦探了呢】 “这种程度的东西也能算得上是推理吗。”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受系统这样的夸奖实在有愧,“只要掌握了有关线索,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吧。” 【就是这样!这段发言也是!太可惜了,能看到这段表演的只有我,不然肯定能增加对您扮演值的评价的】 牧出弥洸:……天呐,这回还真让他cos到深入骨髓了。 “不过话说回来,”牧出弥洸忽然想起了什么,“之前那个任务的奖励,现在还不能发吗?” 【亲亲,系统评定您暂时还没有达成任务目标哦,这边的建议是通过借助篮球部的寒假集训来完成呢】 “小乱步?” 黄濑凉太忽然提高音量叫牧出弥洸名字的声音,拉回了他几乎要跑到九霄云外的思绪。 “嗯?”他下意识疑惑了一声,“……哦,我听到了,你们说一会要一起去街那头的电玩城试试抓娃娃机是吧。” “每个月的这两天老板都会上新一批新的玩偶,”黄濑点了一下头,“你要去挑战一下吗?” “也有点太少女心了吧,”牧出弥洸直白评价,“不过,如果是为了桃井的话还是值得一去的,今天上新的玩具里有她会喜欢的类型。” 黄濑凉太疑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电玩城今天上新了什么?” “当然是看到的啊。”牧出弥洸语气特别理所当然,“你们都没注意吗?刚刚在我们身旁经过的那两个女生手里拿着的那个玩偶,上面还挂着电玩城的logo呢。” “你的眼睛到底能看到多少东西啊……”青峰低低地吐槽。 “我今天pass了。”赤司说,“时间已经不早了。” “你该不会这个时间还安排了课外课程吧?”绿间真太郎问。 “小提琴的老师行程安排出了点问题,所以把课程调到今天了。”赤司说。 “我也,就不去了,”牧出弥洸也在此时举了举手,“稍微有点别的事要去处理。” . 牧出弥洸回到降谷零的公寓时,房间里的灯还是暗的。他觉得有点奇怪,波洛咖啡厅的下班时间应该早就过了才对。 一边摸索着电灯按钮,他一边拿出手机来查看自己的短信。下午放学后发给降谷零说自己今天会晚点回去的那条信息虽然显示已读,但对方却没有回复。 是加班了吗?还是他别的身份牌给他发了新工作了? 他啪地一声按亮了电灯。而就在光线洒到他的面前,让他下意识眯了下眼睛的时候,一团影子就猝不及防的冲向了他。 “汪汪嗷嗷!” 哈罗小小的一只,一窜起来却三尺高,两只爪子直接挂在牧出弥洸的衣服上,尾巴摇的特别起劲。 ……牧出弥洸花了十秒钟才把即将冲向天花板的心脏和尖叫收回腹内。 “你吓死我了。”他顺手把书包放下,搓了搓狗狗毛茸茸的脑袋,“家里没人你也很无聊吗?” 哈罗这次却发出了一串呜咽似的叫声,从他身上跳下来,咬着他的袖口往玄关里面拽。 牧出弥洸有点不明所以,而直到被它拽进客厅,他才发现原来小家伙这么着急的原因,是狗碗里没有饭吃了。 他没忍住笑出来了,“饿坏了吧?我只顾着自己吃好吃的去了,烤肉真的很好吃。” “汪呜呜——”哈罗蹭了蹭他的小腿,又跑到自己的碗旁边用鼻子拱了拱。 “小叔叔也真是的,忙什么工作能把我们这么可爱的哈罗都给忘了啊。”牧出弥洸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叨,一边去拿出了狗粮和羊奶给哈罗做饭。 狗子特别欢快的绕着他蹦了几圈,吃相看起来特别香的干起饭来。 “有做吃播的天赋啊。”牧出弥洸心情愉快地又搓了一下狗头。 收拾好一片狼藉的现场后,他忍不住又去厨房打开冰箱了。 没办法,哈罗刚才吃的实在是太香了,他虽然并不觉得饿,但已经又开始想吃零食了。 冰箱里放的食材并不多,毕竟这间屋子平常只有两个人住,不需要囤太多的存货。所以他一打开就看到了,摆在正中央特别显眼的位置,有一个掌心大的咖啡布丁。 外面套着一个塑料盒子,上面还贴了一张小便签。 “波洛的新品,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牧出弥洸:……天呐,降谷妈妈他真的有在把我当崽养诶。 . 而降谷妈妈没能及时回家陪他一猫一狗的理由当然是…… 在加班,永无止境的加班。 上次在牧出弥洸的算计下,组织的一个据点被市警端掉了。虽然理由只是因为制作和销售违禁商品,市警直到现在对幕后黑手的调查也还是毫无进展,对于组织而言也算不得损失惨重。但在这其中最重要的损失果然还是…… “最后一点。”朗姆照旧只是用一个开着变声器的电脑来出席会议,“关于‘那个孩子’,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吗?” “肯定是在混战中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吧。”伏特加说,“最后整座基地不是都被烧掉了吗?尸体肯定也已经找不到了吧。” “是‘那个孩子’的话,会让自己面临这种结局吗?”贝尔摩得靠在椅子里单手支着下巴,表情是惯常的好整以暇,“我还是倾向于连这场暴乱都是在他的预想之中的呢。现在肯定逃出了牢笼,不知道在哪里隐姓埋名地苟且偷生着吧。” 琴酒声音还挺明显地嘁了一声,“就算脑子再怎么好使,他也是个体能差到极点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逃出基地?” “别那么急着反驳我啊,琴酒。”贝尔摩得说,“对了,要不是因为你那时候粗心大意的指挥,说不定现在的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呢。” “你根本不在现场,在这当什么事后诸葛。”伏特加单手搁到了桌面上,敲出来的动静有点响,“那种情况下如果大哥不这样指挥,市警现在已经可以在这里开庆功宴了。” “这种时候就别讨论没用的事了。”站在角落里双手环胸的水无怜奈此时开口,“指责也好,懊恼也罢,都没法改变已经既定的事实,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必须得确定那个少年究竟在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了解组织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朗姆说。 “不好意思,请问这件事情,能交由我来调查吗?”降谷零适时地出了声,“我对他这个人很感兴趣,而且……我也稍微找到了一点线索。” “你发现了什么?”琴酒问他。 “这个,就请容我暂时保密吧。”降谷零轻笑着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毕竟事以密成。万一到时候这件事不了了之,我可害怕被在座的各位嘲笑呢。” 琴酒这次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了。 这种神秘主义者果然麻烦。 “波本,”最后还是朗姆出了声,“你应该知道,承担下这件事的后果。” “是的。” 降谷零只是表情未变的垂下了手。 “我明白。” . 降谷零没有想到,本来他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居然会耗上这么久。刚刚的表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其他人糊弄过去,只能希望他们没空也没心情掺和他已经揽下的工作吧。 手机短信的时间还停留在下午,牧出弥洸告诉他自己今晚会晚些回去。降谷零当时还没有来得及回复,正好伏特加就过来同他搭话了,以至于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马上回来。” 敲了这样一行文字发送过去,这篇短讯在半分钟内就显示为了已读。但对面没有回复任何话语,聊天窗口安安静静的。 这小鬼该不会因为自己没告诉他今晚会加班而闹脾气了吧? 明明按理说,以他的智力应该能猜到自己是干什么了才对。 而且他还留了咖啡布丁,有人会一边吃着甜食一边赌气吗? ……第一次照顾小朋友,他没什么经验。 在公寓楼下他就看到,自家的窗口灯还亮着。这个时间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应该已经很晚了。 打开公寓的大门,哈罗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他的面前迎接他回家。在想是不是牧出弥洸和小狗都睡着了只是忘记关灯,他换了鞋走进了客厅。 ——然后猝不及防地,他看到客厅的瓷砖上,乱七八糟地蹭了一大堆猩红色的污渍。 紫灰色的双眼中瞳孔微缩起来,他几乎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指端发麻发凉。嘴比大脑更快一步,他连喊了两声牧出弥洸的名字。 “来了来了在这呢!” 旁边的卫生间门响起咔嗒一声,牧出弥洸抱着哈罗有点手忙脚乱地跑了出来,“啊、你已经回来了啊……” 降谷零有点怔愣,他看着牧出弥洸身上这件被染花成乱七八糟模样的衣服,还有怀里抱着的那只几乎完全变成粉色的小哈罗。 “……是、红心火龙果汁吗?”他有点犹豫,后知后觉的注意到那些黑色的火龙果籽。 狗狗湿哒哒的样子,被牧出弥洸抱着却还是左晃右晃试图逃出来,扑进降谷零的怀抱。 “是啊,我只是稍微睡了一小会,醒过来的时候它就搞成这样了。”他已经恨不得揪耳朵拽鼻子了,然后又被狗尾巴啪一下打在了下巴上,一副被折腾得没脾气的样子,“本来我想赶紧在你回来之前打扫干净的,没想到你这么快。” “你倒是提前跟我说一声,”降谷零感觉自己刚才还过速的心脏,现在好像一下子停跳了,“这种场景乍一下看见真的有点可怕。” “我腾不出手。”牧出弥洸垮起个小猫咪脸,“哈罗这么小一只,可是它甩水的架势超级恐怖,你要不要去看看厕所里面?比客厅更像案发现场一点。” “……算了,你去睡吧,我来打扫就好。”降谷零有点头痛地按了按额心。 “我还是帮你一下吧,都加班到意识模糊地把火龙果汁当成血了。”牧出弥洸也皱了皱眉,“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被这种东西吓到。” “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吗?”他问。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组织还在追查你的下落。”降谷零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好瞒的,牧出弥洸肯定也猜得到,“最近你还是尽量放学之后直接回家比较好。” “关于这件事,我也想跟你谈谈。”牧出弥洸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我今天在路上,碰到皮斯克了。” “……你说什么?”降谷零感觉自己刚刚停跳的心脏,现在又照着七十迈去了。 “我有意避开了,他应该没有看到我,只是很奇怪的找上了我的同学。”牧出弥洸说,“赤司,这个姓氏你有印象吗。” “我知道这个家族,毕竟他们是相当强盛的名门,不过以前从来没有直接接触过。”感觉自己超强的心脏强度再度受到锻炼的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家怎么了吗?” “皮斯克这次出现,就是为了接近赤司家的独子征十郎。”牧出弥洸说,“但也只是意味不明的向他问了个路,信息太少,我实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个我目前也……”降谷零单手抵着下巴皱起了眉,“皮斯克基本上都是和爱尔兰一起行动,我对他们那边了解不多,调查也需要时间。” “所以,我有一个提案。”牧出弥洸改用单手抱着哈罗,另一只手竖起了食指,“让我——再一次成为组织的智囊。” .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降谷零停顿了半晌,才开口反问牧出弥洸,“明明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深渊里逃出来,你现在又说什么要主动回去?” “我知道,但我必须要这么做。”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组织的人在找我,我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未解决的事件就像悬在我头顶的一把断头刀,我不得不时刻警惕着它砍断我的脖子。” “在名侦探面前,只有我不肯解决的问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扮演值下降:10%,目前65%】 牧出弥洸忍不住暗自啧了一下舌。 看来这果然不是黑乱步会说出来的话啊。 身体也在反映着这个事实。只要提及到在黑衣组织中度过的那段日子,尽管他没有任何记忆,但指尖却实打实的发起了抖。 ……但他可是江户川乱步啊。 座右铭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难道不就是可以任性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在危险降临前保护一无所知的民众,他是有这样的能力的,那为什么不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呢? 【宿主,您先把“我推滤镜”摘掉】 牧出弥洸:……你为什么一定要拆我台! 他是会下意识的偏向于各位主角们没错,但即使今天遇到危险的是个路人,只要他察觉了也会尽全力的保护对方的好吗! 【是吗?那您要不要回忆一下,在那次温泉旅馆的行程里,您为什么没有阻止朝谷秋与小姐的杀人计划呢】 “……那不是因为、同行者里有柯南吗?”牧出弥洸感觉嗓子有点发干,“死神小学生出门不死一两个人那还叫死神吗?即使我能阻止她杀人,那天的死者也只是会变成前台的小哥,理由是老板怀疑他和老板娘有奸情;即使我再阻止这起案件,旅馆当天还入住了一对小情侣,其中的女方会杀死自己的男友……因为熟练度太低,我的超推理根本压不过柯南的死神光环。” 【亲亲,看来您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即使是您也是没办法改变的呢】 “但是这一次,我想试试。”牧出弥洸却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尽力过就不会后悔了不是吗?” 【……】 系统半天都没有出声,不知道是对他的固执无语了还是怎样。 【我明白了,宿主】 最后系统只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话。”降谷零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还记得我之前说,要帮你训练防身的技术那件事吗。” ……牧出弥洸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后开始往外冒毛毛汗了。 “现在的你连哈罗都打不过,还说什么要解决威胁自己的‘断头刀’,实在是有点为时尚早了吧。”降谷零歪头看着他,表情莫名带着点似笑非笑,“要不要就先从提升体能开始?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晨跑吧。” . 见过早上六点的东京吗? 牧出弥洸被降谷零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做梦。 他以前就只是一个身体素质中等偏下的废宅,虽然也想过为cos喜欢的角色控制身材,但运动基本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说现在还遇上了个体质这么差劲的躯壳,他这段时间连走路都特别悠哉,除了降谷零喊他吃饭,没有任何事能让他跑起来。 “你的摆臂姿势不对。”降谷零有意放慢脚步,跟着牧出弥洸的节奏,“呼吸也是,记得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肺就像一个破风箱,别说六步一呼吸,就算一步六呼吸他都觉得大脑在喊缺氧了。 拜托,他是知道这具身体的体质差劲,但也不至于才绕着社区跑了不到半圈就累成这样吧! 一款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典范。 【亲亲,你也体谅一下,这具躯壳之前可是一直被关在小黑屋里不知道多久,没有运动量不说,甚至不见阳光,没有肌肉萎缩到需要复健的地步已经是我们系统的功劳了好不好】 牧出弥洸: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最后迈了几步,他实在撑不住,还是停下了。 “真的跑不动了,我嘴巴里已经开始有血腥味了。”牧出弥洸蹭了一下自己汗津津的鬓角,抬眼去看在自己几步之外,别说出汗,甚至连气息都没乱的降谷零。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一点。 “所以我才会说,让你轻易不要动回到组织里的念头。”降谷零回过头慢慢跑到他身边,停了下来,“以你现在的体质,万一遇上什么危险,你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身为名侦探的我,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牧出弥洸其实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偏过头去,小小声反驳。 “早上好,乱步同学。” 牧出弥洸又在一个瞬间变成了看到黄瓜的猫,他都感叹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多体力,“黑子!都说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地吓我啊!” 黑子哲也穿着一身运动服,这会看向他的眼神虽然和他以往没什么变化,但牧出弥洸总觉得他从里面读出无语的意思了。 “一惊一乍的人明明是乱步同学吧。”他说,“我都被你的反应吓了一跳。” “那你倒是做出被吓到的表情啊……”牧出弥洸阴暗地吐槽。 黑子哲也已经把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降谷零了,“早上好。” “早,你是弥洸君的同学吗?”降谷零脸上阳光开朗大男孩的营业表情特别完美。 “我的同班同学,他叫黑子哲也。”牧出弥洸于是主动介绍,“这是我的小叔叔安室先生,我目前借住在他家。” 又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降谷零换了个话题,“哲也君你也是来晨跑的吗?” “为了下学期的比赛要增强体能。”黑子哲也点了一下头,“是乱步同学写给我的训练计划之一。” ……牧出弥洸试图掩饰自己片刻的怔愣。 没办法,那个时候他写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再让他想起来,基本上堪比让高考后已经过完了寒假的学生,再回头重新做一遍高考题。 硬要形容就是脑袋里面光溜溜的。 “好认真好努力啊黑子你。”他只能赶紧眯眼笑笑,“我本来以为我写的那些计划,能被队员们落实80%就已经算非常好了。” “我本来在正选队员中就是最特殊的一个,”黑子哲也说,“再不努力训练的话,就没办法继续和其他人站在同一个球场里了。” “你已经加入社团了吗?”降谷零有点讶然地低头问牧出弥洸。 “不知道算是加入还是没有加入……应该只算是外援那种等级吧?”牧出弥洸戳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我会帮篮球部的经理设计他们的训练计划什么的。” “会加入运动社团,说明你还是对运动感兴趣的嘛。”降谷零笑,“既然这样,那就别抵触跟我一起晨跑了吧?” “我是脑力劳动者才对!”牧出弥洸发出无用的哀鸣。 . 虽然一直在不停抱怨,但牧出弥洸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完了降谷零给他安排的所有训练。以至于白天上课的时候累的不行,好几次在授课中途打瞌睡脑门撞上桌子。 就算请黑子在看见他打瞌睡的时候帮忙拿笔戳他后背也收效甚微,他甚至迷迷糊糊感觉好像梦见自己躺在珠穆朗玛峰尖上睡觉,后背被山顶戳得生疼。 “音驹。”这节又是之前那个曾让他出去罚站的数学老师在授课,“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你才转学回来,又不认真听讲,是准备考试交白卷吗?” 牧出弥洸保证自己不是故意的,但他一张嘴就先打了个哈欠,“……抱歉抱歉,因为太简单,所以忍不住有点犯困了。” “简……”数学老师的额角几乎要冒出一个有实质的井字符号,“行,那你上来把黑板上这道题做一遍。如果你能解出来,以后我的课,你可以躺着上。” ……牧出弥洸忽然感觉到,什么叫装逼装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上次就在为了解一道数学题而使用超推理的时候被系统警告了,现在要是梅开二度,他真怕系统又要扣他那可怜的扮演值。 硬着头皮站起身走到了讲台前,牧出弥洸直到拿起粉笔,都还没有想起来要从哪里开始。 先写个解来缓解气氛也不太行,毕竟黑乱步原设就像那种会跳过所有步骤直接写个答案的主,这笔要是真的落下去,可以预见的结果就是扮演值狂掉。 “怎么?解不出来吗?”老师拿着教材,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是。”牧出弥洸虽然脑袋空空,但脸上还是演出相当镇静的模样,“我在犹豫,用哪一种解法你能看得懂。” 老师:……?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系统的废话文学 牧出弥洸最后又一次被老师赶出教室了。 “我是教不了你了,你爱听谁的课听谁的课去吧。”老师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些疲惫的按了按额心。 牧出弥洸就带着一副“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因为区区一个事实生气,但既然你说让我走那我就走好了”的表情,开门从教室出去了。 甚至出门的时候他用敬语还说了一句,“那我告辞了。” 老师的粉笔头没有追上他的背影,只在门框上打了一个白点。 【宿主,不是我说,刚刚黑板上的那道题,真的很简单的】 “……你会那刚刚不出声帮我?”牧出弥洸本来还觉得这居然都能让自己糊弄过去,心情不错。但系统这句话让他突然就生气了。 【亲亲,我只是一个系统,我不能干涉您的行动】 “那看着我被扣扮演值你就开心了是吗?”牧出弥洸半恼。 【说到这个,宿主,您是不是确实应该考虑一下有关期末考试的问题了?】 “……”牧出弥洸忍不住飘开视线,“不是还有一个礼拜嘛……” 【您不会是打算一个晚上一个奇迹吧】 “……我突然在想啊,你之前说,原设不会因为区区一道小破题,就大费周章的使用超推理。”牧出弥洸思索着,“但哪怕你是要因此扣我的扮演值,那也是建立在‘我做这件事的时候被人看见了’的基础上吧?” 【……您又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打算考前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知识点全部复习一遍。”牧出弥洸偷偷勾了勾嘴角,“我猜为这点小破事使用异能力,和期末考成绩只能徘徊在中下甚至更差,这两者相比会扣的扮演值,应该差不了太多吧?” 【……】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大半晌。 【您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系统就再也不出声了。 牧出弥洸刚才还有点阴翳的心情,现在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没办法,虽然这么干多少有点作弊的嫌疑,但牧出弥洸毕竟本体已经距离国中时代七八年了,让他短时间内捡回这段知识,不靠歪门邪道就只能求神拜佛了。 或者硬胡扯一段他还没忘干净的微积分。 . 闲逛了一通,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又到了该进食的时间了。 自从他发现可以靠饱食度转化其他属性之后,好像也同时发现了吃零食的乐趣,身上没有点吃的出门都没安全感。 这几天他总算认清了帝光中学的路,已经能顺利的自己一个人摸到小卖部再摸回班里了。 因为还是上课时间,小卖部里格外安静。负责结账的小哥趴在柜台里昏昏欲睡的样子,结账的时候都还迷迷糊糊的,问他现在已经下课了吗? 牧出弥洸脸不红心不跳,“下课了呢。” 抱着新收获的零食,他美滋滋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准备享用。但才撕开第一袋的包装没吃上两口,一阵烟味便忽然飘了过来。 “那个死肥猪啊……” “……早晚削他。” “放学一起去……” 模糊的聊天声听起来至少有三个人,他们脚步散乱地往这边走着。牧出弥洸下意识就想收拾起东西,不想跟这帮只用鼻子就嗅得出不良气味的家伙们打照面。 但往身后看了一眼之后,他就停住了。 【亲亲,记得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呆在死胡同里哦】 牧出弥洸咬牙切齿:这么温暖的话,你怎么能选在这么冰冷的时候说出来? 【因为我也只是个系统,不会预知呢】 牧出弥洸:…… 现在和系统拌嘴完全是浪费时间。虽然即使真的打照面,牧出弥洸也还不觉得这帮家伙们有特意针对自己的必要,说不定他反手把零食送给对方,还能跟他们成为朋友呢。 也只是说不定而已。 保险起见,他还是电光火石间一推眼镜,另一手抓住自己的衣摆,令其无风自动起来。 【异能力——超推理!】 牧出弥洸:让我们感谢系统大人的配音。 . “……啧。” 他把眼镜从脸上摘了下来,随手挂在了衣领上。 “这肯定得算无妄之灾了吧。”他皱了皱五官。 【亲亲,其实之前的一些小征兆已经给过您警示了喔。如果您没有在课堂上和老师顶嘴,在小卖部看到睡着的店员时没有把他叫醒,都不会出现现在狭路相逢的状况哦】 “可我又不是真的剧本组本尊,不能24小时全天候开着超推理啊。”牧出弥洸咬牙,“我哪知道随便找个地方吃东西,还能碰到刚好看我不顺眼的不良啊。” 【其实您也可以尝试一下。虽然您不一定能抽到我们系统里的道具,但如果找到阿笠博士的话,发明一个能够随时随地飘动的斗篷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牧出弥洸:……我谢谢你了。 虽然要单独说这几个人看牧出弥洸不顺眼也不太贴切,毕竟他们是平常连路边的行道树都能有事没事踹上两脚的家伙。不过听声音,这几位其中的一人刚好和他同班不说,还是曾经在篮球部待过一段时间,但最后却被对他而言过高强度的训练刷下来的小倒霉蛋。托他的福,几位都对篮球部一副“得不到就说葡萄酸”的态度。 而且作为才转学过来的学生,牧出弥洸平常的行事也确实有点太高调了。不只是对数学老师,他在其他的课上基本也是一副“这些东西我幼儿园就学会了”的模样。和其他同学的交流仅限于课后作业,每次讲完题还一副“没有我你们怎么活”的表情。 讲实话就这态度,别说本来被其他同学们敬畏惯了的不良们,就是牧出弥洸自己都觉得,是不是也有点拽过头了。 但他现在是黑乱步,黑乱步没觉得这算是有意鄙视其他人,大部分时候他只是普通的说着自以为大家都应该知道的常识而已。 毕竟尽管已经知道自己的智能异乎常人,但以目前为止的阅历,偶尔他还是会没有办法分辨,这些能不能算是常识的范畴。 . 这条死胡同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刚才被牧出弥洸拿来当椅子用的,还是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丢在这里的小鼔。 那边谈笑的声音已经从拐角之后转过来了,其中领头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牧出弥洸的存在。 “看什么?”左耳上带着三个耳钉的少年吹出一口烟气,冲着牧出弥洸扬了扬下巴,“想去给老师打小报告?” 帝光中学校内完全禁烟,所以想要抽烟的人才会偷偷摸摸躲到这种犄角旮旯来。耳钉少年本来想三两句把这个瘦瘦小小的家伙吓走,接下来几句话已经停在嘴边了,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忽然用手肘拐了他一下。 “这就是我跟你提的那个,上周转来我们班的转校生,音驹乱步。”不能说是光头但发型胜似光头的少年如是说。 幸谷寅之介,就是跟牧出弥洸同班的那位。理成这样的发型也不是本人的意愿,只是因为他斑秃,不剃光的话造型只会更丑。 现在起码看着脑袋形状还是圆圆的,头顶青色的发茬像一块世界地图。 【亲亲,这边的建议是尽快跑哦】 “说的有理,可惜是废话。”牧出弥洸再次环顾了一下周围,“你让我怎么从这么狭窄的地方跑过对面四个人啊?” 【但是不跑路的话,这边计算您单枪匹马打赢的概率是0.003%呢】 “……居然不是零啊。”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嘴角肯定抽了一下,“不过你们把二层那个空调机凑巧会在这种时候掉下来,摔碎的零件又会恰好崩到他们四个人的身上只有我一个人毫发无伤,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计算进来,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我以为以您的认知,应该觉得自己能推演出这件事才更加离谱一点】 旁边的教学楼里此时传来下课的铃声。 远远的,能听到学生在喧闹了。 ——从这里到二年级的教室,大概需要五分钟吧。 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过这五分钟。 “原来你就是音驹乱步。”耳钉少年咧嘴一乐,随手把手里的烟蒂弹到了地上,“久仰大名。” 牧出弥洸:你这话可一点儿听不出来有久仰大名的意思。 “叫乱步就行。”总而言之先拖时间,他于是也回了一个笑,顺便友好的把自己刚吃了没两口的薯片递到了对方面前,“要吃吗?” 耳钉少年睥了一眼他手上的零食,随后便赶苍蝇似的把手一挥,啪一声打在了牧出弥洸的手背。后者痛得指尖一抖,手里的薯片就一个翻身掉在了地上。 ……不是你抖威风就抖威风,浪费零食干什么! 不等牧出弥洸为自己的薯片默哀几秒,耳钉少年就又一脚踩了上去。鞋跟还在包装上狠狠捻了捻,里面的薯片发出脆弱的哀嚎。 “……哎呀,看来几位不喜欢牛排口味的薯片吗。”牧出弥洸试图萌混过关,说话的时候还偷偷摸摸试图贴着墙根往外溜。 “的确,不太和我们的口味。”幸谷寅之介往旁边错了两步,挡住了牧出弥洸的路,“你身上应该还有其他的零食吧,拿出来给我们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啊?” “如果都不和我们口味,就得麻烦你去小卖部再请我们吃点别的了。”耳钉少年说。 牧出弥洸这次明显地皱了一下眉,“我应该跟你们不熟,没有惹过你们吧?” “你话怎么那么多?让你拿就赶紧拿。”另一个少年一头橙粉色,但看起来最近一个月没有补染,发根冒出一寸来长的棕黑色发根,这位布丁头一脸的不耐烦,“要问为什么——” 他伸手就想去扒拉牧出弥洸的额发,“因为你这撮毛,长的太碍老子眼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30 第22章 超级侦探,认真干饭 牧出弥洸下意识闪了一下。不大的动作, 却好像被布丁头当做了挑衅。他啧了一声,这次伸手就要来抓牧出弥洸的衣领,“给你脸了是吧?” 牧出弥洸早有准备, 他后错半步仰身避开了他的手。余光已经瞥见对方另一手紧握重拳蓄势待发, 他本来想故技重施再躲一次, 只奈何—— 啧, 好烂的身体素质, 好迟钝的反应速度。 明明刚才的超推理都让他把对方挥拳的速度、角度、力度全预测出来了,但行动却跟不上脑子,他无论如何也躲闪不开。 胃部绞痛得厉害, 他甚至能感觉到内里的食物在抗议,波子汽水同薯片打起架来。肩膀又被面前不知道是谁狠狠推了一把, 身体瞬间失衡, 他直接坐倒在了墙角里。 “你喜欢吃零食是吗?”耳钉少年笑得歪歪扭扭的,牧出弥洸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次见到笑起来这么难看的人。 像个风干的苹果。 【宿主!什么时候了您的关注重点还是这些!】 “苦中作乐一下。” 痛感让他难以控制表情,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大概也扯出来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吧。 【还是比耳钉哥好一点的, 毕竟江户川乱步的颜值摆在这】 “你这算是安慰吗?” 【只是告诉你事实】 耳钉少年顺手抄起刚才那包掉在地上还被踩了一脚的的薯片,仍然带着那副丑了吧唧的表情走到牧出弥洸面前, 扬手就把袋口对准他的脑袋, 哗啦啦一通天女散花。 薯片渣扑簌簌的撒了牧出弥洸满身, 还有几粒跑进了衣领,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感觉自己现在闻起来就像一块香喷喷的牛排诶。”他脑子里下意识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宿主您别逗我笑,这么危急的时刻我要是笑出来, 那就显得我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突然从众人身后的方向, 插进来了某个新的声音。 耳环少年闻言,下意识回了头。在视线扫到那个人影之时, 瞳孔便不由得微缩起来。 牧出弥洸歪了歪头,从面前几人的身体间隙看了出去,皱了半天的脸,这会儿总算舒展开来了。 “来的也太慢了。”像是叹息,他嘀咕了一声…… 突然出现的人,是青峰大辉。 篮球部的社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人高马大的家伙。青峰的个头虽然不能算其中最出挑的那个,但面对普通同学,威慑力还是非常足的。 更何况他的名字还经常出现在荣誉栏里,帝光中学更没几个人没有见过他扣篮的架势。 几乎见过的人都觉得,如果哪天他在比赛里一不小心把篮筐连着球一起扣下来,也一点不足为奇。 问题少年们完全不自信,自己的关节能比固定篮筐的螺丝更硬。 【虽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宿主,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在心声里单曲循环《终于等到你》了?或者起码换句别的词也行啊】 “不好意思就会这一句。再说这是我能控制的吗。”牧出弥洸无语,“不喜欢这首?那我换极乐净土放给你听好了。” 【……那还是听这个比较好】。 刚才还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给某人卸个胳膊或者腿的架势,被青峰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几个不良少年便都支吾着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了。 看着他们鬼鬼祟祟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青峰这才转回头,走到了牧出弥洸身边。 后者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自己爬起来正掸着身上的薯片渣。有那么几片顽固的沾在他的头发里,好像怎么都扒拉不干净,最后他直接像个什么小动物似的,大幅度地摇了几下脑袋。 青峰大辉还真担心了一秒他会不会把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晃散架。 不过确实好用,薯片渣至少在明面上全部消失掉了。 “谢谢你们呀。”牧出弥洸又开始抖落自己的外套了,刚才因为蹭到了墙角,浅色的制服上沾了一堆灰扑扑的痕迹。 “们?”青峰大辉下意识疑惑了一声,往自己身后瞅了一眼,却没看到其他人。 “不是黑子叫你过来这里的吗?”牧出弥洸抬头看了他一眼。 青峰大辉感觉自己的眉梢跳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 “什么事都得等当事人说出来才明白的话,那我还算什么名侦探啊。”牧出弥洸只是神秘地笑笑,随即转头向了距离他们数米之外的一扇窗户,“你不出来,我也不会向你道两次谢哦。” 此时室外的阳光正好,隔着玻璃根本看不清室内。青峰大辉顺着牧出弥洸的视线看过去时,只觉得确实有个模糊的人影晃到了窗边,伸手拉开了窗户。 “中午好。”黑子哲也还特别礼貌地冲他们颔了颔首。 “好吧,你说得对。我是收到阿哲的短讯,所以才一下课就跑到这种地方。”青峰大辉拿出了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按动着,“简洁得可怕,理由目的什么都没说清楚。我差点就把手机扣下接着补觉了,还好息屏前看到发信人是阿哲。” “‘稍微有点事,请你现在到教学楼后面小卖部附近的巷子里一趟。’”牧出弥洸在青峰调出那条短讯以前,就一脸胸有成竹地开了口,“‘PS:小卖部的照烧汉堡刚好新鲜出炉。’” 青峰大辉愣了一下,“……完全正解。” 他错愕地低头多看了一眼发信人,确认那里写的名字是黑子哲也而不是音驹乱步。 “因为青峰同学喜欢吃这个,”黑子哲也点了一下头,“我想着特意提一下的话,应该会让他来得更快一点。” “那我也不是因为你这句话才特意跑下来的!”青峰大辉炸毛。 不过末了他就又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顺了一下头毛,“……我说真的,你直说是乱步遇到了麻烦,我也会过来帮忙的。” “就算还够不上‘好友’的等级,最起码我们也是认识的人。”他说。 “诶——是呢,我们只是‘认识的人’呢。”牧出弥洸说话的语气莫名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怎么,我说错了吗?”青峰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个态度。 “没错啊,没错的。”牧出弥洸特别平淡地摇了摇头,“以后我跟别人介绍也说,‘这是我认识的人,叫青峰大辉’。” 青峰大辉看起来多少有点无语,“……我知道了,知道了还不行吗?我们算是朋友了,这样可以吗?” “名侦探。”牧出弥洸抬手一指他的鼻尖,“‘我认识的名侦探’,我要的是这样的称呼。” 青峰大辉:…… 因为太无语以至于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一副费解的表情看着牧出弥洸的指尖半天,才缓缓地“啊?”了一声。 是他的脑回路太正常了,还是这个音驹乱步的脑回路太不正常了? “如果是按这种规律的话……”黑子哲也胳膊肘撑在楼道的窗台上思索着,“乱步同学介绍青峰同学的时候,就应该说‘这是我认识的得分王’了吧。” “好像不错诶,采用了。”牧出弥洸一脸认真的做下了决定。 “谁想要那么土的称呼啊!”青峰大辉试图制止自己风评受损。 ……有人的肚子,忽然在这个时候多少破坏气氛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其余两人的视线,便不约而同看向了黑子哲也。 黑子的表情还是那张扑克脸,仿佛刚刚发出声音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真的有点饿。”他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在闻到小卖部新鲜出炉的照烧汉堡时就已经饿了。” “你在短信里写那段PS,原来真的只是自己想吃东西了啊。”青峰大辉头顶飞起一大片黑线。 “那就一起去小卖部吧。”牧出弥洸笑眯眯抬手一指,“我才买的零食,被他们这么一弄又没得吃了,刚好也再去一趟。” “而且黑子你在短讯里那么写,就是想让我请你们一顿的意思吧。” 黑子哲也没有说话,牧出弥洸觉得他是默认的意思。他默默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衣兜——还行,只要青峰别像他上次吃烤肉那个架势一样,还是够的…… 结论是:够,但多少有点极限。 降谷零是会给他零花钱的,身为一个有五份工作的靠谱打工人,区区养个爱好只有吃零食和逗哈罗玩的小朋友,那必须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内馅是二十岁成年人的牧出弥洸,总归不好意思多拿他的工资。以至于今天他被掏空了,感觉钱包非常没有安全感。 看来得尽快想办法,自己弄个搞钱渠道了。 “你不生气吗?” 跟在他身后走出小卖部的青峰忽然问他。 “嗯?”牧出弥洸回过头,人还沉浸在自己钱包突然瘦身的情绪里,露出茫然的表情来。 不会吧,他的表情有这么恐怖吗?虽然钱包变瘦的确让人悲伤,但怎么也不至于被理解为生气吧。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帮你去教训他们一下。”青峰大辉接着说,“毕竟你之前帮我们设计的训练计划,确实让大家进步不少。大家还是挺感激你的,所以你有麻烦肯定都会愿意帮忙。” “那种事就不必啦,我以后躲着他们就行了。反正就算你去吓唬他们,人的本性都是不会变的。”牧出弥洸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无所谓地摆手笑了笑,“而且我习惯了。你要是想感谢我,不如再请我吃一顿烤肉啊。” 虽然他并不习惯,直到现在他都会下意识驼着背,避免牵拉到刚才被打的患处。但身上有那么多旧伤疤的黑乱步,肯定早就习惯受伤了吧。 可怜的猫猫,不知道在黑衣组织里都经受了些什么。 【亲亲,您是否还记得这是您私设的if线江户川乱步。虽然因为世界线不同而经历的事情有所区别,但大体上还是以您的设定为主线的呢】 牧出弥洸:……对不起我错了。 写设定的时候有多快乐,现在他就有多绝望。 其实要说起来,牧出弥洸现在的处境和他写到的设定,相差并没有特别远。 私设if线里14岁的江户川乱步没有遇到社长,而是被森先生给捡了回去。在这一世界线里成为mafia一员的黑乱步,一方面尊重和敬畏着给了自己新生活的森先生,但另一方面,在他人生的前几十年中,曾经被父母灌输的价值观又强烈冲击着他所见到的一切。他矛盾着,反抗着,最后堕入混沌的无解中。 但在这个综漫世界里,名为降谷零的力量,撕开了他的黑暗…… 自从那天遇到这么桩子事之后,牧出弥洸在学校就习惯了避开那几位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学生们。顺便还学会了理直气壮的跑去隔壁班,找个借口待在青峰大辉旁边。 毕竟即使那些不良们脑子再怎么不好使,也会明白如果真的敢明目张胆和青峰作对,那就相当于和整个篮球部作对这件事。牧出弥洸会息事宁人,但他就大概率不会了。 虽然牧出弥洸之前试着和系统耍赖,想用几乎能算是作弊的方法通过期末考试,不过临近期末这几天,他上课也真的开始认真听讲了。 国中的知识已经被他扔下了好几年,不过毕竟是曾经学过的东西,想重新掌握也没有太难。另外也算是借了青峰的光,他还可以拿到桃井五月的笔记。 所以三天两头往隔壁班跑还真不是单单为了躲开班里那个斑秃光头,主要是学霸的笔记真的很香。 尽管如此,只有一周不到时间拿来补课,他又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真学霸,考试前一天还是觉得自己差不多只是能把卷子做及格的水平。怀着非常愧疚的心情—— 【就算是演的,您能不能愧疚的认真一点,哪有一边刷题一边吃曲奇一边愧疚的?】 “没见过吧,现在你就见到咯。”牧出弥洸抽出一张纸巾来,蹭了蹭自己沾满饼干碎的手指。 怀着非常愧疚的心情,他拿起眼镜,啪一声甩开镜架,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披着一块薄毯子,他站在自己的床上单手抵着额头,一副深沉样。 “异能力——”牧出弥洸深吸了一口气,“超推理!” 披在背后的毯子,以他的手为动力飘动起来。另一手拿着的课本被他哗啦啦地翻着,速度快到让人觉得肉眼应该难以看清文字的程度。 牧出弥洸最后只用不到五分钟,就翻完了这学期学到的所有教材,他又抱着书维持着这个姿势停顿了两秒,才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 头皮有点痒,怕不是要长脑子了吧? 【没有那种事哦亲亲,只是一瞬间的信息量太大,以您本体的智力水平,稍微有点难以承受呢】 牧出弥洸:……感觉你在骂我傻,但我没有证据。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开点,以后您也不会有证据的】 ……要不是现在脑袋里不是数学公式就是英语例句,牧出弥洸高低要在脑海里给系统自动播放一首洗脑神曲。 “你还不睡觉吗?”降谷零突然从门口探进来一颗脑袋。 还在放空状态没有完全回神的牧出弥洸吓了一跳,手一滑,拿在手里的书啪嗒就掉在了地上,“对不起,我收拾好东西这就睡了。” “是不是临近期末考,有点神经太紧绷了?”降谷零看着掉在地上的书,不太明显的皱了一下眉,“你现在的情况,不用那么纠结成绩的也行的。” “成绩?我什么时候会需要担心这种东西了。”牧出弥洸虽然底气不足,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昂首挺胸的,“区区一个国中二年级的期末考,我让他们一张卷子也能拿总分第一。”。 事实证明,人不能把大话说太早。 成绩单在期末考之后的第三天就挂出来了,就贴在楼梯间一转角最显眼的地方。牧出弥洸第一次看成绩单直接从第一张开始,不过很可惜—— 音驹乱步这个名字,只堪堪挂在第二的位置。 “凭什么我的数学不能拿满分啊。”他半恼地嘀咕着,脸像青蛙的声囊一样鼓了起来。 “听桃井同学说,好像是因为卷面分。”黑子哲也站在他旁边,一边跟他说话,一边还在找着自己的名字。 “卷面?”牧出弥洸挑眉,“看不懂我写的字,难道不是阅卷老师的问题吗?” 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叹了口气。 【亲亲,希望你没忘了考试的时候,您在卷子旁边批注了什么】 牧出弥洸……他默默偏移视线,看向了窗外正站在电线上整理羽毛的小鸟。 没记错的话,他写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太简单了”,“这种题目也值得考?”“出题人太没水准了”之类的牢骚话。 【没给您直接打个零分,已经是阅卷老师的仁慈了。您之后有机会应该去看看赤司征十郎的卷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牧出弥洸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我没用左手写字,已经是尊重乱步右撇子的设定了。他那个字真的好难仿,我考前睡不好全都是因为在练字。” 其实牧出弥洸有点觉得,拿乱步在剧院门口留给社长的那张纸条上的字当做他的一般水平,可能多少有失偏颇。毕竟他有可能写的着急所以顾不上横平竖直,也有可能因为没有桌子只能拿在手里不好发力。 不过既然系统说这样好,那就是好吧。 时间接近寒假,牧出弥洸这两天的放学时间都提早了不少。不过昨天这个时间点回公寓,他就只能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冰箱,无聊到连哈罗都被他遛累了,最近晚上睡得格外香。所以今天他决定,要去波洛咖啡厅蹭顿热乎饭。 下午的咖啡厅正是客人比较多的时候。牧出弥洸推门走进去,看到的就已经只剩下吧台有位置了。 “欢迎光……”本来拿着餐盘正在和门口一桌客人说着什么的降谷零,听到门铃声便转了头。在看到来人时他愣了一下,“弥洸君?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喝咖啡的。”牧出弥洸说着话,走进来特别轻车熟路地就在吧台找个位置坐下了,“我可以点‘主厨发办’吗?” 站在吧台里面的榎本梓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眼,“安室先生,这是你认识的小孩子吗?” “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亲戚家的小孩子。”降谷零服务完了客人,也走到了牧出弥洸身边。 “小梓姐姐好,我是乱步。”牧出弥洸感觉自己跟着降谷零别的没学会,标准营业微笑倒是先学了个七七八八,“音驹乱步,目前借住在安室叔叔家——” “哎呀,好乖好可爱的孩子。”榎本梓于是也回以微笑,“感觉名字和柯南的起名方式有点像呢。” “不要把我和那个木头脑袋的福尔摩斯迷混为一谈。”牧出弥洸刚才还完美的笑容,一下子就出现了裂纹,“说什么柯南道尔……最厉害的明明就是江户川乱步。” 牧出弥洸对柯南的怨念还不止于此。 虽然他没有跟其他孩子一样称呼降谷零为“安室哥哥”,但作为毛利小五郎的头号大弟子,真论起来降谷零和毛利兰确实是平辈,那和本体是工藤新一的柯南当然也是平辈。牧出弥洸突然比少年侦探团全员小了一个辈分,空年长七岁,上哪说理去。 “我是个木头脑袋真不好意思啊。” 门口放下的门铃响起叮当一声,柯南的声音也同时一起传了过来。 牧出弥洸:……坏了,看来背后真的不能说人。 “兰小姐,还有园子小姐。”降谷零侧了侧身身,表情带着讶异,“你们也来波洛吃晚饭吗?” “因为爸爸要和委托人谈事情,所以我们就出来吃了。”毛利兰说着话,便往里走进了店里。只是现在店里其他位置都人满为患,只有吧台还可以凑合挤一挤。 结果刚才还相互半月眼以示敬意的两个人,现在又不得不肩并肩吃饭饭了。 【……宿主,您真的不休息一下眼睛吗?】 系统都忍不住发声了。 【噗嗤噗嗤电闪雷鸣的诶】 “我也不想的,但柯南不停下我怎么好意思停啊。”牧出弥洸的心声和他的表情完全不是一回事,“妈呀再这么盯下去我要斜视了。” 关键时刻,还得是降谷零拯救世界。他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奶油蘑菇意面,分别放到了两个小孩的面前。 “尝尝波洛的新品吧。”他笑眯眯。 牧出弥洸表演了一个瞬间变脸,刚才对柯南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表情,在面对奶油意面的时候,瞬间就变得如沐春风了,“那我不客气啦!” 【宿主,您猜我和江户川柯南现在想说什么】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呗。”牧出弥洸想也不想地回。 “兰——!”才刚刚往嘴里塞了一口面的园子大小姐,这会儿忽然特别着急囫囵个就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拉着旁边的毛利兰格外激动地催她看自己的手机,“快看快看!这个!” 铃木园子喊的声音太大,不仅是被她呼叫的毛利兰,就连餐厅里其他的客人也不由纷纷侧目。 “园子,你喊得太大声了啦,我听得到的……”毛利兰被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视线窥探得脸上发热,她压低声音劝着铃木园子。 大小姐随即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双手合十向店内的其他客人道歉了一圈。她的音量降下去了,只有语调仍然雀跃,她把手机往毛利兰的面前推,“兰,你来看看这个。” 毛利兰低了低头。铃木园子的手机此时显示的是一张照片,拍下了一张白底黑字的卡片,右下角的位置画着一个简笔画的礼帽小人。 “等、这不是……!”毛利兰捂了一下嘴,把有升调态势的语气压了回来,“这不是基德的预告函吗?” 基德,这个单词一出,就像是触发了店内两位侦探的某个开关一样,降谷零和柯南同时目光一闪,看向了园子的手机。 要问牧出弥洸在干什么。 …… 那当然是超级侦探,认真干饭。 “咦什么什么!”本来低着头在吧台里写着字的榎本梓,这会也语气激动的抬了头,“我应该没有听错吧?是怪盗基德的新消息吗?” “‘八十一天之中,当没有指针的钟表发出第三声犬吠之时,我将于黑与白的水之漩涡里,前来拜领王之宝物。’”园子的声音抑扬顿挫,读到最后她又忍不住把手机抱到了胸前,牧出弥洸感觉这一段要是做成动画,肯定又要给她配上粉红背景和粉红花花了,“啊——我终于又有机会看到我的基德大人啦!” 嗯嗯,他很理解——虽然不知道是否合时宜,但牧出弥洸默默在心底点了点头——他第一次看到降谷零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反应还不如铃木园子呢。 【新任务发布:这次也漂亮的解决案件吧!】 【奖励:随机物品x1】 【您当时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系统说。 【好在可以解释成因为刚刚经受了太激烈的战斗,所以大脑有点跟不上反应。不然您在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会被原住民怀疑到死的啦!】 “再怎么样我也只是人不是神。一睁眼发现自己壳子都换了,没当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然后倒头就睡,已经是我看番多年的修养了好嘛。”牧出弥洸奋力争辩,“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是上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吗?下一个任务就这么发布了?” 【您可以同时获得多个任务呢亲~】 “挺好的。”牧出弥洸评价,“不过即使没有你这个任务敦促,我也会想去现场看看的。” “毕竟那可是怪盗基德啊。”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情绪已经反馈到表情上了,“虽说是因为有世界观壁的存在,所以作者明确表示过,基德不会在柯南世界里迎来结局。但怎么说那也是被一大票侦探追了一千多集都没有逮到的,月光下的魔术师啊。” “园子姐姐,”柯南直接撂下了餐具,从自己的座位上蹦了下来,“基德的那个预告函,可不可以给我也看一下?” “好啊,基德克星小鬼头。”铃木园子半眯起眼睛,弯腰把手机递给了柯南,“这次的暗号你解的出来吗?” “怎么感觉,园子小姐好像不管柯南能不能解出来,都会很高兴的样子呢。”降谷零还得借柯南的光,在他身后弯下腰去看手机屏幕。 “那当然啦。”铃木园子双手交握着贴在脸侧,幻想好像已经从她头顶冒出来变成幻灯片,开始一帧一帧播放了,“如果小鬼头能解出来的话,那我就可以提前埋伏在基德大人可能会出现的地点附近,然后在他出现的同时,扑进他的怀中——!”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园子没注意到,听到这里柯南已经给了她一个半月眼了。 “如果柯南解不出来,”她把手背贴到了另一边的脸颊上,“那就说明小鬼头完败给我的基德大人了嘛!” 好赖话怎么全让你占了——牧出弥洸叉起一块蘑菇,塞进了嘴里嚼嚼嚼,“再怎么说,柯南也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不管是知识面还是智力水平,都有上限。要不还是等一会小五郎叔叔和委托人谈完工作,交给他来推理一下怎么样呢?” “那乱步哥哥难道不好奇吗?基德究竟在预告函里说了什么。”柯南把攻势一转,眯眼又开始瞪他了,眼神里写的全都是“你这家伙明明知道我是什么人”。 “因为我在忙。”牧出弥洸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小番茄,“忙着吃饭呢。” 柯南:……你看我饭也放在那没动呢,我说什么了。 牧出弥洸虽然没听到柯南的心声,但看他的眼神也能猜到了。 拜托,饭一定要刚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才好吃啊。放凉了哪怕再重新热过,那也是暴殄天物,不可饶恕…… 最后牧出弥洸跟着大家一起到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时,还从波洛打包了一份咖啡布丁。 大叔在盯着基德的预告函愁眉不展,牧出弥洸就捧着布丁,在旁边的沙发里吃得开开心心。 “大叔,你有没有解出来啊。”铃木园子问他。 “我才刚看完一遍,你总得留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吧。”毛利小五郎皱着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所以?这次你那个超有钱的伯父又弄了什么宝贝来给基德下挑战书啊。” “这次不是他的宝物,是他朋友的啦。”铃木园子说,“是一件雕刻了十二生肖的玉如意,手柄上还镶嵌着一颗超大的红宝石,名为碧血丹心。所有者是一位来自中国的古董收藏家,因为次郎吉伯伯帮忙牵线,让他买到手了很多称心如意的古董,所以才会答应,把自己的玉如意借给次郎吉伯伯的。” “那,园子姐姐,难道这个玉如意,也是一个很珍贵的古董吗?”柯南踮着脚扒着桌沿,只露出来一颗小脑袋。 “不是啦,这个的东西并没有非常珍贵的文化价值,就是单纯的很贵。”铃木园子语气特别轻描淡写,“毕竟整块玉雕刻的玉如意很少见嘛,我小时候都不怎么能玩到。” 柯南刚刚还在装可爱小孩的脸上,立马写上了“不愧是大小姐”一行大字。 “不过这里面所说的,犬吠的时间,到底是指什么?”在认真思考的人好像只有小兰,“这句话里带有钟表这个词,所以应该是指,基德会前来偷盗的时间吧。” “‘黑与白的水之漩涡’……这次展览玉如意的场馆,周围有河流或者湖泊之类的地方吗?”降谷零问园子。 “好像确实是有的。”园子点了一下头,“这次的展览,次郎吉伯伯选择改造了一个深山里的老别墅。好像是上个世纪某个很有名的建筑师设计的作品,不过我也是很小的时候才去过,不太记得周围具体有什么了。但是房子附近有一个很大的瀑布这一点,我应该没有记错。” “那就一定没错了!”毛利小五郎抬手对着园子凌空一指,“基德一定会从瀑布的水流下面,被冲击出漩涡的地方现身,只要派人到那里驻守的话就绝对没有问题了!” “但是,就算这样能解释‘水’和‘漩涡’,那‘黑白’又要怎么说呢。”柯南问他。 毛利小五郎无所谓地嘁了一声,“肯定只是基德那家伙为了让整篇暗号看起来显得诗情画意一点吧?他不就是这么一个爱装模作样的怪人。” “基德要是只有这种水平的小偷的话早就被逮捕了,怎么会变成如今让市警这么焦头烂额的犯罪者。”牧出弥洸终于享用完了那一小块咖啡布丁,从沙发里跳了下来。 毛利小五郎额角当场冒出来了一个大大的井字,语气多少带了点阴阳怪气,“那请问这位小朋友,你有何高见呢?” “五秒。”牧出弥洸推了一下眼镜,白炽灯的光在镜片上流淌而过,“只要使用我异能力超推理的力量,五秒以内我就能看清所有真相。” “……那个,兰啊。这个我以前没见过的小鬼头,他真的没问题吗?”铃木园子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询问毛利兰。 其实这话已经算是克制了,她明显是想问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总感觉,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我猜、应该、没问题才对……”毛利兰露出讪笑来,答得有点底气不足,“上次他也是这样,然后很漂亮的解决了案件呢。” “好耶!又能看到乱步哥哥的异能力了!”柯南特别欢乐地蹦蹦跳跳跑到了牧出弥洸的身边,伸手抓住他披在身上的外套衣角,“需要让外套飞起来是吧?这次可以让我来帮忙吗?” “可以吧一定可以吧——”像是害怕被拒绝,他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晃悠起牧出弥洸的袖子来。 “真不好意思啊乱步同学,柯南君总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看牧出弥洸没有立刻答话,毛利兰出了声,“会造成困扰的话拒绝他也没关系。” “不,我没问题的。”牧出弥洸忙抬手摆了摆。 他只是因为近距离观赏大侦探工藤新一的撒娇现场而大受震撼了而已。 装可爱也太手到擒来了一点,只有这个他是学不来的。 不过这家伙,是想看看自己的推理过程有什么猫腻吗? “那你就好好帮忙吧,柯南。”他偏头看向柯南,“我没说停下来之前就不能停哦。” 反正谅他怎么推理也不会看出来,自己还带着能作弊的系统。 “好!”柯南特别乖巧地大幅度点了一下头…… 白色的西装外套无风自动,巨量的信息流自脑海深处上涌。牧出弥洸看着园子手机里拍摄的那张预告函的照片,眸光微妙地闪烁了一下。 “异能力——超推理!” 以前当coser的时候牧出弥洸就喊惯了这种中二台词。不如说他其实觉得,在使用绝招的时候喊出技能名,还算是挺帅的一件事。 【中二没救了宿主】 连系统都吐槽他。 “我这叫敬业。”牧出弥洸从海量的信息流里抽出一星半点的精力,不轻不重地回了系统一句。 “怎么样?乱步哥哥你看出来了吗?”见牧出弥洸低头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衣角抽了出来,柯南忍不住追问他。 “当然看出来了——全部的。”牧出弥洸推了一下眼镜,扬起嘴角,“怪盗基德这题出的很有意思。不过因为太简单了,所以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们答案。” “哈?”毛利大叔当场就皱了眉,“你要是想到了什么就快说出来啊。” “我不要,给你揭秘又不会给我好处。你们就慢慢推理吧,反正就时间来说还是很充裕的。没想到这次基德居然会提早这么久发出预告函啊。”牧出弥洸把头转开了,只给大叔一个后脑勺,“我可以借用一下事务所的厕所吗?” “没问题,厕所的话就在……”小兰点了一下头,下意识抬手就想给目牧出弥洸指路。却不想后者在得到她同意后便立刻转了身,没有看她的指引,就准确无误地走向了正确的方向。 “乱步哥哥,虽然是第一次来事务所,不过好像对格局都很熟悉呢。”柯南突然说了一句。 “是因为我跟他讲过我和毛利老师之间发生过的故事啦。”降谷零笑着,“之前几次在事务所里面发生的事件还真是很棘手呢。” 能不熟悉吗。 牧出弥洸阖上厕所的门,背靠门板,心声吐槽铺天盖地。 一千多集的动画,毛利侦探事务所怎么也得出现几百次了。炸弹劫持事件、小五郎被狙击事件,甚至这间厕所里面都发生过命案。 真诚发问,米花町现在还能找到一间没发生过案件的房子吗?。 牧出弥洸走进厕所后没多久,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便忽然被人敲响了。小兰应着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哎呀,是胁田先生啊。这个时间来事务所,是有什么事吗?” 站在门口的人,是事务所隔壁米花伊吕波寿司店的厨师,胁田兼则。 毛利兰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胁田兼则往屋里让。后者笑得憨厚,他抬了抬手里提着的寿司外卖,“感觉好像太久没有来看望过毛利老师了,所以这次我准备了一些礼物前来拜访,还希望老师不会嫌弃。” “真是太客气了,人来就好,还给我带礼物。”毛利小五郎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老实地站了起来,乐呵呵地先把寿司接到了手里,“这不是超高级的寿司组合吗?” “区区陋食,您不嫌弃就好。”胁田兼则挠了挠后脑勺,好像此时才注意到原来屋里还有这么多人,“不过今天事务所看起来很热闹啊,连波洛的小哥也在,我今天是碰上什么好日子了吗?” “还真让您说中了。”降谷零笑着耸了一下肩膀,“园子小姐带来了有关怪盗基德的最新情报,我们正聚在这里和毛利老师一起分析讨论呢。” 不太妙……怪不得刚刚弥洸君突然在那么奇妙的时机提出要用厕所。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肯定是预测到了吧?胁田兼则——也就是黑衣组织的一员,朗姆马上就会来敲事务所的门这件事。 胁田兼则五官一下子飞扬起来,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模样,“我就说嘛,感觉好像今天来找毛利老师一定会遇到好事。如果方便的话,能请您也让我看一看基德的预告函吗?” “当然没有问题。”收了人家礼品的毛利小五郎,现在只要不是带走闺女小兰,大概什么要求都能答应吧…… 牧出弥洸不太确定,朗姆是否认识自己这张脸。 他没有乱步的记忆,不记得自己在组织里曾经接触过什么人。但即使不是面对面的直接见到过,也不排除朗姆通过照片或录像之类有看过他长相的可能性。所以保险起见,他不能和任何组织成员打照面。 ……但他又能在这个厕所里躲上多久呢? 朗姆在外面和大家相当热切的讨论着基德的暗号,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离开。而毛利家的这间厕所,且不提除了大门之外没有能通往外界的出口。就算牧出弥洸有办法在这里凭空消失,那他又要怎么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呢? 随身物品除了手机、钥匙、钱包,只有两根棒棒糖和一盒苏打饼干,这几样东西怎么排列组合,都不像能派上用场的玩意。如果他出去的时候故意用什么东西遮着脸,那势必会引起小兰他们的疑问,届时只会反而更加让朗姆注意到他的存在。 还有什么东西是能用得上的吗? 他转头,视线漫无目的地看向了洗漱台上方的置物架。 ——有了,就向小五郎叔叔借一下这个东西吧…… “不过、话说回来……”毛利兰有点犹豫的转头看向了事务所厕所的门,“乱步君,去厕所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兰姐姐你可真是我的神。 待在厕所的牧出弥洸听到毛利兰这句话的时候,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为什么总是这么细心!在这种时候就稍微粗心一点不要关心他好不好嘛! “乱步君?”随即响起的,是胁田兼则略带疑惑的声音,“这是哪位?” “啊,是住在安室先生家的孩子啦。”小兰的声音略带笑意,“对吧安室先生?” “虽然亲缘关系有点远,不过的确算是我的亲戚。”降谷零一边说着话,声音好似也往厕所这边接近了,“乱步君?你在里面怎么样?” “嗯?我有点慢是吗?马上就好了。”牧出弥洸咬了一下嘴角,试图控制语气,别让惶然的情绪外露得太明显。 “从我进到毛利老师家开始,应该也已经有十五分钟以上了吧。”胁田兼则的声音居然也逐渐放大,就这么停在了门边,“乱步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真的没事。”牧出弥洸说,“我很快就出来了,不要催啦。” 【在催什么,有手机的话一个厕所上半个小时不是很正常吗】 “总感觉,这好像应该是我吐槽的话才对。”牧出弥洸有种自己的话被系统抢了的微妙感,“但是一般人也不会在做客的人家里用那么长时间的厕所吧。” 【我这叫走宿主的路,让宿主无路可走】 牧出弥洸:……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门外的降谷零虽然心底一直在叫着不妙,不过脸上还是只露出了单纯的担心,“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了……晚饭明明大家都是一起在波洛吃的啊。” “乱步君?”胁田兼则按了一下门把手,好像这会又记起他是个急性子人设了,“要不你还是先把门打开一下吧,至少让大家确认一下你是安全的。” 里面微妙的安静了一小会。 随即响起磨磨蹭蹭走进门口的脚步声,“……我知道了……” 门扉逐渐敞开。 降谷零有想要跨到门缝边挡住朗姆视线的冲动。 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只要躲在里面的话,朗姆即使怀疑,也没有办法在毛利面前硬要撞开这扇门吧。 垂在身侧的五指悄然紧握,他及时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没有必要那么担心,毕竟对方,可是那个司令塔啊。 从厕所敞开的门里,探出来了一颗脸上沾满白色泡沫的脑袋,“……晚上好?” “乱步君?你这是怎么搞的?”小兰下意识担心地紧走几步到了他面前。 “我用完厕所洗手的时候,在置物架上发现了那个没有见过的瓶子。”牧出弥洸于是让开门口,抬手指了指放在洗漱台旁边的那瓶剃须泡沫,“按了几下就变成这样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乱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他愧疚地低下头,一副认真认错的乖宝宝模样。 园子在后面看见牧出弥洸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拽小鬼,变得像圣诞老人一样。” “所以我最烦小孩子了。”毛利小五郎一脸怨念地扔进嘴里一颗寿司,然后表情就多云转晴了,“……好吃!” “没关系的,来,姐姐帮你擦干净。”结果一群人里只单纯在担心着牧出弥洸的人大概只有小兰一个。她走进厕所,拉着牧出弥洸到了洗手池前,打湿一块毛巾,帮他清理着脸上的污渍。 泡沫被一点一点擦拭干净,牧出弥洸的模样也逐渐显露出来。毛利兰帮他擦脸的手,却在此时忍不住顿了顿,“……乱步君,你的脸是刚刚才变成这样的吗?” “嗯?”牧出弥洸有点迷茫地看向镜中的自己,随即便讶异地睁圆了眼睛,伸手戳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嘶,痛。” 刚刚被剃须泡沫糊住,以至于没有人注意。而此刻大家才终于看见,牧出弥洸刚刚还好好的脸,现在突然莫名其妙变得又红又肿,不仅脸型发生了变化,连眼睛都被挤得小了一圈。 “乱步哥哥,是不是对剃须泡沫中的某种成分过敏了呢?”柯南说。 “那可不好了,得赶紧吃抗过敏的药才行。”小兰有点着急的样子,连语速都加快了不少。 “我在车里有准备常用药,就是担心乱步君会出现这种情况。”降谷零说,“他的父母把他托付给我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他体质很差,而且有点容易过敏。” “快带我去吃药吧安室叔叔。”牧出弥洸直接小跑几步到了降谷零身旁,拽着他的衣袖就想往门口走。所有反应基本不用演,因为他的脸真的过敏得很痛,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来是他把这具身体的数值调的太过分了吗? 啧,本来是害怕效果不明显来着,结果好像有点做的太过头了啊。 不知道是超推理这个异能力有bug,还是他的熟练度不达标的问题,好像在有关系统的事情上,它就偶尔会失效的样子。刚刚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没准真的就要被困在厕所里面了 【亲,您目前的异能力超推理,仅仅适用于符合世界观内法则的情况哦。系统内的功能还需要您继续升级,才能更加稳定的使用呢】 牧出弥洸:谢谢你马后炮的科普…… 在胁田兼则明显带着探寻的视线里,降谷零只是扮演了一个非常合格的、担心着小朋友的监护人形象,拉着牧出弥洸走出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你的车?” 已经走出了老远一段路,牧出弥洸忽然偏头看向了身旁的降谷零,“你来波洛咖啡厅上班,明明都是用步行的吧?车子难道不是停在你公寓的楼下吗?” “因为我刚刚是随便讲的。车里没有药,但你的脸弄成这样,肯定得开车送你去医院看看。”降谷零看见牧出弥洸现在的模样,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就算对方是那些家伙的一员,你也没必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牧出弥洸低头蹭了一下鼻尖,又痛得狠狠抽了一口气,“……肿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吧。” “至少哈罗应该还是认识你的。”降谷零半是安慰地笑了笑。 第23章 受伤后最痛苦的事居然是—— “那孩子又不需要靠脸认人。”牧出弥洸试图撇嘴, 但没能成功,他感觉自己的五官好像全都被胶粘住了一样,整张脸特别紧绷, “而且,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 就用原来的模样, 在那个家伙面前正大光明地从厕所里面走出来, 那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跟组织解释我的存在?” “这是已经损失最小的做法了。”他说。 降谷零在牧出弥洸的话之后停顿了两秒,“……我在组织里的信任度并不低,只要编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 不会出问题的。” “可这还是会给你添麻烦,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牧出弥洸转过头, 眼神定定地望着他, “一开始我不就说过吗?想要跟在你身边,是希望能帮得上你的忙。而且这次我也好好遵守和你的约定了,没有让自己身处危险当中。” 所以可以夸夸我吗——降谷零总感觉牧出弥洸未出口的是这么一句话。 “……做的不错。”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 “不过以后,也尽量避免让自己受伤才能达成目的的方法吧。” 牧出弥洸看着他的那双眼睛, 里面好似马上就能蹦出星星来一样, “好!我知道啦——”。 虽然牧出弥洸脸上的过敏症状看起来相当严重, 不过医院的医生却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只要注意把脸上粘到的过敏源清洗干净,然后连续一周每晚敷我给你开的药就行了, 红肿很快就会褪掉。之后也尽量注意,不要再碰到类似的东西就好。” 等降谷零一手拎着药盒一手拉着牧出弥洸离开医院的时候,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 折腾了大半天,14岁小朋友的体力确实有点扛不住, 牧出弥洸在车开出去没有十分钟的时候就在座位里睡着了。刚上好药的脸颊裹在口罩里,从边缘处看得出,状态已经比刚刚离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时候好多了。 远远的,能看到前方路口是红灯,降谷零提前很远就减了速,让车尽量平稳的停在了斑马线前。绑在安全带里的牧出弥洸被晃了一下,不过完全没醒。 指尖轻点着方向盘的边沿,降谷零把视线从车辆的后视镜挪到了前方的信号灯上。 夜里的十字路口空荡荡的,只有他一辆车在等待。红色的灯光在他的视野里逐渐模糊成泥泞的一片,正当他盯着数秒有些无聊的时候—— 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按了一下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喂?” “关于宾加,”耳机里响起的,是一阵夹杂着电子音效、雌雄莫辨的声音,“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吗?” 是朗姆的电话。 “是的。”降谷零说,“自从大洋浮标的任务之后,他的所有个人账户都没有被使用过,包括利用他人身份在境外开设的账户。如果不是有某种理由让他必须与现世断联,应该就可以确认是死亡没错了。” 眼前的信号灯变了颜色,他脚尖轻点踏板,启动了车辆。 电话那边啧了一声,“一个两个都这么没用……算了。那关于‘那个孩子’,现在你已经查到什么地步了?” 降谷零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副驾驶里睡得香喷喷、甚至有点打呼噜的牧出弥洸,“目前为止,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确认。如果轻举妄动的话,他肯定又会像鳗鱼一样从我们的指缝里溜走吧。” 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冷笑声听起来格外奇怪,“我以为你最近应该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忙,已经顾不上这件事了。” “请问还有其他的吩咐吗?”降谷零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是仿佛平静无波的样子。 “那么,这次的最后一个问题。”电话里的变声器说,“你对苏格兰,了解有多少。” 紫灰色的双眼,在听见这个代号的瞬间,瞳孔便猛然微缩了起来…… 车里的温度已经渐渐冷下来了。 降谷零不太清楚自己坐在车里盯着窗外发呆了多久,他忘了看时间。 直到另外一个同样在在深夜才好不容易加完班回到家的上班族开车经过他的车位旁边时,引擎的噪音和明亮的车灯,总算把他从出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降谷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居然已经指向凌晨一点了。 他转头去看坐在副驾驶上的牧出弥洸,本来打算把他叫醒回家再睡,却不想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睁得圆圆的眼睛。 降谷零眨了眨眼,“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嗯……十分钟之前?还是二十分钟?”牧出弥洸歪头回忆了一下,“车内温度开始变低之后我就醒了,因为感觉有点冷。但是看你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所以我就没有叫你。” “在我睡着的时候,你好像接到了谁的电话?”他问,“遇到什么麻烦的事了吗?” “不,没有。”降谷零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去再说吧。” 牧出弥洸看了他一会。 最后乖乖点了点头…… 为什么朗姆会提到景光的代号?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声控灯应和着二人的脚步声依次亮起。 虽然同在黑衣组织里执行卧底任务,但实际上最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联系可以说少的可怜。他并不清楚身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做了什么,才会让朗姆有此一问。 直接去问本人? 但在此之前,他得有不会引起组织成员怀疑的渠道来联系到对方。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是采用不同的渠道分别潜入到组织当中的,为避免暴露,平常的人际交往基本上都维持在相互认识,但也不太熟的程度,否则朗姆大概也不会这么放心地在他面前提到苏格兰。 不过当然,同样无法避免的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朗姆在试探的人不是景光,而是他降谷零。 他走到自己的公寓门口,停下脚步掏出钥匙开门。 总之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要先搞清楚,朗姆究竟为什么,会对他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嗷呜!”哈罗几乎在门才刚打开一个缝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从屋内冲了出来。 “哈罗——”牧出弥洸像往常一样,对着狗狗张开了双臂,开开心心等着一团毛茸茸扑进自己的怀里。哪知哈罗这次跑向他的脚步却突然来了个急刹,它呜了一声,转头就扑向了降谷零。 牧出弥洸:……?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为什么!他们家可爱温柔善良大方的哈罗突然不理他了?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哈罗这边完全听不见牧出弥洸内心的控诉,他只是绕在降谷零的脚边不断蹦哒着,尾巴摇晃的频率特别快,明显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 “哈罗……”牧出弥洸试图挣扎一下自己在哈罗面前的地位,但他伸向狗狗的手却被特别明显地避开了,哈罗这次直接绕到了降谷零身后去。 “怎么这样……”牧出弥洸垮起个小猫咪脸,随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下,哈罗难道、是讨厌我身上药膏的味道吗?” “好像是这样没错呢。”降谷零晃了晃手里装着药膏的袋子,哈罗果然摇着尾巴,呜呜叫着跑到了他身体另一侧。 “不会吧。医生说我的药膏要连续用一个礼拜,我要这么久都不能和哈罗一起玩了吗?”牧出弥洸的悲伤溢于言表。 “一周很快就会过去了啦。”降谷零无奈。 话虽如此,但牧出弥洸第二天早上出门前没能抱到香香软软的哈罗,活像一个没有充好电的手机,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萎靡。但即使是带着这副表情的他,还是特别坚韧的跟着降谷零开始一天的晨练。 “心情不好又不影响我继续让肌肉变得发达。”他苦着一张脸,看起来格外身残志坚。 “啊,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他像是今天早上还没完全睡醒一样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被没好全的伤痛的抽了一口凉气,“嘶……寒假里篮球部打算安排一次集训,桃井之前问我能不能一起去来着。” “那你自己想去吗?”降谷零问他,“一直以来都对篮球部的事情这么上心,你应该也是挺喜欢篮球的吧?” “要不然我怎么会下定决心,每天早起好几个小时锻炼的啊。”牧出弥洸双手叉腰,“以前别说上场打篮球,我就是在场边站着看满一整场可能都不一定办得到。但是现在,应该起码能坚持下来半场了吧。” “没办法在场上打满全场的球员不能算是合格的好球员哦,乱步同学。”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已经逐渐适应神出鬼没的黑子哲也了,虽然仍然被吓了一跳,但起码不会像之前一样直接原地弹出去了,“……早啊,黑子。” 黑子看着他,难得微妙地怔愣了一会儿,“乱步同学,你的脸是怎么了?” “不小心碰到会过敏的东西了。”牧出弥洸低头掩了一下面,“医生说要一个礼拜才能完全恢复。” 黑子又认真看了看他的脸,像是想要确认是否真的没事,随后他转头向降谷零,也跟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安室先生。” “早啊。”降谷零又端上了他的营业微笑,“弥洸君刚刚跟我说,你们社团准备寒假去集训?” “时间差不多一个礼拜,借用的是赤司同学家的场地。”黑子哲也点了一下头。 “那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和各位同学多照顾一下弥洸君了。”降谷零说,“毕竟他的身体不太好。” 第24章 培养八爪鱼型球员 “你的叔叔都说了, 要好好注意你的身体。”黑子哲也抢走了牧出弥洸刚抱到手里的篮球。 “你就让我偷偷玩一会,他又不知道。”牧出弥洸很急,但他又抢不过黑子, “最近我都有坚持运动, 身体素质比以前好多了。” 就算明面上看不出来, 但牧出弥洸在系统里的角色面板可是实打实能看见, 一点一点随着他的锻炼而上升的体质数值的。 况且就算不是为了更好融入篮球部, 仅仅作为江户川乱步本尊,他也不能一直任由身体是那么孱弱的状态。 那可是作为剧本组,能把整个横滨当乐高积木玩的男人。 “即使如此, 你的身体状况也不能算很好。”黑子哲也特别固执仍然不松口,抱着球上演他逃他追, “你应该不会忘了吧?我们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 你只是不小心被砸过来的篮球碰了一下,手指就脱臼的那件事。” “那只是巧合而已。”牧出弥洸当场就变成痛苦面具了,感觉手指好像又隐隐作痛起来, “……好吧好吧,随便你, 拿走你的宝贝篮球好了, 名侦探不稀罕你的小玩具。” “相应的, 你也别想吃我带来的零食哦。”他叉着腰,转头走掉了。 黑子哲也:……我以前想吃过吗?。 【亲亲,您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牧出弥洸的表情像是刚刚吃进去一颗怪味豆, 还运气不好抽到的是臭鸡蛋味,“……太折磨人了, 哪有让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扮演其他人的啊。我想做什么都要先担心会不会被你扣扮演值,就没有能让我放个假的时间吗?” 【难道不是应该让自己完全融入角色才是cos的真谛吗】 “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牧出弥洸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吧,那不提放假。可我也没法凭空猜出来原设在我来之前,和这个世界里的什么人接触过,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啊。虽然演是能演,但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演技有多浅薄。被有希子妈妈看到一定会鄙视到死的程度吧。” 【关于这些,就需要宿主您自己来调查了呢】 “你说得轻巧。”他痛苦皱眉,“我以前的履历肯定已经被公安的操作完全覆盖了,仅仅通过我个人的手段肯定什么都查不到。唯一的线索就是回到组织里,找到以前曾经和我接触过的人。但现在我要是敢这么做,相当于就是把透子架在火上烤。” 【当时提出要跟在降谷零身边的人明明就是您自己呢……】 “所以,我现在悟了。”牧出弥洸一脸严肃,“人,不能被美貌冲昏头脑。” 【那要是再给您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呢】 “还是选我推。”他答得飞快,“世界上不存在名侦探江户川乱步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有,那就是你们的ooc了。” 【……虽然想请您不要这么自负,非常危险。不过……】 “虽说这么选,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但肯定比接受公安的保护,从被关在黑衣组织变成被关在他们的安全区要来得更有意思吧。”牧出弥洸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支棒棒糖,剥开糖纸扔进了嘴里,“世界上最强的名侦探,可不是只会待在众人身后寻求依靠的类型。” “黑衣组织惹到我,算他们切到自己的大动脉了。” 【……某种程度上,您还真是cos到精髓了呢】。 虽然听了降谷零的嘱咐,黑子哲也总是看着牧出弥洸不让他上场打球,不过日常的体能训练还是不会强行要他退出的。 因为一般情况,都是他自己先挺不住掉队。 “这种程度的体能,你还是想要打比赛吗。”黑子哲也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会儿也落到了众人后面。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 “早就说了、我是脑力劳动……”牧出弥洸感觉自己cos的仿佛不是黑乱步,而是一只风箱,“要不还是你背我到终点吧……” 【此处应插入原著里,江户川乱步让中岛敦背着自己跑的动态图】 牧出弥洸:……不是不好笑,只是我现在真的没力气笑。 黑子哲也还是一张扑克脸,“别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乱步同学。自己的事情,要坚持自己完成。” “所以、为什么不说是你们的标准太严格了?”牧出弥洸试图偷偷摸摸抓住黑子哲也的衣角,多少借一下他的力,“我之前帮桃井写训练计划的时候就发现了,你们这种训练强度,完全是在培养八爪鱼形球员吧。” “一般不都是说六边形战士吗?”黑子特别灵活地转了一下身体,就躲开了牧出弥洸的爪子。 “你们比六更强一点,所以是八。”牧出弥洸悻悻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你说的对。”黑子看着跑在他们前方的其他人,视线像是有些出神的样子,“他们就是拥有这样出众,能把普通人甩上一大截的天赋。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会付出比普通人更甚的努力。” 牧出弥洸没说话,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呼吸和摆臂的节奏找回来。 “想要和这样的人站在同一个舞台,就得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才行。” 黑子哲也说着话,不知不觉跑的就比牧出弥洸快了两三步。 “啊啊啊等等我——”牧出弥洸下意识向着他的背影伸出了手,但在碰到他衣角的前一刻,指尖又不自觉缩了缩,“……不对,是我会追上你的。”。 今天的训练牧出弥洸第一次没有掉队,完整的跟下了整个流程。虽然结束之后他就一滴体力都没有了,整个人在草地上瘫成了一块猫饼,“黑子——果然还是你背我回去吧——” 【恭喜任务目标达成,奖品已发放至背包,请注意查收——】 “嗯?”牧出弥洸表情不太明显地愣了一下,“怎么在这种时机完成任务了?” 【因为直到此时才算是真的达到让篮球部的“全部“成员的能力都更上一层楼呢亲~】 “……等一下,所以之前不能给我发放奖励的原因,是因为我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吗?”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忽然顿悟到了什么,“任务说的‘篮球部’,也包括我自己?” 【我以为您应该知道的】 “你不说我上哪知道。哪有连篮球都不能碰的篮球部成员。”他咬牙…… “我说你啊,别因为阿哲性格好就总让他帮你做这做那啊。”青峰捡了根树枝,戳了戳地上这摊猫饼。 “那青峰你可以背我吗?”牧出弥洸从和系统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抬手抓住了戳在自己脸上的小树枝,“我很轻的。” “谁管你啊。”青峰大辉直接松手把小树枝扔掉了。 【宿主你别想,先让我说,现在的你是不是特别想有一个高尾和成那样的同学】 “这话说的,好像你能给我变一个出来一样。”牧出弥洸捏着那根小树枝,指向头顶逐渐显露出星光的天穹。 【我不能凭空给您变出来,但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争取呢亲】 牧出弥洸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不是说过了吗?这个世界是以您的精神世界为基础构建的,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您的信念够强烈,世界规则是能被改变的——前提是必须合乎情理】 “意思是如果我想要凭空在我面前出现一个‘高尾和成’,不管信念再强烈,只要不合理,都是不会实现的对吧。”牧出弥洸拿着小树枝试图连接划线天上的北斗七星,“怎么感觉你们这个系统运行的原理和‘书’一样。” 在文野里折腾了武装侦探社整整两季动画的“书”,不就是虽然拥有改变现实的能力,但书写在其上的故事必须有前因才能成真的设定吗。 【您可以理解为相同的东西呢】 牧出弥洸:好好好,这次的书页竟是我自己…… “时间已经不早了,也该回去别馆里休息了吧。”赤司征十郎抬手看了一下手表。 “赤司亲,今天晚饭吃什么?”紫原敦还是以往那副有点没睡醒的表情,说完话还打了个哈欠。 “训练了好几天,大家应该也都进入倦怠期了,所以桃井决定今天给大家安排一顿寿喜锅。”赤司说,“食材由她严格把控过,都很注重营养均衡就是了,放纵也该张弛有度。” “听到了吗?小乱步。”黄濑凉太走到了牧出弥洸身边,弯了弯腰,“不快点站起来的话,我们就要把晚饭全部吃完了喔。” “可是我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走路怎么办。”牧出弥洸还是维持着一摊猫饼的状态,“有没有能自动喂我吃东西的装置——” 青峰大辉感觉自己血压开始升了,“怎么会有你这种麻烦的家伙。” 虽然他不否认这人脑子好用,也确实成为了篮球部成长的重要助力,但性格也有点难搞过头了吧! “那在外面野炊可行吗?”一直蹲在他旁边的黑子哲也这会抬了抬头。 “现在可是冬天,你在想什么?”绿间真太郎说。 “有什么关系,冬天在室外吃火锅不是很有意思的经历嘛。”黄濑倒是挺高兴的样子,直起身子挽了一下袖管,“一会儿回去找小桃井安排一下好啦。” 绿间真太郎看起来对这群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们还是有点无语,不过他推了一下眼镜,没再说什么。 总之最后他们真的把火锅的场地挪到了室外,便携卡式炉上架着热气腾腾的汤锅,食材也都特别随意的摆在地面的野餐布上。 被香气吸引的牧出弥洸总算不假装猫饼了,他缓缓滑到了众人身边,“看起来好好吃诶。” “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吧。”桃井五月笑着给他递过来了一只碗,“乱步同学今天也很辛苦吧。” “我觉得你不说这句话,他也会多吃一点的。”青峰大辉从锅里面先捞了一片牛肉,“毕竟这家伙从刚刚开始训练到现在,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最长记录也就保持在半个小时左右吧。”黄濑说。 “……等一下,你这家伙别拿食材当玩具啊!”绿间真太郎忽然提高了音调。 众人本来都看着锅子的视线,一时间也忍不住顺着他的指向,看向了嘴里咬着一只竹轮卷的牧出弥洸。 “嗯?”牧出弥洸看着大家,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把碗底还剩下的最后一点寿喜烧汤汁都喝掉了——用他咬着的那只竹轮“吸管”。 第25章 一只猫猫跑出来 对不起, 他真的是突然想起来的,文野汪里还有这样一个情节。 当时看的时候牧出弥洸就好奇,用竹轮来喝汤会是一种什么感觉。这次又正好看到食材里面有竹轮, 实在没忍住偷偷试了一下。 毕竟以前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让他放飞自我, 但现在的他顶着乱步的脸, 这么做就异常合理了。 结论是, 汤还是以前的汤, 没有什么特别的,普通好喝的等级,因为煮的时间短也没有到特别甜的程度。 不过确实好玩, 下次还想玩,嘿嘿。 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 青峰大辉在他真正对食材第二次下手以前就快速伸手一抄, 把盛着竹轮卷的盘子挪到了离牧出弥洸超级远的地方。 牧出弥洸这会看向他的眼神里写了几个大字:嘁,小气。 “你好好吃东西没人会难为你的!”青峰有想拿起筷子在他脑门戳一下的冲动。 好好好,不给他玩竹轮卷, 那就吃其他东西好了——牧出弥洸一筷子卷走了锅里飘起来的所有肉片,嚼得气势汹汹的…… 在森林里野营, 气氛确实和在室内很不一样。不仅是他们这一桌, 其他一起参与集训的同学们也都边吃边玩相当欢乐, 甚至还有一时兴起开始拉歌的,调子不重要,主要比的是谁嗓门大。牧出弥洸正一边吸溜碗里的乌冬面一边感叹真是青春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后腰好像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 大家基本上都是席地而坐在享用这顿寿喜锅,碰到他的东西高度大概也就三十公分左右。他猜着是不是森林里的什么小动物, 然后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喵——”一只三花猫特别乖巧的蹲坐在牧出弥洸身后的地面上, 招财猫似的抬起一只爪子,向着他挥了挥。 “为什么这里会有猫!”绿间真太郎直接退出去了好几十公分,手里的碗居然还端得特别平稳。 不愧是能在场内任意位置投出三分球的手。 “哎呀,真可爱。”桃井直接把手里的餐具放下了,伸手摸了两下猫猫头,“是森林里的野猫吗?” “身上看起来很干净,而且脖子上还系着项圈,应该是家养的猫才对?”赤司征十郎说,“这附近也有其他人家的别馆,是从那边跑过来的吗。” “这样的话,异能力名侦探要不要来推理一下?”青峰大辉嘴里还叼着半块魔芋,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是你的话肯定能看出来吧?这只猫的来头。” 牧出弥洸:……你别说,我可能还真知道。 【能耐了呀宿主,连超推理都不用啦?】 “借用你的话,”牧出弥洸伸手把这只三花猫抱了起来,“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根本不需要特意动用异能力。” 确认了这只猫的性别是男孩子,他便露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把小猫重新放到了地上,“我不仅知道这只猫是从哪来的,我还知道它叫什么。” “对吧,大尉。”他笑眯眯地伸手,搓了搓猫猫的下巴。 小猫像是听懂了他说的话,特别乖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真的假的。”青峰眨了眨眼,“你不是随便胡诌了一个名字吧?” “骗你是小狗。”牧出弥洸不太满意地睥了他一眼,又笑眯眯地去逗猫猫了,“不过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啊大尉……”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在原本的主人去世以后,大尉应该是被转交给波洛的店员榎本梓在养才对。 现在大尉居然自己一个猫出现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是榎本梓也在附近的意思吧? 如果说到榎本梓,那么和她相关的事…… ……之前园子有没有提到过,他们家那位超有钱的老爷子,是把珠宝展的展览馆建在什么地方来着? 基德的那个暗号,他用超推理不过五秒就解出来了。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之后兴致就减了一部分,加上后来朗姆的出现,他差点以为自己应该不会有机会再接触到基德相关的事了。 牧出弥洸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日期。 基德预告函里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没错。 【宿主您这样也能算是基德推吗】 “我推是黑羽快斗,关怪盗基德什么事。”牧出弥洸忍不住视线飘忽。 【……勉强不吐槽您了吧,毕竟怪盗基德硬要解释成同时能代指黑羽快斗和黑羽盗一两个人也是可以的】 “看来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系统了。”牧出弥洸满意了,“开始会自动帮我找借口了。”。 “大尉——”榎本梓呼唤着自家猫猫的名字,“回来吃晚饭了哟——” “小梓小姐家的大尉,以前也经常这样自己溜出去吧?”毛利兰问她。 “它以前就是流浪猫,应该也更喜欢自己在外面自由自在的跑吧?”榎本梓说,“不过大尉是个很乖的孩子,每次到了我们约定好吃饭的时间,就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才对。所以它想要出去玩的时候,我从来也不会拦它。” “难不成是跑到野外自己吃过什么东西了?”铃木园子提出猜想,“比如野果之类的。已经吃饱的话,可能就忘记时间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好,但我就是有点担心它……”榎本梓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果然我还是应该把它留在家里。把它带出门又没有好好看住,如果大尉出了什么事的话……” “别那么紧张啦小梓小姐。”毛利兰忙上前搭着她的肩膀安慰出声,“大尉是只很聪明的猫,一定只是贪玩,所以才会回来晚了啦。” “那个、兰啊。”园子望着远方的视线稍稍有些出神,“你看那个方向,是不是有炊烟的样子?” 毛利兰闻言,抬头一同看了过去,“……还真是。那边应该有其他人的样子,要不我们过去问问看吧?有没有看到一只三花猫。” “看到了哦。” 突然的少年音,伴随脚步踏碎地上干枯枝叶的声音传来。这会儿天气还冷,不过山上仍然有常青的植物。说话的人从一棵雪松后面绕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晚上好呀。” 他怀里的毛茸茸也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咪呜。 “乱步君?”小兰的声音带着点讶异,“你怎么会在这?还和大尉待在一起?” “我和同学们在这附近组织社团的自主集训,大尉是自己突然跑到我身边的。”牧出弥洸抱着大尉走到了榎本梓面前,把怀里的猫猫递给了她,“社团的大家都很喜欢大尉,所以稍微和它多玩了一会。它和我们一起吃过饭了,应该也自己出来很久了吧?所以我把它给小梓姐姐送回来。” “实际理由是因为大尉抢了他碗里的肉,所以他才急着把猫送走呢。”跟在他身后的黄濑凉太添了一句,拆台拆得特别没有同学情,“其实我们大家都还想和大尉多玩一会的。不过可爱的小猫也有他可爱的主人,再喜欢也不能夺人所爱嘛。” 在刚刚出发以前,牧出弥洸多少有点担心自己的路痴属性又占领智商的高地,所以准备强行拉个人陪自己出来。黄濑当时倒是自告奋勇,嘴上说着想要和小猫多呆一会…… 现在牧出弥洸只想感叹,怪不得他有那么多迷妹追着要签名。 才国中生就这么会说话了啊。 “咦!居然和拽小鬼是同学吗?”铃木园子本来带着点兴趣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大受震撼,“我还以为跟我们是同龄人什么的……” 虽然她声音越变越小,但毛利兰还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忍不住无奈的笑着用胳膊肘戳了戳她,“你收敛一点……” “对啊,被京极哥哥知道就不好了。”牧出弥洸撇着嘴双手叉腰,“还有,不要叫我拽小鬼。” “你就是个拽小鬼。”园子笑眯眯。 牧出弥洸头顶缓缓冒出一个井字符。 “乱步君,也认识京极先生吗?”毛利兰转头,有点疑惑的问他。 “对哦。”铃木园子后知后觉的换上了同样的表情,“而且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应该也还没有专门在你面前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他很有名啊。”牧出弥洸一脸“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无聊问题”的表情,“全日本空手道冠军,四百战连胜无败,园子姐姐又是铃木财团的二小姐,经常出现在他身边的话当然会很显眼啊。” “这么一说的话,我好像也……”榎本梓回忆着,“啊,不过我之前和大尉一起登上过杂志的专栏呢,乱步君是在那里看到我的吧。” “安室叔叔也跟我提到过姐姐,毕竟是工作上的同事嘛。”牧出弥洸说。 “原来是这样。”榎本梓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记安室先生也会说了。” “啊!杂志!”铃木园子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敲自己的手心,“我就说觉得哪里好像很眼熟,你是黄濑凉太同学吧?我关注的时尚杂志里偶尔会看到你做模特拍摄的照片。” “我偶尔是会做模特的工作。”黄濑倒挺谦虚地低了低头,“谢谢园子姐姐买那本杂志。” “小事,我经常打包很多美男子的杂志,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狂看。”园子摆了摆手,随后话锋突然一转,她眯着眼睛,看向了牧出弥洸,“结果好像只剩下你一个人最籍籍无名了呢拽小鬼。兰是关东空手道大赛的优胜,你这种阅读量,肯定也看到过有关她的报导吧?但是自称名侦探的你,又有什么可堪一提的成绩呢?” 牧出弥洸面对这话却不气不恼,反而怪得意地扬起下巴双手叉腰,一副“我不跟你这种凡人计较”的模样,“即使现在尚无人知晓——” “我的名号,也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传遍整个日本——!”他抬手竖起食指,一指头顶火烧色的天空,“我就是——异能力名侦探乱步!” “……”铃木园子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失语了好半晌才吐槽出声,“我惹他干嘛呢……” 黄濑凉太已经转头捂脸了,偷笑到肩膀发抖。 毛利兰讪笑地拍了拍园子的肩,全当慰藉。 “对了。”她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牧出弥洸,“乱步君,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园子的伯伯在别馆里举办的,以玉如意‘碧血丹心’为主要展品的玉石展。你之前也推理过吧?怪盗基德发出的预告函,究竟代指的是什么意思。” 第26章 您是一个非常酷的boy “是啊, 而且今天还是基德预告会前来盗窃碧血丹心的日子呢。”榎本梓抱着大尉,小猫趴在她怀里晃悠着垂下来的尾巴,“柯南是这么推理的。” “不过我们问他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他却不肯告诉我们理由呢。”毛利兰补充, “只是说着‘是乱步哥哥比我先推理出来的, 揭秘环节就留给他吧。’这样的话。” “我们家的小鬼头肯定也是怀疑你在说大话吧?拽小鬼。”园子眯着眼睛看牧出弥洸。 “我的推理从来没有出错过, 怪盗基德预告的时间一定是今晚七点半, 他会从别馆的北方出现。”牧出弥洸说,“肯定是他自己不自信,怕推理失误, 所以才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吧。这也没办法,毕竟就算是被称为‘基德克星’, 他也只是区区一个小学生嘛。” “居然、跟柯南说的一模一样。”毛利兰感叹, “你们两人有交流过吗?” “怎么可能,我和不喜欢江户川乱步的人没什么话好说的。”牧出弥洸说。 “哎呀是这样吗?”园子笑眯眯地接着激将他,“既然如此, 那要不就去和他当面对峙一下?确认你们俩的推理过程究竟能不能对得上。反正展览所在的别馆距离这里只有十分钟不到。” 牧出弥洸瘪了瘪嘴,“……我还得回去跟社团的大家汇合呢。” “社团今天的活动已经全部结束了, 我们多闲逛一会再回去也没关系嘛。”黄濑凉太在此时插了话, 还有点神秘地凑到牧出弥洸耳边嘀咕, “等他们把野营的现场收拾完之后再回去,我们正好还能逃避劳动呢。” 牧出弥洸:…… 他正在尽全力克制想露出半月眼的冲动。 他能不知道现在不用着急回去?黄濑听不出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吗? 榎本梓也在这里,那降谷零会同时出现的可能性就至少高达百分之五十。况且就算他没有一起同行, 作为同事他也绝对应该知道小梓会有这样一个行程安排。但他一点都没跟自己透露,潜台词就是不希望他在知情后会跟过来。再结合他们当天第一次看到园子带来的基德预告函时发生的事情—— 胁田兼则, 也就是朗姆,这次也一定会在场。 所以他才会从一开始的超感兴趣, 转变到后来甚至把整件事都抛诸脑后。就是因为他猜到,自己大概是没机会参与到这次紧张刺激的基德追捕活动里了,尤其今天在见到大尉和榎本梓时,更坚定了这一点。 但是看着黄濑凉太明显有些期待和兴奋的表情,他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完了,又是一个被基德蛊惑的年轻灵魂。 黑羽快斗,你罪大恶极…… 尽管已经接近立春,晚间的风仍然微凉。榎本梓大概是急着出门找大尉而穿少了衣服,这会在风里打了个喷嚏。 “既然大尉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就赶快回别馆吧。”毛利兰忙开口,“天冷冻感冒就不好了。” “也是呢。”园子点了一下头,又开始用眼角扫视站在旁边的牧出弥洸了,“所以?你真的不准备跟我们一起去看展览吗?异能力侦探拽小鬼同学。” 牧出弥洸:……好气哦。 “去,我们当然要去。” 他试图别过脸去,假装没听到铃木园子的挑衅。黄濑凉太却嘴快地替他答应了,甚至伸手推着他要跟着园子她们一起走,“小乱步就是傲娇,嘴里的话反着理解就行了。” 牧出弥洸瞳孔地震地转头瞪着他。 “你说谁傲娇”几个大字明明白白写在他脸上。 【黄濑凉太同学说得没错哦】 系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经权威机构测算表明,江户川乱步是由0.1%的傲娇、0.2%的天真、0.7%的零食和波子汽水,还有99%的智商构成的】 牧出弥洸:你们的权威机构是上帝倒小瓶瓶是吗? 【差不多,和天地创造设计部类似,我们的主神创世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牧出弥洸:……确实,从我在你们系统里开出来的随机奖励也看得出来。 他刚刚拿到的那个上一次任务的奖励,在抱着大尉和黄濑凉太一起穿过树林的时候,牧出弥洸借着树枝的掩饰,偷偷趁他不注意打开了系统面板,把那个随机奖励抽掉了。至于出货的东西…… 【非常酷的纯黑色口罩:明星出街必备时尚单品,能让正主穿行于粉丝丛中而片叶不沾身的神秘法宝】 感觉简介看起来比之前的蝴蝶结发圈更愚蠢一点。 “我只是觉得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表演,根本没有特意去看的必要而已。”牧出弥洸试图最后挣扎一下,“说什么怪盗基德,实际上不就是个手法稍微华丽了一点点的小偷吗?” “你这拽小鬼,说什么呢!”园子表情当即急转直下,一副挥着拳头准备在他头顶开个洞的架势,“基德大人才不是你口中的小偷!他每次都会把偷走的宝石悉数归还的!” “园子……!”毛利兰连忙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生怕她这一拳头真的落到人家孩子脑袋上。 “只有盗窃行为也算是偷哦。”牧出弥洸又补了一句。 ……好吧,即使是毛利兰也觉得,这孩子说话实在是有点太不客气了。 那也不能棍棒教育!更别提这还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乱步君,好像很成竹在胸的样子呢。”榎本梓说,“你真的能在市警之前把基德找出来吗?” 牧出弥洸扬了扬下巴,特别随意地一挥手,“只要我异能力名侦探乱步一登场,管他是基德还是什么,最多五秒钟,我就能解决全部问题。” “感觉有好戏可以看了呢。”黄濑凉太笑眯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毛利兰已经不知道该先拉住谁了,感觉每一个人下一秒都有可能打起来。 【心疼一下毛利兰姐姐】 “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牧出弥洸发出无声哀嚎,“我不想见朗姆,一点都不想!” 【亲亲,这部分问题需要您自行想办法解决呢~】 牧出弥洸:……能不能给我个投诉渠道。 【十分抱歉,这个确实没有哦】。 铃木家的这座别馆占地面积不算大,但从内到外布置的都相当富丽堂皇,颇有唐人街里老宅子的韵味。 “所以你干嘛突然戴口罩。”黄濑凉太看着几乎把自己捂成粽子的牧出弥洸有点不解,“还突然这么正经的好好穿衣服了,我都有点不习惯。” “因为我突然觉得有点冷,害怕会冻感冒。”牧出弥洸又把口罩往上提了提,以前都当披风在肩上挂着的外套,现在也好好地系上扣子了,“这个口罩也是。我抵抗力差,容易被传染流感。别馆举办的展览应该有很多观众来参观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铃木园子走在几人的最前方,这会儿扬着下巴偏头回来说话,“毕竟这可是能见到基德大人的珠宝展览会,门票在发售之后的五分钟内就销售一空了,没有买到票但聚集在别馆外面人更是超级多,大家都是被基德大人吸引过来的呢。对我抱有感激之情吧小鬼们,不然你们可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观看基德大人身姿的机会。” “非常感谢你,园子姐姐。”黄濑凉太露出了特别诚恳的微笑,“我之前在新闻上看到基德预告函的时候,也想过要抢展览会的门票来着,可惜完售太快没有抢到,而且展览的时间正好还和我们社团的集训时间冲突。本来我都以为肯定没机会了,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今天能在这里碰到园子姐姐。” 铃木园子特别受用黄濑凉太带着崇拜口吻的话言,大小姐潇洒的一撩自己的鬓发,“都是小事,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也都可以找园子姐姐我来解决哦。” “谢谢你园子姐姐。”黄濑凉太露出比拍杂志封面时还要值钱的笑来,牧出弥洸都想在他的脸旁边手动画几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了。 黄濑凉太,一款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的典范。 他默默又低头按了一下口罩,往下压了压眼镜,把脸挡得更严实了,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隐藏在黄濑光芒万丈的交际花属性之下。 而且带上这个东西之后甚至还让他掉了好几点扮演值,现在又到及格线以下,触发霉运debuff了。不过好在只要摘下来就能重新恢复,希望这点霉运对他的影响不会太大。 “所以简介里说的,能让人认不出来佩戴者的模样,应该是真的吧?”他忍不住又向系统确认了一遍。 【真的是真的哦。不过物品名里的“非常酷”也是真的呢,所以使用效果大概就是会让人觉得,亲亲您是一个非常酷的boy】 “那不还是会很显眼吗?”牧出弥洸挺小声地啧了一下舌,“……算了,比起存在感高,还是挡脸更重要一点。”。 “所以说没有任何理由?您就是相信一个小鬼连过程都不肯说的推理结果?”中森银三本来就很头大了,在见到铃木次郎吉之后更是又大了三倍,“我说老爷子,您随性能不能拜托也有个度……” “那小子可是被称为基德克星的存在,之前几次他的推理不也是正中靶心吗。”铃木次郎吉的态度倒在奇怪的地方又随便又坚定的,“老夫既然请他来帮忙,当然就要相信他。” 中森银三一道眼刃就飞向了站在旁边很无辜的柯南。 柯南:…… 他只能歪头露出超可爱的笑试图萌混过关。 “那个、兰姐姐园子姐姐,还有小梓姐姐他们回来了哦。”他抬手指向门口处,迅速转移话题。 “那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猫,你们找到了啊。”毛利小五郎看了一眼被榎本梓抱在怀里的大尉,“结果怎么又带回来了没见过的两个小子,你们捡东西是买一送二的吗?” “真是的,爸爸,这是乱步君啊。”毛利兰多少带点埋怨地皱了皱眉,“他和同学们刚好在这附近的其他别馆,也是他帮忙找到了大尉,所以园子就邀请他们一起来参观了。” “嗯?”毛利小五郎一侧的眉毛飞高了好几度,“……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你这小子啊。突然戴什么口罩,把脸挡的那么严实,谁认得出来啊。” “我比较怕流感病毒,真是不好意思啊。”牧出弥洸也不给面子地甩过去了一个半月眼。 第27章 好没礼貌的小破孩子 “……”毛利大叔决定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 他转头看向了牧出弥洸身边另外一个生面孔,“所以?这个小子又是谁?” “初次见面,毛利侦探先生, 我叫黄濑凉太, 是小乱步的同学。”黄濑凉太一副礼貌又乖顺的模样, 尤其在队友的衬托下, 给人的第一印象分一下子就飙上去了, “以前就听说过,您的名推理解决了无数疑案要案,今日有幸, 得见本人。” “哼,也还是有讲礼貌的小鬼的嘛。”毛利小五郎这回满意了, 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还整理了一下领带,“没错,我就是那个有名的侦探, 毛利小五……”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毛利兰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自家老爸还未落下的话音, “我说我怎么觉得熟悉。之前园子提到杂志, 我差点也以为自己是在杂志上看到过黄濑君。其实完全不是啊, 我是听空手道部的前辈提到过,在国中的篮球联赛上活跃着一支传说中的球队,黄濑君应该就是其中一员吧?” “哎呀,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的篮球部是这么有名的吗。”黄濑凉太一副谦逊的样子, 低头笑了笑,“只是在联赛里取得了几次连胜而已, 这全靠社团里的大家太强了,我只是最弱的那一个。” “想不到啊,你这个拽小鬼也能结识很厉害的同学嘛。”园子弯腰看着他,语气揶揄。 “毕竟我才是篮球部里最厉害的人。”牧出弥洸直接双手环胸偏过头去,一副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的态度。 铃木园子头顶连冒了一串井字符,“你这可恶的拽小鬼……” “园子姐姐别生气。”黄濑忙挤到了他们俩的中间,“小乱步是因为今天训练太累的所以心情不好的关系……” “那就能这么跟大姐姐说话吗!”园子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牧出弥洸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就转头去参观场馆内的藏品了。 园子的声音被他抛到了后脑勺,现在的想法只剩下“哇哦眼前这幅画也太好看了吧”这一句话。 还有美术馆内居然禁止吃东西和喝任何带有颜色的饮料。 到底其他游客都是怎么忍得了在这么长时间的参观里不吃任何东西的啊! 不得不说,尽管这次珠宝展的其他宝物都只是给碧血丹心玉如意作陪衬,但次郎吉老伯还真的是肯下大手笔。光是玉石雕刻的各种神仙形象,牧出弥洸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八座,平均身高在十五厘米以上。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呢。 不过在展览会里绕了一圈,牧出弥洸却没有看到他想要寻找的目标。场馆里面的室温偏高,口罩戴的有些发闷,他忍不住扯下来喘了两口气。 奇怪,胁田兼则居然不在这里吗? 他那么显眼的打扮,眼罩加上兔牙的形象,肯定不可能埋没在人群中。牧出弥洸找得还是挺认真的,但连个长相和他相似的人都没看到。 难道是超推理出现失误了吗?还是他对某些信息的理解出了问题? 【系统重新检测了一遍您异能力超推理的运行日志,目前没有发现任何bug存在哦亲~】 “怎么感觉好像是你们写了一段什么程序一样。”牧出弥洸吐槽,他把口罩重新整理好,遮住了自己的面孔。 既然不是推理失误,那保险起见还是把脸挡好比较安全。 【只是我用了能让您比较好理解的方式来阐述了呢。把这里当做一个巨大的综漫online游戏的话,是不是就更好明白我们系统的存在了呢?】 “其实吧……”牧出弥洸有点欲言又止,“我已经放弃思考了。你们的设定也太多了,有没有考虑过会遇到我这种脑子不好的宿主啊。” 【……宿主,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系统,我确定我这样的表述是能够让您这种智商水平的人理解的。现在您其实只是太过依赖超推理技能,所以懒得思考了吧?】 “被你发现了。”牧出弥洸偷偷吐了一下舌头,“但是超推理真的很方便嘛,我也想体验一下可以不努力就能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系统那边安静了半天。 牧出弥洸有点奇怪地等了一会,“怎么了?你居然没嘲讽我,我好不习惯啊。” 【不知道您在习惯什么】 这一次系统的声音却很快就出现了。 【而且,刚刚我有说话的,可能只是被屏蔽了吧】 牧出弥洸:? “你的言辞到底是有多激烈!” “哦呦,好一副贵妃醉酒图啊。” 正在和系统在队内频道激情对线的牧出弥洸,此时忽然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个来自身后的熟悉声音。 “如此美丽的绝世美人,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遭到处死,实在是可惜啊。”胁田兼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这会正认真地欣赏着这副悬挂在他们面前的画作,“不过你知道吗?有一种传说也认为,这位贵妃当初其实并没有死。一名侍女代替她,在众人面前被处死了,而她本人则逃到了日本沿海的一个小渔村,从此改头换面,活了下来。” “你觉不觉得这个说法反而更有意思呢?”他偏过头来,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面孔,转向了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小哀每次遇到酒厂成员时,总会露出那样恐怖的表情。 这种明明周遭很温暖,但身体却从内而外感受到一股恶寒的感觉…… 实在是让人非常不适。 说实话,有酒厂在的这个世界,夏天空调的耗电量不比正常减少一半才不科学吧。 “这种说法我好像也听说过呢。”他有点儿勉强的挤了个笑,庆幸自己刚才只是透口气,就立刻又把口罩拉上了,“不过好像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逃走了吧?也许被处死的就是她本人也说不定呢。” 该死的霉运debuff。 朗姆明显没认出来他就是那天在毛利侦探事务所见过一次的小孩,却能在这么多人中准确无误的挑到他来对话,这概率堪比剧场版里瞄准柯南的子弹能射中他的身体一样低。 “大叔,你很想找人聊天吗?”牧出弥洸试图终结这段谈话,“这么可怜,都没有人能陪你一起来看展览。”。 朗姆看着面前的少年。 从身形看来相当瘦弱,应该比表现出来的年龄要更年长一些。虽然气质在人群中相当出挑,不过因为戴着口罩的缘故,他看不清这少年的长相。 尽管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对方,却还是在靠近之后主动搭了话。 或许要说是因为某种潜意识的驱使,而这份说不上来科学性的预感,在以往的各种事件里也帮过他许多次。 虽然他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会如此没有礼貌。不打算理他就算了,还顺便嘲讽他没有朋友,只能找陌生人聊天。 到底是谁什么样的家长,能养出来这么个小破孩子。 可惜牧出弥洸听不到他这段心理活动,听到了一定反手就是一个骂。 还能是谁家?不就是你们黑衣组织吗! “我只是个喜欢和人聊天的大叔罢了。”胁田兼则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对他笑了笑,“小朋友,你也是因为基德,才会来看这次展览的吗?” “一个把盗窃和魔术结合起来,热衷于表演的小偷而已,还不值得我特意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一睹真容。”牧出弥洸看着面前的画作,双手揣兜,神情装得一副风轻云淡,“暗号也写得像过家家,我三岁就不玩这些谜语了。” “听你这么说,你也已经把基德的预告函解密出来了吗?”胁田兼则于是顺势追问,“能给大叔我也讲讲吗?虽然好像已经有人把谜底解答出来了,但是推理的过程却还没有公布呢。” “才不要。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这么个大叔解释啊。”牧出弥洸直接把头扭了过去,只留给胁田一个后脑勺,“大叔你快点走开啦,打扰到我看展览了。” ……胁田兼则感觉自己的耐心基本已经耗尽了。 没礼貌的小孩他见过,但是这么没礼貌的小孩,他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一般人在见到他这样的形象,基本表现出来的情绪不是警惕就是疑惑。但这孩子却完全反常识,一点不怕生人就算了,甚至一副“我跟你说话是你的荣幸”的模样。 ……对啊,为什么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怕他呢? 胁田兼则这个假身份是个看起来无害的厨师大叔,但他刚刚跟这少年搭话的时候,下意识用的是朗姆的语气。可对方却全无反应,好像只是单纯遇到了一个有点烦人的大叔。 他是真的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最初不小心表露的恶意?还是—— 现在的模样,只是他的表演呢?。 当然是后者。 牧出弥洸压根都不敢和朗姆对视,生怕自己的眼神暴露出内心的慌乱。揣在口袋里的掌心汗津津的,他感觉自己的牙关都因为紧张而咬得发酸了。 “小朋友,你也是一个人来看展览的吧?”胁田兼则又同他搭话。 “……大叔,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没有娶到老婆吧?”牧出弥洸眯着眼睛转回头来,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他一下,便又投向了面前的那幅画,“我教给你一件事情哦,只会死缠烂打的男人,是没有人格魅力的。” 胁田兼则:…… 这怎么还整上人身攻击了。 第28章 今日份的劳模提名客串嘉宾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词汇库基本已经掏空了, 现在嘴里说出的话完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来不及经过大脑。 救命,虽然动画里的朗姆几次降智, 但面前这个人怎么说都是如假包换的酒厂二把手, 身上带着的气味是骗不了人的。牧出弥洸不知道是这具躯壳在害怕, 还是他本人的意识在害怕……好吧九成九是后者, 总之难捱的恶寒像黑色的潮水般铺天盖地, 几乎要吞没他的整个灵魂。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之前说要为了拯救其他人而回去组织的自己,究竟怀抱的是多么浅薄的想法。 降谷零说得没错。想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行事, 前提也是得拥有足够支持这些行动的力量才行。 胁田兼则看起来似乎还想跟他说点什么,不过张了两次嘴, 也没说出任何有意义的话来。牧出弥洸抬手拿出手机, 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还有八秒。”他说。 “……什么?”胁田兼则下意识反问。 牧出弥洸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手机里的时钟,低低地倒数着数字。 在他读出“零”的同时, 整个场馆里便蓦地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 “基德!是怪盗基德出现了!” “快!保护碧血丹心!” “尽快启动备用发电机!” “别跑!基德!” 脚步声、叫嚷声、尖叫声,在一片漆黑中, 茫然无措的参战人群瞬间躁乱起来。朗姆只觉到有不少人从自己身边跑过, 不等视线完全适应黑暗, 馆内的灯,便再度亮了起来。 刚刚还同他说话的少年,已经不知道消失到何处去了。 他盯着那少年方才站着的位置, 半晌啧了一声。 奇怪的少年。 有继续追踪的价值…… 在场馆内灯光熄灭的瞬间,牧出弥洸就感觉自己差点腿一软摔在地上。 谢谢黑羽快斗, 不枉他推那么多年,有机会的话他一定再多买点谷子。 【冷知识, 您买谷子也并不能让角色本人获得任何收益】 “我这相当于赛博上香了。”牧出弥洸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令其恢复知觉,“虽然现在的我跟他们身处在同一个次元吧。” 听见中森银三在远处的喊声,他心知这阵停电恐怕持续不了多久。于是伸手扶着面前的玻璃展柜,一溜小跑地以最快速度远离了朗姆。 毫不夸张的,灯亮的时候他又差点一头撞在别人的身上。 烦死了,这个因为他的扮演值掉到60%以下而出现的霉运debuff,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啊! “对不……”牧出弥洸本来打算快速道个歉,然后赶紧接着跑路,却不想抬头的时候,他看见的却是个异常眼熟的人。 降谷零就这么出现在了在他眼前,这会儿有点疑惑地歪头看着他,“怎么了小朋友?你是和父母走散了吗?” 牧出弥洸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因为这只口罩的缘故,降谷零恐怕没看出来他是谁。 ……怎么办,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愧疚感。 明明说好了要避开和组织成员面对面,结果现在却还是和朗姆出现在了同一个空间里。 犹豫了半秒钟,他看了一下周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于是干脆利落的把口罩往下一拉,“是我。” 降谷零眉梢扬起来了几度,“弥洸君?你怎么会跑到展览会来。” “是园子姐姐。我和同学在森林里遇到出门找大尉的他们,是她带我们过来的。”牧出弥洸又把口罩带了回去,“因为听园子姐姐说,基德会在今天前来盗窃碧血丹心,所以我的同学一定想要来看看这个展览,我是硬被他拉过来的。” 对,这全都要怪黄濑,还有那个霉运buff的加持,他是很听话的乖崽。 牧出弥洸表情坚定。 “你应该没有遇见‘那个人’吧?”降谷零问他。 “应该说……”牧出弥洸有些没底气地又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口罩,“不仅见到了,而且我还被他单方面聊了好久,趁刚才的停电才脱身。虽然我极力想结束话题,但肯定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吧。” 降谷零不由得皱起了眉。 拿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声短讯提示,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随即视线便又一次落到了牧出弥洸的身上。 牧出弥洸登时心下一阵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是‘他’的消息?”他问,“让你调查今天出现在展馆里,一个像我这样的男孩对吧。” “我会想办法糊弄过去的。”降谷零把手机塞进了自己的衣兜,“没事的,别担心,今天的事虽然有点突然,但也并非全然在我的预料之外。” 牧出弥洸咬了咬牙。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他皱着眉低下头去,盯着自己攥在一起的手指。 “他们之所以一直不放弃寻找你的下落,就是因为没能亲眼见到你死去,并且也不相信,以你的能力会这么轻易的死去。”降谷零抬手搭了搭他的肩膀,掌心感受到面前的少年身体不明显地发着抖。 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让他以适合“绝对无谬的司令塔”的方式,在那些家伙的眼前“死去”一次。 “我当然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是……”牧出弥洸皱眉嘀咕着,念经似的喃喃了两句,皱巴巴的五官忽然在某一瞬间舒展了。 ——这么一说,琴酒当初是怎么才确信雪莉已经死了的来着? 虽然有点抱歉,不过看来又得麻烦那位隔壁的客串嘉宾,再上演一次“铃木号特快列车”了。 “我懂了。”牧出弥洸重新抬起了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有多少把握?”降谷零问他。 “嗯?你还不了解我吗?”尽管身体仍然无法抑制地发着抖,但牧出弥洸还是扬起脸,从口罩的上方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眉眼,“能拿到‘绝对无谬’这种称号的我,当然是100%咯。” “我不是怀疑你能力的意思。”降谷零说,“我想问的是,你有多少把握,能让自己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牧出弥洸一愣,下意识飘开了视线,“嗯……那可能、是一半一半吧。” ——最多只有25%。 降谷零直接把牧出弥洸口中的话砍半理解。 “因为、你看嘛、如果不让他们真的看到我受伤,肯定还是会出现和之前一样的状况的,今天又没有时间准备更多道具。”牧出弥洸抬手在半空中胡乱比划了两下试图狡辩,“这是最简单最快捷让他们放弃的方法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降谷零说,“但是下不为例。毕竟我现在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 “总之这一次,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出最优解吧。”他歪头冲牧出弥洸狡黠地眯起了一只眼睛,“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牧出弥洸眸光几番闪动,“好,我明白了。” 因为拥有着bug级的高智商,所以不管什么事,他都自负的觉得只要靠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即使有些勉强,即使可能会害自己受伤,他也想要证明自己的力量就是有这么强。 现在看看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是病,得治。 毕竟他已经不是从前孤身一人的乱步了…… 展览馆里的游客们还在因为刚才突然的停电而骚动着,工作人员已经带着扩音器喊了半天了,但还是没能整顿好现场秩序。 牧出弥洸从系统里抽出来的这只口罩虽然遮挡面孔的功能一流,但只要戴上就会触发Bking buff,自动变成人群里最闪亮的一颗星,他没法在工作人员的眼皮底子下自由行动。只能在确认好朗姆的位置后,在他绝对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摘下口罩,这才好不容易脱离了人群,拐进了展览馆的员工通道里。 虽然刚才在降谷零的面前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牧出弥洸找了个角落,靠着墙让自己歇了口气——实际上他还什么都没想好就是了。 【虽然智商没怎么进步,但亲亲您的演技真的有所上升呢】 “我觉得你在阴阳怪气我。”牧出弥洸把好好穿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转而又向以往那样当披风穿了,“以后我要是靠你们这个扮演值系统混不下去了,是不是还有机会进军娱乐圈养活自己什么的?” 【虽然我一定要温馨提示您一下,如果您不管扮演值的话应该不论如何都活不下去的吧】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温馨。 【不过如果去演戏的话,说不定还真是一个挺不错的出路呢。毕竟系统还检测到您具备化妆的技能,连服化道的工资都省了呢】 “虽然乱步肯定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他只会觉得读一个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剧本无聊又麻烦,编剧是爱伦坡都得看他心情。”他推了一下眼镜,拽住了自己衣服的一角,“不过你这话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 异能力,超推理——发动! 【熟练度上升:2%,目前6%】。 这座原本用于居住的别馆,经过铃木老爷子的改装后,格局变得更加复杂了。 柯南感觉自己方向感应该不能算差,但在里面绕了几圈,感觉自己已经脑袋发昏了。 “这里不应该做什么珠宝展的场馆,应该拿去当做迷宫游乐园来开放才比较好。” 身后忽然响起了某人的声音。 “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牧出弥洸简直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柯南身后的楼梯拐角,这会看他转头,便露出了一个特别标准的微笑。 第29章 毕竟这里不是我的主场 ……柯南把自己已经从身体里飞出去好几公分的魂给拽了回来, “别吓我啊,乱步哥哥。” 牧出弥洸不太明显地动了一下眉梢。 虽然现在他已经和眼前这个小不点的摊牌,表示自己知道他实际年龄是17岁…… 但那又怎样, 他本体还有20岁呢, 就让他叫叫哥哥怎么啦! “是你自己在走神, 我已经站在这看了你半天了。”牧出弥洸说, “展馆里面市警和滞留的游客们都在瞎嚷嚷, 太烦了所以我就溜出来了。” 柯南讪笑了两声,“那乱步哥哥你现在是……?也是来找基德的吗?” “稍微差一点呢。”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虽然我也需要找到基德, 不过更重要的——我是要找你。” “我?”柯南有点疑惑地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稍微有点事情想拜托你。”牧出弥洸手肘撑着楼梯的栏杆,笑眯眯地仰视着站在自己斜上方那一层的柯南, “可以请你——帮忙杀死我一次吗?” “……你、说什么?”柯南讶然地睁圆了眼睛, 深色的瞳孔微缩起来。 “别那么惊讶嘛。”牧出弥洸托着脸颊歪了歪头,“在此之前你不是做过很多次了吗?雪莉、黑麦,还有FBI的……那个探员, 他是叫卡梅隆对吧?” “……你到底知道多少?”柯南的表情冷了下来,镜片后的双眼凛了起来, 视线锐利地直直射向牧出弥洸。 “干嘛一定要用看敌人的眼神看我。”牧出弥洸姿态随意地趴到了栏杆上, “我可是想和你成为同伴, 所以才来找你帮忙的。” “可是如果不在他们面前死去一次的话,说不定明天我就会被他们逮回组织。未来总有一天会和你站在对立面吧?”他一脸可怜地歪了歪头,脸上的表演全是痕迹, “我不想和你这么麻烦的家伙成为敌人。毕竟跟你对弈虽然不会无聊,但肯定会很累。况且组织也好市警也好, 他们的死活跟我又没有关系,有时间我还想去吃米花商场的甜品自助呢。” “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原著里江户川柯南明明就独立地一手策划了制造了好几次假死事件呢】 “你别在这给我装不知道哦。”牧出弥洸被系统这话嘲讽到了, “柯南当时是有阿笠博士的发明支持,我现在有什么?我只有你这个看起来好看用起来没用的系统。不然乱步怎么可能比不过柯南?怎么说也得是同等水平吧。不然试试把主场放回横滨,武装侦探社的‘武装’们分分钟就能把整个黑衣组织翻过来。” 【不要发脾气嘛亲,您是不是忘了?不是还有之前在我们系统里开出来的随机奖励没有使用过吗】 “你是说那个超级酸的柠檬,还有能绑住任何东西的发圈?”牧出弥洸想起自己背包里的物品栏就觉得头大,“不如给我块叉烧来的更实用点。”。 “还问我怎么想的……”柯南听不到牧出弥洸和系统的日常吵架,他的表情仍然不见松动,“身为‘绝对无谬司令塔’的你,应该不会需要我来做军师出谋划策吧?” “怎么可能。”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我可是一流的名侦探,才不需要‘华生’来做助手。” 柯南冷着脸表情未变,但头顶明晃晃冒出了一个井字符,语气也听得出带上了一星半点的不悦,“所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实是因为……”牧出弥洸总算卸去了漫不经心,露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迷路了。”他郑重其事的说。 一副好像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一样的语气。 柯南:……? “哈?”他头顶冒出的问号能装满这整个珠宝展馆。 “哎呀,这个场馆建的实在是太复杂了,像迷宫不说而且连路线图都没有,我在这附近绕了半天,已经是第三次走回这个楼梯间了。”这次牧出弥洸脸上的可怜一点表演都没有,全都真的不得了,“你是我在这遇到的第一个人。” 虽然柯南觉得多少有点诡异…… 不过牧出弥洸这话倒是意外的在逻辑上无懈可击? 这片区域本来就是游客止步的地方,而此时为了疏散游客,大部分工作人员也都待在展馆内负责维持秩序,想要在员工区域遇到一个闲逛的人,那还真是挺难的一件事。 但是…… “你说你在这里迷路了三圈?”柯南一侧的眉毛飞得老高,“这里的走廊是建得错综复杂了点,但也不至于绕这么半天都找不到出路吧?” 要是让他走上三圈,都能徒手默画出展馆的地图了。 “不行吗?”牧出弥洸眯眼看着他,“我以前很少自己出门,所以不擅长认路啊。” “就算是不擅长认路,也没有在建筑里面迷路成这样的吧……”柯南偷偷摸摸地嘀咕了一声。 话说回来,福尔摩斯里好像也有类似的对话呢……福尔摩斯连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这件事都不知道,甚至还对因此而感到震惊的华生说出了“地球绕着什么东西转重要吗?就算他是绕着月亮转又能怎么样呢?”的发言。 这家伙,意外的和福尔摩斯一样,在奇怪的地方没有什么常识啊。 “我容易迷路怎么了?”牧出弥洸说,“就算我是个盲人,也完全不影响我五秒钟破解基德的暗号。” 【扮演值下降:1%,目前64%】 牧出弥洸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我又干什么了?”他质问系统,“别告诉我是因为盲人也认路,而且还比我认得快?” 【根据系统的计算,江户川柯南应该是把宿主您的行动同夏洛克福尔摩斯联系到一起了吧?虽然聊的话题完全不同,不过气氛稍微有点接近呢】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啊。”牧出弥洸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骂什么了,“柯南头脑灵活思维跳跃得堪比劈叉,为什么最后受到伤害的人是我啊。” 【没有办法,毕竟系统判断扮演值浮动的最大依据,就是他人对您的看法。所以只要他人的想法出现偏差,您的扮演值就是会发生波动的呢】 牧出弥洸咬牙切齿……算了,他窝囊组上大分,以后要是万一被这个没有武德的系统再坑死一次,他就去跑到那个什么主神的面前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虽然作为系统不应该这么说但是……亲亲,我支持您呢】 “看来你们也对自己的主神积怨很深嘛。”他都有点被气笑了。 【没办法,系统的命也是命,我们也得打工也得吃饭】 “行叭。”牧出弥洸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也是我自己失误。” 他戏里戏外都是彻头彻尾的江户川乱步推,真的没有仔细读过福尔摩斯系列,被柯南坑这一次只能自认倒霉。 等这次回去之后,他一定要腾出时间好好拜读一下。 顺便还得记得避开他人的视线。 ……怎么他看个推理小说跟翻什么限制级读物一样。 “你还要在这里跟我闲聊吗?”把奇怪的念头踢出脑海,牧出弥洸重新抬头看向了柯南,“再这么浪费时间的话,怪盗基德又要沿着水的方向逃走了哦?” “你真的把暗号解读出来了吗?”柯南同他对视,表情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样子。 “‘八十一天之中,在没有指针的钟表发出第三声犬吠之时,我将于黑与白的水之漩涡里,前来拜领王之宝物。’”他把基德的暗号又念了一遍。 “看来你是一定要听我给你说明一遍,才肯相信我是真的看懂了。”牧出弥洸看起来有点无语的样子。 “‘没有指针的钟表’,指的是日晷,是中国古代的一种计时的装置。”牧出弥洸说,“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解开有关时间的谜题,就要使用中国古代的计时方式。八十一天,可以联想到一种民间用于计算寒暖日期的计数方法,‘数九’,所以‘八十一天之中’,指的就是从冬至开始,数到第五个九的第五天,也就是今天的日期。 “在中国的神话谱系里,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一个时辰都分别由一种动物镇守。十二个时辰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对应的动物则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一个时辰里又分为八刻,所以第二句的‘在没有指针的钟表发出第三声犬吠之时’,指的就是戌时三刻,也就是晚上的七点四十五分。” “这一点我也是这么推理。”柯南点了一下头,“但基德今天确实在七点四十五准时出现了,能推到这里不算什么。” “别着急,预告函不是还有后半句吗。”牧出弥洸接着说,“‘黑与白的漩涡’,指的就是八卦里的阴阳鱼。只要能联想到八卦图,那么也就能联想到,八卦中的每一卦,都同时代表着一个方位和一种元素。暗号中的水,对应的是坎卦。坎为北,也就是指正北方。” “所以整个暗号连起来的意思,就是‘我将于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从正北方前来,拜领王之宝物’。” “既然你都已经推理到这种地步……”柯南眨了眨眼,有点无奈的眯起了眼睛,“他在没有被市警们发现,追得在展馆里到处乱跑的情况下,大概率会从哪里进来再从哪里出去。虽然猜到了这些,但你却走进来想要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哪边是北方对吧。” 【俗称“找不着北”就是亲亲您呢】 “如果是室外的话,我现在就能凭星座分辨方向了。”牧出弥洸撇着嘴,语气完全一副“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展馆不该修建屋顶”的样子。 “结果你说的‘要找我’,其实也只是想要随便找个什么人帮你指路而已嘛。”柯南仍然一副有些怀疑的样子,视线不断左右扫视着牧出弥洸,“我倒是能给你带路。但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基德?” 牧出弥洸只是仰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柯南。缄默了数秒,他露出了有些意味不明的微笑。 “靠你自己来推理一下怎么样呢?”他笑眯眯地歪了歪头,“变小的大侦探。” 对不起哦柯南,这里他暂时没办法和盘托出呢——牧出弥洸暗自在心底给自己画了个十字祈祷——就像柯南自己安排赤井秀一假死的那段剧情时一样,想要骗过敌人,那就得连同自己人也一起骗才行。 第30章 不经常出门的国中生一枚呀 “话说你知道自己容易迷路, 居然还一个人行动吗?”柯南走在领先牧出弥洸半步的位置,安静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回旋。 “都说过了, 我是因为以前不经常出门。”牧出弥洸试图为自己正名, “我哪知道认路是这么麻烦的事啊。” “要是出租车能开进展馆里面就好了。”他开始异想天开。 柯南:…… “连这样的展馆都能迷路, 要是遇见那种故意建的错综复杂, 就为了让顾客能多逛一会的商场, 你岂不是进去了就得出不来?”他眯着眼睛看牧出弥洸。 “这我还真不知道。”牧出弥洸回了他一个无辜又迷茫的表情,“就算我是名侦探,也没法推理自己认知之外的事情。” “……认知之外?”柯南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 怎么会有人连大型商场都没去过?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牧出弥洸却反而对他合理的惊讶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我、不经常出门。” 到底是什么样的宅能不经常出门到这种地步啊! 柯南感觉自己对面前这个家伙的认知又一次刷新了下限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宅,这个问题牧出弥洸自己也想问。 “我都说的这么离谱了, 系统居然还不扣我扮演值吗?”他目震, “对商场完全没有概念的国中生诶!活化石等级的稀有物种吧!” 【感觉宿主您好像对我们没有扣您的扮演值这件事不太满意的样子,那需要系统满足您一下吗?】 “那还是算了。”牧出弥洸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就感叹一下, 你当我说废话。” 不过如果是这样,他还真是有点猜不透了, 生活在这个综漫世界里的江户川乱步, 他过去的14年里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即使是他这种刀子精, 私设的if线黑乱步也是在父母相继去世后才变得孤独的。即使14岁以后的他被迫染上了黑色,但至少在人生的前十几年,他还是个很幸福的小孩。 【如果好奇的话亲就自己去调查吧, 我们系统不负责科普这方面的知识呢】 “那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牧出弥洸当即就浇灭了自己那点好奇心,“现在我已经不太想自己往枪口上撞了。” 至少也得等他把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养成原著里那种, 能从楼上跳下来砸晕路人自己却非常健康的状态再说…… 两个少年在走廊里并肩而行了几分钟,一路也躲掉了好几次巡逻的市警, 总算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扇安全出口的门。柯南走上前去,准备把它推开。 显然这扇防火门对于七岁小孩的身体来说还是有点重,他推得挺费劲。牧出弥洸却并没有搭把手的意思,甚至在他把门打开之后,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呀——总算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出来了。”牧出弥洸面对着漫天的星空,特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怎么会有这种让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孩帮忙开门还这么理所当然享受服务的人啊! 柯南在他身后狂甩半月眼,并完全忽略自己本体是个十七岁高中生的事实。 牧出弥洸却好像钝感超人,对他的眼刃置若罔闻。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口罩,戴到脸上还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边缘。 “干嘛突然戴这个?”柯南很不爽,目前处于看他做什么都不顺眼的状态,“你是什么怕狗仔偷拍的明星吗?” “你说对了,因为我的脸很值钱。”牧出弥洸说。 或者确切的说,是他的脑袋比较值钱才对。 酒厂那边一直在找他,他一点也不想被任何人当成功劳上交给组织。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 忽然有人走了过来,同他们搭话。 牧出弥洸转过头,却居然发现眼前的人是黄濑凉太。 “……咦?”黄濑凉太看见是他,明显也愣了一下,“这件衣服,还有这种穿法……你是小乱步?” 虽然戴上口罩之后会让人完全看不清也记不住他的长相,但对于已经对他的打扮有所认知的人,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多看两眼还是会暴露无疑。 “黄濑?你在这是……”牧出弥洸眨了眨眼,“哦,你是出来接赤司的。” “你猜对了。”黄濑凉太随手一指自己的身后,赤司征十郎向牧出弥洸颔了颔首。 “小赤司听说我们遇到了铃木财团的园子小姐,就打算过来打个招呼。结果我从馆内出来接到他之后忽然听到里面一阵骚动,随后大门就被警卫封锁了,我现在回不去了。”黄濑凉太说到这里,格外无奈的摊了摊手,“本来打算在这附近绕绕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地方进去的。” “我是看到黄濑的短讯,才想要过来看一下的。”赤司征十郎看了黄濑凉太一眼,“他告诉桃井,你们要来参观由铃木财团主办的珠宝展,所以会比较晚回去。刚刚大家野炊的厨余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个地方的距离不算远,过来一趟也不麻烦。” “小赤司家和铃木财团也有交情呢。”黄濑凉太感叹,“你们大家族的少爷还是蛮辛苦的嘛,上周我还看到你和你们家老爷子一起出现在新闻里。” “乱步哥哥。”柯南又换上他可爱小朋友的腔调了,他伸手拽了拽牧出弥洸的袖子,“这两位哥哥是谁呀?” “咦?仔细一看,这个孩子不是——”黄濑凉太直到柯南出声,才注意到牧出弥洸身后原来还跟了这么一个个小不点。他弯了弯腰,看向柯南,“被称为‘基德克星’的那个孩子吗?” “你好啊,我是黄濑凉太,和那边的乱步哥哥是同学。”他一副哄小朋友的语气,又伸手一指自己旁边的赤司征十郎,“这个是赤司哥哥。” “你们好!”柯南特别阳光开朗小男孩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等等啊,既然你在这的话,难道说是表示……”黄濑凉太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基德也在附近吗?” “我们正在找他呢。”柯南说,“我和乱步哥哥一起。” “咦?柯南?还有乱步君?” 正在几人寒暄之时,牧出弥洸忽然听到他们刚刚走出来的那扇建筑的后门,响起了吱呀的开门声。 “……小梓姐姐?”柯南回头看向来人,而后疑惑出声,“为什么你会从这里出来?” 所有的游客现在应该都被工作人员留在馆内,准备接受警方的检查了才对。 “这个啊,是因为大尉它又跑掉了。”榎本梓一副困扰的表情,走到了柯南的面前,“停电的那一瞬间它从我怀里跳了出去,后来我追着它和其他游客走散了,不知不觉就从馆里绕了出来。” “大尉以前不都是很喜欢小梓姐姐的吗?怎么这次表现得这么失常。”牧出弥洸看着榎本梓歪了歪头。 “小猫可能也有叛逆期吧。”榎本梓露出有点无奈的笑。 牧出弥洸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组织好的话言还没能完全流出舌尖,他脸上的表情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凝固住了。 一股难挨的恶寒忽然从他的背心猛窜遍了全身,像是被某种饥肠辘辘的野兽盯上,每个下一秒都有可能被咬住喉咙,拆吞入腹。 ……是什么东西?在哪里? 要把自己从这惶然的泥淖中拔出来,牧出弥洸感觉他仿佛足足花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但事实上等他回神的时候,现实世界大概才仅仅过去两三秒而已。 “赤司哥哥你鞋带开了!”旁边的柯南突然暴喝了一声。 “嗯?”赤司下意识抬了一下脚,“我的鞋带好好的……” 先出现在地面上的是红色的点状激光吗? 还是直接就是一个黑色的弹孔呢? “快蹲下!”直到清晰的现状入眼,牧出弥洸总算反应过来了,他伸手抓住赤司的手臂,另一手去抓黄濑的衣摆,拖着他俩就蹲到了灌木里。 “怎么了?”黄濑被他拉着跑了两步,表情有点不解的样子。 赤司本来就站得不太稳当,这下更是被他拽得撞了一下旁边的树枝,衣服当时就蹭脏了一大片。 “是狙击。”牧出弥洸看了他一眼,随即把视线投向了柯南,“对方的点位在哪?太远了我看不清。” “在距离这里大概500米那座山的山顶。装了消音器,听不出是什么种类的枪。”柯南后背紧贴着树干,偏着头小心翼翼地用眼镜的放大功能向远处瞭望。 “狙击?”赤司讶然,“……他们的目标、是我吗?” “突然发生什么了啊……”榎本梓一脸茫然,刚才她也是被柯南拽了一把,才紧赶慢赶地蹲到了树干之后。 “感觉、跟拍电影似的……”黄濑试图扯扯嘴角开个玩笑,但不太成功。 “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现实啊。”牧出弥洸说话的语调仿若叹息,“也算是身为名门家族的烦恼之一吗。” ——虽然说着其他的话题,但他其实是在替自己叹息呢。 太不合格了,这里如果是乱步本尊,肯定不会表现得这么差劲吧。 在侦探社,他是被社员相信着可以无所不能的人;在Mafia,他是能把除了森先生之外的其他成员都当大白萝卜的人。 这样的江户川乱步,怎么会因为区区一把五百米开外的狙击枪,就浑身发冷动弹不得呢? 更别提这一次狙击的准星,压根都还没有瞄准到他的身上。 “话说我才刚注意到诶,”黄濑凉太说,“小乱步和小赤司,你们俩的声音原来这么像的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为什么你用得这么顺手啊! “有吗?”听着黄濑的话, 牧出弥洸回了回神,看了赤司一眼。 “该说你也太没紧张感了……”赤司征十郎忍不住闭了闭眼。 “还真的有点像诶。”榎本梓在旁边也插了一句,“因为语气差异很大所以我也没注意到, 不过刚刚乱步君认真起来的声音, 和赤司君确实像是同一个人在说话呢。” 牧出弥洸脸上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内心已经不知道一瞬间转了多少想法了。 怎么可能不像呢?乱步和赤司, 他们俩的CV可是同一个人啊。 以前一直没在意。一方面自己听到的声音和别人耳中自己的声音本来就不太一样, 他更没特意录音去对比过, 另一方面他又是穿越来的,cos的也不是原设而是if线私设。所以他还以为自己现在的声音就是前世的声音,这会被突然提起就…… ……嗯? 牧出弥洸方才还轻松的神态, 忽然不太明显地紧绷了一下。 应该不至于吧。 组织最近正在全力追查他的下落,赤司又刚好在这种时候被盯上, 难不成原因……是因为他的声音和自己相似吗? 啧, 从这个方向来设想的话,朗姆的行动明显更加合理。 毕竟之前不管是调查毛利小五郎还是工藤新一,朗姆通通都只是把任务交给降谷零, 然后自己就做了甩手掌柜。 上一次出现场还是为了试探降谷零,其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缝他的寿司店厨师马甲。本体只会坐在车后排, 一边抽烟一边给手下人用变声器打电话下达命令。 况且身为黑衣组织的二把手, 朗姆特意跑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来的理由, 如果说只是为了看基德的表演…… 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风见都能因为毛利小五郎变成冲野洋子推,朗姆会是个隐藏基德爱好者也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但确实有点太牵强了, 原作真这么写估计又能上热搜了。 ……烦,本来他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剧本, 结果现在因为新得到的情报,一大部分剧情安排都得推翻重做了啊…… “……那个。”榎本梓看起来是单膝蹲时间长了, 脚有点麻,她换了一条腿做支撑,“现在还是不能动吗?” “真的是被狙击了吗?不是远处有什么捣蛋的孩子用弹弓打过来的恶作剧?”黄濑凉太也问。 “别乱动!”柯南转过头,几乎是疾言令色地呵斥了准备站起身来往狙击方向瞭望的黄濑。 黄濑凉太被他吓得直接一缩头蹲了回去。 “……现在的小孩气势都这么足的吗?”他嘀咕。 “黄濑,赤司。”牧出弥洸说,“一会倒数三秒,你们俩先从展馆的后门进去离开这里。现在市警应该还在展馆内对游客进行检查,你们随便找个人,向他报告这里的情况。” “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在这里打电话报警?我也有带电话出来。”黄濑说。 “行不通的。”牧出弥洸摇了摇头,“为了抓住怪盗基德,市警在展馆的周围布置了信号屏蔽器。之前是因为不确定基德什么时候会出现,又为了不影响游客正常参观,所以一直是关闭状态。现在如果往外围再走上几十米的话可能还能有信号,但在这里应该完全打不出去电话才对。” “手机显示的确是圈外。”赤司已经拿出了手机,他把点亮的屏幕转向了在场其他人的方向,右上角明晃晃标识着“圈外”两个字。 “而且如果那个杀手的目标是赤司的话,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太危险了。”牧出弥洸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待会我会先站起来往反方向跑,你们两个倒数三秒之后直接跑进后门就行。” 反正最后他还是会营造一次自己死去的假象的,现在即使让那些家伙们看到活着的自己也没有太大关系。 “那个……请问我……?”榎本梓在旁边弱弱地举了举手。 牧出弥洸看了她一眼。 刚才还怪严肃的表情,这会忽然变成了意味不明的轻笑。 “小梓姐姐不是出来找大尉的吗?还没有确定它的安全之前,你舍得就这么跑掉吗?”他笑眯眯地反问。 榎本梓眉峰跳了一下,不过脸上看起来还是疑惑的表情。牧出弥洸没有给她张嘴追问的机会,只是回头看向了黄濑和赤司,“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吗?” “可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的话,合理的想法是你们才应该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别磨蹭了,照我说的做。” 不等赤司征十郎的话言完全出口,牧出弥洸便打断了他。 赤司征十郎微妙地沉默了一小会,“……所以说,我就是很讨厌你这种个性啊。” “我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帮我解决。”他说,“还是你觉得,我赤司征十郎会应付不了这样的事吗?” 牧出弥洸被他说得哑住了。 “……完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有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低低嘀咕了一声,“现在的你,是那个很麻烦的赤司啊。” 这会他又没有那个罗马时间去长篇大论地解释,被盯上的人八成不是赤司,而是乱步这个一半成分算是前组织成员的家伙。所以这件事情要真论起来,该承担责任的绝对是他而不是赤司。况且这里如果不让赤司和黄濑两个人先行离开,他也就没办法演出接下来的剧本了。 “柯南。”他直接转过了头,“把你的手借我一下。” 柯南看起来对他的这个要求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顺从的伸过来了一只手。 “不是这一只,给我你的左手。”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 柯南迷茫的换了一只手。 牧出弥洸特别熟练地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拇指一拨,打开了手表的瞄准镜。 “噗滋——” 细微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麻醉针飞射而出,在刺到赤司征十郎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好像融化了一样软了下去。蹲在他旁边的黄濑凉太被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倒下来的赤司。 “黄赖,赤司就交给你了。” 在他打算摇晃赤司试图叫醒对方的时候,牧出弥洸先出了声,“背着他,你应该也能跑的很快吧。” 黄濑凉太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我能办到是能办到,可是……” “赤司现在不明原因失去意识,必须得先有人带他离开找个地方休息。”牧出弥洸转身伸过手来,把赤司连帽衫的帽子扣到了他的脑袋上,尽可能藏起他身上所有显眼的特征。 他刚刚发射麻醉针时,有意遮挡了黄濑的视线,在夜色的掩盖下,此时在场明确看到赤司为何倒下的人,应该只有柯南一个吧。 黄濑凉太似乎还在犹豫不决。 “我的指令从来没有出错过,所以照我说的做就绝对没有问题。”牧出弥洸抬头看向他,脸上是格外自信又肆意的笑,“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名侦探。” 柯南:……等一下,结果手表到底是谁的道具?为什么你用的这么顺手啊!。 “我们这个位置看不到狙击手,但勉强能看到枪支的金属反光。”柯南利用眼睛的放大功能小心翼翼瞭望着,“他应该到现在都还没有移动过位置。” “果然一次失误之后不肯放弃啊。”牧出弥洸叹了一声,“一会我数到三。拿出你在赛场上抢压哨球的气势。” 他竖着三根手指在黄濑面前晃了晃,后者把昏睡的赤司背在身上,点了一下头。 “一、二……三!” 牧出弥洸念出数字三的同时从掩体后站起了身,留给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面孔的时间,而后他便猛地向侧方的另外一处可以充当掩体的枯树桩跑了过去。 小腿处忽然感受到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同时入耳的还有子弹“噗”的钻进泥土里的动静。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差点一个趔趄直接扑在地上,在双手挨到地面的瞬间,降谷零之前教过他的那些防身技巧便随着肌肉记忆自动反应了出来,他就势撑在地上向前一翻,顺利躲到了稍远的灌木后面。 远处展馆的后门响起吱呀一声,黄濑背着赤司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内。 ——好小子,跑的果然快。 目前为止还算顺利吧。 刚刚那么大的动作,他披在身上的外套居然没掉到地上,已经足矣堪称物理学奇迹了。 牧出弥洸暗自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小腿处的裤子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皮肤被蹭破了,留下了一道红彤彤、像是被灼烧过的痕迹。 唉,真是对不起乱步,自从他穿过来之后,已经不知道给这具身体添了多少新伤了。 “你还好吗?”柯南蹲在不远处问他。 “很健康呢。”牧出弥洸语调挺轻松地回话,“那些家伙的准度也太差了,完完全全人体描边嘛。” 不过这么一来也就确定了,这次盯上赤司的,绝对就是组织里的家伙无疑。 并且他们想要活着把这个“司令塔”带回去。不然不会连续两次狙击瞄准的都是腿。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同样的声音,甚至是跟他认识了将近一个月的黄濑,都是直到今天才意识到他们声线相似,组织到底是怎么找到赤司身上的? ……等等,说到黄濑,之前他好像提到过…… “上周我还看到你和你们家老爷子一起出现在新闻里。” 牧出弥洸只觉背后一阵恶寒涌起。 既然最新的剧场版里都能出现根据幼年时期的照片推演其成年后的长相,从而找到此人目前下落的“老若识别系统”,那他们有能力开发出能根据声纹来找人的程序,不也完全是柯学的吗? 第32章 足球,好大一颗足球 自从脱离组织之后, 牧出弥洸虽然觉得自己不能算是行事低调的那一挂,但起码还没有明目张胆地登上过什么公共平台。 赤司这边则完全不同,因为出身的关系, 他经常得出席一些必要的社交场合, 不管是脸还是声音, 都一定在可公开的平台上留有痕迹。 可组织难道在找人的时候就没有仔细查过赤司征十郎这个人的履历吗? 虽然他们的确是同龄人, 但乱步待在组织里的时候, 赤司应该也还在外界活动才对。 但刚刚他的试探却也证明了,比起赤司,狙击手明显对他的这张脸更加感兴趣。 ……看来想知道真相, 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那个……” 正在牧出弥洸头脑风暴的时候,被无视了半天的榎本梓再次出了声, “我觉得, 这种情况下,大尉不管在哪,应该都比我们的情况要安全得多吧?所以……?” 所以能不能快点放她走啊——榎本梓的脸上明晃晃写着这么一行字。 “那你难道要就这么扔下我们两个小孩子, 自己一个人跑掉吗?”牧出弥洸歪头看着她,“而且, 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们两个也不会在这种时机刚好出现在这里呢。” “……什么?”榎本梓歪头看着他, 表情带着十足十的疑惑。 “一开始在树林里,你抱着大尉的时候,它在你怀里挺不安的, 尾巴一直很大幅度的摆来摆去。明明是分别了好几个小时的主人,按理说宠物不会有这种反应才对。”牧出弥洸说, “不过这个确实也不能算是证据啦,我当时只觉得可能是大尉没有玩到尽兴就被逮住了, 所以才会不高兴。” “但后来你却以为,我知道你的名字,是从杂志报导了波洛咖啡厅的专栏里看到的。”他笑眯眯地歪了歪头,“说明你其实并不知道,我和小梓姐姐怎么认识的对吧?” “我只是有点马虎,所以忘记了嘛。”榎本梓讪笑着,“毕竟咖啡厅每天要接待那么多客人,我只是记点单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咦?那就更奇怪了哦,小梓姐姐。”柯南此时也一起出了声,“你的记忆力明明很好吧?能够很快的记下客人冗长又复杂的点单,即使是相隔时间很长才来一次波洛咖啡厅的回头客,你也能记得他上次点单时说过的忌口。” “或者说,在这里就应该开始叫你——”他说话时微妙地拖长了尾音,“怪盗基德——?” “啊——最帅的一句话被你抢走了。”牧出弥洸眯了眯眼睛,“撤回去,给我来说。” 柯南:……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虽然事实上…… 牧出弥洸摸了摸鼻尖。 他是在自己偷偷摸摸内心里联想完怪盗基德,旁边的榎本梓紧接着立马打了个喷嚏的时候,他就猜这一次,基德大概率又假扮成女孩子了。 动画里被人在背后想过的人会立马打个喷嚏基本上是铁律嘛。 【宿主,要我说您这种推理算是利用上帝视角的作弊吧】 “侦探的事,怎么能算作弊呢?”牧出弥洸这次特别理直气壮,“再说了,能开上帝视角那也是我能力的一部分。利用自己手头所有的资源推理出真相,怎么在你嘴里就算是作弊了?” 【……好有道理。所以接下来您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那当然是——”牧出弥洸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再来一次超推理了。”。 “榎本梓”看着面前这两个侦探小鬼,多少有点无可奈何地长长叹息了一声。 “我认输了。”这一次他用回了黑羽快斗的声音,双手举高做了副投降状,“本来我以为在一个大侦探面前做好伪装就够了,没想到今天被你这个小鬼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他们叫你的名字是乱步。”他看向牧出弥洸,“那个‘江户川乱步’的乱步?” “喔——!你还是很有眼光的嘛。”牧出弥洸伸手遥遥一指黑羽快斗的鼻尖,语气还一副赞赏的调调,“说的没错,我就是那样的名侦探。”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 他说的这好像是个疑问句,而不是一句表扬吧? “他就是个中二病,全名是音驹乱步。”柯南凑过来低声补充了半句,“性格有点古怪,不过脑袋非常敏锐,你在他面前说话最好小心一点哦。” 别一句话没讲好就被他把真实身份直接扒出来了——他默默在心底又嘀咕了一声。 不然他作为工藤新一也太没有面子了,能力水平还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小孩。 虽然,就目前为止的情况看来,音驹乱步这个名字八成也只是他随口胡诌的假名就是了。 黑羽快斗露出了然的表情。 【扮演值下降:5%,目前59%。警告!扮演值低于60%,可能会出现小程度危险事件】 牧出弥洸:…… 他真的要报警了! “这次完全不是我的问题吧!”他发出无声尖叫,“是柯南擅自给别人科普,才歪曲了我在快斗心中的印象,我刚刚的发言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吧。” 【亲亲,如果您的发言能够做到不给江户川柯南补充说明的机会,也就不会让黑羽快斗的印象出现偏差了,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您的扮演不够格哦,我们的扮演值系统没有判错呢】 牧出弥洸:……好好好,说什么你都有理,错的永远都不是你。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系统不仅没有投诉渠道,而且就算运行中途出现bug,也能被强行解释成“主神的科学”。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在面临大危机的时候把霉运debuff一起算计进来。 非常不讲道理。 腹诽系统的小作文才在脑内写了一半,此时牧出弥洸忽然又觉察到了一股寒意。 凉飕飕恍有实质的触感冷不丁从背心直窜上他的头顶,这一次他没像上次那样在原地发呆了那么多秒,而在感应到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低头往旁边猛地一翻。 子弹出膛的动静还是非常细微,相比之下它打穿牧出弥洸身后树干的声音更加清脆一点。那枚弹痕的位置就在他原本后脑勺枕着的地方,这会打进里面的子弹还冒着淡淡的烟气。 ——不对劲,这一枪是打算要他的命的。 看来酒厂那边的意见也不太统一嘛。有人想让他活,有人却想要就地解决他这个隐患。 这倒是和他先前的猜测不谋而合。毕竟如果是作为组织的智囊,拥有超高智商的乱步肯定能帮他们解决无数难题,想要利用他这份智慧的人必然存在;但同样的,如果这样的智慧不能完全的为他们所用,那自然还是除掉才更为保险。 乱步之前从组织里叛逃,别的人不提,至少琴酒肯定是主张要杀死他的那一派。不能为组织所用的力量就令其消失,他一直依照这一方针,清理掉了不知多少老鼠。 以及,虽然在这条时间线上,爱尔兰和皮斯克都活了下来,但鉴于原作中也有提到过,酒名代号是具有其含义的,那么这两种和朗姆一样,原产地是南美洲的蒸馏酒,很有可能意味着他们是属于同一派系的人。 从这一角度来理解的话,皮斯克之前异常现身来搭讪赤司的那件事,还有朗姆今天莫名出现在这处深山老林,一切好像就都解释的通了。 琴酒派系的人,还有朗姆派系的人,今天恐怕都一起出现在了这里,并且都想先一步拿到他的脑袋。 虽然并不想变成任何人的功劳……不过算是给劳模的致敬吧,这次他还是可以表面上满足一下琴酒大哥的愿望的。 “刚刚的那一枪……” 牧出弥洸脑袋里一瞬间转过的想法不少,但实际上也只过去了几秒钟而已。柯南和黑羽快斗也已经换了躲避狙击的位置,他看向树干上那处弹痕的双眼瞳孔微缩,“这个角度……狙击手应该和刚刚那一枪的点位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啊。”牧出弥洸叹了一声,“居然有这么多人都追着我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这也能算多吗。”黑羽快斗吐槽。 “这种时候就别攀比了吧!”柯南头冒黑线了。 【这种环境下真亏你们的气氛还能这么松弛】 “我也不想。我其实怕得要死,但我不能说。”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精神分裂,“毕竟乱步才不会怕这个,是他本人的话现在肯定在想,今晚得多吃几个铜锣烧才能弥补消耗的脑细胞吧。”。 科恩在瞄准镜里找不到目标了。 “抱歉。”他按了一下耳麦,“下次,不会再失误。” “无所谓。”对面的琴酒倒一幅毫不意外的语气,“之前的环境那么恶劣,他也顽强得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活了下来。我猜到他这条命不好取。” “但是,朗姆说……”科恩挪了挪枪,试图在视野里重新找到牧出弥洸。 “BOSS的意思,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琴酒说,“他想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只完成我该做的事。” 科恩这次什么都没说。 “……他们,动了。”沉默了数秒,他在瞄准镜里终于捕捉到了活动的目标,“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小孩的后背。” “碍事的话一起解决就行。”琴酒说。 他的话音落下时,科恩的食指已经搭上了扳机。但下一刻,他又不得不松了开,“我看不见了。” “什么?”琴酒不解。 “是足球。”科恩说,“在他们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足球。” 第33章 忽悠,你接着忽悠 黑羽快斗被这个比自己还矮上一头的国中生拉着, 一路跑出去了不知道多远。 “……我说、我们跑得应该足够远了吧……”他感觉自己已经有点要岔气的意思了。 这小孩看着明明瘦瘦小小一只,怎么体力这么好啊? “嗯?你这就跑不动了?”牧出弥洸回头黑羽快斗瞥了一眼,立马看穿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潜台词, “这么大的人了, 怎么体力还不如我这种小孩呢?” 他看着确实没有特别累, 只是喘得比平时的状态重了一点。 “谁全力冲刺一公里不会累的啊!这可是冲刺!不是夜跑那种程度!”黑羽快斗说到最后语尾都有点破音了, “不, 这个距离肯定超过一公里了!” “可是我们社团的人都能办到啊?”牧出弥洸特别真诚地疑惑着,“而且我们跑的也不快吧?从刚刚到现在应该有四分钟了,平时他们训练, 一千米都是三分半左右的。” “森林地形和平坦的操场也没有可比性吧!”被硬拖着跑就算了还要被嘲讽,黑羽快斗再也忍不了了, 直接把他的手甩了开, “我不走了,要跑你自己跑,反正这事跟我也没有关系, 他们要杀的人是你,不是怪盗基德也不是榎本梓。” 他转头抱臂开始生闷气。 牧出弥洸本来脚下踩的地就不平, 被他一甩直接趔趄了一下。他回头看着仿佛闹了脾气的怪盗大人, 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梢。 跟他比小孩子心性? 那他黑羽快斗算是提到铁板了。 “你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如果我真的死了, 你猜那些家伙,会不会解决你这样的目击者呢?”他勾着嘴角,面上是一惯自信的轻笑, “他们用的可是枪,不是任何能用意外来掩盖的凶器。你猜他们会不会为了避免麻烦,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直接变成‘失踪’状态呢。” “就算你是月光下的魔术师,也不能施展免疫枪弹的魔法吧。”他说, “那些家伙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即使再多一两个,对他们而言也无伤大雅。” “如果你觉得以后每次现身寻找潘多拉的时候,除了被代号是动物的那些家伙虎视眈眈之外,再被另外一群危险人物盯上也无所谓的话。” 黑羽快斗的扑克脸,龟裂出了一条小小的裂纹…… 【忽悠,宿主,你就接着忽悠吧】 “我这叫充分利用现有优势。”牧出弥洸理不直气也壮,“快斗又不知道酒厂的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不如说因为作者鸽了他的故事线太久,他其实连动物园都没接触过几次吧?主要的对手只有铃木老爷子那个搞笑役,最多再算上几个集抛脸凶手,危险程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虽然,这么说着的他其实也不太确定,黑衣组织会怎么处理在场的这些目击者。 在《通往天国的倒计时》里,琴酒就曾经打算在众目睽睽的电梯里面,狙击因为换了新发型而神似宫野志保的铃木园子。一颗子弹打出来直接把电梯报废掉了,鬼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收的场。 而且即使是留下一颗子弹和一大群目击者的M6,也肯定比《漆黑的追踪者》里他们开着直升机炸东都铁塔要来得更好收拾残局一点。酒厂的势力大到能平息这么轰动的事件,大概率也不会在意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因为基本构不成任何威胁,蚍蜉撼树般的过家家而已。 但是不得不说明明一开始琴酒在组织刺杀土门康辉时的行动那么谨慎,下雨打伞也能终止暗杀行动,这要放在后期八成会直接把小公园整个全炸掉吧。 “对了,顺便一提,如果从这里想要回到你藏着逃跑工具的地方,大概还要以刚才的速度跑上四分钟。”牧出弥洸回神,又对黑羽快斗补了半句,“但是,我有更省时省力的办法。”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乱步大侦探。”黑羽快斗特别长地叹了口气,说话时的表情带着明显的郁闷。 “也是呢,现在就……”牧出弥洸微妙的拖长了尾音,语气有点故作神秘,“帮我让我的外套飘动起来。” 黑羽快斗:?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是这种表情。”牧出弥洸叉着腰,理直气壮地露出不解的模样,“名侦探在推理的时候需要一些东西辅助以便集中注意力,这有什么问题吗?” 黑羽快斗还真顺着他的话认真琢磨了一下。 逻辑上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据他所知工藤大侦探在推理出现卡壳的时候,偶尔也是会通过踢足球或者拉小提琴来集中注意力的。 ——你们侦探的怪癖还真是多啊。 黑羽快斗还在腹诽着的时候,就被牧出弥洸塞进手里半片衣角来。 “拜托你啦。”他推了一下眼镜,月色让镜片泛出诡异的白光,“我已经把尽可能简单的任务分配给你了,你应该不至于连这都做不好吧?”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身为小朋友,这么傲慢的跟年长者说话,是很容易被打的?”黑羽快斗没忍住,还是吐槽出声。 “好像有吧。”牧出弥洸心说不仅有,而且是直接上拳脚,“别磨蹭了,有你说这些话的时间,我已经把事件全部解决了。”。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科恩用鞋尖蹭了一下地上那张黑白交接的橡胶残片,“抱歉,是我的失误。” “真不愧是他。”耳机里只是传来了一声带着冷调的轻笑,“别着急,司令塔。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我现在就去找他。”科恩说,“这里可以明显看到沿途树枝有很新鲜的被折断的痕迹,他逃跑的路线非常清晰。” “他跑不了多远。”琴酒说,“慢慢追上去就行。如果是他的话,这次肯定会想方设法跟我们做出一个了断的。” “不过再怎么灵活的头脑,也不可能顶得住子弹的吧。”。 这深山老林实在是很不适合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其中长途跋涉。 牧出弥洸每走几步就得抬头确认一下,自己前进的方向有没有出现偏差。 果然有了星星就是方便很多,起码他不会再找不着北了。 顺着大致的方向,他顺利找到了一股细小的溪流,随即便溯源而上,试图前往铃木园子之前提到过的,那处在别馆附近的巨大瀑布。 即使他这两天都在加强训练,但体力还是有些告急。此时他也不敢放慢脚步,因为不管是理论上还是直觉都告诉他,哪怕多停顿一秒,都是对危险的指数倍放大。 他扶住手边的一颗树,深吸进肺里一口气调整呼吸,仰头再次确认自己的前进路线。 【郊外的空气就是清新,宿主您不这么觉得吗?】 “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撵着我跑,我也挺乐意享受一下这难得惬意的闲暇时光的。”牧出弥洸从枝桠的缝隙里看向挂满星斗的天穹。 倒是真的挺好看的。 【是吗?我以为您现在的状态应该挺放松的呢,毕竟……】 系统的话没有说完。 牧出弥洸起初确实疑惑了一下个中含义。但这疑惑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系统为什么会这么说。 难以忽视的恶寒从脚后跟径直爬上他的肩头,触感像是被针刺,也像是被烈火灼烧。他下意识就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只听头顶的树干响起一声清脆的折断音,木屑随之扑簌簌地掉了一地。 ——追过来得也太快了! 【这不是当然的嘛。成年人和国中生的体型差暂且不提,对方可是有明确目标才追过的来。而您却还需要不断确认方位摸索前进,在这里被追上已经是您的移动速度略优于常人的结果了】 牧出弥洸啧了一声,连身上的木屑都来不及掸,矮着身子就继续往前跑,“我还以为是霉运debuff的作用呢。” 【坏消息,不是呢】 确实是个坏消息——牧出弥洸干脆脚下踩起了不规则的之字形步子以防被狙击——霉运debuff到现在还没有作用,怕就怕一会给他憋个大的。 他得在那之前,想办法把这份气运消耗掉才行…… 爱尔兰追的其实也很艰难。 未开垦的森林里,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他已经遇到过包括但不限于差点被圆滚滚的鹅卵石崴脚、一脚踩进腐蚀的树干以至于团灭了一家白白胖胖的虫虫、被扒拉开的树枝反弹回来抽了一下后脑勺,之类的种种突发状况。 最后总算让他找到了,正靠在树干上休息的牧出弥洸。 只可惜一击未中。或许是自己刚刚跑了太久,以至于气息不稳难以瞄准。那个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立刻撑起身子,继续向前跑去。 他又打出了第二枪。 这次子弹正中目标,但那少年只是狠狠地踉跄了一下,便又支撑起身子继续向前迈步。 啧……虽然距离远有些看不真切,不过他的肩膀或者胳膊肯定被打穿了吧。居然忍耐力有这么强,还能支撑着跑起来。 他放下枪,继续向前追去。又在这丛林里绕了半响,跑在前头的少年总算停下了脚步。他急促的呼吸着,肩膀不断上下起伏。就这么站在原地往远处看了两秒,他缓缓地转回了身——看向了从灌木中走出的高大男人。 “看来从组织里离开之后,你也特意为了应对我们而训练过吧?”爱尔兰放松了下来,表情一副势在必得,“不过看来你运气不好呢,居然能跑到——” 牧出弥洸身后的水声震耳欲聋,落差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瀑布飞流直下,在崖底砸出了一个充满气泡的深潭。 “——这种地方。”爱尔兰手中的枪口,对准了牧出弥洸的鼻尖。 第34章 我就是没有这种烦恼,真是抱歉。 牧出弥洸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也只有这种本事了。如果不是靠运气,现在连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吧。” “那你就太傲慢了。”爱尔兰嗤笑了一声,“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无所不能?实话告诉你好了, 为了避免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 组织早就把你的全部信息都录入了资料库, 以便在任何突发状况下能以尽量快的速度追寻到你的所在。以为换张面孔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未免也太小看组织的力量了。”他说。 牧出弥洸颔了颔首。 看来基本上和他的猜想一致。即使不是因为他和赤司相似的声音, 也是因为别的什么。 所以组织不会真的以为他是顶替了赤司的身份吧?这不比剧场版凶手的杀人动机更扯? 还是连爱尔兰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因何而行动吗? “现在, 下一颗子弹……”见他一言不发,爱尔兰扬了扬下巴,露出有些轻蔑的表情, “你要不要自己选?是左腿,还是右腿?” 牧出弥洸一言不发, 只是低头按着涓涓流血的伤处。子弹打穿了他的肩膀, 黑色的碎发掩抑之下的双眸,视线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爱尔兰。 漆黑的树林当中,有什么东西忽然极快的闪出了一点细微的白光。他用余光将所有动静尽收眼底, 暗自腹诽一声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我才不选呢。”牧出弥洸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爱尔兰身上,“让我跟你回去, 不如你现在就把枪对准我的脑袋。” “OK, 那就两腿各来一颗子弹好了。”爱尔兰嗤了一声, 手中的枪管向下倾斜。但在他瞄准扣动扳机之前,牧出弥洸先一步向后退了出去。 “脑子不好使不是你的错。”他撤了两步,鞋后跟已经踩出了悬崖边缘, “但脑子不好使还自以为掌控全局,那就大错特错了。” “什……!”爱尔兰没有想到牧出弥洸刚刚的话完全不是威胁。他们脚下的悬崖落差足有几十米, 要是掉下去那和直接跳到水泥地上没有任何区别。他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把他拉回来,指尖却只碰到了少年飞扬起来的衣角。 时间像是被一帧一帧放慢的电影胶卷, 爱尔兰眼睁睁的看着牧出弥洸从自己的指缝溜了出去。方才还看不出情绪的面孔,这会少年忽然勾了勾嘴角。 或许就像牧出弥洸说的那样,爱尔兰觉得是自己脑子转得有点慢。此时此刻,他终于听懂对方的意思了。 ——他在悬崖下面一定留有后手。 只是此时此刻即使脑筋反应的过来,手脚却已经跟不上了。他试图重新举枪瞄准眼前的牧出弥洸,但地心引力的加速度显然比他更快。他不用看结果就能预测了,即使勉强打出去,这颗子弹也最多能蹭破少年的衣角。 “啪!” 像是什么金属撞上玻璃的动静,眼前的少年刚刚还同他对视着,这会忽然猝不及防向后仰起了头。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向后拖拽他的脑袋,又或者说是—— 有什么东西,从前面狠狠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坠下去了,悬崖边缘只留下了一地飞散的血珠…… 爱尔兰看着面前发出震耳水响的瀑布发呆了两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转回头去看身后的树林。 瞅见那个逐渐从夜色中显露出来的人影,他忍不住咬了咬牙根,“波本。” 降谷零从灌木之后走了出来,手中的枪口还若有似无的冒着淡淡的白烟,“别这副表情看着我啊。反正他掉下去也九成九会死,不如提前用点有保障的手段来确保这一结果。” “他刚刚在跳下去之前对我笑了。”爱尔兰说,“悬崖下面他肯定准备了什么机关,如果你不开枪,就这么掉下去他是不会死的。” “是啊,如果我不开枪的话,刚刚你就把他放跑了呢。”降谷零只是轻笑着,多少带着点嘲弄的意思,“我这次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你却一点都不感激我吗?” “可我们这次出来,是要活着把他带回去。”爱尔兰走到了降谷零面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让他活着,能给组织带来更大的利益,就像之前那样。” “就像之前那样,被他害的丢了一处基地?”几乎压着他的语尾,降谷零表情未变地同他对视了回来,“他的力量的确令人垂涎,但已经背叛过我们一次的家伙,没有再给他一次机会的必要。” 爱尔兰哑口无言地瞪了他半天,最后只是恶狠狠地嗤了一声,一脚把地上的石子踢出了老远…… 痛,特别痛。 牧出弥洸感觉他已经找不到最痛的那个地方在哪里了,整个意识里只剩下一个“痛”字在上窜下跳。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上蹿下跳的。”黑羽快斗忍无可忍地一把按住了他的发顶,强行把他钉在了原地,“本来很快就能处理好的,你再这么拖下去只会疼更长时间。” “我已经疼了一个世纪了!”牧出弥洸试图尖叫,但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喊不出气势了,怎么都透着有气无力。 “那你还应该庆幸,子弹没有卡在你的骨头里,而是直接穿了出去。”黑羽快斗虽然嘴上说话不好听,但手上动作还是下意识放的更轻了些,“刚才和那个家伙对峙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嚎的这么惨。” “输什么也不能输阵啊。”牧出弥洸嘀嘀咕咕,“而且,我好不容易能有耍帅的机会……” 下次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黑羽快斗:…… 他处理伤口的手忍不住又重了点,“忍着,现在给你消毒。” 牧出弥洸这次痛得一把掐住了旁边怪盗大人的胳膊。 黑羽快斗动作一滞,拿在手里的双氧水“啪”就打翻在了地上,“我说你……!是要把我也掐成重伤吗?” “不是都说了很痛让你轻一点吗!”牧出弥洸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 “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炮仗吗碰一下就着!”黑羽快斗咬牙切齿,“真亏你父母受得了你这种性格。” 牧出弥洸这回哑了一下。 “那我就是没有这种烦恼,真是抱歉啊。”他说。 黑羽快斗一愣,“什么?” “他们早就去世了。我从很久以前就被刚刚那些家伙关起来,在小黑屋里不断演算演算演算。”牧出弥洸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一点没有刚才喊疼时丰富的表情,“所以我跑出来了,不惜一切代价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黑羽快斗说。 “无所谓啊,我知道你不清楚。”牧出弥洸说,“所以能不能拜托你温柔一点?没有家人的关心,连怪盗先生都这么对我,像我这么大的小孩,很容易就对世界绝望的。” 黑羽快斗:……虽然感觉他说的都对,但怎么就是听着这话有点不爽呢…… 牧出弥洸已经累到几乎懒得思考了。 要不是在悬崖上的那段表演好不容易让他把扮演值从59%提到了69%,他不想还没捂热乎就再掉到60%以下一次,现在他肯定就要摆烂不演了。 虽然刚才头顶着一个大大的霉运debuff,但看来靠让自己受点无关紧要的小伤以抵消气运的策略大成功。即使他被降谷零又对准脑袋开了一枪,也只是眼角被划出了一条基本可以忽视的伤口而已。 而且那个伤口也根本就不是子弹造成的,是被镜架划伤的才对。 “……那你也得起码先像一个这么大的小孩子吧。”黑羽快斗虽然撇着嘴眯着眼,但手上动作还真尽量放轻了,“那么高的悬崖,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往下跳,被枪瞄准了脑袋的时候也是。” “虽然你和大侦探交换了眼镜,现在的镜片可以防弹,但子弹的冲击力也不是闹着玩的。而且镜片只有那么小一片,你当时又是个移动目标,万一打偏那就变成恐怖故事了。” “这些我都知道。”牧出弥洸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眼角的伤口,“我都做好我的脖子撑不住力道被掰折的准备了。但是唯独一点不可能发生——” “那颗子弹不可能打偏。”他说。 毕竟开枪的人是那个降谷零,当年在警校一直是全科第一,射击成绩更是尤其突出的存在。 不过要说那颗子弹的力度还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明明在《世纪末的魔术师》里,柯南就是带着这样一幅防弹的眼镜,硬抗下了史考兵近距离的一枪。他当时只是特别轻松的偏了一下头,甚至还能马上做出反应踢出一颗头盔。 但是牧出弥洸当时被打到的瞬间,耳朵里就已经除了耳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难道说区别在于史考兵用的是**PPK,而透子的配枪是P7M8吗?。 黑羽快斗看着如此笃定的牧出弥洸,兀自沉默了一小会,“……我有点好奇啊,你是怎么和你的伙伴联系的?” “那当然是用短信交流的啊。”牧出弥洸给了他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什么?”黑羽快斗眉毛飞高了好几度,“可刚刚你不是还说,展馆附近都被中森警官布置了信号屏蔽器吗?那个红头发的少年也说了,他的手机显示的是圈外。你联系的应该是某个在展馆内的人吧?” “那是我骗你的,连这都信吗?”牧出弥洸说,“赤司的手机显示圈外是因为我拉着他躲进灌木的时候太急,害他的手机撞了一下,电话卡恰好错位了,只是个巧合而已。” ……黑羽快斗心说难怪我前期调查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 第35章 他听到了某人冒坏水的声音。 “但是也亏你能猜得到, 我在这个瀑布后面还预留了备用的工具啊。”黑羽快斗感叹。 牧出弥洸从崖顶上跳下来的时候,就是黑羽快斗在悬崖中段接住了他。现在他们俩正待在水流后面一处向内凹陷的石壁里,只要不是正好挂在洞口, 不管是从崖顶还是底下的岸边, 都完全看不到里面藏了人。 “不, 推理出这一点的可不是我。”牧出弥洸特别实诚, “而是那个沉睡的小五郎本人哦。” ……黑羽快斗头顶飞起了一大片黑线。 “那个大叔, 偶尔也会很麻烦地说中一些事呢。”他叹了口气。 “所以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郁闷完,他又追问牧出弥洸,“虽然你在他们面前假装中弹, 可如果最后他们找不到遗体,也就没办法糊弄过关了吧。” “是啊, 所以什么都不用干, 就待在这里等我的同伴来接我就行了。”牧出弥洸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对黑羽快斗扎得歪歪扭扭的绷带看起来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要是有与谢野医生在就好了,一秒钟就能从濒死变成满血复活。 虽然不知道“请君勿死”能不能适应这里的世界观。毕竟虽然对牧出弥洸来说是异能力, 但超推理原本只是依靠乱步的智力就能达到的水平而已。 黑羽快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笨死了,没有遗体那只要找一具过来不就行了。”牧出弥洸眯着眼睛, 露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从那么高的地方头上脚下地栽下去, 再泡在水里几个小时,模样肯定早就看不清了。只要从最近死亡又无人认领的遗体里挑一具和我身材相仿的,再由市警打捞上来进行尸检, 就算组织里储存了我的DNA信息,到时候他们拿不到遗体也束手无策, 只能看市警出具的假尸检报告。明明自己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犯罪者,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吗?” 黑羽快斗:…… 虽然觉得像那种能随便拿出那么多热武器的危险势力, 说他们已经有人渗透进市警当中了也不足为奇…… 但现在他哪敢多说话。再说错两句,面前这小破孩估计能鄙视他是不是孟婆汤喝多把脑子弄坏了。 现在的小孩怎么一个赛着一个的不像小孩啊!。 虽说是要等人来接,不过牧出弥洸也不是真的就闲在那里了。至少黑羽快斗就看着他一直很勉强地用没受伤的左手,有点吃力地在按着手机。 “你又在给谁发消息?”黑羽快斗有点好奇。 在刚刚他们两人分头行动以前,牧出弥洸就是一边跑一边不断分着神在给不知名的某人发着信息。黑羽快斗都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撞到树上,不过这孩子就像天灵盖上多了一只眼睛一样,即使是在夜色里也跑得非常灵活。 “给我社团的同学发消息,说我不小心掉水里了让他们帮我送一套新的衣服来。”牧出弥洸用非惯用手敲字,感觉自己的速度下降得岂止一星半点,“现在身上这套湿淋淋的,我怎么回去啊。” “你不会要他们给你送到这里来吧?”黑羽快斗瞳孔地震,他两手交错快速在自己胸前打了个叉叉,“Pass pass,我可不想再接一次从悬崖顶上掉下来的人。” “你愿意接我还不放心你呢。”牧出弥洸甩了他一个眼角,“除了年龄,我的同学们不管是身高还是体重的数字都比你要大,玩跷跷板能把你拱飞出去的程度。” ……黑羽快斗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刚刚他们一起在馆外遇见的那两个少年。 体重因为穿着长袖长裤而不好确定,至于身高,虽然金发的那个看起来确实比他高一点点点,但红头发的那个绝对是比他矮的吧! 不过他现在已经有点不太敢反驳牧出弥洸了,生怕哪句话又漏了什么重要的点,到时候这小破孩子又该踩着他的脑袋耀武扬威了。 但等他看到来人的时候,他多少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反驳出声了。 “谢谢你黑子——帮大忙了——”牧出弥洸特别夸张的扑了上去,抱在黑子哲也的腰上就是一顿乱搓。 “乱步同学……?你放开、太痒了!”黑子哲也的扑克脸撑了不到十秒就崩掉了,他皱着眉,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抽了好几下。 牧出弥洸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总之自己先玩了个爽,然后从三魂七魄都快被他的挠痒痒攻击弄得飞走一半的黑子手上接过了那个装着衣服的袋子,“那我先去把衣服换掉啦。” 黑子哲也视线已经完全放空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一如既往没有表情地点了一下头…… 瀑布底下九成九会有黑衣组织的家伙们在找人,所以牧出弥洸和黑羽快斗是移动到了瀑布的上游等黑子哲也的。 虽然肩膀受了伤,不过好在今天他穿的衣服本色就深,趁血迹未干时他又用流水冲了半天,即使是面对黑子,他也不怕被看出端倪。 不过刚才扑向黑子的那一连串动作果然还是有点太大了,黑羽快斗刚才帮他新包扎的伤,这会绷带外头已经看得见丝丝缕缕的血色了。 他换衣服的时候都一直是龇牙咧嘴的,并暗暗感叹刚才的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在黑子面前表现出来。 “对了,系统,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牧出弥洸在队内频道呼叫系统,“之前我没有换衣服,再遇见黄濑的时候就被他一眼认出来了。现在我换了新的衣服之后再戴上口罩的话,即使遇见之前见过我的人,应该也不会再认出我来了吧?” 【亲亲,这一点您可以放心哦,换上不同的衣服之后,只要您不主动告知对方身份,即使是开口说话也是不会被认出来的呢。】 【而且实际上,哪怕您没有换过衣服,会不会被人认出来也只是个概率问题。您当时在黄濑凉太面前特别干脆的暴露了身份,实际上只是因为当时您的扮演值在60%以下,所以触发了霉运debuff,抽到了不好的结果而已】 牧出弥洸:…… “你这个解释让我听得好绝望啊。”他已经快忍不住要露出痛苦面具了,“戴上口罩就直接扣我20%的扮演值,也就是说我起码需要让我自己原本的扮演值保持在80%以上,才有机会安安全全的用这只口罩。” “还说你们系统不是只会出货废物道具。”他咬牙。 【毕竟是现象级道具,使用条件苛刻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嘛,您理解一下吧亲亲~】。 黑羽快斗戳了一下好似陷入神游状态的黑子哲也。 后者没给他反应,还在仰头看着头顶挂满繁星的夜空。 黑羽快斗于是又戳了一下。 “……你有什么事吗?姐姐。”黑子哲也这次总算跟他搭话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一副被他打扰了观星的样子。 顶着榎本梓号的黑羽快斗于是也演出来了一副温柔知性大姐姐的模样,“也没什么。你和乱步君是同学对吧?姐姐能不能问问你,他平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虽然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他状似有些困扰地歪了歪头,“乱步君总之对我一副很不客气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而在讨厌我呢?” “我想应该不会才对。”黑子哲也说,“因为乱步同学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态度。” 黑羽快斗:……说的也是呢! “不过乱步同学也并不是一个坏孩子。”黑子哲也接着说,“虽然任性有点过头,还经常自说自话,总是做一些我难以理解的事。” 比如推理的时候非得让人帮忙甩动衣摆——黑羽快斗暗自补了一句。 “但他在各方各面,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黑子哲也说,“虽然我们社团的同学多少对他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我知道,基本上只是表面而已。他的才能,那种能在瞬间就一语中的的判断力,是不论任何人,都一定会由衷佩服的力量。” “喔——你这么说那我就懂了。”黑羽快斗托着下巴,露出故作高深的表情,“原来你们是为了防止乱步君太过骄傲自负,所以才会特意用这幅态度对吧?” “我就是有能一眼看穿所有真相的能力,不服的话就试着出一道能难倒我的谜题啊。” 牧出弥洸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在了他的身后。 “我想提醒你来着……”黑子哲也看着瞬间表情变得僵硬的黑羽快斗,有些欲言又止。 “小梓姐姐出来不是为了找回大尉的吗?”牧出弥洸走过来,把手里装着衣服的袋子不由分说的塞进了黑羽快斗的怀里,“帮我拿一下。” 黑羽快斗下意识想反问一句“为什么要我拿”,但话还没出口,牧出弥洸直接一个斩钉截铁地“谢谢”堵了他的嘴。 ……算了,毕竟刚才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被逮个正着。 “我们还是快点一起去找猫吧。”牧出弥洸说,“毕竟现在已经不早了,让大尉一个猫待在外面,小梓姐姐你肯定也不放心吧。” 黑羽快斗憋了半天,才点头有点迟缓地“啊”了一声。 ——不妙,非常非常不妙。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眼前这个小孩在往外冒坏水的声音…… “怎么会到处都找不到任何痕迹。”爱尔兰啧了一声,有点恼怒地踢了一脚河边的鹅卵石,“水潭旁边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东西从水里上过岸的迹象,我们往下游也已经走了好几百米了,难不成那家伙掉进水里是变成鱼了吗?” “说的是呢。”降谷零跟在爱尔兰的身后,低头也一副认真搜查的模样,“就算他是‘司令塔’,被子弹打穿了脑袋,也不存在还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吧。只是水流太急,所以尸体被冲走了吗?” “你们,真的看到他被打中,然后掉进悬崖下的水里了吗?”科恩问。 “是啊。”爱尔兰说,“波本这家伙,先我一步就开枪了,不然我还是有机会逮到活着的‘司令塔’的。” “别说得跟我要抢你的功劳一样好不好。”降谷零挑起了一侧的眉梢,“明明有关他的情报,最开始还是我提供给你们的。” 爱尔兰哑了一下,像是无话可说了,只好转过头去,假装自己正在仔细检查脚下的地面。 “嗯?”旁边的科恩忽然疑惑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树林,“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36章 出门在外,身份全都是自己给的 降谷零闻言于是侧耳倾听了一阵, “好像有人过来了?而且数量还不少的样子。” “给我下来!基德!” “抓住怪盗基德!” “好像是在说怪盗基德?”爱尔兰也听清楚那边传来的人声了。他下意识抬了抬头,正好瞅见他们头顶的一片漆黑之中,白色的大鸟划破夜空, 振翅翱翔。 “为什么、这家伙会……”他不由得瞳孔微缩起来, “不妙, 他往这边飞过来了, 市警一会肯定也会追到这附近的。” “先撤吧。”降谷零说, “如果被市警撞见,我们没办法解释身上携带的武器。” 他和爱尔兰的手枪还好说,藏在衣服里只要不被搜身就能蒙混过关。但科恩手里的那把可是足有半人长的M24, 怎么想也不可能轻易躲过市警的视线。 面对降谷零的建议,科恩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爱尔兰则怨气不小地啧了一声, 一脚把岸边一颗还挺大的石头踢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 水花溅湿了降谷零的裤脚…… 中森银三追到河边的时候就又一次跟丢了。 那只显眼的白色大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弭在了夜色中。 “都散开,在附近仔细搜索!”他于是扬手, 对身后的其他警员们下了命令,“基德一定是换上了深色的衣服藏到树林里了, 只要我们动作快他就跑不了多远!” “这次一定要把他逮捕归案!”他握紧了拳头, 身后的警员们也斗志昂扬地齐齐“是”了一下。 “咦?中森警部?”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把精力完全投入到搜索行动当中时,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少年音,“还有市警叔叔们,这么多人。你们是追捕基德到这附近的吗?” “你是……?”中森银三看着从树丛后面走出来的少年有些眼生, 对方又戴着口罩,他回忆了一会, 也没印象他到底是谁。 “您忘记了吗?前段时间您还帮我找过猫呢。”少年举了一下手里抱着的那只三花猫,小猫格外乖巧地冲中森“咪”了一声……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说谎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毕竟“出门在外, 身份全都是自己给的”,他就不信,身为一个市警的中森银三,从来没有帮任何市民找过小猫小狗。 看来他这段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胡扯很奏效,中森银山确实犹豫地思索了数秒,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上个礼拜在公园里我碰到的那家人的孩子吗?” “怎么忽然戴起口罩了?”他问。 “是我。最近稍微有些感冒,所以……”戴着口罩的牧出弥洸特别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这次本来也只是想来看展览的,结果在进去展馆以前猫猫又从车里跑掉了。我为了找它,在这附近转了半天。” “你一直待在这附近吗?”中森银三眉梢飞高了好几度,“那你有没有看到,基德在这附近降落的身影?” “那个倒是没有,不过……”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随即又蹲下身去,把抱在怀里的大尉放到了地上,从它的背后解下来了一个包袱样的东西,“我在找到我的猫猫的时候,它的身上就带着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我打开来看之后发现——” 中森银三看着牧出弥洸在自己眼前把绑的乱七八糟的包裹打开来,露出里面被乳白的玉环绕的,一块红彤彤的宝石。 他的眼睛一瞬间瞪得都快要裂开了,“这不是、被基德夺走的‘碧血丹心’吗!” 【恭喜任务目标达成,奖品已发放至背包,请注意查收——】。 总之在那次基德的事件之后,牧出弥洸又普普通通的回到了篮球部的众人身边,继续参与他们未能完成的寒假集训计划了。大尉则是交给降谷零带回了咖啡厅,榎本梓起初还真以为这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猫猫只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压根不知道他还和自己的偶像亲密接触过。 知情后她表示本月内不会给大尉洗澡了,并准备用脱落的猫毛戳一个基德羊毛毡。 据说在基德最后消失的地方搜索的市警们,后来意外的从水里打捞上来了一具面容完全损坏的遗体。 中森警部一开始差点以为这会不会是基德本人。好在倒推死亡时间的结果给了他一颗定心丸,那时候的基德还在天上飞呢。 法医解剖判断死者年龄在10到18岁之间,死因不是溺水,而是因外伤造成的颅骨骨折,推测是从瀑布上的悬崖坠落而亡,然后又被水流冲到这里的。 遗体的头部损伤严重,又在水里泡了大半宿,市警最后也没能查到此人的真实身份,只能暂时先挂进失踪人口里,等待后续或许会有死者的家人前来认尸。 虽然有些对不起认真工作的市警,但这个案子只能就这样没头没尾地变成未解悬案了呢。 毕竟实际上,这是降谷零联系了公安,从而准备的一具与牧出弥洸身形相仿的遗体。虽然他并不清楚遗体的真实来源是什么地方,但至少在不出现《纯黑的噩梦》里,资料库被库拉索看了个遍那种等级事故的情况下,还能算得上安全吧。 市警一般常用辨认受害者身份的要素就是外貌、指纹和牙齿,只要破坏掉遗体上的这些特征,即使是组织中有人渗透进了市警的队伍里,他想查清死者的身份,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前提是他想因此暴露自己的身份的话。 所以即便真的东窗事发,对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有助于拔掉红方身上的一颗钉子。 至于赤司遭遇狙击的那回事,他的家人也已经报了警,由市警开始立案侦查了。不过牧出弥洸猜,这件事大概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吧。 就像那件至今也没有下文的炸弹案一样。 经历了这么一桩突发事件,保险起见他打算之后出门就干脆把口罩焊死在脸上了。毕竟没能继承到乱步的记忆的他,除了原著里出现过的组织成员能有意避开,万一哪次运气不好碰到不认识的家伙,那就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虽然一般他扮演值在60%以上的时候也没遇见过这么倒霉的事…… 上次任务的随机奖励现在也还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背包里,牧出弥洸打算等他的扮演值提高一点之后再抽卡。 希望到时候能给他点好运吧。 “才发生了那样的事,你还是要坚持外出吗?”降谷零都要忍不住问他了,“现在的这张脸不能露面,你还是待在家里会比较省事一点吧。” “我不要。”牧出弥洸特别干脆地摇了一下头,“我一开始选择不接受公安的保护,而是跟在你的身边,就是为了能更自由的行动,不用每天都只能像以前一样闷在小黑屋里。否则你的那些伙伴们肯定会打着为我的安全着想的旗号,在组织覆灭以前限制我的行动吧?” “那我费那么大力气从组织里逃出来是为了什么啊。”他撇嘴。 降谷零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亏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孩子非要跟在他身边是别有目的……结果原来只是单纯的小孩子心性而已吗。 在组织里卧底太久,他也下意识会用灰暗的想法来揣度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但这种习惯放在牧出弥洸身上,大概并不太合适。 毕竟不论他有多么聪明,不论曾经做出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14岁的孩子…… 【扮演值上升:1%,目前50%。警告!扮演值低于51%,可能会出现中等程度危险事件】 “好吵,能不能把你们后边那一段警告关掉。”牧出弥洸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咯噔一声了,“倒也不用每次都提醒我一下。而且只要我现在把这个口罩摘下来,不就能一瞬间恢复到正常值吗?” 【很抱歉呢亲亲,为了保证重要事项不被宿主遗漏,系统的警告提示是不能关闭的呢】 牧出弥洸有点郁闷地在出门之前狠狠多揉了两把哈罗的脑袋。 狗狗没有人类那么多烦恼,也没有读出小主人的情绪,只是一如既往很活泼地摇着尾巴,用自己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他的掌心…… “早上好,乱步同学。” 黑子哲也走进班里跟牧出弥洸打招呼的时候,后者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了五分钟了。 他正在纠结今天早上到底是先吃焦糖布丁,还是巧克力百奇。 两个他都想吃,但如果现在全部吃掉,中午他就没有零食了,所以犹豫到现在都快上课了,他也还是在犹豫。 “要不一样一半吧。”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即使什么都没还说出口,黑子也已经读到他的想法并给了个建议。 “……喔!”牧出弥洸顿感茅塞顿开地一敲自己的掌心,“黑子,你绝对是天才!” “啊但是,第一口先吃哪个也是一个问题……”他的眉毛只飞高了几度,然后就又沉回来了,“如果两边一起的话,口味混起来也会很奇怪……” “那这题就无解了。”黑子冷酷无情地做了结论,“不如说乱步同学你为什么会突然纠结起这个了?带的零食不够吃的话,课间去趟小卖部就好了啊。” “零用钱用光了吗?”他问,“明明今天才开学第一天。” “不是啦,只是我不太想下楼跑那么远。”牧出弥洸笑着解释,“而且要是再遇见上次那些看起来就很不妙的家伙,万一我没机会联系你们其他人不就坏了吗。” 第37章 不能说难,得说天方夜谭。 新学期开学之后, 牧出弥洸就升上了三年级。虽然之前跟他不太对付的那几个不良中有因为毕业而离开帝光中学的人,但也有麻烦的家伙仍然在他身边。 比如因为斑秃太丑遂剃成光头,现在头顶一幅世界地图的秃哥。 好吧, 不好意思, 人家的大名叫幸谷寅之介。 不过他一直都偷偷叫秃哥就是了。 其实寒假里除了和篮球部的大家去集训的那一个礼拜之外, 牧出弥洸都有跟着降谷零进行各种各样的特训。现在让他干掉身形明显比他壮硕的成年人可能有些困难, 但面对同龄人, 不论如何他都是有还手之力的了。 他只是确实懒得惹麻烦,况且就算他真的能压倒性的把这帮混蛋们彻彻底底的揍一顿,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烂人永远是烂人。 除非去死, 就会变成烂死人。 “不过你为什么在班里面也要戴口罩?”黑子哲也走到自己的座位里坐了下来,“要不是你还坐在我前面, 刚刚差点都没敢叫你的名字。完全没认出来, 吓我一跳。” “那你倒是表现出被吓一跳的样子啊。”牧出弥洸侧头看着他,又扶了一下自己的口罩,“没什么, 稍微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们。” 末了他还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两声。 【虽然我很赞赏您的这种谨慎……不过到这种地步也有点谨慎过头了吧?】 “你懂什么。”牧出弥洸趴到了自己的课桌上, “你看那边的几个女生, 每天上学来的第一件事都是聚在一起自拍, 然后po到INS上记录生活。以前我没在意,是觉得即使被组织发现我还活着也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今时不同往日了。” 【怎么只面对面地见过组织成员一次, 就让您怕得放弃跟他们对决的念头了吗】 “我就是这么胆小,真不好意思啊。”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 “激将法没用,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想让我正好以此为契机回去组织, 贯彻乱步在黑方的人设对吧?” 【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 虽然还是听不出语气浮动的机械音,不过牧出弥洸总觉得自己感觉到系统在沮丧了。 “算盘打的隔着二里地我就听见了。”他心说,“虽然我不知道让我的扮演值提升对你有什么好处,但你也少给我挖坑跳。即使没有超推理的帮助,我也不是笨蛋。” 【怎么这样……人家明明是真心为亲亲着想的。毕竟您如果一直维持现在扮演值低迷的状态,就会……】 “乱步!”教室前端有个同学忽然叫了他的名字,“今天负责值日的小泽井请假了,所以顺延给下一位,轮到你了。” 牧出弥洸:…… 好好好,他知道利害了,以后努力提升扮演值还不行吗…… 篮球部的训练仍在按部就班。 接下来的夏季联赛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们能参与的最后一次比赛了,随后他们就必须得淡出社团活动,开始准备升学考试。 对于在同龄人中呈降维打击态势的“奇迹世代”,赢一场比赛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对他们来说更难的,是在下一届的学生中选出新的首发队员。 除了黑子和黄濑两个人是二年级才加入篮球部之外,其余的四个人都是从一年级开始一入部就立刻成为了一军,并且霸占了首发队员的坐席整整两年。 想在帝光中学篮球部的其他一百来号成员中选几个替补很容易,但想选出替代“奇迹世代”的队员…… 不能说难,得说天方夜谭。 “所以就说你们实在是有点太懈怠了。”桃井五月叉着腰说教在场的几人,“只想着‘有我在就能赢’怎么行?帝光中学篮球部没有第二个‘奇迹的世代’了。” “哎呀,毕竟我们几个都是脑子里只有篮球的白痴嘛。”黄濑凉太讪笑着出来打圆场了,“小桃井你就别生气啦。” “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态度,才害得我工作量增加了。”牧出弥洸眯着眼睛直白地抱怨出声,“一个中午我翻了十来本训练日志,手都被纸边划破了两次,你们要给我报销工伤,小卖部的薯片每种口味我要各来一包。” 青峰大辉看着站在桃井身后带着口罩的牧出弥洸,不自觉挑了一下眉梢,“这是谁?五月你新找的篮球部经理候补?” 为什么是个男的——当然,后半句话他没有问出口。 牧出弥洸虽然只露出来了一双眼睛,但嫌弃和无语的情绪写得明明白白,“我以为刚刚黄濑那么说是自谦,结果你还真是脑子里只有篮球的白痴啊。真不知道没有我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支撑着这个篮球部没原地解散的,才不到半个月没有见面,你连我这个名侦探、你们的救世主都认不出来了吗?” ……老实说即使被输出了这么一长串,青峰大辉也没看出来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但起码他听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了,结合半个月这个时间点,还有这副永远令人觉得恼怒的语气和态度—— “乱步?”他诧异地瞪着他,“你是乱步?” “我不是,我是猫。”牧出弥洸偏过头去不看他了,“喵。” 绿间真太郎低头扶了一下眼镜。 他刚刚其实也有相同的疑问,但好在青峰嘴快,先他一步问了出来,不然现在挨骂的恐怕就是他了。 旁边的黄濑凉太则沉默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是看出来了的。本来在青峰问出“这是谁”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有心出来解答,但牧出弥洸的嘴实在是太毒了,他根本没机会插话…… 【扮演值上升:5%,目前55%。警告!扮演值低于60%,可能会出现小程度危险事件】 虽然仍然没有达到及格线,不过听到扮演值有所上升,牧出弥洸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不过你们对危险事件程度大小的判断又到底是依据什么奇怪的标准啊?”他疑惑,“今天中等程度是让我轮了次值日,上次的小程度却是害我遇到朗姆还肩膀挨了一枪,上上次则是被陶瓷碎片戳破手掌。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是不是扮演值降得越低越反而越安全啊。” 他直到现在肩上的伤还没好全呢,动作大了就疼得厉害。 【亲亲,我们的程度大小也是相对的呢。上次是在生死攸关之间,但这一次您所处的环境总体而言是安全的,因此系统给予了符合该环境的、中等程度的厄运事件】 喔——感觉又有新bug可以卡了呢。 【……宿主,虽然我不反对您利用系统,但也请您稍微控制一下情绪吧,不要在脑内单曲循环迪斯科神曲了】。 牧出弥洸本来是真的不想再帮篮球部的成员们梳理过往的日志了。 虽然有超推理帮忙,但这么大的计算量下来,短时间内确实让他有点脑袋发懵。 起初他没想到会这么难受,所以在桃井拜托他时特别干脆就接受了。 ——虽然是在一大堆零食的攻势下。 结果没想到零食都被他吃完了,资料分析也没能彻底完成。看着仍然认真埋首在资料堆里的桃井五月,牧出弥洸开始犹豫,怎么才能找一个既委婉又符合人设的方法才能从这个地狱里逃走了。 “我全都买回来了。”青峰大辉直接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这回乱步你这家伙总该没话可说了吧?” “嗯?”牧出弥洸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我说什么了?” 他的嘴光是用来吃零食已经很忙了,哪有空说话啊。 这回换青峰大辉发出疑惑的声音了,“不是你说的吗?没有零食就干不下去工作所以要赤司去帮你买回来……你没说?” 牧出弥洸看着他,露出了格外复杂的眼神,“……赤司对你说的原话明明应该是,‘乱步同学有零食吃的时候好像集中力就会更高,所以麻烦你帮我去一趟小卖部吧,我一会稍微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做’才对吧?到底哪个字提到是我要求的了。” “……一字不差。”青峰大辉听着他说话,甚至忘了把手里拎的塑料袋放下,“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阿哲的短讯也是。” 牧出弥洸心说他也不想的,看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还浪费他脑细胞呢。但运行超推理的时候他并不能控制自己会知道些什么,哪怕是他主观都没有注意到的线索,只要潜意识中存在,他就会自动分析。 有种又方便又鸡肋的美。 “赤司君已经回教室了吗?”桃井从资料堆里抬了头,“最近他好像经常提早结束训练离开呢。” “他还是不得不得重视升学考试的吧。”青峰走到了桌边,把袋子里的零食一样一样拿出来,“毕竟他家里对他是那样的要求。” 他一边往外拿,一边就看坐在旁边的牧出弥洸头都没抬,明明眼睛还在看着左手里的文件夹,右手却准确无误的从一堆零食里挑走了一块牛肉干。 ……有点神。 青峰感叹了一个瞬间,真的只有一个瞬间。如果把这个技术用在球场上的话,应该根本没有牧出弥洸截不断的球吧。 “别想了。” 他脑内的蓝图才画了寥寥几笔,牧出弥洸的声音就忽然击碎了它。这人仍然头都没抬,黑色的口罩挂在下巴上,他叼着牛肉干,说话的语音有点含糊不清,“我是不会跟你们一起参加比赛的。” “啊?”不仅是出声的青峰大辉,就连旁边的桃井也忍不住抬起了头。 “可是,乱步同学,你之前不是很喜欢篮球的吗?”她问,“之前寒假集训的时候,要不是被哲也君一直拦着,你早就上场和大家一起打训练赛了吧?” “是啊,可是我现在没什么兴趣了。”牧出弥洸把手里的资料册翻了一页,继续写批注,“不用在意,我这个人经常三分钟热度。以前喜欢是觉得有意思,现在我已经完全研究透了,想找点新鲜的东西玩。” ——以上全是胡说八道,他不能参加比赛的理由压根不是这个。 和传说中“奇迹的世代”一起同台竞技,而且还是在他们马上就要因为学业而不得不暂时退隐之前的最后一场比赛,会收获的关注度可想而知。 他现在的身份是个死人,能拥有正常的中学生活已经算是偷来的了,如果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来之不易的自由生活,重新变成黑衣组织或是公安小黑屋里的困兽,他做事就得有所顾忌才行。 第38章 休假是不可能休假的。 【宿主, 经历了生死危机之后您有所成长了呢】 “谢谢你夸我啊。”听见系统说话牧出弥洸却只想叹气,“干这么久的活,烧CPU都烧得我都饿了, 技能熟练度居然扣扣搜搜就给我涨了1%, 你们可真是周扒皮。” 【能涨1%已经很好啦, 毕竟这次您都没有遇到什么大危机。下次您可以试试在更关键的剧情节点使用超推理呢。】 “那我还得谢谢你?” 牧出弥洸冷飕飕地呵呵了一声。 他没注意自己真的盯着文件夹出了声,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青峰大辉表情明显不怎么高兴地把装着零食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摔, 转头就往门外走了,“我回去打球了。” 牧出弥洸:…… “他生气了?因为我的话?”他只能看向桃井,装一副迷茫的表情明知故问。 对不起了青峰酱…… 说了不会参加, 牧出弥洸甚至在比赛当天都没有跟着他们去现场。反正“奇迹的时代”超级有名,一大堆记者都争相报道, 他想看直播的话随便打开哪个网页都能看到。而且拍摄角度绝对比大部分观众席的视野要好的多。 不过在观赛以前, 他先做了一大堆准备工作。零食们被他像军训大阅兵似的整整齐齐排在茶几上,顺便还让他挨个点了个名。 “仙贝、曲奇、切好的水果,还有……”他从桌面上一把抄起了其中蓝色的玻璃瓶子, “最重要的当然是波子汽水!” “啪”的一声,他把弹珠摁了下去。 气泡从瓶口喷涌而出, 玻璃相撞, 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有什么比假期能窝在沙发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更惬意的呢! 他捏着汽水扑进了沙发里, 仰头先喝了好几口。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他身边还卧着一只毛茸茸的哈罗可以陪他一起看比赛。降谷零今天也难得什么工作都没有,这会有空待在卧室里保养自己的枪支…… 虽然今天只是预赛, 不过帝光中学这次抽到的是东京的另外一个篮球豪强学校。两所都有希望在地区赛走到最后的学校这么早就迎来了对决,受到的关注是空前的, 从直播画面里镜头一扫而过座无虚席的观众席就可见一斑。 镜头转向了正走进场地中央的首发队员们,他们在裁判的左右两边分别列队, 向对方队员敬礼。 牧出弥洸感觉他选的这位摄影师应该更偏爱对方的学校,帝光的队员们有好几个都没照全脸,甚至有只出镜了一个数字背号的。 虽然有点微妙,但瞅着这几个镜头,他确实感到了丝丝违和。而这违和感,在各自的首发队员走上比赛场地各就各位时,终于达到了顶峰。 帝光这一次的首发阵容选择的是青峰、黄濑、绿间、紫原,外加一个黑子。 奇怪?是桃井的什么新战术吗?不用赤司而是先让黑子上场? 之前他们一起研究对手阵容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提过类似的想法啊? 牧出弥洸感觉有点疑惑的继续往下看。显然对此感到奇怪的人不只是他,就连直播解说员的语气都变得诧异了。不过容不得他们有太多想法,裁判已经吹响了起始的哨音。 负责开球的紫原特别轻松地把球权揽到了己方球场。 镜头随即便跟着篮球的轨迹在全场转动起来,观众席的气氛听起来比场上选手要热烈的多,所有人都卖力的喊着各自支持球队的加油词。 盯着直播画面的牧出弥洸却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忍不住把手里捏着的波子汽水放到了茶几上。 刚刚那个画面……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镜头扫到了帝光中学的候补席。 在坐板凳的人中,也没有赤司。 怎么回事?既没有上场也没有坐在场外,明明昨天他们还在学校里见过,当时赤司没有任何异常啊? 为什么他会没在赛场上?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迅速蔓延,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沙发里站起来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来离开便跑进了屋里,随便从衣柜里抽了件外套披上,从桌边抄起了自己的眼镜。 降谷零看着他莽莽撞撞的样子,表情带着迷茫,“突然怎么了?弥洸君。” “稍微、有点想确认的东西。”牧出弥洸的语尾已经跟着他的脚步从卧室又移动回了客厅,“希望我的猜想是错的。” 他把眼镜戴到了脸上,镜片模糊的折射出他面前电视里人影闪动的画面。 异能力,超推理——。 牧出弥洸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紧皱的眉心仍然没有松开。 目前为止他手上所掌握的信息不足,还不能判断具体出了什么事情。能联系的人只有桃井他们,但现在正在比赛中,大概率没人有余裕回他的消息。 剩下他认识的人里,还能帮他跟赤司家稍微搭得上线的是…… 牧出弥洸转过头,看向手里正拿着枪械零件的降谷零。 ——不好意思了降谷先生,看来还是得麻烦你在好不容易的休假里,稍微加一下班了…… “市警那边没有接到过任何报警的记录。”降谷零放下手机,屏幕自动从“通话终了”的界面跳回了主页。 “我想也是。”牧出弥洸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如果真的闹到这么大的程度,帝光篮球部的社员们不可能还能在赛场上那么平静的继续比赛。” 赤司的消失,至少在他们那边是得到了一个合理理由的。 尽管解释成他突发了某种急病是最合理的,但毕竟之前在铃木财团的珠宝展时他就被组织的枪口瞄准过一次。虽然当时牧出弥洸用自己这张脸吸引了狙击手的注意,可一开始他们究竟为何盯上赤司这件事,还是有着诸多疑点。 如果这次的事件又和组织有关的话…… 牧出弥洸忽然一怔。 等等,既然没有报警,也没有通知当天和他一起比赛的其他同学,那有可能知情的人不就是—— “现在能联系上那个小胡子大叔吗?”他抬头看向降谷零,“就是那个‘沉睡的小五郎’。”。 “爸爸今天有接到什么工作?”小兰拿着电话,看向坐在沙发里的毛利小五郎。后者左手抓着一张印满字的纸,右手一个劲地冲她使劲摆着。 “没有啊,爸爸昨天熬夜工作,现在正在呼呼大睡呢。”于是毛利兰回复。 “那还真是遗憾,本来我还想着今天正好有空,可以向毛利老师请教一下侦探工作的技巧呢。”电话对面的降谷零说,“他在休息的话就没办法了。” “等他睡醒之后我会转告他的,关于安室先生你的留言。”毛利兰说。 “那!那!如果我有委托的话,现在可以找他吗?” 电话那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有人从降谷零手里抢走了手机,随后出现在听筒里的,是一个有些稚嫩的少年音。 “这个声音……是乱步君吗?”小兰问他,“你有什么事情要委托爸爸吗?” “也是呢,现在的话就是——” 他微妙地拖长着尾音,随后电话里响起了“叩叩叩”三声门响。 “可以拜托他打开事务所的门吗?” ——敲门的声音,不止来自电话当中…… 降谷零今天其实没有一起过来的必要,不如说牧出弥洸也更愿意他不要跟着。打工狂魔好不容易能得一天时间休息,又要被突发事件占用也太没天理了。 按照他的推理,既然是在这种时机能找上毛利小五郎的案子,那么九成九和组织不会有太多关系。以他的能力,一个人独立解决也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降谷零不太放心让这小破猫自己一个人出门。 倒不是怕他会遇到危险这种低级的理由。毕竟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降谷零也差不多对牧出弥洸的能力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 他不放心的是其他人。 万一被毛孩子气出高血压来就不好了。 另外还有一方面……他怕牧出弥洸仅仅是找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位置就得先花上半天。 毕竟如果把他和哈罗一起放出去,最后肯定都是哈罗带着他找路回家。 这是真事。偶尔轮到他去波洛咖啡厅上早班的时候,牧出弥洸的晨跑活动都必须跟哈罗一起。 遛狗其次,主要是哈罗比较认路…… “我就知道,在这里一定能找到线索。”牧出弥洸叉腰扬着下巴,虽然脸上戴着口罩,还是挡不住神态像个耀武扬威的小猫,“赤司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就突然缺席了今天的篮球赛,肯定是有某些不可抗力才会变成这样,所以我立刻就想到大叔了。” 到底是得多跳跃的脑回路才能一下子联想到这些啊——旁边围观的柯南眯着眼睛转开了视线。 “不好意思,但是不管是我家少爷不见这件事,还是我来委托毛利侦探调查这件事,还请您二位能务必保密。”坐在毛利小五郎对面的是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眼镜男,像是秘书一类的形象。而在事务所的茶几上,则摆着一台正在视讯通话中的电脑。 “绑匪在电话里不允许我们告知任何不相关的外人,所以我也只能私下来委托私家侦探。”屏幕里的赤司征臣说,“因为害怕歹人会在我家附近盯着我的行动,所以只能在线上与您交流,还请毛利侦探见谅。” “哎呀、不不不、这件事当然……”毛利小五郎连忙一顿点头哈腰。 笑话!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可是跺一跺脚整个东京都能震三震的人物! “那么,还请您务必尽全力帮忙调查。”赤司征臣颔了颔首,“犬子的安危就拜托您了。” 虽然私下里对赤司征十郎的教育严厉又苛刻,甚至让儿子压力大到出现了第二人格,但现在的他,却居然看起来只是个纯粹的父亲——牧出弥洸暗自在心底感叹了一句——虽然其中明显还包含着相当一部分大家长对于继承人的感情就是了。 好扭曲一人。 “我说啊,可不可以请你也对我们再讲一遍事情的始末呢?”他腹诽完,便转头看向了那个眼镜秘书,“我和那边的安室叔叔跟毛利大叔一样,也是侦探。既然让我们遇上了,就没有不顺便调查一下真相的道理嘛。” “……老爷。”秘书小哥有点犹豫,他看向了面前的电脑。 “就麻烦你从头再讲一遍从今早开始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吧,箭川。”赤司征臣看起来有点疲惫的捏了捏额心,“征十郎的同学,会担心他的安危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39章 我不懂他为什么会生气干嘛道歉 “我明白了。”眼镜小哥点了一下头, 转头看向了牧出弥洸和他身旁的降谷零,“我叫箭川仁平,是赤司老爷的秘书。” “征十郎少爷今天下午两点就必须抵达篮球比赛的现场, 我提前两个小时安排了司机送他前往。”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蹭了一下因着急而微微发汗的鬓角, “但在他们出发之后不到一个多小时, 我就接到了司机从医院打回来的电话。” “司机说他们的车辆在路口与其他人发生剐蹭, 当他下车准备与对方商量处理方案的时候, 却被那辆车里下来的两个男人殴打了头部。他就这么倒在路边昏迷了一段时间,才被恰巧路过此地的路人救起。” “我们家的车、以及车上的所有财物都好端端的留在原地,只有征十郎少爷行踪不明。在司机的联络之后大约一刻钟, 老爷接到了自称绑匪打来的电话。” “绑匪要求我们不能通知任何人,在今天下午的比赛结束以前准备好一百亿日元, 交付地点会在下一通电话里告知我们, 随后就挂掉了电话。” “一百亿日元?!”毛利小五郎被这个数字惊得眼珠子就快掉下来了,“篮球比赛的结束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 “至少下午三点以后。”牧出弥洸竖起了三根手指,“这次的预赛严格遵循大多数国际篮球比赛的规则, 由四个十分钟的小节和一个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组成,加上赛程中每队有可能使用的暂停权限, 总时长保守估计也会在一个小时以上。” “当然, 如果有需要的话, 或许可以让他们控分以便继续打加时赛拖延时间呢。”他眯眼轻笑了一下。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希望不要告知学生们实情。”赤司征臣说,“我告知球队方面的理由是征十郎昨晚突发了肠胃炎, 因此不得不缺席比赛。” “原来如此,你是不想在儿子同学的面前丢脸是吧?”牧出弥洸歪头戳了戳下巴, “也真辛苦呢,身为这样一个名门望族的大家长。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的话, 多少也算是某种丑闻了吧?” ……牧出弥洸这话一出,不仅是赤司征臣,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我猜中了?”牧出弥洸眨了眨眼,露出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赤司以前都没有和你们提到过我吗?他的同学中有这样一个名侦探。” “如果只是来看热闹的话,可以请你现在离开吗?”赤司征臣说。 身为名门望族的话事人,年长者的表情本就不怒自威。这会说话的语气又格外低气压,简直让室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牧出弥洸却好似没有感到周围的气氛,站在那里仍然像个悠闲摇晃尾巴的小猫。不过在他准备再张嘴说点什么的时候,降谷零忽然斜挎一步到了他的身前。 “不好意思,这孩子没有恶意的。”他熟练地露出笑脸,把在咖啡厅解决麻烦客人的招数用到了这里,“因为和令公子是同学,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他也很着急,希望能参与到调查当中的心情太迫切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万望您谅解。” “弥洸君。”他伸手扒拉了一下牧出弥洸,“跟叔叔道歉。” 牧出弥洸看了降谷零一眼,虽然眼神里写着“我都不懂叔叔为什么会生气干嘛要道歉”,不过他还是乖乖地在赤司征臣面前低下头,弯腰鞠了个幅度不大的躬,“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碎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从耳后滑了下来,掩住了神色不明的双眸。 说实话,要不是降谷零拦他,这次不把赤司征臣气的从屏幕里跳出来,他都不叫牧出弥洸。 哪有亲儿子失踪了还这么公事公办的人? 他倒不是要求这位老父亲必须表现得像偶像剧女主角似的哭得梨花带雨,但起码出事之后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回来才是正常的父爱吧? 害怕事情闹大,害怕传出家族丑闻。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压根没考虑过报警这条路,毅然决然地找了私家侦探。 ——理解他身为话事人的无奈,但尊重不了一点。 不过真不愧是透子,在这个时机跳出来适时的唱了红脸,理由也说得合情合理,赤司征臣即使不满也无处发作。 话又说回来了,在他出言不逊时做出这样的发言…… 不确定,但有点像是想在赤司征臣面前多刷点存在感的意思。 看来虽然这次事件和组织没什么关系,但果然目前而言他们还是没有放弃赤司啊——毕竟除了波本这张身份卡,降谷零其他的工作看起来都不需要他非得接触这样的大家族不可。 可组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箭川叔叔。” 柯南的声音,打断了牧出弥洸的思绪,抬眼就瞅见这位大侦探又开始装可爱小孩试图套话了,他伸手拽了拽箭川的衣摆。 “征十郎哥哥坐的车出事故的那个路口,是平常就没有什么人会去吗?”他问。 “差不多是这样。”箭川仁平点了一下头,“所以我起初就猜想,绑匪是不是知道了征十郎少爷今天的行程,所以提前在那个地方埋伏好等他出现。” “想知道他的行程应该不难吧。”降谷零歪了歪头,托腮思考,“毕竟令公子在整个东京所有国中的篮球社团当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明星人物,有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球队在今天下午会有一场比赛。” “是这样没错,但是……”箭川仁平喝了一口小兰刚倒给他的茶水,“昨天征十郎少爷并没有住在主宅里,而是去了一处别馆。所以今天他才会不得不提早出门,会经过那个路口也不在原定的计划当中。” “绑匪先前索要赎金的那通电话,您那边应该有录音吧?”毛利小五郎问他。 “是的,只不过……”箭川欲言又止,“因为绑匪使用了变声器,所以也没法从声音判断身份。” “那段录音,”牧出弥洸忽然出声,“可以请你放给我们听一下吗?” 箭川仁平一副有点迷茫的样子,“可以是可以……但我想应该没什么线索才对。” 他转过电脑,对屏幕中的赤司征臣道了句失礼,随即指尖在键盘上跃动起来,扬声器里随即播放出一段明显经过电子处理的人声。 “没听清楚?作为赤司先生的秘书也太马虎了一点吧。” “抱、抱歉……”这里是箭川的声音。 “我只最后再说一遍,记不清楚的话就别怪我了。”变声器说,“在今天下午帝光中学的篮球比赛结束以前,准备好一百万日元的旧钞。交钱地点我之后会打电话来通知你们。” “请、请等一下!”箭川赶忙叫住对方,“一百万元的旧钞,还要在比赛结束以前准备完成……我不是认为您开的价格高的意思!只要能保证少爷的安全,您的要求我们都会尽力办到。但是时间上是不是……” “这难道不是你们该考虑的事情吗?”变声器发出一声冷笑,“合法的手段不行的话,就用点非法的手段啊。反正只要不存在期待可能性,你们在法理上也不构成犯罪不是吗?” “只要那位赤司征臣大人,可以接受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出现这样的履历的话。” “等、先别挂、喂?” 电话录音到此为止了。 “听起来,这则电话录音并不是从开头就开始录制的?”降谷零说。 “是的,因为起初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通来电,毕竟打到主宅的电话基本上都是老爷他们很私人的事情。”箭川说,“所以住宅的座机没有设置自动录音。” “最近你们接触的人当中,职业是律师的有几个人?”牧出弥洸说。 “什么?”箭川仁平一副完全没懂的表情。 “乱步哥哥的意思是说,”柯南又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摆,“刚刚在绑匪的电话里,他用到了‘期待可能性’这个词,我们一般人在说话的时候不会用到这么专业的描述吧?上次我听到这个单词的时候,还是在跟法官有关的电视节目里呢。” “明明就是个小孩,老老实实看动画片就好了……”毛利小五郎撇着嘴,明显一副根本没听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模样。 “这么一说的话……我记得以前听妈妈提到过。”小兰回忆着,“如果在不能期待行为人做出合法的行动,那么即使违反法律,也可以被判定为无罪。期待可能性就是这样的意思。” “所以绑匪的职业大概率是和法律相关的。”柯南笑得一脸阳光开朗,抬头看向了牧出弥洸,“你是这样推理的吧?乱步哥哥。” “虽然觉得你这种每次都抢我高光时刻的行为有点不道德。”牧出弥洸双手环胸,口罩上方露出来的眼睛微妙的眯了起来,“但是你也帮我省了长篇大论解释前因后果的力气,算扯平了吧。” 他已经十四岁了,不能跟七岁的小破孩计较。 幼稚。 “但是一个专有名词,顶多证明犯人学习过法律相关的知识。”毛利小五郎眯眼看着牧出弥洸,“你又凭什么说他的职业一定是律师?” 牧出弥洸歪着头,挑了一下眉毛,“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嚼碎了喂给你吗?” 毛利小五郎:……? 这孩子怎么一次比一次欠揍了!安室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教的! 第40章 那不就又被抢了高光时刻吗! 凭超推理技能告诉他的答案绝对不会有错——被毛利大叔冒火的视线盯得发毛, 牧出弥洸有点心虚地飘开了视线。 要是能解释他早就解释了。 还不是全得怪这个破系统。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超推理给出的只有答案而没有过程。有的时候他能靠自己丰衣足食,但有的时候——比如现在,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期待可能性”这个词他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 鬼知道他是法学名词。 【亲亲, 超推理技能的使用原理是对您脑海中所掌握的知识和认知的重新排列组合, 以便构建出新的事实。所以您一定是在不经意间见过这个词呢, 只是停留在潜意识层面而已】 “那能不能拜托你们升级一下系统,推理的同时麻烦把调用了哪些信息也一起告诉我啊。”牧出弥洸咬牙,“你们这么搞迟早害我翻大车。” 【这就需要亲自己努力了呢, 提高熟练度至25%以上即可解锁更多使用方法】 ……这得攒到猴年马月去,他现在只有7%。 “我猜, 应该是因为绑匪下意识地想到了利用法律漏洞的方法吧。”降谷零适时的出了声, “如果是法官或是其他公职人员,一般不会考虑到如何规避法律。但律师不同,他们只服务于委托人, 利用法律为委托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就是他们的职责。” 要不是感觉会被当做精神病, 牧出弥洸真的有抱到降谷零大腿上的心。 这话说得太关键了!不然气氛真的要尴尬在这里了! “不过我想, 这么简单的常识问题, 毛利老师肯定一早就看出来了。”降谷零这会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说明,所以才保持沉默的吧。” 毛利小五郎:啥?我看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啊、啊, 对啊。”但他强撑着点了点头,脸特别大地承了降谷零的恭维。 好可怕, 透子真的里外里都是黑的吧——牧出弥洸发出灵魂疑问。 以前还不确定柯南是幕后推手的时候,还能解释为他只是对小五郎感兴趣, 好奇他是怎么在昏睡前后判若两人地做出如此清晰的推理。 但现在还说这种话,单纯就是想看大叔装大尾巴狼吧!。 毛利小五郎瞟了一眼电视里的直播画面,确认现在的时间,”第2节 比赛也已经快结束了吧……” “为什么绑匪直到现在都没有打来第二通索要赎金的电话呢。”毛利兰疑惑出声。 “依我的看法,犯人会不会是今天帝光中学对战的那所学校的利益相关者之类的?”毛利小五郎猜测,“毕竟如果是这边的首发队员因故不能上场的话,那他们的胜率不就上升了吗?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有动机吧。” “不不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如果真的是对方为了在这场比赛中取胜而搞的小动作,那他就不应该要求赤司家里别报警,反而应该主动把这件事宣传出去才对。” “毕竟以那些家伙的水平,除非用这种手段逼我们主动退赛,否则根本没有赢的可能啦。”他笑得还有点无奈的样子。 毛利小五郎:…… 没见过自己把自己的球队夸成这样的。 “可是也许他们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呢?”他试图抗辩,“毕竟那个叫征十郎的孩子是你们的队长吧?也许他们就是觉得,帝光没有了队长的指挥,就有可能让他们赢得这场比赛呢?” “拜托,今天和我们对战的学校也同样是东京豪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实力只有这么浅薄的认知。”牧出弥洸食指和木质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他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有点犹豫地戳了戳自己的下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原来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会这么思考的吗?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诶。学到了,不愧是安室叔叔的老师。” 柯南趴在沙发后面,此时都忍不住想对牧出弥洸露出半月眼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插科打浑和大叔拌嘴。失踪的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同学吗? 其实牧出弥洸也急,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哪怕一点。 因为乱步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着急。 赤司征十郎充其量只是一个跟他交集比较多的同学,比起救人,更多他只是觉得玩破案游戏,比窝在家里和哈罗抢它的玩具球更有意思而已。 【虽然觉得应该表扬一下您的扮演,不过亲亲,我得提示您,装可爱并不能让您不被社会毒打哦】 “我没装可爱。”牧出弥洸反驳,“是你觉得我可爱。” “你这臭小子……”毛利小五郎这次真的拳头硬了,他站起身要就往牧出弥洸的方向。还是降谷零眼疾手快地跨了一步,拦在了他们俩中间。 “毛利老师,小孩子不会说话,还请您别介意。”虽然表情笑得和善,但他手上却一点都不含糊,推着毛利大叔就转了180度,“现在还是尽快把被绑架的孩子找回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一连串动作简直神乎其技特别流畅,近距离观摩的牧出弥洸感觉自己恐怕再学十年都到不了这个水平。 降谷零神态和动作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他找不到什么准确的语言来描述,硬要比喻就是像只看起来可爱,其实能一拳一个小朋友的超凶暹罗猫。 ……对不起,但透子你的配色真的很像暹罗猫。 大叔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被他按着手肘就重新推回了沙发跟前。 好像除了过肩摔之外,已经完全变成一般路过中年大叔的模样了呢。 毛利小五郎歪着胡子被迫坐了下来,低头清了清嗓子,重新看向箭川,“抱歉,失礼了。请问除此之外,您还有更多的线索吗?” “要说其他的线索……”赤司征臣沉思了一小会,“最近跟我有过接触,并且职业是律师的人,好像一共有三个吧。” 在这种地方居然也要三选一啊——牧出弥洸腹诽。 “您记得没错,他们分别是主要受理经济类案件的小宫早先生,主要受理民事类案件的岸田作歌女士,以及主要负责刑事辩护的不破助内先生。”箭川仁平此时相当熟练地掏出了手账本,一页页回顾老板过往的行程,“这三位都是在半个月前的同一场商务聚会中与老爷结识的,不过之后由于并没有业务往来,所以联络并不频繁。” “那么,在当时的那场聚会里,他们三人有对赤司叔叔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柯南扒着沙发靠背,努力露出半颗脑袋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赤司征臣回忆着,“小宫先生因为自己的妻子怀孕即将生产,所以聊了几句育儿经验;岸田女士对我没头没尾地说过一句:‘他指着冰峰,说我必如雪崩再来’;不破先生在参与聚会的前几天不巧小指被情绪激动的委托人弄骨折了,几个指关节全都包着纱布,当时的谈话我印象里都是围绕着这件事的。” “只有这些的话,实在是……”毛利小五郎痛苦地思考了半天,“或许我们按照绑匪的要求准备好现金,等他前来取钱时再抓住他如何?” “准备一百亿日元这没有问题,他给的时间也还算充足,只是要全部都是旧钞,这一点稍微有点困难。”赤司征臣说,“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天呐,不愧是名门。 牧出弥洸忍不住暗自感叹。 上次听到这么大数目的钱,好像还是在《业火的向日葵》里。 不知道铃木财团和赤司家要是拿钱打一架的话谁能赢。 其实讨论到这种程度,如果按照名柯以往的套路,肯定是在场的某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引得柯南灵光一闪,然后漂亮的解决这次事件了。 但那样他堂堂名侦探江户川乱步不就又被柯南抢了高光时刻吗! 问题是他又不能现场再来一次超推理,不然就看刚才赤司征臣那个态度,他再做这么出格的举动,肯定是会被请出去的。 好不容易收集到了所有线索,要是现在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走掉的话,那他今天岂不是就要算白来一趟了吗。 “我说大叔,案件的真相都已经明显到这种程度了,你还在那里装聋作哑干什么啊。”死马当活马医,牧出弥洸把腰一插,就开始乱拳输出了,“难不成是想假装这次案件很难解决,以此来多要一点委托费吗?” “也太没有作为私家侦探的职业道德了吧。”他说。 “你说什么?”毛利小五郎额角上的青筋当即就突突跳了起来,“我现在这不是正在拼命的思考吗?” “真的假的啊。”牧出弥洸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我的话五秒钟就能解出答案了哦。换算成你的水平,最多五分钟应该就能解决了才对。还是说你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这个名号,其实是浪得虚名吗?” 柯南忍不住又露出了半月眼。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这家伙。 “我五分钟也能……!”毛利小五郎似乎想辩驳,但说到这里又卡了壳,“能”了半天也没“能”出下文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先激动起来的不是亲爹,反而是身为秘书的箭川,“你真的现在就能找到绑架少爷的犯人?” “所有疑难悬案放在我异能力名侦探乱步的面前,通通都不值一提。”牧出弥洸扬了扬下巴,“只要使用我的能力超推理,所有秘密都能在一瞬间无所遁形。”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现在这副模样,才是他真正的本性吗? 降谷零忍不住又要低头扶额了。 他就知道, 事情会变成这样。 今日份第不知道多少次怀疑,这个孩子真的是组织里那个被称为“司令塔”的人物吗? 怎么脑袋看起来好使却又不那么好使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面不改色地一次又一次说出这么中二的台词的?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是吧。 柯南无声吐槽了一句。 光是听他已经快把沙发靠垫掐出一个洞了。 箭川仁平在牧出弥洸这番完全出乎他预料的发言后沉默了半天。 刚才准备好要说出口的话言,这会像是卡在了喉咙里, 不上不下的样子, 牧出弥洸看着这幅表情已经开始替他难受了。 唉, 真是可怜的大人们啊, 居然不相信异能力的存在, 日常生活肯定很无趣吧。 【亲亲,冷知识,直到您这种年纪还觉得奇迹与魔法是存在的人才反而是少数派哦】 “……做人总得有梦想吧。”牧出弥洸视线偏移…… “请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还开这么无聊的玩笑。”赤司征臣说。 这句话的语调比刚才更冷厉了些, 语气接近一字一顿,被直接攻击到的牧出弥洸都感觉自己背心怕不是要冒两层鸡皮疙瘩了。但他明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滚了一下喉结, 深吸一口空气进肺。 “可我就是有能在一瞬间解决事件的能力。”他说,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那你倒是在一开始就把话说个明白啊。”赤司征臣说,“别只会说这种没用的废话。” 端庄儒雅的中年人, 此时已经被牧出弥洸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跳脱态度,弄得流露出微妙的失态了。 “所以我就说了, 得通过我的异能力才能知道真相啊。”像是反而因为一遍一遍地解释而变得烦躁了, 牧出弥洸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心,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你们怎么都不懂呢。” “果然,我一开始就不该对你这种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少年抱有任何期待。”赤司征臣说, “关乎征十郎性命的的事件,不是你游戏人间的玩具。” “可以请你离开这里吗?”他说。 “咦?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呢?明明在乎自己脸面的程度,远高于行踪不明的儿子。” “不过你也对他身边的人都很了解呢。”他说, “我不记得我在你或者他的面前形容过自己‘三分钟热度’,你是调查过我和我的同学们把?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变扭呢?” 这话说得赤司征臣几欲再度发作,但牧出弥洸却再次抢先了一步,不等他张嘴输出直接干脆地转身了,顺便还拽走了旁边的降谷零,“我们走吧叔叔。今晚可以吃酒焰菜吗?” 降谷零差不多习惯了他总是前言不搭后语跨度堪比蹦极的话题,只是此时此刻有种好像被他拉着一起蹦极的微妙感。 完全是被迫的。 他没接牧出弥洸的话,但也任由他拉着,走出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 “你真的通过刚才那些线索就已经推理出来了吗?绑匪是谁这件事。”刚走出毛利家的楼道,降谷零就问了牧出弥洸一声。 “我不是推理,而是用超推理直接看出来的!”牧出弥洸辩驳,“而且,不仅是绑匪是谁,包括现在该去哪里找人,只要使用我的异能力,全都能一瞬间就一清二楚。” “你说的是真的吗?” 突然一个明显年幼的声音,穿进了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又是你。”牧出弥洸眯着眼睛,低头看向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柯南小朋友,“你不在事务所里好好陪你的兰姐姐,追着我们出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过来蹭饭吗?” “我没那么想!”柯南辩驳,“我来是单纯想要问你,真的已经推理出来了吗?你的同学,那个赤司征十郎的所在。” “没想到居然会是你来对我发出委托。”牧出弥洸双手环胸,挑着一侧眉毛,表情微妙,“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吧?自己的推理能力不如我的异能力这件事。” 柯南:…… “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这种胜负!”他几乎要原地蹦起来了,“距离绑匪所说的时限已经所剩无几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牧出弥洸像是无奈的大家长哄自家熊孩子一样,叹息着扶了一下眼镜,“那这次让我的外套在使用异能力的过程中一直保持飘动这件事,也拜托你了。” “明明是你的话,最多五分钟也是能解决的,干嘛非得着急这一时半刻。”他嘀嘀咕咕,“反正结果也是一样的。” 柯南抓住他的衣摆,这会抖搂得相当卖力,“救人当然是早一分钟也是好的。”。 “现在赛程已经进行到中场休息时间了。”柯南在手机里找到了球赛的直播画面,他忍不住啧了一声,“从这里开车过去,十分钟内能赶到吗?” “稍微有点勉强……”降谷零鞋尖轻点油门踏板,单手快速换了档,“如果运气好的话。” ……咦?在剧场版里能拿自己的小破车当火箭用的降谷零,居然会说出这么没底气的话吗? 不过这么一说——牧出弥洸忽然记起,在之前的炸弹案里,他打电话请降谷零教他拆弹的时候,后者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就算了,还反手毫不犹豫地报警通知了爆破物处理班。 后来在被他告知了炸弹所在的时候也是,明明是松田阵平等人几分钟就能解决的小玩具,他却还是一通短讯发了出去。 让他们跑过来的时间几乎比他们真正上手拆弹的时间还要长了。 不得不说,原著的降谷零全知全能,大概多少有继承逝去的挚友们所怀遗志的意思。但现在警校五人组全都还活着,所以他的技能也还没有那么精进不是非常正常的嘛! 真是非常合理的世界呢! 【您现在进步好大啊宿主,居然不用我的任何提示就能想通世界设定了呢】 “说得好像是你的功劳一样。”牧出弥洸此时非常想翻个白眼。 虽然降谷零嘴上说的怪谦逊,但他车开的可一点都不谦虚。虽然没有剧场版里那么狂野,但也是如果不系安全带肯定会从挡风玻璃飞出去的程度。 风驰电掣了一路,最后他总算在路口的转角处踩下了刹车。 牧出弥洸把自己的心脏从嗓子眼缓缓咽回了他所该待的地方。 不能说刺激,得说太刺激了。 降谷零要是用这种架势去当过山车的司机,这个项目分分钟进化成全日本最刺激的游乐设施。 在镜头外看车子上下翻飞和坐在车里感受,感想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萩原研二你看你都教你的同期学了什么! 倒是柯南适应良好,他在车几乎还没停稳的时候就“咔”一声解开了安全带,车挂到空挡的同时就着急地拉开车门窜了出去。 “小朋友就是容易没耐心。”牧出弥洸低低吐槽了一句,假装自己是在低头按手机所以才没有急着下车。 实际上还在偷偷安抚自己可怜的小心脏。 降谷零:好像你已经变成成年人很长时间一样的语气。 “在给谁发短讯?”他问。 “桃井……帝光的球队经理。”牧出弥洸说,“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不过还是让他们想办法拖进加时赛吧。” “再晚可能就要来不及了。万一他们已经把两队的分差拉到即使让对方定点投篮也抢不回差距的程度的话。” 降谷零没做出任何评价——牧出弥洸觉得透子八成是被他整无语了——只是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两下,“那你之后就要这么一直等在这里吗?等柯南那孩子把整件事完美解决。” “他愿意跑腿,那就让他去跑嘛。反正以他的能力,别说救一个人,就是十万人他也救过了。”牧出弥洸按灭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况且我现在还是伤员呢,冲锋陷阵可不是我这种脑力劳动者要做的工作。” “权当是还他上次借我那副眼镜的人情吧。”他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砰”一声,车门被他带上了。 看着车窗外少年的背影,降谷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总感觉……好像有些奇妙的割裂感? 明明上次还说着不惜以身犯险,也想要用自己的能力拯救更多的人。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好像对那个身处危险的同学全然不在乎似的。 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既然绑匪还打算索要赎金,那么至少在交付以前,人质的安全还是有一定保证的。但以往因为人质看出了绑匪身份而被撕票的案例也比比皆是,在确实的把人质解救到安全区域以前,仍然有可能出现突发状况。 是因为之前发生的某件事所以转变了想法吗?还是…… 现在这副模样,才是他真正的本性呢?。 白色的FD停在这栋仓库的阴影里,颜色显得有些灰扑扑的。此时明明是午后阳光正浓的时候,阴影里的温度却还是偏低,牧出弥洸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扮演值上升:5%,目前60%。霉运状态已解除】 ……感觉有点恶心了。 他不想再死一次,也很想把扮演值尽量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以便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但令他感到不适的是,扮演值的上升,似乎和他的黑化程度是成正比的。 因为拥有远超常人的智能,说他是能操控未来的剧本组完全名副其实。他几乎不用担心自己想做的事不能得偿所愿,因为即使困难,即使要花费相当的精力,超推理都会帮他找出通路来。 ——那他难道就能因此,去肆意按自己的想法操控他人的人生吗? 他的扮演值一直徘徊在及格线,不用问系统他就知道原因。是因为他所扮演的人只是乱步,而不是黑衣组织中的乱步。 这次赤司不会出事,因为他遇到的人并非穷凶极恶,也因为这次事件中有柯南替他兜底——但下次呢? 他能用期待可能性来为自己辩驳吗? 因为系统对他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因此也不能期待他有机会做出符合大多数人价值观的选择。如果不照做的话扮演值就会下降,紧接着就是对他身体的各项数值造成影响。 他是有可能因此而害自己受到伤害的。 所以直白一点的话就是——下次他还要因为顾念自己的人设,而在明明看到危险已经接近他人身边的情况下,仍然选择袖手旁观吗? 第42章 以你的情商也是半斤八两 “弥……” “啪啦!” 牧出弥洸听见降谷零打开车门的声音, 但他没有回头。后者才准备开口叫他的名字,却被几乎与之同步作响的清脆玻璃碎裂声打断成了两截。 刚刚一直在走神状态,牧出弥洸下意识就转头向了声源处。眼前只见高处的一扇玻璃窗被冲破开来, 碎屑带着细闪和点点猩红色的污迹, 洒了楼前的空地一片。 他原本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神色, 双眼中深色的瞳孔却在一瞬间微缩了起来。 这里的仓库为了能够储藏更多更大件的货物, 修建得比常见的民宅要高出不少。虽然那扇被破开的窗户只在二层, 但他离地高度也有七米以上。柯南只有小小的一只,他单手扒着窗沿就那么凌空挂着,另一手还抓着一个成年男性, 眼见着体力难以维系的样子。男人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垂在身侧的手还在不断滴落下颗颗血珠。 等一下等一下、发生什么了?超推理好像没有帮他预测到这一段剧情啊? 一瞬间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牧出弥洸忍不住颔首咬了咬牙。 这个热血大侦探, 肯定是又试图话疗犯人了吧? 不然以他的能力,里面的两个犯人应该是可以轻松解决的才对,怎么可能还害得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还是降谷零率先反应,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利用作为缓冲的物件,他便马上重新坐进了驾驶位, 启动车辆在窄小的巷子里极限甩了个尾, 以最快的速度挪到了即将坠落的那二人脚下。尽管缩减了坠落高度, 男人的鞋尖距离车顶还是有三米来高。 差不多就在他车停到位的下一秒,犯人的衣角就从柯南的手中滑了出来,沉重的肉身砸到了金属车顶上, 发出哐当的闷响…… 降谷零在把不知道是摔晕过去,还是被柯南说晕过去的犯人, 用仓库垃圾堆里随手捡的废弃电线捆结实又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又赶紧过来检查柯南的情况。 亏这小子在一侧胳膊被拽脱臼的情况下, 还能挣扎着从掉出来的窗口里重新爬进二楼。 “我没受什么伤的安室先生。”柯南说着,自己特别熟练地抓住胳膊往关节里一怼。牧出弥洸只听见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然后他的手就又一次恢复灵活了。 “接手臂这技能也是你在夏威夷学的?”牧出弥洸发出叹为观止的声音。 “这么简单的东西,还不需要刻意去国外学。”柯南眯着半月眼看他,“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连我去夏威夷待过一段时间的事都知道。” 有点恶心了朋友,简直像那种狂热私生饭一样。 “别说是这种小事,我还知道很多连你都想象不出来的事。”牧出弥洸扬了扬下巴。 他还真是等同于狂热私生饭了,毕竟一千多集柯南,他少说也是每集都看过一遍的程度。 虽然他不一定记得起每个细节,有些过于无聊的集数他都是一遍做家务一边开着倍速过掉的。但超推理说他行,四舍五入就是他本人可以。 降谷零在确认柯南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后,就走到旁边去打电话了,准备找人来回收现在睡得一塌糊涂的嫌疑人。 “不过要说你也太逊了,只是两个人而已,居然还能害你从窗户里直接摔出来。”牧出弥洸把视线从他的背影上收了回来,看向了一旁显然是被麻醉针放倒,现在睡得东倒西歪的另一个嫌疑人,“你不是还有那个能踢爆钢筋的足球吗?” “你的确准确的推理出了犯人的身份和藏匿人质的地点,但却忽视了他的动机。”柯南盯着他,“如果只是用简单粗暴的方法来解决这个案件的话,根本治标不治本。犯人不会放下仇恨,积压的情感只会异变成更加畸形的模样,催生出难以想象的恶魔。” “动机我当然也全部看出来了。”牧出弥洸歪了一下头,“关键就在于赤司爸爸所说的,那几个人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小宫先生的妻子是否真的怀孕,以赤司家族的人际关系,这件事很容易调查得出来,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所以提起这种话题,大概率就是真的想和赤司的爸爸套近乎,而不是为了刺探有关赤司的消息。”他说。 “第二位岸田女士所提到的那句话,化用自帕斯捷尔纳克的诗,《梦魇》。原诗的意思大概是指爱情与危险相伴,虽然赤司爸爸没有提到前后文,但我猜岸田女士有可能就是在向他示爱吧?毕竟他看起来还是挺优秀的一个中年人,而且现在还是单身。” 说到这里,他撇了一下嘴,语气稍微顿了顿,“最后就是那个,因为和你话不投机而从二楼窗户里破窗而出的、本次案件的主谋——刑事律师,不破助内先生。” “指关节包着纱布,更大概率是出拳的时候伤到了关节。他并不是被人打的,而是自己打了什么东西。”他说,“如果考虑他所说的,与委托人起冲突这件事是真实的话,我想动机大概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经手过的某个案件因为赤司家族的缘故,而使受害人或者嫌疑人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吧。” “这么一说的话……前段时间我好像在新闻里看到过呢。”他露出一副才刚想起这件事一样的神态,“某位公职人员,由于被赤司征臣质控贪污受贿且数额巨大,而成为了那段时间里市民批判的焦点。他的妻子因为不堪众人的指指点点,在留下一封遗书之后,带着不到五岁的孩子一起在家中烧炭自杀了。” “你果然听说过那件事。”柯南皱了皱眉,“不破先生因此便怀疑是赤司先生向那位公职人员的家人施压,往这个方向自行调查后,他发现了赤司先生通过自己的人脉控制过舆论方向的证据。” “没错。他试图和嫌疑人沟通,一起揭开这个权势滔天的大家族背后阴暗的一面。但嫌疑人却拒绝了他的法律援助,只一心认罪服诛。手上的伤就是那时造成的,他怒其不争的一拳砸在了隔离室的玻璃上。最后无计可施,被自己坚信的正义冲昏头脑的他,才做出了这等事情。”牧出弥洸说。 “所以说这个不破先生还真是傻呢。”他眯了眯眼睛,“如果赤司爸爸真的是他预想中的那种烂人,绑走他的儿子不会让他伤心,让他付出100亿日元,对他的财力而言更无伤大雅,何况那个嫌疑人根本不是被冤枉的。赤司爸爸利用舆论,只是为了更进一步的整治贪污腐败而已。” “意外的是个挺负责的大人呢。”柯南最后评价。 “你在说什么梦话?”牧出弥洸直接叉腰了,“连自己小家都经营不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好一个社会人啊。” “我看以你的情商也是半斤八两……”柯南低低地吐槽了一句,在收到他的眼刃之后忙深吸了一口气,连带着语调都换了,“对了,话说回来,我刚刚进来之后没有在这里找到赤司哥哥诶。” “也是呢,我猜如果是赤司的话……”牧出弥洸单手托着下巴在原地站定了两秒,随即便脚尖一转,往这间仓库的另一扇门走了过去。 陈旧的门轴大概已经很久没有经过润滑了,被他推动时响起刺耳的吱呀声。门里的状况和仓库的其他地方差不多,一副已经被废弃许久无人使用的样子。 此时房间的窗户大开着,其上灰扑扑的窗帘现在只剩一半,另一半被撕作了长条捆在窗框上,末端延伸向窗外的楼下。 屋子中央光秃秃的柱子周围则散落着破损的麻绳,显然是先前用来捆过人,又被人挣脱所留下的残骸。 “他是趁我在外面和绑匪对峙的时候,自己从窗户逃到外面的吗?”柯南看到这副场面也是微微怔愣。 “看来,赤司完全不信任你能救得了他呢。”牧出弥洸没忍住发出轻笑来,“别沮丧,毕竟现在的他是个几乎只信任自己的家伙。” 柯南:……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有安慰人的意思吗? 他非常无语地又一次露出了一副非常标准的半月眼。 “对了,乱步哥哥。我听安室先生说,你之前是在欧洲那边读书,直到今年年初才回国的对吧?”用三秒钟整理了一下表情,柯南抬了抬头重新看向他,“你是在哪个国家读书的呢?” 牧出弥洸挑了一下眉梢,“那要看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了。” “如果是其他人问的话,我会说法国。但既然这个问题是出自你的口中——”他微妙的拖长了尾音,“你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刚刚的这个手势吧?” ——他像被毛利大叔问及“本场比赛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这个问题时一样,把自己当时做的动作重新比划了一遍。 拇指、食指、中指分别立起,他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日本人通常习惯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来表示数字三。”他换了个手势,“但你因为受妈妈的影响,所以习惯用法国人的手势来表示数字。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他怎么会说自己也是自从看完名柯之后也莫名其妙学了这种比数字的姿势…… 这种时候让牧出弥洸圆自己以前说自己是从国外转学回来的这个谎肯定不现实,他临时抱佛脚学的那点小知识忽悠一下不经常出国的人还凑合,但和柯南说起来肯定只有露馅的份。 虽说他猜到自己肯定早就在对方面前掉马了,但总不能因为说错话而被柯南再当面揭穿一次不是? 那他的人设往哪搁。 提及了有希子,柯南的神色明显发生了变化,“为什么、你连这个都……?”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牧出弥洸口罩上方的双眼眯得弯弯的,“拜托,你应该已经查到了吧?我可是拥有‘那种称号’的、即使在黑衣组织里也可以算是顶梁柱级别的人啊。” “‘绝对无谬的司令塔’,据说只要是由你指挥的暗杀行动,就从未失手过。”柯南忍不住颔了颔首,眸光变得冷厉起来,“在你手中逝去的人命,保守估计也有数十条。” “如果我等下直接向警方检举你的话,你能让自己轻松脱身吗?” 牧出弥洸:……好大一个危! “也是呢,你可以试试。”虽然内心一大片感叹号低空飞过,但他脸上还是露出了有恃无恐的笑来,“你猜我能不能在市警到场以前,就让你彻底闭嘴呢——?” 第43章 倒反天罡了简直是。 “所以,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柯南没有立刻出声,牧出弥洸便一副无奈的表情自己接了自己的话,“我那都是被胁迫的。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指令行动, 我随时都有可能被一枪打穿脑袋。那可是枪, 能一秒钟就把人送往彼岸世界的超极速快车。” 他单手比成枪的样子, 遥遥指着柯南的脑袋晃了一下, 嘴上还煞有介事地发了个拟声, “ban!” “所以你就为了自己能轻松的活下来,而去伤害无辜的其他人吗?”柯南攥紧了五指,指甲陷进掌心。 “我那是不让他们反而成为杀害我的杀人犯。”牧出弥洸说, “本来他们的死活也是和我无关的啊。根本就是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的关系。况且即使我咬死了不肯参与,组织的杀手也不会放弃这份委托。那不如让我来指挥, 起码能让他们的死亡来得平静一些。” “不然呢?我作为一个陌生人, 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好恶心。 幸好今天有戴口罩,不然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好表情管理。 此时此刻,被柯南用这样的神情死死瞪着, 他才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被当做杀人犯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还无从辩驳, 因为江户川乱步的确做出了这些事。 ——所以乱步当时, 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可你不是自称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吗?”柯南再次质问他, “明明只要你想的话,不论多么困难,也是有机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救他们的吧。” “就是因为困难, 所以我不要。”努力把自己从黑色的泥淖中拖拽出来,牧出弥洸此时双手叉腰, 脸上的神色看不出端倪,“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 柯南竟一时被他这话说得气结住了。 就在双方沉默对峙的这个间隙, 忽然被一阵电话铃打碎了凝固的气氛。 柯南就这么看着牧出弥洸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只手机,外面还套着一个毛茸茸的壳子。 ……心好累,突然感觉吵不动了怎么办。 到底是什么审美才会喜欢这种小姑娘的东西啊。 实际上—— 牧出弥洸选这个手机壳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在学校午睡的时候,手边可以有个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用来垫下巴,和颜值的关系不大。 很结实,没有被他刀削般的面庞直接戳碎。 非常好用,五星好评。 “赤司的短讯。”他嘀咕着戳了两下手机,“这家伙,手机居然还完好无损待在他自己的身上吗,怪不得会那么干脆的被撂倒,笨蛋劫匪……他说是在楼下看到了安室叔叔的车,所以猜到我应该在附近。” “那他现在的位置呢?”柯南问。 “这种事,从这里的窗户往外看一眼就能知道了吧。”牧出弥洸把手机揣回了口袋,走到敞开的窗边。室外建得里出外进的仓库厂房倒映在镜片里,他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猝不及防地,他忽然单手一撑窗户的边沿,整个人便抓着系在窗框上的窗帘布悬在了窗外。饶是柯南,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前跑了几步,“你要干什么?” “跟过来。”牧出弥洸转回头看向他,“如果你不想让自己刚才做那些事都变成无用功的话。”。 赤司征十郎在仓库里的时候就听到了,有辆车开到附近停下来的声音。只不过他当时还被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捆在柱子上限制了行动,因而直到趁乱从窗户里翻出来,他才看清停在阴影里的那辆车子有点眼熟。 牧出弥洸不经常坐那辆车来学校,大部分时候通勤都是用步行,没有天天都因为迷路而迟到全靠他们家的小狗。赤司以前也只见过一次,不过车牌号还是姑且记下来了。 毕竟又不是路边随便的什么陌生人的座驾,多看两眼自然就印在脑子里了。 “你在这里啊。” 没有任何征兆,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赤司条件反射地瞬间就回了头,在看清来者何人以前,他甚至做好了有什么变故就直接把手中的手机砸过去的准备。 “有受伤吗?”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是个金色头发小麦色皮肤的男性。他看起来没有恶意,只是微笑的向他伸出来了一只手,“我刚刚在那个仓库里还捡到了一只手机,这个应该是你的东西吧?” 赤司大概对这个人有印象。 应该说他所交往过的所有人,他们的履历都被他的爸爸查了个底朝天。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叫安室透,目前是牧出弥洸的协议确定监护人。 “……谢谢。”他有点犹豫,不过还是从这个人手里接下了手机。除了外壳被摔脏了一点之外,和几个小时前他们分别时一模一样。打开翻了两下,他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大堆未接电话。 “坐我的车离开这里吧?”安室透跟他说话的同时,抬手指了指停在仓库外的那辆座驾,“我也已经报警了,市警很快就能赶到。你们家的秘书现在还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等着呢,你应该也想快一点见到他吧?” 看着眼前向自己伸出手,浑身都散发着友善气息的安室透,赤司征十郎却总觉得到处都透着不对劲。不好的预感让他没有急着迈步,而是低头打算先拨出一通电话,“我先和家人联系一下。” 安室透倒也完全不急,只是收回了手,静静的看着他摆弄手机。而就在赤司还在犹豫到底应该把这通电话拨给谁的时候,就在他刚刚出现的那个小巷的转角,里面又探出来了一颗新的脑袋。 “你们果然在这。”戴着口罩个头不高的少年拽着另一个小孩子走了出来,“我从楼上看的时候就觉得,如果你是从窗户里翻出来的话,肯定能看到楼下停的这辆车,那就绝对不会跑得太远才对。” 赤司看着他眨了眨眼,“你……?” 旁边的小孩他在上次的珠宝展见过一次,但这个上来就一副自来熟口吻的人究竟……? 少年看起来有点懊恼地捏了一下口罩的鼻夹,“……为什么每次都是?只要我戴上口罩,你们就认不出我了。” “等过两天你的感冒好全之后,就不会再有这种烦恼了。”安室透也笑着,随声附和。 “乱步?”赤司征十郎此时此刻才总算辨认出眼前的家伙是谁,“虽然我也没预料到……不过都是你推理出来的吗?” “你有哪怕一秒钟的犹豫,都是对我这个名侦探的不尊重。”牧出弥洸单手叉腰,凌空一指他的鼻尖,“还有,下次记得把疑问句改成陈述句。”。 警笛声很快从远方传了过来。 市警把已经被控制住的犯罪嫌疑人戴上手铐塞进了警车,这会正在对本次事件中的受害者本人做着简单的询问。赤司征十郎倒显得很从容,仿佛刚刚被绑架的人不是他一样,像是从第三人称的视角在叙述着整起事件的过程。 大家都在忙,只有牧出弥洸一脸百无聊赖,双手环胸靠在角落里,看着在现场跑来跑去的市警们发呆。 “喏。” 他的面前忽然被捧过来了一杯热水,拿着杯子的人是柯南。 “居然没有饮料。”虽然确实非常口渴,但该嫌弃牧出弥洸照样还是嫌弃,“我的脑力消耗这么大,如果不及时补充糖分的话会出现故障的。” “我刚才都看见了,你一路上吃了三块奶糖两块水果糖。”柯南脸上写着“爱喝喝不喝滚”几个大字,“你需要担心的不是脑袋而是牙齿才对吧。” “但是啊,这次的推理又是我赢了呢。”牧出弥洸稍稍弯了弯腰,俯视着面前的柯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正面承认?我是比你更强的名侦探这件事。” “音驹你这家伙……”柯南又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推理没有胜负,因为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你要说这句话了是不是?”牧出弥洸直接抢了他的白,“跟服部那次就算了,毕竟你是赢了推理,所以说出这么帅的话值得原谅。但是这次可是你输了诶。” 柯南已经逐渐被牧出弥洸时不时口出的惊人信息量鞭挞到免疫了,“那你想怎么样?” “说的也是呢,那么……”牧出弥洸拖着下巴歪过头,好像还真的思考起了惩罚游戏,“要不就举着‘江户川乱步是天下第一推理大师’的牌子拍张照好了。” “哈?”柯南真的瞳孔地震了。 这波属于是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其实这话还是让牧出弥洸钻了个空子。 毕竟不说“侦探”而是被推称为“推理大师”的话,那这句话里的“江户川乱步”不管是用于指代真实存在的那个推理小说作家,还是武装侦探社的顶梁柱,都是非常符合逻辑的。 他真是为了区区芝麻大点的扮演值操碎了心。 “对了,你还是别叫我的姓氏了……”眯了眯眼睛,牧出弥洸末了又补了一句,“如果非得不愿意叫我乱步哥哥的话,‘司令塔’就行。” “反正以前他们都这么叫我。”他说。 让透子叫就算了毕竟差着辈分呢,一个算上本体也只有十七岁的小孩凭什么可以不带敬语的称呼他的名字? 倒反天罡了简直是。 “听起来更奇怪。”柯南感觉这词有点烫嘴,“不过果然,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啊。” “那些家伙的代号一样听起来奇怪,你不还是一直在用吗。”牧出弥洸有点不满地双手环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个小孩违法饮酒呢。” “啊,对,差点忘了,你确实违法饮酒过。”他恍然大悟似的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那种酒叫……白干对吧?” “那算是药的范畴才对!”柯南几乎要蹦起来反驳了。 “我开玩笑的。”牧出弥洸于是单手安抚似的摆了摆,但态度明显敷衍,“直接叫乱步也行吧,在你查出我的真名以前,什么都可以。” “这一次的事情总算也圆满解决了,快让我回去休息一下吧。总感觉今天的体力消耗很大,尤其是在说话这一项上。”他姿态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往那边正在案发现场忙忙叨叨的市警们走了两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回去吃零食……” 【亲亲,恕我直言,您纠结一个称呼的样子反而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呢】 “哎呀,原来你还活着呢。”牧出弥洸抻了抻自己的手指,“刚刚那么半天没出声,我还以为你没电关机了呢。” 第44章 这就是身为名门子弟的烦恼吗! 【因为不需要我出场嘛。您刚刚的扮演确实偏向于If线江户川乱步的形象, 但遗憾的是您同时把自己内心矛盾的那一面也表现出来了呢,所以扮演值才会一直没有浮动的】 “……你们还严格到这种程度啊。”牧出弥洸感觉无语又无助的。 “啊对了,系统。”稍微停顿了数秒,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能不能从现在开始, 帮我关闭你们的心灵感应啊?” 【嗯?突然怎么了吗宿主?是我们的服务让您觉得不满意了?您可以提出意见帮助我们改进的】 “是也不是。”他答的模棱两可, “我只是忽然觉得, 会随时随地被你们心灵感应这件事有点不太舒服。先帮我关上这个功能吧,等我用得上的时候,我再找你重新打开。” 系统那边微妙的静默了一会。 【好的亲亲, 我明白了。正在准备关闭心灵感应功能……操作已完成,现在您仅能通过口头对话与系统进行交流】 效率还真快。 惊叹了一个瞬间, 后来牧出弥洸试着在脑海里呼唤了系统几次, 系统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最后他甚至试着偷偷摸摸骂了系统几句,那个机械音也照样还是不理人。 别说, 陪了他那么长时间,总会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的声音, 现在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还真觉得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那种奇怪的异样感总算削弱了不少, 从刚刚就一直挥之不去的恶寒,总算呈现消减的态势了。 “音驹乱步。” 身后的柯南突然特别郑重其事的叫了他的全名。 牧出弥洸差点没控制住要打个趔趄了,好在他平衡能力还不错, 掩饰得看上去只是脚步顿了一下而已。 “你还想干什么?”他回头看向柯南。 “你之前说的,希望和我成为同伴的那些话, 也只是说来好听的吗?”柯南问他。 “不完全是。”牧出弥洸思索着,歪头戳了戳自己的下巴, “看你上供的程度吧。起码要一包仙贝,两个鲷鱼烧,还有三串冰糖葫芦。” “……”柯南被他一脚天上一脚地下的话题着实疑惑住了,以至于一时间连个“啊?”都没啊出来。 “而且没记错的话,我当时应该还说了一句,‘不想和你这样麻烦的家伙成为对手’。”牧出弥洸接着说,“这句话才是更现实的原因。” “总之,以后要是还有这样有趣的案子的话还可以来找我。”他笑眯眯冲着柯南挥了挥手,“名侦探无论何时都可以接受你的委托。”。 “赤司。”眼看着那边的赤司征十郎总算结束了问话,市警嘱咐他明天一早再去一趟警局做更详细的笔录之后转头坐进了警车,牧出弥洸才走上了前,“刚刚就想问你了。感觉看你的反应,你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吧。” “这是我这一年间收到绑匪的犯罪预告第八次,实际遭遇突发状况第五次了。”赤司征十郎还真点了一下头,说这话时的语气特别平淡。 像是在说昨天吃了三顿饭一样波澜不惊。 ……这就是身为名门子弟的烦恼吗! 牧出弥洸今天已经被震撼太多次了,累了。 赤司征十郎倒是看着他眨了眨眼,表情像是有点好笑的样子,“没想到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我大概十年才会被真正吓到一次。”牧出弥洸说。 虽然这件事放在名柯世界其实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毕竟光一个柯南,就被绑架过十次以上了吧。他要不是累到懒得演,只是这种程度的事件,他眉毛都不带跳一下的。 不过仔细一想,他上次被吓到好像也不是十年前,而是见到黑子的时候。 问题不大!反正天气预报里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也是年年下。 写作“十年一次”,读作程度量词…… 晦暗的小巷里,一身黑衣的中年人背倚墙壁,拇指按下了短讯的发送键。做完这一切他又状似不经意地偏了偏头,看向站在警车一旁的那两个少年。 “下周末?那天我有一节外教课。” “那篮球部的训练你又要开天窗?” “我在家也是可以训练体能的。” “……算了,反正对你们来说也不需要赛前临时抱佛脚。” 原本正闲聊着的二人,其中戴口罩的黑发少年忽然猝不及防转回了头,目光明确地投向了他的藏身处。 中年人下意识闪身回了转角之后。 ……他被看到了吗?还是没有? 那个孩子居然注意到他的视线了吗?。 赤司走了两步,发现牧出弥洸忽然在原地站定了。转头看他就发现,这人正眯着眼睛,表情严肃地往他们身后的某个小巷看。 “怎么了?”他问。 牧出弥洸沉默了两秒,“刚刚我好像看见了……” “有什么可疑人员又出现了吗?”看他的表情严肃,赤司也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牧出弥洸认认真真地点了一下头,“我看见有个市警,把红豆汤里的年糕吃掉后,剩下的汤就这么倒掉了。” “……啊?”赤司眨了眨眼,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句话真的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吗? “超可疑对不对?”牧出弥洸却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喝红豆汤?里面的年糕明明一点都不甜。是外国人……不对,是外星人的等级吧。” 虽然这种吃法确实有点怪,但因为这个,就说人家是外星人,实在是有点…… 赤司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可能就是有人喜欢吃红豆汤里的年糕,但不爱喝红豆汤呢?” “怪物。”牧出弥洸简单粗暴地下了定义,“我就知道我活在一个到处都是怪物的世界里。” 赤司征十郎:…… 不能再跟这个脑回路特立独行的人对话了,不然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进化了…… 赤司征十郎没有怀疑为什么在这种场合会有市警在喝红豆汤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刚刚那话说出来牧出弥洸自己都觉得想笑,鬼知道他是怎么做好表情管理的。 不过在那之前…… 他看到了。 虽然那个人影非常快就重新把自己的脸藏到了转角之后,但那一瞬间,牧出弥洸还是捕捉到了那张曾经见过一次的面孔。 是皮斯克。 怪不得。 他刚刚就觉得了,赤司明明都被绑匪限制了行动,却还能拿到自己的手机这件事有点奇怪。刚刚偷听了他和市警的对话,牧出弥洸更确认了,自己手机里的那则短讯,并不是出自他手。 发送短讯的人,意在提示他赤司的位置,并且希望他能尽快找到这里。 都不用推理,排除一下就知道,发信的人是降谷零。 他不用自己的手机,只是为了让牧出弥洸能在更短的时间内理解现状——“有些事情,以我的身份不方便做。”他想传达这一层意思。 所以牧出弥洸从那个时候就猜到,在这附近肯定还有至少一个黑衣组织的成员存在。因此他才会拉上柯南,毕竟万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组织成员在现场有其他目击者、并且市警随时有可能到场的情况下还打算来硬的,那以柯南的战斗力,起码比他自己一个人来得更有用一点。 毕竟他一双脚连爆炸飞出来的碎屑都能踢得反弹出去,而且还能让自己毫发无伤。 不过好在,对方这一次甚至都没露脸,他们还不需要正面交锋。 但牧出弥洸却不觉得能松一口气。 ——黑衣组织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盯着赤司呢? 另外的问题就是……既然皮斯克被琴酒枪杀在杯户饭店这件事被他的穿越给蝴蝶掉了,那在这个世界里,当时又发生过什么呢? 皮斯克会认识柯南吗?。 不知道能不能算圆满解决,反正在此次事件中受到伤害的,只有被敲了一闷棍的的司机大哥一个。两个犯人都没什么大碍,主犯不破助内虽然撞破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但最后也只是被碎玻璃划破了手臂受了点皮外伤而已。 柯南和牧出弥洸当时虽然也在现场,但毕竟是未成年,加上降谷零在笔录里把他们俩完全摘了出去,最后也没有任何人找牧出弥洸的麻烦。 篮球部的预赛虽然缺了一个赤司,但他们想赢还是非常轻松的。牧出弥洸是直到比赛结束后几个小时才翻回头去看了直播录屏,评论区底下一水的在说要不是帝光的队长缺席,根本不可能让对方有机会拖进加时赛。 ……牧出弥洸都不好意思说其实只是因为他给桃井五月发了一条短讯。 后来桃井理所当然又跑回来追问他理由了,牧出弥洸特别简单粗暴的就把问题一个“传球”抛给了赤司自己。当事人愿意怎么解释,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总之他非常愉快地拥有了只剩下一天的周末。 ——所以。 本来应该是轻轻松松睡懒觉的周末,为什么会变成他和透子面对面喝红茶啊! 喜欢红茶就去找工藤优作,跟他天真可爱的小乱步有什么关系!。 降谷零看着面前的牧出弥洸一颗接一颗的往红茶里加进了致死量的方糖。 他都感觉怕不是要加到饱和溶液的程度了,这小孩才终于停了手,搅和搅和,很满足的喝了一口。 “茶就是得这样才好喝啊。”他发出了如果被爱茶人士听到的话很容易被抓去炒成茶叶的评价,轻轻把茶杯放回了桌面,“所以?你要说的事是?” “我想再问你一次,”降谷零盯着他的眼睛,“你当时是为什么,才会决定从组织里跑出来的?” 牧出弥洸:……该来的还是来了。 编,他现在就编。 第45章 注意,我要黑化了 “我之前不是就说了吗?因为不想再被关在小黑屋里了。”牧出弥洸说, “而且那些家伙还总是把我当个方便的工具在用,吃不好睡不好就算了,还经常一睁眼面前就是一杆上了膛的枪, 这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虐待儿童吧。” 他又喝了一口茶, 表情和语气都显得义愤填膺, “身为名侦探的我, 凭什么要遭受这种事情。” “但之前你也提到过, 想要再一次回到组织里面去,利用自己的推理能力,为我们的工作做点什么。”降谷零看着他, “和你现在的说法,产生了矛盾呢。” ——像是与某种猛兽在超近的距离面对面对峙一样, 牧出弥洸捏着茶杯的手指, 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该说不愧是身为黑衣组织里拥有代号的成员吗?面前的降谷零此时所带给他的压迫感,丝毫不比他在珠宝展遇到狙击时所感受到的恶寒来得浅多少。 尽管他此时此刻生命并没有受到威胁,但如果这个问题回答得不好的话…… 他把随意搭在桌边的手放下来垂到了桌底, 沉默着微微颔了颔首。 “那些话都是假的。”缄默了数秒,牧出弥洸表情未变地歪了一下头, “对不起哦, 因为我当时只是觉得, 如果对身为公安的你,说出这样一番话的话,你应该会更加相信, 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坏心眼的好小孩吧?” 降谷零眉峰不自觉皱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这种谎?”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而且你之前已经帮过我一次了。”牧出弥洸歪了歪头,“帮助过你一次的人, 会更愿意帮助你第二次,这是富兰克林效应的应用。我猜如果在那种时机,我说出‘想要回到组织’这种话,你肯定是会表示反对的,理由是我当时的体能弱到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帮不上太多忙不说,反而更有可能会拖后腿。” “结果跟我猜想的发展几乎一致。现在只要体型差距没有到离谱的地步,我在近身战斗中就已经不至于吃亏了。”他笑着,一副眉眼弯弯的样子,“这些都是多亏了你啊。” 降谷零看向他的眸光暗了暗。 【扮演值上升:1%,目前81%】 ——果然,他只要一黑化,扮演值就会猛猛涨啊。 虽然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心率也涨的蛮快的……基本和上次他吓唬柯南的时候差不多,或者更快一点也说不定。 拜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小事。他现在身处的立场很微妙,一方面因为从组织的基地里逃跑而在被追杀,另一方面因为直接间接参与过的恶性重大案子不少,就算有《少年法》护体,他落在红方手里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要是透子这边再圆不回去,那他可就真的要变成流浪猫了。 心里飞过了一万个念头,牧出弥洸脸上却什么都没有。他不动声色喝了口红茶压惊,甚至感觉这样过量的糖分都不够安抚他脆弱的小心脏,最后他直接伸手捻了块方糖丢进了嘴里。 嚼嚼嚼,嘎嘣脆。 “虽然你是这么说。”降谷零沉默了一小会儿,又重新出了声,“但至少我亲眼看到了,你在领会到我发给你短信的含义之后,选择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你同学的身边。” “那个组织的成员也确实因为你们两个的出现而退缩了,因为他没把握在市警到场前,同时绕过你和柯南君两个人带走征十郎君。一旦发生纠缠,事态将会变得不可控,因此他放弃了这次的行动。” “你下意识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看着牧出弥洸,紫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牧出弥洸像是被他说到痛处了一样,颇不自在地捏着杯子转了一下。 “因为啊……” 像是端坐了半天有点累了,他说话的时候伏到了桌面上。刚刚那杯他才喝了一半的茶就那么摆在他面前,被他百无聊赖地在桌面上推来推去,圆形的水面晃出半圆的波纹来。 “因为我去世的父亲,也是一位市警。”他说。 “我呢,是个非——常讨厌无聊和麻烦的人。”桌上有一滴溅落下来的水渍,他指尖点在上面,划拉出了一条长长的、亮晶晶的线,“但如果是父亲还在的话,他应该会教育我,要去做好的事吧。” 降谷零微妙地怔了一下。 其实打从一开始牧出弥洸住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调查这孩子的过往了。但不管是亲戚朋友也好,生活轨迹也罢,只要离开组织这个关键词,有关他的一切信息就都显示查无此人。 他以前很少遇到这种情况,直到最后也没能查出多少有效的情报。 这么大一个孩子,肯定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清理过他的履历。但能擦得干净到这种地步,一方面证明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另一方面也证明——牧出弥洸,就是值得被如此大费周章对待的人。 “你的父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降谷零犹豫了半秒,“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父亲是很优秀的刑警——虽然只是他自称而已。”牧出弥洸说,“他说自己解决过很多很多其他人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案件,但是实际上,每次在家里他都驳斥不过职业是家庭主妇的母亲。” “你应该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吧。”降谷零追问。 牧出弥洸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这个、等我现场编一下…… “繁男。”他说。 一个胡编乱造、大概率会查无此人的名字,牧出弥洸说出口的时候当真有点紧张。不过降谷零看起来没听出来他是在胡说八道,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要说起来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乱步到底是不是还拥有这样一个家庭。但反正说到现在系统也没有扣他的扮演值,他猜应该是大差不差的……吧? 至于为什么电光火石之间脱口而出繁男这个名字…… 因为历史上著名作家江户川乱步的父亲,名字就是叫做平井繁男…… “既然你都问了我这么多问题。” 就在降谷零思索着一会想办法去调查一下“繁男”这个名字的时候,牧出弥洸忽然伸长了爪子,点了点他面前的桌面。 “是不是也轮到我来问你了?”他仰头看着降谷零,“皮斯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降谷零挑了一下一侧的眉梢,“你是承认自己还是有一颗想救人的心了?” “跟那个根本没有关系。”牧出弥洸别过脸去撇了一下嘴,“只是因为赤司征十郎毕竟是我的同学,我以后肯定还是会跟他经常出现在同一个场所,如果组织的成员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的话,那对我而言也是个隐患,所以我才会想要解决的。” “跟别的事情全——部都没有关系。”他哼了一声。 降谷零没拆穿他,不然面前这个小孩估计要炸着毛蹦起来了,“因为他背后的家族。” 牧出弥洸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安安静静地等他下文。 降谷零于是继续开口,“日本的首相虽说是由国会议员选举产生,但能否当选,实际上还是与它背后能拉拢到多少有势力的家族有强烈相关。” “先前组织就曾经为了一个议员资格而展开过一次暗杀行动,不过那次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目标逃过一劫,而且不知道该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后来他又因为丑闻风波而退出了选举。虽然与议员的席位失之交臂,但也姑且保住了性命。” “哦。我知道那次事件,那个议员的名字,是土门康辉吧?”牧出弥洸回忆了一下名柯古早时间段的剧情,“他因故退出选举之后,剩下的两名参选者之一,常磐荣策就在组织的操作下,在民众间的支持率飙升,最后成功当选了众议院议员。” 当然后面这段动画没有播出,是他自己在穿成乱步之后才从新闻里看到的。常磐荣策这个名字他当时只觉得眼熟,自己又仔细搜索了一下选举前后的新闻,在看到水无怜奈的采访节目之后,他才总算记起来具体情节了。 为什么忘得这么干净……因为常磐荣策那张脸长得真的很像个蒜头**。 哪怕最后当选的是另外那位长得像鲁邦的人气演员千头顺司,他肯定也能五秒钟内想起剧情。 不好意思,他就是个可耻的外貌协会。 “不过这一点我还是真的没有料到,原来组织的最终目标,是盯着首相的位置吗?”牧出弥洸托腮,“……我搞不懂诶,政治这种东西,难道不是爬的越高才越无聊吗?” “因为世间有很多事情,你可能单凭自己的能力远远做不到。但只要拥有了权力,你就会变得无所不能。”降谷零提起茶壶来,给自己的杯中续上半杯红茶,他垂着眼睑,盯着翻飞的水面,“人的贪念,是无限大的。” “嗯……理解不了,因为我现在就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名侦探了啊。”牧出弥洸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方糖,趴在桌上只有鼓起来的腮帮子在抖啊抖。 这么一说的话,这孩子最大的贪念,恐怕就是吃空一整条小吃街吧——降谷零忍不住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他肯定多少会怀疑他们是在说漂亮话,但现在这话是出自牧出弥洸之口……他就觉得真的不得了。 这可是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从来不会想着打游戏或者买名牌球鞋,几乎全部扔给零食的小孩啊…… 牧出弥洸只是觉得一瞬间的信息量有点大,所以嚼颗方糖冷静一下。 他没想到那么早期的一个集抛角色,居然还能在降谷零的口中重新听到他的名字。 不过要说起来,他没记错的话,大冈红叶的家族,好像也和首相还是前首相之类的人物有什么关系……? 等挨过降谷零的红茶谈话之后,他找机会再发动一次超推理吧。 只靠他自己的脑子,一时半会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了。 ……等一下,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段剧情有点眼熟?主角的监护人是负责国家安全的人物,目标是某学校里的财阀二代小孩什么的。 “所以、该不会打从一开始选择你送我去帝光上学,就是因为赤司也在这个学校吧?”牧出弥洸看向降谷零,“就通勤距离而言的话,难道不是帝丹国中要来的更近一点吗?” 震惊!阿尼亚竟是他自己? 第46章 今天要不要去游乐场玩? 这个念头实在有点太突发奇想了, 话说出口之后牧出弥洸自己也觉得有点扯。 降谷零同他对视过来,表情有点微妙地歪了一下头,“……你应该只是在地图上查过直线距离, 而没有真正去过帝丹国中吧?” 牧出弥洸:……哎呀。 “我觉得我很可能去了之后就回不来了。”他只能表示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毕竟他还得贯彻自己不认路也不会坐公共交通的人设。 “果然是这样。”降谷零露出有点好笑的表情, “我当时就是考虑到通勤距离的因素, 所以才拜托风见帮你申请了帝光。帝丹虽然看起来近, 但实际上和我们住的公寓之间隔着一条河。要想过河, 就得先绕两倍的路才能找到桥,实际上的路程几乎是去帝光的两倍。” “原来是这样啊。”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 透子肯定没必要在这里骗他,至少不会用这么容易被拆穿的理由。 一方面, 这如果是谎言,那牧出弥洸只要自己去看一次帝丹国中的位置就行了, 经不起一点推敲;另一方面, 在最开始他遇到透子的那场发生于黑衣组织基地的暴乱里,他猜身为公安的透子特意跑过来找“司令塔”的理由,起初肯定不是为了救人, 更大可能是要为了削弱组织的力量,而准备把他干掉的。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 透子手中的那把枪, 一开始可不是直接瞄准了捆在他手脚上的镣铐。 只不过外表是个未成年, 外加明显是被胁迫的状态救了他一命。 但即便如此,同样是一不小心沾上了黑衣组织,透子对待他和赤司的态度完全不同。 也完全能理解嘛, 毕竟他是虽然没什么坏心眼,被迫但也真的坏事做尽的黑乱步;赤司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少爷, 想带领奇迹的时代一起好好打篮球的小队长。 尽管乱步拥有温柔又高知的父母,但遗憾的是他们在对孩子的教育彻底成型之前就被迫离开了他。过高的智能和他对常识的认知出现了强烈的偏差, 乱步才会变成即使案件的真凶在面前被枪杀,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不用叫救护车了”的人。 因为未来这件事,不论其走向是正向的还是负面的,在他眼中都是已知的…… 一壶红茶都被牧出弥洸喝得见了底,他主动抱起空空的茶壶,表示由自己去重新冲泡一壶。 “喝太多茶的话,晚上会容易睡不着的。”降谷零转头看向他,“就水怎么样?” “好。”牧出弥洸应得特别快。 现在别说是一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只要能打破屋子里这有些微妙的气氛,就算是苦瓜汁他也能试着往嘴里送。 降谷零住的这间屋子本来就是一间单身公寓,里面的空间不算特别大,没有日漫角色家中常备饮水机,想喝水的话就得用水壶现烧。 接上水又打开开关,牧出弥洸低头盯着电水壶亮起的指示灯,又偷偷用余光从厨房的门往客厅的方向撇了一眼。 降谷零正在低头摆弄着手机。 虽然厨房的这个位置距离太远,牧出弥洸实在看不到屏幕,不过根据刚刚谈话的内容,他猜大概率透子现在应该是正在想办法弄清楚,他所提到的那些家人们究是否确有其人,以及他们过往的生活履历吧。 毕竟直到现在透子都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这个可疑人员。 感觉对方应该一时半会顾不上分神注意自己这边的动向,牧出弥洸于是又退了两步,尽量到了降谷零的视线死角里。他低头推了一下眼镜,另一手揪住了自己的衣摆。 虽然他想知道的是有关大冈红叶的事情……但总不能让透子觉得他又突然脑子有坑的对着一只破水壶开始发功了。 他是有点中二不假,玩cos的初衷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能光明正大喊出非常做作的台词,但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是被这个该死的系统逼的! 异能力——超推理!。 啧,他没能联想到任何有关大冈红叶的事。 虽然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倒也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毕竟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别说知道有关大冈红叶的新信息,他连大阪都没去过,只在新闻里偶尔看见报道“关西名侦探”的内容,算是挨得最近的了。 脑袋里仅有的那些知识点都来自于动漫的已播出部分,早就被各位盯着主线的分析博主讲烂了,他也已经听烂了,即使是用了超推理,他也没能联想出任何新的可能性。看来刚刚的那些怀疑,现在只能暂时停留在猜想状态了。 不过每次使用超推理他都忍不住想吐槽啊……明明是这么bug级的技能,居然不能定向问题得出答案,还真是偶尔好用偶尔不好用的。 ——虽然这次,好像勉强可以算是好用的范畴了。 因为他忽然触类旁通地意识到了——组织会盯上赤司的理由,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为赤司家族的独子这么简单而已。 爱尔兰曾经提到过,组织正在尽全力寻找消失的“司令塔”。虽然他不知道乱步以前在组织里都负责怎样的工作,但至少还有一部分人到目前为止都认为,他对于组织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那么在找不到原本“司令塔”的情况下,会想找一个同类品做代替也是有可能的吧。 “天帝之眼”就算是在堪称超能力篮球番的黑蓝里,都是堪称降维打击的技能,会被之前在名柯世界观里没见过世面的酒厂觊觎好像也不能算奇怪。如果是在赤司家族本身就对组织想做的事有用处的情况下,组织会突然做出这样奇怪的行动,好像也就不是不能理解了。 毕竟赤司征十郎又不是今天开始才成为赤司家独子的,上次暗杀土门康辉也已经保送了他们想要帮助上位的那位议员,组织没理由在最近突然开始针对他。而且这种事情一旦曝光,他们所必须面对的,就是他背后的整个家族。赤司征臣先前对拿出一百亿这件事的态度都轻描淡写,他们家族的势力绝对是天花板级别,怎么想组织也不会脑子有坑给自己平白无故竖这么大一个新敌人。 除非哪个卧底突然发力,把BOSS朗姆等一众人全都忽悠了。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整个组织只有琴酒一个人办实事。 “对了系统,我还有一个问题。”虽然上一个问题还没琢磨明白,不过牧出弥洸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你之前说过,只要我的想法够强烈且符合逻辑,那么就有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具现化,对吧?” 【理论上的话是这样没错,不过实际实践起来也会由于客观条件的不同而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亲亲您具体指的是什么事呢?】 “就是我对透子胡诌的那个父亲的名字‘繁男’啊。”他说,“这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不能替您开上帝视角呢,如果有非得知道这件事不可的必要,请您自行调查。不过我必须要说的是,刚刚我们讨论的那个理论,在这件事里是可以套用的呢】 果然如此。 心知这个谜语人系统最多也就只能说到这里了,牧出弥洸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弥洸君?” 拉回牧出弥洸思绪的不止是降谷零叫他名字的声音,还有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水壶嗡鸣声。 他新做的这壶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烧开了,连从壶口冒出的热气都已经变得稀薄。降谷零大概是听他半晌没动静,才从客厅里偏头过来问了他一声。 “没找到新的糖放在哪里吗?”他问。 牧出弥洸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已经一口一个解闷似的把方糖都当零食吃掉了。 所以整壶红茶才会那么快见底。 绝对不是他为了找借口打破僵局才故意喝那么快的! “不是,我只是在思考。”他摇了一下头,双手环胸,盯着桌面上红茶的包装,一副格外认真的模样,“包装上的推荐冲泡温度是90度,但是刚烧开的水是100度吧?我是不是应该往里面加冰块来调温?” 降谷零眨了眨眼,最后忍不住又被这小孩的奇思妙想给逗乐了。 “不用那么严谨。温度不合适,顶多是冲泡出来的茶汤不够清澈,或者口感偏苦涩,不是经常品茶的人,实际上也喝不出来太大的区别。”他说,“而且你忘了吗?刚刚我们不是说好不喝茶了?” 牧出弥洸又盯了眼前的茶壶一会。 然后缓缓转头看向了降谷零。 “是哦。”他说,“我忘记了。” “在想什么呢?怎么走神成这样。”降谷零于是干脆自己走上前,把刚烧开的水从壶里倒了出来。 “……”牧出弥洸犹豫了半秒,还是低下头摇了摇,“我就觉得大好的周末,我却居然只呆在屋子里面,有点无聊也有点可惜,在想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能做。” 降谷零正在倒着水的手一顿。 液滴砸进茶壶里的水面,迸出层层叠叠的波纹来。 虽然听出牧出弥洸有话没有完全说出口,但是听他这么一讲的话…… 尽管现在降谷零还不知道,他在成为司令塔以前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但至少在组织的那段日子里,他一直都被关在那个小小的房间。即使是逃出来以后,他的生活也谈不上有多少自由。 平常的生活差不多只有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偶尔会去波洛咖啡厅蹭饭,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寒假里和同学们一起去赤司家的别馆集训而已。 但是正常的小孩,周末应该是会出去玩的吧? 把剩下的水也全部倒进壶里,他端起了茶壶,准备走向客厅。 此时无意间眼角的余光一瞥,降谷零忽然看见了在门口玄关处的鞋柜上,有一张花里胡哨的宣传海报。 这东西,好像是他昨天开车出门前从雨刮器里拿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广告的人塞了进来。回家以后他就顺手放在了鞋柜上,之前也一直没太注意上面的内容。 好像是什么……乐园? 降谷零眸光闪了闪。 “那今天要不要去多罗碧加乐园玩?”他拎着茶壶,转头问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 “啊?”他把几乎要从他的眼里直接蹦出来的感叹号狠狠压了回去,脸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我虽然无聊,但也不至于想去玩这么幼稚的东西吧。” 想去!心口不一言不由衷就是他本人! 第47章 骂我混蛋的事,我也记下了。 这孩子……明明就很想去。 几乎有实质的巨大感叹号已经冒了一大堆了, 想压都压不住——不过降谷零把这话咽了回去,否则他怕这小孩又要炸毛反驳了,“好吧好吧……其实是我想去。但是一个人去游乐园也太尴尬了, 所以, 我想让你陪我行不行?” ——牧出弥洸暗自感叹一句, 透子是真的很会哄小孩。 他本来还想接着叛逆一下呢, 却竟然都找不到任何一个切入点。 【亲亲, 您这不算叛逆,而应该写作傲娇哦】 系统突然吐槽了他一句。 牧出弥洸上一秒还想反驳,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了些许不对。 他不是已经把心灵感应功能关了吗?系统怎么还能针对他的想法发表看法的? 【对了, 以防万一我补充一句。系统并没有偷窥您的想法哦,只是我猜您大概会这么想而已。不过根据您的心率变化, 我应该猜对了吧?】 牧出弥洸:……被你装到了。 虽然此时此刻感觉降谷零大概肯定误解了自己的心情……毕竟牧出弥洸冒感叹号不是因为能去游乐园玩, 而是居然能和自推一起去游乐园玩。 所以以前他费劲巴拉甚至要h价捆物才能收集到的那些纸片周边,今天是不是可以自己拍个够然后自印复数到爽了! 绝对是天堂吧! 【宿主,您的心跳有点过快了哦, 系统有点担心您的身体】。 见牧出弥洸愣在那里没有说话,降谷零于是有点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怎么了?你还是不想去玩吗?” “……等我一下!”牧出弥洸好像终于loading完毕的网页一样回了神, 他飞快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啪嗒啪嗒按几下,打出去了一通电话。 铃声没有响太久,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乱步哥哥?” 电话对面的人是江户川柯南。 “柯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牧出弥洸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啊?”柯南下意识反问了一声, 疑惑快从听筒里直接冒出来了,“……在露营啊?阿笠博士带着少年侦探团的大家一起出来玩了。” 牧出弥洸听得见他身边还有孩子们吵闹的动静, 以及来自大自然的嘈杂声。 “就是说你们今天白天肯定不在市内了是吧?”牧出弥洸接着问。 “对的,我们晚上才会回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事了,我只是想问这些。”牧出弥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非常满意地挂了电话。 只要没和柯南撞上行程就好——他非常安心地拍了拍自己——他可一点都不想又在本来是休息日里拿来放松的旅途当中,又莫名其妙撞见八个蛋之类影响人心情的东西…… “喂?喂!” 柯南这边着急忙慌喊出口的话,可能也只传达过去了半个音节吧。 对面这个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最擅长自说自话的家伙实在是挂的太快了。 “……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混蛋。”他又变成半月眼的形状了,格外无语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从通话终了跳回主页界面,“还想让他帮个忙,一起推理一下这次的事件呢。” 谁能想到他们只是想简简单单露个营,结果又在野外发现了已经白骨化的尸体啊。 不过也好。 挂断电话之后他才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说出口,不然肯定又要被对方嘲讽,自己在侦探这一项上又输给他了。 准备塞回兜里的手机忽然一阵震动,柯南怔了一下,重新抬手点亮了屏幕。 锁屏界面出现的是一条新的短讯。 “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电联我哦。不过这样的话,你就算是又输给我一次了呢。” 发信人是乱步。 “ps:骂我混蛋的事,我也记下了。” 柯南:……烦死了!这家伙果然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给他机会提前挂断了电话吗! 那倒是看破别说破啊!这么说话会让人心情变很差的!。 因为是临时决定出来玩的,等到降谷零开着车到达多罗碧加乐园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几乎接近中午了。入场的人群看起来有些稀落,但毕竟是周末,还是随处可见带着孩子的家长。 “这个天气,你穿成这样会不会有点热?”降谷零下车前看了一眼牧出弥洸。 这套衣服也是让风见裕也买来的,牧出弥洸要求了一定要有斗篷。 有了斗篷之后这次孩子总算好好穿衣服了,没再披着外套乱晃悠,毕竟已经有货真价实的了。 整体饱和度偏低的美拉德色系装束,里面是形制宽松方便活动的小马甲,加上头顶的报童帽,他看起来还真的颇有英伦风侦探的意思。 你可以永远相信风见裕也的审美。 虽然脸还是被迫藏在了眼镜和口罩的后面就是了。 “是呢……一会儿进去要不先买杯冰可乐吧?”牧出弥洸虽然是在跟降谷零说话,实际上视线却粘在一对正从多罗碧加乐园的出口往外走的母女身上——确切的说,他看的是女孩手里拿着的那杯可乐。 降谷零:…… 果然他根本没必要担心那么多吗?这孩子好像只要给他零食,不管有什么烦恼他都会变开心吧。 他的感觉完全正确。虽然来的是游乐场,但比起那些或刺激或精致的游乐设施,牧出弥洸明显对小吃摊更感兴趣。 “可丽饼!不吃这个怎么能算来游乐园玩过一次!” “我要两份!一个要草莓的,另外一个……安室叔叔你喜欢什么口味?” “你看!那个棉花糖可以做那么大,还是荷花的形状!” “我想要黄色花心和蓝色花瓣!” “烤冰激凌?没吃过,尝一下。” “噫——这个醪糟汤圆不好吃。小汤圆里面没有馅,根本不入味嘛!” “不过醪糟还是很好喝的……” “我的那份章鱼小丸子帮我多加酱!” “那个、弥洸君?”降谷零忍不住出声了。 “嗯?”牧出弥洸此时左手一份冰淇淋,右手一个画成猫猫头的糖画,嘴里还叼着半片刚从糖画上面掰下来的猫耳朵,转回头来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如果你很饿的话,我们要不要先去吃午饭呢?”降谷零问他。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都已经这个时间了。”牧出弥洸好像才反应了过来今夕是何年,“刚刚我明明就是想找能吃东西的店,结果不知不觉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要不就那家吧?”他看都没看地随手一指,视野甚至都慢了半秒才顺着指尖捕捉到了那家店面上的名字——是家拉面店。 反正吃什么对他来说无所谓,吃本身才比较有所谓。 “你还能吃得下吗?”降谷零问,“刚刚已经吃了那么多零食了。” “零食和正餐又不放在一个胃。”牧出弥洸插着腰,语气理直气壮。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肠胃反驳似的咕噜叫了一声。 ……对不起,待会马上就偷偷找个地方调整系统面板上的饱食度,全给挪成体质去。 可喜可贺的是,他的体质数值在这段时间他不懈努力地吃吃吃、以及降谷零的特训之下,终于勉勉强强挨到及格线了。 其实一开始牧出弥洸本来对吃是没有太多欲望的,只是因为他的扮演值不够,只能靠饱食度来凑,所以才会盯着那些高热量的零食吃个不停。 但现在他发现了,这些垃圾食品,原来有这么好吃啊。 反正,虽然现在他的体质数值已经刷够了,但之后还可以继续用饱食度刷一刷敏捷之类的属性嘛。 吃吃吃的征程还远着呢。 最后牧出弥洸跑去厕所里调整完面板之后,又在拉面店里一个人干掉了整份的豚骨汤面。 “多谢款待。”他捏着筷子,对着连汤底都喝空的面碗双手合十。 降谷零:感受到了震撼。 这孩子以前在他家的时候,该不会从来没有吃饱过吧? 毕竟他以前做饭的时候也基本没有问过牧出弥洸够不够吃,他自己更没有主动说过,只是每次都会把盛给他的饭吃的一干二净。 而且孩子很好养,基本不挑食,唯一有一次剩下的,就是他突发奇想用年糕代替排骨的骨头做的糖醋排骨。牧出弥洸只把外面的肉啃掉了,年糕全都剩在了碗里。 “因为年糕根本不入味嘛。” 他当时这么说…… “接下来你想去玩什么项目?”从餐厅走出来之后,降谷零问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周围扫了一圈,像是点兵点将似的随意选了一个,他走向了那个看起来很刺激的过山车项目,“好像就只有这个没那么幼稚。我不想去和小孩挤那些无聊的项目。” 降谷零忍不住失笑了。 不过这会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迈开长腿,跟在了牧出弥洸的身后。 即使排在队伍的最末端,也能清晰的看见挂在最前方的游玩注意事项。反正排队无聊,降谷零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了上面。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行对牧出弥洸来说不太妙的文字。 现在告诉他……还是算了。万一能蒙混过去呢? “你说我身高没有一米五所以不可以玩?” 但等到排队轮到他们入场的时候,门口的管理员还是把牧出弥洸拦了下来。 “哪里不够了?我明明就有一米五好不好!”牧出弥洸原地跳脚。 “非常抱歉,但是如果身高不够的话,过山车上的安全措施会没有办法保障客人您的安全。”管理员姐姐带着歉意的表情,非常耐心的和眼前闹脾气的小朋友解释。 “为什么会有这么针对我的规定啊……”牧出弥洸发现反抗无效,原地变成了被水打湿的小破猫。 “实在不好意思,您可以看看我们乐园的其他项目呢。”管理员姐姐还是对他礼貌微笑。 “这是乐园的规定,也没办法嘛。”降谷零也弯了弯腰,让自己的视线和他平齐,“我们去其他地方再转转吧?” 牧出弥洸看起来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看到了,那个身高不足一米五不可以游玩的规则。但他还是想碰碰运气试一下,万一遇到一个马虎的管理员肯放他进去呢? 蒙混过关失败,他只能老老实实的从队伍里退了出来。 而且,如果多罗碧加乐园的工作人员都像这个姐姐一样这么严格的话…… “结果我能玩的项目,就只剩下旋转木马之类的东西了……”牧出弥洸脸上的五官都皱巴到一起了,变成了格外郁闷的样子。 没有过山车的游乐园之旅是不完整的! 第48章 有点坑爹……或者说是坑叔? “儿童区的项目你都还是可以玩的啊。”降谷零说, “挑个感兴趣的先试试怎么样?” 牧出弥洸脸上写着一行“我真的真的不想和幼稚又只会发出尖叫的小孩子们身处同一个项目”的大字。 但几分钟后,还是牧出弥洸,他脸上写着的的字变成了“好玩”, 外加一个超级大的感叹号。 “我!第一次!知道!”牧出弥洸转着旋转茶杯中央的把手, 笑得特别阳光开朗, “茶杯!原来可以!转这么快!” 跟他一起坐在茶杯里的降谷零:……稍微有点笑不出来, 就一点点。 要不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但凡换了其他人,那刚刚吃进去的拉面肯定是要吐出来的。 至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牧出弥洸为什么刚吃完饭就能做这么大量的运动? 那当然是他刚刚又借着上厕所的借口,悄咪咪地把饱食度调整给了别的数值。 有点坑爹……或者说是坑叔? 不过真的很好用。 最后降谷零被迫陪着这个只能待在儿童区的小朋友, 把所有能和监护人一起游玩的项目体验了个遍。 顺便被以各种理由抓着拍了一堆照片。 “不拍照的话岂不是就白出来玩一趟了嘛。”牧出弥洸一通歪理邪说张口就来,“你放心好了, 照片我肯定会保存好, 不会被不该看的人看到的。” “毕竟我自己的脸也不是能随便让人看的。”他低头按了两下手机,把照片全都拖进了私密相册,然后设置了神长的一段密码锁。 降谷零:……算了, 孩子开心就好。 而且,虽然不是故意的, 不过他姑且瞄到了, 牧出弥洸给相册设置的密码, 好像是一个类似“武装侦探社”之类词组的罗马音全拼。 是什么影视作品里的东西吗?。 “超——好玩!”从碰碰车里下来之后,牧出弥洸又在旁边的冰淇淋车里买了一个巧克力甜筒。不过也因为他欢呼时挥动手臂的幅度太大,以至于乐极生悲了。甜筒上原本立得稳稳当当的两颗冰淇淋球, 上面那一颗岌岌可危地颤了一下。 牧出弥洸试图去救了。他感觉自己扭得快和冰淇淋打上一架了,连每一个脚趾都在使劲试图保持平衡—— 但他还是拯救失败了。 刚才还兴致高昂的小孩, 这会儿周身的气氛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他捏着只剩下一颗冰淇淋球的甜筒,低头盯着脚尖逐渐融化的巧克力冰淇淋, 缓缓地、默默地蹲了下去。 “我刚咬了一口……”他低着头,对逝去的冰淇淋球进行沉痛的默哀。 降谷零看着小朋友逐渐缩小成小小猫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从冰淇淋车小哥手里接过来的香草味冰淇淋。 “不好意思,请问您这里有一次性勺子吗?”他转头问小哥。 牧出弥洸其实默哀默了一半就又走神了。 融化的冰淇淋吸引来了蚂蚁,他盯着蚂蚁在脚下跑来跑去,一边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待会是不是有必要自己主动把弄脏的地面清理干净。 正当他思考是向冰淇淋车的小哥要卫生纸比较好,还是干脆去路边找两片树叶的时候—— “正好,让你有机会试一下别的味道。” 降谷零拿了把塑料小勺,把自己手上的其中一个冰淇淋球扒拉到了牧出弥洸手里的蛋筒上。 牧出弥洸看着手里突然变完整只是颜色有所变化的冰淇淋眨了眨眼。 “既然你这么想让我尝一尝,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的试一下。”这么说着,他咬了一大口香草冰淇淋。 然后被冰得按着太阳穴缓了半天。 “好吃!”牧出??美食评鉴大师??弥洸如是评价。 看着上一秒还萎靡不振,下一秒就因为一口冰激凌开始幸福冒花花的牧出弥洸,降谷零颇有些无奈地失笑了一声。 小朋友的快乐真是简单。 不过…… 他抬了抬头,往牧出弥洸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距离我们大约二十米,在那个小熊雕像的后面。”牧出弥洸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次他长记性了,只小小的舔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几乎能淹没在周围嘈杂的人声里。 降谷零眨了眨眼,“你也注意到了?” “实在是太明显了,想不注意都不行吧。”牧出弥洸跑去找冰淇淋小哥要了几张卫生纸,把掉在地上的冰淇淋球捡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好像从旋转木马的时候就在旁边了,还举着相机和玩偶假装在等自己家的孩子。我们玩小火车的时候,他就坐在我们的后面两排。”他走了回来,“那张脸我没见过,是完全不认识的人。要问问他想干什么吗?” 牧出弥洸其实稍微有点不安。 因为他今天一直在吃个不停,所以口罩大部分时候只是挂在下巴上而已。 不过作为系统出品的道具,这只口罩即使只是挂在脸上没有遮住脸,多少还是有一点点效果的。毕竟这不是物理遮脸那种等级的防护,而是来自系统的某种不太科学的技术。 所以只要不是碰到熟悉他模样的家伙,面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牧出弥洸还是可以完美假装自己只是个很酷的路人的。 但也正如他所说,那个奇怪的家伙今天下午已经跟了他们很久了。 是单方面很熟悉他长相的人吗?还是…… 他盯着的人会是降谷零吗? “现在的问题,是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跟着谁吗。”显然同牧出弥洸抱有相同的疑惑,面对他的问题,降谷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伸手来牵牧出弥洸,领着他继续顺着游乐园铺就的石板路,若无其事地往前而去…… 隐藏在小熊雕塑后的人影,此时从围绕在周围玩闹拍照的小孩们身后,偷偷露出了半颗脑袋。 金发的男人拉着身边戴着一顶报童帽的小孩,两人一路谈笑着往前走着。 大概是因为手里还拿着吃的东西,因而没有着急去排下一个游乐项目。 他跟了上去。 男人走到一半,忽然牵着小孩往路边靠了靠,走到人少的地方便停驻了脚步。他好像弯下腰来对小孩说了什么,后者冲他点了点头。 金发的男人随即便转身走开了。 小孩站在原地,专心的吃着冰淇淋,看起来有点无聊地左顾右盼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 男人离开的时间有点久,久到那孩子已经把手里的冰淇淋全部吃完了,他也仍然没有回来。 小孩百无聊赖的捏着甜筒的包装纸开始叠起了纸飞机,一个人自己跟自己玩了一小会,而后又被远处卖氦气球的小贩吸引了视线。 他跑去买了一只小黄鸭形状的气球,又一个人高兴的玩了半天。半晌之后好像才想起来,自家大人先前是让自己呆在原地的。但在周围找了一圈,他似乎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了。 回忆失败,他懊恼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决定自暴自弃,直接捏着刚才甜筒包装纸折成的纸飞机随手飞了一下,然后顺着纸飞机的指向,随便选了条路。 小孩显然走错了,与自己刚刚待的地方完全南辕北辙。但他走得非常自信且坚定,直到发现自己周围已经很难再见游人了,才有点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这地方我记得之前应该来过才对……是这条路没错啊?”他一个人嘀嘀咕咕着。 可能是因为一直仰头看着周围景物的关系,小孩因而没能注意到脚下有一块破损的地砖。他一脚就踩进了缝隙,吓一跳的同时被绊了个趔趄。 “哇——!”小孩的平衡力不错,紧捯了几下腿总算没摔倒在地。但他手里的气球就没那么幸运了。 绳结脱了手,气球也脱离了地心引力,开始摇摇晃晃地向上飘升。 一只手忽然从他的背后伸出,抓住了早已高过他头顶的绳结…… “小朋友,要小心哦。” 这个忽然出现在牧出弥洸身后的中年男性,虽然长相看着有点凶巴巴的,但此时的他很努力地做出了一副和善的表情,把手里的气球重新递给了他。 “谢谢叔叔。”牧出弥洸于是也爽朗地道了谢,“我还可以请问叔叔一个问题吗?” “要问什么?”中年男人有点疑惑。 “叔叔你——以前认识我吗?”牧出弥洸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没有啊,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才对。”中年男人从善如流,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嗯……”牧出弥洸歪了一下脑袋,抬手把自己脸上的口罩勾到了下巴,“他这么说哦。怎么办呢?” 初听这话,中年男人有点疑惑。但随即他便意识到了,牧出弥洸所对话的人,并不是面前的自己。 “这样就稍微有点麻烦了呢。” 身后传来成年男性的声音。 降谷零自各种假山和植物组成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停在了他身后三步之遥。 “素不相识,您却跟了我们一个下午。”他的表情明明是在笑着的,却莫名透出令人胆寒的味道,“或许我应该叫园区的保安来?这里有一个疑似要拐卖儿童的嫌疑人。”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看起来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以才会想要跟你们搭话。”中年男人露出看起来有点局促的表情,“抱歉,吓到你们了吗?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员,真不好意思。” 他不断同他们道歉,一副极度诚恳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那叔叔可以告诉我们,你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吗?”像是轻易就相信了他这个怎么听都肯定是随口胡诌出来的借口,牧出弥洸一脸真诚地问他,像是真的想帮他找到人的样子。 “是啊,或许也是我们认识的人呢?”降谷零跟了一句。 “不,应该果然还是我认错了。”中年男人歉意地挠了挠头,边说话边往后退着,“近距离看过之后,我才发现这孩子和我认识的那个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只是之前都被口罩挡住了脸,所以我才没确认清楚。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原来是这样吗?真可惜呢,没办法帮上叔叔的忙。”牧出弥洸只是眯眼笑着,“不过叔叔你也有点太冲动了吧?明明是还没有确认清楚身份的目标,你就在我身上轻易的浪费了好几个小时。” “即使是因为伤病而提前退休了,你以前应该也是非常优秀的刑警吧?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第49章 哪有这么惯着小孩子的家长啊! 听到牧出弥洸的话, 中年男人不由得一愣,“为什么、你会知道……?” 是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吗?还是从前这孩子单方面见过自己? 他应该没有在任何公开的平台被报道过才对? “因为叔叔刚刚跟踪我们的时候,使用的是非常标准的警校所教授的跟踪技巧。”牧出弥洸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另外就是, 虽然只看姿势的话, 你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 但刚刚走过来的时候,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是一边重一边轻的。应该是左腿曾经骨折过吧?而且伤势应该很重,以至于即使治疗之后经过复检,也仍然出现了长短腿的状况。” “在我的面前什么都藏不住哦。”他笑眯眯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毕竟他今天一直在玩各种各样的游乐项目, 虽然仅限儿童的器材运动幅度远不如过山车之类的刺激,但让满足超推理的发动条件, 让斗篷飘飞起来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他甚至可以说今天的游乐园里哪个游客乱扔过垃圾都逃不过他的推理。 中年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被牧出弥洸的发言惊住了, 一时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的盯着他看了半晌。但那视线又似乎没有放在牧出弥洸身上,眼底发空, 一副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样子。 牧出弥洸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不会吧大叔?我只是说出来了一些连我这种小孩子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 你就被吓傻了吗?” “幸亏是已经退休了, 不然这样的你作为刑警也太不合格了吧。” 中年男人:普通小孩能看出来这些就怪了! “你批评的对,是叔叔退休之后就懈怠了,实在是不应该。”心里的想法是一个画风, 他脸上和嘴里又是另外一个画风,“我本来也是想着最好别给他人造成麻烦, 所以才没有在一开始就来向你们搭话。没想到这样反而会引起你们的误会,真是抱歉。” “只有口头道歉吗?大叔你未免也太不诚恳了吧。”牧出弥洸眯缝眼睛垮着脸, 显然还是不太满意。 中年男人似乎有些无奈了,“那小朋友,你说要怎么办呢?” “除非你给我们两个人一人买一根烤肠。”牧出弥洸一秒就给出了答案,他随手就指向了这条路尽头的一个烤肠摊位。 中年男人在他说过这话之后便跟着他的手抬头看去,却眯着眼睛聚焦了半天,都没能看得清那是一个烤肠摊位。 距离实在太过遥远了,他也根本没闻到任何食物的香气,一时半会他真的怀疑,眼前这孩子是不是身上装了什么食物雷达,仅仅是他跟在他们身后所看到的这一个下午,这孩子吃零食的时间就要比玩游乐项目的时间要多上好几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牧出弥洸这种时候向陌生人讨要吃的东西,居然还能想起带上自己的一份这件事有点好笑,降谷零没憋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不好意思,可以请您答应他吗?”他笑着抬头,看向了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的中年男人,“我家的孩子有点固执,是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的性格。” 中年男人:?哪有这么惯着小孩子的家长啊! 对陌生人随意提出这么失礼的要求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心里暗自腹诽了八百字,不过他脸上还是为了减少麻烦,而对牧出弥洸赔了一副笑脸出来,“好好好,叔叔答应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摸了两张纸币出来,递到牧出弥洸面前,“这些,买两根烤肠肯定够了吧?” 牧出弥洸看着他递过来的钱,眨了眨眼,“我不是想要钱。大叔,你这样显得我很像那种蹲在街头随机**勒索的混蛋诶。” 中年男人:怎么?你以为你不像? “烤肠的摊位有点远,叔叔一会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他接着陪笑,试图糊弄过去尽快脱身,“你自己去买吧,叔叔就不过去了。” 再继续跟这个小孩相处下去,他怕是连家底都得被对方看个通通透透了。 “撒谎能不能也稍微用点心啊。”牧出弥洸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地眯了眯眼,“有时间跟着我们一个下午,没时间走这几步路去烤肠摊位?” 在自作多情什么呢?要不是这大叔自己跟踪得太烂,他也是想装没看见的。 他对满脸胡茬的大叔不感兴趣,只对街那边的烤肠感兴趣。 中年男人:…… 还真是如他家大人所言,是个固执的孩子。 心知这根烤肠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他也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地往烤肠摊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降谷零看着手里这根烤的滋滋冒油的淀粉肠,觉得多少还是有点好笑。 即使是他,也没能想到牧出弥洸能把事情变成这种展开。 或者应该说,反而是这种展开,才符合他对这小孩的固有印象吗? “拜拜啦大叔!”被他腹诽的小孩本孩还在高高兴兴的跟那个中年男人挥手道别,“下次别再小瞧比你年轻的人了喔——” 中年男人本来一边走着,一边还在回头笑着回应他的道别,听到后半句还是忍不住打了个趔趄,最后被迫以有点狼狈的姿势,消失在了他们两人的眼前。 “就算是想要确认某件事,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暴露你的长相吧。”直到他的背影远得再也看不见,降谷零走到了牧出弥洸的身边。 “你说错了。”牧出弥洸咬了一口手里的烤肠,被烤得焦褐的外壳断裂的声响清脆,“不是‘想要确认某件事’,而是正因为已经确认了,所以我才会放心的让他看到我的脸。” 降谷零歪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肯定是我父亲做刑警时候的同事吧。”牧出弥洸于是接着说,“因为看到了和曾经的同事很相似的面孔,所以才会不自觉多加关注。” “不过很奇怪呢。一般人在看到熟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直接上前来跟对方打招呼寒暄吗?”他又咬了一口烤肠,“而且被我揭穿的第一瞬间居然是想跑,明明都跟了一下午了,现在却宁愿这么干脆的走掉,他那种反应,怎么想都是不正常的吧。” “……说起来,我现在能问一下吗?”降谷零眸光沉了沉,表情也正色了些许,“你的父母,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去世的?” “是事故哦。”牧出弥洸给出的答案不假思索,语气也是格外平淡的样子,“车祸。很普通对吧?” 降谷零一时半刻没想出来应他什么。 顿了一会,只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啊……”牧出弥洸看着手里已经只剩下竹签子的烤肠,刚才还有些空荡荡的神情,忽然变得有点悲伤起来,“刚刚还没觉得,但一旦吃起来就觉得好饿哦。” 降谷零:? 这小孩的情绪转换未免有点太快了吧。亏他刚刚还真的担心了一个瞬间,是不是需要给孩子安排一些心理疏导。 “好像差不多也是时候吃晚饭了。”但牧出弥洸没有沉溺在情绪里这总归是好事,降谷零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确认时间,“晚上有想吃的东西吗?” “那我想吃快餐。”牧出弥洸看着他,眼睛眨得亮晶晶的,“对了对了,不是说你做的饭不好吃的意思,我只是偶尔突发饿疾,想吃这种高热量的垃圾食品。” “可以吗?可以的吧!”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已经一边说着,一边扯住降谷零,往远处挂着巨大招牌的快餐店方向走了过去。 降谷零:你真的是偶尔吗?。 【好烦。本来上班就烦,宿主你还天天给这个本来就乱七八糟的世界观乱加设定,我们的系统现在负荷很大的好嘛!】 牧出弥洸好端端地走着路,突然就被系统骂了,人差点愣了个神。 刚想在脑海里回嘴,忽然反应过来现在自己的脑内想法是传递不过去的。 【亲亲,希望您以后可以有点自觉哦,您每一句随意的话都有可能对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影响,请谨言慎行哦】 牧出弥洸:……难道我以后只能做一些明显不符合逻辑的事吗?只为保证剧情不会被我影响? 凭什么系统的bug要由他来背锅啊!他难道是自己主动想意外死亡魂穿异世界吗? 牧出弥洸忽然觉得自己当时选择关闭系统的心灵感应功能是一个错误,不然现在就不至于只能听着系统单方面阴阳怪气地骂自己了,高低也得回击两句…… 虽然系统突如其来的辱骂让牧出弥洸心情下降了一丢丢。 但是从儿童餐里抽出来喜欢的盲盒玩具又让他的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你看这个小狗,跟哈罗长得超级像!”他把那个植绒的小玩意推到了降谷零的面前,“你说,它该不会是趁我们没注意,自己跑去给快餐店做模特了吧?” “确实,很像。”降谷零伸手戳了一下植绒小狗的狗头,小狗晃悠了一下,内置的扬声器还发出一声怪可爱的犬吠。 “回家给它和小玩具合个影吧。”他说。 牧出弥洸点着头,拆开了桌上一只汉堡的包装。 才咬了一口,他的口袋里忽然发出了一阵电话铃声。 “嗯?”牧出弥洸嚼着东西的嘴停顿了一下,“电话?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过来……” 他在纸巾上蹭了蹭粘上油污的指尖,摸出来了自己的手机,“咦?柯南?” 降谷零看着他眨了眨眼,“是不是有事要找你帮忙?上午你们不是通过一次电话吗。” “也不会挑个时候,别人在吃饭呢……”牧出弥洸嘀嘀咕咕着,接起来询问对面的声音还因为嘴里塞着食物而有些模糊,“怎么了?是需要名侦探帮你排忧解难了吗?” “不是我说哦,离上次我们通电话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让毛利大叔来,案子应该也已经解决了吧。”他把嘴里的半口汉堡咽了下去,“你是一不小心把麻醉枪对准自己的脑袋了吗?” “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好不好!”柯南的声音直接从听筒里爆了出来,不过牧出弥洸特别眼疾手快的在他只喊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迅速连按了好几下音量下键,柯南最后的语尾几乎已经听不清了。 “可是随便是什么事都好麻烦哦,我现在不想听。”他懒洋洋地拖长着语调,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汉堡,“要不你把你想说的事情精简成一篇400字左右的小作文发给我好了,这样就能节约我的时间了。” “名侦探可是很忙的。”他说。 第50章 我在现场找到了一个电话本的残页。 “……你有什么可忙的?”柯南的语调听起来特别无语, “听起来你只是在吃饭吧?那又不影响我给你打电话。” “很忙啊,我就是在忙着吃饭。”牧出弥洸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记得整理好你的400字小作文哦——” 柯南这次的“喂”总算在被挂掉电话以前完整的传达出去了。 但没什么用, 手机里还是特别干脆地蹦出了一行“通话终了”的字样。 柯南:……想报警, 就现在。 虽然被牧出弥洸一如既往的态度气得有些上头, 但深呼吸了几口气,柯南还是没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打出这通电话。 就这么盯着手机沉默了数秒,他忽然反应过来了, 对方的这副态度,或许代表着什么隐情。 一个让他不能通过语音, 传达媒介只能用文字的隐情。 看来, 虽然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但乱步或许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吧?他想说出口的事情…… 尽管对那个在游乐场遇见的陌生男人非常在意,但可惜后来牧出弥洸没有找到能回避降谷零, 让他能一个人发动超推理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有种好像不该让透子知道自己正调查着自己身世的感觉。 没什么理由, 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第六感、或者上次使用超推理剩下的余威吧。 毕竟用超推理做题向来没有过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 在校门口和送他上学的哈罗道别, 牧出弥洸上一秒还悠悠闲闲的表情,在转头走进校门的下一刻就垮了下来。 应该没有几个学生会喜欢周一吧。 拜托,他都转生异世界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直接干脆点变成真的猫猫啊。 真的猫猫可以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大摇大摆跑进教室,甚至还能无法无天地站在讲台上伸个懒腰, 然后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开始睡大觉。 虽然能和喜欢的角色们同处一个时空是很高兴啦…… 但他还是间歇性的想变成小猫。 比如,当他明明才刚走进班里,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的时候,一直看他不顺眼,伺机搞这样那样小动作的幸谷寅之介就又经过了他的座位,状似不经意地一晃,把他上一秒才摆到桌角的作业本碰掉了。 “哎呀,真对不起。”他回头道歉,但表情看不出半点歉意。 牧出弥洸:…… 他选择不跟小破孩计较,默默弯腰伸手,把自己的本子捡了起来。 不知道是看他没反应所以不爽,还是觉得他是个怂包子可以继续欺负,牧出弥洸才把本子放回桌面,幸谷寅之介——算了,名字太长,还是叫他秃哥好了——这次明目张胆地直接伸手扒拉了一下。 “啪嗒。” 牧出弥洸的作业本在空中翻了个身,这回头朝下地扣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秃哥又说。 牧出弥洸抬了抬眼睑,视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扫了他一下。 “请问,你是有什么疾病吗?”他真诚发问。 “你说什么?”秃哥一下子就借题发作了,“你骂老子有病是不是?” 牧出弥洸露出特别无辜的表情,“我这明明是身为同班同学的关心。” 毕竟哪个正常人干得出这种事。 “别给老子装蒜,你自己想说什么你自己清楚。”秃哥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牧出弥洸的桌子上。 这动静有点大,一下子吸引来了班里其他同学的目光。 毕竟离上课的时间还早,班里的同学们本来还在窸窸窣窣地笑闹着。但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按下了暂停键,注意力全被集中到了发出动静的秃哥,以及与他对峙的牧出弥洸身上。 “……我想说什么?”牧出弥洸眨了眨眼,“我都不清楚,你清楚什么了?” “你这家伙……”秃哥像是被他这副样子挑衅得怒不可遏,伸手一把就揪住了牧出弥洸系在胸前的领带要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但就在他正欲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从教室的后门忽然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我说乱步,你这家伙还真是大忙人啊。” 突然插入的声音,又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出声之人。 青峰大辉迈着悠闲的步子,从教室的后门渡了进来,直线走到了牧出弥洸的座位旁,挺随意的往他桌上撇了一个笔记本。 “桃井上次说要借你的笔记本,我给你拿过来了。”他说,“应该没打扰你们同班同学之间的感情交流吧?” 其他围观的同班同学:惊了,你们家同学感情交流是拽领子拍桌子吗? 这不明显是在欺负人吗! 都说篮球部最近的风气变得越来越凶悍了,果然他们成员的内部关系也一起变得紧张了吗?遇到这种状况还有空冷嘲热讽? 不过不管围观群众是怎么想的,但在看到来人的瞬间,秃哥的气势就已经弱下去了大半。剩下的那一半,也在青峰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的那几秒钟里消失殆尽了。 他只是撑着一副色厉内荏的外壳,松开了抓着牧出弥洸的手,又状似自在地帮他掸平了衣服上起来的褶皱。 “是,我们交流一下。”他说。 “已经交流完了吗?”青峰大辉问他,“如果你没事了的话,可以让我跟他说话了吗?” “……请、请便。”秃哥被他盯的下意识退了半步。 虽然他身高和青峰相比差不了太多,但体格可是硬生生小了一圈不止。他现在又势单力孤的,一点没有和对方正面起冲突的胆子。 最后他只得颔了颔首,悻悻地转身,走出了班级的大门。 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被化解,班里的闲聊声终于重新大了起来。 “谢谢。”牧出弥洸拿起了青峰给他的那个笔记本,收进了自己桌子的抽屉里。这一句道谢也不知道是在谢他特意给自己送笔记本,还是帮他赶走了那个明显来者不善的秃哥。 又或许是两者皆有。 “你这么下去真的没问题吗?”青峰大辉问他。 “能有什么问题,上个学期你们的课本我只学了不到一个月,就拿到了年级第二诶。”牧出弥洸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答非所问。 “我不是说这个……算了。”看他这副态度,青峰也只能叹了口气,“不问你这个了。周六赤司那家伙缺席了比赛,这事你应该知道吧?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个,我知道啊。”牧出弥洸晃了晃脑袋,嘴角的弧度又往上勾了一点,“虽然我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你。” “……你这个烂性格,没挨揍真的是运气好。”青峰大辉差一丁点就要把白眼翻上天了。 “我还没嫌弃智商水平只有猴子或是婴儿一样的你们呢。”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但这次我不说,是因为我被封口了。” “没办法,因为赤司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做了一个把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的姿势。 青峰大辉:…… 虽然赤司那家伙家里的确算是特别有钱的范畴,但是这话从牧出弥洸的嘴里出来,他总觉得肯定不是这番表面意思。 确实不是呢——牧出弥洸看着青峰的表情,默默在心底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赤司的封口费,是昨天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由快递送来他家门口的一个巨大的纸箱,里面装满了牧出弥洸以前在学校的小卖部经常买的各种零食,顺便还附带了一张纸条,表示相同的包裹下周还会继续在同一时间送货上门。 不愧是精通社交的小少爷,属于是非常会投其所好对症下药了…… 周一的第1节 课就是那个被牧出弥洸怼过好几次的数学老师,好在现在他们已经可以非常平和的做到在课堂上相互无视相安无事了。 牧出弥洸其实也不是看这个老师有多不顺眼,但之前那两次被点了名,他又确实回答不上来问题,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若合我意,一切皆好”这句话翻译过来,不就是“不合我意,都往后靠”嘛。 本来他打算自此在这个老师的课上尽量降低存在感,化身隐形人以拯救对方的血压的,但谁让今天又出现了意外呢。 他是想着趁上课前偷跑进厕所,然后赶紧趁人少的时候用超推理分析一下昨天那个陌生的中年男性。结果就被秃哥影响了计划,等他和青峰聊完,上课铃就已经打响了。 如果要是等下课再去的话,厕所里肯定还会有其他人。他要是施展异能力前摇动作的时候被其他同学看到的话…… 明天校内新闻的头条他都替新闻部想好了,就叫“惊!年级第二的转校生竟在课间的厕所做这事”。 谁家好人能在厕所对着便池一通推理? 为了知道上一个用厕所的人是谁,昨天晚饭又吃了什么吗? 他就算是不怕社死,也不能真的社死到这种地步啊。 要问为什么非要选厕所…… 帝光校内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能让他安安静静思考,不至于被其他人打扰的地方了——或者说只是他找不到。 找到了他也没信心能安安全全在事后返回班里来。 数学老师已经对牧出弥洸这个刺头可能在课堂上做出的任何事都不在意了,因而在他举手示意的时候什么都没问,直接晃了晃手里的教材,让他自己从后门出去。 课间的走廊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尽头某间教室大概是老师上课的时候没有关门,能听到一个声如洪钟的男性声音,正特别慷慨激昂的讲着焰色反应的相关内容。 他听了,但没怎么进脑子,一路拐进了厕所。 毕竟还是上课中,厕所里面果然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检查了一下每个隔间,最后选择了最靠里的那个,走进去关上了门。 他从衣兜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昨天柯南发过来的那则短讯。 “死者的女友为诈取保险金,因此设计害他坠落山谷而死。虽然没被凶手处理干净的证物也都因为这几个月的风吹雨打和野兽啃食变得七零八落,但我在现场还是找到了一个电话本的残页。” “除了能用来确认死者身份之外,这个东西对于案件的解决几乎没有任何帮助,所以起初我没有太在意。但前来现场的目暮警部看到之后,却对其中一个已经因为纸张破损而被模糊得不太完整的名字做出了反应。” “他告诉我的名字听起来简直像个假名。江户川繁男,像是江户川乱步和其父平井繁男这两个名字的组合。但警部说——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附加“在超市杀了十年鱼一样的冰冷目光”效果 “江户川繁男曾经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刑警, 可惜警部和他以前没能共事太久,他很快就被调往别的部门了。后来再有他的消息,就听说他已经意外去世了。” “他和妻子一同过世在同一场车祸里, 唯一的儿子听说在那之后改了名字, 被养在了其母娘家的亲戚家里。警部依稀记得, 当时葬礼上有人提到过那个孩子后来的名字, 是个类似于‘猫’的读音。” “所以我在想你的本名……” “应该确实就是‘江户川乱步’吧。”。 牧出弥洸的指尖无意识的在手机边缘点了点。 虽然他觉得这大概就是昨天系统所说的, 那部分因为他的某些发言而被补出来的剧情。 但是柯南到底是开了什么挂?仅凭一个“江户川繁男”和“猫”这两个名字就能联想到他? 还这么笃定的说他的名字是江户川乱步?到底是什么线索能让他推理出这个啊! 没记错的话,他过往的履历应该不管在任何开放的平台都是绝对找不到的才对,这一点他自己也尝试搜索确认过。他也只对降谷零提到, 自己父亲的职业是刑警,不久前因车祸而死亡。目暮警部和繁男生前的关系也听起来完全不像很熟的样子, 至少不是能相互告知自己家庭情况的关系。 ……所以从米花其他市民的视角看名柯真的是恐怖片吧? 话说回来这条短讯带来的信息。在目暮警官了解到的消息当中, 乱步失去父母之后,应该是被其他的亲属收养了才对,后来又怎么会孤身一人跑到了黑衣组织里? 他的亲属现在又怎么样了? 那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 他推了一下眼镜。 超推理——发动!。 牧出弥洸已经坐在便器盖上陷入沉思很久了。 倒不是超推理出现了什么问题。不如说正是因为一瞬间他知道的东西有点太多, 所以现在多少有点陷入混乱了。 不怪系统突然窜出来骂人,他要是负责圆世界观的人他也得骂。 虽然之前系统一直说, 这个世界里乱步的设定几乎和他的私设一模一样。但这次的超推理一出他才发现, 现在的发展, 大概已经被他搞得和原本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吧。 虽然仍然因为信息不足,他没办法推知全部的真相。至少现在有一件事很明了——导致乱步父母死亡的那次车祸,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身为刑警的江户川繁男, 大概是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接触到了某种权力的罪恶,因此才给自己招致了杀身之祸。 牧出弥洸刚刚也重新发信给柯南, 询问了昨天死者的名字。把得到的答案放进搜索框里,最后果然在几年前一个小报新闻的犄角旮旯里里, 发现了一则言辞模糊的政治丑闻新闻稿。 除了死者之外,涉及其中的其他人都没有出现名字,或许这也是这通新闻稿至今都没有被删除的原因。但除此之外,目前为止他找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昨天的那个中年男人也绝对是知情者,只是他知情到什么地步,这个问题还有待商榷。不过至少看他昨天的态度,绝对不是预备对乱步不利,相反更多是保护才对。 至于怎么圆他曾经对透子说自己的本名叫做“牧出弥洸”这件事…… 不用超推理,只要用他自己核桃仁大的脑容量思考就能想到了,“牧出”这个姓氏,肯定就被系统圆成乱步母亲的母姓了吧。 目暮警部的信息在时间线上应当也是有错误的,“改名”和“寄养”这两件事,大概率都是发生在江户川繁男出意外以前。正是因为自己遭到了某些家伙的针对,为了能不拖累家人,他试着用了改名的方式,大概他当时也让自己的妻子一起改回了母姓吧。 可惜任他智能通天,也只是受了伤就会死的肉体凡胎。而且从连目暮警部都能知道他的儿子改换之后的名字这一点来看,繁男的做法完全没能阻碍到幕后之人的行动。 不过这么一说的话…… 江户川繁男当时会不会也和他上回骗黑衣组织的时候想法一样,只是带着妻子做出了一次完美的假死呢? 如果这个猜想是成立的,那么他为什么又单单留下了自己的儿子呢? 完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下他又多了好几个必须得解决的谜团了。 而且说不定还是小蝌蚪找妈妈限定版之小乱步找爸爸。 不过既然现在这件事已经涉及了到政治,甚至是市警的高层大人物…… 啧,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他觉得自己继续跟在降谷零的身边,恐怕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涉及其中的那位大人物恰好是透子的领导——牧出弥洸觉得这件事的概率很大,就算不是直属领导,也会是权力比他更大的人——而透子又在前两天开始调查名叫繁男的刑警,那牧出弥洸的存在很容易就会被注意到。届时如果对方又以“保护”为借口,要求把他带走的话,以透子的身份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强行反抗只会让他为难。 ——看来他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了。 思忖了一小会,牧出弥洸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最后停留在了物品栏的那个问号图标上。 这是他上次任务结束之后就一直搁置,还没来得及抽掉的奖励。 虽然对系统出品的道具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那个头绳和柠檬至今还静静的躺在他的物品栏最底部。但…… 有总比没有好。 他把一直戴在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信息栏里的扮演值一瞬间就从61%激增到了81%。看着面板里一同上升的幸运值,他毅然决然地按下了抽卡按钮。 眼前的光幕爆发出了一阵金光。 【很舒适的翠绿色美瞳:历经百年研发,上千位客户测试,其中无一条过敏差评,实属精品中的精品】 牧出弥洸:…… “你们的广告词也有点太没品了吧?” 他没忍住,还是吐槽出声了。 【亲亲,您忍忍,毕竟我们的策划到今天为止大概已经1000多岁了】 “……好吧,原谅他了。”牧出弥洸已经只剩下叹气了,“不过这次的金色物品居然就这么简单吗?只是一个不会让我过敏的美瞳?” 虽然对他来说确实得算是传说级物品了,毕竟他也真的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戴进去不会害他流泪的美瞳。 但这个描述看起来比他第一次抽出来的那幅眼镜来得还要普通诶。 【也是呢,那么……】 系统这次居然这么简单的就附和了牧出弥洸的话,本来他还以为肯定会收到对方胡搅蛮缠的歪理邪说呢,没想到下一秒就眼睁睁的看见,面板里的物品简介后面突然多了一小行字。 【佩戴时自动附加“在超市杀了十年鱼一样的冰冷目光”效果】 “你们的奖励原来这么随便的吗!”这次牧出弥洸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几乎忘了自己身在学校的厕所。 能随便加字就算了,为什么还是这么诡异的BUFF? 原设是黑方就黑好了,但也不能黑得这么明显吧?系统这是生怕红方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完全不随便哦亲亲,这是经过系统严谨计算才增加给您的设定】 ……他捏着自己的鼻梁,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我就当他合理好了。但是如果我带上这个的话,外貌会发生明显改变吧?到时候如果被人注意到,以为我是冒牌货怎么办?” 毕竟怪盗基德的变装可已经不止一次是因为眼睛颜色不对劲而被识破的了。 【不会哦亲亲,因为这是来自系统的物品,对于他人而言改变的并非视觉层面的东西,因此佩戴之后除了您自己,完全不会看得出外貌有所变化呢】 “那我使用的时候如果把眼睛眯起来,让别人看不见这幅眼睛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受到BUFF影响了?” 【理论上而言是这样呢】 那好像确实变得有那么一咩咩用了,对于他以后想要做的事而言。 不过,在离开现有的生活以前…… 他还有一些必须要去解决的事。 比如,解决一下那个也在上课时间溜号出来,刚刚才走进厕所的秃哥…… 幸谷寅之介从厕所走出来的时候,差点撞上了另一个急着跑进去的少年。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少年低着头忙忙叨叨地道歉,就想从他旁边错身而过,抓紧课间赶快上个厕所。 不知道早上吃了什么,他闹肚子闹得厉害。这节还是著名铁公鸡的课,他举了三次手才被边骂边放出了教室。 “你眼睛是长脚趾头上了?”幸谷寅之介格外不爽地啧了一下,故意往边上错了一步,肩膀狠狠的撞在了少年的身上,“道歉有你这么道的吗?也太没诚意了一点。” 少年被他突如其来又没头没脑的发难弄得有些懵,只是看向他露出迷茫的表情,脚下还在不断往厕所里挤,“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下次我一定看路。” “下次?谁管你下次。老子说的是这次。”幸谷寅之介伸手推了对方一把,“两个选择,拿一万块出来补偿老子的医药费,或者让老子打你十下。” “一万块?!”少年先是讶然,而后又露出格外无措的表情,“我、没那么多钱。” “没钱?你的意思是你要选第二个了?”幸谷冷笑了一声,随即不由分说就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衣领。 不管是身高还是身形,二者之间的差异都是难以逾越的。他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一下子就把少年推得撞上了身后的瓷砖墙壁。 “咦?矶岛?你怎么会在这?” 忽然从厕所那里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纠缠在一起的二人。他们不由得一起看向了声源,就见厕所里最尽头的那个隔间门这会已经敞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的黑发少年。 “……怎、怎么了吗?”虽然被对方叫出了名字,但矶岛没能在第一时间透过口罩认出此人是谁,于是反问出声。 “刚刚我听见办公室里化学老师很着急的在找你呢。”戴着黑色口罩的少年像是刚刚没有听到他们的吵闹,只是一脸悠然的样子,走到洗手池前打开了水龙头,跟矶岛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副格外熟稔的语气,“他看起来很生气哦,你是不是上次化学小测又没有及格?” 第52章 只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而已吧? “……啊。”矶岛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快去找他吧。不然他要是生起气来, 别说你躲到厕所里,就算是挖个洞藏进去,他也能把你刨出来。”口罩少年一边说着, 一边还用湿漉漉的手捏了捏自己的头发。乱呲的发尾被他三两下捏成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唐老鸭屁股毛似的造型。 “好、好的。”矶岛如蒙大赦, 忙趁幸谷还没有反应过来从他旁边滑了出去, 夺门而逃。脚步声乱七八糟的, 渐渐消失在了外面的走廊。 到手的玩具就这么跑了, 幸谷寅之介看着少年仍然专心整理自己仪容的背影,明显不悦地抖了好几下眉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替别人出头?” 少年嘲弄似的轻笑了一声, 从镜中同他对视过来,“所以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最好赶快去医院治疗一下, 你还不信我呢。明明是同班同学,你居然不认识我吗?这像是阿尔茨海默的症状哦。” 幸谷寅之介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他便看着面前的人转过了身, 把扣在脸上的口罩勾了下来。 “需要我替你去挂号吗?”牧出弥洸说,“毕竟是同学, 这点小忙我还是愿意帮的。” “……我还说是什么阿猫阿狗, 也敢来老子的面前乱吠。”幸谷寅之介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嘴角, 满脸横肉的样子,像条十年没洗过澡的癞皮狗。 ……算了,不能这么形容, 用狗狗类比都对不起哈罗。 “正好,既然你愿意替他出头, 那老子的医药费就由你来赔好了。”幸谷活动了一下指节,扭出咔咔的脆响。 “我没钱, 一个钢镚都没有。”牧出弥洸一脸无辜地冲他摊了摊手。 “你不是认识A班的赤司吗?那家伙家里应该是很有钱的吧?”幸谷走上前来,伸手就想跟早上一样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只要让他来帮你付就行了吧。” 牧出弥洸这次没乖乖呆在原地等他动手,而是一歪头特别灵巧地从他指尖滑了出去。幸谷显然没料到他的动作,力气没收住差点撞到洗手台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强,强的打遍天下无敌手?”他错了两步,站到了幸谷的侧面,“给你一个忠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自负过了头,实力却跟不上,那就要闹笑话了。” 他抬了抬眼睑,翠绿色的视线流转,轻飘飘地落在了幸谷的身上。 ——冷。 这是幸谷寅之介在接收到这道视线的第一反应,随即全身上下的所有感官便一同都战栗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从前总是微微扬着下巴,一副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表情。此时那双时常漫不经心半眯着的眼睛,却悄然改变了形状。 他仍然笑得眉眼弯弯,神色当中却看不见半点笑意。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就好像是一只几个月大的小黑猫,忽然在他面前摇身一变,瞬间就化作了成年体型的黑豹一般。 幸谷寅之介感受到了很纯粹的威胁,从不管个头还是身形都明显比他小上一圈的牧出弥洸身上明确地传达而来。 “因为有少年法的保护,所以你才会在校园里有恃无恐对不对?”从前总是对他的挑衅一再忍让的牧出弥洸,今天第一次主动迈步走近了他跟前,“那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跟你一样,也还是未成年呢。”。 牧出弥洸走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轻快的样子,身上的校服连褶都没多一个。 他掸了掸手,转头往走廊两侧看一圈。空荡荡的视野里正巧捕捉到他们的地中海年级主任从楼上的楼梯拐下来,他赶忙抬手挥了挥。 “老师——!”他跑了过去,“有扇厕所隔间的门突然掉下来了,还砸到了一个同学!他好像被砸昏过去了!” “你说什么?”地中海老主任本来就有点行色匆匆的样子,这会更是一脸紧张地扶了一下自己都快滑落到鼻尖的眼镜,连跑带颠地到了牧出弥洸的身边。 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厕所里面,老主任就看见一个学生头外脚里地倒在其中一个隔间的门口,那扇隔间的门此时特别板正像是给他盖了床被子一样压在他身上,这么乍看之下他居然没找到哪里有外伤。 “这不是……!幸谷吗?”在看清楚这人的长相时,他的眼镜又往下滑了好几度。 “是的,我和他是同班同学。”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我刚刚在洗手台这里洗手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很大的声响,转头一看就变成这样了。” 地中海老主任赶紧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把视线转了回来,带着点狐疑地扫视了牧出弥洸一番,“只有这样吗?” 牧出弥洸歪了歪头,眯着眼睛露出特别真诚的疑惑来,“还应该有什么吗?” “我是听、矶岛同学刚刚跟我说……”地中海老主任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总之,你没事就好。以后也尽量避免和这样的同学在窄小的空间里独处吧。” 牧出弥洸歪头看了他一小会,“好的,我知道了。”。 先稍微查看过幸谷寅之介的状态之后,老主任本来还想支使牧出弥洸去校医室喊人。但等他回过头,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已经不知所踪了。 牧出弥洸当然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懒得管后续会发生什么,反正又不会死人。 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距离下课还稍微有一会时间。但他不打算再回教室了,而是想拐到楼下小卖部,给自己安排点饭前小零食,慰劳一下刚刚消耗了不少精力的自己。 虽然他所做的基本上可以说只有两件事。 一,拆了厕所隔间的大门;二,把秃哥啪叽摔门上去。 顺便本着不用白浪费的原则,他刚刚还在秃哥的面前稍微试用了一下系统出货的这个眼珠,看起来效果非常拔群,吓唬小孩的效果一等一。不过有一点挺麻烦,就是他在不想吓人又不能当即把美瞳摘下来的时候,就不得不眯着眼睛看人了。 虽然这样也让他变得很符合原设了但是…… 真的会让人会看不清路。 即使是他1.0的视力,也会十米以外人畜不分。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能让他抽出可以改善这个问题的道具。 “那个……” 在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他意料之中的听见了某个声音。 转头果然看见刚刚才从他面前逃走的矶岛,这会正从转角之后向他走来。 “你还好吧?”他问,“那个家伙应该……没有对你动手吧?” 牧出弥洸看着矶岛歪了一下头,“他可没有那样的机会。” “欺软怕硬又色厉内荏的废物罢了,像我这样的名侦探,半根小拇指就能让他躺平。”口罩上方的一双眉眼笑得弯弯的,他还抬手比划了一下半根小拇指的长度,“不过也谢谢你帮我叫老师啦,虽然最后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呢。” 矶岛只是格外憨厚的笑了笑,低头挠了挠后脑勺。 “我告诉你啊,对付这样的烂人……”牧出弥洸接着说,“就得先照着他下三路直接踹,等把他撂倒了就任由你这样那样了。以暴制暴并不可取,不过——” “反正也没人看见嘛。”他笑,“没被看到的事情,那就是没有发生过。” “谢谢你。”矶岛非常认真地冲牧出弥洸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 牧出弥洸看着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地歪了一下脑袋,“谁想过要帮你了。” “只是我看他不顺眼,并且不喜欢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现场还有第三个目击者而已。”他说,“少自作多情了。” 他随手一掸披在肩头的外套,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嗯,刚刚消耗的精力有点大,必须得赶快去趟小卖部补充一下能量才行。 他不知道的是,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下节课间恰好和矶岛同班的黄濑,就完完整整地听说了他的这件丰功伟绩。 “我说黄濑,所以你们社团里的那个乱步,其实只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而已吧?”全程用崇拜加感激的语气叙述完整个过程之后,矶岛问他,“以前的我还觉得,他那个性格简直烂得不能再烂了来着,原来也是会主动帮别人忙的人啊。以前错怪他了,实在是不应该。” 黄濑凉太琢磨了两秒钟。 “可能还……真不是。”他做出结论,“别想多了,他就是单纯想揍秃哥一顿,找个借口把你支开而已。” “不信的话,你下午再去他面前晃一圈试试看。”他说,“估计那时候他连你是谁都不一定记得了。” 毕竟牧出弥洸在篮球部的时候就经常性不记得其他成员的名字,差不多每个人都被他起过一两个外号。问他“之前不是看过全员的资料而且还给每一个人都定制了训练计划吗?” “因为我觉得很麻烦。”他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只要假装忘记,他们就不会总来找我问这问那了。” 不过那家伙,明明上个月一起集训的时候还一副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居然就能单挑体型差距这么大的壮汉了吗? 下次比赛不把他拉进来就太亏了吧。 远在隔壁教室的牧出弥洸打了个喷嚏。 奇怪,明明早就春天了,应该不至于感冒才对。 难道说是花粉过敏吗? 可他怎么一点不记得,自己的系统面板里有这么一条过敏原吗?。 虽然说用吃饱了撑的来形容好像不太好听…… 不过后来牧出弥洸确实是吃饱了以后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把除了秃哥之外的其他人再一起好好拾掇一下。 毕竟他不仅仅是被他们在教学楼后面堵过一次,更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得不限制自己的活动范围,以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既然打算好了要报复回去,那当然得雨露均沾才比较好。 顺便一提,在厕所里被门板砸倒的秃哥后来马上就被送医了,如果他没估算错,应该右手已经骨折了吧。 这帮问题少年之所以敢在校内横行霸道,就是因为其中有一个家里有钱,还多少沾点黑色背景的孩子给他们当保护伞。 即使是交给校领导出面,这件事也不好处理。就算他们在校内能保护学生,可一旦走出了学校,挨麻烦的可能就不只是学生本人,就连老师们也会遭到骚扰。 如果仅仅只有这帮坏心眼的的孩子们的话,那他们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最多也只是拿弹弓把人家的车玻璃打碎,或是用喷漆在人家门口乱涂乱画而已。但要是换作成年人,他们解决问题就不会用这么温柔的办法了。 不得不说这些孩子们虽然坏,但也没胆大包天到敢做出严重违法乱纪行为的程度。但即使只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仅仅牧出弥洸所知的部分,一年内就已经至少有两个学生,被他们逼得因为心理问题而退学了。 以前也曾经有过一个想要为孩子们出头的年轻老师,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帝光任职了,牧出弥洸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离职,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样的工作。即使是询问其他的老师,也基本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在牧出弥洸琢磨出一个完美计划以前,这些蠢货们,便主动给他送上门来了一个机会。 第53章 帮你们物以类聚,不用谢哦。 今天放学稍微提早了一点, 本来每天都会在距离学校一个路口的便利店门口等着牧出弥洸一起回家的哈罗,这会居然还没到。于是他又没忍住,在等狗狗来的时候走进便利店, 总而言之先买了一根芝士热狗肠。 果然芝士就是力量——! 在测试这份芝士究竟能拉多长的牧出弥洸如是想。 不过从他走出校门就一直盯着他的那几个人, 就让人的心情不怎么美丽了。 牧出弥洸一早就觉察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毕竟跟踪者的技术烂的可以, 比上次那个中年大叔差了何止一个光年。他甚至在回头看以前, 就知道他们一共有三个人。 而且其中两个,还是他的熟人。 先前在教学楼后侧的小巷里围过他的耳钉少年,还有到现在也没有补染头发的布丁头。 第三个人他没见过。那个女生看着年龄也只有十几岁, 只是国中生或者高中生的程度。身上没有穿制服,打扮得相当花哨出格, 头上还顶着一只比她脸还大的蝴蝶结, 束起来了个相当利落的高马尾,看架势反而是两个比她块头大一圈男生的大姐头。 真是很符合他对这类人群的印象,不出意外他们都不会单独行动呢。 只有那个女生有点麻烦…… 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便利店里就能买到可以利用的道具。 他可真是个好人,上次被这些家伙扔到地上的薯片都没找他们报销呢, 现在又要开始给对方花钱了…… “你说的就是那个小矮子?”大蝴蝶结女生问身边的耳钉少年, “长得跟个小学生似的, 幸谷能被这么一个人送进医院?” “反正幸谷是这么说的。”耳钉男说,“他手都被那家伙弄骨折了。” “弱鸡,脆的跟个软壳虾一样。”大蝴蝶结嗤了一声, “下回再这么菜,让他出去别说认识咱。” “是那个小矮子太损了。”布丁头忍不住出声, 替同伴据理力争,“谁知道他提前把厕所隔间门的螺丝松掉了, 幸谷走近过去就直接被砸了。” “那家伙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没听过罗生门吗?”大蝴蝶结冲他们翻了个白眼,“就你们学校那个厕所门,轻得跟棉花糖似的,说是他把门砸碎还差不多。” “喔!这个我听说过!”耳钉男恍然大悟似的一敲自己的掌心,“罗生门,是那个很有名的作家芥川龙之介写的一本书对吧?” 大蝴蝶结:……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抬头看了看天,“昨天的天气预报,是不是报道说了今天要下雨来着?” 耳钉男“啊?”了一声。他没听懂大蝴蝶结的话,但后者也没打算给他解惑,抬脚就走掉了。 “大姐头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能转头求助旁边的布丁头。 “大概是说,连老天都被你整无雨了吧。”布丁头一脸老实地认真猜测。 耳钉男:? 他说错什么了吗?难道是那个作家的名字不叫芥川龙之介吗? ——就原谅一个知识储备不够多的国中生不知道“罗生门事件”的概念吧。 不等他在牛角尖里想出个所以然来,布丁头就又给他的后背来了一巴掌,“别琢磨了,大姐头都走远了。” 耳钉男总算回过了神,抬眼他就发现刚刚他们一直盯着的眼镜小矮子居然已经不见了身影,就连大蝴蝶结也早就走了老远,快拐进小巷里面了。 他赶紧跟在布丁头身后,一溜小跑的追了过去…… 小巷里充斥着一股子潮湿的气味,喝空的易拉罐、烟头,各种各样的垃圾遍地都是,甚至还有一辆超老旧的自行车,就挂在旁边建筑的排水管上,不过现在已经被偷的只剩下车架了。 牧出弥洸就坐在小巷转角处,一堆板条箱的最顶上。像是等的有些无聊似的,他左脚脚尖勾着自己的右脚踝,悬在半空悠闲地轻晃着。鼻尖戴着的眼镜折射他头顶夕阳的余晖,少年笑眯眯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来的真慢啊。”他说,“我还以为你们在校内就会找我的麻烦,原来是去请外援了吗?” “咱也觉得超惊讶,你这么个小不点,居然让他们来请咱帮忙。”大蝴蝶结单手叉腰,扬起下巴瞅着高处的牧出弥洸,“劝你一句,最好在咱动手以前服个软。否则,就不是让你骨折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好恐怖喔,大蝴蝶结小姐。”牧出弥洸皱了一下眉毛,手里捏着半根没吃完的芝士热狗棒指了指她,“因为不能回应他们的情书,所以就转而变成罩着他们的大姐头吗?好奇怪的讲义气方式。” 他说完这话之后,大蝴蝶结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她身后的耳钉男和布丁头先涨红着脸跳起脚来。 “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耳钉男质问他。 “谁告诉你的?”布丁头也喊。 “才没有人告诉我呢。”牧出弥洸摊了一下手,“不如说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做过的事情有可能瞒过我的眼睛?凭你们的脑细胞还没有自己钱包里的硬币多吗?”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两个大男孩特别同步地一起哽住了声音,第一反应居然没能想出来用什么话回怼。 “大姐头!你看他有多嚣张!”然后耳钉男特别干脆利落的选择告状了,“是不是应该把他的嘴缝起来?” “为什么?”大蝴蝶结转头挑了一下眉毛,“他说的难道不是完全正确吗?” 耳钉男和布丁头:? “居然、连大姐头也……”布丁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但这样的情绪只持续了两秒,就被另一个表情顶替了,“被大姐头骂,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牧出弥洸:…… 没眼看地把脑袋偏向一侧,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好恶心哦…… 大蝴蝶结不知道是受到这样的精神攻击太多次已经习惯了,还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男生的话,她看都没看旁边的两人一眼,只是兀自向着牧出弥洸的方向走近了两步。 “虽然你没做错什么。”她说,“但咱们是不良,是向来帮亲不帮理的家伙。” “——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这话像是一声令下,就在大蝴蝶结语尾落地的当儿,站在他身后的两人,便都随同她一齐做出了预备动手的姿势。 也在他们动作的同时,牧出弥洸猛地矮下身形,一推自己坐在身下的板条箱。一大堆厨余垃圾瞬间就从藏在其中的塑料袋里迸裂出来,带着令人难挨的恶臭和黏糊糊的汁水弹射了过去。 三人中只有大蝴蝶结反应迅速,灵活闪身回避了他的垃圾攻击,另外两个家伙显然没料到他会搞这种操作,反应慢了半拍,都被臭气淋了满身,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扒拉身上的瓜果皮核。牧出弥洸紧接着又顺手一甩自己披在身上的外套,等在大蝴蝶结的闪避方向,一把兜在了她这条漏网之鱼的头上。 大蝴蝶结瞬间虽然失去了视线,但仍然能看也不看的冲他的方向踢出了一脚。牧出弥洸赶忙躬身一闪,同时贴地一记扫堂,利落地踢歪了她此时的重心腿。 大蝴蝶结身形一歪,哐地撞在了墙上。 两个男生见状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垃圾了,冲上来骂骂咧咧地就要对牧出弥洸动手。后者当然早做了准备,他侧身回避这鲁莽两拳的同时,鞋跟猛地踩向了地上一个平平无奇的易拉罐。 大量带有刺激性溶解物的液体猛地从罐口喷了出来,喷射范围几乎覆盖了两人的整个上半身。这下别说自由行动,他们连看清牧出弥洸的位置都相当困难了。嘴里刚不干不净地骂了两句,耳中便听到了一声格外玩味的笑声。 “真不好意思,把你们身上弄脏成这样。不过反正你们自己本人也挺脏的,我帮你们物以类聚,不用谢哦。” “你给老子等着……!”耳钉男咬牙切齿的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么句话,如果语言能杀人,那牧出弥洸大概已经被他嚼碎了吧。 “好凶哦……那我向你们道歉,帮你们洗干净好了。” 随着牧出弥洸的话,他的耳中同时捕捉到了来自头顶的一阵窸窣声响。不等他的大脑处理完这段音频代表的意义,皮肤便已经率先捕捉到了触觉的变化。 尽管时间已经到了四月,但天气仍然不能算是暖和。牧出弥洸居然在他们头顶不知什么位置,布置了一个装着冷水的塑料袋,这会儿一口气兜头浇了他们满身满脸,不干不净的粗口瞬间也飞上了小巷的上空。 可偏偏牧出弥洸洒下来的还不是普通的水,里面不知道被他放了什么添加剂,黏黏滑滑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在里面还加了一整瓶洗洁精。很便宜的,不用付我钱哦。”牧出弥洸说着,低头转了转手里热狗肠的竹签,“唉,真可惜,连热狗肠上也被沾上洗洁精了。” 他还有三分之一没吃完呢。而且刚刚忙着布置陷阱,现在芝士都冷掉了。 一会拐回便利店再买一根好了,补偿一下他被这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伤害到的身心。 眼前的二人已经失去了大半行动能力,牧出弥洸刚想回身再对付被他踢翻的大蝴蝶结,只是脸还没彻底转过去,他忽然感觉到后脑一阵发凉的劲风冲了上来。 他尽力想躲了。 他料想到这些家伙身上肯定会藏着什么工具。比如耳钉男现在手里握着的指虎,还有布丁头藏在兜里没来得及掏出的美工刀。但他确实没能看出来,大蝴蝶结居然还在衣服里藏了一只小号甩棍。 这东西如果不拿出来只让他看形状推测的话,除非能透视,否则完全无解吧。 后脑处一阵钝痛蔓延,牧出弥洸一瞬间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只能尽力把自己的身体往远离大蝴蝶结的方向挪,至少也得保证不能连续挨下她的两次攻击。 但他已经听见对方第二次举起甩棍时衣物摩擦的声音了。 “汪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忽然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从他头顶掠了过去。身后的大蝴蝶结当即便发出了一声惨叫,牧出弥洸听见对方手中的甩棍哐当落地的声音。 “哪来的疯狗!”大蝴蝶结猛力一甩手,挂在他胳膊上的白色毛团就被她像破抹布一样摔到了墙上。小白团发出一声哀鸣,啪嗒顺着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架滑到了地面。 牧出弥洸在看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的瞬间,深色的瞳孔下意识便猛然微缩起来。 “哈罗!” 第54章 他还只是个孩子,不是杀鱼不眨眼的大恶人 小白团即使被摔得七荤八素, 但听到小主人的呼唤,还是第一反应努力爬了起来,低低的回应了牧出弥洸一声。 不知道是被痛感影响, 亦或是情绪上涌, 牧出弥洸只觉自己脑内仿佛有一团烟花轰然炸开。余光瞥见那只还剩下一小半的热狗棒, 因着刚才的变故掉在了他的脚边, 他伸手就把里面的竹签抽了出来。 被刚才突然冲出来的哈罗一口咬在了小臂, 大蝴蝶结痛得被迫松了手,甩棍掉在了地上。 就在她甩开小狗准备捡回自己的武器时,面前却突然铺开了一个人形的阴影。 她下意识便抬了头, 却在望见面前人眼神的瞬间呼吸骤停了数秒。 翠绿色的眼瞳从深处迸发出彻骨的寒凉,眼前的家伙像是早已手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望着任何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 她毫不怀疑, 自己绝对从中望见了——浓烈到几乎带着血液腥味的杀意。 掌心忽然一阵刺痛蔓延,她抑制不住的痛呼出声,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已经被一根竹签贯穿。粘稠的猩红色顺着那根签子滴落地面, 砸出一圈小小的水花。 “在我面前愣神可是很危险的,大蝴蝶结小姐。”面前的少年俯视着她, 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只是此时他的神情, 已经再不复方才的漫不经心,“下次我可就不保证了,这根竹签是不是会刺进你的心脏。” ——这个人, 他真的杀过人。 令人难以置信到脊背发寒的念头,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牧出弥洸也没再说些别的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偏了偏头,目光投向了这条小巷之外的街面。 ——小麦色皮肤的金发男人正站在那里, 他微低着头,看过来的视线中情绪晦暗不明…… 【扮演值上升:4%,目前85%】 牧出弥洸跟降谷零对视了两秒钟不到。 然后他就直接原地蹲下,抱着脑袋开始装可怜了。 “我的头,好疼哦——”他垮着脸,但声音听着一点都不像被打过的样子,“他们有三个人,好可怕哦——” “安室叔叔,救救我——” 大蝴蝶结:……你哪怕在你这个棒读语气里加1%的感情呢? 不然光看这段表演的流畅程度,她都差一点觉得刺穿自己掌心的这根竹签,是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扎上去的了。 降谷零没有立刻搭话,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小巷,蹲下身去,把蜷缩在角落里的哈罗抱了起来。 哈罗低低地“呜呜”叫了两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降谷零的胳膊。 “没事了。”他顺着小狗的毛发摸了摸。 “还有我……”牧出弥洸弱弱地伸了伸爪子。 降谷零背对着他站了起来。 随即又脚尖一转,走到了他的面前。 “走吧。”他向着蹲在地上的牧出弥洸伸出了一只手,“一起回家。”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糖醋虾仁?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牧出弥洸的表情一秒从“以为自己被抛弃马上就要变成流浪猫”切换成了“好耶!猫猫我呀是有家的猫猫”。他伸手搭住降谷零,原地直接蹦了起来,“好!” 降谷零看着他,歪头挑了一下眉毛,“现在伤不痛了?” 牧出弥洸一愣,好像现在才刚想起来自己是个伤员,赶紧低头又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疼,疼死我了。而且他们居然打我的头,名侦探的智慧是很重要的,被他们打到我都觉得我思考的速度开始下降了,他们造成了整个世界的损失!” 虽然牧出弥洸自己说得很严重,不过等这会降谷零伸手去扒拉他脑后的头发时就发现,这小孩的后脑处一点外伤都没有,只是鼓了一个明显的肿包。 “除了疼,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吗?头晕想睡之类的?”他放下了一半心,接着追问。 牧出弥洸撇着嘴摇了摇头。 “那就应该没事了。”降谷零说,“只是肿了一个包,一两个礼拜就能消下去,不是很严重的伤。” “真的吗?真的吧。”牧出弥洸捂着脑袋追问,“我还没有能成为闻名世界的名侦探呢,这种时候要是被打傻了怎么办?” “那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才对。”虽然感觉这种情况不该笑,但降谷零还是没控制住嘴角上扬了几度,“比如你看,柯南那孩子天天都在受伤,不一样还是挺聪明的?” “他那样的也能算聪明……”牧出弥洸嘀咕了一声…… 说实话,这一路上牧出弥洸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降谷零又像上次一样搞突然袭击问他一堆问题,说不定还得让他现场编一段在酒厂里的过往。 他都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但好在降谷零一直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在回家路上带着他和哈罗额外拐去了一次宠物医院,在得到医生“没什么大碍”的诊断之后,就普普通通地带着他们回了家。 经过便利店的时候还进去给他和哈罗一人塞了一块小零食。 虽然这个安慰方式有点幼稚,但不管是牧出弥洸还是哈罗都吃得很开心…… 其实牧出弥洸当时对大蝴蝶结动手的时候,他是知道降谷零就在附近的。 哈罗每次出门接他,即使去路上只有自己一个狗,身上也会戴着牵引绳。只不过一般这种时候为了方便它的行动,牵引绳都是会整整齐齐系成一团挂在它脖子上的。 但今天,哈罗忽然冲出来帮他咬人的时候,牵引绳是长长一条呈散开状拖在它身后的。 显然刚刚还有人牵着它,只是被狗狗突然的暴冲挣脱了手。 牧出弥洸回去的路上一直忍不住偏头看了降谷零,但每一次后者都没有看他,只是平静的目视前方,脚步很稳地向前走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被晾了好半晌,牧出弥洸总算听见了降谷零的声音。他下意识一愣,脑中慢了半拍才处理清楚这话的含义。 “很简单啊,那些家伙一直以A班的一个学生为马首是瞻,明天我找机会跟那家伙也‘打个招呼’,差不多就能把事情解决大半了吧。”他说,“赤司上次欠了我那么大一个人情,这次找他帮忙的话,他肯定也不会拒绝我的。” “为什么突然选择在这种时机跟他们起冲突?”降谷零接着问他,“他们找你麻烦这件事,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原来你知道吗?”牧出弥洸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啊,是老师告诉你的对吧?” 他们的班主任不怎么管事,但那个地中海老主任还是挺热衷和家长联络的。牧出弥洸又是转校生,他感觉到自己有经常受到这位老师的关照,不然上个学期大概没法过得那么安生吧。 毕竟就算他想要主动避开那些看起来就不太妙的家伙,那跟他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身处同一间教室的秃哥,就会是一个最难缠的疙瘩。 “我是觉得这么简单的小事,你肯定会有自己的解决方法。所以既然你没有跟我提起,我之前也就没有过问,没有插手。”降谷零说,“以前你不都是为免麻烦而总是躲着他们走的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因为突然觉得不好玩了。”牧出弥洸答得很快,不像是说谎,完全不假思索,“离我从帝丹毕业还有一年呢,要是在这一年间我一直都得尽力避免自己和他们单独处在同一个空间,想想就觉得实在是太累了。” “果然还是让他们自己躲着我走比较省事嘛。”他笑。 降谷零还没有说话,被他抱在怀里的哈罗先一步冲着牧出弥洸“汪汪”叫了两声。 “知道了,你在担心我呢哈罗。”于是牧出弥洸安抚似的伸手摸了摸哈罗的脑袋,“你今天突然冲出来帮我的身姿超级帅哦。” 哈罗“呜”了一声,用自己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指。 ——总感觉,这孩子哪里不太对劲。 降谷零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但就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刚刚与那群不良对峙时的神情,他以前从来没在牧出弥洸的脸上见过。但也是从那个时刻开始,他感觉自己应该是第一次清晰的用双眼看到了,面前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他在几个月前还身为黑衣组织司令塔时的样子。 ——把这样的一个孩子放到普通人的世界里,究竟真的是正确的吗?。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后来和降谷零相处的每分钟都超级累。 能不累吗?他每分钟平均要转八百个心眼子,时刻都在提防透子下一秒就拿出今天他下手没轻没重胖揍不良的事,顺道质问他对人命的态度。 但透子只问了他觉得今天的糖醋虾仁好不好吃,以及需不需要再添一碗米饭。 “要是再多加点糖就更好了。”他抱着自己吃空的小碗主动去添饭了,“但还是很好吃!” 管他的洪水猛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牧出弥洸还担心了一下,自己会不会又像昨天那样,被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人在路上埋伏。早上晨练过后还没有吃第二顿早点,他感觉自己的战斗力和反应速度都在一起亮红灯。 可能是受他的情绪影响,居然就连哈罗也一路戒备,毛茸茸的尾巴一直打得水平,耳朵竖得像个小兔子。但好在他们直到走近校门口,也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发生。 “那些家伙就这么简单的放弃了吗?”他把哈罗的牵引绳绑绑好,拍了拍狗屁股示意它可以回家了。 亏昨天他还考虑了一下,安全起见今天早上需不需要硬蹭透子的车让他绕路送自己来学校。 【亲亲,我觉得您低估了系统道具的威力,也低估了与道具配合一起说出口的那句威胁,究竟能对心智还不够成熟的青少年造成多大的震慑】 “一句话就给他们吓破胆了?我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这个口罩他们没认出来我是谁。”看着哈罗一步三回头的跑掉,牧出弥洸这才转身走进了校门,“现在什么人都能当不良了吗?” 内心这么脆弱,还不如被他们霸凌的那些可怜孩子们呢。 【他们还只是个孩子,不是杀鱼不眨眼的大恶人】 “啧,恶人果然还需恶人磨。” 昨晚牧出弥洸就提前和赤司征十郎电话沟通过了,A班的那个学生他会出手帮忙摆平。不用自己操心当然是好事,牧出弥洸早上的心情没有被任何东西打扰,非常愉快的吃完了一整个小卖部新鲜出炉的鲷鱼烧。 但他的好心情,只持续到第1节 课下课为止了。 第55章 那个信封贴着红色水钻 牧出弥洸只是很平常的在课间去了一次厕所, 顺便接了杯水。而等到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他就在自己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信封。 是刚刚趁他不在座位上的时候有人偷偷塞进来的。看外观就很可疑,上面还沾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封口处贴了一个爱心形状的塑料水钻。 感觉就是寄信人多少用了点心, 但用得不多, 而且技能点得歪到冥王星了。 “喔——!”黑子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用一副完全没有起伏的语调惊讶了一声, “乱步同学,你收到的这是情书吧?” “……不,是垃圾。”牧出弥洸莫得感情, 并打算马上把这个玩意扔进垃圾桶,一秒都不想让它在自己的座位上多待。 “这样是不对的, 乱步同学。”黑子这个时候却挺固执, 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敢爱一个人,并且有勇气送出一封情书, 这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事。就算乱步同学你不能回应情书的主人,也不能这样践踏对方的心意吧。” “起码先看过然后好好给出答复吧。”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带着十足十的坚定, 颇有如果牧出弥洸不听话就要压着他去给对方道歉的架势。 牧出弥洸:…… “可你知道这封信是谁给我的吗?”他用指尖捻着信封的一角, 像是怕粘到自己手上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姿势, “是C班的矢田景规。” 黑子哲也的表情有点迷茫,看起来他并不认识这个名字。 “就是现在正躲在我们教室的后门外,偷偷往这边看的那个布丁头。”牧出弥洸叹了口气。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如同搞笑漫画一样的展开? 他知道乱步非常讨人喜欢, 但是能不能请这些性缘脑稍微控制一下自己! 说实话,因为原著完全没有提过乱步在恋爱这件事上的任何倾向, 所以牧出弥洸也不确定他到底会对什么物种感兴趣——不过反正这个物种不可能是布丁头就是了。 要是谈到牧出弥洸自己的话…… 打扰了,他是彻头彻尾的纸性恋, 对同个次元的碳基生物都不感兴趣的那种。 更别提给写信的人昨天刚被他揍了一顿。 ……所以这小孩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他看不懂,并大受震撼。 第一反应他也是想怀疑这其实并不是封情书的,没准就是昨天那帮家伙想换种方式报复回来,所以才搞出来了一个可能让他放松警惕的理由。 毕竟收信人要不是他,在刚刚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状况的前提下,谁看见了不得先大脑停转思考半分钟的。 比如他旁边的黑子,现在的眼神明显都已经放空了。 但门外那个布丁头的表情却告诉他,这破玩意百分之一百二是一封真的不能再真的情书。 牧出弥洸一丁点想拆开的欲望都没有,只想直接把它送进垃圾桶。 感觉腹内攒了一堆骂人的词汇,多到他甚至选不出来先骂哪一句。 “他精神真的正常吗?”然后黑子哲也就替他选了,“你昨天才把包括他在内的几个人打过一顿吧。” 幸谷寅之介今天没有来上课,被问起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牧出弥洸也就对黑子和盘托出了。现在他用余光瞄着门口的布丁头,表情看起来还真带了点担心的样子,“该不会是有受虐倾向之类的吧?” “等一下,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更不妙了。”他皱了一根眉毛。对一个扑克脸来说,这已经是他对布丁头匪夷所思的行动展现的最高敬意了,“虽然他本来就是个沾上了就很不妙的家伙。” 还好,黑子哲也是个正常人。换到某些番里的圣母,没准还会让牧出弥洸趁机化身嘴炮,以这封情书为引子,把误入歧途的失足少年引导回正道。 那他就真的要当场掀桌子了。别说乱步,就算是他本体也受不了这个。 “你打算怎么办?”黑子又问他,“需不需要我叫青峰同学他们过来帮忙?” “没事,不用那么麻烦。”虽然对布丁头的精神状态感到很绝望,但牧出弥洸还是站起身,打算自己解决这个因他而起的问题,“叫他们过来的话,肯定又要对我一顿说教了吧?我一点都不想听。” “而且——我刚刚才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解决方法。”他嘴角勾起来了几度。 昨天哈罗被大蝴蝶结摔了一下,虽然没有伤得特别重,但爪子还是有明显的挫伤。他还没有报复够呢…… 布丁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躲在门后面,他实在听不清乱步和旁边的男生在说些什么。布丁头只能看到他捻着那封情书在指尖晃来晃去,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要拆开的意思。 果然很难被接受吗…… 看来他最后得继续努力才行! 决定了!就从每天送早饭和饮料开始!他见过那些女生追男神的架势,只要这样就百分之九十九一定能攻略下来! 没有男人顶的过这样殷勤的攻势! ——显然他忘了,这种办法行得通的前提,是主体得先是一个美好的女孩子。 首先在性别这一步就输得彻底了。 正当他连今后的早餐菜单都快在脑内排好的时候,捏着信封的牧出弥洸却忽然从座位里起了身,单手揣兜,径直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个,是你放到我抽屉里的吧?”牧出弥洸拿着信封,在布丁头眼前晃了晃。 布丁头讪笑着,有点紧张的搓了搓手,“是的……那个、可以请你、至少拆开读一下吗?” “不需要,我猜得出你里面写了什么东西。”牧出弥洸啪地把信封拍在了他的手里,“‘不论为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现在想让你证明一下这句话。” 布丁头起初还有点沮丧的神情,在听到他的话后瞬间便又支棱了起来。 不是在随便忽悠他!乱步真的知道这封信里写了什么! 他又可以了! “需要我做什么?”他忙追问,像是生怕对方把才说的话给收回去似的,“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可以做!” “那就先背着一块小黑板,在操场中央站一整天吧。”牧出弥洸眯着眼睛,露出有些恶劣的笑来,“顺便,还得在黑板上写上一行字:‘向被我霸凌过的同学们道歉,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打我泄愤’。” 布丁头闻言忍不住愣了一下。 “但你要站在操场中央一整天,一动也不许动哦。”牧出弥洸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便转身特别干脆地回了教室,顺便在他面前把后门哐当一声带上了…… “……乱步同学。” 操场上那个顶着大太阳还抱着小黑板的身影,已经在那里站了整整一节课了。 黑子哲也忍不住戳了戳坐在自己前排此时不知道是在认真听讲,还是假装听课实际在跑神想中午吃什么的牧出弥洸。 “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过了?”他问,“真的有人过去对他动手了诶。”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硬按着别人的手往他身上打的。”牧出弥洸懒洋洋地向后靠上了自己的椅背,指尖一拨,让手中的笔特别流畅地转了一圈,“我也没有把他捆在那里,是他自己要去太阳底下罚站的。” “但这难道不就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霸凌了吗。”黑子哲也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更小了一点。 虽然看起来有点过分,但实际上乱步做的事也没什么大问题,他们对其他同学做过的事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黑子只是有点担心,乱步会因此反而被打成霸凌者。 毕竟和那群只会躲在阴暗处偷偷摸摸欺负人的家伙们不同,乱步做的事被他直接摆在了正大光明的地方。 “咦?是这样的吗?”牧出弥洸现在偏了偏头,脸上的疑惑还挺真诚,“那就算是好了,反正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玩而已。” 他手中的笔又在指尖旋转了一周。 不知道是从楼上哪间教室的窗户里,忽然掷出来了一盒粉笔。但里面放的却不是完整崭新的粉笔,而是一堆被用到只剩下一小段的笔头,混着大量的粉尘碎屑,飞散着落了一大片。 布丁头的布丁头一下子就被染成了不灰不白的颜色,他忍不住弯腰咳嗽了半天…… “乱步……!” 牧出弥洸刚打开自己的鞋柜,打算拿出鞋子来换上,忽然就从身后传来了布丁头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布丁头浑身都乱七八糟的,甚至都有点看不出来是被打了,还是单纯弄脏了。他仍然抱着那块小黑板,但上面的字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做到了!”因为跑的太快而一直喘个不停,他理了半天呼吸,才终于完整的说出来了一句话,“这样你应该就对我满意了吧?” 牧出弥洸看着他,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眼,“什么?” “我在操场上带着这块黑板站了一天啊?”布丁头献宝似地冲他举了举手里的小黑板。 “……你还真去做了啊。”牧出弥洸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复杂,“我随口说的。你这人,一点自尊都没有的吗?” “挺恶心的。”他说。 布丁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是抱在怀里的小黑板缓缓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哐当一声。 “所以……我有没有……”他试图垂死挣扎一下。 “……我对人类不感兴趣。”牧出弥洸说着,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了。 ——众所周不知,如果你的心选在你面前表示自己是“不婚主义”,他虽然可能不一定真的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但他一定对你没有世俗的欲望。 布丁头:“……好酷哦。” ……牧出弥洸差点都被他气笑了…… 因为被布丁头稍微耽误一点时间,牧出弥洸今天走出校门的时候稍晚了一点。可能是因为没能及时见到人,哈罗明显有些着急,平常都是在便利店等他的,这会却直接跑到了校门口。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径直扑了上来,摇着尾巴叫个不停。 “好了好了,我很好,不用担心。”牧出弥洸把这团白色毛茸茸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安抚似的搓了半天狗头,“身上有昨天那群坏蛋的味道?没事,今天也是我收拾他们。” “我这种名侦探,比你这样的小家伙可厉害得多。”他捏了一下哈罗被绷带裹住的后腿,“知道疼了吗?痛的话下次就不要那么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啊。” 牧出弥洸用的力气不大,也压根没有碰到患处,肯定不是被他捏痛了,但哈罗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呜”了两声,用鼻尖拱了拱他的掌心。 “就知道装可爱。”牧出弥洸把绑在一起的牵引绳解开来,准备跟哈罗一起回家去。 哈罗立马欢快地围着他蹦哒了好几圈,动作灵活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后腿有伤,高高兴兴就跑到他前面负责带路了。 但他们才走出去没多远,哈罗就停在了原地不肯往前了。他的尾巴绷得格外直,口中还发出明显不悦的嘶声来。 牧出弥洸戴了系统给的眼珠子之后,为了不吓到无辜的路人而总是半眯着眼睛避免与他人对视,连带着视野范围也被迫受到严重影响,他完全没看到面前有什么人。直到哈罗变成这副明显不对劲的状态,他才抬了抬眼,向自己的前方看去。 站在那里的人是幸谷寅之介。 第56章 果然养宠物还是要选允许封窗的公寓。 幸谷寅之介的一条手臂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 他叉着腿站在路中间,地面上被拖长的影子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圆规。 “晚上好,好像有好久不见了。”牧出弥洸面色如常, 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骨折的感觉怎么样?另一条手臂需不需要我再送你一次相同的服务?” 幸谷没有做声, 只是面色阴测测地看着他。然后在某一个瞬间, 忽然矮身单膝蹲了下来。 牧出弥洸看着他头顶的世界地图, 眨了眨眼睛。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看到这张地图完整的样子呢。 第一次是在厕所里把秃哥撂倒的时候。 “我虽然是个不良,但不良也要守不良的规矩。”幸谷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一派正气凛然的调子,“你打赢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将听从你的差遣。” “必将为乱步大人马首是瞻。”他低下了头, 一副诚恳的模样。 牧出弥洸:…… “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他歪了歪头, 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黑子说的对,看来我一早就应该帮你们到精神科一起挂个号。” 他是料想到秃哥肯定会来找他…… 但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在找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说出了这么炸裂的发言。 而且居然连躲的机会都没给他。 这波他受到的伤害全要怪系统给他的破烂道具。 “我对你们的过家家游戏没兴趣, 这么无聊的事,下次就不要来找我了。”他抬脚就打算绕过面前的秃哥直接走掉。 靠武力值来论资排辈, 相互之间称兄道弟, 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享受一呼百应的快感……会觉得这种状态很棒的人, 他统一觉得应该回炉送去幼儿园重造。 现在录下来然后十年之后再放给他们自己看绝对会让人原地脚趾抠出天守阁的程度。 “就算您不承认!”见他真的要就这么走掉,幸谷寅之介语气压不住地变得有点急切,连敬语都一起冒出来了, “您也已经成为我的大哥了,乱步大人!” 牧出弥洸:……头好痛, 我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为什么这条街上现在没有路人经过。 有人能帮他报警吗?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接幸谷的话, 而是先冷飕飕地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我呢?” 蹲在地上的幸谷闻言一愣,“什么?” “如果不是有能力把你们所有人都揍到服气的我,面对那样的学生,你们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呢?”牧出弥洸扩充自己原来的句子,用相同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里,尽管视线的主人看起来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但幸谷寅之介却忍不住觉得背心一阵发寒。 皮肉好像被这目光一寸寸剥离了骨骼,直到额角有些发痒,他才觉察到自己的冷汗已经冒了满头。 ……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众人的嬉笑声,夹杂着某人压抑的泣音,这样的场景曾多次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可这么做有问题吗? 明明就是那些家伙自己做错了事,他们那么多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多数的想法难道不是正义吗? “我懒得对你们说教,反正你们这样的烂泥根本就不会后悔。” 牧出弥洸总算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扯了一下拴在哈罗身上的牵引绳,示意它不用那么紧张一副准备随时咬上去的架势,“所以能拜托你们尽量离我远一点吗?只是闻到你们身上的气味就让我觉得很恶心诶。”。 虽然回家路上被突然出现的垃圾熏的恶心了一下。 但牧出弥洸还是在打开冰箱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快乐。 冰箱里静静的躺着一盒草莓抹茶蛋糕卷,顶上点缀的奶油里坐着一颗红彤彤的草莓,只是看就让人觉得很好吃了。 当然吃起来只会比卖相更好吃。 毕竟透子出品,必属精品。 今天的天气也非常不错,暖色的晚霞在窗外铺开,只是看就让人心旷神怡。牧出弥洸抱着哈罗走到了阳台上,在晚间的风里,他低头就很巧地看到透子那辆白色FD缓缓驶进了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降谷零停好车打开车门的时候,习惯性地仰头往自家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 亮着灯的阳台里冒出来一黑一白两颗脑袋,黑色的那颗还冲他招了招手。 他回应地抬了一下手,随即便低头走进了楼道里。 现在并不是上班族们回家的时间点,一层的门卫大叔正在一边嗦泡面一边刷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老电影。除了泡面的香味,安静的楼道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顺次唤醒了头顶的声控灯。 他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这间公寓的隔音还不错,他直到打开门才听到室内传出哈罗的叫声。不过要是按往常来说,他的小狗现在应该已经扑到他怀里蹭来蹭去地迎接他的归来了才对。 但现在,犬吠声却奇怪的一直停在卧室的方向。 “哈罗?”他有点疑惑的换了鞋走进屋里,“弥洸君?” 牧出弥洸没有回话。 只有哈罗不断地用爪子扑打着阳台的玻璃门,急得一副想要把整扇玻璃直接撞碎的架势。它回头看见降谷零便飞速跑到了他的脚边,咬住裤脚就拖着他往门边走。 “怎么了?”他有点迷茫的跟了过来。 只从玻璃门看出去的话,外面的阳台并没有任何异常。但哈罗的反应明显不对劲,而且狗狗都叫成这样了,牧出弥洸却完全没有出现这件事也有点奇怪。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他打开阳台门之后,又不断变得愈发明晰起来。 乍看仍然没什么异样,但哈罗相当反常的冲出来一跃到了围栏顶上。他的公寓在二楼,是个不算危险也不能说绝对安全的高度。从前哈罗也绝不会做出这么鲁莽的行为,家里没人的时候它连阳台都很少过来。 “别站在那,哈罗。”他伸手试图想把小狗接回来。 哈罗却一反常态的叫个不停,不断的用爪子扒拉着阳台上几乎可以说是聊胜于无的铁栏杆。 说实话,这个设计挺丑的。不知道建筑师当时在想什么,非要在水泥砌的矮墙顶上加装一层不到二十公分的栏杆,既没有装饰作用,也没有实际上的保护意义。 不过比起这个东西是否好看——降谷零在看到栏杆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哈罗这么急切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虽然不太明显,但其中一节栏杆上确实出现了,外漆和灰尘被什么东西摩擦过的痕迹。 有人从这个窗台,利用绳降跳了出去,并在离开之后回收了绳索。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牧出弥洸自己也挺想问这个问题的。 但超推理不告诉他理由。 如果是凭他自己的意志那他肯定觉得,这种事情只要双方坐下来好好说清楚不就能解决了吗? 就算是他的身世有可能涉及到高层们的权力斗争,他也没必要什么都不对透子说,就直接这么干脆地不告而别吧。 但超推理说不行,并且告诉他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不敢不听,因为至今为止超推理都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错误。 没辙。 所以他选择吃完蛋糕卷之后再走。 倒也真不是非得故意等着和透子打个照面之后再消失不见,单纯就这么巧而已。等牧出弥洸解决了蛋糕卷,想从阳台确认一下透子的车在不在楼下,以免出门会和他撞见的时候—— 降谷零开的车,特别流畅地滑进了车位里。 ……怪不得上次收拾那帮不良之前,超推理还让他在便利店里顺带再买上一捆户外专用的包芯尼龙绳。 虽然当时不懂,但是现在看来跟着做总没错。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出门之前还记得把跟着自己一起到阳台的哈罗先重新抱进卧室里面。小家伙还以为是在跟他做游戏呢,挺欢快地原地绕了几圈。 直到他扬手把他们之间的玻璃门关上,哈罗摇晃的尾巴才停顿了一下。 “千万别跟过来哦。”牧出弥洸单手按着玻璃门,脸上的表情隐约是在笑的样子,“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的。”。 降谷零从阳台往外看的时候,楼下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但牧出弥洸肯定是在看到自己马上就要从楼道走上来之后,才急急忙忙从阳台翻出去的。 而且以他的能力,如果有意想要藏匿自己的行踪,肯定一时半会不会被任何人找到。在搞懂他的行动逻辑以前,所有寻人行为都是徒劳的。 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旁边的哈罗还一直叫个不停。降谷零不得不先把它抱了下来,顺了半天毛试图让他安静。 果然养宠物还是要选允许封窗的公寓。 不然小毛崽子很容易就从窗户跳出去了。 ……不知道小毛崽子自己一个崽在外面还会不会迷路。 有点好笑,小朋友丢了他居然第一反应觉得需要担心的不是安全,而是他会不会迷路。 不对,也需要浅浅担心一下安全——指遇到他的其他人的安全。 降谷零才摸了两下狗狗脑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了一阵震动。他只得腾出一只手来,打开了新收到的这条短讯。 紫灰色的双眼下意识凛了一下视线。 发讯人是黑田兵卫,前半截照例是针对他的定期联络回复了一些有关情报工作的后续任务安排,除了特意用了看起来像是长辈拉家常一样的口吻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除了最后一句话。 “另外:尽快把你身边的那个孩子送回老家,家里人想他了。” ……是因为这个,牧出弥洸才会在今晚突然跑出去的吗?。 牧出弥洸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为什么超推理让他这么做。 因为他从透子的家里跑出来之后,率先得考虑的是下一顿饭吃点什么。 不管是江户川乱步,亦或者是牧出弥洸,这两个名字他肯定都没办法明目张胆的使用。音驹乱步虽然是个合法身份,但问题在于这也是公安给他做出来的,如果继续用这个名字行动,那他跑出来不也就没有意义了吗。 他刚刚离开木马公寓的时候还很奢侈的打了辆车,以至于身上的钱基本上告罄了。 所以该怎么才能搞到小钱钱呢? “会有店铺愿意雇佣一个看起来就是国中生的小孩吗?”他都忍不住出声叹息了。 【我觉得不是不可能,不过有些困难哦亲】 牧出弥洸有点无奈地撇了一下嘴,“那岂不是让我只能得想点歪门邪道的方法才能搞钱了吗。” 第57章 宿主您终于准备开始做坏事了吗! 毕竟算是半个黑户, 所以福利机构肯定也不在牧出弥洸的考虑范围之内。 以乱步这个社交恐怖分子的水平,但凡是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工作,那不论什么岗位, 三天之内肯定会被老板和同事一起打包丢出来。 至于像原著那样弄个侦探社出来…… 拜托, 他是黑乱, 不是武侦乱。 【哇哦!宿主您终于准备开始做坏事了吗!】 牧出弥洸:? 他感觉自己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我就不吐槽你居然能用机械音硬生生读出兴奋了……为什么我提起想做坏事你这么激动啊。” 【还用问吗亲亲, “if线江户川乱步”本来就是个坏事做尽的小恶魔,您的扮演值一直最高只能升到85%,百尺竿头再难进步的原因, 就是因为您一直没想到要去做坏事啊】 听到系统的话,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失语了好半晌。 “……那也就是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不去做坏事,我的扮演值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卡在原地一动不动吗?” 【我的回答是不一定呢亲亲, 毕竟世界上并不存在概率为100%的事情】 啧。听起来这话的意思就像是说,如果他不这么做, 那概率就是99%呢。 【准确来讲, 概率是98.75%呢亲】 “是吗, ”牧出弥洸棒读,“好严谨哦。” 【所以心动不如行动呀亲亲!您还在犹豫什么呢?不要998,不要98, 只要您肯做坏事,扮演值即刻带回家!】 “别再喊促销宣言了, 我听得脑袋疼。”牧出弥洸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我觉得你的发言很危险。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之前一直是跟一个公安同住一个屋檐下, 此时此刻也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又被他们的人抓进小黑屋里这件事。” 【没关系的,只要使用您的技能超推理,任何问题都可以不再是问题。而且现在您不是也已经脱离了降谷零吗?】 系统的诱导有理有据,牧出弥洸还真站在原地默默沉思了一会。 感觉自己大脑空荡荡,好像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不对,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用找借口。 因为即使没有理由—— “我也不想这么做。”牧出弥洸说。 这话一字一顿,他的语气掷地有声,“的确,为了尊重角色,我确实应该按照他的思维,来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但在cos之前,我首先是一个coser。” “做角色推又不代表我要认同并复刻他的所有行动,不然谁敢推反派啊。要是有人追星追成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样子,我肯定第一个笑话他。”他说,“再者你说是ooc,我说还是丰富角色形象呢。” “乱步的父亲是刑警,我就是认为出生在这样原生家庭里的他,不论因为什么,都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变成没有任何底线的纯黑,不服你自己来cos。” 【宿主,容我温馨提示一下……】 “我知道的。”牧出弥洸打断了系统的话,“如果我说这话的样子让第二个人看见,肯定会因为ooc而被扣扮演值的吧。” 【感觉您最近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所以忍不住想要多提醒一下。毕竟作为与您绑定的系统,虽然您的生死对我们的工作影响不大,符合条件的宿主还有好几页A4纸。但倘若您真的在我接管期间出现了什么意外,万一赶上主神最近心情不好,我也有可能会被祂扣工资呢】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啊。”牧出弥洸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 再想一下……如何能通过不违法犯罪的方法,来获取更多的扮演值和小钱钱…… “对的往左边挪一点……多了!挪回来……就是这里!” 站在娃娃机前的黑发青年喋喋不休着。 他身旁的白发少年几乎是被最后那个忽然提高音调的语尾吓到了,“啪”地一巴掌拍向了确认按钮。 抓夹晃晃悠悠地下降,抓在了里面小兔子玩偶的耳朵上。 然后滑了出去。 “啊,不行啊敦君。”青年露出一副格外遗憾的表情,“你都失败第六次了。” “感觉花掉的钱已经完全够我直接买一个了……”少年有点沮丧地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怎么行呢?直接买体现不出你的心意啊。”青年说话时一脸的认真,“想想看,如果你把这个小兔子交给小镜花的时候,对她说‘这是我买来的’,和说‘这是我努力了一个下午,特意为你抓来的’,肯定是后者显得更加用心吧?” “准备礼物,当然是寄托的心意更多才更好不是吗?”他说。 少年有点半信半疑,“虽然我觉得太宰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这人每次想整他的时候也都会露出这么一副表面纯良的表情。 这让人怎么相信他! “需要帮忙吗?”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正专注在娃娃机的二人闻声便同时回了头。在他们身后几步之外,站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国中生年纪的小孩。 黑发的少年状似乖巧地背着小手,歪头眯缝着眼睛冲他们微笑着。 虽然脸上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但他整个人的气质走的却不完全是酷小子的风格,肩头披着的驼色披风看起来面料相当柔软,头顶一顶同色系的报童帽也随意地斜斜戴着,看起来有点像什么侦探片里走出来的小演员。 “给我一枚游戏币,我就可以帮你们把那个大兔子夹出来喔。”他说,“只要你们付我十枚游戏币作为酬劳的话。”。 牧出弥洸走上前来跟这两位交谈以前,其实已经又和系统吵了一架了。 “原来文野人物不是只有乱步一个人存在于这个综漫世界里啊!”他看着那个背影明显是太宰治和中岛敦的二人,感觉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混乱,“所以我最一开始纠结的,和著名作家同名会不会有点奇怪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是没有必要的担忧吗?” 【也会有这样起名的父母呢——】 牧出弥洸:…… 算了,他宽宏大量,选择不跟系统计较。 毕竟现实世界里也真的有父母会给孩子起写作“新一”读作“柯南”的怪名字。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主动跟这两个一看就是主要角色、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突发事件的人对话的。 但问题是这条街上就这么一个娃娃机,中岛敦也已经占用机器半个多小时了。他觉得如果不跟他们对话,那今晚可能很难再等到下一位客人。而放眼望去,这整条街里能让他轻易忽悠到钱的地方,也就只有靠这台娃娃机了。 毕竟本体作为一个死宅的牧出弥洸,除了各种各样的游戏机,他对其他的东西都没什么信心。 即使有超推理这个超级bug级作弊器帮忙,让本来就很普通的他有自信去做某件事也完全不容易。他虽然很能演,但自如地扮演自己认知之外的类型也是很难的。 不过牧出弥洸一开始还觉得奇怪,超推理为什么会让他在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下车。 但在看到太宰治和中岛敦时,他感觉自己好像找到答案了。 不过该震惊还是得震惊。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他都没有碰到除自己之外的任何文豪野犬角色,本来以为大概没希望的事就突然在面前成为了现实,这种事谁遇见就得魔幻一小下。 虽然他觉得更魔幻的,应该是系统到底要怎么让文野角色们的异能力,在这个世界也合理的存在吧。 毕竟只有乱步的很好解释,他本来就不是异能力者,所谓的超推理只是他本人的智慧而已。但其他人要想和名柯黑篮的世界观相融合的话,异能力肯定或多或少会被削弱吧。 倒是这件事也不一定,硬要说起来这个世界观里还有怪盗基德呢,基德的世界观里可是存在魔法的。 而且黑子的篮球怎么不能说是又名魔法少女小黑。 但柯南也成功让来自己世界里当客串角色的基德失去了魔法设定,不知道柯学的影响能不能作用到文野身上…… 说实话,听见这个陌生少年这么说,中岛敦是有一瞬间的心动的。 毕竟如果是到超市里买来这么一只兔子的话,要花的钱绝对远超十枚游戏币的价值。 但万一他自己在花掉十枚游戏币之前就运气好的能靠自己把这个毛绒玩具抓出来呢? “哦——!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身旁的太宰治立马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啪”地自己和自己一击掌,“敦君,要不然我们就试试这个小弟弟的提议怎么样?” “如果你抓不到呢?”他又转头问这个突然和他们搭话的陌生少年。 “那我就给你们十个游戏币。”少年的表情还是格外自信的样子,“觉得少的话,约定一百个也行,反正我是不可能失败的。” “明明刚才还说着不靠自己的努力取得就不行……”中岛敦低低地吐槽出声,“太宰先生,你其实只是想看看别人是怎么做到一下子就从娃娃机里成功抓出娃娃吧?” “不是这样的。”太宰治还一副怪高深的模样,竖起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家为了这只小兔子所付出的努力,最终都会寄托在小兔子的身上。不管是为了把他抓出来而努力了好几个小时的敦君,还是工厂里为了制作他的工人们,所有的心意都凝结在上面,给小镜花送出这样的礼物才算是有意义嘛。” “这样的歪理邪说只有国木田先生会信吧。”中岛敦说。 “你们俩倒是考虑一下一起去漫才怎么样。”陌生少年说,“不过做上手的应该还有更好的人选就是了。” “你看嘛敦君,就连陌生人都这么说了呢。”太宰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中岛敦,“我就说过,你和芥川君是天然一对的上手和下手。” “那算什么啊!”中岛敦发出下手的声音。 “总之以后我还是会推荐你们两个去参加漫才比赛的。”像是因为得到了肯定,太宰治语气变得愈发自信。他顺手从他们手边的小篮子里摸出来了一枚游戏币,递到了那个少年的面前,“交易成立。如果你失败的话,就要反而输给我们十枚游戏币哦。”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陌生的少年颔了颔首,带着笑意的双眼,形状眯得愈发细长。 他摊开掌心,游戏币静静地躺了进去。 第58章 老板都要怀疑是不是遭贼了的程度 中岛敦直到把这只脑袋比自己还大的兔子真真切切地抱在怀里, 也还是感觉有点奇妙。 虽然之前在听到这个少年那么自信的说,自己一定能只用一枚游戏币就把这个娃娃抓出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接下来将会看到一个娃娃机高手现场表演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 这孩子居然这么强。 他对抓夹位置的调整都是一次性的, 而且非常干脆毫不拖泥带水。不过在下钩子以前中岛敦还稍微奇怪了一下, 为什么他瞄准的好像并不是那只兔子最容易被抓到的脖颈位置。 他的担忧没错。那只抓夹降下去的时候, 甚至落点处根本不是那只兔子, 而是它底下的另外一个玩偶。正当中岛敦的质疑几乎要从口中冒出来的时候—— 底下的那只玩偶被松松垮垮的夹子掀起来了一半,躺在它上面的兔子也被挪动了几寸。而就在抓夹的力道彻底松掉的瞬间,那只兔子也被推到了平衡点的极限, 它就像是自己主动在娃娃机里翻了个身,掉进了旁边的出入口。 中岛敦盯着那个出物口半天都没动, 直到怀里被塞进了这只大毛茸茸才回过神, 结果又盯着少年伸到他面前的一只手发起了呆。 “在想什么呢?敦。”少年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不是说好了?会给我十个游戏币。” 中岛敦听少年这么叫他又愣了两秒,被旁边的太宰治拍了一下肩膀才回过神, “哦”了两声转头去小篮子里数游戏币了。 “被社员之外的人称呼这个名字,果然还是稍微有点奇怪。”他把游戏币放到对方手里之后, 又表情颇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 “像被现实朋友称呼网名一样的奇怪。” “你刚才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吧?”太宰治看着陌生少年。 “听到了。应该也不是不可以听的吧?”少年表情未变, 点了一下头,“如果你们交流的东西是什么秘密的话,那本来就不应该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讲出来啊。” “你们两位分别是——太宰治和, ”少年指着他,在说到后半句时又转向了旁边的中岛敦, “中岛敦,对吧?你们都是同一个文学社团的成员, 比起真名,相互之间更习惯称呼对方的绰号,你们还把获得这个绰号的过程称为‘袭名’。” “你连袭名都……”中岛敦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部分内容他不记得刚刚有聊起过,这个孩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是读过文学社的出版物,或者曾经给他们投稿过的人吗? “你都听到我们的绰号了,可聊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呢。”太宰治带着一副相当感兴趣的表情,稍稍弯了弯腰和眼前的少年平视,“你的名字是什么?” 少年抬了抬下巴,“明智,我叫平井明智。”。 牧出弥洸当然是靠超推理才能洞察一切的。 不然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乱步都黑化了,武装侦探社的大家却还能被聚集到一起。原来这边他们的社名根本也不叫武侦啊。 那他还真的有点好奇了,这一次社长又是因为什么,才创立了这么一家公司呢。 其实在说出这个假名之前,他本来都还好了扮演值再次狂掉的准备。 但等了五秒,系统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现在带着口罩,眼前的这两个人今天又是第一次见他,完全不存在把他和江户川乱步这两个概念联系到一起的可能,当然也就不会影响扮演值的增减了。 只不过一会如果有机会摘下口罩的话估计还是会发生变动就是了。 “平井?”太宰治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 “和大作家江户川乱步的原名一样呢。”中岛敦转头同他对视了一眼。 “是的呢。不仅仅是姓氏和他相关,包括我的名字。虽然读法不一样,但汉字和明智小五郎的姓氏一样写作‘明智’哦。”牧出弥洸笑眯眯地歪了歪头,“我的父母都很喜欢推理。我们家也一直以自己的姓氏为自豪。” 虽然这里的他说的话稍微用了点蒙太奇手法…… 江户川繁男是刑警,推理正是他的工作。而真实的文豪、乱步先生的母亲平井菊也的确是个推理迷,从小就会经常给乱步读推理故事。至于以自己的姓氏为豪…… 除非系统能举出他们不喜欢自己姓氏的例子,否则他这话绝对挑不出毛病来。 句句是真,但句句都没有正常因果关系…… “你还要继续抓娃娃吗?”看着牧出弥洸又要继续往眼前的娃娃机里投币,中岛敦忍不住问了一句。 所以这孩子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想要玩娃娃机,但之前被他占用了太长时间,所以才等不及地跑出来提出帮他夹吗? “这不是只要用眼睛看就知道的事吗?”牧出弥洸一边说着话,一边利落地晃了两下摇杆,把抓夹固定好位置之后,“啪”地按下了确认键。 然后靠近洞口的一个娃娃就又被他用和刚才类似的手法拱了出来,“啪叽”撞上了出物口的小门板。 牧出弥洸却完全没有弯腰去出物口把娃娃拿出来的意思,伸手就又继续往投币口里扔进了一枚新的游戏币。 中岛敦眼睁睁的看着他连续夹了十个娃娃出来。 刚刚还折磨了自己一个下午的娃娃机,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直接被对方清空了三分之二。 “有点强的太超过了吧!”他忍不住发出灵魂呐喊。 娃娃机老板都要怀疑是不是遭贼了的程度! “难道不是你自己弱的太超过了吗?”牧出弥洸抱着十个娃娃,自己都快被埋在其中了。偏偏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还特别认真,一点阴阳怪气的意思都没有。 旁边的太宰治非常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来,“难得一见的场面,我一定要拍给其他社员一起看看。” 他说着话就拿出来了自己的手机,猝不及防对着站在一起的牧出弥洸和中岛敦“咔嚓”一声按下快门,给他们拍下了一张合影。 “太宰先生你真是……”中岛敦看起来已经被对方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行动给鞭挞到无感了,这会只是露出了有点无奈的表情,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牧出弥洸不太确定自己的脸有没有被拍进去。 他本来就戴着口罩,而且在太宰治举起手机的瞬间,也把自己抱着的娃娃们捧得高了点。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就算是真的拍下来了,他也只露出来了一双眼睛,被认出来的概率应该很低才对。 况且太宰都说了,这张照片理论上只有他们自己的社员能够看到才对。 果然只有太宰治这个男人的行动是没有办法预测的。 “对了,我能顺便一问吗?你抓这么多娃娃,是要去做什么?”拍完了照片,太宰也就放下了手机。他一边戳着自己的屏幕,一边问面前的牧出弥洸。 照片里定格的两个人神态差距相当大。中岛敦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被拍照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愣住的,仿佛一个假人。他旁边的黑发小男孩则是下意识把脸埋进了怀中的毛绒玩具,像是被突然的闪光灯吓到了,他连眉眼都是皱巴巴的样子。 “当然是卖出去啊。”牧出弥洸说得理所当然,“像你们一样想要这个娃娃机里的娃娃,但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的人,在这里能等到很多呢。” “原来你是靠这个来做生意的啊。”中岛敦对自己之前浅薄的想法多少感到了一点点愧疚,“对不起,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想玩这个娃娃机呢。不过你真棒啊,这么小就知道自己赚钱了。”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给我零用钱了。”牧出弥洸说,“父母去世以后,我就只能自己赚钱,所以现在也已经不上学了。” “居然、这样……”中岛敦不由得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不在意的。”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 “不!因为我也是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所以很明白这种心情。”中岛敦慢慢低下了头,抱着毛绒玩具的双手也缓缓收紧了些许,“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话……” “那你能帮我介绍一份工作吗?”牧出弥洸看着他眨了眨眼,“大多数岗位一看我这个年龄都会直接拒绝掉,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我。” “这个的话……”中岛敦露出了思索的样子。 “呜呜呜……!”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身旁忽然传来了一阵呜咽声。 “敦君!你一定要帮帮他!”太宰治带着一副格外浮夸的表情,伸手搭住了中岛敦的肩膀,“身世这么坎坷,却又如此努力的孩子,我们必须帮助他!” “既然说是‘我们’的话那太宰先生你倒是自己也一起想想办法啊!”中岛敦发出无助的声音。 完全就是不想管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吧! “没办法,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太宰治低着头,好像真的有哭出来一样,还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我要考虑一会我们要吃什么这件非常重要的人生大事。” “对了,待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听了他的话,中岛敦才后知后觉已经几乎过了晚饭时间了,“你应该也还没有吃晚饭吧?哥哥们请你吃。” “可以吗?非常感谢。”牧出弥洸毫不客气地应下了。 他觉得中岛敦一定会后悔自己说的这句话的…… 牧出弥洸的想法应验了,在他吃掉第十碗红豆年糕汤的时候。 “所以你为什么不吃年糕啊!”中岛敦对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因为年糕不甜嘛。”牧出弥洸说着,舔掉了沾在自己嘴角的半颗红豆。 旁边的太宰治又笑个不停了,“一模一样呢,敦君你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起码把每一碗茶泡饭都吃的干干净净!”中岛敦一脸的痛心疾首。 这孩子真的是朝不保夕只能一个人生活的孤儿吗?他怎么从来没在孤儿院里见过有这么奢侈习惯的孩子! “……对不起,这样不行吗?”牧出弥洸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了,特别缓慢地把手中的碗放到了桌上。 “可是我以前在家都是这样,爸爸妈妈他们都说可以的……”他低着头,说到最后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啊。”太宰治发出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声音,“敦君,你好像把别人家小朋友弄哭了哦——” 第59章 你要收回这句话吗? “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中岛敦被突然变成这样的牧出弥洸弄得不知所措了, “你想吃什么、想怎么吃都可以,只要你别哭就好!” “真的吗?”牧出弥洸在听到他这话的瞬间就抬起了头来,脸上的表情明明情绪稳定到可以, 哪有半点要哭的迹象, “那就再给我加两碗红豆年糕汤吧!” “所以你就不能单独点红豆汤吗!”回过神的中岛敦下意识提高了音量。 “因为没有年糕的话, 红豆汤会变得很稀, 那样就不好喝了。”牧出弥洸扒拉着桌沿, 看着中岛敦歪了一下头,“而且,不是你说的吗?我想怎样都可以。” “还是说, 你要收回这句话吗?”他问。 中岛敦:……你这样我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这孩子明明浑身上下处处都透着没礼貌和自来熟,装可怜的技术却居然也登峰造极, 一滴眼泪都不用, 就让他不知该怎么办了,完全没法用对太宰先生的态度对待这个少年。 怎么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居然不知不觉地被这个明显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控制了想法。 “我……没这个意思。”中岛敦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多少有点费劲, “你喜欢的话,那就这么吃好了。” 算了, 反正他大不了闭上眼睛不看。 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 中岛敦没办法一直装聋作哑下去。 比如在服务员给他拿来账单的时候。 “居然有……”他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但没说出口的话已经全写在他的脸上了,紫黄晶宝石一样的双眼睁得圆圆的。 突然有点理解国木田先生当时给他付款茶泡饭的心情了。 一会回去得好好给他道谢才行。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让后辈付钱嘛”旁边的太宰治好像此时突然情商变高了,他伸进自己的衣兜里想掏出钱包来。但寻找了一会, 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僵硬了“……咦?诶?我的钱包呢?” “太宰先生,你倒也不用这样”中岛敦的表情有点无语也有点无奈。完全没有等太宰的打算, 他已经从自己的钱包里数好了相应数量的现金,递给服务员了, “我没指望你能帮我付钱的。” “不是、我的钱包、真的!”太宰治的表情看起来挺真实。 但坏消息是,他忽悠人的时候也是这副真的不得了的表情。 狼来了的故事之太宰来了特别版。 “早就被人拿走了。当你们在娃娃机前夹第六次的时候。”牧出弥洸喝掉了最后一口红豆汤,把碗放到了桌面上,语气不慌不忙,“多谢款待。” “你当时就有看到吗?”太宰一副非常受伤的表情,冲他绝望地伸了伸爪子,“怎么这样,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孩子,为什么当时完全不过来提醒我一下……” “你也没有问我啊。”牧出弥洸说得理所当然,“再说那个时候我又不认识你们,谁知道那个人是小偷还是你们的朋友啊。” 太宰治的表情好像一瞬间被石化住了,僵硬半天才缓缓解冻开来,“居然……我的气质和偷钱包的小偷很相似吗?居然会被你误以为是朋友。” “你难道和小偷不认识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好吧。看你故意让他拿走了东西,所以我以为你们应该是朋友的。” “等等,所以你是从一开始就在旁边围观我们抓娃娃是吗?”中岛敦捕捉到了这段对话里最不重要的那个重点。 虽然太宰先生比起钱包更在意自己的气质这一点也很值得吐槽。 “才没有特意看你们。我只是想用那台娃娃机,而刚巧我到的那个时候你们也在那里而已。”牧出弥洸说,“你刚刚在怀疑,我其实是和那个娃娃机的老板串通好,一起来骗你们的钱的,对不对?” ……中岛敦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毕竟刚刚这孩子在他们面前所展现出的抓娃娃技术实在是太像表演了,如果不是让娃娃机老板在背后偷偷配合调整抓夹的参数,普通人应该不可能把每一抓的力度和角度都控制得那么精确才对。 “所以我才在后面看你们抓了半天。”没有等他接话,牧出弥洸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 “什么?”中岛敦听得不太明白。 “是在观察抓夹松紧程度的规律吧。”太宰治这会和他对上脑电波了,“每隔三次会有一个力气稍微大一点的夹子,每隔十二次会有一个几乎不会松爪的夹子。” “是这样没错。”牧出弥洸说,“顺便一提,我去和你们搭话的时候,敦刚刚用掉了夹子力气最大的那次机会,而且那次他连毛绒玩具的毛都没有碰到。” “我不擅长抓娃娃实在是对不起。”中岛敦猛虎落泪了。 “……咦?等一下。这么一来……?”泪目了一会,他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先是替我抓的那一次,然后是一口气用掉了我给你的十个币,这么一来总共就是十一次……你是在完美避过了最简单解法的情况下全部中标的?” “订正一点。”牧出弥洸在他面前竖起了一根食指,“对于我,天下第一的名侦探来说,不存在什么概率问题。” “我会把一切可能性,都变成百分之百。”他勾着嘴角,表情是惯常自信的浅笑。 【扮演值上升:1%,目前81%】 哇哦,没想到居然还能让他涨回来点。 虽然刚刚牧出弥洸报出“平井明智”这个假名的时候没有影响他的扮演值,但毕竟吃饭的时候还是得把口罩摘下来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扮演值就只剩了80%,有5%被这个他草率决定的名字给吃掉了。 “好厉害。”中岛敦夸得非常真心,“拥有着这样的才能,你想找到一份工作应该不会很难才对。” “可我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货真价实。”牧出弥洸摊了摊手,“一会我还得去把今天抓到的这些玩偶统统卖掉,所以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得先告辞了。不然一会愿意在娃娃机上花钱的小朋友和情侣们,恐怕都要回家睡觉了。” “你晚上有地方住吗?”中岛敦看他站起身来,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 “有啊,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饮店里点一份饮料就行了。”牧出弥洸把堆在旁边椅子里的玩偶一样一样捡到自己怀里,“如果遇到会赶人的店员的话,那换一家店就好。” “这样的话,你要不要在找到稳定的去处之前,暂时住到我家来?”中岛敦说,“不过,虽然说是我家,也只是员工宿舍而已……” “感谢你的好意。”牧出弥洸怀里抱着一大团毛茸茸,快把他自己的脸都挤的看不见了,“那么小的房间,还要跟你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块挤,我觉得还是去二十四小时店更好一点。” “也是呢……嗯?”中岛敦有点尴尬的笑才扯出来一半,忽然表情又僵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和一个女孩子一起住?”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个女孩子叫做泉镜花。”说这话的时候牧出弥洸扬了扬下巴,又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我说啊,你也该对我的能力有概念了吧?”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过天下第一的名侦探。”。 看着那个抱着一大堆毛绒玩具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了门外,中岛敦在座位里沉思了好半晌,直到被太宰治扒拉了一下才总算回神。 “太宰先生?”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我刚刚是在想,有没有可能让他到我们的文学社来工作?”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试试看。国木田前两天不是抱怨吗?感觉社内人手不足。”太宰治说,“不过,我觉得成功的概率很低哦。” “人手不足绝对有太宰先生你消极怠工这一大原因。”偏着头低低地吐槽了一句,中岛敦又忍不住回头追问,“可是,为什么这么说?” “嗯……大概是直觉?”忽视了他前半句的吐槽,太宰治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迅速转移了话题,“比起那个——快点跟我一起去把钱包找回来吧。” “什么?”中岛敦只觉得自己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已经丢了那么久了,要怎么找到小偷在哪?” 太宰先生的钱包里放了值得他大费周章也要去找回来的大额现金吗? 他以前弄丢了东西什么时候不都是一笑而过,然后开始装可怜耍无赖蹭身边其他人的帮助。 “我在钱包里提前放了发信器哟。”太宰治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晃了晃手里的显示着某处定位的手机地图,“快走吧,晚了可就看不到好戏了。”。 牧出弥洸转卖那些玩偶还挺顺利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乱步这张脸即使带着口罩眼镜帽子,也挡不住名侦探的魅力。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赚到的第一桶金居然是靠这个。”他掂了掂自己变沉的钱包,“感觉有点微妙。明明我都穿成超推理了,居然还不能有个高大上的工作。” 【这么点小钱,亏您也看得上。如果是黑衣组织,能给您的可就不止这一点了】 “急什么,这只是启动资金而已。”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 “乱步在遇到社长、成立武装侦探社以前,不也是四处打工,什么都尝试过吗?”他说,“所以我现在不管做什么工作,应该都不会ooc才对吧?” 【虽然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系统的声音难得听出踌躇来。 【但亲亲您网吧来做游戏代打未免也有点超过了吧?而且未成年儿童没有监护人陪同就走进网吧,明明已经是违法行为了吧!】 “那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的宿主我前世就是个死宅呢。况且违法的也不是我,是放我进来的管理员;受罚的会是网吧的老板,被查到了需要停业整顿的恶果是他来承担。”牧出弥洸一边分心和系统说话,手上居然还能特别流畅的打出了一套连招暴击,“除了打游戏我就只会cosplay,总不能让我出去接委托给人化妆吧?” “那样的话我都害怕,到时候我这张嘴会给委托人气出个好歹来。”他说。 【那当然还是游戏代打比较靠谱一点】 系统光速改变了想法。 【不过亲亲,不是我说哦,如果系统这边的资料没错的话,您在来到这里以前也已经是20岁的成年人了吧?完全没有其他能自力更生的手段吗?】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还真没有。”牧出弥洸两刀就利落地切掉了一个小怪,“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以后,我就把他们留下来的房子除了自己住的次卧都分别租出去了,每个月靠收租续命。” 【……怪不得,系统会选择您来成为if线江户川乱步的扮演者】 “我觉得你在讲地狱笑话。”牧出弥洸面无表情地把最终Boss一拳揍成了残血,“你会折寿的。” 【折点挺好的,我年龄已经很大了】 系统的话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又是一转。 【还有,别在心里偷偷叫我老年人系统】 “你什么妖怪啊,我不是都叫你把心灵感应关了吗?”牧出弥洸表示强烈抗议,“好好好,那我不偷偷叫,我明目张胆地叫。老年人系统。” 系统那边没有声音了。 牧出弥洸猜他大概又是因为言辞过于激烈而被屏蔽了吧。 第60章 别听他们骗小朋友 牧出弥洸就这么在网吧的小包间里面住了一夜。昨晚一直在副本坐牢以至于凌晨才睡,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 正好直接出门去吃午饭。 在便利店纠结泡面的口味选什么的时候,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按下接通键之前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来电者是谁,直接就给对方抛出去了一个问题, “海鲜还是豚骨, 帮我选一个。” “……什么?”电话对面的中岛敦问号已经快从听筒里冒出来了。但这孩子真的很老实, 虽然迷惑却还是认真回答了问题, “豚、豚骨?” “不好吃的话就找你算账。”牧出弥洸从货架上拿了一个豚骨杯面, “所以?这种时候找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有何贵干?” 话题跳跃得太快,中岛敦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才想起来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对了, 差点忘了我要说什么。昨天你不是提起, 想让我帮你找一份工作吗?” 他们的联系方式也是在那时交换的。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牧出弥洸一边和他对话,一边带着自己选好的商品走向柜台,准备结账前, 顺便又从收银台边上的货架里拿了一瓶波子汽水。 “也不算是有结果……”中岛敦的声音带了点犹豫,“我问了现在工作的同事, 他们说可以让你来试试看。” “工作内容呢?”虽然不打算真的去上班, 但牧出弥洸还是意思意思问了一下。 “处理资料之类的文职工作。”中岛敦说, “我觉得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上手才对。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待会我把地址发到你这个手机号上,你下午直接过来就行。” “不用那么麻烦。”牧出弥洸选择拒绝, “你直接过来接我吧。” 听筒对面的中岛敦安静了一小会,“什么?” 这孩子, 对“麻烦”到底有没有概念? “因为我不会坐电车。”牧出弥洸说,“我的身上也没有足够打车的钱。” “不会坐电……”中岛敦的声音哽住了, 像是在腹诽他找借口都不找个靠谱点的,“好吧,我知道了。那么一会在昨天我们遇见的地方见面怎么样?”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答应了。 不可多得的老好人。 “好——”带着结完账的商品走出便利店,牧出弥洸单手把波子汽水里面的弹珠按进了瓶子里。 虽然欺负老实又善良的敦有点愧疚…… 但、他可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啊!承担了不属于这个年龄之重的他怎么不可以任性一点呢! 要怪就怪扮演值系统去,谁让他们的审核那么严格,让他想假装自己不擅长坐电车实际上去偷偷坐都不行。 再这么下去他的认路技能真的要用进废退了…… 这孩子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坐电车。 带着牧出弥洸从上车买票到等列车进站最后安全出站的中岛敦如是想。 “这里就是你和昨天那个叫太宰的家伙工作的地方?”他仰头看着这个看起来风格有点复古的红砖小楼,“一层怎么也是咖啡厅,你们都喜欢把公司放在咖啡厅的楼上吗?” 他老早就想吐槽了,毛利侦探事务所和武装侦探社都是,难道是为了办公到一半可以很方便的直接下楼喝咖啡,以最快的速度打起精神来继续工作吗? 什么大资本家狂喜的构造。 虽然这边的武装?没有侦探?社听中岛敦的意思,现在应该是叫做文学社就是了。 好微妙哦,本来江户川乱步才应该是武侦的灵魂才对。社长是因为担心乱步在探案过程中安全得不到保障,才成立了名为武装侦探社的组织。 结果现在居然没有他作为契机,大家也依旧被人聚集了起来吗。 “这家咖啡厅不仅有卖咖啡,也有很好吃的咖喱呢。”中岛敦没有听出来牧出弥洸的言外之意,只是普通的跟他介绍完咖啡厅之后,带他走向了上楼的楼梯,“我们的公司在咖啡厅的二楼。” 中岛敦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有新的工作了敦君!” 一个黑毛绷带浪费装置蹭一下就冲到了中岛敦的面前,“快!十万火急!在今天下班前必须得把这份报告写出来!” 中岛敦被突如其来的任务砸得有点儿发懵,愣了两秒刚准备张嘴问他具体是什么报告要写,紧接着从室内冒出来了另外一个男性的声音便抢断了他的话。 “太宰!说了多少遍,不要每次都强迫敦君帮你完成工作任务。”国木田独步隔着几张办公桌盯着太宰的后脑勺,如果视线有温度那太宰的脑袋肯定会被烧穿吧,他连捏着钢笔的指尖都因为力度过大而泛起了明显的青白。 “诶——可人家就是不擅长写这个嘛——”太宰治语气里全是不情愿,整个人像面条一样扭动了起来。 中岛敦时常会觉得这人在来文学社之前,他的上一份职业说不定是体操运动员之类的。 毕竟他平常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以螃蟹走青蛙跳之类奇形怪状的姿势在社内到处乱窜,但行动得甚至还比其他正常姿势的人更加灵活一点。 “那也给我自己写!”国木田差点就又要损失一根钢笔,他在最后时刻把笔放到了桌上。 “太宰先生,偶尔也听一下国木田先生的话怎么样呢?”中岛敦的表情格外无奈,“明明是搭档,你却总惹他生气。” “就是这个,你不觉得生气的国木田很有趣吗?”太宰治说这话的时候还煞有介事的单手立在脸侧,凑到他身边一副讲悄悄话的模样,“像一个炸开了的栗子。” 但实际上,他的悄悄话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了。 国木田独步的钢笔没能逃过一劫,被他直接在桌子上按断了。 力道让中岛敦多少有些担心,这个办公桌会不会跟着一起报销掉。 “噗……” 从中岛敦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算是勉强打断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本来还在激烈对峙的二人同时噤了声,两双视线看向了出声之人。 “我说你们这里的工作气氛,也有点太松弛过头了吧?”站在中岛敦身后的牧出弥洸笑着,神态狡黠又慵懒,“你们真的是正经公司吗?” “嗯?”太宰治歪了歪头,只有一双眼睛从中岛敦的肩膀上方冒了出来,“哎呀,这不是明智君吗?” “你已经把他带回来了啊,敦。”国木田深吸了一口气,把变成两截的钢笔收拾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再说话的时候语调和神态就已经非常平静了。 毕竟被太宰伤害了太多次,他的脾气早就收放自如了。 不然日常还怎么正常工作。 “初次见面,我是国木田独步。”他说,“之前敦跟我们说过你的情况,还提到你希望找到一份新的工作。文学社可以提供给你一个岗位,但能不能留下成为正式的员工,还要看你在工作中的表现才行。” “诶?甚至都不需要面试,我直接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吗?”牧出弥洸看着他眨了眨眼,“你们招人这么随便的公司,真的是正经公司吗?” 他满脸写着“你们不要骗小孩,我可是很聪明的。” “居然能让第一次来的新人连问两遍相同的问题……虽然我偶尔也想感叹这个就是了。”中岛敦叹了口气,“至少是注册过的合法公司。” “别听他们骗小朋友,这家公司超级、超——级危险。”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拉过来了一只转椅,反坐在上面翘起脚来,“总会有奇奇怪怪的人来我们这里委托案子,一不小心还会被社员拉去做解剖实验呢。” “幸亏与谢野医生今天出外勤……”中岛敦默默小声吐槽,“不然万一让她听见,太宰先生你就危险了。” “话说回来——”牧出弥洸却好像并不太在意,只是自顾自环视了周围所有人一圈,“既然是个公司,那你们的社长在哪里啊?” “说到这个的话……”中岛敦歪了一下头,“社长他一年到头好像也露不了几次面的样子,我也只在正式入职的那天见过他一次而已。” “这样吗。”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 真可惜,本来他还以为今天过来可以和侦探社的大家都打个招呼呢。 结果与谢野晶子不在,社长也不在,办公室里也没看到宫泽贤治的身影,就连小镜花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那边的谷崎润一郎和直美倒是有在工作,不过…… 那两个人,还是非礼勿视吧。 倒也正好给他省事了。毕竟黑乱和武侦乱不同,福泽谕吉至少在目前阶段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意义,捡走他的人不出意外应该会变成森鸥外。 如果真的在这种时候和社长面对面,牧出弥洸可能反而还要烦恼该怎么拿捏人设呢。 “不过还真少见呢,明智君你居然没有觉得国木田就是我们的社长。”太宰治趴在椅背上,脚尖晃来晃去的,“以前来这里的委托人,十个有八个都会这么误以为的。” “他有这么像吗?”牧出弥洸有点疑惑地挑了一下眉梢,“一个前国中教师,突然想要转行创业成立一家公司。虽然我没有实际操作过,但应该还是挺困难的吧。” “……咦?”中岛敦眨了眨眼,表情带着好奇也带着疑惑地转向了国木田,“国木田先生在加入文学社以前的职业是教师吗?” “对哦,敦君是第一次听说呢。”太宰治的姿态越来越放松,两条腿最后甚至都伸到了过道里,他指了指国木田,“没错,这个人以前是国中的数学老师。很难想象对吧?” 然后他就被走过来的国木田踩了一下脚尖。 太宰治发出尖锐爆鸣,并带着椅子一起瞬间向后滑出去了半米多,“我有多怕疼你不是知道吗——!” “谁让你自己不好好坐着。”国木田独步推了一下眼镜,表情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他走到了牧出弥洸面前,蹲了下来以便谈话时自己的视线高度放得比小朋友更低,“你是我以前教过的学生吗?” “不是哦,我只是听在帝光读书的朋友提到过,他的学校以前有这样一个老师。”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我猜到了这个人就是你而已。” “所以说,明智君你是今天才第一次和国木田先生见面吗?”中岛敦问他,“我还以为你们是从前就认识……你是怎么猜到他以前的职业是老师的?” 牧出弥洸眨了一下眼,“很明显啊?你看不出来吗?” 中岛敦:…… 有点想报警,就一点点。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80 第61章 所以我——就从仓库里把这个东西找出来了! “完全的, 没看出来。”中岛敦露出一副求教的表情,看着牧出弥洸的眼神相当诚恳。 “这样啊。”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看来你也属于笨蛋的范畴呢。” “笨……?”中岛敦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之前就有这种感觉, 但这孩子说话也…… 太没有礼貌了吧。 牧出弥洸顿了半秒, 又补了后半句, “我不是有意要骂你, 这个世界上不算是笨蛋的人本来就很少, 我十年大概也只能遇到那么一两个吧。” 虽然牧出弥洸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虚。 且不说文野剧本三人组里剩下的那两位现在就有一位正在他面前,单提名柯就能数出来一大票侦探。在黑篮里能当智商天花板的赤司,现在也不得不往后面排了。 如果真的是平均十年一遇, 那恐怕他得先活几千年去。 不过这些人也仅仅是可以跳出“笨蛋”这一范畴的程度就是了,单论智商怎么可能有人比得过乱步? 他可是能以凡人之躯, 比肩异能力者的存在。 “……你、这个标准, 还真是特立独行。”中岛敦的声音顿了一小会,眯起眼睛明显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但他准备大度一点不跟小朋友计较,主动转了下一个话题,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国木田先生以前的职业是教师。” “普通人很少会给自己的生活做‘起居注’吧。”牧出弥洸说,“教师因为需要按时按点给学生授课, 一般对时间的概念就会比普通人要来得更加严谨。” “他刚刚跟我说话的时候也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只是弯腰, 而是蹲下来同我对话的, 这种姿势更有助于和儿童在心理上拉近距离,教低年级的教师通常都有这种习惯。” 虽然说是要蹲下来——他默默在心底又补了半句——但实际上篮球部的那些同学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比普通成年人的体型都要看起来更像成年人。 如果换成紫原敦站在这, 就算是国木田独步,也得抬起头来说话。 中岛敦:……感觉还是听的迷迷糊糊的。 他的眼神都快变成蚊香状了。 “我还是不明白, 这是怎么推理出来的?”他问。 “你是还不懂吗?”牧出弥洸反而露出更加不解的表情,“明明都解释到这种地步了。就像给我一道数学题, 我告诉你要代入某个公式,然后你问我为什么一样。” “你是要我从这个公式是如何产生的来跟你讲起吗?”他露出为难的样子。 中岛敦:…… “不用了,也没有那样的必要。”他干脆的选择放弃了…… 文学社的入职流程真的非常迅速。 不如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流程,他们给了牧出弥洸一台电脑,就让他原地开始上班了。 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筛选来自线上各种渠道的投稿邮件,把他们分门别类塞进不同的文件夹内。不用他审核内容,可以说非常之轻松,有手就行。 文学社的主要日常工作基本上只有两个:审稿和写稿,然后把所有稿件一股脑塞进他们自己的杂志里。 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的杂志所出版的内容特别杂乱,牧出弥洸分类的时候就觉得眼睛痛了。上到明星八卦,下到都市传说,但凡是能想到的板块,就没有他们不能发的,负责排版的工作人员真的承担了太多。 不过当然也拜他们杂志的受众很少所赐,即使是塞了五花八门的内容进去,他们每一期的正刊也没有多少页数。 “这个月的投稿居然只有这么一点点吗?”但是这一次,谷崎看着牧出弥洸打包给他的文件夹,眼神都有点发直了,“虽然知道我们文学社没什么名气……但这也太夸张了一点?” “其实本来收到的邮件量应该比现在要多百分之三十左右。”牧出弥洸比划了个数字三,“但是因为那部分我觉得没有必要看,所以就删掉了。” “你删了?”谷崎这次看他的眼神是真的直了,“你以前有过审核稿件的经验吗?” “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经验吗?”牧出弥洸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只要会认字的人不就都能做吗?” “……”谷崎的表情像是有些欲言又止,“你应该还没有清空回收站吧?” “没有,我一般等他30天之后自动删除。”牧出弥洸说。 谷崎于是站起身来,走到了牧出弥洸的工位前,从他的电脑里打开了那些被他删除的邮件。 起初他还在认真浏览,但看了两篇之后,他的明显速度变得快了起来,最后几乎变成了量子阅读似的走马观花,刷刷翻了几下就点击了退出。 “你看嘛,是不是都没有必要保存下来?”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像是对谷崎不信任他工作能力的不满。 “确实……你以前真的从来没做过同类型的工作吗?”谷崎点选完了清空回收站,忍不住抬头又追问了他一句。 “如果信件分拣员算的话。”牧出弥洸说,“可我那个时候只是把没有必要读的信帮收件人挑出来扔掉了而已。明明既省去了送信环节的额外工作,也帮收信人节约了收信读信的时间。但那些家伙都不相信我说的话,而且就因为这个,他们不让我继续做那份工作了。” “很过分吧?”他看着谷崎,语气里还带着点义愤填膺的样子。 谷崎润一郎:……到底是谁过分。 “可你到底是怎么在拆开之前就确认,这封邮件没有阅读的价值的?”他问。 “怎么你们总爱问这么多为什么。”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硬要说的话,就是我有异能力。” “诶!什么什么!”旁边一直探头探脑的谷崎直美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相当感兴趣的凑近了过来,“像那种占卜大师一样吗?你是用水晶球还是塔罗牌?还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深奥的甲骨卜辞?” “才不是那么神神叨叨的东西!”牧出弥洸双手叉腰,一副势要捍卫自己尊严的样子,“我的异能力叫超推理,只要戴上这副眼镜,在斗篷被风吹动起来的时候,我就一瞬间能看穿所有的真相!” “说起穿着……”谷崎说,“你从走进文学社之后,就一直带着这个口罩呢。我想问很久了,不会觉得闷吗?” “因为我最近有点要感冒的意思,本来我的身体素质就很差。”牧出弥洸颔了颔首,按了一下口罩的鼻夹。 不怪谷崎有此一问。他这只口罩因为反复戴了很多次,其实已经看得出来有些旧了。 “但是异能力什么的听起来有点厉害哦明智君。”直美蹭过来贴住了谷崎的胳膊,越过他的肩头饶有兴致地盯着牧出弥洸的眼镜还有披风看个不停,“能不能让姐姐也看一看,你是怎么施展你的‘异能力’的?” “直美,你贴得太近了……”谷崎低低地嘀咕了一声。 “天下第一的名侦探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牧出弥洸双手环胸,偏头哼了一声,“不过,如果你是想要委托我调查什么事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就是了。” “这样的话……”直美沉思了两秒,而后便随手从谷崎的桌面上抄起来了一张写了秘密麻麻小字的A4纸,“那就这个好了!拜托你啦,名侦探~” 牧出弥洸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颇为勉强,一副“要不是你求我都不会答应”的样子。他转过头来推了一下眼镜,拿过那张纸还挺认真地读了起来。 虽然谷崎总觉得,牧出弥洸答应得这么爽快的原因肯定不是直美对他用了敬语,而是因为那一声“名侦探”…… 直美拿给牧出弥洸看的,是一张寻狗启示。 正如他刚刚根据邮箱收稿内容所判断的一样,文学社是真的什么都会往自己的杂志里塞。估计狗主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居然会往这么小众的杂志社投稿。 而且明明应当言简意赅的告示,他却几乎把自家狗狗从接回家第一天到走丢前最后一个小时的所有经历都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以至于连狗狗的照片都被迫缩小放在了左上角。 谷崎刚刚正在做的工作,就是替狗主人在调整寻狗启事的排版呢。 算小主人运气好,遇上了一个面对这么胡来的启示也一定能解决难题的人。 “我差不多看明白了。”牧出弥洸从资料里抬起头来,“接下来我需要你们帮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被一阵劲风打断了。 “太宰先生?”谷崎润一郎忍不住伸手挡在面前了,发型都被吹成了大背头,“你这是……?” “工作辛苦了呀谷崎君!”太宰治一脸阳光开朗地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我是刚刚听到你们好像说到需要风,所以我——就从仓库里把这个东西找出来了!” 他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一个超级老旧的电风扇高高地举了起来。 开到最高档位的风力还挺足的——虽然转动的时候发出的噪音听起来也很危险就是了。 “太宰!都说了让你不要胡闹!”国木田独步好不容易追下来,从办公室门口唰一下冲到了太宰治身边,一把拽掉了他手里电风扇的电源。 在办公室里飞旋的风总算是停下了,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大堆被吹飞起来的资料纸。 “我刚刚排序好的文件……”中岛敦发出绝望的声音,蹲在地上无比残念地一张一张把那些文件重新捡起来。 附近的几张办公桌全被电风扇吹得乱七八糟的,该说幸好窗户没有开着,不然中岛敦恐怕就要去楼下捡文件了。 唯一还算得上形容整齐的人,大概只有站在下风处的太宰自己。刚刚跑进门的国木田像是才从地板下面钻上来,小辫子都炸成鸡毛掸子了。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被气炸毛了。 旁边的直美虽然有谷崎护着,也被太宰治这神来一笔吹乱了发型。她理了好几下,总算让发丝服帖了下去。这会总算想起来她刚才还问了牧出弥洸问题,于是再一次抬头,看向了旁边的那个少年。 被风吹动的衣角缓缓静了下来,黑发的少年低着头,眼镜和口罩挡住了他的大半张面孔,连同帽檐和碎发组成了一副晦暗不明的表情。 “我已经知道了。”他抬起头来,语尾带笑,“我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汪酱了。” 第62章 ——世界名画之我有一个朋友。 “谢谢你们,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被中岛敦通过寻狗启示里留的电话联系上,失去了自己心爱汪酱好几天,几乎已经不抱希望的小朋友, 是真的感动到在他们面前哭出来了。 他一边和自己的狗狗贴贴一边说话, 一句话咬了好几次舌头才完全说对, “呜呜呜……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汪酱了。” 小狗也是好几天没有见到小主人了, 这会特别高兴地在他怀里晃着尾巴。小孩子也不顾狗狗身上脏兮兮的, 亲昵地和它蹭了半天。 “下次带汪酱出门,记得给他戴上牵引绳哦。”虽然是很严肃地在说教,但不知为何牧出弥洸神态看上去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完全没有威慑力,“不然不管是对汪酱还是对其他人, 都是很不安全的。” “好的!我一定记住!”小朋友千恩万谢鞠了好几次躬, “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我、我可以付委托费!虽然我的钱不多……” “你有这样的心非常好,不过文学社不接受钱财哦。”中岛敦笑着弯下腰来,搓了搓小胖墩的后脑勺, “只要你以后好好照顾你的汪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了。以后如果你有什么和汪酱在一起的有趣故事, 也可以再写信投递到文学社的邮箱。” 牧出弥洸:哇哦, 好和谐的广告插入。 “可是、妈妈教我, 不可以这么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帮助。”小朋友眼里闪着倔强的光。 “既然这样,就用你衣服右边口袋里的糖果来付吧。”牧出弥洸于是随手一指他的衣兜,“这是你做家务攒了一个礼拜的糖果对吧?当做报酬完全足够了。” 中岛敦:? 不确定, 他甚至还转头看了这孩子一眼。但后者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指尖还是指向那小孩鼓鼓囊囊的口袋。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自觉? 虽然他也还只是个小朋友, 但怎么能抢比自己还小的小朋友糖吃! “这样真的可以吗!”与中岛敦的想法相反,小胖墩却反倒露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他非常爽快的就把自己的糖果全部掏了出来, 衣兜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糖果直接在中岛敦的掌心堆起了一座小山,“如果给你们两个平均分的话,应该每个人能分到十颗……这样真的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之后攒来糖果还可以付给你们!” “完全足够了。”牧出弥洸说,“你的账单今天已经一次结清了。以后和你的汪酱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吧,不要再把它弄丢了哦。” “好!”小朋友超大声地回话,“另外就是、那个……如果以后我在其他地方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再来找大哥哥们吗?我会提前准备好糖果的!” 牧出弥洸这次就没有答话了,他转头看向了跟他一起过来的中岛敦。 “当然是没问题的。”中岛敦的笑一如既往温暖又温柔,“如果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向文学社的邮箱投稿。只要是我们业务范围内力所能及的,我们都会尽力帮助你。” “好!”小孩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被他抱着的小狗也特别有精神地汪了一声…… “话说,明智君,你是怎么看了那些资料之后就确定,小狗一定跑到那孩子家附近的桥洞下了?”回去的路上,中岛敦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今天问了我好多问题哦。”牧出弥洸从糖果里挑了一颗橘子味的软糖,撕开包装扔进了嘴里,“让我给你解答也不是不行,但我想要那个。” 顺着他的手指向的地方,中岛敦抬头看去。那是一个自动贩卖机,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而牧出弥洸所指向的,是其中柠檬味波子汽水的位置。 中岛敦:…… 他选择斥巨资给牧出弥洸买了一瓶,然后双手奉上了。 “其实很简单啊。”牧出弥洸刚才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马出现了笑容,他接过汽水来,“砰”一声按下了弹珠,“那孩子交给你们的寻狗启示上不是说了吗?他捡到汪酱的时间,是去年九月底某天的下午六点。” “可是他不是也说了吗?自己在汪酱跑丢之后,他也来这里看过很多次,但一次都没有遇见它。”中岛敦仍然不解,“为什么今天就能找到了呢?” “因为汪酱实际上记忆的并不是时间,而是当时附近的景色啊。”牧出弥洸晃了晃,手里的汽水瓶玻璃珠在其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九月底的日落时间大概是六点左右,但是现在已经四月了,差不多要到七点太阳才会落下。” “那孩子每次都是从补习班放学后才会来这里找一次,之后就去其他地方转了,当然没办法遇到比他晚一个小时才到这里等他的汪酱。”。 “因为明智君一瞬间就把所有真相全部推理出来了,所以你的工作报告就只有这么两行?”国木田用笔尖戳了戳中岛敦刚拿给他的这份报告,“不是有教过你怎么撰写工作报告吗?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录详尽才行。你以前做的报告都很好,这次怎么这么马虎。” “这已经是全部的细节了……”中岛敦看起来有点无助,“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再去扩充一下报告的内容。” 他拿过桌上的那张没写几个字的A4纸,低头回了自己的工位。 “国木田就是有点认真过头啦。”牧出弥洸用手里的棒棒糖指了指那边的国木田独步,“之前做数学老师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因为太认真太严肃一直被学生讨厌,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结果不就是再也做不成教师了吗?” 国木田独步抬眼看向了他,开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牧出弥洸把棒棒糖丢进了嘴里,得意到连嘴里叼着的糖棍都是往上翘的,“顺便一提,听我在帝光的那个朋友说,你担忧的那件事,现在已经被解决了哦。” ——世界名画之我有一个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时隔久远了,国木田独步停顿了两秒,看向他的双眼才缓缓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虽然不知道你是否认识,但帝丹的三年级有一个叫赤司的家伙——就是那个赤司家族的独子。不知道那个令人头疼的保护伞怎么惹到了赤司家的小少爷,总之是连同他的家人一起,都被赤司给狠狠整治了一番。所以至少在他毕业前的这一年内,不用再担心那家伙掀起什么新的风浪了。” “因权力而起的暴力,最终也被更大的权力用暴力制止。”他单手托腮,脸颊被棒棒糖顶出来了一个鼓包,“这算什么,大鱼吃小鱼成年人版吗?我五岁之后就不玩这么无聊的游戏了。” “大人的世界里就是会有这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呢,小朋友明智君。”太宰治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像是在笑的样子。 他伸手弹了一下放在自己面前的水杯。 声响清脆,内里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来,自中心发散开来弹向外围,然后便被无法突破的杯壁击碎成七零八落的模样。 牧出弥洸没有接话,房间当中一时有些安静。 “居然能了解得这么清楚,明智君你真的没在帝光读过书吗?”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谷崎忽然出了声。 “没有哦,我已经很长时间都不去上学了。”牧出弥洸捏着棒棒糖晃了晃,“不过倒是为了找朋友而溜进去过一两次就是了。当时还在里面撞见过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老师,而且因为没有穿校服,我在学生当中特别显眼,差点就被他逮住。” “那应该是神原老师了。”国木田说,“他就是个这么认真工作的人。” “也是学生们继你之后最讨厌的人。”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你们完全是差不多的类型。” 太宰已经又笑出声来了,“你们当时难道没有想到吗?可以让朋友把校服借给你穿一会。毕竟他是本校的学生,被老师看到没有穿校服也不会那么显眼吧。” 牧出弥洸“咔叭”一声恶狠狠地咬碎了棒棒糖的糖球,“还用问吗?这个我当然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因为在跟他汇合以前我就被发现了啊。” “看来你没有做坏孩子的天赋呢,明智君。”太宰治评价。 “可能是这样的吧。”牧出弥洸叼着那根只剩下纸棍的棒棒糖在嘴里转着圈圈,脸上的表情不置可否。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流转着,最后望向了窗外渐暗的天光。 实际上,由于室内亮着灯,外面的景色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反而是他自己的模样反射在其上,五官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好像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诶。”中岛敦注意到了挂在办公室墙壁上的钟表,指针已经差不多指向下午七点半了,“明智君,你的工作如果完成的差不多的话,今天可以就先到这里了。” “等你这句话半天了。你们分配给我的工作实在是太简单了,我早就全部做完了。”牧出弥洸站起了身,拿着放在手边的一叠复印纸晃了晃。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们的。”中岛敦非常善解人意的说。 “才不要,早早告诉你们我已经做完了的话,你们肯定就要给我发新的任务了吧。”牧出弥洸的话直白得堪比坐标轴。 “哈哈哈哈说得超级对!”头号摸鱼大王太宰治第一个表示了赞同。 中岛敦:……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牧出弥洸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转头向了国木田独步,“以防万一我问一下,你们这里的工资应该可以日结的吧?” “一般情况下是每月固定的一天转账。”国木田独步说,“不过你这种特殊情况也可以特殊处理。” “那样就太好了,不然我今晚可能就没有地方吃饭了呢。”他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抬手扶了一下自己头顶有些歪的帽檐。 “明天早上十点开始上班,还是需要我去同样的地方接你吗?”中岛敦问他。 “嗯——”牧出弥洸双手叉腰,像是因为坐了太久,所以站起来第一反应是做两下伸展运动,他慢慢地往门口的方向踱着步。 “还是不用了。”在走到门前时,他说,“明天我也不想再过来了。” 第63章 流水的正餐,铁打的波子汽水。 中岛敦看着门口的牧出弥洸, 眨了眨眼,“……啊?” 突然间怎么了?除了太宰先生日常奇奇怪怪,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啊? 起码比他第一天到文学社的时候就遇到恐怖袭击的炸弹犯要平静多了吧。 ——还是说, 这孩子不想留下的原因, 果然是因为太宰先生太奇怪了吗? “虽然你们这里确实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牧出弥洸站在门口, 说话时转回头看向中岛敦, “不过这份工作, 实在是不太适合我呢。” ——怎么可能,明明再适合不过了。 明明原著里的大家都是因为江户川乱步的缘故,才被社长一个一个聚集过来的。 结果现在却反而变成了大家都可以在一起, 只有他一个人格格不入。 ……啧,他怎么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呢?像是蹲在阴影里, 窥伺着家猫美好生活的小流浪一样。 不过现在果然还是情况不同。 他没有一定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如果要强行留下,从各方面看来都弊大于利。 牧出弥洸可能只是很功利的为了不扣扮演值,但对于乱步本步来说, 他应该会觉得这里的环境太无趣了吧。 从文学社所接收投稿的类型和往期的刊物看来,他们真的是一个非常喜欢管闲事的社团。像这次一样希望他们能帮忙寻找小猫小狗的邮件, 最多一个礼拜就一定能收到一两封。 今天的乱步可以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出手帮忙, 但以他的性格来说, 这也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做。 因为这是他只要想就能轻松做到的事,是对于他而言非常无聊且没有意义的事。小狗是否会死,小主人是否伤心后悔一辈子, 这些事情统统与他无关,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街对面买一份三色团子吃吃。 他只会为自己在乎的东西活着。而目前为止, 文学社里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骂系统。什么时候让他穿越异世界不好,非得选他cos黑乱步的时候。 哪怕是个武侦线的十四岁乱步呢!。 “……他走掉了。”看着那个穿着披风的黑发少年消失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 中岛敦把脑袋从窗外收了回来。 咔哒一声,他把窗户合上了。 “你看,我说过了吧?文学社很难把他留下的。”太宰治坐在桌边随手捏了一张复印纸,开始折起纸飞机了。 被飞过来的纸飞机尖尖戳了一下太阳穴的国木田额角冒出来了一个井字符。 “我看他今天的工作那么认真的样子,跟大家的相处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还以为应该会很顺利的来着。”中岛敦挺沮丧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桌面上还没有完成的文件又叹息了一声。 “你那么认真的帮他,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说实话。”国木田独步把桌面上的一叠纸抖搂整齐放到了桌角,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什么?”中岛敦看着他,颇迷茫的眨了眨眼。 “谷崎。”国木田转头叫了谷崎润一郎的名字,“把下午你的调查结果告诉敦君吧。” “来了。”谷崎应声,边说话边按了几下自己的电脑,“下午你和明智君一起去帮投稿人寻找小狗的时候,我也有查询一下他过往的履历。毕竟想要在这里临时工作很简单,但正式入职的话,背景调查还是有必要的。” “结论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他说,“平井明智这个名字,根本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你的意思是、他告诉我的,只是一个假名?”中岛敦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为什么?” 怪不得……虽然不太明显,但自从他和那个孩子帮委托人找到狗狗回文学社之后,就觉得社内的气氛好像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他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呢。 “谁知道呢。有可能只是不信任你,但你又那么热情不好拒绝,所以干脆顺势逗你玩一下。”太宰治撇着嘴,摊开双手耸了一下肩,“当然,也有可能是——” 他的语调微微沉了下来,“他本来的名字里,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说太宰有看出来吗?”牧出弥洸有些忐忑地跟系统嘀咕,“我今天的反应应该还算正常吧?” “就只是提到国木田以前的工作时稍微话多了一点。但我就是没忍住嘛,原作里的国木田因为没能救下身上带着手榴弹的少女而消沉成那副样子,不把之前那个他没能解决的事情结局告诉他,他绝对会记一辈子的吧!” “还是我不应该多嘴吗?应该过两天捏造一个笔名再给文学社匿名投稿说明情况比较好?果然是这么做比较好吧!” 【宿主,请您冷静一点……】 “因为真的很可怕啊——”他的声音最后真的快变成哀嚎了,“我跟柯南说话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恐怖过。明明只是和敦离开了那么一小小小会,等回来再见到太宰的时候,压迫感快和朗姆有一拼了,哪怕他一直都好像什么也不在意似的笑着。” 【毕竟广义上而言他们是一类人嘛。谋杀一百三十八件,恐吓三百一十二件,诈骗和其余等六百二十五件[1],太宰治也是名副其实超级凶残的犯罪者呢】 “这种恐怖的设定我真希望你们没有搬过来……”牧出弥洸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吓得我为了藏这副美瞳,走出来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敢睁,生怕一个表情不对劲被抓回去盘问。” 他都觉得神奇,自己居然能背得出侦探社门口的楼梯一共有十三节。 早知道他就应该在来侦探社之前把这个该死的“杀鱼眼”提前摘下来。 但他没有这个早知道,因为超推理觉得这不算个事。 不得不说,中岛敦的猜测有一部分还真的说中了。虽然他今后不能长留在文学社的理由和太宰没什么关系,但让他今天这么着急离开的理由,绷带浪费装置起码要占上一半。 【宿主您不能这么消沉啊!现在的您可是if线的江户川乱步呢】 “谢谢,你这话一说反而提醒我了,我只是一个顶着厉害外壳的的小废物而已。”系统的开导反而起了反效果,牧出弥洸变得更加垂头丧气了。 【所以宿主要不要考虑重新把心灵感应功能打开呢?这样再遇见同样的情况的话,我就可以成为您的眼睛了】 牧出弥洸下意识“咦”了一声,“好稀奇,我以为你肯定会跟以往一样对我幸灾乐祸的,怎么这次主动提起要帮忙?” “而且之前你不是总标榜自己是个旁观者,只负责记录不会参与其中吗?” 而且这个奖励也是系统发给他的…… 怎么感觉好像是被计划好了的一样? 如果他的视力出现障碍,那第一个有可能求助的当然就是系统,没有什么能比他更适合做“导盲犬”。只不过是他自己一直没想到,也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而已。 【人家好不容易好心一次,却还要被宿主连环质问。被伤到心了】 “……”他只觉得非常无语,“你哪有心,有也是纯黑的吧。” 【我的心是由1和0的数字串组成的呢亲亲~】 牧出弥洸选择放弃和系统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正好路过了一家小餐馆,他便脚尖一转拐了进去。 没有什么能影响一个饥饿的干饭人正巧遇到滑蛋炒饭时突然产生的超强烈向往,系统的叨叨也不行。 毕竟谁能拒绝一份熟度刚好的超嫩滑蛋,盖在炒得油亮亮的火腿炒饭上的诱惑呢。 如果有,那就只能是店门口冰柜里在售的波子汽水了吧。 流水的正餐,铁打的波子汽水…… 虽然吃东西很令人快乐,但吃完了之后,牧出弥洸还是要面对相当现实的问题。 其实他本意只是很单纯地想去看看武侦的大家现在都过的怎么样,但不知道太宰那家伙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 在他用风扇把那些文件都吹得飘飞起来的时候,其中有一张,上面的文字引起了他——或者说是超推理的注意。 他曾经在柯南那里得到的死者名字,突兀的出现在了字里行间。内容也和他当时搜索到的那则语焉不详的的新闻类似——应该说,这是更加详细的版本。 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不知名山脚下的那个家伙,可以说算是整起事情的导火索吧。估计连杀死他的凶手都想不到,自己本来只是为了从保险公司那里骗取因受害人意外死亡而可以向她赔付的那一点点微薄的保险金,却最后能牵连出如此巨大的案件。 虽然凶手当时拿到的保险金足足有200万日円,但和后来所发生的事件相比,也就只能算是“一点点”的程度而已了。 死者生前是个还算小有名气的医生,不少患者不惜千里迢迢赶到东京,只为了请他看诊一次。年纪轻轻便能由此成就的死者自然不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其他普通人相比,他的起点直接就站在了巨人之肩。 他的家族是有名的医学世家,在学术垄断的社会大背景之下,医学专业上几十年来也无人能出他们其右。偏偏是这种家族里如此惊才绝艳的一个后辈,忽然在某一天失去了踪迹。 当时不仅是他的家人和市警们不遗余力的奋力搜寻,就连新闻媒体都无数次报道了这一事件,其受到的关注程度是空前的。可惜不论怎么寻找,却仍然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网络上基于此事件的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每天都有不同的举报电话打进市警的接线中心。如此引人注目的失踪案,最终却居然因为责任刑警的意外死亡,就这么被潦草地束之高阁了。 没有错,当时的责任刑警正是江户川繁男。 但按照当时的调查结果来看,刑警的死亡也只是一起没有任何疑点的意外事故。整起事件的热度在那之后的短时间内被迅速的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流量明星以及各类争议话题冲上了头条。 死者所在的医学世家也自那开始毫无征兆的没落了,甚至一度在坊间形成了都市传说——如果沾染上那个家族的话,就有可能遇到足以危害人身安全的厄运事件。 那个家族短时间内便在权贵之间彻底销声匿迹了,这一篇新闻的撰写者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一点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 第64章 这不是发神经,这是发任务哦亲亲 据说这个家族中的大部分成员, 现在都已经移居到了其他国家。神奇的是明明身处异国他乡,初来乍到的他们生活质量似乎较以往而言不降反增。 明明没有得到新的商业机会,不如说离开了自己出生的这片土地, 他们的生活本该变得更加艰难才对。 但事实上, 这个家族就是这样既默默无闻, 却又轻松且奢侈的生活着。 调查员最终也没能找到他们资产的确切来源。唯一能肯定的是, 这些钱来自于国内的某个、或是某些资产家的供给。 医疗世家的小少爷失踪, 牵扯来了各路媒体争相关注。但他们不希望这件事情的热度上升,甚至并不希望有人能找到这个失踪者。 因此他们制造意外,杀死了负责该案件的刑警, 还连带着让这整个家族,都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压下了有可能引起民众讨论的、与这起事件相关的所有热点话题。 不用了解得多深入就能看得出来呢, 这件事背后,绝对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可是这跟他牧出弥洸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小朋友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职业,乱步根本没有可能接触到这些黑暗的东西。能让他在正常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话, 肯定也会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吧。 至少也得是武侦乱的那种程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大部分事情都不感兴趣, 几乎可以说是漫无目的的活着。 ……等等, 所以该不会他之所以能穿越过来, 是因为原主不想活了吧? 独自一人行走在满是怪物的人世间,无人理解和关心,只有日复一日的工作, 还是身处在那样的环境…… 这状态,金属造的心脏恐怕都得抑郁。 可要真是这样那罪过可就大了! 【宿主, 虽然我不知道您在考虑些什么……】 系统少有的主动和他搭话了。 【但是您已经在路口等了三次红绿灯了,是没有您喜欢的颜色吗?】 “嗯?” 从飞出十万八千里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牧出弥洸抬了抬头,正巧街对面的绿灯显示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一秒。 然后信号灯就在他眼前变成了红色。 “……”他感觉一阵无语,“你提醒得可以再晚一点。” 这家伙,难道是觉得他能一秒钟飞跃十来米宽的人行横道吗? 周围的路人早就抓紧时间走过这个路口了,牧出弥洸旁边完全就没有其他人在。是以即使他在红绿灯底下自言自语,也没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 不过其实被看到了大概也无伤大雅,毕竟这个时代用蓝牙耳机讲电话的人还是挺多的。 【亲亲,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您起的这个新假名,听起来真的有点土诶】 “该不该说你不都已经说出来了?”牧出弥洸闭上了眼睛,以免自己对系统茶言茶语的发言直接翻出来个白眼,“我下意识就只想到了这个,反正都是假名了,那越俗越不容易让人记住不是反而更好吗。” 【您的起名逻辑和江户川柯南已经越来越像了呢】 “因为我刚发现,这个方法真的很好用,发明它的人肯定是个天才。”他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圈子都快从东京绕到美国华盛顿了。” 【好吧——其实我是想说,如果您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与我分享哦。毕竟有很多事情,应该并不适合与这个世界的其他原住民讨论吧】 “那还是算了,我自己能消化。而且我总觉得,你这么迫切的想了解我的内心,感官上挺不怀好意的。”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像是想伺机操控我一样。”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亲亲,只有相互了解之后,我们才可以更好的合作呀】 “我不太想跟你合作。”他说,“现在的我比较想找个犄角旮旯躺平摆烂。有了超推理的帮助,我应该能挺轻松的过上特别优渥的生活吧。” 【怎么这样……您完全不在意您所喜欢的那些角色了吗?前回的事件里如果不是有您的帮助,赤司征十郎很可能已经死过至少两次了诶】 “你不要危言耸听。那两次即使没有我,柯南的主角光环也肯定能帮到他的。赤司老爹委托私家侦探,找的也是毛利小五郎而不是安室透。” 牧出弥洸看到对面的红绿灯换了颜色,于是便跟着等待的人潮一起走上了路口,“退一万步讲,如果我没有穿越过来,这个世界还不运转了吗?” 【问得好呦。如果您不穿越过来,这个世界可能都不复存在呢。我应该说过很多次,这里是以您脑中所记忆的内容,从而构建出的综漫世界呢】 “是吗?那他现在也是一个成熟的世界了,应该学会自己给自己查漏补缺。”牧出弥洸内心没有一丝波澜,“有句话讲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对他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姿态无语,系统半晌都不再说话。总算让他能安安静静地走路了。 牧出弥洸其实走在路上也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从初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住在降谷零的家里。虽然是因为被动的原因,他没有办法在外面自由活动,过着家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但是因为他前世就是个死宅的关系,这个问题反而才是最无伤大雅的。 应该说现在让他自己一个人出门,才是件更难的事。 【新任务发布:黑衣组织需要您的建设,快回到您的岗位中,为大家的集体攀上更高的高峰而添砖加瓦吧!】 【奖励:随机物品x1】 陡然在脑海中作响的声音让牧出弥洸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站定在了原地。 他感觉自己一秒钟内大脑飞速运行了三百六十转,在理解了那段话语含义的同时,冷意便已从后心窜遍了全身。 “……系统。”这个单词他几乎是从紧咬的牙关之间挤出来的,“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这不是发神经,这是发任务哦亲亲】 “非得想方设法让我回到酒厂里对你有什么好处?还特意给我写一个任务?”牧出弥洸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气,他根本看不懂系统这手操作的目的。 糟心,要是超推理能对系统发动就好了,他非得看看这破系统的代码脑子里都编进了些什么奇形怪状的程序。 【您说什么呢?这次任务是主神的安排,和人家没有任何关系哦】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管系统是不是在推卸责任,牧出弥洸都没办法验证,只能深呼吸进肺里一口空气,试图拯救自己逐渐窜高的血压,“无所谓,你发你的任务,我明天就去找个农村小院种地养小动物去。” “能躺平谁要去血雨腥风啊。”他说,“我想通了。就算是给我和乱步一样的才能,我也不可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cosplay只能模仿到外形,他的灵魂我永远都没办法复刻,不然凭什么人家是主角,我是一般路过角色推……” “拯救世界的事,本来就该留给英雄去做。我这种普通人,老老实实呆在后面喊加油就够了。” 【可是这样的话,您就永远都无法完成任务了哦?也再没有机会抽取这份随机奖品了哦?这样没有关系的吗?】 “你在自信什么?”牧出弥洸表情微妙,“难道你觉得你们那个能开出莫名其妙奇形怪状奖励的卡池对我有什么吸引力吗?” 直到现在他的物品栏里还躺着之前他开出来过的小垃圾,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 【话不能这么说嘛亲亲,从我们奖池开里出的物品,难道不是很多次都在危急时刻帮上您的忙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牧出弥洸被系统的态度气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给我发布了任务,我打从一开始就根本就不会遇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件。” “这次你休想再让我上当。”他咬牙。 系统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等待了半晌,牧出弥洸也没有再听见系统的声音。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并不觉得安心,反而有种这家伙肯定在憋什么坏点子的预感。 【任务失败惩罚追加:扮演值永久减少50%】 【任务完成时限追加:168小时】 牧出弥洸:……果然。 “有你们这么野蛮的吗?”要不是现在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真的想发出尖锐爆鸣质问系统,“利诱不行改威逼了?扮演值上限永久减少一半,这和直接让我晚安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已经有路人对发出噪音的他行注目礼了。牧出弥洸只能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掌心里藏了一只蓝牙耳机。 【有区别哦亲亲。只要您能待在完全无菌的环境中,保证不会做任何体力劳动,也不受任何外伤,您的生命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呢】 “我真是谢谢你啊!”他头痛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心。 【不用客气呢亲亲,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烦。 怎么回事?别人穿越异世界给的系统都是各种各样的金手指,带上就能一路爽文主角发展走向人生巅峰。可他这个为什么就天天都变着方法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谋杀他? “系统,你说实话,我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思来想去,牧出弥洸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了。 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来惩罚他。 而不是让他和一个不怀好意每天都想谋杀他的系统被迫绑定。 【没有哦亲亲,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我与您并不认识呢】 系统的声音还是那幅没有任何语气波动的机械合成音。 【况且即使我们以前真的认识,我也是绝对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当中来的,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性】 “我就是因为相信你的专业性……”他低头痛苦面具了半天。 最后像是总算想通了什么,也像是无助地破罐子破摔了,牧出弥洸没什么表情的抬起头,看向了早已染上墨色的天穹。 天色晦暗,太阳早就落下去了,只剩西方还有残留一星半点的暖光。 东方升起一轮新月,正吝啬的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光彩。 “好吧,你赢了。”他叹了口气,“167个小时,一个礼拜吗……” “这次再用超推理,应该可以给我增加不少熟练度了吧……毕竟可是个肉眼可见其凶险程度的任务。” 第65章 小朋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系统这次总算干了件人事, 让牧出弥洸的技能熟练度一次性上涨了2%。 现在是9%,总算有望攻破两位数大关了。 不过也侧面印证了,他这一次用超推理所做的推演, 究竟意味着何等凶险的未来。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系统还可怜他, 给他留了一个礼拜的缓冲时间。至少在这七天里, 他还能快快乐乐的做个普通国中生小孩。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他明明感觉自己还没怎么玩, 系统就已经弹出了任务时限仅剩两个小时的警报提示。 【宿主,请记得尽快完成任务哦】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语气很欠揍。”牧出弥洸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我应该是没有任何语气的呢,因为我只是一个系统, 不会对您产生任何私人情感】 “你说这话不怕晚上睡不着吗。”他恼。 随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牧出弥洸上车之后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就在后座里沉默了下来, 歪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 没想到好不容易从酒厂里逃了出来,这次居然还得自己主动回去。 不过这么一来,应该就能彻底与在帝光中学的那段生活画上一个句号了吧? 倒也不是他觉得那段生活有多不快, 毕竟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影响他心情的烂东西,和篮球部的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也仍然是值得怀念的。 问题并不出在那些孩子们身上, 而是出在和他们相关的人身上。 确切的说是赤司爸爸身边的那个秘书, 名叫箭川仁平的男性。 在赤司诱拐事件以后, 他本来以为这大概也是个集抛脸,今后肯定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时候—— 中泽绚树,他从柯南的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个名字。 就是当时他们在悬崖下发现的那名死者的名字。 乍看之下其实二者没什么联系, 但如果读过了文学社里的那则报道,就会知道——箭川, 是中泽绚树父亲的姓氏。 绚树的父亲当年入赘到了中泽家族,此后也改换了名氏。从时间线判断, 箭川仁平应当是与中泽绚树同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同辈人——或者这两个人说不定就是兄弟,只不过是否同父同母存疑。 所以他当时虽然不太明白超推理为什么一定让他在那个时间节点离开,却也照做了。至少在进一步明确事态以前,继续和赤司接触对他来说并不安全。繁男是因为中泽绚树而消失的,谁知道箭川仁平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证据能完全确定,箭川仁平和死者中泽绚树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系。如果有照片的话还则罢了,毕竟以原著的习惯来看,如果角色之间具有亲缘关系,那么一定在某些地方能看得出来面容相似。 但死者在山间被人发现的时候遗骸已经呈现白骨化,从柯南那大概也拿不到什么线索。柯导虽然是柯导,但他也不能凭空想象。 幕后之人让那么大的一个家族完全的消失在了世人眼前,如果不是了解到其中内幕从而深入调查,即使是跨越平成和令和两个年代的名侦探,对这件事也无可奈何吧。 ……算了,他还是别在这超游推理了…… 出租车最后停在了一家小店门口。 这家店的招牌相当简约,只有一个带着小尾巴的八分音符。从门口的玻璃窗看进去,里面摆得最多的也是各式各样的乐器。 看起来是家琴行。 牧出弥洸付过车费,走上前推开了琴行的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琳琅满目的乐器。 这家店的装修走的是中古乐器行的风格,大多数物品都是二手货,有些还是主人放在这里寄卖的商品。 “欢迎光临。”年轻的老板小哥生着一对眼尾上挑的凤眼,表情看起来有些过分柔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客人来得这么晚,应该是有很要紧的东西要买吧?” “不好意思,影响你的店打烊了。”牧出弥洸虽然对他说着抱歉,但语调却听不出几分歉意,“不过,我是想要委托你另外的工作的。” 小哥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 “我是来问路的。”牧出弥洸说,“我想是你的话,肯定会知道那个地方要怎么走才对。” “对吧——苏格兰?” 即使听到了这个代号,小哥的表情却也没产生太大的变化,“你想要买酒吗?很抱歉,我的店里没有这种商品,而且小朋友不可以购买任何含酒精的饮料哦。” “是吗?可我以前明明就在你们这里买到过。”即使被反复否认,牧出弥洸也没有改口的意思,他抬起手,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拽到了下巴,“而且还是你们硬要卖给我的。现在还说这些,会不会有点太迟了?” 凤眼小哥在看到他面孔的瞬间,表情还是无法避免地出现了瞬间的僵硬。他很快调整了回来,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你是……”他盯着面前的牧出弥洸,“那个‘司令塔’?可传言中你早就死了才对。” “传言要是真的那还能叫做传言吗?”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尽管放心好了,我死的绝对会比你晚。” 虽然这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嘴比脑子快的坏处体现出来了,这句不是妥妥的在给hiro立flag吗?系统之前不止一次的干出来过让他言出法随的事了。 虽然这flag也有可能反而是插他头上的就是了吧。 ……怎么感觉好像一句话就忽然就让他和hiro变成你死我活的关系了呢? 会出现这种状况到底是谁造成的! 大概是被系统之前的警告影响得有些草木皆兵了,牧出弥洸最近对自己无意中说错话这件事忽然变得尤其敏感。 偏偏这次好像还的确属于系统所说的那种“合逻辑”的发言。毕竟就算是他们两人都平平安安不出任何意外寿终正寝,按常理而言他这话也是能够成立的。 年龄摆在这里呢,小朋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至于为什么会来找诸伏景光而不是降谷零…… 波本向来是个神秘主义者,他并不经常和其他代号成员们沟通自己的计划。 大概也是因此,朗姆才对他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远房亲戚这件事没有太多怀疑——至少没有怀疑到动手调查牧出弥洸来历的地步。 但在爱尔兰面前一枪打穿了牧出弥洸脑袋的人也是降谷零,如果之后他再以降谷零作为跳板回到组织,就算概率极小,也有可能引起某些人怀疑:实际上他们两人是串通一气的。 只要怀疑一旦出现,万一他们真的有那个闲心,着手调查了降谷零周围出现过的人,那么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牧出弥洸就九成九会被查出来,即使他当时对外一直用的是假名。 海猿岛事件时朗姆多次识破了红方的计策,只差一丁点就真的能杀死卡梅隆了。虽然在后续的漫画中他几次降智,但能成为黑衣组织二把手,他绝对不是一个能轻松应对的角色。 等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万事休哉。 所以他不得不换条赛道。超推理也告诉了他如何找到hiro的方法,那他当然选择听话。 听人劝吃饱饭。 不过说老实话,在走进乐器行以前,他还是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的。 虽然在原著里的戏份不多,毕竟在柯南元年时他早就已经死去了。但从寥寥几笔的剧情描绘,牧出弥洸就感觉到,诸伏景光尽管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起话来大部分时候轻声细语,但实际上的他,绝对是个心志坚定,杀伐决断的人。 ——毕竟他果决到即使枪口面对的是自己的心脏,也能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所以,你之前是用假死骗过了琴酒他们?”诸伏景光以最快的速度理解了现状,牧出弥洸甚至也能感受得到,他周身的气氛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 发生改变的究竟是什么呢?明明他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怀里仍然抱着一只调音到一半的贝斯——但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个普通的乐器行老板了。 “你们这些大人还真是好骗,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处在必死的境地呢?”牧出弥洸只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波本肯定以为他一枪打中了我的脑袋吧,是不是已经在你们面前炫耀过了?” “可是很遗憾,我才没有那么容易死呢。”他说。 ——笑死,有些人表面上风和日丽,背地里已经把自己的手心掐红了。 是谁,他不说。 这些和黑恶势力相关的家伙们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是只要认真起来就像能一口吃掉一个他这么大的小孩一样。 非常可怕。 “炫耀倒是没有……”诸伏景光的表情看起来多少带了点无奈,“你今天过来的目的是?” 别说听对方炫耀,最近他和零已经除了和老家的定期联络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得知对方情况的渠道了。 “没什么目的,只是我听说你们一直在找我。”牧出弥洸说,“所以就想来看看,失去我之后的黑衣组织,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 他没听错吧?这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好像有种“我离家出走之后玩够了,所以打算回家看看”的感觉? 以前他不太了解司令塔是什么性格,只是听说过那是个聪明到近妖的家伙,如果不是上次的意外,他可能连长相都不一定清楚。 原来这孩子有这么顽劣的吗? 第66章 我的剧本,即使是死亡也不可解。 “最大的变化, 可能就是琴酒再也不用时不常关注你,这个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孩子了。”诸伏景光说,“托你的福, 他突然变闲了很多。” 牧出弥洸眉峰不自觉跳了一下。 这么一说的话……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 听到看守自己的黑衣服小哥手中对讲机传出来的声音, 果然就是琴酒在说话吗。 他居然是以一己之力, 在酒厂唯一劳模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 真不愧是江户川乱步, 这个武装侦探社最强的男人。 “那种人根本就不够格做家长。”牧出弥洸撇嘴,脸上和心里写得完全不是同一种情绪,“要是他对我的态度让好一点的话, 谁愿意那么大费周章的跑出去啊。” “你能做到二十四小时工作无休吗?”他一副半恼的样子,捏紧拳头给了空气一拳, “就算能做到, 你能对工作毫无怨言吗?我是个十四岁还失去父母的小孩子诶,什么时候在哪里也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诸伏景光:?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这孩子怎么好像跟他告起状来了? 他略略犹豫了半秒, 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这也没办法, 之前负责你的森医生被BOSS扔到国外出差了。那个时候组织里正好没什么工作的人只有琴酒一个, 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怎么回事?他都感觉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要往不对劲的方向靠了。 这小孩怎么随地乱撒娇的?最奇怪的是他下意识还想安慰一下? 他什么时候这么博爱了? 不过话说人在海外的森医生可能还不知道吧?自己养着的小朋友被琴酒给弄丢了一次这件事。 但是现在马上又要找回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医生, 我才不会想跟你们这帮人再有任何关系。”他面前的小朋友双手环胸,“所以我来找你了,在他出差回来以前。” “你的意思是……”诸伏景光皱了一下眉, “想要通过我,重新回到组织里面吗?” “你的理解能力还没有我想的那么差劲嘛。”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 诸伏景光沉默了下来。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他半晌都只是盯着牧出弥洸,眼神一动不动, 只有深处涌动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也正当牧出弥洸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不太好,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我知道了。”诸伏景光说,“等我一会,我需要时间整理店铺。”。 牧出弥洸不知道为什么超推理会让他来找身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 组织内部现在应该至少有两股势力,而且其中有一方是希望他能活着回去的。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对于组织而言乱步有什么价值,但就目前为止的状况看来,只要找对了人,他肯定是能活着回去的。 至少不至于在坦诚身份的瞬间就被一柄枪对准脑袋。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爱尔兰是一样。 不过牧出弥洸没有想到,组织的基地居然会这么大大方方摆在闹市区这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上回逃出来的地方,大概是降谷零带着他开车至少二十分钟之后,才终于看到有其他人员聚集的区域的。 荒凉到可以,偶尔经过的农户住家甚至院子里还养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被车灯惊醒的大鹅对着他们嘎嘎大叫了好几声,直到车子开远什么都听不见。 不过也合理,毕竟成员们大部分都有一个明面上的正当职业,这些人的日常活动范围肯定是在市区的。要是被叫去组织里开会前还得先浪费一两个小时通勤才能到场,那就实在太不方便了。 或者还得让组织报销一下差旅。 没有公共交通,大家都得开自己的车,一个月不知道要多少路费。 虽然酒厂成员们可能不在意这些小钱,毕竟贝尔摩得还能短时间内飞遍全球cos成年版宫野志保,只为忽悠BOSS认为老若认证系统是个无用的废物。 这栋建筑地上的部分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写字楼,放在商业区里完全没有违和感,即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门口处仍然还是能看到穿着西装的白领们进进出出,行色匆匆。 诸伏景光没在门口停留,直接开着车带他进入了地下车库。 上行的电梯门口处十分繁忙,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但诸伏景光却带他往反方向拐,在角落里还有另外一部无人问津的电梯,门口贴着“员工专用,货物运送”的字样。 他按下了呼唤键。 ——厚重的电梯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走进了电梯之后,诸伏景光却没有着急按下任何一个楼层按钮,而是先打开手机戳了几下。 “你们组织都不注意一下入口处的卫生吗。”牧出弥洸像是没太注意诸伏景光在做什么,他只是一门心思很介意自己脚下那块地板,脚尖很嫌弃地划拉了好几下某处污渍,然后站到相对干净的地方去了。 毕竟是货运电梯,里面经年累月不知道运送过些什么东西,本来米白色的地面,现在几乎已经只能从边缘处才能看出本色了,除此之外的地方到处都是颜色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污渍。轿厢墙壁上明显还有以前还被人贴过不知名小广告的痕迹,清理工作做得一点都不彻底,现场还残留着双面胶脏兮兮的尸体。 “可能是因为平常都没什么外人会来吧。”诸伏景光说,“如果是需要商务洽谈的合作伙伴,组织还是会注意一下面子的。”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应该不是错觉吧?虽然语气没有太大变化,但他怎么感觉hiro好像是在骂酒厂只向钱看齐似的。 看来你们员工待遇也不够好嘛,大家都怨气不比普通白领少。 像是游戏登录前等待运营商发送验证码的那一小段无聊时间,诸伏景光捏着手机,指尖在边缘处无意义地敲了两下。 随后他抬手,连续按下了五六个楼层按钮。 从电梯的按钮,以及里面贴着的地图来看,地下二层的停车库就是这栋写字楼的最深层了。但在诸伏景光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又按下顶端的紧急呼叫按钮之后,站在电梯里的牧出弥洸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失重。 电梯正在下行。 楼层显示的光标停在“-2”没有跳动,但体感明确的告诉他,这座电梯如假包换是正在向下。 平稳运行了不到半分钟,超重感便陡然袭来。 ——电梯门,在他们的面前缓缓敞开。 ……好吧,现在除了员工待遇令人堪忧之外,他还觉得酒厂大概也没有给装潢设计师发够工资。 不然怎么会一套设计方案套用所有设施? 要不是牧出弥洸刚刚在外面亲眼看到了这座设施顶上是一座写字楼,他真的要怀疑这里和他之前逃出去的地方其实是同一个建筑了。 相同颜色的金属板从墙壁铺到天花板,只有离地半人高处画着一条两指宽的黑色细线。天花板的白炽灯泡像是复制粘贴一样,间隔十米左右就有一盏。地面则是防滑的塑胶材质,浅蓝色拯救了快患雪盲症的眼睛。 而且虽然是柯学世界,但消防设施却做的非常齐全呢,烟雾报警器和喷淋装置都有,让人非常有安全感——安全感,但如果走廊对面没有走过来一个银色长发的高大男性的话。 “你果然还没有死。”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翠色的眼睛,此时眯作了狭长的形状。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生命力就是这么顽强呢。”小小的少年脸上全无惧色,浅笑着扬头迎上这锋利的目光,“即使被瞄准了脑袋,我也照样不会死。” ——然后偷偷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呼噜毛。 拜托,这可是琴酒!是能把躲在储物柜里的柯南吓得不敢动到昏睡,第二天被小哀找到才醒来的琴酒!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内心已经又一次把给他发了这么个坑爹任务的系统骂了一百万次了。 酒厂有什么好?他是喜欢乌丸莲耶有钱还是老? 要不是他还必须顶着乱步的这张脸,不能让怂包的自己坏了天下第一名侦探的招牌,他真的有想要原地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的心。 本体二十岁成年人又怎样,他现在就是十四岁小破孩,就是害怕,怎么啦! 不管牧出弥洸内心如何倒海翻江,他也只能面对现实。站在他几步之外的琴酒冷飕飕地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温度比刚才变得更低了点,“波本那家伙的子弹没能直接送你前往彼岸世界吗。” 他揣在衣兜里的左手这会终于拿了出来,一柄伯|莱塔m92f,对准了牧出弥洸的眉目之间。 “——你要不要试试这把枪的子弹?”他说。 明明是要夺人性命的残忍话言,他的语气普通得却简直像是在问:“今天午饭的沙拉是要加千岛酱还是油醋汁。” 牧出弥洸面对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却依然一副笑盈盈好整以暇的样子,表情和神态不见任何明显的变化,“真遗憾,你在上一秒,错失了唯一杀死我的机会。” 琴酒眯了眯眼睛,周身的气氛仿佛又下降了几度。他没再说任何话,只是拇指微动,拨开了枪栓的保险。 “这样真的好吗?在我的心脏停止跳动的瞬间,有关这个组织的所有信息,就会同时发送到全日本每一个人的邮箱哦。”牧出弥洸偏了一下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琴酒那副仿佛能杀人的视线,“还是你在怀疑,我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吗?” 四目相对,与冷到令人发指的视线不同,少年的目光灼灼,连眼瞳深处都闪动着戏谑的光。 “我是绝对无谬的司令塔,从来没有人能超脱出我的剧本。”他说,“即使是死亡也不可解。” 他对自己的能力绝对自信,也对他人可能做出的反应预测完全。 琴酒仍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缄默着打量牧出弥洸,视线仿佛是要凌迟一般,一寸一寸的削减着他的皮肉。 “果然,我早就应该杀了你。”最后他说,“蠢货们即使利用多数决选择的结果,也一样只能得出愚蠢的答案。” “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迟啦。”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明明笑得一脸阳光开朗,口中却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言,“被你们饲养出来的‘怪物’,现在要来报答养育的恩情了。” 第67章 因为是小朋友,才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吧。 琴酒乘坐他们刚刚下来时坐的货梯, 就这么走掉了。 牧出弥洸还特别阳光开朗地冲着渐渐关闭的电梯轿厢门挥着手,目送劳模大哥臭着脸离开了设施。 “你刚才说的那些,”诸伏景光问他, “全部都是真的吗?” “是的哦。”牧出弥洸放下了手, 转头看向他的表情盛满了天真无邪, “你觉得我会撒谎吗?” 这件事情说起来, 还真要感谢系统给了他一个星期的缓冲时间。 虽然说了不会再回到文学社上班, 但中岛敦后来却仍然时不常跟他保持联系。所以在决定好要从苏格兰这边下手,想办法和组织重新搭上线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也是想到了是否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毕竟那个时候在牧出弥洸所认识的人里, 也就只剩下文野的大家还能联系了。 他没有说出自己具体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中岛敦也非常贴心的没有问。只是依他的要求, 帮他找到了前社员田山花袋。 各位大作家在名柯世界里也不得不被柯学制裁, 能撼天动地的异能力几乎完全消失掉了。不过与之相关的才能却还是在的,至少花袋还拥有黑客的能力。 当然必须盖在棉被里才能安心控制电脑这一设定也被保留下来了吧。 不过这对牧出弥洸想做的事情影响不大,他只是拜托花袋制作了一个能够自动发送邮件的装置。当他的生命体征消失, 那么保存在他手机里的草稿邮件,就会立刻发送到公共网络当中。 其实他跟琴酒说的那些话, 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在虚张声势。毕竟他不是乱步, 也没有穿越之前的任何记忆, 所掌握的情报大部分是来自已播出的动画剧情,还有小部分是超推理的推演。 但这不妨碍他在琴酒面前假装自己全知全能。 如果不是相信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琴酒之间也不会对他那副如此忌惮非得除之而后快的态度, 可以说大哥这次完完全全是被牧出弥洸用一计空城给骗了。 他大概觉得,以曾经那个司令塔的能力水平而言, 无论多么惊世骇俗的话语,只要他敢说得出口, 就一定会成为现实吧。 毕竟谁想得到,内芯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换了个人。 “怪不得琴酒想要杀了你。”诸伏景光的语气听起来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如果作为敌人,从各种方面而言,你都会是个非常恐怖的存在。” “我可没有想要跟你们成为敌人。”牧出弥洸说着话,视线若有所思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不过话说到这一点……” “你刚才一句话都不说,其实也是期望琴酒能不能一枪杀了我吧。”他抬了抬头,翠绿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向了诸伏景光,“真奇怪呢,如果你也是想杀了我的那些人,在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直接自己动手不就好了?干嘛还要大费周章的把我载回组织里来。” “还是说——你虽然希望我死掉,但却有一个不能亲自动手的理由吗?”。 诸伏景光缄默地看着他。 牧出弥洸也就仍然端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猫。 ——对不起hiro酱,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吓唬人的。 但刚才琴酒周身的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他现在有点要触底反弹的意思了。 被真的能杀人的视线盯过之后他好像超进化了,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因为BOSS指名要见到你。”最后,诸伏景光说,“我和琴酒的观点一致。你的存在,给我们带来的只有未知。” “咦?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吗?”牧出弥洸歪歪头,“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奇怪,未知的事物不是反而更好玩吗?如果所有的答案都摆在你的面前,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无聊透顶的。” “因为你是小朋友,所以才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吧。”诸伏景光不太明显地叹了口气。 “你在说我幼稚是不是?”牧出弥洸双手叉腰控诉。 “我就不跟你一起过去了。今天特意回来组织,我还有别的事情必须要去做。”明显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诸伏景光抬手确认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就这样吧,你之后应该也不会再需要我了才对。”。 牧出弥洸还担心了一下,自己会不会在酒厂的地下室里迷路。 好消息是组织的设计师真的没领够工资,他把这里的格局设计得异常简单。拐过一个弯,就是一条笔直得不能再笔直的公共走廊。能看到走廊两侧所有的门都是关闭的,门上也没有任何文字标识,只有外来者看不懂的数字编号。 如果没有确认好房间里是什么就随便开门的话,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变成筛子吧。 牧出弥洸按照先前诸伏景光告诉他的编号,推开了右侧的第三扇门。 室内的灯是亮着的,门里的格局像是一间小型会议室,没有窗户,只有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处通风口。能围坐四五个人的圆桌对面,还有一个可以投影电脑的巨大液晶屏。 在他顺手把身后的门带上的瞬间,漆黑的液晶屏幕便猛地亮了起来。 “牧出弥洸。” 扬声器里传出被变声器处理到雌雄莫辨的声音。 用惯了假名的牧出弥洸偶然听见自己的本名,还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自从穿越以来,他一直都很少用自己的名字。为了获取更多扮演值,在自我认知他上也努力把自己当成乱步本步。突然被叫出本名的时候还真是有点不适应,有种社恐在陌生的地方突然遇见老熟人打招呼的惊悚感。 定睛一看那块屏幕,上面显示的倒是能看出个人影来,但是长相却模糊不清。 画中人的面前晦暗一片,背后有意用一大堆显示器打出强烈到刺眼的光来。 别说看清楚面容,连这个人是否真的有张口说话,牧出弥洸都几乎只能从他因呼吸变化而起伏的肩膀轮廓勉强判断。 “还是你更习惯被称呼为‘司令塔’吗?” 不知道是不是看他没有给自己回应,画面中的人又出了声。 牧出弥洸:……不是,我只是想吐槽你们酒厂的boss架子可真大。 特意把人弄过来,自己却还是只顶着这么一只机械脑袋。 线上会议在哪开不行啊! “我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挺不错的。”他耸了一下肩,用以掩饰自己没忍住为缓解紧张深吸的一口气,“我应该可以坐下吧?” 虽然状似礼貌地抛出了一个疑问句,但实际上牧出弥洸根本就没有等对方答复的意思。他直接伸手拉开来一张椅子,很舒服地坐了下来。 “随意。”屏幕当中的黑色人影说,他似乎对于眼前这个小孩子的无礼态度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苏格兰说,你是因为森医生才会想要回来的?” ——订正,他的语气简直和缓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了。 单看这几句话的态度,牧出弥洸甚至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个人说不定就是繁男本人。 和对待亲生孩子简直有得一拼。 不过这件事应该不可能,否则超推理应该早就能告诉他了。毕竟他虽然没办法推理有关系统的事,但前世看过的动画剧情却都是能让超推理利用起来的。 这个人真的如刚刚hiro所说,是酒厂的boss吗? 怎么感觉对乱步像是哄自家小孩似的。 “不完全是。”将所有想法都藏匿于心,他晃着小腿,显露出的姿态和神色都悠闲到可以,“主要是外面也很无聊,还是组织里面比较好玩。” “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此之前你尝试过至少三次要从组织的基地里逃出去。”变声器说,“最后一次,甚至为此捣毁了组织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基地。” “拜托,我给你们创造的价值难道不比一个破基地更贵吗?”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要惩罚的话也行,让我帮你们再处理掉十个任务不要酬劳怎么样呢?” “看来你只是对琴酒不太满意。”变声器说。 “显而易见。”牧出弥洸摊了一下手,“要不你去组织里发个调查问卷?除了伏特加,谁能受得了琴酒那个性格。” 变声器似乎轻笑了一声,但被电子音效处理得听起来不怎么真切,至少牧出弥洸判断不太出对方的情绪,“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琴酒过两天要去北海道那边处理一些事情,你应该至少有半个月都不用担心要和他见面了。” ——破案了,怪不得大哥刚才脸臭成那副德行。他还以为真的是单纯对乱步的恶意,吓得脑瓜子嗡嗡的,感情只是出差综合症啊。 “那样的话最好。”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一副不悦的样子,偏头耍着小孩子脾气,“等他回来之后,要不你把我也派到别的地方出差好了,我对他就是有成见。” “如果你做完全部工作的话。”变声器给了他一个很模糊的答案,好像工作中老板给员工画的大饼。 “提前说好,我对任何权力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兴趣,也不想再被强迫做任何事了。”牧出弥洸说。 “你和之前的性格似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是在离开组织的这段时间里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变声器又问他。 牧出弥洸只感觉自己心脏传来咯噔一声。 ——完蛋,玩的太开心,差点忘记了,他现在是黑乱而不是武侦乱。 第68章 永远不会故意主动的杀死您。 系统迟迟没有提示过扮演值发生变动, 所以牧出弥洸也就愈发像野马脱缰一样一去不回了。现在看来他的确不能太依赖这个不靠谱的玩意,扮演到什么地步不会引起怀疑,还是得他自己视情况发挥主观能动性才行。 “应该说, 我才不是因为离开组织而发生了改变。”虽然心里有些没底, 但这段表演他总得想办法撑下去, “是因为被你们抓进来, 才变成了那副样子。” “刀伤、枪伤、剐蹭伤, 我身上现在留下的所有疤痕,几乎全都是拜你们这些家伙所赐。”他说,“完完全全就是在虐待, 你们自己肯定也有自觉。不然也不会在我表现出对你们的恐惧和精神不稳定时,觉得毫无违和感。” “就连琴酒多少应该也相信了吧, 不然他也不会在最后关头让看守我的那个人离开他本来的岗位。”他笑, “诈欺计划大成功呢。”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孩子。”变声器的语调倒听不出来被算计的不悦,反而有种莫名的愉快, “组织欢迎你的回归。不过你以前在这个基地里用过的房间被琴酒当成储物间了,堆的东西有些杂乱。自己收拾一下吧, 不需要的随意丢弃即可。” ……牧出弥洸真的想出口感叹一句你真的不是我老爹吗。 即使是亲爹, 对孩子大概也就是这个态度了吧。 一开始穿过来的时候是那样的处境, 他本来还做好了一进酒厂以后就要面对血雨腥风的准备。 结果血雨腥风有是有,但只有一点点。 还是说这只是酒厂为了防止他带着大量重要信息再次叛逃,而给他放的烟雾弹吗? 至少表面上看来, 还算是件好事吧。 【恭喜任务目标达成,奖品已发放至背包, 请注意查收——】。 顺着变声器给他的房间编号,牧出弥洸推开了某个房间的大门。 ……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彻彻底底的变成储物间了。 打印出错的复印纸、被损坏的塑料绿植、因为放的时间太久而有些断墨的整盒中性笔,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应有尽有。被形容是储物间都是美化了的说法,实际上更像是垃圾场呢。 谢谢琴酒大哥,没有把厨余垃圾也一起放进来。 不然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垃圾场了呢。 牧出弥洸撸起袖子,把所有废品通通一股脑推到了门外。 反正只要不在他自己的视线里就好,谁管其他人要怎么处理。 随便清理了一下,这间屋子起码让人感觉能看了。而且比起他之前被关在的那个小黑屋,这里至少像一间人可以住的房间。 或者不如说那间小黑屋实在是太反人性了,哪怕说成是监狱,都得算是其中条件比较差的那一类。 琴酒根本就是逼着他逃出去,想找个借口把他杀了而已吧。 ……乱步到底做了什么让大哥恨成这样啊? 明明连刚才变声器的态度都是:好小孩,宠着。 这间屋子里虽然生活用品很齐全,现在却也已经看不出来有人住过的生气了。他搜罗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像是私人物品的东西。 是被人清理过了吗? 感觉用自己的脑子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牧出弥洸揪住了自己斗篷的衣摆,选择求助于超推理。 【熟练度上升:1%,目前10%】。 牧出弥洸盯着桌角发呆了半天。 奇怪?超推理居然告诉他,这间屋子里的物品当中只有后来放进来的那些垃圾痕迹是崭新的,却没有其他旧物被人清理出去的痕迹? 所以乱步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就是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方式吗? 从这间屋子里的布置看来,乱步在组织里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捉襟见肘,至少不至于被针对到那种地步。但最后居然能发展到让迫使他主动逃出去,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牧出弥洸目前为止了解到的信息而言,唯一的变化似乎只有本来在乱步身边的森鸥外,突然需要长时间离开这一条。而且不仅时间长,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关注一下乱步哪怕一分钟的时间。琴酒明显是仗着家长不在家就故意针对别人家小孩的,而且还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他以前的行动不都是完全忠于BOSS的授意吗?这次怎么突然换风格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其实希望乱步消失的人是boss本尊吗? 只是基于某种理由,他并不希望明示这一点。 这样似乎也就解释的通了,琴酒为什么没有直白的对他动手。boss刚刚会对他那副和缓的态度,兴许也是为了掩饰这一点。 毕竟大哥以前处理叛徒可是从来不会废话的,一颗子弹一秒钟解决所有烦恼。就算是勤勤恳恳的真自己人,他在《黑铁的鱼影》里嘎掉宾加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二话可言。 虽然那也是因为小哥自己太嘚瑟了。 哪有准备阴人之前还要跳脸开大先预告对方“等着哦我马上要搞你咯”的人啊! 完完全全的死于话多。 不过如果把他们二人的行动勉强做一个合理化解释,大概也就只能指向琴酒派系——或者说BOSS派系,与朗姆派系的对立产生摩擦的结果了。 让两个针锋相对的人一起出任务,这明显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只能有其中一个人活着回来吧。 他不懂,并大受震撼,你们这么大一个黑恶势力的内部明争暗斗原来也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能推理的内容现在也只能到这里而已了,剩下的线索…… 只能等森鸥外回来了吗…… 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礼拜,牧出弥洸都没有能好好收拾过自己。而这个独立的小房间里不仅有卫浴,甚至还有能自己煮饭的灶台——虽然完全没有使用痕迹就是了。 倒也确实挺难以想象的,乱步会守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柜子不动,自己开火煮饭。 是的没错,这间屋子里的储物空间不多,除了衣物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就是海量的零食了。 赏味期限基本上都只在这最近的一个月左右,如果他没有回来那就要全部浪费了。 总而言之先好好写了个澡,他打算干脆也一起换套衣服,于是也打开了房间里的衣柜。 然后狠狠的“啧”了一声。 放眼看去全是黑色的海洋,像是直接往柜子里泼了一瓶墨汁似的。到时候他出门再带上那副黑口罩,活脱脱一个从电视里走进现实的Bking。 这么一提,他当时被透子从小黑屋里提溜出去的时候,身上也是这么一身小乌鸦似的黑衣服。好在那套衣服由于逃跑途中有所损坏,他之后也没法再继续穿了。而且后来大部分时候他也没有机会穿私服,八成时间里身上都是那件帝光的制服。 结论是毫无审美可言,应该让风见裕也来指导一下组织全体成员的穿搭。 尤其点名琴酒。伏特加起码在满月篇里还有个独眼木乃伊的造型,琴酒大哥连载三十年间却居然只有一件风衣可穿。 在这方面多少显得有些没有排面了。 【亲亲,希望你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任务奖励没有抽取】 “没有忘,但我真是一点都提不起来兴趣啊。”牧出弥洸皱了皱五官,“抽出来的东西是挺好笑的,感觉连我的人生也一起变得好笑了。” 【不要这么想嘛亲亲。这次因为任务星级较高,奖池里更稀有的道具爆率也相应的提高了呢,可以期待一下~】 他啧了一声,“我怎么感觉更期待的是你呢?” 【当然啦!毕竟这样的机会很少见。而且对宿主来说有益的事情,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是吗?那还真是刷新我对你乐子系统的印象。”牧出弥洸不置可否。 不过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心念一动,呼唤出来了系统面板。在物品栏的最后一格,那个大大的黑色问号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伸手戳了一下。 眼前出现了格外耀眼的金光。 【恭喜宿主,连爆两次稀有物品,感叹号x10】 “哪有人把标点符号也读出来的啊。”牧出弥洸吐槽。 原本黑色问号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罐好像软糖一样的东西。他旁边的物品简介明晃晃写着: 【好梦牌褪黑素:只要一粒,就能享受一夜好眠;十粒会让您的睡眠进入更加玄妙的境界哦,欢迎尝试~】 “这个东西怎么看都很危险吧!”牧出弥洸瞳孔地震,“你们能不能换一个写文案的工作人员啊!” 【宿主,请您稍安勿躁。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这件奖励物品的具体功效。毕竟主线空间内的奖品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是系统,也没有办法完全预测他们的每一种效果】 【但有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系统永远不会故意主动的杀死我们的宿主。】 “意思是无意被动就可以了是吧。”牧出弥洸又一次感到了无助,觉得自己仿佛一个不知道在由谁操控的提线木偶,“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目的啊。” 脖子被线吊着,没有办法抬头,因而也看不到头顶的操线之人。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呢】 系统温柔却坚定地说了句废话。 【不过如果您自己探索的话,应该有机会发现真相的吧】 ……老实说,他其实对这个系统的意见很大。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但他总是隐隐感觉这家伙哪里不太对劲。所以也从起初的不在意,变成了现在的抗拒被对方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个家伙说的话偶尔也自相矛盾,明明最一开始他的态度好像是对主神的意见很大的样子,但最近又表现出一副准备和主神统一战线的架势。 像个不太高明的诈骗犯。 但目前为止,他也没办法对系统做些什么。这个东西似乎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看不见摸不着。 想要调查更是无从下手,类似的东西只会出现在科幻小说里。即使说给别人听,大概率也会认为他是中二病或是发神经吧。 看来目前为止,好像只能暂时维持现状呢。 “……我明白了。”沉吟了半晌,牧出弥洸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把那一罐软糖似的褪黑素从物品栏里拿到了手中,“总之,你确定这个东西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危险,对吧?” 【是的呢亲亲】 那正好,这两天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本来还真的担心自己会失眠来着。 第69章 如果我是他,我就会这么选。 是梦。 没有任何证据, 牧出弥洸在意识回笼的第一时间就这么确信着。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却能看到和感受到四周的环境变化,简直像是在玩第一人称的VR角色扮演类游戏。 通风管道里的空间相当狭窄, 即使是身形瘦小到这种地步的乱步, 在里面移动的时候还是避免不了蹭得满身是灰。喉咙和鼻子都在发痒, 他为了避免咳嗽出声, 几乎把呼吸的频率控制在最低。 接下来还得保持这个状态, 在通风管道里移动至少三百米,他才能进到更加宽敞的地方,继续下一步逃亡。 一路上他已经绕了不少弯路了, 都是为了避开有人看守的地方。但在三百米之后接近出口的位置,有一个地方, 无论他怎么选, 都必须得从那里经过不可。 只要他能拼速度,在被围堵之前度过那里,这次逃跑就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了。 但是显然, 他的身体素质不足矣支撑他完成这一目标。 在经过一扇百叶窗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下方的房间里有人影在晃动着。 有人比他更先一步已经赶到了。 “那个小鬼真的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吗?”伏特加的声音, 从他下方的室内传入了通风管道里, 听起来有些发闷。 “如果我是他, 我就会这么选。”琴酒说。 “可这个地方,明明是与基地出口完全相反的方向。”伏特加追问,“他往这边跑确实不会被我们逮到, 可接下来要怎么办?他难道就这么一直藏着吗?” 好像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只要能彻底变成老鼠的话。 “当然是通过通风管道。”琴酒说, “以小孩子的体型,应该很轻松的就能穿过狭窄的管道, 从通风口爬出去吧。” “可通风口处都装有扇叶,那东西力度大到能把人切成片状。”伏特加仍然觉得解释不通。“而且因为在本就狭窄的通道里加装了这样的东西,即使是老鼠,应该也只能在风扇不运行的时候勉强爬过去才对。” 如果手动关闭风扇,控制中心就一定会发现异常;如果强行破坏,那从外部必然能听到动静才对。 不管怎么选,这条路都是无解的。 琴酒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这么简单的问题,身为司令塔的他肯定是有办法解决才对” “你说呢?”他话锋忽然一转,音调也提高了些许,“现在正躲在通风管道里偷听我们说话的——司令塔?” ……他刚刚本来就已经屏息了,现在更是下意识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心脏跳得砰砰响,动静大到他几乎担心这声音会落进琴酒的耳中。 “什么?”伏特加下意识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通风管道的百叶窗口,“他现在就在附近?” “应该是在靠近之后才注意到,这间房间里原来有我们在。”琴酒伸手进了自己的大衣内兜里,“但那时候已经晚了,他没有办法再重新选择其他的岔路,倒退着离开的话,也有可能发出动静引起我们的注意。” “现在应该蜷缩在满是灰尘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吧。”他笑着,嘴角勾起的却是异常残忍的弧度,“就像是——一个等待处刑的活靶子一样。” 子弹穿过枪膛,因为加上了消音器而只有极其细微的声响。反而是被打穿的金属管道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哀鸣,能听出里面有东西发生形变碎裂的声音。 但除此之外,便再无动静了。连风扇运转的声音,都随着尘埃落定而安静了下来。 琴酒手中枪口的硝烟逐渐散去。 伏特加从旁边的杂物里随手抄出了一座装饰物金属雕像,对准被子弹打穿的通风管道破损处就是一翘。 铁皮整个被掀起来了大半,内里露出一个因为被打坏了轴心而停转躺倒的换气扇。 “……嘁。”琴酒嗤了一声,把枪重新收了起来,“没赶上吗。” “是在我们来到这里以前,他就已经跑出去了吗?”伏特加也半是恼怒地把手里的装饰品“咣当”甩到了地上。 “那就去外面。”琴酒毫不犹豫地抬脚便出了门,“我就不信,他跑的时候还能把自己的足迹全部清理干净。”。 原本四周封闭的通风管道内,这会忽然透进了大量光线。 躲在角落里的乱步总算在听不见那两人的脚步声之后敢放开口鼻,大口的深吸了一口空气。 虽然里面的灰尘还是很多,但因为旁边就是被伏特加撕扯开的那个缺口,因而比他刚才所呼吸到的空气还是要清新多了。 琴酒猜得很准,刚刚其实有一颗子弹都是穿过他的衣摆打过去的。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敢再动,否则万一因为身体不小心遮挡住了弹孔,导致里面透出来的光线发生变化,以琴酒的警觉程度,他一定会注意到的。 手脚因为紧张过度而稍微有些发麻,心跳倒是已经恢复正常了。他自己都想抱怨这具实在不争气的躯壳,缓了半天却还是行动不太灵活。 但显然,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休息。勉强活动了一下四肢,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被琴酒弄坏的排风扇,避免碰到任何东西发出噪音,从通风管道里跳了出来,猫儿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他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从通风口离开。 当所有人的惯性思路都指向同一个解,那么这条路就必然是行不通的。 基地的最深处可不仅仅有能通往外界的通风管道,他想找的地方—— 是毒气室。 雪莉曾经从这个地方利用垃圾管道的出口,让变小的自己成功逃出了组织的掌握。虽然和当初出事的地方并不是同一座设施,但是因为组织没能调查出雪莉消失的真相,因而其他基地里与之作用相同的毒气室设计至今也没有改变过,仍然在复刻几乎一模一样的装潢。他的体型和七八岁的孩子相比可能有些大,不过想从垃圾管道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走廊里非常安静,即使是贴着墙壁,也只能听到从遥远之处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在拐过去之前,他是确认过那个方向应该没有其他人存在的。 “果然,我就猜到你会选这条路。” 突兀传来的声音,像是引爆于静谧中的一颗手雷。冷意在一瞬间就窜遍了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不知名的怪物攥紧。神经中枢所感应到的并不是疼痛,更多像是被阴暗处的老鼠紧盯着的恶寒。 黑色长发的男性突兀的现身于一片纯白的走廊当中,他从廊角后拐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到乱步的近前。 乱步下意识退了半步,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我没见过你。” 这很异常。 黑衣组织的所有成员包括死者,全部名单和长相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不管哪里,都不存在这样一个俄罗斯长相的陌生男人。 为什么一个陌生的面孔会如此怪异的出现在基地的最深处? 或者……为什么他能出现在这里? 他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是商务洽谈的访客,他的确有可能完全没有见过。但那样的人应该会被引导到楼上的办公区,而不是跑到地下的基地里来。 “当然,今天是我们初次见面。”男性的表情十足温和,像是每一个会投喂流浪猫的好心人,“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费奥多尔’。” “如果我们两人身处的地方是一间高级咖啡厅,我会很乐意跟你聊几句。”乱步的警惕没卸下分毫,“现在这种地方好像不太适合长谈。” “我明白,你现在很着急,要通过我身后这间毒气室的垃圾通道逃到外面去。”费奥多尔回头看了一眼毒气室紧闭的铁门,“所以我想——你要不要来和我玩个游戏呢?” 乱步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要玩什么?”虽然觉得这人的发言有点不可理喻,但很明显,如果不陪他尽兴的话,自己很难通过这一关。 凭他现在的体质,即使利用某些不太拿得出手的诡计,也很难正面应对一个成年体型的男性。 更别提这还是一个能明晃晃出现在组织基地深处,很明显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意味不明恶意气息的男性。 “猜硬币。”费奥多尔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掌心正正躺着一枚五百日円的硬币,“你来选花色,我来抛硬币。如果你猜中了,我就让开这扇门。” “考动态视力吗?”乱步眉毛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必要玩,我不可能会看错。如果你的游戏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能不能不要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呢?”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费奥多尔只是笑着,“果然,你只对结果不确定的事情感兴趣。” 乱步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沉了沉。 “所以,我准备了更有意思的规则。”费奥多尔也没有等他回应的意思,自顾自便往下说了起来,“你还要猜中——我会把手翻到哪一边来揭开答案。” 这次乱步眉毛紧紧地皱了一下。 当人们抛接硬币时,如果主人用双手合十的竖直姿势来接住,那么事实上,硬币向上那面的花色,取决的是他把双手翻向那一边。即使硬币落下时是花面朝上,他也可以让手翻向另一侧,把结果改作字面。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一般主人都会被要求用非惯用手的手背或是桌面来做承接,以防止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意志改变这一随机结果。不过显然,眼前的费奥多尔并不打算守这一基本法。 “稍微变得有点意思了。”嗅到了威胁的气味,乱步却反而变得愈发感兴趣起来。没有犹豫太久,他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选花面。” 即使硬币还没有开始抛起,但也不妨碍他提前给出答案。因为实际上这局游戏在此番规则的限定下,重点早已经从单纯的测试眼力和反应变成了心理战。 “那么,我就是字面。”费奥多尔说。 铜色的硬币从男性骨节分明的五指之间向上弹起,在空中达到最高点后停留了一个瞬间,便旋转着被地心引力重新牵引了下去。 “啪!” 还是那双手,把它压在了掌心之间。 “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费奥多尔歪头冲他微笑着,“你要改变你的答案吗?” 乱步看着他,声音停顿了两秒。 “你手里的这枚硬币,两面都是字面吧?”他问。 第70章 这个老东西居然欺负小孩! “哎呀, 是这样吗?”费奥多尔却只是笑,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这么出老千,那还有什么必要玩赌局?”乱步撇了一下嘴, 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 “还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手法, 结果只是这样而已吗?” “但我要说是你看错了呢?”费奥多尔说, “在我把手摊开以前, 这枚硬币的样子都是未知的。你就敢笃定,自己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 “如果看到的不是真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乱步有点不解地挑了一下眉梢,“还是说, 你想通过狡辩, 来合理化自己出老千的事实吗?” “我并没有那么说。”费奥多尔说,“那么你确定要更改自己的答案了吗?要选出现的结果是字面。” 乱步点了一下头。 合起的手掌缓缓张开来,那枚硬币就静静的躺在他左手的掌心, 然而出现在他们二人眼前的花色是—— “……花面……?”乱步有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但他只愣了半秒就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会出现这种结果的原因是什么。 “是水溶性涂料。”他此时才看到费奥多尔的掌心被染得一片灰灰黑黑的颜色, “你把那枚硬币伪装成了两面都是一样的图案。” 为了防止他意识到这一点, 费奥多尔还在此之前故意岔开了话题,引他去注意其他的事情。 因为这种理由输掉游戏的感觉真的很恶心,但即使是他, 也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可费奥多尔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做的?明明在一开始向他展示的时候,那枚硬币还是平平无奇的样子。能看清楚硬币落下时的图案, 他当然也能看清对方并没有使什么小动作。 “我有一位很擅长变魔术的朋友,稍微向他学了一点小技巧。”费奥多尔从口袋里抽出来了一张纸巾, 慢慢的蹭着自己掌心的污渍,“看起来,至少对你这么大的小孩还是非常有用的。” “你撒谎。”乱步指了指他的手,“如果只是魔术这种程度的小诡计,我不可能没有看出来你是怎么做的。” “你说得对,不过这件事重要吗?”费奥多尔抬了抬眼,“因为这么一来,赌约就是你输给我了呢。” 乱步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他并不是没有准备在毒气室此路不通情况下的第二方案,只不过在门口处遇见费奥多尔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会在对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也是计划之外。 稳妥起见。他现在应该找个借口,悄无声息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自己之前呆的地方。但面临的问题显然是…… 费奥多尔,这个突然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的神秘男人,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你有什么目的?”他问。 “果然,你很聪明。”费奥多尔说,“我想做的事情,如果有你的助力的话,应该会更容易达成才对。” “……怎么又是这种无聊的事情。”乱步听到了就直皱眉头,“你不是第一个了,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每个人每个人到我面前之后都是说着‘请帮帮我’、‘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很轻松办到吧’……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无聊的委托,我一个也不想接。” “凭什么我非得要哄着全世界的笨蛋玩过家家不行啊。”他半恼。 “我猜你应该愿意听一下,我想要委托你的事情。”费奥多尔说,“我可以给你的交换是,让开这处通路,以及——” “告诉你有关江户川繁南消失的原因。” 翠色的瞳孔,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便不由得猛然微缩起来…… 他从梦中骤然惊醒过来。 室内的灯牧出弥洸睡前没有关,此时睁眼就是一片亮堂堂的。安全感迅速聚拢而来,包裹住他不断狂跳的心脏。 牧出弥洸忍不住翻身侧躺,蜷缩起身体,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晚上好亲亲,系统检测到您的心跳速度过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需要你安静。”牧出弥洸冷漠无情地拒绝了系统的关心,“别跟我说话,你现在一出声就让我想起来,我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处境的。” 系统这一次居然非常识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也不想半夜起来加班的缘故,居然真的安安静静,半晌都没有出任何声音。 牧出弥洸瞪着眼前的墙壁发呆了一会,随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刚他梦到的算是什么?乱步以前的记忆吗? 系统发的那罐褪黑素,他没敢第一次就直接尝试十粒。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一颗就能有这么可怖的效果,不敢想象要是再多吃几颗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他跑到自己的零食柜前,从储备粮里翻出来了一包薯片。 虽然大半夜的吃零食非常罪恶…… 但反正不管吃多少,他都可以手动把饱食度调整给别的数值,完全就是那种传说中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那当然得让自己先吃高兴了再说。 没什么可推理和细想的,他就像看了一场非常刺激且体感真实的3D电影,唯一了解到的就是乱步先前之所以没能逃出去,居然是因为在最后一扇门前遇到了心之魔人费奥多尔。 虽然当他在这个世界看到武侦的其他人时就有预感,那些曾经作为敌人,后来又被原作洗白的家伙们大概率也会出现。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原来陀思出现的时间点,比其他的所有人都要来得更加早。 虽然也很合理,毕竟在原作中陀思出现的时间点就很早。在主线开始的十二年前,乱步和社长刚刚相遇的侦探社成立密话那一章节,他就已经远远的站在屋顶偷窥了。 ……等一下,那么等价代换,他是不是可以合理猜想,在这边漫综世界里,乱步和陀思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间节点上,社长其实也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对手戏呢。 应该不在吧? 他把这个突发奇想的苗头按了下去。 毕竟如果真的有人看到的话,怎么会没有人管呢? 陀思这个老东西居然欺负小孩! 不管在这个没有异能的世界里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活了那许多年,单从记忆里的画面看,那个时候的他差不多也比乱步大十岁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小朋友呢? 太不道德了! 薯片被他嚼得咯吱吱响,直到把一整包全部嚼碎吞进胃里,才觉得刚刚被搅和的乱七八糟的心情变得平静了些许。 零食果然治百病。 从柜子里又翻出来了一包橡皮蛇软糖,他咬着蛇尾巴,又琢磨起了另外一件事。 在刚刚那段记忆里,费奥多尔说会告诉乱步有关父亲消失的真相。只是梦境在让他听见之前就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得下一次做梦的时候才能把这段内容重新续上。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奇怪,乱步为什么会说,他完全没有看出来费奥多尔对那枚硬币做了什么手脚呢? 绝对不是魔术,乱步是能在表演现场直接揭穿魔术师诡计的人,单纯物理层面上的技巧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可那又是怎么回事?费奥多尔使用的难道是某种乱步认知之外的技巧吗? 即便在侦探社当中大家都非常尊敬乱步,并称超推理为超越异能的才能。但实际上乱步自己很清楚,他承认一般人是没有办法战胜异能的,从头到尾他也只在小栗虫太郎的完美犯罪前认输过,他放弃了包括证据和推理在内的侦探的武器,转而靠心理战,从另一条赛道解决了案件。 那难道是异能力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之前见过的武侦的其他人,又为什么只是一副普通人类的样子呢? 苦思不出结果,即使使用了超推理也完全推断不出来。 牧出弥洸一边吃东西一边烦恼着,结果非常突然的,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科恩。 “Boss的,命令。”这个家伙还是惯常那副一字一顿的说话风格,听得让人着急到想按下二倍速按钮,“让你来帮忙,一起完成,这次委托任务。”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随即他瞥见了科恩手上戴着的腕表,“……啊,原来已经早上六点了吗。” 他醒的时候没有注意时间,也不太清楚自己吃着零食发呆了多久,还以为仍然是半夜呢。 “晚上,没有睡好吗?”多少算是有些会错了意,科恩居然还关心了他一句。 鬼知道他是怎么从这副毫无波澜的语气和表情里听出来关心的意思的。 “你看看那堆垃圾,有可能睡得好吗?”顺势就认了下来,牧出弥洸随手一指自己门边堆的那堆杂物,把锅全都推给了别的东西。 只隔了几个小时,他清理到门外的东西当然还没有人来得及收拾。而且因为他堆放的时候毫无章法,那些东西的体积看起来比从前的样子更大了一圈。 随便来个人可能都要怀疑,这么多的东西,先前到底是怎么塞进小小的房间里的。 “要不是琴酒那家伙出差了,我肯定要大半夜去把他也吵起来。”牧出弥洸咬了咬牙,似乎尽力想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我睡不好大家都别睡。” 但科恩看来只是一只小猫崽子在炸着毛。 “这次任务,你不会碰上他。”他说。 “所以为什么是你来跟我说话……”牧出弥洸露出一副只是张嘴都觉得疲惫的表情,他真情实感的觉得和科恩说话很累,“香缇人呢?你说要去执行任务,这次肯定她也是跟你一组的吧。” 香缇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很强了,居然能和科恩这种木头顺畅的交流。 肃然起敬。 “她现在……”科恩忍不住侧了一下头,那副看不出表情的面孔,莫名其妙显露出欲言又止来。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哦——”他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我明白了,那位脾气火爆的大小姐肯定……” “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三遍了吗?你只配发给我这么点子弹,完不成任务的话你去替我受罚吗?”香缇声音的分贝不小,按在桌子上的手都快把木板掰出缺口来了。 “我也已经跟你说过三遍了……这不是我不拿给你的问题。批条上只有这么多,到时候有人查仓库发现数量对不上的话我就惨了。”被他质问的小哥虽然看起来情绪稳定,但显然内里早就已经碎掉了,“香缇姐,你枪法那么准,肯定用最少的子弹就能解决问题的。” 第71章 就算你是年龄有三岁的笨蛋好了。 “这和我枪法准不准有什么关系?能力强还反过来应该被歧视吗?”香缇却不仅没消气, 反而更恼火了。 “每次,任务之前,都会发生一次, 这样的事。”科恩跟自己身边的牧出弥洸说。 “如果声音分贝能换算成子弹的话, 香缇即使用的不是PSG-1而是加特林, 弹药也应该这辈子都用不完吧?”牧出弥洸吐槽。 听到了身后二人的声音, 香缇臭着一张脸转过头来, “科恩,你过来……哈?你还真的去把这个小鬼找过来了?” 她瞪着眼前的牧出弥洸,炮火的攻势一瞬间就从负责领发子弹的小哥身上, 转向了陡然出现在自己视野当中的黑发少年。 “我不是都说了,即使没有这个小鬼, 我们也能完成任务。”她伸手指着牧出弥洸, 指尖几乎戳到了后者的鼻子。 “但是,这次批准的武器量,也……”科恩试图说服香缇。 “那还不是因为这小鬼的错!”香缇却只更恼怒了, “他上次害我们丢在市警手里的那个基地里储存了大量军火,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 我们执行任务拿到手的弹药数量都比以前大打折扣。凭什么他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 “你不要睁着眼睛乱说。”牧出弥洸把眼睛一眯, 抬手就把眼前的那根手指打到一边去了, “你们最近的弹药供应跟不上,完全是因为市警连续打掉了两个你们以前长期合作的黑市供应商。现在仓库几乎只出不进,当然只能开源节流了。” “跟我才没有一点关系。”他偏了偏头, 看向香缇身后的小哥,“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反正确实有各种各样的因素才会导致变成现在这样吧……”小哥试图糊弄了事, 但被牧出弥洸的双眼死死盯着,忍不住也有些后背发凉地咬了一下舌头, “不过的确,供应商的问题是最大原因。” 市警好像自从打掉了组织的一个基地之后,整体好像都因此变得士气高涨起来,近期的动作异常神勇。别说这两个和他们合作过的供应商倒了霉,就仅仅是他听说的部分,最近黑市里出事的商人还有好几个。 风头吃紧,现在暂时没有被查到家门口的其他商人也都一起变得人人自危了。市场上流动的资源变少了不说,剩下那些敢踩在风口上挣钱的家伙们开出来的价格更是一个比着一个的水涨船高。 采购部那边每天都在开会,每天都在掉头发。 而且……奇怪?他以前不是没见过这个司令塔,那个时候这孩子的眼神有这么可怕吗? 感觉不比被那些有代号的成员们用枪瞄准的时候来得轻松多少。 “你看嘛,所以不要随便就把原因归咎给别人哦。”牧出弥洸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眯眯表情,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香缇。 “好吧好吧,就算你说的对好了。”香缇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但只批这点数量的弹药,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以前难度等级相差不多的任务,配发的弹药都起码要比这次多出来三分之一才对。” “是这样吗?可是只要一次失误都没有的话,还是能轻松完成的不是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虽说在以前战争的统计里,人们认为可能平均一万颗子弹才能确实的杀死一个敌人。但你们应该不需要根据这种常理来推断才对,虚拟射击场里的成绩难道是摆拍出来的吗?” 香缇顿时又把怒火转向了旁边的科恩,“你跟这孩子说过我们的任务内容了吗?” 科恩特别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需要知道你们任务的内容,也能推测出Boss肯定是这样的打算啦。”牧出弥洸轻笑了一声,“因为这就是他叫我来这里的原因。”。 香缇其实只是嘴上不服气。况且今天好不容易接到了一次新的任务,各方各面却居然限制多得好像翻开了又臭又长的牛津词典,她心情差到想扫射全世界。 虽然在今天以前从来没有面对面的合作,甚至可以说从未真正见过面,但她以前也收到过来自司令塔的指令。 行动精确到毫厘,只要跟着他的指令走,她几乎在任务过程中完全不用动任何脑子。 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不服气,感觉自己的才能就好像是被鄙视了一样。尤其是在得知对方居然只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和杀手搭不上半毛钱关系的十几岁小孩的时候。 “因为你们全都是像婴儿一样的笨蛋。” 甚至她今天还听到对方亲口在自己面前这么说。 “我说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没有感受过子弹的威力啊?”她额角压不住的一个接一个冒了一大团井字符,瞪着坐在车后排的牧出弥洸。 别人不发火就玩命地得寸进尺是吗! “我感受过的哦。”牧出弥洸居然还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把子弹浪费在我身上,不然即使是我,可能也没有办法帮你完成任务目标了呢。” 香缇啧了一声,选择目视前方了。 正在开车的科恩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看起来这两人看起来都是在乎这次任务成败的,不然他真害怕这两尊大佛在到达目的地以前就先自己在车里打起来。 明明他已经特意让香缇坐在副驾,司令塔坐在车子后排了。这两个人居然还能隔着座位吵起来……或者也可以说只是香缇单方面被激怒而已吧。 自从他认识香缇以来,几乎没人受得了她这副臭脾气。卡尔瓦多斯算一个,只可惜因为贝尔摩德的缘故,那一位在被赤井秀一抓住后饮弹自尽了。 琴酒可能也勉强能算一个吧,不过那位对大多数人都是那幅情绪稳定的模样就是了。 毕竟真正惹他不高兴的那杀了就好,这种状态情绪怎么可能不稳定。 “对了。”他总算想起来自己之前忘记了点什么,“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打开一下。” “嗯?”香缇有点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了。拨开那个储物箱的瞬间,她就忍不住挺大声地啧了一下舌,“你是要戒烟还是怎么样?准备这么多零食干什么。” 她没注意到,后排里的小孩在听到“零食”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倒是科恩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暗暗嘀咕一声琴酒的提醒还真是每次都很到位,虽然这次的角度多少有些刁钻,“不是给我自己的。你拿给,司令塔。” 不知道那个总是臭着一张脸,偶尔遇到感兴趣的事情才会冷笑的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远在横滨,却了解到他们这一次任务是和司令塔一起执行的。 昨天半夜莫名其妙一条短讯就发了过来,内容就简短的一句话:想减少烦恼的话,就给那孩子准备足够的零食。 挺颠覆印象的。 不管是琴酒也好,还是司令塔也好。 “好耶!我决定把科恩从婴儿一样的笨蛋范畴稍微往前提一点点。”牧出弥洸扒拉着驾驶座的靠背,把脑袋探到了他们两个人中间,“就算你是年龄有三岁的笨蛋好了。” 这回科恩闻言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个,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不大呢,因为反正都是笨蛋。”牧出弥洸直接约过香缇挡在前面的身体,先伸手从打开的储物箱里摸走了一根山楂棒,撕开包装第一口就把小熊耳朵咬了下来。 不知道科恩是不是直接到儿童区买的这些零食,一个两个外形都长得怪可爱的,有种让人下不去嘴的罪恶感。 然后牧出弥洸就又一口咬掉了小熊的半张脸。 香缇愣了半天,好像此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舌头在哪,“等一下,给我等一下!你有没有搞清楚现状?我们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带这个小鬼去春游!” “因为,琴酒说……”被香缇瞪着,科恩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以免被对方的唾沫星子淹死。 “有什么关系?反正执行任务对我来说也和出去玩一趟没什么区别。”牧出弥洸吃完了这根山楂糕,又伸出爪子去摸储物箱里的其他零食,“玩是主要的,目标才是次要的。所以我说你们也放轻松怎么样?” 香缇这次真的烦了,她直接伸手到储物箱的内侧一掰,打开活扣把整个箱体都取了下来,然后一股脑把所有零七八碎的食物都倒向了后排座位,“下次弹药充足的时候,我肯定一枪打碎你的脑袋。” “不可能的。”牧出弥洸特别精准的随手捞了几下,就把所有零食一样不差地稳稳地接到了怀里,连一颗糖果都没有掉到地上,“不信的话你问科恩,上次他对准我开了几枪来着?还不是一下都没有打中。” “只有一枪。”科恩居然还很老实地回答了他,“其他的枪,都是爱尔兰开的。还有波本的一枪。” “我全都记得,不用你再给我复述一遍。”牧出弥洸咬碎了一块苏打饼干…… 车辆缓缓停在了一座没什么人会经过的桥上。 桥下是铁轨,一会新干线就会在他们脚下通过。目标所乘坐的列车差不多在十分钟左右后到达,但他们没办法直接从外面狙击。 根据情报,目标这一次不仅身边配备了四名保镖负责他的安全,还特意待在了经过了特殊改造的全封闭车厢里,连热成像仪都没办法透过。想要杀掉他,就必须先让他离开那一节车厢才行。 “干脆直接把铁路弄坏,让列车飞出去不就好了。”香缇咬着自己衣服的拉链,明明只架起枪来等了两分钟,语气里就已经又全都是不耐了。 “你要是想被监控拍到,然后半个小时内就迅速扭送警局的话,随意哦。”牧出弥洸在她旁边吃着一盒巧克力百奇,声音听起来特别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的耳朵边上吃东西!”香缇忍不住又抬高音调,这次她连科恩都一起扫射到了,“还有你,就算是要买零食也行,为什么就不能买点吃起来安静的零食啊?” 科恩:……啊。 虽然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但是牧出弥洸就是觉得自己读出委屈的意思了,他叼着半根曲奇,忍不住低头笑了半天,“别这么上火嘛,要不要一起来吃一点?甜食会让心情变好哦。” 第72章 他比较像那个领班的幼师吧。 “我对小孩子的这种零食才没有兴趣。”香缇恶狠狠地嗤了一声。 但原本她能吓得小孩哇哇大哭的凶巴巴表情, 这次在牧出弥洸身上却一点都不奏效。后者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吃自己的零食了。 “正好,我还不想分给你呢。”他甚至这么说。 香缇:…… 是她杀人太多的报应吗?为什么非得跟这孩子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不可啊。 “所以。”香缇的沉默总算让两人的拌嘴告一段落, 科恩抓住机会出了声, “接下来, 要怎么做?” 他在问的是牧出弥洸。 “非常简单。”牧出弥洸随手就把自己吃光的零食包装向后一抛, 特别准确的就从敞开的车窗掉进了车里面的塑料袋, “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帮我让我的披风保持飘动状态。” 他从衣服的内侧拿出来了一只黑框眼镜,“啪”一声甩开了镜架…… “……哈?”香缇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这毛孩子以为自己是什么动画片里的超人吗? “你的理解能力是还没有从猴子进化过来吗?”牧出弥洸特别直白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么简单的指令, 居然还要我至少重复两遍才能明白。琴酒还真是辛苦啊, 何德何能总是与你这样的人合作。”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试试?”香缇的火气一下子就被点着了,她抄起手边的狙击枪就想瞄准这破孩子的脑袋, 还是科恩眼疾手快地伸手压了一下她的枪管。 “Boss的命令。”科恩说,“不能动手, 是底线。” 香缇咬着牙, 狠狠地瞪了牧出弥洸一会, 最后把枪一甩偏头嗤了一声,“到底凭什么我非做这种小破孩的保姆不可?” “因为你工作能力太差了吧?”牧出弥洸话说得特别直白,“真可怜呢, 被老板嫌弃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你。” ——科恩这次直接伸手把自己的手指卡到了香缇手中PSG的扳机之后。 “冷静一点。”他说。 香缇的手指已经扣住扳机了,即使被科恩阻止, 她的指尖也仍然用力到发白。 黑色的枪口对准牧出弥洸的眉心,这次距离甚至近到把牧出弥洸的额发都拨乱了。后者却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反而低头往前凑了半寸。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他挑了挑眉梢,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如果你这次任务再出现失误,那未来的一个月恐怕你都没办法碰到你的宝贝枪了吧?” 香缇一下子哽住了声音。 说什么都好,只有提到枪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心底好像有根弦,被一只猫爪子恶狠狠地拨了一下。 但是这破孩子说的又没错,她前几次运气不好,碰上的都是烂尾的任务。好不容易能洗刷曾经的耻辱,这次就又碰上了牧出弥洸。 要是还没法翻身,那她下个月恐怕就得去组织的训练营当新人**了。 不是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就是不管怎么练都是废物的愣头青,一句话说十遍都不一定能听得懂,天知道她有多烦那个地方。 “所以,还要继续跟我呛嘴吗?”牧出弥洸笑得特别阳光,完全是一丁点坏心眼都没有的样子,“再磨蹭下去的话,一旦错过了最后的时机,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了喔。” ——香缇却只看到了一只正在往外冒坏水的小破猫…… 【熟练度上升:1%,目前11%】 牧出弥洸明显感觉到,自从他回到组织以后,不仅完全不需要担心扮演值会往下掉,而且超推理的熟练度也几乎每用一次都会上升。 虽然即使如此,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回到黑衣组织里是件好事就是了。 毕竟他如果离开米花町去到别的地区,那即使没有这些主角光环,应该也能安全的活下去吧。 而不是现在还得小心翼翼的想着怎么才能从这些家伙的手中救人一命。 是的,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一副满不在乎、游戏人间的样子,但是牧出弥洸本体,从始至终都一点也不想害死任何人。 他确实没有成为英雄的胆量,但是现在事到临头,已经容不得他畏缩不前了。 否则如果明明拥有救人的能力,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选择放弃,那他恐怕后半辈子都要活在这番阴影当中了。 他至少不想让自己后悔…… 列车运行通过转弯时的速度并不快,破空的风声很小,反而是与铁轨摩擦的声音更大一点。 司机已经因为无聊而开始有些犯困了。 他低头从口袋里冒出来了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给自己提神。顺便也琢磨了一下今晚和朋友的聚餐要点些什么菜,努力试图赶跑瞌睡。 沿途的风景一成不变,他在上个月同一趟线路经过这里的时候,铁轨两侧还有零星几颗开着花的树,但是这个月就已经只剩下慢眼的绿色了。 对眼睛比较好,但确实看起来有些无趣。 ——因而闯进他视野中一抹不同的颜色也格外刺目。 铁轨中央掉了一个红色的气球,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如果仅此而已的话其实无伤大雅,轻飘飘的气球会被列车带来的风直接从轨道上吹下去。但令他感到恐怖的是—— 有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年,正无视了逐渐接近的列车,准备走上铁轨去捡回那只红气球。 所有的瞌睡当下一扫而空,比任何薄荷糖的效果来的都要好。司机小哥几乎快惊恐的发出尖叫了,他一瞬间眼前几乎连走马灯都快出现了,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一巴掌拍下了列车上的急停按钮。 车体与铁轨发生激烈摩擦,运行中的列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呼啸而去。那个捡气球的少年似乎也被吓到了,直接向后坐倒摔在了铁轨外面。列车几乎擦着他的衣角呼啸而去,又滑行了百十米后勉强停了下来。 幸好列车刚经过一处弯道还没来得及提速,否则紧急刹车的制动距离只会再多一倍不止。 司机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得惊魂未定,瞪着眼前的风挡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慌张向总部汇报突发事件…… “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下到铁路上就会被监控拍到之类的话吗?”香缇声音从耳麦里传了出来。 “你说的是要破坏铁路,这是相同的概念吗?”知道在列车停稳后马上就会有人来附近检查,牧出弥洸早就避开了铁轨上的监控,从他翻进来的围栏处重新翻了出去。 香缇嗤了一声,“那你又凭什么觉得,他们不会在排查掉隐患之后继续开动列车,而是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疏散乘客?” “因为我扔到铁轨上的不是个气球。”牧出弥洸说,“那是个水球。确切的说,里面的液体——是血浆。” “嗯?”香缇疑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从哪里搞来的?” 她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没看到这孩子身上带什么多余的东西啊? “连你都能看出来了的话,那我还算什么名侦探?”牧出弥洸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不过说实话,要提理由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被乱步自己装在衣服里面的,他早上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 或许是以前他想要用别的方法伪装假死时准备的道具? 香缇那边似乎有些无语凝噎了,安静了老半晌,才堪堪回过来了一句,“……你就等着自己的模样被放上各大网站通缉吧。”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牧出弥洸直到远离了铁路,让自己的身影彻底隐藏进初夏的森林里,才抬手拽下了脸上的口罩,长长的舒了一口浊气,“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别用你们的智力水平来揣测我的行动好不好。” 他敢做这么出格的行动,当然是仗着有系统道具的帮助。之前戴着口罩能被认出来的情况,只有对方对他比较熟悉,并且也见过自己穿着同一套衣服的模样,才有可能在扮演值较低的情况下暴露身份。 但是现在他的扮演值水平一直很高,除了组织里的人成员也大概率没有其他人见过乱步穿着这套衣服的模样。所以他多少有了点自信,更何况这还是超推理告诉他的解法。 “你说什么!” “车门。” 香缇恼火的低吼还没有完全冲出耳麦,大概是预见了又一场世纪大战即将打响,科恩及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吟唱,“打开了。乘客们,开始陆续出来了。” 牧出弥洸这边也同时听到了,从自己的身后远远地传来人声喧闹的声音。 “嘁。”香缇嗤了一声,倒是兴趣也确实被转移了过去,“这次总该让我来打头了吧?上次跟你一起出任务就是你打的头。” “我,比较喜欢头。”科恩说。 “……下次要不去练靶场的时候和管理官建议,让他给你的靶子只设定脑袋算了。”香缇肯定翻了个白眼吧,“反正其他的部位对你来说也没有用处。” “我说你们俩是小学生吵架吗?”牧出弥洸居然还一副无语的语气叹了一声,“工作中还说这么多废话,这就是你们成年人的敬业精神吗?” 科恩:? 谁才是小学生? 他怎么觉得反而是香缇和司令塔两个人搭在一起显得更幼稚一点呢? 硬要说起来,他比较像那个领班的幼师吧。 “你不说话也不会有人把你当成死人的!”香缇已经直白地骂人了。 第73章 不乖的小孩子是没有糖吃的。 回去的路上, 科恩的车内安静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香缇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甚至主动打开了车载音响, 放了一首运动感十足、听起来就想下车狂跑两公里的的音乐。 牧出弥洸也很安静的坐在后座里, 叼着一只棒棒糖, 盯着手机屏幕一声不吭。 他时不时还戳上两下, 一副好像在认真打游戏的模样。实际上他的屏幕几乎一直都停留在主界面, 指尖只是不断戳着各种软件,点进去又返回而已。 手机上方忽然弹出了一个悬浮窗,提示他有新的邮件。 他咬着棒棒糖的牙齿下意识磨了磨。 点开信息查看, 对方发来的内容非常简约,屏幕当中只有用线段符号拼出来的一个“OK”的标识。 刚刚还被牧出弥洸叼在嘴里一动不动地向下指的棒棒糖棍, 一瞬间就被舌尖卷着向上挑了起来, 凌空画起了小小的圆。 看来是赶上了…… 牧出弥洸在和前往狙击点埋伏的香缇科恩分手之后,就编辑了一封邮件,给文学社的投稿邮箱发送了出去。 虽然这个新的邮箱不是他之前和中岛敦相互留的那个联系方式, 他也不确定会不会被大家解码出来。 但是不重要,能救人一命才要紧。 他给出的信息尽力简洁准确, 用最为清晰明了的语言描述自己需要他们所完成的帮助。这封邮件在十分钟内就显示为已读了, 但直到刚刚的那个OK为止, 他都没有收到过任何回复。 差点都担心被对方以为是垃圾邮件了呢,还好结果是好的。 虽然很想问问文学社的大家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不过此处却不是能聊天的地方。于是他删掉了这两封邮件的通讯记录, 把手机界面退出来随便点开了个小游戏。 科恩的车,最后又开回了他们离开的那处基地。 倒不是他好心送牧出弥洸回来, 只是他们领用的武器在任务完成之后还要再交付回原处而已。 组织的基地里一般情况下不允许个人携带这么大件的武器,毕竟能走进基地的每个人都是危险分子, 万一打起架来把楼炸了也不是不可能。但像是防身用的匕首配枪之类,一般不做严格限制,属于不出事就没人管。 把狙击枪交还的时候科恩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波澜,但香缇的眼神里明显盛满了好像马上就要和好姐妹分离一样的悲伤。 “你们两位还是和从前一样呢。” 充满调笑意味的女声,从他们身后的方向赫然响起。 香缇刚刚还带着和自己的宝贝枪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切换成了浓浓的不悦。她啧了一声,回头看向了出声之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贝尔摩得。”她连声音都是压抑着的,眼角的凤尾蝶仿佛振翅欲飞,“不是说你因为BOSS的任务,现在正在全球各地到处乱窜吗?” “因为告一段落了,我有不得不回来处理的事情。”贝尔摩得抱着自己的手肘,表情好整以暇,“而且,我还听说了有意思的事情。” “你们这一次的任务,居然是和司令塔一起执行的吗?”鞋跟和塑胶的地板相撞,发出闷闷的声响。身材高挑的女性走到了牧出弥洸的面前,她只是略略弯了腰,姿态仍然是居高临下的。 被点到了名字,刚刚还沉迷在手中游戏里的小少年总算是肯抬头给她一个正脸了。 牧出弥洸抬手把咬在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怎么了?” “很少见。毕竟以前森医生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几乎不会和其他人一同行动。”贝尔摩得歪头轻笑地看着他,“听说后来几次和其他人出外勤的时候,好像又总是出现很麻烦的意外,所以你之后都只做幕后军师了。怎么这次回来突然转了性格。” “你猜猜我是自愿还是被迫的?”牧出弥洸当场垮起个小猫咪脸,“就算是监狱里的犯人还要有放风时间呢,不然会把人憋疯掉的。琴酒为了省事直接用最粗暴的方法,他倒是没有烦恼了。” “更加稀奇了,我的印象里琴酒是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贝尔摩得只是露出了一副好笑的表情,随手把他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掸了掸上面不知何时落上的尘埃,“不乖的小孩子是没有糖吃的。” 她把手中的帽子重新扣回了牧出弥洸的头上,转身便走掉了。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牧出弥洸对着她的背影撇了一下嘴,抬手整理了一下帽檐的位置,“谁稀罕。” 指尖在滑到帽子后侧的时候忽然触到了一点有些违和的触感。虽然脑袋在瞬间就理解了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他神色没有出现任何波动,只是平常的放下了手。 ——为什么要在他身上安装窃听器呢? 机器的体积非常细小,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注意不到的程度。但显然,乱步不是普通人。 只要了解他曾经身为“司令塔”时所做过的事,也就不可能认为这样的东西能真正做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但贝尔摩得还是在那个瞬间偷偷往他的帽子里藏下了这个。 是她本人的意愿吗?还是他人的命令呢? 如果说是后者……组织里能使唤得动贝姐的人,大概只有boss了吧。 所以这个东西,其实并不是为了“偷偷”监视他的行动,而是“明目张胆”地监视吧。 ——我在看着你,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看你,只是我们心照不宣罢了。 唉,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复杂啊。 虽然让人有点不太舒服,不过还是就先这么放着吧。如果是真的乱步,他就不会做什么出格到不能被监控的事。即使真的不想让对方听到,他也只会在事前直接对着窃听器来一句“待会见”吧。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很令人来气。”香缇搭在桌边的手指甲划拉了一下桌面,摩擦出细微的噪声。她转头向了负责领用武器的那个小哥,“能不能把枪再拿给我一下?” “不行,不可以,不可能。”小哥一通特别流畅的拒绝三连,顺带还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感觉明显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没有批条的话免谈。而且要在基地里开枪?香缇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难道你想被当成叛徒,然后关起来拷问一顿吗?” “稍微和科恩哥学习一下情绪稳定好不好?”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多少有点欲哭无泪。 “你还是算了吧,他们两个完全是半斤八两。”牧出弥洸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要不然也不会十次任务九次他们俩做搭档。” 科恩:…… 虽然他的枪还没有来得及登记交还,但是没有动的理由是弹匣已经没有子弹了……。 是夜。 牧出弥洸在临睡前又从好梦牌褪黑素的罐罐里拿了一颗,扔进嘴里才睡下。 虽然昨天的梦境让他直到现在都觉得有些可怖,但总归能了解到乱步过去的经历是好事一桩。 而且面对以前就认识他的酒厂成员,他总不能像对黑子桃井他们一样,在自己以往的经历上胡编乱造。如果在这种时候因为说出来的话产生矛盾而被怀疑,那结局可能就不仅仅是只掉扮演值这么简单了。 困意有如黑色的潮水席卷而来,逐渐淹没了牧出弥洸的意识。 周围的场景有些晦暗。 视野仍然和上次一样,完全不能凭他自主的意识移动,只能观看乱步记忆中的画面。 他的手里抓着半支折断的笔,面前的地面铺开了一张被划的乱七八糟的复印纸。从视角看起来好像是伏在地上的,视野边缘除了各种家具之外,还有一双明显是属于某人的鞋子。 那双鞋迈了两步,走到了他的近前。 枪弹的声音很轻,显然装了消音器。更为震耳欲聋的,是骨头和肌肉被贯穿的声音。 起初并不疼,好像打中他小腿的只是一块石子。而后不过半秒,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便从患处铺天盖地的冲向大脑的中枢神经。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起初还能发出沙哑的低吼,而后便被突然呛进口中的灰尘变得只剩下了咳嗽。 ——先前发生什么了? 乱步的体能不支持他近距离躲开手枪的子弹,但是他的话,应该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这般田地才对。 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可记忆只是记忆,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给他解释前因后果。 视野因痛感而被模糊掉了,他只能感到自己头顶的发丝忽然被人揪住,动作丝毫谈不上温柔地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老鼠就是老鼠,畏畏缩缩的样子真是难看。” 面前人银色的长发披散着,发尾几乎戳到了他的脸上。嘴角虽然勾着,但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出来半点笑意。墨绿色的双眼倒映出面前黑发的少年,血迹和灰尘沾得他满身。 “你以为自己有机会能从这里离开吗?”他说,“除了尸体,没有任何人能从组织的基地里成功逃脱。” “趁早放弃的话,今后的人生可能会轻松一点也说不定。” 像拎着一团破抹布,琴酒丝毫不顾他身上有伤,抓着他的后衣领在地下基地的走廊里几度回转,最后打开了一扇门。 “治疗,这次也拜托你了。”他把手里拎着的重伤员特别随意的丢到了病床上,“已经第二次了,还是不长记性。这次也一样,只要别治死就行了。” “能请你别这么暴力吗?”短发的女医生从医务室靠里的座位里走了过来,“伤员没死也能被你这一下摔死。” “都是他自找的。”琴酒说。 第74章 差点就掉到地上了。 身上已经痛得快失去知觉了, 麻木感和如坠冰窖似的寒冷一浪高过一浪。明明很努力的睁开眼睛,但视野里还是一片晦暗。 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麻利地替他处理伤口,时不时还抬手理一下自己散乱的额发。 虽然感觉有点不合时宜——牧出弥洸又忍不住想要吐槽了, 他都想感叹自己的脑袋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有余裕思考没用的东西——这不符合医疗卫生标准吧?真哪个医生头发要是乱成这样, 绝对是会被赶出去的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严谨, 还有空替动漫人物担忧这些有的没的。 虽然不需要控制身体的行动, 但原主的所有感官牧出弥洸都是感同身受的, 他脆弱的大脑居然直到现在还没痛到停止思考。 看来穿越之后他的神经被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事件锻炼得粗了不少。 乱步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野总算清晰了不少。 “谢谢你,与谢野医生。”他说, “以及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和上次的梦境不甚相同, 牧出弥洸发现这一次自己的情感似乎可以独立于乱步的记忆存在了。但也是因此, 他在还没有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思绪陷入混乱了。 虽然会出现这样的剧情非常合理。毕竟在原著中就是乱步解救了被森鸥外迫害的与谢野医生,所以在武侦乱不存在的时间线上, 与谢野医生会待在森鸥外出现的地方一点都不奇怪。 眼前的女性也和他印象中的造型不太一样,发尾没有修剪得太整齐, 额发长过眉毛, 几乎能刺到眼睛。 但他应该没记错吧?明明在文学社的时候, 他是亲耳听到过中岛敦提到,他们的与谢野医生当天去出外勤了。 总不至于这里还有同名同姓。 而且文学社的大家是因为参与社团才袭名了那些历史上的著名作家,可是森鸥外和与谢野晶子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酒厂成员是有可能没有酒名代号的, 但那种情况下他们也只会用自己的本名,而不会起奇形怪状的外号啊? 举例就是宫野明美和沼渊己一郎。 还是说只是用来暗指他们其实也是文学社的一员吗? ……莫名其妙合理了起来, 虽然Mafia首领就算嘎了社长自己上位也不可能去武侦和大家同框,但他们可不止一次为了某些共同的目的而并肩作战来着。 “这不是你的错。”与谢野医生说, “要吃棒棒糖吗?在我衣服的左边口袋里。吃一点甜品有助于缓解疼痛。” 乱步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伸手到与谢野晶子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根棒棒糖,拆掉包装塞进了嘴里。 看着就是乖顺又可怜的小朋友一枚。 “我说你,能不能对一个孩子稍微耐心一点?”与谢野晶子转头向了琴酒,她的态度急转直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动不动就见血,你以为治疗外伤可以像打游戏一样点一下鼠标就彻底恢复吗?” 琴酒:…… 他明显都不想说话了,脸上写着“你看不出来这小破孩子在演吗?” “只是让他受了点伤。我还不至于连打出的子弹会把人伤到什么程度这件事都控制不了。”但他最后还是说话了,精神状态简直稳定到可怕。 大概只要不提雪莉,他就是不把情绪带入工作第一人。 “医务室的绷带不够用了,帮我去仓库里再拿一份过来吧。”与谢野也不再跟他说废话,直白地指使他干活去。 琴酒站在原地没动。 “难道要我在处理伤口的途中还要离开伤员去准备物料吗?”她转头睥了琴酒一眼,“森先生最近不在东京,这个基地里只有我一个人负责,忙前忙后已经很焦头烂额了,把我逼疯我随时可以用手术刀划开你的脖子。” 琴酒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也只是啧了一声,低头扶了一下帽檐,转身出了医务室的门。 虽然嘴上说的挺毒,但与谢野晶子处理伤口的动作却格外柔和。乱步刚刚也已经疼了半天了,这会面对清创的痛感只是偶尔皱一皱眉毛。 “这次应该也会被拖上很久才能好吧。”与谢野晶子手上的动作未停,跟乱步说着话,“琴酒就希望你能一直都是这种行动不方便的状态。” “你不是也一样吗?都觉得这样我就不会去做危险的事了。”乱步捏着棒棒糖的糖棍转了转,“但是受伤也不会影响我想做的。” 即使不能行动,他也能通过别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琴酒想用腿伤控制它,多少有点想当然了。 “我只是希望你少做点出格的事情。”与谢野晶子明显刻意地下手重了一点,“不然总是这样的话,给我也凭空增加很多工作量。能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会?” 乱步这次眉毛狠狠地皱了一下,几乎本能地想把腿从与谢野晶子的手下抽出来。但脚踝却被对方固定住了,一动也没法动。 “……医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他问。 “快的话,半个月。”与谢野晶子说。 “我上次问你也是这么说的。”乱步说。 “因为我才不关心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在哪里干什么。”与谢野晶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看见他那张脸我就觉得麻烦。” “为什么?”乱步歪了歪头,“是医生的资助,才让你顺利完成学业吧。” “因为……”与谢野的声音哽了一下,“那个变态恋童癖,等他什么时候看到可爱的小孩子不会立马变成嗲音老爹再说吧。”。 这次的梦很平静的结束了。 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实在是恍若真实,就连痛感仿佛都还没有完全消失。 牧出弥洸甚至醒来的第一时间是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腿,指尖只触到了一点旧伤疤的凹凸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地松了一口气。 琴酒大哥还真是没牌面。酒厂里只有他一个人勤勤恳恳工作不说,就连与谢野晶子这种连代号都没有的成员都可以指使他做这做那。 年终总结的时候不颁个劳模奖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倒也有可能只是与谢野晶子一个人比较有性格就是了,他上次见到的那个负责管理武器的小哥就怪卑微的,有种做着卖命的活却挣不到买命钱的美。 摸起手机来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接近早上六点了。他跳下床来收拾了一下自己,打算出门看看。 虽然只是在刚刚的梦里瞟到了一个瞬间,但在被琴酒揪着衣领走过基地里的走廊时,他看到了一个类似食堂的设施。 于是牧出弥洸一个人在设施里溜达了很久。明明感觉已经循着记忆中的道路去找了,但就是没有看到梦中他见过的那个房间编号。 都食堂了!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就不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做的醒目一点吗! 这次肯定和他的认路能力还有乱步的迷路debuff没有关系,单纯是这个基地被设计的格局不合理,谁让他把每条走廊都设计成一模一样的外观来着。 等他最后找到食堂那间屋子的时候,时间都接近七点了。而且他刚刚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彻底走反了方向。 如果刚刚从房间出门之后往反方向拐,只要绕两个弯就可以找到了。 【宿主,下次能不能请您不要用这么坚定的心跳声走着南辕北辙的道路啊。即使是经过专业训练,我也是会笑出来的】 牧出弥洸:……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头顶冒出井字符号来而已。 帽子里的那个监听器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电池起码能维持三天,他在这三天里不管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根本没办法和系统对话。 很气,但也只能憋着。系统这明显又是为了撺掇他把心灵感应功能打开而说的话,上头了他就输了。 默默撇了一下嘴,牧出弥洸伸手去推了食堂的门。 这个基地的常驻人口不多,食堂的空间也不大,看起来顶多能容纳四五十号人同时使用。摆盘得很漂亮的速食便当此时整整齐齐地排在玻璃柜里,看起来还没有人来拿走过。 牧出弥洸多少还有点失望。 他已经连续一个多礼拜都只吃这种速食或是零食了,本来以为这次应该能吃到新鲜出炉的热乎饭菜,没想到还是这种结果。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反正他也不挑食。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的饭团,他也没仔细看外包装,打算拆盲盒看能吃到什么口味。 他身后虚掩着的门,此时忽然又一次被人从外侧推开了。 正拆着包装的牧出弥洸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来者何人,却没想到转身的同时手也抖了一下。他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到手里的饭团上了,手忙脚乱才算没让可怜的饭团同学和地面亲密接触。 “啊——好危险。”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差点就掉到地上了。” “司令塔?” 门口方向传来某人的声音,挺起来多少有点耳熟。 牧出弥洸根本没往那边看,低头先咬了一口自己好不容易拯救回来的饭团小朋友,“诶,运气不错,里面是明太子。” “为什么你会在这?”没有得到回应,他后半句的语速明显变得有些快,声音的主人快步走到了牧出弥洸的身边,“你不是从瀑布的悬崖上掉下去了吗?市警下午还在下游的水域打捞到了一具尸体,那不是你吗?” 第75章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给自己掺水了。 “你很吵诶, 打扰别人吃饭很不礼貌知不知道?”牧出弥洸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才抬眼看向了来人, “很明显那不是我啊?不然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什么, 灵魂还是僵尸?你动画片看多了吗——爱尔兰?” 被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小破孩子鄙视, 爱尔兰一时之间居然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声音哽了哽, 又转头向了自己的身后,“当时那一枪是你开的,你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在他的身后, 降谷零就站在那里。 半敞的铁门徐徐合拢,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降谷零缓缓抬起了头, 看向牧出弥洸的那双紫灰色的眸子里, 情绪晦暗不明 “什么都没有。”他说,“看来,你又一次把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呢。” “毕竟我是绝对无谬的司令塔啊。”牧出弥洸眯眼笑得像个抢到了小鱼干的小猫, “不过我还以为你应该会是那个最惊讶的人呢,被自己亲手杀死过的人, 居然又重新站到了面前。结果居然完全没有吓到你, 感觉有点亏诶。” “我是不是应该打扮成丧尸或者幽灵的样子再出现?”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明太子饭团。 “……已经够吓人了。”爱尔兰评价, “我以前只知道司令塔偶尔会在自己发布的指令里夹带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没想到你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来当游戏的家伙啊。” “喔——!你能理解吗?”牧出弥洸刚刚还对爱尔兰爱搭不理的样子,听他这么说好像终于提起了点兴趣, 转头对他露出笑脸来,“不过果然, 比起自己,我还是觉得别人的性命更好玩一点。” ……没来由的, 爱尔兰忽然觉得自己背后涌起一股恶寒。 只是被那双笑得弯弯的双眼盯着,令人不快的气息便不知不觉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那已经不仅仅是杀手的双眼了——他像是能在背后操盘一切的创世神。 ——是生、是死,只要他想,便都在一念之间。 旁边的降谷零忽然轻笑了一声。 “因为如果自己死去的话,就再也没机会玩这样的游戏了对吧?”他问。 “是啊。”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膀,“毕竟是一次和无限次的区别。” 【扮演值上升:5%,目前86%】 ……完蛋,超级不妙。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迟早精神分裂。 他一丁点也不想让红方任何一个人觉得自己是黑的,但现在不管是帽子里的窃听器,还是悬在他头顶的扮演值系统,每一个都催着他往黑化的方向跑。 透子会有这副反应,很明显是听说了昨天他跟科恩还有香缇一起出门去做任务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今天和自己打上照面之后,才把任务和“司令塔”联系到了一起。 牧出弥洸当然可以找机会向透子说明,昨天最后的结局是目标被侦探社所搭救,没有任何人在刺杀中受到伤害。但如果他敢这么做,骤降的扮演值肯定会教他做人。 不中用的系统有一点说的没有错,在超推理面前,一切和系统无关的难题都能被迎刃而解吧。 他能在一次任务中找机会联系上文学社的大家把人救走,那肯定也能办到第二次。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也继续能留在酒厂里,保住自己那岌岌可危的扮演值。 结果受伤的只剩下透子一个。捡来的小朋友本来以为好好养养就能从歪的长成正的,结果现在一看还是长成了黑的。 牧出弥洸暗自在心中合十。 对不起,但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给自己掺水了。 要怪就怪这个不讲武德的扮演值系统吧。 “你们这么早来基地,是有什么任务要去做吗?”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牧出弥洸又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二人。 “之前和组织频繁联络的武器供应商被市警端了,Boss命令我们马上去做扫尾工作。”爱尔兰答。 虽然直到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孩子有问必答啊。 “听起来就好无聊,下次什么时候和市警发生正面冲突的话再告诉我吧。”结果他下意识的好心却没得任何好报,牧出弥洸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叹息着摇了摇头,“潜入警局确认市警手上掌握的证据,然后再一样一样针对性的逐个清理……你们不觉得简直就像在做小学生的算术题一样吗?” “不,这次可不完全是这样。”降谷零忽然出了声,语调倒是听着轻快带笑的样子,“那个武器商据说在逃亡过程中和市警有过交火,打伤了两人,其中一个重伤到现在都在医院昏迷着。” “虽然他储藏各类武器的秘密仓库已经被市警查封了,但是他本人目前仍然是在逃状态。Boss的意思,是找到之后直接杀了就好。” “怎么样?现在感兴趣了吗。”他歪了歪头。 牧出弥洸刚刚还无所谓的表情总算出现了变化,他把手里的饭团包装纸团了团,随手抛进了桌旁的垃圾箱里。 “稍微有一点点了。”他说…… 爱尔兰总感觉自己的车后座这次忽然变得很沉。 倒不是物理上那种质量的沉,而是气氛非常沉。 明明后排那两人的心情看起来都挺不错的,一个正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另一个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很认真的在吃着一根棒棒糖。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这孩子抓着波本的衣角说了一句“带我一起出去玩”,波本居然还就那么答应了。 难不成是要借机报复?毕竟是被这孩子骗了,而且波本好像还挺记仇的,从组织里叛逃的莱伊被他追着查了一年多,连最后人家被基尔杀了都在耿耿于怀动手的不是自己。 ……但是那两个人之前是在哪里解下仇怨的来着?莱伊通常执行任务的搭档都是苏格兰,波本跟他们俩应该都不太熟? 不过说起苏格兰,他记得以前还有人因为他某些可疑的行动而怀疑过他的身份来着。 要不是FBI的赤井秀一在那之后被朗姆识破了身份,以前某些可疑的行动也被证明与他有关,苏格兰很有可能已经被干掉了。 只是单纯的对破坏或者有可能破坏组织的人没有好感吗……。 想要找到一个躲起来的人,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交给身为组织情报专家的波本。 “没想到连这种地方你都能找得到。”虽然知道波本的调查能力有多恐怖,但每次亲眼见到,爱尔兰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次的目击情报根本就出现在一幢郊区人迹罕至的烂尾楼里,就连流浪汉都会嫌弃周围荒无人烟而不会过来。但降谷零就是找到了,并且还带着他们在楼梯间的角落里,成功发现了有人最近在此生活过的痕迹。 可惜他们扑了个空,现在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还是慢了一步。”降谷零看上去有些不悦地啧了一声,“要是让他成功逃出到境外,这次任务就难办了。” “逃往海外?”爱尔兰露出游疑的神色,“这个选择有点愚蠢吧?难道他以为离开日本就能逃脱组织的追杀了吗?” “白痴的人是你吧?”牧出弥洸特别直白地骂了回去,“他逃往海外才不是为了躲避组织。市警不是也正在追捕他吗?逃往没有引渡条例的其他国家至少能摆脱官方的力量,有机会遇到新的贵人他还可以重操旧业,怎么不比待在国内苟且偷生来得更有希望?” “但是市警给他设置的悬赏金额一直在不断上升,他逃往海外的话,难道不是更容易被当地的地头蛇举报来换钱吗?”爱尔兰仍然追问。 “所以他只要别一开始直接接触大人物不就好了。”降谷零说,“这几天国内的新闻一直在不断重提他的名字和长相,但海外却没有这么频繁的报道,他完全可以找一个亚洲国家,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之后重新开始。运气好的话,他很快就能让自己可以给对方提供的价值超过悬赏,到时候就能彻底翻身了。” “但那个时候不是同样会因为变得显眼而被组织重新盯上吗……”爱尔兰感觉自己脑子要被绕得不够用了,“组织的手足可不仅仅只伸到了国内各地而已。” “……”牧出弥洸脸上一副“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这种白痴问题”的表情,“我说啊,你猜组织非得要你们追杀他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只是闲的没事帮市警干掉一个危险分子吗。” “你的脑袋里面装的都是蒸馏酒吗?” 爱尔兰闻言表情凝了一下。 然后低头掩面扶住了额头,“不好意思。” 真是昏了头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跟在这两个家伙身边之后,脑子就觉得自己仿佛不需要思考了。 组织之所以要除掉这个武器商,只是因为倘若他被市警抓捕,在被审讯的过程中就有可能供出和组织之间的某次交易,从而对组织的安全造成威胁。 但如果他仍然是一个给组织带来的利益远大于威胁的人,他们当然也没有理由非得取他的性命不可。 所以最终受伤的只会是被组织安排了任务却没能成功完成的他们。 “那么,就是国际航线的机场……不对,出境的话码头也可以。”爱尔兰有点头痛地皱了一下眉,“根本没有一个一个排查的时间吧。” 第76章 因为小孩子看起来最好欺负是吗? “应该可以先排除机场, 他大概率会从水路出境。”降谷零说,“据说他几年前曾在乘坐某次飞机时遭遇到了紧急情况。尽管最后成功迫降,但他还是从此对飞机产生了阴影。尤其在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猜他应该更会选择能让自己安心的方式。” “码头, 那岂不是可能的选择更多了。”爱尔兰说, “或者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去码头, 随便租一辆小渔船漂到公海去, 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因为来不及搜查每一个可疑的地方,我才会选择先来这里碰碰运气。”降谷零说着话,用脚尖蹭了一下地上铺着的灰尘, “如果从这里追踪他消失的方向,那个狡猾的家伙肯定也会准备反侦查的手段吧?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那你还不抓紧时间?”爱尔兰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急到了, “任务完不成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所以我这不是准备寻求外力帮助了?”降谷零摊了一下手。 “是你的话, 应该很轻松就能找到吧?”他看向旁边的牧出弥洸,“毕竟你——是绝对无谬的司令塔。” “我、才、不、要。”但正在观察地面蚂蚁的牧出弥洸连头都没抬,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这次任务是boss交给你们两个的,今天我只是出来玩而已, 别想平白无故让我加班。” “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这些诡计多端的大人了。”他说。 “这样啊。说起来, 一般码头附近的特产店里, 不出意外应该会有供给游客的夏季新品甜点在卖哦。”降谷零装得一手好无意中提到这件事的表情,“本来我还想着既然说是出来玩,那解决事件以后就顺便带你去那里逛一下的。” “你这家伙在任务中开什么小差……”爱尔兰下意识吐槽。 ——但他没有注意到, 旁边的小朋友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低着的脑袋就猛地抬了起来。 “既然、你都说到这种地步的话。”牧出弥洸站起身, 从衣服的内兜里摸出来一副眼镜,手腕一抖甩开了镜架, “那就让我帮你们马上把事件解决吧。” 爱尔兰:? 态度转变得有点太快了吧这孩子! “以前的‘那个’,这一次也拜托你啦。” 不管他在腹诽着什么,牧出弥洸也熟视无睹地抬起手,食指指尖的延长线指向了降谷零的眉目之间。 降谷零:…… 他微妙地沉默了半秒钟。 爱尔兰总感觉自己从这个人的脸上读出无奈来了,但没能解码出这两个家伙在打什么谜语。他只是目睹对方走到了牧出弥洸身后,熟练但又生无可恋地抓住了他斗篷的下摆。 暗红色的披肩无风自动,以少年为中心四散出仿若染血的波来。他仍然是先前那副表情,只有嘴角向上勾起的弧度变得逐渐明显。头顶的太阳在眼镜的镜片上划过一线白光,他抬手轻推了一下镜架,藏在后面的双眼露出漫不经心的自信笑容来。 “我已经看穿一切了。”牧出弥洸抬起手,凌空打了个响指。 【熟练度上升:2%,目前13%】。 爱尔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不解,他疑惑,他问号够涮顿火锅。 “司令塔需要在这种状态下才能保证精神力集中。”降谷零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特别一本正经地跟了一个反问,“你不知道吗?” “我……”爱尔兰直接被他这副语气弄得气结住了,“还真不知道,受教了。” “下次一定记住。”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 牧出弥洸不知道降谷零是怎么憋住没有笑场的,反正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不好笑”了。 说真的,他已经对这个异能力发动的离谱前摇动作免疫了,再好笑他也不会哪怕动一根眉毛。但爱尔兰被降谷零忽悠到一愣一愣的样子,他实在是有点忍不住…… 根据犯人在现场遗留下的痕迹,超推理成功推断出了他准备离境的具体位置。距离这里的车程不过二十分钟,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移动了过去。 “这码头也太大了。”爱尔兰看着港口里停的大小船只,忍不住下意识啧了一下舌,“我们总不能一艘船一艘船地搜过去。” “为什么要用那么白痴的方法?”牧出弥洸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真情实感地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直接把他上的那条船找出来不就好了。” 爱尔兰:…… 受不了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变高冷,多余的话他一句也不会说的。 “哪一艘船最可疑呢?”降谷零转头问他。 牧出弥洸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用糖指了指岸边水里不断沉浮的一艘体型不大但看起来明显豪华过头的游艇。 “你为什么只骂我不骂他。”爱尔兰的“高冷”当场就破功了…… “这个装修审美真的好差哦。”虽然算是潜入,但牧出弥洸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吐槽,“还不如组织基地里那个纯白一片的走廊。” “不过看起来所有配置都是按照最贵的标准来的,还真是花了不少钱啊。”降谷零走进内里,环视了一周,“没记错的话,这个摆件上个月我在黑市的地下拍卖城里见过,起拍价就足足有五千万日円了。” “你喜欢的话拿回家去应该也没问题吧。”牧出弥洸说,“反正今天过后这些东西就没有主人了,拿走无主之物,在法律上也不能算是偷盗吧。”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我的公寓可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放这些华丽的垃圾。” 牧出弥洸没有回他这话了。 他看了看舷窗外一望无际的海,不动声色往屋子中心挪了两步。 爱尔兰不太赞同地皱了一下眉,“你站在那种地方的话会暴露……” “啪啦——!” 不等他这段话完全出口,侧面的舷窗便猛地想起碎裂之声。一个人影猛地从外面冲破玻璃飞身而入,带着晶晶亮的碎屑在地板上一个翻滚。降谷零和爱尔兰同时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两只黑洞洞的枪管一齐指向了赫然现身的可疑人员。 ——二人穿进板机后面的指尖却忽然顿了顿。 “怎么?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啊。”那个通缉令上的面孔,如今直接大喇喇地现身在了众人眼前。他的大半身体都藏在一台小冰箱的后面,露出来的另外小半截还被牧出弥洸挡了个严严实实。 牧出弥洸:好嘛,步美的人质专业户后继有人了。 烦死了,他明明都已经站到离窗口最远的地方了,怎么还是会被一把薅走。 因为他是个小孩子,看起来最好欺负吗? 爱尔兰的那句提醒确实没错——前提是他们如果还没有暴露的话。 牧出弥洸也是在走进来之后才发现的,原来内部早就被安装了以重量为检测对象的警报系统。以至于不管他们的潜行技术有多么强悍,只要不能让自身的重量无限接近于零,那么就没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次潜入。 他不清楚降谷零有没有发现什么。这个人照例一副神秘系的做派,别说仅仅是简单的喜恶不形于色,他的表情管理完美到堪比专业演员,让《时代剧演员杀人事件》那一集的凶手和他站在一起,大概也得甘拜下风。 但至少爱尔兰是被骗过去了,算是这套昂贵的系统没有白花钱。 这个突然破窗而入的黑商小哥动作确实很快,明显体术不差。加上室内的摆设颇多,牧出弥洸很难闪避,就这么被他一把就揽住了脖颈,拖到了桌角一旁。 肩膀还被桌子腿狠狠撞了一下,感觉一会肯定会变青的吧。 额角感受到一点凉凉的金属触感,虽然这个视角很难看见那究竟是什么,但猜也知道九成九是把枪。 目前的状况看起来对他有些不妙,不过实际上牧出弥洸还真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要是一个龙套都能随便在两个酒厂成员的面前撕票人质,那名柯拍这一千多集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当然,前提是乱步对这两个人而言,真的有成为人质的价值的话。 “你以为抢走那个孩子,就是拿到了免死金牌吗?”降谷零举枪指着他,嘴角蓄着轻蔑的笑意,“正好相反,方便我一枪直接解决两个麻烦。” “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还不开枪呢?”黑商小哥虽然嘴上不信,但还是下意识箍着牧出弥洸的脖颈,把自己的身体往掩体后面又缩了缩,“这个孩子应该对你们的组织还是有相当的价值吧?” 降谷零的眸光不太明显的暗了暗。 “就算你不这么认为,你旁边的那位明显是跟你持相反意见的不是吗?”小哥又说。 被点到的爱尔兰眉峰下意识挑了一下,“也是呢,虽然我确实觉得他对组织来说非常有用。但如果他的这条命要靠牺牲组织的安全性来换的话——” “那还是送你们两个一起去死比较保险一点。”他手中的枪对准了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被身后人的手臂绞住了咽喉,气管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两侧动脉被压迫还是让他的大脑逐渐有点供血不足了,以至于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的。 “跟你们当同伴,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安啊。”他有些费劲地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果然——一切难题还是得靠我自己才行。” 第77章 下辈子记得注意一点。 黑商小哥听到牧出弥洸这话的一瞬间脑内登时警铃大作, 但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举枪的那只手虎口处便一阵剧痛,连带着整条小臂都从肘部麻到了掌心。 被他限制住行动的少年, 用尚能活动的双手准确找到了他关节处的尺神经。小腿的膝盖骨也传来一阵钝痛, 骨头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他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单膝跪到了地上, 膝盖骨简直像是要裂开一样的疼。而与这声音同步响起的, 还有他手中枪支落地敲出的清脆声响。 这个小孩子, 居然在短短的瞬间,就顶着绝对悬殊的力量差,漂亮地完成了形势倒转。 黑商小哥下意识就顶着痛感伸手要去抓那柄近在咫尺的配枪, 但在他的手触碰到枪管以前,便有另外一只手把它捡拾了去。 黑发的少年举枪对准他的鼻尖, 先前总是漫不经心轻眯着的双眼, 这会忽然变化了形状。他明明在笑着,眼中却蓄满了冰冷的杀意。 “不要小看任何比自己年龄小的人喔。”牧出弥洸说,“这次不怪你, 毕竟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下辈子记得注意一点。” 黑商小哥咬咬牙根,一撑地面便试图扑向几步之外的牧出弥洸。但在他的指尖碰到对方的衣角发丝之前—— 像是不合时宜的烟火, 陡然炸响于空寂的房间一角。血液组成的烟花可比宵间花火的昙花一现要持久得多, 即使一会去做善后清理, 只要这处房屋不被拆除,在百年之后喷上鲁米诺试剂,荧光色的烟花也会再次显现出来吧。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永垂不朽了。 牧出弥洸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我说你们, 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做这种体力劳动?”即使面颊上沾染了星星血迹,他语气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 只是带着点不太满意地转头,看向了站在原地还没有动作的另外二人, “枪的后坐力很大的,要是震坏了名侦探的智慧你们怎么补偿的起?” “明明我都给你们制造那么大的空隙了,让他摔倒的那个角度不管是你们谁,扣下扳机都能结果他的命才对。”他单手叉腰,用手里的那把枪地指了这两人,“我后来的位置也已经留出攻击路径了吧?稍微提高一点反应速度好不好你们这对金发的笨蛋二人组。” “啊?”爱尔兰多少带着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刚刚要是不想救你,早就一枪把你和那个黑商一起打个对穿了好不好。” “是啊,所以我也只是说一句事实而已。”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语气和刚刚一模一样,不带着任何愤怒或是责骂的意味,平平淡淡的,“不然现在我手里这把枪的子弹,应该已经打穿你们两个人的脚趾头了。” 爱尔兰感觉自己快被这个小孩子气昏头了,旁边的降谷零居然还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这次出来还玩的开心吗?司令塔。”他问。 “如果剔除你们两个听不懂我说话的部分的话。”牧出弥洸面无表情地回话,“我嫌麻烦,不想让身上沾到那么重的硝烟味,结果你们还是让我不得不开了一枪。真是的,这不是让我白被他勒住脖子半天,只为了给你们制造空隙吗。” “原来你不是因为身体素质跟不上没能及时躲开啊。”降谷零看一下牧出弥洸的表情多少带着点笑话他说大话的意思,“没想到司令塔不仅才智过人,体术也能算中上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牧出弥洸双手环胸,把头偏到一边去了,“如果我陷入了不利的境地,那只会有一个理由——就是当被人认为我正处于不利境地这件事,对我而言更加有利的话。” “所谓的对你有利,就是能让你偷懒而别人要承担更多责任的方法而已吧。”爱尔兰吐槽。 “可是亲手杀人这件事实在是很恶心,不是非得这么做不可的情况我果然还是想避开。”牧出弥洸有点嫌恶地往后半步,远离了从尸体伤口处逐渐向外扩散的血污,“弄脏了身上还要洗也很麻烦,有那么多的时间,名侦探明明可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的。” “比如说,让波本带你去码头附近的甜品店采购一下?”爱尔兰纯属一款看热闹不嫌事大。 牧出弥洸当场换上了一张期待小猫脸转头看向了降谷零,脸旁边几乎要冒出来有实质的小太阳和小花花图案了。 虽然小花花也是血淋淋的。 “也是呢。”降谷零抬手确认了一下时间,“既然这样,那这些垃圾就交给你来打扫吧爱尔兰。毕竟我跟司令塔接下来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爱尔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且不等他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牧出弥洸已经跑到了降谷零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就从游艇上跳下去了。 熟稔得仿佛亲近的长辈带着小孩出来玩一样。 ……这两个人其实是自来熟吗? 明明上次见面还那么剑拔弩张来着。 降谷零差不多是被牧出弥洸硬拽出船舱的,一副逃也似的架势,看起来他真的非常不想碰那具连头盖骨都被打碎的遗体。 但抓着他上岸走出去没两步,牧出弥洸的速度又不知不觉慢了下来。降谷零低头看去,只见少年一直盯着自己脚尖前方三寸的地面。他脸上面无表情,却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吗?”他问。 牧出弥洸在抬头的同时,刚才空空如也的表情就已经瞬间切换成笑着的模样了,“我在想,这把枪应该可以让我自己拿走吧?” 他晃了晃手里那把格|洛克17,“反正它的主人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东西属于无主之物,我想捡走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酒厂会给成员们配发各种趁手的武器,但基本上仅限于任务使用。大部分人都会自己想办法从各种渠道搞来这些不太合法的东西,一方面是使用的时候便利,另一方面就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了。 乱步的房间里有几件冷兵器,但完全没有准备热武器,所以他才会打这把枪的主意。 “格|洛克的握把尺寸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手型调整,后坐力也属于较小的类型,确实是很适合你的武器。”降谷零说。 “让你捡到漏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爱尔兰单手搭着甲板边缘的围栏,很轻地啧了一声,“格|洛克能使用多种类的子弹,改装之后甚至能当做冲锋枪用,可塑性相当大。” 牧出弥洸对他们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垂着眼掂了掂手里这把枪,随手塞进了衣服的内袋里…… 还真让降谷零这个男人说着了,码头附近正在搞夏日促销活动的甜品店不止一家。 “因为本职工作的关系,我会偶尔去考察友商。”他无辜地耸了一下肩。 牧出弥洸心说我信你个鬼。 面具戴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安室透了。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店里造型精致的小零食吸引走了。 “喔!这个试吃好吃!姐姐可以问一下这是哪一款吗?” “还有这个,颜色让人好有食欲,也想要一份!” “弥洸君。” 身后的降谷零猝不及防叫了他的名字。 ……牧出弥洸冷不丁还真的愣了一下。 明明今天一整天里,不管是透子还是爱尔兰,都是叫他为司令塔的。这会忽然切换了称呼,在大脑理解透子说这句话的目的以前,鸡皮疙瘩已经先冒出来了。 像是在漫展里忽然被亲友叫了真名一样。 他总是一惊一乍的毛病到底该怎么调理! “怎么了?”虽然想法冒了一大堆,实际上牧出弥洸还是在一秒钟内就做出了反应。他表情平常的回头,脸上除了买到零食的开心以外,基本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你应该还好吧?”降谷零问他。 ——该怎么回? 降谷零的这话明显一语双关。他问的根本不是在今天的事件中有没有受伤这种浅显的东西——或者说,至少不仅仅是。 但他又看出来了什么吗? 明明系统又并没有提示扮演值发生任何变动,牧出弥洸还以为自己把情绪藏的挺好了。 “糟糕透了。”最后,他把脸上的表情清空成看不出情绪的样子了,“除非你把我刚才挑的那些都买双份给我。”。 从基地入口电梯回到房间的路很好找,至少没让牧出弥洸再南辕北辙地迷路上一圈。 推开房间的门,床头的位置还亮着他出门前没有关上的小夜灯。光不算很亮,室内的摆设轮廓都朦胧胧的。 他靠着门板静默了一会,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抬手把头顶上的帽子摘下来,随手搁到了进门玄关处,脚尖一转走进了洗手间。 他把盥洗池的水龙头打开了。 水流哗啦啦地响着,镜中双手撑在水池边沿的黑发少年慢慢抬起头。一对翠色的双眸相互对视着,忽而两方同时败下阵来。 牧出弥洸低头掩了一下面,但仍然制止不住从胃里倒涌的恶心感。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吐出了多少东西,只觉得自己的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几乎要拧出来内里最后一滴液体。 他明确感知到自己的胃里已经空空如也了,但肌肉仍然在剧烈的痉挛着。舌根发酸,干呕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视野里只剩下模糊的一片。 ……糟糕透顶了。 就算是罪犯,就算那是威胁了他生命的人,但随着一声枪响,生命就在自己指尖流逝的感觉…… 实在是糟透了。 他不觉得自己能替法律原谅任何人,给无数人带来噩梦的家伙就应该受到惩罚——但同样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代替法律惩罚任何人。 明明从一开始就能预想得到的展开,发生在面前的时候居然还只能露出这么一副没骨气的样子。 也太懦弱了一点。 是乱步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吧…… 反正是迟早会死去的人,动手的人是谁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他更没兴趣给自己平添烦恼特意去逆转对方的死亡,顶多会介意一下身上被溅到了硝烟,应该有段时间味道会不太好闻而已。 明明拥有了同样的能力,明明身处于相同的境地,他仍然没有办法完全的成为乱步,始终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普通人。 “……为什么偏偏是我非得经历这些不可。” 在杂乱的水声里,牧出弥洸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因为他以前不做人当刀子精天天写虐文剧情吗? 第78章 你居然偶尔也是会说人话的 【宿主, 虽然不知道现在您是否还想听到我的声音】 好久不见的系统,猝不及防这种时刻在他脑内出了声。 【但是勇气,从来都并不是赞誉伤害他人这一行为的哦。为了正义而奋不顾身, 这才是勇气的真正释义。所以您并不需要因为自己没有胆量杀人, 而斥责自己懦弱呢】 “虽然我很想感叹一下, 你居然偶尔也是会说人话的。”牧出弥洸漱了漱口, 又捧起水往脸上浇了两下, 抬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但你这话,是从小兰的台词里偷来的吧?出处是《陷入网中的谜团》那一集。” 【您的记忆力不差嘛】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不把这些剧情记得滚瓜烂熟, 我哪敢轻易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牧出弥洸想想自己一半掰成两半用的那七天就觉得来气。 超推理再怎么万能,也没法防住迎面而来的菜刀。所以牧出弥洸能做的, 就只有尽力规避, 别让菜刀真的砍到自己面前。 【天呐亲亲,我好像突然对您的智商有所改观了诶】 “你早该悟到这一层。”牧出弥洸说,“我只是智商不如乱步, 又不是真的傻。” 而且在最初的混乱褪去之后,他还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事发时爱尔兰是否真的没反应过来, 亦或是他可能单纯觉得, 对司令塔而言在手里有枪的情况下, 根本不需要他来救场——但透子呢? 他是因为事发突然吗? 还是仅仅想看看,在这种情况下,司令塔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是夜。 白天折腾了一大圈, 牧出弥洸回房之后明明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时钟就提示他已经晚上十点了。 感觉他通过好梦褪黑素入梦已经变得越来越熟练了。吃完一颗之后躺下读上一百秒, 眼前的黑便会逐渐褪去了。 这次的场景看起来与前两次完全不同,他身处的房间有光, 敞开的窗外能看到颜色明媚的天。鸟鸣与风铃声交响,远处还能看到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风筝。 “乱步——” 女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以下来吃晚饭了——” “来了!”乱步从书堆里蹦哒起来,腿上的两本书便一起掉到了地上。书页合拢,露出封面上的作品标题。 分别是《怪异故事集》的上下卷。 有点太符合人设了。不管是在原作里还是现在的综漫世界里,乱步都在看爱伦坡的推理小说啊。 不过刚刚虽然只有几秒钟,但是……乱步是在两本书一起翻? 还能这么一心二用的吗! 乱步拉开房门,一路跑下坡度有些陡峭的楼梯,最后一阶甚至是直接蹦下来的——也或许并不是台阶陡峭,而是他的身高比牧出弥洸印象当中更矮了一点,看来这段梦境的时间线比以往的要更早。 嗅觉捕捉到了饭菜的香味,每样食材都被烹饪得恰到好处,气味勾人。 “让我猜猜看,今晚吃的是……”他靠在厨房的门框外面,双手还煞有介事地捂住了双眼表示自己不会偷看,“猪肉馅的煎饺、放了蛤蜊和虾的味增汤、玉米土豆泥沙拉,还有——” “巧克力咖喱饭!” 在乱步喊出最后这个名词,并把手从双眼上拿下来的同时,刚才的女声也同步响起。 系着围裙的家庭主妇两手托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咖喱饭,笑着送到了乱步的面前。 咖喱酱的颜色比一般便利店里售卖的要更深,从香气判断得出,烹饪者在其中加入了黑巧力,还有比一般食谱更大量的浓酱油。已经炖煮到软烂的牛肉、胡萝卜和土豆飘在里面,边缘还点缀着一颗鲜绿色的西蓝花 “好耶!”乱步心情欢呼雀跃地把这份咖喱饭接了过来,“只有妈妈做的咖喱,和外面卖的所有店都不一样,超级好吃!” “好吃的话待会就多吃一点哦。”江户川菊笑着搓了搓他的发顶,女性的面孔和乱步格外相像,尤其眉眼和鼻子,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先端到餐桌上去吧。” “好——”乱步拖长尾音,双手捧着咖喱饭,转头跑进了餐厅。 他才把盘子放上桌面,玄关的方向便响起开门的声音。 “我回来了。”江户川繁男说话的声音盛着满满的疲惫,但在嗅到家中饭菜香气的下一秒,方才的颓意便扫去了一半。 “今天有猪肉煎饺啊。”他换了鞋一路走进厨房,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先偷吃了一枚刚出炉的煎饺。 然后被烫得唧唧哇哇叫了半天。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亲亲媳妇特别不给面子地白了他一眼,就继续专注于锅里的饭菜了。 倒是乱步在后面声音超级大地笑了半天,最后成功给自己招来了一个脑瓜崩。 不过完全不疼,和小孩过家家一样的的程度。 “臭小子,三天不打你是要上房揭瓦了。”繁男说着还作势撸了一下袖管,把吓唬犯人的表情都拿出来了。 乱步却一点也不怵,一路小跑绕到了餐桌的另外一面,还冲老爹做了个鬼脸,“臭大人,真不讲卫生,不换衣服不洗手就去偷吃东西。” “你站那别动!” “就不!” 一个真小孩一个假大人,就这么绕着不过两平米的餐桌转了好几圈。最后打断他们吟唱的,还是妈妈把最后一样菜品摆到餐桌的声音。 “五秒钟,都给我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哦。”江户川菊笑容和熙,但不知为何那个表情却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做不到的人,今晚就一个人负责厨房的大扫除吧。”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窜得比刚才玩闹时要快的多,上一秒还是捣蛋鬼,这一秒就一起变成了乖宝宝。 “耗时1秒46。”江户川菊心算计时到了小数点后两位,“既然是同时坐下,也就说明你们两个都是倒数第一。所以——今晚一起来给厨房做大扫除吧。” “那我不要擦油烟机!”乱步率先举手想要选择工作,“黏糊糊的感觉好讨厌……” “没问题,交给爸爸来清理就好。”繁男于是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保证刷到干净得能反光。”。 江户川家每个月都会固定在这一天给家里做大扫除,只是运气不好,繁男下午忽然被一个电话叫去警局加了好几个小时的班,以至于大量工作被拖到了晚饭之后。 不过三个人分工,还是成功在睡前把扫除工作做得七七八八了。 “大胜利!”乱步站在整洁的客厅中央,手里一块洗干净的抹布被他反复抛接着玩了好几次。 “好啦。小孩子该去睡觉了。”江户川菊抱住了即使忙了一天还是精力过剩的儿子,顺手抢走了被他扔到半空的抹布。 “干嘛那么早睡,故事里会来偷小孩鼻子的妖怪又不是真的存在。”乱步捏着妈妈的发尾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 “晚睡的话的确不会有妖怪来偷你的鼻子。”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孩超越同龄人的理解能力,江户川菊换了个赛道恐吓,“但是会让你明天早上的煎培根从两片变成一片。” “妈妈爸爸晚安!”小黑猫嗖一下就从楼梯窜进自己的房间了,关门前还不忘跟楼下的两个人挥了挥手…… 乱步的卧室布置得很简单,有着和大部分孩子一样的衣柜、书桌和榻榻米小床。唯一比较乍眼的就是他的桌子上摆了一大摞各种各样的图书,推理小说和各类动植物图鉴几乎各占半壁江山,每一本的书脊上还贴着图书馆的标志。 大概是因为孩子看书看的太快了,而且看完一遍之后不出意外就是过目不忘,所以没有必要买那么多书在家里占地方吧。 乱步关了房间里的灯之后,还用小台灯偷偷躲在被窝里又看了两页书。不知不觉困得眼皮打架,昏昏沉沉地趴到了书上。 朦胧之间,他好像听到室外传来轻微的动静。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门,底下的门缝里一点光都没有透过来。 父母中是有人起夜吗? 实在是很困,因此他也没有过于关注。但这细碎的声响持续的时间有些长,明显不像是从卧室走到厕所的时长。而且他也一点都没有听到便器被使用的动静,可脚步声听起来明显就是属于父母的。 难道是扫除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没有打扫干净,是以他们还在继续整理吗? 他下意识回忆起了今天扫除的全部过程。脑袋还没完全清醒,记忆中那些家具和扫除工具仿佛都活了起来似的,在他的梦里乱跑乱叫着。 荒唐的画面让他马上就意识到了此处是梦境,但困意实在强烈,梦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起向他涌来,抓住他的手脚不许他动弹。 “砰!” 一声关门的闷响,总算把他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梦里拽了出来。 门外的窸窣声响也消失了,看来父母也回房间睡觉了……吗? 乱步翻了个身,看着眼前窗外悬着星斗的天。一股古怪的违和感,以难以忽视的架势逐渐爬满了他的心头。 ——那个关门的声音,好像并不是从父母的卧室方向传来,而是从楼下、玄关——也就是大门的方向。 不安,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感到被一个人独自留在原地的恐慌感驱散了全部困意,他几乎是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拉开房门然后摸黑跑下楼梯的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看到玄关处果然如自己所料的样子,父母的鞋子都少了一双。 第79章 不怪动画里总有人问柯南“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乱步在黑暗中忍不住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爸爸以前确实在半夜被叫去加班过, 毕竟他的工作性质特殊,有的时候甚至一个礼拜都没办法回家。他走的时候如果是休息时间,那也会很自觉的不打扰妻子和孩子。他以前也只是正好没有睡着的时候偶然听见过, 大部分时候都是第二天早上才会发现爸爸留在床头的便签而已。 而且妈妈和爸爸一起在这种奇怪的时间点出门的情况, 在他记忆里还是第一次。 他肯定不会听错, 即使是半梦半醒的时候, 他也听得出自己门外的脚步声绝对是属于父母的。 到底怎么回事? ……等等, 冷静一下。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强烈的动摇影响到思考能力了。 心跳声不知不觉从胸膛响在了耳边,他深吸了一口静冷的空气进肺, 就这么赤着脚站在门口缄默了半晌,视野在一片黑暗中寻觅着, 他忽然注意到门口放着的全家福相框, 位置好像有点歪了。 那明明是他今天大扫除的时候亲手摆正的,在晚上离开客厅以前,他没看到有人碰过。 乱步伸手把相框拿了起来。 厚度捏起来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质量好像也变重了点。 果然,把相框打开之后, 在背板和相纸的夹层之间, 他发现了一张便签。 便签纸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折痕, 还用颜色不同的笔画了许多歪七扭八的线,乍看上去只是一张意味不明的草稿纸而已。但他既然被特意藏在了相框后面,显然是具有其特殊意义的。 乱步盯着这个小纸片, 托腮沉思了半秒。 而后他按照折痕,把纸片叠成了一只小兔子。 彩色线段仍然是乱七八糟的分布在折纸作品的表面, 但乱步却明显瞬间就解析出来了什么。他又看了一眼相框,把照片重新安了回去, 拿在手中和折纸对比了一下什么。 他忽然在一片静谧中抬了抬手,抓着相框边缘的五指同时松开了力道。 相框从半空中自由落体摔向了地面…… 牧出弥洸从这个梦中醒来的时候,几乎无法分辨那声清脆的玻璃碎裂音究竟是来自梦里,亦或是现实当中。 所以乱步究竟从那个折纸暗号里解读出了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摔碎自己的全家福? 第二个问题倒是能以他自己浅薄的智商勉强理解。那个折纸暗号,恐怕是需要与全家福的相片相框一起配合才能解读出来。为了防止这段暗号的含义被其他人所知,乱步就毁掉了解密的方法。 ……但那样的话只摔相框不就好了,全家福照片又做错了什么,照片怪可怜的。 硬解释的话,或许只能说乱步是想假装这个相框是被人无意间摔坏的吧。相框的玻璃摔碎的时候多少会对相片造成损害,所以如果提前把照片取出来再毁掉相框,或许就会出现奇怪的违和感。 那么折回第一个问题:暗号的释义究竟是什么呢?值得乱步为此毁掉全家福的相框来隐瞒。 毕竟只是按照梦里那种力度的话,相框的玻璃虽然九成九会碎,但相片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顶多被玻璃碴蹭出划痕而已。 不过刚刚他确实在相框的玻璃上隐约看到了错落的划痕,所以暗号的另一部分是在玻璃上吗?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的眼镜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把扯过自己的小被子披到了肩头。 异能力——他无声地念着口型——超推理! 【熟练度上升1%,目前14%】。 牧出弥洸就这么披着一层薄薄的空调被站了一会。 然后“啪嗒”盘腿坐到了床上。 不怪动画里总有人问柯南“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现在他也真情实感地质想问繁男究竟是何方神圣。 和他猜得差不多,这篇暗号的解读方法是把两层密码重叠在一起,然后按照便签上笔迹的颜色,配合照片中的色彩按顺序阅读就能理解其中含义了。 那篇暗号的内容,居然完全预言了他目前所知的乱步在酒厂的过去。 不过内容在他炸掉基地逃出组织之后戛然而止了,大概全知全能如江户川繁男,也不可能预测到穿越异世界这种超自然的事吧。 鬼能猜得到他会因为被系统威胁而再一次回到组织里。 寥寥几笔乱涂乱画居然能解谜出这么多信息,这事要放到别人身上,牧出弥洸是肯定不信的。 但现在主体是他自己,客体还是超推理。 由不得他不信。 ……可他还是有想要大喊一声“我请问呢!”的冲动。 既然这样的未来已经被预言了,乱步又为什么还会进入组织呢? 而且这爹也有点太便宜了,居然能做出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一堆谜题之后带着妈妈一起消失的事来。 不是不行,毕竟作为正义的刑警,为打击黑恶势力不惜付出一切甚至是和家人的羁绊是能够被理解的,为了防止把他卷入到更深层的危险里而暂时当一段时间的谜语人也是没什么错误的。黑羽盗一还人前好爸爸人后假死把烂摊子丢给儿子骗他当小偷呢。 而且你儿子就刚才的反应看来他也没有不乐意——虽然不太理解,但既然爸爸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等一切结束他一定会解释为什么的。乱步的想法大概是这样吧。 可是这人有没有想过,他儿子今年才十四。 这段剧情可真的不是他的私设。 文野世界里从来没有详细讲过乱步父母的情况,不管是哪条主线都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起初牧出弥洸压根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现在这些剧情设定全都是系统编出来的。 可以说除了能逻辑自洽以外,也就只剩下逻辑自洽了。 毕竟按照名柯惯例,没有尸体等于假死的原则来看,繁男百分之九十九是活着的。 为什么差百分之一? …… 不为什么,只是他觉得这个便宜爹有点太不顾亲儿子死活了,试图浅浅用言出法随技能报复一下。 生日愿望是说出来就不灵了,不知道他这种情况的话不说出来会不会有效果。 能让老爹的脚趾踢到桌角一次也行…… 好梦褪黑素的罐子里不多不少还剩下十颗,牧出弥洸确认过数量之后,就把小罐子收到了储物箱里。 目前为止的信息已经差不多足够他理解乱步在组织中所处的境况了,而既然物品信息里特意提到了同时吃下十颗会有不同的效果,那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想留个机会试一试。 但应该不会是现在。毕竟那段描述看起来还是有点让人不安的,没有必要他也不想这么快去试。 自从第一次跟香缇还有科恩的任务圆满完成之后,牧出弥洸就拿到了能自由进出基地的权限。 以前一直没有出去过的原因,一方面是没有什么必要,所有生活必须都能在基地内部解决;另一方面就是他担心自己出去容易回来难。 但是今天,他觉得可以挑战一下自己。 ——讲实话其实是基地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虽说他以前就是个不怎么跟其他人社交的宅,无聊的时候也是会高强度网络冲浪的。 但现在他的房间里没什么有意思的娱乐设施。 没记错的话原著里明明就有乱步抱着游戏机的镜头,可这个房间里除了零食,能拿来消遣时间的就只有一本数独游戏。 不用超推理都能几个小时从头翻到尾的等级。 再不出去活动一下,他觉得自己人要长毛了。 几乎每次进入基地牧出弥洸都是乘着别人的车,真正走在路上还是头一次。和从车窗里看到的街景不同,这个视角让他发现了附近有不少有意思的小店。 比如一家连招牌都做成猫头形状的咖啡厅。 从透明的玻璃橱窗就能望见,里面的环境布置得毛茸茸的,不同花色不同品种小猫有十来只,这是家主打动物互动的咖啡厅。 这会时间还早,店内的客人还不算多。牧出弥洸进门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和迎上来的服务员说话,身上就先挂了一只毛茸茸。 “欢迎光临——”扎着丸子头的服务员姐姐笑了起来,“客人,看来您很有动物缘呢。”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件深红色的披肩外套,里面的穿着的衬衫也是黑色的。从外貌判断,像是高年级的小学生或是国中生,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脸上那只黑色口罩的关系,他整个人的气质又显得不太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牧出弥洸把扒在自己裤脚上的那只喵喵怪揪着后脖颈提溜了起来。 这只布偶猫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即使是他也能单手轻轻松松地拎起来。而且即使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肉,它的尾巴也是垂着的,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特别夹地“咪”了一声。 而且就在跟这只小猫说话的间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几只猫围到了牧出弥洸旁边。他猝不及防忽然感觉自己斗篷的连帽变重了,一偏头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先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扫了一脸。 一只小橘子趴在他脑袋后面,跟他对视的那双眼睁得滴溜溜圆。 他刚想先蹲下来把手里这只布偶放下然后去解决准备往他头顶爬的小橘子,小腿就又被一只路过的起司蹭了一下,顺便还发出了试图引起注意的喵喵声。 牧出弥洸:……天呐,乱步你这么吸猫社长知道吗? 大概是不知道吧,他要知道不得嫉妒死。 第80章 像是说着“再见”一样。 看着这些猫猫店员们热情的样子, 这次就连店员姐姐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了,“虽然我们店里的小猫是都很亲人没错……” 但是亲到这种地步的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毕竟这些猫猫店员都身经百战, 即使是猫薄荷成精, 它们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客人, 要不我先带您找个座位坐下吧。”眼见着猫猫们即将在门口聚集成灾, 店员总算想起来这么建议。 “好啊。”牧出弥洸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打算往自己头顶爬的小橘子拎了下来。 但明显对方猫多势众, 他的肩膀又被另外那只起司占领了。 “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甜品呢?”一路绕过一只德文抱走一只银渐层之后,店员姐姐总算带着他突破猫猫大军的重围,找到了一个空闲的座位。 “直接给我推荐吧。”牧出弥洸只是瞥了店员姐姐递给他的菜单一眼, 就无趣地转头把视线挪开了,“点单好麻烦哦。” 他出门之前在乱步的房间里找到过一张储蓄卡, 查询过后发现, 最近那次任务的酬金也已经通过这张卡打进了他的账户——只有和香缇科伦那次的而已。跟降谷零还有爱尔兰的那一次当然不能算,毕竟那全是他自己主动跟上去的。 该说不说酒厂在这一点上真的蛮像一家正规的公司,不仅结账爽快又迅速, 甚至是公对私的转账。 而且即使真的被查,这些钱也肯定会是来自正规渠道的。最初来路不正的资金早就被他们反复洗过好几次, 不可能查得到最初的源头。 不过虽说这些钱算是他的劳动所得, 但用着这种来路不正的东西, 牧出弥洸还是会觉得有些膈应…… 乱步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否则这张卡的消费记录里,也不会只有进项而没有支出。 所以他现在消费还是用的自己之前兼职打工攒下来的那一点点。不能算多,但起码消费最大的住宿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他手头还是能算宽裕的。 “没问题,那么给您推荐我们的春日限定樱花拿铁, 还有这周的新品柠檬提拉米苏。”店员姐姐微笑着说。 “拿铁拜托帮我多加糖。”牧出弥洸试图抬一抬手,但小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趴上来一只猫了。小猫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玩, 扑上来就抱住了牧出弥洸的手指。 他的手才抬起来三寸不到就啪嗒掉回了猫肚子上。 店员姐姐忍笑忍得不行,“不好意思……如果您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帮忙抱走几只。” 是她在这家店兼职的时间太短了吗?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们家的小猫们这么主动过。眼前的少年个头本来就不算高,这会更是几乎被毛茸茸埋在椅子里了。他身上穿的还是深色的衣服,现在上面特别显眼地沾了好几根猫毛。 “为什么会介意?”牧出弥洸询问的声音带着真切的疑惑,“而且他们也挺喜欢跟我待在一起的,强行带他们走的你也太残忍了。” 他甚至手里不用拿任何猫玩具,指尖摇一摇,小猫就非常积极的跟他互动起来。 “好乖好乖——”他搓了搓小猫崽子的脑袋。 店员于是普普通通地应了声,回到柜台里准备餐点时还低声和同事讨论着这个像吸铁石一样吸猫的孩子。 端着小餐盘走过去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差点把蹲在他肩头的那只猫头顶的耳朵看错成长在那少年的头上。 ……有点怪,但还挺可爱。 这个黑色的少年真的像只小猫一样,他在椅子上坐得也不安分,把两脚都踩在了横杠上,身体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而且还不断地长出猫来…… 牧出弥洸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他之前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只有狗狗哈罗,他们关系好多少和自己是掌握他一部分粮票的神有关系。 而且时不常他们俩还会在回家的路上吵架。他觉得哈罗的路肯定带错方向了,很笃定的拉着他走向了另一边的岔路口——然后那天通常就会晚到家一个小时。 小狗会气得一个晚上都只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猫的话他也只接触过大尉,那孩子没有对他表现出过抗拒,但也不能说多亲近。只有一点值得一提,不管牧出弥洸用什么姿势抱猫猫,它都会乖乖趴在他身上。换成别人要是姿势不对劲,大尉大人早就一蹬腿飞出去了。 原来同时被这么多猫猫包围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后宫佳丽三千。 代换成毛茸茸小动物的话别说三千,就是再加一个零他也不嫌多。 “我上个礼拜居然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家这么宝藏的店。” 咖啡店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有人推开了门,还和自己身后的同伴攀谈着。 ……牧出弥洸几乎在这声门响的同时就迅速把口罩重新拉高,挡住了自己的面孔。 难办,不想被他们看到脸,这个口罩一时半会肯定不能摘,但如果一直就这么戴着口罩的话…… 他好喝的饮料和美味的小蛋糕才刚吃了两口。 最佳赏味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而已,这简直是浪费! 但即使他内心发出无限哀嚎,这个口罩他也得暂时焊死在脸上了。 因为刚刚说这话的人——居然是黄濑凉太。 他对地理方位虽然没有太多概念,但至少也知道这间咖啡厅应该和米花町的距离不算近才对。 黄濑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而且他们怎么会这么早?今天不用上学的吗。 反应了一下,牧出弥洸才忽然想起,原来今天已经是周末了。 自从他自己不用去学校以后,已经对假期这个词变得不敏感了。 ——或许是有意不敏感也说不定。 在把食品打包迅速溜之大吉,和继续同猫猫们贴贴之间——牧出弥洸一秒都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抛弃猫猫呢?只要他小心一点不被那些家伙看到脸就好了。 这次出门的小团体只有五个人。绿间真太郎讨厌小猫,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赤司那边则照例是世界名画:在上课外班。 不知道现在是在练骑马还是书法。 那边的五个人很热闹的样子,黄濑很贴心的正在最前面帮大家推荐菜品,黑子和青峰又因为口味差异而吵起来了,这两个人除了篮球之外果然不管什么事都合不来,桃井只能在一旁无奈的劝和。至于紫原在哪…… 他已经找个小沙发坐下了,抱着一个猫猫头形状的枕头,和一只坐在旁边的猫聊起了天。 “你觉得他们多长时间能争论完?”他问。 旁边的小暹罗抖了抖耳朵。 “明明篮球在手上超过二十四秒就要吹哨了,他们居然能在点单这件事上犹豫这么久。”他打了个呵欠,“肚子好饿,就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吗。” 小暹罗“喵”了一声。 “你那个磨牙棒,闻起来很香的样子。”说了半天,紫原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次他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小猫的零食,“应该可以分给我尝一尝吧。” “抢小动物零食的行为是非常不道德的,紫原同学。”黑子抱了一把猫零食,摊到了紫原面前的桌上,“这个也是黄濑同学买来给大家喂猫的,拜托不要试探的伸手。” “哎呀,与其说是我买的……”黄濑回过头来,“小赤司因为没有办法跟我们一起出来玩,为表歉意给了我很多活动经费来着。” “这么一对比,绿间那家伙就一点表示都没有。”青峰眯了一下眼睛,“说什么今日占卜让他不要出远门,结果又说要去学校的体育馆继续练球……” “毕竟马上就要到联赛决赛了嘛。”桃井笑,“而且他不是给我们每个人都送了幸运物吗?” “我不会承认那个紫色的玩具乌龟是我的幸运物的。”青峰把头偏向另一边了…… 这些家伙聊的好开心哦…… 牧出弥洸靠一只缅因猫猫的身形遮掩,躲在后面狠狠地咬了一口小蛋糕。 自从不去帝光上学之后,他也就顺带换掉了自己之前用的通讯地址。不过他不主动联系,这些家伙居然也只是发消息表示了一下对他转学了这件事的关心,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他是知道自己对大家的态度不怎么好,但不管怎么样也还是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同学,居然这么长时间完全不联系,连问候的短信没有得到回复也无动于衷……终究是错付了。 “这么说起来,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乱步那家伙的消息啊?” 简直像是心有灵犀一样,这边牧出弥洸刚刚还在腹诽,那边冷不丁就听到了青峰的声音。 他耳朵当场立了起来,咬着蛋糕叉认认真真偷听。 “完全没有。”黄濑摊开双手摇了摇头,“他消失的太突然了,甚至都没有当面跟我们道过别。我是认识很多其他学校的女同学,但没有听说他转校去别的地方。” “说的是呢,最后也只是让他的那个亲戚来学校帮他办手续。”桃井五月单手托腮,另一手捏着调羹在面前的咖啡里晃了晃,“是家里遇到了什么急事吗?” “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连我们跟我们联系的时间都没有吧。”青峰说,“而且就算当时情况特别,难道过了这么久也还在忙吗?” “或许他是不太想和我们联系呢。”黑子的膝盖上坐了一只小蓝猫,在他说话的时候趁乱跳上了桌面。 爪子还没碰到桌上的小零食,就被旁边的青峰一把薅住了后脖颈肉,“真的是他自己这么想的吗?这件事如果是交给赤司那家伙的话,想调查清楚应该也是有办法的吧。” “其实、我也隐隐有相同的感觉。”桃井从零食里挑了一根猫条,拆开包装一点一点喂给那只贪吃的蓝猫,“不过可能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虽然乱步同学以前总是一副对我们爱搭不理的样子,但我总觉得他心里应该并不讨厌大家。可是最后的那几天……” “像是和我们说着‘再见’一样。”她说,“他把之前和自己有关的那些麻烦事全都解决了,然后孑然一身的消失不见。” “赤司同学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从来没有去追查过乱步同学的去向。”黑子膝盖上又长出猫来了,这一次是一只卷毛德文,小猫很温顺的趴在他膝头,黑子说话的时候还顺手摸了两把,“他像是不希望和我们再有多余的联系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100 第81章 幸福感猛猛下降了。 牧出弥洸把手里的蛋糕叉猛地戳到了面前的小蛋糕上。 金属的餐具和陶瓷盘相撞, 磕出轻微的脆响。趴在他桌子上的缅因耳朵抖了抖,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看惨遭毒手的蛋糕,又看看牧出弥洸, 一副迷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副反应的样子。 牧出弥洸是在后悔, 自己前期有点太依赖扮演值系统了。 因为系统一直唧唧歪歪的关系, 他就下意识觉得乱步是个连恶作剧这种等级的行为都得算是他善良的小破猫。但是实际上应该正如他自己反驳系统时所说过的那样, 有一个刑警父亲的乱步, 又怎么会轻易的变成纯黑呢。 没能完全遮掩住的皮下反应被人觉察到了,却运气好的被误解成了因另外一个维度的理由所引发的情绪……好事,但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全怪他自己演技不过关, 被看穿了还以为别人一无所知呢。 “所以那家伙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和我们断了联系啊。”那边的大家还在说着话,这会青峰大辉皱了皱眉, 本来就显得有点凶的脸和音色把旁边的那只蓝猫都吓得跑开了。 “他既然直接没有告诉我们, 肯定也是有理由的吧。”桃井五月说着话,视线却追着蓝猫跑走了,“咪咪, 别害怕,回来这边, 姐姐这里有好吃的零食哦。” 她从椅子里起身蹲了下去, 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大只, 试图降低小猫的警戒心,摊开的手掌中心躺着一颗香喷喷的冻干。 但小蓝猫只是跑到中途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又转头毅然决然地跑开了, 直流给她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那个方向还有一桌客人。 桃井起先以为应该至少有两三个人围坐在那里吧?但等到小猫跑过去之后,她今天才第一次认真看了看那桌客人。 原来那里只孤零零的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只是因为在他周围聚集了太多猫了, 那只橘色的缅因猫坐在他的对面,用余光看起来就像是还有一位客人似的。 少年深色的衣服已经被沾上了不少猫毛, 但他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样子,仍然任由自己身上又趴又躺叠了好几只猫猫条。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的餐点明明还剩下一大半,但他却在脸上扣着口罩,像是不准备再继续吃了一样。椅背上还搭着一件深红色的衣服,应该是他把外套脱下来了。 蓝猫跑到了他旁边,眼见他身上没有位置了,只能蹭了蹭他的椅子腿,发出“咪呜”的声音。 少年拿了一块冻干递给它。原本踩在椅子横梁上的两腿,为了弯腰下去的时候也能保持平衡,他把一脚放平到了地上。 本来趴在他膝头的那只布偶看起来不太满意,呲着牙甚至冲底下的蓝猫哈了两声。 “看来你的魅力在小动物面前也会失效啊,五月。”青峰大辉还在开她的玩笑。 “居然拿着小零食都不理我……”桃井看起来有点受伤的样子。 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冻干,店员甚至也许是从同一袋猫粮里倒出来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冻干的形状看起来更可爱一点? 因为很快就被小猫吃掉了,她也只恍惚感觉似乎像个心形。 “但对动物有魅力到这种程度,也实在是有点夸张了吧。”黑子说,“是不是因为和小猫们都很熟才会这样啊。” “我以前来这家店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如果是这么有特点的人,应该会印象很深刻才对。”黄濑转头顺口问了一下刚好经过他们这一桌的店员姐姐,“不好意思,姐姐,请问那个客人是你们店里的常客吗?” “不是哦,那位客人今天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店呢。”店员姐姐笑盈盈地回话,“很神奇吧?他和我们的猫猫店员们相处的超级融洽,我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呢。” “这种等级,已经可以算是统治猫猫的神了吧。”黑子顶着一张扑克脸发出吐槽。 “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请教一下,和小动物们搞好关系的方法……”桃井站起身来,托腮一副还真的有在认真思索可行性的模样。 “真的有妙招可以传授吗?我看他明明坐在那里没有动过就……等等。”黄濑上一秒还在无奈地笑着吐槽,下一秒忽然愣了愣,“小紫原、是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刚刚一直没有参与大家的对话,嘴巴全部用来忙着品尝甜点的紫原敦,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站到了那个被好几只猫埋没的少年旁边。 “他别把人家给吓到了。”黄濑真的是为一群社交负分的朋友们操碎了心。 但他下意识的嘀咕确实不无道理,紫原的身高在篮球部也就算是非常出挑的那一个,最近更是明显又窜高了好几厘米,已经冲着二字头一路狂奔了。 反观那个少年,看起来就瘦瘦小小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几乎像是墙面前蹲了一只小黑猫。 “请问,”紫原敦对那个少年出了声,“你剩下这么多食物,是已经不准备吃了吗?”。 牧出弥洸抬头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们。 店员推荐的小蛋糕和一杯咖啡,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洒洒水的量。所以后来他又追加了别的甜品,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都吃掉,黄濑他们就突然推门走进来了。 “如果你准备浪费掉的话,不如让我来帮你解决怎么样。”紫原接着说。 牧出弥洸:……这误会可大了。 因为有意在躲着他们的视线,他不敢吃得太放肆,桌上的这些甜品,基本上从他们进门开始就没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但这家店的甜点做的真的很好吃。 “想得美。”于是牧出弥洸一扬下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如果不好吃的话我可以考虑分给你,但这些我全——都很喜欢。”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这些都不好吃呢。”紫原说着,转头向了旁边的店员姐姐,“不好意思,可以帮我和这桌一样,所有餐点都全部上一份吗?” 牧出弥洸:好嘛,原来你是怕踩雷所以来现场抄别的客人作业的。 “小紫原,会给其他客人添麻烦的吧。”黄濑此时走到了他们身边。 “嗯?我只是想来问问其他人,有没有点单推荐。”紫原说话的语气照例懒洋洋的,不知为何牧出弥洸从里面听出一星半点被忽视的委屈来,“反正你们一直在聊其他的话题,都没有人在吃甜品。” 好吧,看来他不是在觉得自己委屈,而是在替被点单却没有被好好吃掉的甜品委屈。 “那我推荐这个巧克力蛋挞。”于是牧出弥洸顺着他的话捧了捧场,伸手指向一个被他吃得只剩下一小半的蛋挞。 “说着好吃,但是却把其中的葡萄干全都挑出来了。”青峰低低地吐槽了一句。 牧出弥洸:……就挑食,怎么啦! 反正他现在戴着口罩,没人认得出来他是谁,偷偷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崩一下角色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感觉你和我们之前的一位朋友有点像呢。”桃井忽然这么说,她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其他人,“他之前是不是就说过,自己不喜欢吃夹心巧克力里面的葡萄干来着。” “真的是,和乱步那个麻烦的家伙如出一辙。”这一次青峰吐槽的时候还知道测了一下头,但他的声音不小,牧出弥洸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 “如果乱步同学跟我们一起来这家咖啡厅的话,这个蛋挞应该也变成这样的吧。”黑子说。 ……完蛋,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变成出国的白月光了。 要不是桃井提起来,他自己都差点忘记先前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了。 不过这部分也不是乱步的原设,系统居然没有揪着他这一点扣扮演值。 还是说太过细枝末节的小设定他们也会相对宽容吗。 这么长时间下来,他还是没能摸清扮演值系统的计算规则。 “你们说的那个名字我不知道。如果是认错了人的话,请问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为了避免继续交谈下去会露出更多破绽,牧出弥洸试图迅速截断话题。 “啊,对了,说到这个的话。”桃井闻言便往前又凑了凑,“你能和小猫之间相处得这么好,应该也是有什么秘诀吧?” ……牧出弥洸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概是因为乱步太可爱了?本来就是乱步猫猫所以同类相吸? “或许和名字有关系吧。” 虽然稍微停顿了下来思考措辞,但其实牧出弥洸并没有沉默太久,一个男性的声音,此时忽然插入了他们的谈话。 “毕竟他的名字就叫做‘弥洸’来着。”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性不管是体态还是表情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半长的头发像是主人不怎么打理,发尾也是参差不齐的样子。他微笑地走上前来,身后还牵了一个年纪不大的金发红裙小姑娘。 牧出弥洸表情不太明显地凝滞了一瞬,深色的瞳孔在看清面前人模样的瞬间赫然微缩起来。 “猫?”青峰皱了一下眉,“音驹?” “只是读作‘猫’而已。”男性笑着说。 回答完这个问题,他又转头看向了牧出弥洸,“我就猜到你会跑到这里来,玩的还开心吗?” 牧出弥洸努力眨了一下眼睛,把有些恍惚的意识狠狠拽回了原位,“这家咖啡厅的甜点都非常好吃呢。” 虽然已经预想过很多次和森鸥外碰面的场景…… 但果然真正见到本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惊悚。 “真的吗?”像是长辈与晚辈之间闲话家常,森鸥外的神态倒是轻松得很,从桌上的甜点里随手捏了一块小蛋糕,很认真地尝了一口,“甜度合适,奶油打发的正好,蛋糕胚也烤的恰到好处。” “不过你吃这么多的话,晚上会容易睡不着觉的吧。”他说。 “以前我好像没有过这种烦恼。”牧出弥洸藏在口罩后面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虽然森鸥外刚刚出现的时候他确实被吓了一跳,但至少现在这个人周身带着的气场还是挺平和的。 可是即使如此…… ……可是那个蛋糕真的很好吃!他已经点了第二个了! 本来是想留到最后再慢慢细嚼慢咽,争取让每一个细胞都充分感受到美味的包围。结果他本来想要留着慢慢享用的幸福,现在却忽然被别人给截胡了。 幸福感猛猛下降了。 第82章 我们是站在黑暗那一端的人。 “不好意思各位, 时间不早了,我得带我们家的孩子回去了。”就这么聊了两句,森鸥外又转头向了周围的其他几个人, “有什么话的话, 可以下次见面再继续聊。” 奇迹世代一行人当然听出来这是逐客的意思, 黄濑第一个出了声, 带着几个人回到了他们的座位里。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虽然他们已经走出了老远, 但青峰大辉的自言自语还是落尽了牧出弥洸的耳朵。 “那家伙跟乱步真的很像,每一个反应都是。” “但是那个孩子看起来不像是认识我们的样子。”桃井也说,“以前也没在他身边见过那个中年男人。” 牧出弥洸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口罩的鼻夹。 “怎么戴上口罩了?”森鸥外问他。 “因为在店里会吸到猫毛, 感觉鼻子有点痒痒的。”牧出弥洸随便扯了个借口。 “也是啊,你的呼吸道本来就很脆弱。”森鸥外点了一下头, 好像接受了他这个理由, “所以我们要不还是快点从这个店里出去吧。” “喂,等一下林太郎!”跟他牵着手的爱丽丝忽然出了一声,“是刚刚你说会给我买甜点, 我才会跟着你进来的。” “哎呀,别生气嘛小爱丽丝。”森鸥外语气一下子软了, 四十岁的壳子里像是填了个四岁的心, “你看弥洸不是已经点了很多了吗?” “别想从我这里抢走吃的!”牧出弥洸直接张开双手做一副保护幼崽的大鸟样, 把小蛋糕小饼干们都挡在了自己的臂弯下,“明明是个成年男性,却居然还要抢小孩子的吃的。你不觉得丢脸吗医生?” 森鸥外这次的表情多少带着点无奈, 他耸了一下肩,又牵着爱丽丝走向了里面的柜台。 “刚刚你吃掉我的那一块小蛋糕——”牧出弥洸冲着他的背影又补了一句, “记得还给我——”。 最后牧出弥洸走出咖啡厅的时候还是一身轻松的样子,他抖落了一下自己斗篷上粘着的猫毛, 把它重新披到了肩头。 刚刚因为一直被猫抓来抓去有点麻烦,所以他把披肩脱下来了。一方面确实店内有点热,另一方面也是怕因为相似的穿着而被帝光的那几位联想到——不过显然,后面这个目的落空了。 相较于他,后面的森鸥外就有点辛苦了。 爱丽丝选的甜点数量一点不比牧出弥洸打包的那些少,森鸥外两只手里都拎了好几只纸袋子,全都是在为两个小朋友负重前行。 “走快一点林太郎!”爱丽丝穿着小漆皮鞋跑的飞快,这会站在前头叉起腰,等两秒钟就已经不耐烦了,“快点回家去,我要坐在沙发里吃这些甜点。” “体力比我还不如啊医生。”牧出弥洸说,“你出差的这段时间难道只是去度假了吗?” “那是因为我昨晚还熬夜到了凌晨三点,睡了两个小时就要起来去赶六点的飞机。”森鸥外辩解。 其实不用多说什么,眼下的青黑色完全能证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完全是老了呢。”牧出弥洸评价。 “还是那么毫不留情啊,弥洸。”森鸥外对他这副态度完全意料之中,这会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那能不能心疼一下老年人,帮忙分担一下重量。” “哎呀哎呀,你这算是在请求我吗?”牧出弥洸一下子小尾巴翘上天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名侦探大人帮你一下也不是不行。” 虽然说着漂亮话,但实际上他只伸手从一堆购物袋里挑走了最轻的两个。但却一副好像是全国十佳好儿童似的表情,轻轻松松的走在了森鸥外身前半步远的位置。 “这样啊……名侦探吗?” 但才走出去没两步,牧出弥洸冷不丁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中年人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 那声音明明听起来平静到可以,却偏偏给人带来一阵莫名的压迫感。他几乎是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就这么站定在了原地。 “我也是在前几天才刚刚知道,原来我没有在你身边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啊。”森鸥外一边说着话,一边踱步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此刻,牧出弥洸突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 那个他一直在怀疑究竟是谁安装在他身上,又到底是为了监控什么的窃听器,它的主人不是贝姐,也不是BOSS,而是—— 眼前的森医生。 他想监控的人也从头到尾都不是乱步,而是乱步周围会接触他的其他人。 “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这一点我得向你道歉。”森鸥外说,“但是你也做了很出格的事情吧。” 牧出弥洸一副好似知道自己理亏的样子低了低头,但嘴上还是硬的,“不就是炸了一个基地而已嘛,过两天我再帮他们想办法组织起来一个更好的不就行了?” “我说的不是那一边。”森鸥外摇了一下头,“刚刚的那几个孩子,应该就是你从组织跑出去玩的那段时间里认识的吧?” 牧出弥洸有点不解地抬头看向了他,“我不可以交朋友吗?你以前不还总是说,让我多去跟新人训练营的同龄人们多交流一下之类的话。” “因为他们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森鸥外说。 明明他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但牧出弥洸就是莫名其妙感觉到了一阵寒意。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暗流在深处翻涌着。 “我们是站在黑暗那一端的人。”他接着说,“你想要强行走过去,一定会让其中一方迎来消亡。”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牧出弥洸仍然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但倒是肯松口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以后不和危险的人物交往就是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人,不如说以前就一直是他们在给我找麻烦。” “是这样吗。”森鸥外刚刚的表情总算软化了些许,他露出微笑来,“你是这样想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不管是神色还是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但牧出弥洸却反而隐隐觉得不安的火苗逐渐旺盛起来。他眨了眨眼,低下头回避了这次对视,抬手把自己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 “所以说这个东西能不能不要一直放在我身上了?”他双手捧着这顶帽子,“啪”一下拍到了森鸥外的胸前,“虽然知道是你之后我不会再总是束手束脚了,但是它的存在感真的很强烈,通话时会影响信号出现杂音,以至于我都不方便打电话了不说,运行的时候还会发出高频的蚊音,一直听下去我脑袋都快炸开了。” “这样吗?”森鸥外笑得有些无奈的样子,他把这顶帽子接了下来,“真是抱歉,毕竟当时有点突然,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一个好点的道具。” “你的这顶帽子现在就暂时交给我保管好了。”他说,“等我改造好之后,会把它完完整整还给你的。”。 牧出弥洸感觉森鸥外最后说的那些话语气非常不对劲。 他特意提到了帝光的大家,好像并不仅仅是希望自己可以尽量避免和无关紧要的人交流过多的意思。 如果是解释浅层的意思,他可能仅仅是为了防止乱步真正的身份暴露在他们面前,因此要他少和这些人接触。但如果用比较灰暗的想法来揣测的话…… 乱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离开了组织,还认识了他不清楚不了解的其他人。少年本就处在世界观最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年龄段,他接收到的的东西越多,观念只会更加跑偏。 而森鸥外并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 另一方面而言,乱步会趁他不在组织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不论有没有受到客观因素影响,结果终究是无可改变的。 同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想看到第二次发生。为了杜绝往后的全部可能性——他是有可能会选那个牧出弥洸最不愿意看到,却也在简单快捷的方法的——只要让帝光这些曾经深度接触过乱步的这些人消失,他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也就将无限缩减至零。 牧出弥洸甚至都能猜到了,当他真的制造出这样的事件之后肯定会告诉自己,这些原本无辜的人,都是因为他无谋的行动才消失不见的吧。 不管他以前是否真的在乎这些萍水相逢的朋友们,生命的重量一定会最大限度的磨损掉他对善良的期待。 ——但他可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啊。 所以保护那些智力水平和孩童一样的其他人们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即便是抛开扮演值的束缚——站在牧出弥洸的立场上,他也不希望任何一个自己有能力拯救的人,却在他的面前走向死亡。 “在想什么呢?”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牧出弥洸跟森医生一起到基地之后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带着打包的甜品们到了食堂。森鸥外显然回来之后也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对他的行动没有太多过问。 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在组织的基地里不会存在什么“不好”的影响? 就原著里他干脆利落揭穿立原道造身份的那段演出,牧出弥洸其实倾向于他肯定多少知道组织里存在哪些不安定因素。但放任他自流的理由是…… 不重要了,毕竟现在其中一个不安定因素——降谷零,正站在他的身旁。 第83章 ——孩童一样的家伙罢了。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降谷零问牧出弥洸。 “别的地方明明也有空余座位吧。”牧出弥洸说话的时候还顺带往周围看了看, “那边的龙舌兰明明也是一个人占了一整张桌子在吃饭,你选我不选他的理由,难道是因为不喜欢他横着长的双下巴吗?” “是啊。”降谷零居然特别流畅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明明是笑着的, 嘴角弧度里蓄着的情绪却意味不明, “那种一看就是杀过人的面相, 实在是太不利于食欲了。” 幸亏那边的龙舌兰位置坐得离他们比较远, 而且看起来他耳朵里还塞了耳机, 不然对他而言是真的挺不利于食欲的。 而牧出弥洸闻言,当下便抬起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一幅警惕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或者难道你也是和医生一样对幼儿感兴趣的家伙?” “他那种等级全世界也很少有吧。”把没有拒绝当做了同意, 降谷零直接把自己拿好的餐点放到了牧出弥洸对面的座位,自己在那里坐了下来, 低头拆开冷便当的塑料包装。 “不会吧, 为什么连你这种人也会需要在食堂吃这种廉价便当啊。”牧出弥洸歪了一下头,“你难道不是非常擅长做饭的吗?毕竟还有一份日常工作要兼顾。” “当然是因为某人的关系。”降谷零给了一个非常模糊的答案,“况且我料理的手艺也只能算是合格水平而已。” “也是呢, 只是组织里就能随随便便找到料理手艺比你更高超的人。”牧出弥洸本来两手托腮趴在桌上,这会其中的一手忽然伸长出去, 打算去偷袭对面降谷零便当里的炸虾, “代号是什么来着……对了, 苏格兰。那家伙看起来好像会比你更居家一点的样子,把自己的店面都装修到温馨得像家一样的地步。” “是吗?我不太熟。”偷偷捏起虾尾提了不到半寸,降谷零就一筷子夹住了这只鬼鬼祟祟的手指, “好像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搭档过一两次。” “跟黑麦是不是?”牧出弥洸试图把手抽回来,但动了两下都挣脱不掉, “那次任务如果不是苏格兰在中间调停,你跟黑麦恐怕要先打一架吧。搞不懂你们这些成年人, 不喜欢的家伙为什么硬要凑到一起。” “我记得我们执行那次任务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加入组织才对。”这次降谷零直接顺着他的手指一捋,炸虾就啪嗒又掉回了便当盒里。 像是没达成目的只能耸拉耳朵的小猫,牧出弥洸悻悻地把手缩了回来,只吃掉了指尖粘着的一点炸成金黄色的面包糠,“我猜的。凭对你们三人的了解,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任务目标,但大概会发生什么,我还是能猜出来的。” 降谷零那边安静地咀嚼了一会。 然后牧出弥洸的视线边缘忽然出现了一点点炸物金黄的颜色。 甚至没有伸手,他飞快就咬住了那只炸虾,像被钩饵钓到的鱼一样,生怕主人后悔又把它收回去。 “为什么会选择再次回到组织里?”降谷零问他,“你会逃出去,就是因为不喜欢这里吗?” 牧出弥洸咬着炸虾尾的牙齿忍不住磨了磨。 降谷零上次就询问过他差不多的问题。 只是那个时候因为身上带着窃听器的关系,他没有办法说得太多。现在总算是封印解除了。 不过场合还是有点不太合适。 “因为我有必须想要弄清楚的事。”他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双眼也只是盯着自己指尖捻着的那一小片虾尾,“好可惜,好吃的东西总是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作为牧出弥洸,他完全不愿意继续参与这些危险的主线剧情一分一毫。 但是乱步肯定希望找回消失不见的父母吧。 牧出弥洸先前是被系统的态度气昏了头,所以忍不住逆反心理爆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想跟他对着干。尽管现在冷静下来他仍然想把这个不干人事的系统塞进冲压机变成系统酱,但是被迫回到组织这一行动,在他了解到前因后果的现在看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虽然他们仍未知道那天饭团究竟说了些什么。 “还想吃的话,你自己去窗口里面拿不就好了。”降谷零说,“还是说只有别人的饭才更香一点吗?” “完全不是,相反这种冷掉的便当根本就是邪教。”牧出弥洸捏紧拳头敲了一下桌面,“不在新鲜的时候吃掉就是对它的亵渎。” “随便你好了。”降谷零表情淡淡的,他收拾干净了自己吃掉的那盒便当,带着这些垃圾起了身,“只是今天会很忙,我才会选择来这里吃速食便当。接下来还得去一趟新人训练营,你自己慢慢吃吧。” “咦?等我一下……!”牧出弥洸怔了一下,随即便抓起桌上剩的最后两块小饼干塞进嘴里,站起来追上了他。 他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虽然目前为止还只是他的猜想,但帝光的同学们的确存在会因为他而面临危险的可能性。 只凭他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什么的,寻求文学社的帮忙在现在看来也并不稳妥,与谢野医生和森鸥外两个人和他们的关系尚且需要调查,但现在他可能没有做那么多事的时间了。 虽然暂时想不出来跟着降谷零能干什么…… 但总之先跟了再说,见机行事总比坐以待毙要来的好。 “带我一起去。”他说,“因为我不认识路。” 降谷零低头看了看牧出弥洸抓着自己衣角的手。 又看向了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在那之前。”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的理由,降谷零抬手指向了刚刚他们吃饭时用的那张乱糟糟的桌子,“先把你的厨余垃圾收拾干净再说。” “……食堂打扫不干净是要扣你的工资吗?”牧出弥洸直白吐槽…… 牧出弥洸起初知道新人训练营这种设施存在的时候,下意识还以为酒厂肯定会安排到郊区。 毕竟不管是什么拉练还是射击培训,所需要的场地肯定都是很大的。 但今天降谷零的话却明显表示,这个地方大概率就在现在他们所身处的基地里。 牧出弥洸虽然也在这里住了几天,但平常的活动范围并不大。因而在跟着降谷零一路走向基地深处的时候,他才忽然感觉到,自己以前的想法真是太浅薄了。 内里的布置仍然延续外围大片白色的装潢风格,只不过所有房间靠近走廊那面墙上都被挖开了一扇玻璃窗,能清晰看到里面摆放了各种训练用的设备,还有人正在使用中。 牧出弥洸多看了一眼那块玻璃。从厚度来看肯定能防弹,边缘处还勉强可以瞄见金属导线的痕迹,看来这些窗户都是通过电来控制它是否透光的,发生紧急状况时也能立刻改造成和外面的房间一样令人看不清内部构造的模式。 好高科技。 不过也怪他自己太想当然了,之前剧情里明明就出现过科恩他们利用VR进行狙击训练的场景,酒厂的训练营凭什么不可以全部都是高科技设备。 他们背后靠着的可是乌丸家族,区区一座黄昏之馆都只是他们家族资产的冰山一角。酒厂自己就拥有好几个科研基地,科技水平怎么不能走在世界前沿呢。 牧出弥洸并不清楚降谷零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知道他是有意没有说,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说。两个人就这么往前走着,走廊两侧训练营内部人员的模样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 起初的几间屋子里面使用着设备进行训练的家伙们看起来明显就是成年人,应该只是把这里当做健身房在使用,表情都相对平静且轻松。但越往里面走,使用者的年龄明显开始下降了。牧出弥洸甚至看到有外貌不过十岁的小孩,涨红着脸一边哭一边吊在单杠上做着力量训练。 怪不得琴酒会那么平常地暴力对待小孩子,原来是企业文化吗。 这么一看透子当时帮自己做训练的时候也太温柔了。 虽然累到想吐,每天结束训练都想倒头原地睡着,但起码不会像这些孩子一样,一副几乎快把命都拼进去的架势。 “后面这些房间里的孩子,”走在前面的降谷零忽然出声,“最终大概只有一两个能走到最前面的房间。” 牧出弥洸愣了一下,“……只筛选出有潜能的孩子,残次品就直接丢弃吗?” “倒也不至于直接丢弃,应该会物尽其用吧。”降谷零说,“组织的几个实验室常年缺少实验品。虽然就数据准确度而言,成年人体型的实验对象才更加合适。但没得挑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总比没有好。” 牧出弥洸转头看向身旁的玻璃窗,脚步下意识走慢了点,“也对。让那些文职人员绑票来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用作实验,事后还要把痕迹清理的一干二净,这件事根本没可能实现。毕竟他们都是智力水平不过只有——” 基地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分毫。房间里那个孩子面部狰狞地发出无声的嘶吼,试图举起地上那个明显重量不菲的杠铃。没有穿上衣的半身显露出和外貌完全不相符的肌肉线条,皮下的青筋和血管依稀可见—— 所有这些景象,都结束于玻璃窗的尽头。 “——孩童一样的家伙罢了。”补上最后半句,牧出弥洸低头紧走了两步,跟上了前头的降谷零。 顺带从兜里掏出了一支棒棒糖,剥开包装塞进了嘴里。 第84章 我做什么需要来跟你报备吗? 降谷零偏头看了身后的少年一眼。 他脸上没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是低着头,“咔叭”一下特别清脆地咬碎了嘴里的糖球。 这些孩子们未来会怎么样? 牧出弥洸嚼着口中硬糖的碎片,棱角硌得他舌根发酸。 残次品会被运到实验室销毁, 就像沼渊己一郎那样成为小白鼠。运气好如他, 可能有机会逃出来, 面对的也是居无定所的生活, 和组织至死方休的追杀。最好的也就是他那样的结局, 被警方逮捕到了于他们而言相对安全的监狱。 或者有机会成为最后留下的幸运儿,作为组织培养的杀手继续活动。不知哪日就会因为任务失败而死于非命,后半生都不得不生活在不安定的雾霭里。 他们是完全生于黑暗的乌鸦。 怒号光明的声音被玻璃隔绝, 无人听见。 “你还要继续跟下去吗?”降谷零问他,“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来这里找同龄人聊聊天呢。再继续往前的话, 你今天又得再跟我去执行一次任务了。” 牧出弥洸抬头看着他, 无言地眨了眨眼。 “好啊。”舌尖卷着那根已经被他咬得光秃秃的糖棍从左边翻到了右侧,他露出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来,“感觉只要跟在你身边的话, 好像就不愁没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呢。”。 “波本?” 推门走进这条走廊的倒数第二个房间,里面一坐一站两个十几岁的小孩, 还有一个拿着一块写字垫板的白大褂, 此时同他们说话的事后者。 “来的真快啊, 这种工作别人都是当度假来的。”白大褂笑了一下,但像是肌肉痉挛,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看样子倒也不是故意针对刚走进门来的他们才露出这样的神态, 只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合适的表情了,放松下来脸立刻拉得比驴长, 看着就能止小儿夜啼。 “正好现在有空,而且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降谷零给了一个模糊的回应, “这次要结算的是哪个孩子?” 结算任务,是给新人训练营里当届评价最低的孩子一次最后翻身的机会。任务的难度不会很高,但对他们而言也绝不是能轻松完成的等级。一旦失败,他们面临的结局就只有在任务中死亡,或是成为科研部门的小白鼠。 因为这种任务的失败概率几乎是一半一半,而且经常还会有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还在现场留下大量痕迹的废物,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有一名组织正式成员跟随。 通常这种跑腿的工作都不会交给代号成员,他们可能要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忙。不过如果恰巧有人既闲又无聊,那也是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带带小朋友的。 森医生就是那种没有代号还无聊的人,时常出现在这里的面孔有他一份,不然牧出弥洸也不会对这里了解得那么清楚。 虽然准确的说还是全靠超推理就是了。 ——不过不知道透子是因为什么才会在今天来到这里,一会还得找机会发动一次超推理才行。 顺便一提,其实按照以往的习惯,乱步作为最近新加入组织的成员,按理说也是要去新人训练营走上一圈的。 但不知道森医生给BOSS点了什么迷魂香——或许只是因为BOSS自己也觉得乱步的能力非同一般,也或者是因为某些他现在还不知道的理由。总之乱步就那么安安生生的一直待在森医生的身边,直到后来他出差前往了海外。 换了琴酒当监护人,恐怕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送他进新人训练营。 那边的白大褂则在降谷零的问话之后随手一指,“128号。” 不知是否是因为研究学习相关的活动而骨节有些变形的食指,指尖的延长线一路穿过站在角落里的少年。那孩子有些怯懦地缩了一下肩膀,亮闪闪的双眼看了看刚进门的降谷零和牧出弥洸。 其实他的身形并不瘦弱,不如说和同龄人相比算是很结实的类型。但是身高明显跟不上体型,整个人的身材比例明显失调,甚至有点像西幻作品中矮人的形象。他自己也佝偻着背,萎缩的模样和健美的外貌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好像形容为健美也不太贴切。他身上的肌肉,每一块的存在都不是为了美型,而是单纯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胸腹相对于四肢没有那么发达,一双手看起来能轻易捏碎水泥砖块。要是先前那些不良少年们都按这个标准,牧出弥洸想要获胜恐怕还得多费更多脑细胞和精神力。 输?天下第一的名侦探怎么可能会输。不过是解决起来稍微有点麻烦罢了。 至于站在旁边跟128穿着相同衣服的另外一个孩子,看起来和他的状态就完全不同。即使有陌生人走进门来,他的表情也没有发生任何波动,只是淡淡地目视着前方,神态显出无所谓的样子。 这孩子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有些眼熟。 牧出弥洸思忖了一会,总算回忆起自己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了。 以前出门走在街上,偶尔运气好能见到市警带着工作犬巡逻。当他们停步在某个地方时,工作犬就会一动不动的蹲坐在主人的脚边。即使那双眼睛只是淡淡地凝视前方,但每一个经过他面前的人都能明确感觉得到,只要一声令下,那副淡然就会顷刻化作锋利的刀,犬牙和利爪会撕碎面前的一切障碍。 这个少年就给他这般感觉。 “你看起来蛮悠哉的嘛,闲的没事还能带着个孩子到处乱跑。”白大褂低头在自己手上的写字垫板上画了两笔,“有需要的话,捡到的孩子也可以交给新人训练营帮忙规训呢。只要他确实有天赋,新人训练营就能发掘他的一切可能性。” “谁要成为组织的恶犬啊。”牧出弥洸条件反射地反驳了一句,“你明明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管教好,现在离家出走已经完全和你断了联系不是吗?还在这大言炎炎什么。” “什么……?”白大褂本来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表情,这会双眼陡然间瞪大了,“为什么、这种事情你会……?” “近视眼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好不好。”牧出弥洸冲他做了个鬼脸。 白大褂直到被牧出弥洸提到,才后知后觉的从自己前襟的衣兜里抽出眼镜来。 波本还挺好辨认的,毕竟他今天说好了大概会在这种时候过来,这副金发小麦色皮肤的混血长相在组织成员里——至少在国内这边并不常见。 至于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从身形判断明显是个孩子的家伙,白大褂起初根本没有在意过。新人训练营里像这样的孩子太多,他已经看烦了,原本只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来着。 但是当把眼镜架到鼻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初印象简直大错特错。 那张面孔在几个月以前还鲜少有人知晓,但现在任何一个组织成员恐怕都对这张脸印象深刻——绝对无谬的司令塔,因为与这个称呼画上了等号。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白大褂惊诧出声。 编号128的孩子有点好奇地看向牧出弥洸。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他旁边的那个少年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 牧出弥洸只是眯了眯眼,一点没有被长相凶巴巴的成年人吓到,“你是哪位?我做什么需要来跟你报备吗?” 白大褂被堵得哑了一下,“我就是、表达一下惊讶。” “这么容易就被惊讶到,那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点。”不仅一点不怵,牧出弥洸还反给人骂了一顿,“我看比起这些孩子,你才更是应该受训的人吧。” 白大褂:…… “司令塔一直都是攻击性这么强的人吗?”他转头向了旁边的降谷零。 “我也是这两天刚认识他。”降谷零表示爱莫能助地耸了一下肩。 白大褂心说我看你们俩可不像不熟的样子。 虽然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多余的眼神交流,但波本身后的司令塔是斜斜站着的,放松的那条腿鞋尖正好指向波本。人在紧张的时候就容易这么做,脚尖总会下意识找到一个令自己安心的方向。 不过这种模棱两可的证据倒确实证明不了什么,而且不管是波本还是司令塔,如果有心想要隐瞒某些事,以他的水平也不可能问出个一二三。 所以他干脆把这点违和感忽视了,免得给自己自寻烦恼,“地点在杯户饭店1704室,目标常驻在那里,一般情况只有秘书会在上午来拜访。这次任务只要把他存储软件资料的U盘偷出来,能不引起他的注意替换掉旧U盘最好,如果不行,也允许杀死他。” 128又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让我杀人的话……” “你要是又像上次一样,因为生理反应呕吐在现场的话,”白大褂睥了他一眼,“这次会留在现场的,可就不仅仅是你的呕吐物而已了。” 128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胃部,沉默着没有说任何话…… 降谷零今天也是开车过来的,他的白色马自达就停在这栋写字楼的地下车库里。 今天又是没有任何言之有物的理由,牧出弥洸一直跟在降谷零身后。对方坐进驾驶位,他也一声不吭地跟着钻进了后排座位里面。 “就算是在基地里待腻了想要出去玩,也不用总逮着我一个人不放吧。”降谷零从后视镜里看向了坐在后排的小朋友,“你想找点有趣的事情做,应该随便就能找到很多愿意陪你玩的人。” “只是些想要借用我的力量以便轻松完成任务的家伙而已。”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就算任务有趣,那些人也很没劲。相比起来还不如去和香缇科恩一起出任务,起码那两个笨蛋不会总是心口不一地撒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谎。” “你们成年人的世界真的超级无聊。”他双手枕在脑后,扬着下巴从镜中对望了回来。翠色的眼中情绪淡漠,安静得仿佛一潭死水。 倒映在后视镜里的降谷零露出了有点无奈的表情。 跟在两人身后几步,这会还在车下的128犹豫了一下,最后在剩余的副驾和后排座位之间,他选择了后排。 虽然一个是有代号的成员,一个则被大人们称呼为司令塔,就这部分的威慑力而言不分伯仲。但毕竟司令塔看起来跟他是同龄人,说不定会好相处一点。 “要吃吗?” 才刚坐稳位置拉上车门,128的面前就忽然被递上来了一支棒棒糖。 牧出弥洸看着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第85章 没法给你当猫爬架玩。 128抬头看向旁边这个今天仅仅只是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少年。 虽然穿着和组织里那些有代号的成员们没什么区别, 都是大面积的黑点缀少部分不太抢眼的低饱和颜色,整体造型规规矩矩,像个很追求精致打扮的小少爷。 但他的表情总是很轻快的样子, 双眼漫不经心地半眯着。连发型都不像是有意打理过, 发尾参差不齐地到处乱翘, 像是从被子里爬出来随便甩了两下就出门了一样。 ——好在这话牧出弥洸听不见, 不然肯定是要炸毛的, 天知道他这个造型是出门前对着镜子摆弄了多久的结果。 乱步的反翘很难捏好看的好不好! 既要松弛慵懒又不能太过凌乱,对真发还不能像对待假毛一样热熔胶乱糊,尤其上午森先生还拿走了他的帽子, 本来以前都仗着不会露出来所以根本不怎么管的天灵盖,今天他也被迫好好捯饬了一下。 说起来也是他给自己找罪受。乱步的衣柜里不是没有其他的帽子, 主要是跟这套衣服不搭。暗色系的衣服要是顶着一只亮色的帽子, 他都感觉自己像个戴小红帽的乌鸦。 倒是确实这个毛的难度系数比不上那些反重力超大呆毛和超大辫子就是了…… 要是跟扮演值系统绑定那种角色才真的是噩梦,他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庆幸。 “不吃吗?”没听到128的心理活动,牧出弥洸只是平平淡淡地捏着棒棒糖在他面前晃了晃, “yes or no,就算是or, 你总得给我一个答案。还是说难道你根本不会说话吗?” 前头的降谷零发动了车子, 车辆起步的惯性, 带得两个人都往座椅靠背上仰了一下。 “谢谢你。”128把视线从棒棒糖挪向了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但我现在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随便你,不过如果太饿的话会导致身体的反应变慢哦。”牧出弥洸于是把手收了回来, 拆开包装把糖扔进了自己的嘴里,“你上次吃饭应该已经是十二个小时以前了吧?” 128下意识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空落落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在里面被挤压的触感。但他仍然觉得什么都吃不下去,甚至难受得有点想干呕。 “……我刚刚, ”勉强压抑下恶心感,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牧出弥洸,“听到教官叫你司令塔?” “是啊,而且事实上,更准确应该说是——”牧出弥洸捏着棒棒糖的糖棍在眼前晃了晃,晶莹剔透的糖球被光照得亮晶晶的,“‘绝对无缪的司令塔’,要加上这样的前缀才对。” 128看向他的双眼中眸光几番闪烁,最后没什么神采地低垂了下去。 “真羡慕你……”他的声音低低的,“我脑筋不好使,不管是体能还是精神力,和同组的其他人相比都是很差的那一类。就算已经努力到现在,最后还是要被淘汰掉。” “……可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他脸上没见泪水,双眼全都掩在碎发的阴影里,但声音明显变得沙哑了,藏匿不住的惶恐与不安从字里行间倾泻而出,少年战栗的灵魂依稀可以从中窥见。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舌尖卷着棒棒糖的糖棍,让它滚到了另外一边。 “你说这些话,是想让我同情你吗?”他问。 128有点诧异地抬起头来。 面前这位看起来乖顺又没什么攻击性的同龄人——或许这个家伙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也说不定,在听了刚刚的那番话后,表情居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看过来,甚至仍然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 “你想要引发我的同情,然后说出‘那么我来帮你吧’的宣言。你以前就听说过‘绝对无谬的司令塔’这个称号,所以知道这次任务只要我来帮忙,你就大概率不会死掉了。”牧出弥洸把视线转开了,单手背在脑后,靠上了车后座的靠背,“有两处谬误。” 他竖起了一根食指,“第一,有我参与的任务,就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第二,”他立起了第二根手指,“演技太逊,是没办法让人共情的。你连波本都没骗过,还想蒙骗我的眼睛吗?” “你把我当什么等级的白痴啊。”他手里的棒棒糖遥遥一指128的鼻尖。 坐在驾驶位里正在开车的降谷零踩在油门的脚尖忍不住一抖。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听了一会他们的对话,怎么突然就被骂到了? “你看,这才是受到触动的反应。”结果后座的牧出弥洸居然还捏着棒棒糖一指自己前面的驾驶座,继续拿他举例子,“刚刚车子一直都在匀速运动,明显你说的话根本就没有进别人的脑子。都已经有这么多征兆了,你现在还在惊讶什么呢?” “你这样的家伙,被淘汰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说。 128看着牧出弥洸,他一言不发,只有眼底的光不断闪烁着,暴露出主人动摇的心情。 他最后又把头低下了,盯着自己搭在膝头的指尖。 牧出弥洸也不再看他了,咬着棒棒糖悠闲地看着窗外,只用余光扫着旁边128的反应。 很消沉,消沉到连呼吸都几乎听不见声音了。 他有点烦躁地狠狠咬了一下卡在齿间的糖块。 一开始看这孩子的反应,他还以为应该是个擅长心理战的家伙。在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试图以示弱的方式勾起他们的同情心,以便为自己之后的行动提供更多便利。 反应很快,可惜方向错了。 能在组织里存活下来的家伙,没有一个人会在完全没必要的时候同情心泛滥。他想用这一招,完全打错了算盘。 如果是他的话,一开始就会顺着那句“好羡慕”再往下接两句夸夸,夸高兴了乱步也是能随手帮忙的。毕竟对他来说这种事和呼吸一样简单,虽然属于多管闲事的范畴,但也绝对够不上添麻烦的程度,心情好了就是举手之劳。 但是他自己把路走窄了,牧出弥洸有心帮忙,却无处下手。 想要玩心理战就得先摸透对方的性格啊小笨蛋! 他难道暗示的还不够到位吗?刚才和透子说话的那幅态度还不够体现乱步性格吗? 累了,要不还是毁灭吧…… 目标所在的1704这一层,全部都是长租杯户饭店房间的住户。降谷零只能开到位于正下方的1604房间,一会他们会在这里待命。 没有任何人会给128提供帮助,执行任务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虽说每次处理不合格的孩子都这么做确实有点麻烦…… 但毕竟组织培养一个新人,前期也是花费过不少精力的,如果有机会,当然是能留一个是一个。 前提是他们得自己也懂得珍惜机会。组织虽然珍惜沉没成本,但也绝不会养闲人。 “这个时间,目标应该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降谷零靠着阳台阳台边缘,扬头看着楼上的方向,“一会他有可能会出门吃晚饭,但也有可能留在房间里,只是叫来酒店的送餐服务。” “好消息是,那个U盘不出意外的话他不会随身带着。”他看向虽然稳稳当当坐在椅子里,神态却明显惴惴不安的128号,“机会你自己把握。但如果出现任何超出控制的情况——” “我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他说。 128下意识紧了紧抓着自己膝头衣物的手。 别在后腰里的匕首紧贴皮肤,温度发凉。 他的武器只有这么一把冷兵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一样主人很重视的东西,难度不亚于上青天。 但要让他杀人…… 这把刀的确见过血,但也只割开过狗的喉咙。 教官曾经跟他说过很多遍,割开动物的喉咙,和割开任何一个人的喉咙,手感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所有的生命,对于利刃而言,都只是一模一样的手起刀落。 但他仍然一次又一次地退缩了,即使要处理的只是一具死人的尸体。 一旦想到那些冰冷的肉块、粘稠的血液,事实上和他一体同源,在此前也曾和他一样会思考会说话…… 胃部的肌肉又开始不断重复收缩和舒张了。 好在他来之前没吃任何东西,不然恐怕现在就得先吐上一地。 ……但是他确实有点饿了,否则又怎么会指尖发抖呢? 一定是低血糖引起的肌肉反应,肯定是这样。 “……哇!” 厕所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伴随着少年的一声痛呼,明显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128没能立刻从自己的情绪里回神,被吓一跳的同时条件反射地往厕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阳台里的降谷零只是眯起眼睛啧了一声,迈步率先去查看情况。 128直到被降谷零经过身边时带起的风惊到,才恍然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抬脚的时候膝盖还软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身体也太差劲了点,只不过是饿了一顿而已。 不出意料,果然是牧出弥洸在厕所里摔倒了。 而且摔倒的不只是他,还有酒店原本固定在洗漱间角落里的置物架。摆放在上面的各种洗漱用品也散落一地,一支护发素咕噜噜滚到了门外128的脚边才停下。 “……你真的把自己当作猫了吗。”降谷零看起来有点无奈的样子,还是好心的伸手扶了他一把,“置物架的承重能力很差,没法给你当猫爬架玩。” 第86章 到底是要感谢什么东西啊! “我太重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啊。”牧出弥洸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且这个置物架也做的太高了,我只是想拿到最顶上放着的扩香石而已。” 看样子摔得确实很痛,孩子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 但语气也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只是在抱怨置物架的质量太差而已。 也有点太自我为中心过头了吧——128都忍不住腹诽了——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 却怎么能这么干脆的把错误都归因出去啊! “啪啦。” 居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踢了被摔坏的置物架一脚?置物架如果有表情的话是会哭出来的吧! “质量这么差, 要是害其他客人受伤可怎么办。”牧出弥洸说着, 又把这堆变了形的垃圾往墙边踢了踢,“施工完成之后到底有没有做过质检啊。” 哪里的质检标准也不会像测试单杠一样用它做引体向上吧! “真应该让他们亲自感谢我,不然谁来补偿我摔的这么痛。”他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尘埃。 到底是要感谢什么东西啊! ……嗯?等一下。 “楼上的格局和这个房间是一样的吗?”128转头询问降谷零。 “这个问题我问过前台了, 他们告诉我除非是客人自己私自挪动了内部的家具,否则布局都是一模一样的。”降谷零答。 128眸光微闪了一下。 他退了两步, 转头看向阳台处, 又低头托腮思索了一小会,全是愁容的表情,直到此时总算变得轻快起来。 “谢谢你, 司令塔。”他转头向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只是皱了一下眉,“……你想我说不客气吗?在这种白痴的事情上收到感谢, 我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你是说自己把置物架拽掉这件事做的很白痴吗?”128心情变得晴朗之后, 居然还有精力调侃别人了。 牧出弥洸被怼得一口气狠狠憋住, 炸毛炸到整个人都显得更蓬松了,“我是说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的你是白痴啊!” “好了好啦。”降谷零特别顺手地搓了搓旁边少年的发顶。 炸起来的毛三两下就被他全部顺回去了。小破孩子哼了一声,把脸偏向了无人的方向。 “能想到解决办法的话最好, 毕竟这次是你最后的机会。”安抚完了这小孩,降谷零转头看向了128, “要是再把握不住的话,034的结局你是知道的。” 他的表情明明始终如沐春风, 一双紫灰色的眼里情绪却深不见底,硬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乍暖还寒的春吧,128想着。 他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制止住顺着毛细血管到处乱爬的寒意,“是的,我明白。” 那边的牧出弥洸看起来完全没记仇的样子,刚才被怼成那样,摸摸头居然就能把所有不快都抛诸脑后了。 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地上掉的那堆乱七八糟的洗漱用品里,就这么走上前去躬身下来,从摔碎的玻璃碗里挑出来了一个亮晶晶的宝石样物件。 尽管一眼就看得出那只是玻璃制品,而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石,但这块小石头的每一个切面都恰到好处,一点没有因为刚才的摔落而破损,在浴室的白炽灯泡下,每个楞面都各自折射出形状规则的浅色荧光。 蔚蓝的颜色,散落在少年捻着它的指尖上。 ……这家伙到底算是小黑猫还是小乌鸦啊。 又是把置物架当猫爬架,又喜欢收集亮晶晶的小石头。 等等,所以为什么他下意识联想到的都是小只且杀伤力不高的动物啊?。 想要不引起目标注意的潜入,从正门显然是行不通的。杯户饭店的走廊里都安装有监控摄像头,而且还有随时可能经过的客人或是服务人员。 从外部进入是个好主意,唯一需要克服的只有高度。这里是十六层,保守估计距离地面也有五十米以上,而且没有任何安全设备,他身上所有的工具就只有一把小刀。 好消息是现在时间已近黄昏,这间屋子的阳台又是朝东的,只要借助楼体的装饰面,就能很大程度的隐蔽身形。 楼下又是车水马龙的立交桥,这会还没有开始堵车,车辆经过此处的速度很快,不管是司机还是乘客,都不太有时间会抬头仔细看这么高处的楼层。 这条路上更是鲜有行人经过,只要不是从半空中掉下去,基本上就不存在被路人注意到的可能。 128号撑着阳台向下望了望。 随即便利落的从栏杆翻了出去,踩在了外面的空调机上。 虽然他块头不小,但动作却出乎意料的轻快。金属外壳与他只穿了袜子的双脚接触,发出响声的响声细微到几不可闻。 他又伸手去抓墙面上的排水管和凸起的装饰花纹,动作两下便消失在了牧出弥洸的视野中。 “你想看的话,用这个比较方便哦。” 降谷零忽然递到他面前一只手机。 从阳台外面收回视线,牧出弥洸低头看向屏幕,眨了眨眼,“果然你们在他身上安装了摄像头啊。我刚才找了半天,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应该不会是他那个看上去假的不得了的眼球吧。” 降谷零挑了一下眉梢,“有那么明显吗?我觉得做的还蛮真的诶,即使告诉我那是义眼我也会说他真的程度。” “眼睛倒是很真没有错。不仅质感很类似,而且还会随着眼球肌肉移动,就连瞳孔甚至都会随同人的情绪一起发生收缩和舒张。”牧出弥洸难得赞同地点头,“但是架不住使用者自己的演技太差了。他的左眼没有视力,因此在想要看清左手边的事物时,就会比正常人更大程度的偏过头去。” 他竖起一根食指来,缓慢的从降谷零的面前挪向了他的左侧。 “如果能学会更好的利用余光,那孩子也会在其他地方派上用场的。”降谷零的视线没有随着那根手指跑向别处,仍然只是看着眼前的牧出弥洸。 “那你呢?”他问。 牧出弥洸看着他,半晌歪了歪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能在任何地方派上用场。”他把手指收了起来,“换句话说——并不是我需要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需要我。”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更轻松的生活方式呢?”他耸了一下肩,“说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实际上不过都是笨蛋们对强者的道德绑架。毕竟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这个世界上的人口恐怕要减少99%以上吧。” 降谷零捏着手机的指尖隐隐泛起了青白。 果然他一开始的想法完全没错,这个孩子是个非常危险的存在。 他没兴趣杀人,也没兴趣救人,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情做事。如果在电车难题的两端分别放上这个世界和一枚好吃的小蛋糕,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蛋糕吧。 而且以他的能力,说不定哪天真的可能面对这种情况。 只是这孩子危险到可怕,但却也单纯天真到可怕,再多两块小蛋糕就能骗他拯救世界的程度。 所以直到现在,降谷零也都不愿意抬起枪口,对准这颗装满古灵精怪的脑袋。 毕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叹了口气,虽然是个能轻易引起社会混乱的孩子。 “128号。”牧出弥洸突然盯着他手中的监视屏幕出了声,“他把红酒打翻在目标身上了哦。” 降谷零眨了一下眼。 他们下午一直在关注目标的行动,但很可惜,今天他选择的是电话叫来了饭店的送餐服务,没有离开房间半步。128想要偷走东西,就得先想办法引开目标的注意才行。 其实办法很简单,只要趁目标进入浴室的间隙就好了。但128今天下午显然是慌了神,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忽视得一干二净。 所以牧出弥洸才会有意在浴室里打翻了东西,强行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好在那孩子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一点就通了。 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目标有没有离开房间这件事是非常容易监视到的,但他在房间里面具体做着什么却很难掌握。 当然可以简单粗暴的扔一颗窃听器进去,只是一个下午他们都能隐约听到目标在频繁接打电话的动静。窃听器会引起通讯信号紊乱,以至于电话里出现噪音,太容易被对方察觉了。 让128挂在阳台外面做人肉监控也不靠谱,一方面拉长作战时间,就放大了被楼下经过的路人看见的可能性,万一有人报警,到时候就彻底搞砸了; 另一方面也很消耗他的体力,虽然这样的身材看起来跑个马拉松都完全不在话下,但总归不能在无所谓的地方随意挥霍手上不多的底牌。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手动控制目标,在他们希望的时间点进入浴室当中。 128选择拿了一块小小的玻璃碎片——就是从被牧出弥洸摔碎的,那个装扩香石的小碟子的碎片当中挑出来的。 不管是大小形状还是重量都很趁手,以至于他很轻松就趁目标放下杯子之后,指尖还没有离开杯子前,弄倒了那杯红酒。 “……噫!!” 酒液不出意料洒了他一身,高脚杯则以一个抛物线的姿态自由下落,摔在了餐桌另一侧,那处没被地毯覆盖的瓷砖地面上。 “啪啦!” 沾染猩红色的碎片崩了满地。 弄倒它的凶器,此时也悄然混淆在了其中。 第87章 好烦哦,明明是堂堂超推理 128扔出玻璃碎片的角度选得很巧妙, 正好打击点在目标的视野盲区当中,声音也被他有意控制了,非常轻, 完全会让人误会只是自己的指甲不小心碰到了玻璃壁的程度。 目标也确实如他所料的样子, 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洒了红酒, 赶忙站起身懊恼地掸了掸身上猩红的痕迹。 但显然无济于事, 即使他立刻抽了好几张纸巾出来按在衣服上, 也只是多染红了几张纸而已,污渍仍然牢固地贴在上面。 目标啧了一声,他低头看着身上的污渍, 又看了看脚下那一摊玻璃碎片,表情明显带着郁闷。 脱掉弄脏的衣物后他把碎片收拾了一下, 甚至还细心地用报纸把碎片全部包裹起来, 拿马克笔在上面标注了内容物才扔进垃圾桶里。 做完了这些,他才走进浴室,准备清理衣服和身上的污渍。 128此时便趁机翻进了房中。 厕所里响着哗啦啦的水声, 他有意放轻了脚步,在浴室里开着水龙头的房主基本不可能觉察到他的潜入。 现在的问题在于, 事实上那个U盘的长相和位置他都不清楚,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盲目摸索。翻找的时候还要小心不要发出动静, 以免惊扰了呆在厕所里的目标人物。 可U盘这种东西实在是太细小了。他首先搜查了摆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不出意料所有接口都是光秃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插。 除了电脑, 第二可疑的地方是……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如惊雷一般炸响…… “……白痴。”牧出弥洸看着出现在监控画面里与128开始对峙的目标人物, 如是感叹,“还以为他挺机灵的。看来会落到这种地步的家伙, 果然没什么好期待的。” “还以为在新人训练营能见到有什么有意思的人呢。”他伸了个懒腰,“结果一个二个都是这种无趣又难以沟通的家伙,就连临死前也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赶快结束一切,然后让我去做点别的事情吧。” 翠绿色的眼瞳微微眯着,隐藏在漫不经心之下的情绪晦暗不明…… 牧出弥洸已经在拼命运转大脑了。 明明知道救人的方法。只要那么做的话,不管是目标人物还是128,两个人都可以活下来。 但以现在的立场,他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乱步没有变成纯黑,但也绝对不是完全红方的角色。他有一个必须实现的目的,或许是拯救世界这样的宏伟目标……算了,这个有点太扯了,牧出弥洸不知道。 但总之他在意的一定是更加宏大的东西。与之相对,这些小人物的生命于他而言,就像是因为成熟过早而等不到果农收割,就从树上掉进泥里的苹果——对果农而言,这一两个腐烂的苹果是无关紧要的。 有趣的那些可能会得到他的一个眼角,无趣的只会悄无声息地化作春泥。 他可能有情绪上的动摇,但一定不会做出实际上的行动。 “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降谷零此时也只是看着监控画面挑了一下眉梢,他对牧出弥洸的发言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在前期调查的时候,这个目标明明就因为患有创伤性应激障碍而没办法拿起枪来。” 但是现在——牧出弥洸把视线从降谷零的身上挪回了他的手机屏幕——128单膝蹲在床脚处,在他两步之外,目标人物正用一把PSS对准他的脑袋。 “是因为PSS在开枪的时候不管是声音还是火焰都比较弱吧。”牧出弥洸说,“没准目标害怕的只是这两种东西。” 好烦,现在居然连透子也无动于衷。 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轻松拯救一个还没有手染鲜血的小孩。替他把任务目标解决就行了,没有视频监控也很好找借口糊弄过去——或者说至少比硬要孩子杀人来得简单。 但这个人现在却选择什么都不做。 倒也无可厚非。为了成为被酒厂信赖的成员并拿到代号,他的手上肯定不是十足干净的,更何况现在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无辜的少年。 不过是一个未来很大可能会成长为危险分子的小孩,他没有必要为之承担暴露身份的风险。继续潜伏下去,他能拯救的性命又何止区区数个。 他也没有必须出手的理由。 牧出弥洸忍不住又摸出来一只棒棒糖塞进嘴里了,咬着点东西多少能排解些烦躁感。 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单看当下的发展,目标人物当然有可能不用死。但相对的,128即使不死在这把PPS下,回到组织后也会作为残次品被扔进科研部,变成一只小白鼠。 但如果他想救128,在不暴露人设的情况下,只能选择让目标人物血溅当场。 ……摆在他面前的是电车难题啊。 或许他能选择求助于外力? 比如联系文学社?或者……不知道柯南今天有没有出门旅游? 算了,估计今天那一家三口是不在东京的。米花商业街前几天刚刚开奖了一套北海道三日夜旅游大套餐,结果虽然没有公示给大众,但获奖者如果不是小兰,那这部番也就不用叫名侦探柯南了。 至于文学社……在搞清楚森鸥外和与谢野究竟是什么人以前,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牧出弥洸想要尽量减少和文学社的接触。 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通过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了。 好烦哦,明明是堂堂超推理,现在却居然要沦落到自己设计自己执行的地步…… 镜头中目标仍然举枪指着128的方向。 “我觉得应该不用询问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了吧。”中年男人说,“不过如果你愿意说出是谁派你来到这里的话,我可以考虑这枪干脆一点,不会瞄准你的四肢或者其他不重要的器官。” 128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蹲在地上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如果单凭力量,他有把握在半分钟内撂倒这个一看就是常年坐办公室的老男人。 问题是对方现在手中有枪,他没有把握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躲过初速度300米每秒的子弹。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上涌,他感觉到自己的牙根已经开始发抖了。 “请救救我。”他说话时语尾有些发飘,“如果这次任务失败,回去之后我肯定会被他们拿去当做科研实验的小白鼠。” “所以——请您现在就杀了我吧。”他说,“我实在没有自杀的勇气,但我也再不想回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不知是否是吸取了教训,和刚刚与牧出弥洸对话时不同,这次128口中所说的话完全换了种质感,中年人看着他也不由皱了眉,举枪的手忍不住往下挪了几度。 128双眼一眨不眨的同他对视着,藏在身后的手却悄然向后,指尖触到了别在腰后的那柄冰凉的刀刃。 机会只有唯一的一次。 他咬紧了牙关。 自己有可能用这把刀干脆的划破人的喉咙吗? ——窗帘,忽然轻飘飘地扬了起来。 128翻进来时没有顺手带上阳台的门,那两扇玻璃此时大开着。夜幕逐渐降临了,晚风轻和的吹进室内。 一架纸飞机,有些突兀地随风飘了进来。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七楼的窗外? 眼前出现的东西实在有些太过突兀,以至于他有几秒钟被这么一个普通的纸飞机吸引走了注意。就在他分神的这顷刻之间—— 方才还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少年,此时在瞬息之间便猛然暴起。耳中明确听到了一声“咔啦”的异响,但在双眼和大脑明白这声音所代表的含义之前—— 视野迅速颠倒了过来,后背猛地磕上了某处坚实的地方。等到他看清前方是天花板时大脑才终于理解,后背大概是一半磕在地毯,一半摔在了瓷砖上吧。 腰部被撞得很痛,下半身几乎一动也不能动。他试图抬起握枪的手,腕部却也传来一阵痛感。那少年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尽管不是坚硬的鞋跟,但过大的力度还是让他手指发麻,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中枪支。而比起这些最重要的还是…… 窒息感。 128把电线又往手腕上多绕了一圈,死死地绞住对方的脖子。连接着的台灯被他摔到地上弄坏了灯罩,正好有碎片散落到他膝盖之下,硌得他骨头疼得厉害。 让人失去意识,至少需要五分钟左右……十分钟以上就会致人死亡,保险起见要连续勒住十五分钟。 这是当时教官所教给他的。 但在目标失去反抗能力之后,他就松开了双手。 心脏在狂跳,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几乎忘记了呼吸。 大口向腹内吞进空气的时候甚至差点被呛到,双眼的视线完全花掉了,明暗在他眼前不断交织着。 他攥着前襟的衣物蜷缩起来,感觉几乎经过了一个世纪,混沌的五感才终于回归了他的身体。 神经太过紧绷,以至于他回神的时候甚至还环视了周围一圈,花了五六秒才理解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躺在地上的中年人仍然是昏迷状态,气息微弱游丝。他试探了下对方的脉搏,人还是活着的。 不知为什么,他松了口气。这会一抬眼,他才终于恍然注意到,那个突兀从窗外飞进来的纸飞机。 那架纸飞机很小,叠法也很普通,纸张边缘还印着杯户饭店的logo,看上去就是饭店放在床头柜上的便签纸而已。 不过上面好像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写了什么字的样子? 第88章 把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丢回海里去 勉强放平了因刚才的行动而变得颇不平静的心情, 128伸手把纸飞机捡了起来,在自己的掌心里一点一点按平了折痕。 U盘在他上衣左侧的内袋里——纸飞机的内侧,有些歪歪扭扭的文字如是写着。 ……字写得真难看, 他的第二个想法是怀疑自己真的看懂了吗?。 “说什么目标一般不会把U盘携带在身上, 这话是你骗他的吧?”牧出弥洸看着镜头里的128在读过便签之后, 就非常顺利地从目标的口袋里找到了那枚小小的金属U盘, 他转头向降谷零的时候表情一副得意的样子, 像是说着“你看果然如我所料”。 “怎么会。”降谷零耸了一下肩,脸上写着十足的无辜,“你总得允许别人的调查出现失误吧。” “你?失误?在这么低级的地方?”牧出弥洸一顿质问三连, 问号几乎直接怼到了降谷零的鼻尖,“你是在把我当笨蛋, 还是在把自己当笨蛋?” “上次你不是还把我和爱尔兰一起归类为金发笨蛋吗?”降谷零特别诚恳地冲他摊了一下手。 牧出弥洸:…… 报应不爽, 回旋镖终于还是扎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把头偏开了。 算了。虽然过程差强人意,不过总归结果还算是不错,没有人在这件事中受到伤害。 法律会给予这些人以什么样的审判, 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只知道128现在为之还没有杀过任何人,那个男人所犯下的罪也不一定足以致死这两件事。 至于透子会不会在把U盘交到组织手上之前提前拷贝一份抄送给公安那边…… 那他可就不清楚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14岁的猫猫罢了…… “结果你最后还是忍不住主动去帮忙了呢。”降谷零看着他, 表情隐约显出意味深长来。 “我只是看那个穿白大褂的不爽而已。”牧出弥洸撇着嘴冲无人处做了鬼脸, “他以为他是谁?还说什么‘发掘一切可能性’的大话。” “充其量是个能把所有人都训成忠犬的流水线工人。更别提他生产出一条忠犬的同时,会产生的残次品何止数倍。损耗率这么大,居然还在那边沾沾自喜。”他说, “最讨厌这种愚蠢却又自以为是的人了。” “真是稀奇,我还以为你会说帮上忙的是风而不是你呢。”降谷零眉毛挑高了几度。 “那明明都是我的功劳, 凭什么让风捡走。”牧出弥洸说,“你说是调查失误, 那就算作你的问题咯。我帮了你,你却还对我这种态度吗?” “倒也不是。”降谷零歪了一下头,“只是我本来以为,你应该会作壁上观到尾的。” 牧出弥洸眉毛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双手环胸把头偏开了,“……错误犯的太愚蠢了,我实在看不下去而已。所以就说你们这些笨蛋没有我根本活不下去,以前你难道从来没有做过吗?把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丢回海里去这种事。” “因为蠢而丢了性命,让我看的很火大。”他说。 降谷零听他这么说只是笑,“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吧。” 【扮演值下降:10%,当前76%】 牧出弥洸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收回刚刚说“没有人在这件事中受到伤害”这句话。 受伤的只有他的扮演值。 算了,也不能算太亏,至少没有让128那个孩子从今天开始就变成一个杀人犯。 “已经可以了吧?这份工作应该可以算是完成了才对。”牧出弥洸转头就迈步向了门口,“快点收拾完现场然后回去吧,我已经累了。” 没等降谷零回话,他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降谷零迟疑了半秒,本来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但阳台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响,他下意识回头,就看见128挺轻盈地从楼上跳了进来。 “东西我拿到了,所有可能在现场残留的痕迹也已经收拾干净了。”少年走到了他的面前摊开手来,那只金属色的U盘静静躺在他掌心,“所有的细节,你都可以通过监控设备再次确认。” 降谷零接过U盘,没怎么细看就随手揣进了口袋里,“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想问的问题?” 128似乎有点犹豫,他踌躇着抬起了另外一只手,那张满是折痕的便签纸被他捧了上来。 “这个东西,”他抬头看着降谷零,“是你写的吗?” “不是呢。”降谷零摇了一下头,“说起来,这也算是我前期调查的失误。是司令塔发现了,他给你写下了提示的字条。” 128沉默着眨了眨眼,又低头看向了掌心里的便签纸。 “是不是因为字太难看,而根本没看懂他在说些什么?”降谷零问他,“我看他写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懂呢。” “我……”128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降谷零的表情,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嗯。” “可是,司令塔他人在哪里?”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开口又问。 “在你进来的几秒钟前刚刚出门。”降谷零回头撇了一下门口的方向,“虽然是出去了,不过我猜,应该还是很快就会回来才对。” 128歪头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简直可以说是言出法随,就在降谷零说完这句话后的片刻,门外随同一阵脚步声出现的,是一颗从门边上探头出来的猫猫头。 明明已经走出门去的牧出弥洸,这会又突然折了回来。他的视线划过降谷零,最后停在了旁边128的身上。 128莫名有点紧张起来,“……怎么了吗?” “电梯,”站在门外的少年表情认真,“是要往哪边走来着?”。 他们回到那座写字楼的时候,都已经过了白领们的下班时间了。虽然能看到楼上公司的灯火还是亮的,但地下停车库的车辆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牧出弥洸在车刚停稳的时候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一路跑向了角落里的货梯,按下了召唤按钮。 “你该不会是又饿了吧?”降谷零锁了车才走上前去,“路上你都让我停车过一次,放你去自动贩卖机买零食了。” “才不是,因为很累所以我想早点回去休息而已。”牧出弥洸回头看他。 “你今天最大的运动量明明只是叠了一架纸飞机而已。”降谷零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害我要做多余的劳动。”牧出弥洸说。 “可是就结果而言是无用功呢。”降谷零耸肩。 “轮不到你说这种话!” “……那个、不好意思!” 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128喊出这句话之后又猛地向肺里深吸了一口气。 被打断了谈话,牧出弥洸和降谷零都有点疑惑地一起回头看他。 “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128同牧出弥洸对视过来。 ……一时间表情变得有点复杂,牧出弥洸忍不住皱了眉,偏开视线低头搓了搓自己的额发,“……突然搞什么啊,这种俗套到不行的偶像剧桥段。” “这不是挺好的吗?今天交到了一个同龄的新朋友。”降谷零说。 语调平常,但牧出弥洸分明听出来看笑话的意思了。 “和笨蛋成为朋友只会让我感到困扰而已。”他哼了一声,有点刻意地偏头过去不看他们俩了。 “嗯,所以不是朋友,我是想拜你为师!”128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诚恳又坚定,感觉身上的细胞们已经开始对面前的牧出弥洸顶礼膜拜了,“就算你不同意,我也决定要从今天开始单方面崇拜你了!” 牧出弥洸缓缓把脑袋转回来,盯着128眨了眨眼。 “……喔……!”沉默了一小会才终于出了声,看得出来他是想和以往一样,骄傲到自负地叉腰宣言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只是这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却多少带了点不好意思,“虽然各方各面的表现都很差劲,但至少在看人的眼光这方面你还是挺不错的嘛!” “是的,所以我想要至少知道你的名字。”128挺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应该有除了司令塔之外的其他名字吧?和大部分正常人一样的那种。” “……什么嘛,你问我的名字,结果却不先介绍自己的名字。”牧出弥洸看起来有点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这样很失礼你知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128就不知该如何回应了。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来了两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失礼”,这两个字从司令塔的口中蹦出来,总让人感觉有些微妙呢…… “所以我才不会单方面告诉你名字呢。”明显也没准备等他回话,牧出弥洸自顾自接着说,“下次再说这种话的时候,先准备好自己的名字吧。” “如果是交换的话,我没有问题呢。” 原本有些暗淡的双眼,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就重新亮了起来,128连佝偻着的身体都挺直了些许,整个人仿佛又变大了一圈,“好的!那么在此之前,我就叫你司令塔师父了!” “……这什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称呼。”牧出弥洸把视线偏到一边去了,还故作自然地捏了一下自己乱翘的发尾。 电梯终于在此时姗姗来迟了。轿厢门缓缓敞开的声音,总算让有点不知所措的牧出弥洸寻到了发泄的出口,“行了别说废话了,快走了走啦。”。 降谷零今天完全像个保育园的老师,领着128把他送回新人训练营之后,还得接着带牧出弥洸找自己的房间。 “明明已经在这个基地里待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记住路吗?”虽然以前就知道他认路全靠哈罗,但能在结构这么简单的地方一直迷路,降谷零觉得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谁让他们把每条走廊弄得都一模一样?”牧出弥洸理不直气也壮,“这样的格局,让外人进来确实容易迷失方向感,但完全就是偷懒的设计吧?明明有更好的方案能兼顾实用和迷惑敌人两重特性的。” “是你对设计太严格了。”降谷零说。 “让我来的话五秒钟能拿出来十种方案。” 牧出弥洸反驳着,是以正在谈话中的二人都没能及时注意到,在他们经过一个转角岔口时,有人从走廊那边转了过来,同他们恰好错过,背向前进而去。 牧出弥洸察觉到什么地回了一下头。 “刚才是不是有人经过?”他嘀咕。 第89章 要问他为什么注意到了却不提前解除…… “没看清楚是谁呢。”降谷零说, “你很在意吗?” 在走廊里同某人擦肩而过实在是太正常了。虽然这个基地平时常驻的人不多,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行色匆匆的家伙。牧出弥洸虽然有点在意,但总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他于是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继续向前走了。 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一路向前, 最后推开了新人训练营的大门。 正一边看着监视器录像一边做笔记的白大褂抬起了头。 “森医生?”他有点讶异地挑了一下眉 “怎么今天特意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 因为我那边的实验用具稍微有点不够用了。”森鸥外露出抱歉的表情, “我听说好像最近又要开始新一轮结算了?” “是这样、没错……”白大褂看看他又看了一下电脑屏幕, 表情有些为难。 “那就太好了,能麻烦你尽快帮我走流程吗?”森鸥外却好像没看懂他的情绪,仍然微笑着, “如果研究进程跟不上,BOSS那边就要不好交代了。” “好……好的。”白大褂回避了和他的对视, 低头按了一下电脑键盘。 不管见过几次, 不管有多熟…… 这个家伙还真是总能引起人新的不适啊。 说出口的话每度每度都不容置喙,却偏偏用着一副无害到甚至称得上软弱的神态,连想对这人发火都找不到着力点。 要不是只有组织肯支持他进行研究的经费, 落得这么一个同事,破班谁爱上谁上。 “正好今天有一个刚刚完成结算的孩子。”花一秒钟做好了心理建设, 白大褂十指在面前的键盘上翻飞起来, “走流程很快的, 最迟三天吧。” “那还真是非常感谢。”森鸥外的道谢也照例非常真诚,“给你添麻烦,真是抱歉了呢。”。 “说起来, 当时那个目标有看到128的脸诶。”牧出弥洸走到一半,有点突兀地转头向旁边的降谷零问了个问题, “出这种状况也没关系吗?” “嗯……”降谷零歪头思索了片刻,“不太清楚呢, 毕竟我也只是偶尔才会去新人训练营。只是暴露了长相而已,现在通过整形手术调整五官的技术也挺方便的。他们的教官应该会根据各种情况综合考量,再决定最后的结算结果吧。” 牧出弥洸听他这么说,却只是长长的“嗯”了一声。 降谷零不由得低头多看了他两眼。 “你怎么了?”他问,“从刚才开始状态就不对劲。” “虽然我很想说是错觉……”牧出弥洸停了脚步,从斗篷里摸出来自己那副黑框眼镜推到了鼻尖。 降谷零对他这个前摇动作太熟悉了,熟悉到在被对方命令以前,就主动伸手抓住了他斗篷的衣摆。 其实要放在平常,牧出弥洸可能会再调侃两句“你好熟练”之类的废话。 但他这会儿确实是有些着急了。不安的情绪堆积着,在他的心脏四下乱撞,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熟练度上升:1%,当前15%】 ……吸进肺里的空气有些沉重。 牧出弥洸挺费力地集中精神,才能好不容易完成一次呼吸。 刚刚在走廊内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个人,他确实没能看清楚正脸。但潜意识显然看到了,超推理帮他把这份记忆明确的拉到了眼前。 那是森鸥外。 看那个方向,他正准备前往新人训练营。 虽然就学术上而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但这也不影响在酒厂里他是个医学研究员的身份。他有资格要求训练营为他的研究提供实验体…… ——他会选128,毫无疑问。 牧出弥洸不知何时攥紧了五指,指甲几乎陷进掌心的肉里。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现在转身追上去也是无意义的。今天在杯户饭店的事情就算了,降谷零会听他胡说八道。可要再从森医生的手里捞人,他又要用什么立场来支持自己的行动? 刚刚救起的蚂蚁,马上又要被路过的其他行人踩死。会有人因此就去大声呵斥别人,强行抬起他们的脚吗? 再拼一次扮演值也无所谓,反正他现在还有得减。但等他的涨幅顶不过减值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有什么问题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表情太过可怖,降谷零跟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严肃了。 牧出弥洸赶紧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五官形状,“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是我误会了,刚刚跟我们擦肩而过的是医生而已。”他语调轻快的说着话,摘下眼镜重新塞进了衣兜,顺便把斗篷从降谷零的手里扯了出来,“应该只是研究中出现了新的需求,他去找训练营要人了而已吧。” “只是这样……而已?”降谷零眸光沉了沉。 “是呢,以前也有过这种事。”牧出弥洸挺无所谓的双手叉腰,转身先一步往前走了,“不过每次他展开新的研究,都会让研究所鸡飞狗跳一阵。我说我刚才怎么有不好的预感,原来是因为这个,看来这两天得避着他们走了。” 降谷零站在原地,一时半会没有动。 似乎是走出去几步之后发现对方没有跟上,牧出弥洸还挺不高兴地偏回头来,“怎么不走了?不帮我带路的话,我一个人可找不到房间。” “以前他也会这么对待和你接触过的新人训练营的孩子们吗?”降谷零追上来了两步,状似随口一问。 “不会呢,因为我以前没去过训练营。”牧出弥洸说,“最近接触过的同龄人就只有外面的那些家伙而已。跟他们相处起来也挺没意思的,不然我也不会回组织里来了。” 降谷零对牧出弥洸的这番话不置可否,只是向前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抬手指了指前头的那扇门。 “你的房间到了。”他说…… 是夜。 牧出弥洸难得又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他坐了起来,在黑暗里盘腿盯着墙壁的角落发起了呆。 ……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森鸥外为什么要这么做? 超推理帮牧出弥洸从理性上讲通了他的行动逻辑,是为了从情感上控制乱步,让他不再愿意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敞开心扉——但事实上这真做得到吗? 乱步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比肩异能力者,他的推演能力即使在原著里也是绝对的,更遑论是这个连文野的大家都失去异能的科学世界。 他有可能在被乱步察觉前就布置出一个类似五子棋中双四死局的阵法吗? 怎么想也不可……等等,不对。 牧出弥洸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 因为现在待这里的人不是乱步,而是他牧出弥洸。 毕竟如果是乱步本尊登场,他根本就不会那么快去和帝光篮球部的大家交好,也不会在今天那种时机拉128一把。即使是武侦线上的乱步,也是在和大家经历了一系列事件,直到共喰之后,才彻底成长为了会把侦探社成员当做伙伴的人。 他一直试图用乱步的思考方式来考虑问题,但是却居然忽视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因为他不合格的扮演,而出现了偏差这件事。 扮演值系统只是限制牧出弥洸自己的行动的,实际上只要不做出太离谱的操作,这个世界的人们并不会因为他的某些言行,就轻易发现他并非本尊。森鸥外只会认为这是乱步本身的性格,并且将之提取出来加以利用。 但这原本就不是能困住乱步的棋局,他完全可以凭借理性从中挣脱出来。没办法拯救愚昧的民众,这事错不在他,只是因为事件发生在他认知之外而已。 所以在此基础上,森鸥外有可能构建出来的双四死局——牧出弥洸忍不住咬了咬牙——他一定会命令128,来负责对帝光众人下手的任务。 就算碍于赤司的身份,酒厂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对他动手,但其他人可都是没什么背景的一般市民。 即使他们各自身为中学社团中的篮球明星,在民众中有一定知名度。但现在的网络红人一抓一大把,只要伪造出一个合理的意外,过上一两周,讨论他们的话题就会消失在茫茫热搜词条里。 ……啧,这情况也有点太糟了。 所以今天他应该准确传达给透子了吧?关于自己需要什么帮助这件事。 如果他有空的话,应该不用担心……前提是他有空的话。 因为还有一个他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的定时炸弹,好像在最近倒计时准备走向个位数了呢。 要问他为什么注意到了却不提前解除…… 这个问题,或许也能问问动画里在摩天轮上给佐藤警官发短信的松田…… 深夜的基地其实一般都不怎么安生。 虽然牧出弥洸最近参与的那几次任务时间都在白天,但实际上暗夜才是黑暗世界的人们真正活跃的时间段。而基地房间的墙壁并不是全部都做得非常隔音,毕竟万一在睡梦中被偷袭,如果没有一个人能醒过来并发出警告就惨了。 不过乱步的这个房间本身就被放在了不太常会有人经过的地方,所以哪怕偶尔有人从门口经过,也不至于打扰他睡觉。 应该说因为这段时间吃了好几次系统的褪黑素,晚上别说听见脚步声,他完全就没有被梦之外的原因弄醒过。只有今天是个例外,所以醒着的他也很清晰的听到了—— 有高跟鞋的声音,踏碎走廊的静谧,一路放大到了他的近前。 声音最后停在了他的门口。 第90章 少用嘴说话,多用嘴吃饭。 贝尔摩德抬手叩了三下门。 等了几秒没有收到回应, 她于是又敲了三下。 这回总算听到里面有细微窸窸窣窣的动静了。有人趿拉着鞋走到门前,上锁的门响起咔哒的解锁声。 “……有什么事?” 给他开门的小少年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语气听起来多少带着点起床气。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刚睡醒, 表情还带着点懵, 不管是锐气还是怒意, 都被冲得淡淡的。 像只恼脾气挥舞着爪子的小猫崽子。 但是浑身毛茸茸的, 威慑力和用空饮料瓶打人差不多。 “稍微有点紧急, 过来开个会吧。”贝尔摩得说,“虽然我也觉得并不一定需要你过来,但是有人指名你的参与。” 牧出弥洸睡意惺忪的双眼缓缓变得清醒了, 头顶也逐渐冒出来一个问号。 “不去,我想睡觉。”他说, “他是活不到明天早上了吗?” “他应该活的到。”贝尔摩得像是被牧出弥洸的发言逗笑了, “不过,确实有人可能活不到了呢。” “活不活得到跟我有什么关系?让他去死好了。”牧出弥洸打了个呵欠,已经准备关门了, “建议你也尽量规律作息哦,不然脸上容易长皱纹的。” 他合拢上一半的门扉, 突然被女性的手给抓住了。 那只手很漂亮, 每一块肌肉的形状都恰到好处, 留长的指甲还做了湖蓝色的美甲。使出的力度更完全与这美貌程度成正比,牧出弥洸又推了一下门,但这扇门板却闻丝未动。 “你到底想怎样?”他这次真的爆出起床气了, 抬头瞪人的时候连眉毛都竖了起来。 “不怎样。” 贝尔摩得另一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此时对准了牧出弥洸的眉目之间。 “本来觉得你是小朋友, 应该对你用点温柔的办法的。”她微笑地看着牧出弥洸,那副表情好像她手里拿的并不是什么能夺人性命的兵器, 而是小孩子玩的水枪一样,“乖一点。如果你好好听话的话,姐姐会给你糖吃哦。” 牧出弥洸抓着门板的手,指尖忍不住蜷了一下。 他盯着眼前的枪口沉吟了一会。 “好好好,我知道了。”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他特别随便地就抬手把贝尔摩德连保险都没打开的枪往下压了几度,“换件衣服我就跟你走。”。 这间会议室里居然意外的还挺宽敞。 圆桌很大,足足能容许十来个人围坐,但现在那张桌子旁边只坐了两个人,其余的位子都是空空荡荡的。 “咦,琴酒,还有伏特加。”牧出弥洸看着他们俩眨了眨眼,“这么快你就出差回来了吗?看来工作很轻松嘛。” “你那是什么语气?”其实他针对的是琴酒,但本尊没什么反应情绪稳定得可怕,反而是伏特加先不悦起来。 琴酒连眼角都没给他半个,只是吸了一口指尖夹着的烟。 牧出弥洸皱了一下眉,“居然在小孩子面前抽烟,你到底是怎么成长为合格的大人的?” “少用嘴说话,多用嘴吃饭。”虽然算是回答了问题,但琴酒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他显然觉得这种小学生吵架挺低级的,想尽快结束话题。 ……牧出弥洸额角开始往外冒井字符了,他嘀咕的语气颇不服气,“完全就是把我当小鬼看待。” “别那么害羞嘛,琴酒。”旁边的贝尔摩德倒是笑了出来,“上次你看到他参与的任务报告时给出了什么评价来着?怎么到正主面前却不好意思说了?” 琴酒没理贝尔摩德,甚至更刻意的不给牧出弥洸正脸了,而且情绪明显也一起变差,他把手里的烟碾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如果是别的角色,这种时候还能说一句“傲娇,可爱”。 但是琴酒就算了吧,这位什么时候跟可爱两个字沾过边。 牧出弥洸用一秒钟腹诽了一下,随即把脸上的表情收了起来,找了个和琴酒隔开好几个位置的椅子,特别随意地坐了下来,“所以?大半夜非得要把我叫起来,是有什么世界末日等级的大事吗?” “比预定时间还稍微早了两分钟。”贝尔摩德没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本来以为,叫你过来,应该是最费时间的呢。” “我给你什么错觉?才会做出这种判断来。”牧出弥洸坐在椅子里晃悠起小腿,连带着那只转椅也前后晃动起来,“有什么问题当然还是尽快解决才好,我不想一直被打扰睡觉。” 像是为了回应牧出弥洸刚刚说出口的这句话,挂在墙上的那个大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画面中整齐排列的几个小屏幕陆续出现了图像,背景看起来是其他地方的会议室,三三两两有人影在晃动。但也有不显示画面的类型,只在正中央简略地标记了酒名代号而已。 ……一口气出场的人有点多,牧出弥洸要开始脸盲了。 这真不能怪他。画面里出现的所有人都几乎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顶多其中有几个人发型比较特别容易记忆。让他在现在就分辨清楚每一个人,实在是有点困难。 “这么多人晚上都不睡啊。”他只是嘀咕着,“你们这些大人还真是喜欢加班。”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谁愿意闲得没事大晚上爬起来啊。” 跟他说话的,是一众陌生面孔里少有几个他不仅见过,而且还说过话的人。 爱尔兰看起来有点烦躁,他搭在屏幕前的手,指尖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第一个问题就先问司令塔,应该没有问题吧?” 看起来他是在征询其他人的意见,有个染着棕红色头发的女人出了声,“就开门见山好了——你回来组织的那一天,为什么会和苏格兰待在一起?” ……完蛋,还真是他最担心的那个问题。 很早的时候牧出弥洸就听到过朗姆和透子的那通电话,对方语气不善的提过一次苏格兰的名字。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定时炸弹迟早要爆出来,只不过苦于后来一直接触不到相关线索,他也只能暂时把疑惑束之高阁。 ——所以他觉得“完蛋”的并不是被问起和苏格兰的关系,而是目前为止他根本不知道在hiro身上发生了什么。 原著里根本没有细讲过hiro身份暴露的过程,只提到过事发突然而已。这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没办法随便使用超推理来推演。毕竟刚刚他们问到的那个问题,正常来说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应该能给出答案的。 况且这种时候用超推理,他也不确定会不会有效果。这个能力虽然能推演万事万物,但前提也是他得先看到相关线索才行。 可今天他被拉到会议室来实在是事发突然,贝姐来路上也没透露过任何前情提要,他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是对的。 要是他没办法在这边把事情处理好,可以想象压力就会全都给到透子。森医生今天就已经去新人训练营要人了,他有行动肯定就在最近,到时候只会让透子分身乏术。而且想也知道,假设遭遇了几乎同等危险的情况,那时他大概率是不会优先考虑hiro的。 虽然公安的首要职责并不在于保护一两个一般民众,就生命所能带来的价值而言,保下卧底的hiro显然能在未来拯救更多人命。但如果为了帮助卧底的同僚以至于暴露自身,那就是得不偿失的行为了。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在此之前都假装不熟了。 装得很成功,具体体现在今晚这个临时会议甚至都没有叫到透子的头上。 “我不认识路,所以让他帮我带路回组织啊?”牧出弥洸最后选择理直气壮地把疑问抛回去,“有什么问题吗?如果那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你,那天晚上我就会跟你在一起了。” 这些家伙大概是在怀疑,他和卧底的hiro存在什么私下间的关系吧。 毕竟司令塔失踪好几个月杳无音讯,突然现身就是由hiro带回了组织,而且在此之前居然没走过过任何风声,是个人都会阴谋论一下,在这期间是不是他给司令塔提供了保护伞。 “你是说你在离开组织的那段时间里,除了最后一天外没有和苏格兰接触过吗?”爱尔兰问他。 “你觉得我蠢吗?”牧出弥洸直白地露出了看笨蛋的表情,“不管接触你们中的谁,下一秒我的行踪就会整个组织无人不知。事实上是不是在当天晚上你们就全部听说了?” “着急对苏格兰落井下石,也不要拿我开刀好不好。”他单手撑着下巴,语气带着不悦,“还以为是什么事。早知道是这样,我根本就不会跟着贝尔摩得过来。” 大概是真的不能对酒厂的这些成员们的智商有什么期待,屏幕里面的家伙们居然有几个人对贝尔摩德投出了疑惑的视线。后者只是摊了一下手,“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全都是她自己猜到的。” “毕竟是司令塔,说不定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那个苏格兰威士忌是卧底了呢。”她笑。 “就说了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牧出弥洸无语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能推演出眼前所见的所有未来没错,但你要是现在问我美国总统明天出门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件事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我是名侦探,不是能未卜先知的神棍。”他说。 第91章 你们这些成熟男性还不如一个小孩子体贴, 镜头内外的全部视线, 这会都落在了那个小小的黑发少年身上。 他本人却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犯困的打了个呵欠。 “可你不是宣言过吗?只要经过你手上的工作,就不可能出任何差错。”大屏幕里, 不知道哪位黑乌鸦出了声。 “难道什么时候有谁交给我调查苏格兰的工作了吗?”没看清, 不过不重要, 牧出弥洸无差别地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我说你们这些无能的大人有完没完?明明是自己的疏漏, 害的组织被老鼠渗透进来,现在却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们叫起来质问这质问那, 一直没发火只是因为我很困没有精力而已。” 他看向了大屏幕,“有胆量的话, 就现在把你们漏洞百出的调查结果摆上来啊?只要五秒钟, 我就能推断出十种以上的可能性。” 少年的坐姿随意,他歪着肩膀单手托腮,另外一只手还搭在膝头。两条小腿不再像刚才一样晃荡了, 鞋跟却仍然不肯踏踏实实落在地面,他脚踝相互勾着, 猫一样只用前脚掌踩在地上。 与这懒散截然相反, 也许刚才是因为太困或者单纯的漫不经心, 他一直都懒得正眼瞧屏幕里的各位。而现在当那双翠色的眼睛正视众人之时—— 像是冰冷的利刃,无视肌肉的保护直刺骨骼,令人牙酸的触感扎进骨髓, 心脏也被一起冻住了,它相当费力的敲击肋骨, 才能勉强能迸出一点点杯水车薪的热度。 足足五秒才有人堪堪回神,但觉察到自己是被一个小孩的眼神吓到时, 只感觉愈发后背发凉。 ……对啊,怎么能因为对方看起来是个无害又羸弱的小孩子,就忽视了他身为“绝对无谬司令塔”的身份呢。 他是只需要坐在房间里,就能控制千里之外的某人,按照他花费不到五秒钟所设计出的死法,在某一个精确的时间点死去的人。 所以如果他想的话,现在又能有多少个人还继续活在这里呢。 ——这样的念头,不约而同的从每一个人的心中冒了出来…… 【扮演值上升:1%,当前77%】 看这些人的反应,那番话确实把刚刚还轻视他的家伙们给吓了一跳——牧出弥洸极力控制住自己紧张到想抓住椅子边缘狠狠挠一爪子的手——但其实受到最大惊吓的人还是他自己好不好! 就算是有系统的道具加持,但除了眼神之外,动作和说话的语气还是要归他自己控制的。要万一个演不好,暴露了自己色厉内荏的事实,那肯定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但他的这番操作肯定吓不到所有人。 比如旁边那个在场面安静了数秒之后,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的琴酒。 “你是在刺探我们,对这件事的了解究竟有多少吗?”他问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很艰难才控制住面部肌肉,没有下意识抽动嘴角。 琴酒实在是敏锐,这么拙劣的手段骗不过他。 本来他的理想挺丰满的,只要这些家伙肯多少告诉他一些线索,他就有借口明目张胆地用出超推理了。 但是现在琴酒此话一出,刚才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震住的成员们陆续回了神,这个话题已经没法进行了。 看来得换种路数。 不知道没了能力,以他本体的智商,有没有可能忽悠得了琴酒。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想说算了。”牧出弥洸干脆趴到桌子上,两手分别把耳朵捂了起来,“我睡一会,等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再叫醒我。” “你这是消极辩解了吗?”爱尔兰问他。 “蚊子的声音好吵哦。”牧出弥洸答非所问,他趴在自己的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不肯配合的话要不算了。像以前一样关起来不是更省事?”有人说。 “对他来说,这么处理很麻烦。”琴酒说,“普通的手段关不住他。有问题的人,直接杀了才最省事。” “只有死人,是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看来他以前对某人的印象偏差还真是挺大的呢。 藏在臂弯里的嘴角下意识抿了一下。 牧出弥洸本来以为,琴酒是以BOSS的意志为行动方针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所忠诚的可能并非BOSS本人,而是酒厂这个组织才对。 贝姐带他过来时说过,有人点名他必须出席这次会议。 他路上一直在猜,这个人究竟会是谁。 脑内列出的怀疑名单,这会终于被他划的只剩最后一个名字了。 ——是BOSS。 琴酒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他只会在证据确凿之后用一颗子弹解决所有问题; 贝姐跟他不熟,以前唯一的联系就只有森医生的窃听器而已; 爱尔兰从头到尾都在试图保他一命,没理由突然改变想法; 其他面都没怎么见过的角色就更别提了。 那现在的场面就忽然变得有意思了。 他本来以为酒厂内的党争应该是朗姆派、和以琴酒为首的另一派。 现在看来还要算上独立于两方之间,预备作壁上观的BOSS。 颇通帝王之道嘛乌丸大老爷! 让臣子之间相互争斗牵制,双方力量此消彼长,结果就是谁都没有足够上位的实力,不费吹灰之力就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所以BOSS才会在明知双方在“是否留下司令塔”这个问题上出现分歧时,仍然对从外部回来的乱步态度暧昧。毕竟现在的酒厂,就像是一杯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水,只要向其中投入一颗石子—— 状似平静的水面,就可能“砰”一下爆沸起来。 “又说同样的废话了。”牧出弥洸抬了抬一侧捂着耳朵的手,眯起来的眼睛也只睁开了一边,“这件事你还没放弃吗?那么执着杀了我,对你又没有好处。” “还不需要你来替我做价值判断。”琴酒说。 “傲慢的讨厌大人……”牧出弥洸又趴回桌面了,“你觉得留我一命麻烦,却不觉得清理我会发出去的那些邮件麻烦。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却明显是在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这话出口琴酒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屏幕里先发出了声音。 “邮件?”刚刚酒红色短发的女人疑惑出声,“你说什么邮件?” “咦?你们大家都不知道吗?”牧出弥洸抬头眨了眨眼,“就算琴酒……贝尔摩德也知道啊?” 他指向了一直事不关己,只是双手环胸靠在墙角的贝尔摩得。 其实从刚刚开始,贝尔摩德就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他了。 这会被点名,她的慵懒姿态没变,只是歪了一下头,看向琴酒,又看向屏幕中目光灼灼的每一张面孔。 “也是呢,琴酒最近好像很忙,可能是忘记告诉大家了吧。”末了,贝尔摩德耸肩轻笑了一声,“一旦司令塔的心脏停跳,就会有程序自动发送邮件,给未知数量的通讯地址这件事。” “未知数量?邮件里的内容难道说……” “发信人是司令塔,也不难想象内容。” “所以没有办法杀他?” “在破译那个程序前……” “还得尽量保证他的安全。” 视频里的声音讨论得乱七八糟,琴酒的表情倒没什么波动。只是像是被打乱了某些计划,他有点不悦地啧了一下舌。 “你这女人……”当了半天背景板的伏特加这会站了起来,“在这种时机说出来,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贝尔摩得只是继续笑着,“稍微节省点没必要浪费的时间而已,一直心照不宣的说话不是也很没意思吗?” “熬夜可是对女性皮肤很不好的,连司令塔都知道这一点呢。”她说,“你们这些成熟男性,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体贴,不觉得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吗?” 牧出弥洸一脸认真地跟着点了一下头。 虽然他刚才忽然叫到贝姐完全是瞎蒙的…… 现在没有超推理,他只能赌运气。猜着BOSS肯定对先前自己同琴酒说的那些话有数,那么既然贝姐授了他的意,同样了解事情始末的概率就很大。 虽然这人会不会帮他说话还是要看心情…… 但好像她今天心情还不错? “掌握了这么危险的工具,还对组织不忠诚的的家伙,早就不应该留他继续活在人世间了。”伏特加嘁了一声,“审讯课那边让人求死不得的法子多了去,完全能让他在临死之前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干净。” “……白痴一个。”牧出弥洸特别直白地给了他一个眼角,“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的存在,我才不得不给自己上保险啊。想把组织这个玩具玩坏,我会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吗?” “名侦探的好心,却被你们当做疑点。看来我还真是多管闲事,应该让你们彻底被老鼠蛀坏才好。”他倦怠地往后一仰,脑袋悬在了转椅靠背外面,“反正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最多半年你们所有人就会彻底消失了吧。” 这番突如其来的发言太过绝对,大屏幕的扬声器里同时传出了好几个人抽气的声音。 于是在有人开口以前,牧出弥洸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们现在什么都别问。不告诉我具体的线索,除了‘半年’之外,我什么都说不上来。” “你这明显就是借口。”伏特加说。 是的,没错——牧出弥洸没有说话,只是仰着脑袋,很舒服地靠在转椅里——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敢说出“半年”这个时限,完全是仗着司令塔的名头在胡言乱语。这个时间段不短不长,足够让所有人引起重视,又不至于太过迫在眉睫不好圆谎。 他就是在赌。 赌大家不敢不信他。 第92章 像在冰天雪地里吹电风扇一样。 气氛好像突然发生改变了。 刚才所有的锋芒都针对准牧出弥洸一人, 但此时此刻,气势似乎被打散了,海胆一样刺向四面八方。 完全没有任何理论支持, 他说的话可信吗? 但说出这话的人是司令塔, 他会说没有把握的话吗? 无人在此时出声, 但显然闪烁的目光包含了这些游疑的想法。牧出弥洸抛砖引玉之后也闭紧了嘴, 让静谧浇灌好奇心的种子。 玩空城计还真是让人心虚, 他心说。 “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终于有人发问了,“就算是因为信息不足,你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推论, 但总该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吧?” “我没有非得回答你疑问的必要吧?大姐姐。”牧出弥洸甚至仍然在椅子里躺得舒服,一眼都没有往屏幕看。 “……臭脾气的小鬼。”说话的人偏头嘁了一声。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说了, 怀疑他根本是无意义的, 他有能力在我们未曾察觉的时候杀人无形。”爱尔兰说,“现在能打消你们的顾虑了吗?还是让他来帮我们推演其他的疑点更好吧。” 这边的伏特加冷哼了一声,“这种时候你出来装什么好人。” “说的是啊。”牧出弥洸颔首下来, 又开始脚尖点地原地晃悠转椅了,“虽然他不算什么好人, 但起码比琴酒好一点。至少他举枪对着我的时候, 瞄准的是我的肩膀。” 爱尔兰:…… 他应该接一句“多谢夸奖”吗? 怎么感觉反而像是挨骂了一样呢。 “你怎么看呢?琴酒。”屏幕当中又有人发问。 虽然就设定而言, 酒厂的代号成员之间不存在上下级关系。但在实际操作中,更加有能力的家伙总是会被人敬畏的。 被点到名字的琴酒连眼都没抬,“我又不会说出你们期待的答案, 走过场多此一问完全没有意义。”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和他们这些隔着屏幕的人不一样, 和司令塔待在同一空间里。”贝尔摩德轻笑着耸了一下肩,“真的出现无法控制的事态, 你到那时候再用子弹说话也不迟。” 牧出弥洸都有心想给琴酒做个表情包了。 ——叛徒中,出了一个我。 虽然银发黑衣的男人看起来仍然是情绪稳定的样子,不过牧出弥洸全然不怀疑,他完全有可能照着贝尔摩德所说的话那么做。 而且这次绝不会像之前那样,还给他说废话的机会。他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一整套射击动作。 “由我来说明好了。”爱尔兰好像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他甚至不需要停顿一下组织语言,“司令塔回组织的那天上午,经常和我们合作的武器商忽然联系中断了。” “紧接着第二天,又有另一个跟他关系相近的武器商无声地消失了。那不是我们的供应商,因此一开始没有人在意。而直到最近,我们留在市警里面的眼睛才汇报了一件事。” “那个武器商,他在被送进警局的时候是受了枪伤的。而造成那种伤口的子弹——出自以前代号黑麦的FBI探员,赤井秀一常用的那把配枪。那把枪在他叛逃离开组织时,因为与苏格兰发生冲突,而到了后者的手上。” 牧出弥洸戳着下巴歪了歪头,“所以你们现在有拿到那把枪吗?” “苏格兰宣称自己早就把那把枪给扔了。”爱尔兰摇了一下头,“‘放跑了老鼠的证明而已,又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他是这么说的。” 现在肯定是已经回到赤井手上了吧——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毕竟FBI不在自己的主场,是其他的东西就算了,不至于大方到连武器都能随便送吧。 ……算了,难说。黑铁的鱼影里他不是还三言两语就调来了能轰碎潜艇的武器吗。 论驻日美军的能量究竟有多强。 不怪透子急眼,要他们“从我的国家圆润的离开”。 “所以你看出来什么了吗?”贝尔摩德歪了歪头,询问他的语气带着不太明显的好奇。 “嗯?别那么着急啊。” 牧出弥洸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抬手从外套的内袋里捻出来了那副黑框眼镜,甚至还擦了擦镜片,才慢悠悠推上了鼻梁。 “好酒好菜不会因为多等一会就失去香味。”他说,“只有劣质香水的留香时间才短呢。” 所以到底为什么好酒好菜会拿来和劣质香水做比较——有几个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了相同的想法。 看来这孩子是起夜又饿了——爱尔兰默默转开了视线。 “你到底还要等什么?”还是有人急不可耐地询问出声了。 “等我使用我的异能力啊。”牧出弥洸说这话的时候,还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地晃了晃,“只要在斗篷飘动起来的同时使用这副眼镜,我就能瞬间看穿事件的全部真相。” ……房间内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 大概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里都同时冒出了一个超级大的问号吧。 牧出弥洸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刚才被他渲染的那么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还是因为他自己无厘头的发言,被打扫得一干二净了。 但现在他绝对不能笑出来——并且还得在脸上摆出一副“我不是中二病”的表情。 “没有风的话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用人手来这做假的飘动也可以吧。”他说话时的表情一本正经。 “……心理年龄要在表面年龄的基础上减十的家伙。”琴酒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正眼看他。 牧出弥洸总觉得这个人肯定背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 “既然如此就琴酒你来帮忙好了。”他干脆抬手一指,“你都在那里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半天了,就算是要假装自己很帅也不用这么拼吧?” “对腰椎和颈椎都不好哦,最好还是站起来活动一下。”他说。 在他走进这个房间后直到现在,琴酒都没有让自己的视线在他身上连续停留超出五秒过。 但是现在他第一次转过了头,视线一动不动的落在牧出弥洸的身上。 那目光中空无一物,连审视的意味都看不出来,只有令人觉得彻骨的寒凉。牧出弥洸毫不怀疑,如果视线能杀人,那他现在已经变成一盘可以涮火锅的肉片了。 即使完全没底,即使他又听见自己的心脏开始在胸腔里哐哐撞肋骨了——牧出弥洸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轻快的样子,他半眯着眼睛,悠哉游哉的等着琴酒给他一个答复。 “你这臭小鬼,也有点太自大了!”伏特加又是率先出声的那个,他音调都提高了好几度,“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只会发狠的成年人才比较没用吧。”牧出弥洸一点没有被对方的高声吓到的样子,“琴酒还不至于被这么简单的动作累到吧。或者你来帮忙也行?我不挑的。” 伏特加还欲发作,旁边的琴酒倒是先抬了抬手。 “你最好没把那些顽劣的小孩子心性代入工作太多。”他说,“最近因为那几个武器商消失的问题,大家的子弹还是挺紧张的,我不想现在就浪费在你的身上。” “这么简单的愿望,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牧出弥洸仍然笑着,姿态轻松而随意。 ——天知道他已经紧张得脚下抠出联排别墅了…… 【熟练度上升:2%,当前17%】 牧出弥洸直到身上的斗篷落下还原成静止,都一直低头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动作做的不够标准啊?琴酒。”贝尔摩德说话的声音好像永远都带着笑一样。 琴酒没理她明显带着嘲笑意味的话,只是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里,又点起来了一支烟。 “……所以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中最可疑的人——” 沉默了半晌的黑发少年忽然出了一声,“——是琴酒才对吗?” 扬声器里传出好几声叠在一起的感叹。牧出弥洸没理他们紧随而来的质问,只是微微抬了抬头。 白炽灯的光划过他眼镜的镜片,露出后面一双翠色的眼来。 黑衣银发的人形倒映其中,琴酒没有说话,只有指尖夹着的那支烟,飘摇而起的白灰不明显地轻晃了一下…… 其实牧出弥洸没有在超推理发动完毕之后就立刻说话的原因…… 是他在确认自己没有被冻伤。 天知道一个人行自走制冷机站在自己旁边那么近是什么感觉。 尤其本来就保暖功能就近乎于没有的斗篷,还要一直被拉着动来动去。 像在冰天雪地里吹电风扇一样。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伏特加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前几次对牧出弥洸都只是言语恐吓,现在他是真的想伸手进衣服掏出枪来。但在那之前—— “等一下。”拦住他的人是琴酒。 即使被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孩横空泼了一瓢没头没尾的脏水,他说话的语气仍然平静无波,“让他把话说完。” “有点可爱了。”贝尔摩德又笑了起来,“冷静一点吧伏特加,这样只会显得琴酒更加可疑了呢。” ……伏特加都没听明白,她这句话里的可爱究竟是在说他,亦或是琴酒,还是在说牧出弥洸。 因为他感觉谁都配不上这俩字。 尤其是那个臭小子。 “这么急性子又暴躁,可对肝脏不太友好哦。”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和苏格兰还有在场的其他人比起来,最可疑的人是琴酒没有错——但是这些疑点,明显都是有人故意安到他头上的。” 第93章 等到那个时候,我都要饿到睡着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追问出声, “那些所谓证明苏格兰和这起事件有关的疑点,实际上是被某人嫁祸给他的。而且这个人还把嫁祸的名头安到了琴酒身上?” “是这样没错。”牧出弥洸推了一下眼镜,表情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他可能觉得自己藏得足够好。但外行人想利用名侦探, 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琴酒完全没察觉到吗。”爱尔兰笑了一声。 “肯定是察觉到了吧?不然今天他是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的。”牧出弥洸转头没什么好气地撇了琴酒一眼, “我在迈进这扇门的瞬间, 就会被**的子弹打穿脑袋。” “虽然讨厌这孩子, 但你还是在利用他帮自己的忙呢。”贝尔摩得笑。 “虽然挺不爽……”牧出弥洸撇嘴,“但对于他没有以此为借口杀了我这件事,我还是心存了便利店饭团里金枪鱼馅那么大的感激的。” 他现在确认这孩子绝对是饿了——爱尔兰感觉有点无语。 但又真的很好笑。 琴酒看着牧出弥洸伸出两根手指凌空比划着, 指尖的距离从能放下一整个饭团,逐渐缩小到只有弹珠那么大一点。 “你要是再用这些废话浪费时间的话, ”他说, “不知道食堂现在有没有采购下一餐的原材料。如果没有的话,就用你来节约成本好了。” 牧出弥洸眉峰一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可一点都不好吃。”。 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身后挂在墙上的那台大屏幕, 其中一个小镜头里面已经变得一片混乱了。 不管心里抱持着何种想法, 牧出弥洸都尽力把全部情绪藏匿于心, 面上只有满载着无所谓的轻松笑意。 “所谓爱情,还真是令人盲目的毒药呢。”贝尔摩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勇气可嘉,可惜行动无谋。”牧出弥洸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 “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脱离组织的方法很多,在那之后就能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非要用那么拙劣的手段骗人试图继续留下。” 会被叫来这场会议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与案件有所牵扯的家伙。他只是被第一个推出来质询, 本来后面就还应该有更多的人排队等着被问问题。 不过在被提问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猎手还是猎物罢了。 证据表明卧底一定是有同伙的,只是他们没有办法把嫌疑锁定到某一个人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些证据本来就是经过了歪曲捏造,才被硬生生安到了hiro和琴酒身上。 剧情不能说狗血也要说和以前的某位FBI卧底的经历几乎如出一辙。那对小情侣当中的女性是某个不知名小组织派出的卧底,虽然并不是踩着男性成员才上位,但确实把对方迷得神魂颠倒了,刚才甚至还在大喊着“我才是卧底,和她没有关系”呢。 因为自己的疏漏,以至于在行动中留下了无法洗脱的嫌疑。卧底于是决定随便找个替罪羊,顺便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工具人男友。同样的事情她之前做过不止一次,熟练得吓人,不然估计也没胆子拉琴酒下水。 虽然对卧底而言选谁嫁祸都没什么区别,她以前就用同样的手法杀过其他代号成员……但这也太不尊重琴酒了。他要是能被这么没技术的小手段扳倒,酒厂早就被柯南覆灭十次了。 hiro也是无妄之灾,运气不好被当成了推卸责任的垃圾桶。 “是你口中‘简单’的标准太高了吧。”贝尔摩得笑着,“能活着从组织里逃出去的人,这么多年也只有三个而已。” 这次的卧底确实能力很强,如果不是被牧出弥洸指出来,至少他们完全没办法从被策反的男性成员身上联想到她。 而事实上,仅凭他们拿出来的那些线索,就算是牧出弥洸,都没办法推演她属于何方势力。 琴酒还在里面继续坐镇指挥呢。贝尔摩得瞅见牧出弥洸偷偷摸摸试图趁他不注意溜出去——实际上是琴酒觉得留着他没用又碍眼,所以假装没看见罢了——便跟了出来。 “我和那些笨蛋们可不在同一个次元。”牧出弥洸对她的评价不太满意,他偏头换了个话题,“不知道这个时间,食堂里面有没有早饭可以吃。” “稍微有点早。”贝尔摩得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可能需要等一两个小时。” “可是等到那个时候,我都要饿到睡着了。”牧出弥洸打了个有点夸张的呵欠,抬手蹭了蹭眼角生理性的眼泪,“要不还是去外边找点吃的……” “如果你是想要出去的话。”转头迈了没两步,贝尔摩德就在他身后又出了声,“出去的电梯,在这个方向。” 牧出弥洸回头,就看见那只涂了指甲油的漂亮手指,正指向他身后相反的方向。 “……哦。”像是因为困倦而反应有点慢,少年顿了半拍才转身走向了正确的方向。看着他经过自己面前时又没忍住打了一个呵欠,贝尔摩得都不由皱了皱眉。 往出口的路没有岔口,这孩子应该不至于迷路……吧? 有点担心他会因为找不到出口而饿死。 但也只是稍微有点。 眼看那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贝尔摩德收回视线,转头往他刚刚走向的方向迈了步…… 牧出弥洸是真的困了。 刚才在会议室他还能靠一根神经吊着。但在事件解决,周围气氛忽然松快以后,被压抑的困倦,和刚刚消耗精力太大而导致的疲倦,就一起冒了出来。 从口袋摸了支棒棒糖丢进嘴里,他试图用甜度提提神。但整个人还是接近神游似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出门的电梯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咬了咬嘴里棒棒糖的糖棍。 折回去也挺麻烦的,而且万一再碰上贝尔摩德,他还要花心思找新的借口。 只犹豫了半秒,他就在走廊角落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蹲下了。 真正的猎手,是会守株待兔的——才不是因为他太困…… 诸伏景光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冷不丁被团在墙角的毛茸茸不明生物吓了一跳。 脚步不自觉踩得重了些。那团毛茸茸听见声音抖了一下,抬起头同他对视过来。 少年总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以至于让他觉得好像此时对方和平常的状态没什么太大区别。直到这小孩在他面前打了个呵欠,咬在嘴里的棒棒糖都差点从嘴角滑到地上。 “好久不见,苏格兰。”他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嘴里因为含着糖块而发音有些模糊,“虽然好像也就一周没见吧。” 诸伏景光的模样比他预想得好太多。 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他下巴上本来就长得挺肆意的胡茬,现在几乎有往野蛮那个方向狂奔的架势。不过形容还算整洁,也看不出哪里挂彩的样子。 看来琴酒一早就看穿了苏格兰是被人嫁祸,只是苦于确实抓不出嫁祸的人是谁,所以才不得不将计就计,暂时限制了苏格兰的行动,以备犯人先自己露出马脚来。 “你好像在等我?”诸伏景光问他。 “因为食堂还没有开放,我打算出去找点东西吃。”牧出弥洸低头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可一个人出去的话我怕找不到回来的路,所以打算随便等一个准备出门的人,让他帮我带路,找到买食物的地方。” 诸伏景光居然被他这个理由说服了一个瞬间。 但是下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违和感。 现在这个时间,基地的食堂确实不一定有早饭供应。但司令塔也没有必要特意等在门口,毕竟这里一天也不一定有几个人进出。而且要说这个时间点,想抓一个出门的人,比抓进门的人要难的多。 “被他们带过来的时候那么急,你身上是不是也没有带钱?”但是根本不给他细想这处违和感的时间,牧出弥洸直接走到了他身前,拉起他的袖管晃悠来去,“你肯给我带路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饭。” 诸伏景光露出了不太明显的犹豫表情。 “你想吃和式早餐吗?虾仁沙拉饭团、豆腐味噌汤或者……快餐?炸鱼汉堡加薯条?”牧出弥洸又说。 ……但他听见自己的肚子率先给出了答案。 好吧,不管这孩子有什么目的——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他自己也得先解决饥饿的问题。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觉也没吃饭,肚子里只有一杯咖啡,只是闻到这孩子嘴里那支薄荷棒棒糖的甜味香气,他就已经很饿了。 ……要不就吃点甜食去吧…… 结果诸伏景光被硬生生拉着在街上逛了半天。 最后牧出弥洸总算松了口,对路边一家招牌长得像个猫头的咖啡馆发出了满意的声音。 现在天光都大亮了。如果只有他自己,大概已经解决两顿饭了吧。 “我来请客,当然要我来挑地方了。”牧出弥洸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理直气壮。 这一次他进店没有戴口罩,倒是值班店员也和他上次来的那次不是同一群人,不需要担心有可能被人认出来。 前提是人的话。 迈进店门的瞬间,牧出弥洸就感觉自己被一大堆视线盯住了。 不过猫猫们好像在忌惮着什么似的,上次他进门就热情地围了上来,这次居然只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摇晃尾巴,一副想要靠近,却又畏缩不前的样子。 牧出弥洸无端地下意识看了身后的hiro一眼。 ……难不成是因为气场吗?小动物嗅得出谁身上带着血腥味? 第94章 比没有加沙拉酱和木鱼花的章鱼小丸子还要无聊。 诸伏景光倒没太有小动物们不怎么很亲近自己的自觉。 他被牧出弥洸拉到了点餐台前, 还在低头看桌面上的菜单时,这小孩就已经报了一长串名字出去了。 “我们去那边角落坐吧。”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牧出弥洸扯着他的袖管, 指向角落里靠窗的一个座位, “那里的座位有沙发。” 诸伏景光没有意见, 不如说有意见好像也没什么反抗余地。 落座之后这小孩就非常高兴的在沙发里弹了几下, 他本来还想随手把旁边的抱枕捡进怀里, 但在伸手碰到之前,他怀里就已经长出来一只猫了。 “对了,听他们说, 黑麦的枪是到了你的手上?”牧出弥洸抱着小猫,一会捏捏猫爪, 一会戳戳猫脸颊, 状似不经意地问了诸伏景光一句,“你真的把它扔了吗?” “扔了。”景光耸了一下肩,“准心被故意弄歪了, 只有他自己用得顺手。留着累赘还影响心情,我早扔到堤无津川了。” “好随便啊。”牧出弥洸捏着猫爪子指了他一下, “那个人不仅潜入了组织, 最后甚至有能力在你眼前全身而退, 我以为你会更生气一点?” “为已经发生的事生气也没用吧。”诸伏景光伸手拿起了面前盘子里一块裹满了砂糖粒的小面包,“只要下次见到的时候能杀掉他不就行了。” “又开始了。明明在重要的事上能把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牢牢记住二十年以上。”牧出弥洸把怀里的小猫放到一边,把面前小蛋糕顶上的那颗草莓先捡进了嘴里, “好甜……” 少年说出这话时漫不经心,从语调到动作都透着满满的理所当然。诸伏景光却忽然感到牙根被砂糖粒硌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了牧出弥洸,“你说什么?” 牧出弥洸没有回话。 他沉默地转过头, 看向了同他们一窗之隔的街面。 路上行人来往。他的视线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相反带着微妙的认真。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他单手抵上了面前的玻璃窗。 “感觉好像……”意味不明地嘀咕一声,他低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诸伏景光此时才跟上他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不需要花多少精力寻觅,他就注意到了有个特别显眼的人。原本行色匆匆的金发青年忽然慢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往你的三点钟方向看。”牧出弥洸说,“波本。”。 诸伏景光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开门的动静。 “你已经没事了?”降谷零走到他们身边。 其实如果只听脚步,他是分析不出来这人现在心情的。 但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完全没有理会和他打招呼的店员,径直穿过所有障碍,一路走到了他面前。 完全就是一副在着急的样子。 不过诸伏景光下意识撇了身旁的牧出弥洸一眼。 这孩子此时甚至没有看向他们两个之间的任何一人,他捏起一颗猫粮嗅了嗅。可能是感觉味道不错,他放到嘴边试探地咬下来了一点点。 然后被腥得五官都变皱巴了,吐着舌头呸了半天。 “到底是怎么吃下去这么难吃的东西的啊。”牧出弥洸拉着猫爪子试图与它对话。 小猫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歪头抖了一下耳朵。 诸伏景光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后知后觉了什么。 司令塔刚刚说的话,还有他刚刚联系零时那幅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眨了眨眼,转头向了降谷零,“所以之前司令塔行踪不明的那段时间里,他其实是在你的身边吗?” 降谷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没什么好顾虑的。”牧出弥洸松开了拽着小猫的手,后者一甩尾巴从他腿上跳了下去,逃进了旁边景光的怀里。 “这间咖啡厅我来过一次,可以确认和组织没有关系。”他说,“刚刚的电话里你应该也没有听到杂音吧?我身上已经没有窃听器了。” 那只小黑猫窜到诸伏景光身上之后还一点不老实,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角,又顺着他的背爬上了肩头。 景光试图把这小破猫逮下来,但大概是因为一宿没睡而反应有些迟钝了,居然被一只小猫从指缝里溜了出去。 小猫特别神气地蹲在他的头顶,超大声“喵”了一句。 还是降谷零拎住他命运的后脖跟,把它放到了桌上一根猫条旁边。 “我也没想到,这份工作居然还包括给一个孩子当监护人。”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叹了口气。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牧出弥洸把不好好吃自己的饭探头往他杯子里杵的猫头推开了,“比起你,哈罗当监护人还更称职一点,它陪我的时间比你长得多。” 降谷零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下意识联想到的东西居然是他和哈罗究竟是谁来给牧出弥洸当爹谁当妈。 ……因为紧张了半天的大脑突然放松下来,所以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不坐下一起吃吗?”牧出弥洸咬着沾满奶油的蛋糕叉,用脚跟碰了碰旁边的座位,“还是你们想说的话只有这么一点,站着马上说完就可以了吗?” 降谷零看了看桌上这群甜点。 “好像没有准备我的份。”他坐下了。 “这不是当然的嘛,哪有监护人还要花被监护人钱的道理。”牧出弥洸说,“我带的钱只够请苏格兰一个人吃饭,你要是想吃的话就花自己的钱去。” 诸伏景光恍然发觉了一件事。 他们这一排的桌子明明就有两人座,也有三人或是四人的位置。但牧出弥洸却拉着他,特意在其中选了一张摆了三只沙发的桌子。 刚刚他没多想,还以为只是孩子觉得这里看街景好看。 “所以,司令塔。”诸伏景光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虽然刚刚是你帮我在其他成员面前脱罪,但实际上你一早就知道了吧?关于——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这么单刀直入的吗?”牧出弥洸眨了眨眼,“其实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的。” “为什么?”诸伏景光追问,“你揭穿了其他人,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说实话,这次如果不是司令塔,即使琴酒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有问题,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走出刑讯所。 对方的手段熟稔又让人猝不及防,他即使小心也一时不查着了道。而如果调查时间拉长,保不齐就有可能让组织那些家伙发现什么。 司令塔不仅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同时也给组织找了一个大麻烦。 他需要知道一个理由。 而且看这孩子现在为止对他的态度,或许直白地发问是最快的方法。 “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只是我觉得没有意义而已。”牧出弥洸拿起蛋糕叉,把盘里的小蛋糕整块一起戳了起来,送进嘴里狠狠咬下了一大口。 吃相不怎么优雅,但也没有到狼吞虎咽的地步。他不紧不慢的把口中食物吞了下去,又舔掉了嘴角沾上的奶油,“反正即使你们全都死掉,也会有新的力量被重新送进组织吧?” “如果是今天那个属于不知名小组织的家伙就算了,他们可能会对组织这个庞然大物望而却步。”他说,“但是你们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终止任务。与其让野草一次次生长,不如维持现状来的省事。” “而且我还挺喜欢你们的。毕竟谁知道以后再派过来的新人,会不会是那种无趣到满脑子只有正义两个字的白痴。” “所以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他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只要你们活着,就一定会让双方的纷争愈演愈烈。对我来说,谁能赢才不重要呢。” “我只想看更多有趣的事情。”他说。 少年绿色的双眼里漾着笑,这笑意却不带分毫温度。既不温暖也不冷冽,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笑盈盈地注视着这个千姿百态的世界。 【扮演值上升:5%,当前82%】 “意思也就是说,”降谷零出了声,“只要能让你觉得有趣的话,就可以让你来帮助我们对吧。”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是你们在做的事我一向都觉得很无聊诶。”牧出弥洸往桌上趴了趴,“维持国家的和谐与安定,让广大民众享受白痴一样的和平——比没有加沙拉酱和木鱼花的章鱼小丸子还要无聊。” “那加了整只章鱼的小丸子呢?”降谷零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 牧出弥洸一怔。 “波洛咖啡厅最近还准备推出新口味的羊羹,小梓小姐昨天还在遗憾呢,如果你在的话应该会喜欢的吧。”他接着说,“去找她的话,她应该会愿意让你吃个够吧。” “……不就是、羊羹而已……”牧出弥洸视线飘远了,他捏着蛋糕叉往盘子里戳了一下,听见哒的一声才意识到,里面已经空掉了。 “还有每年都会在夏季限定推出的冰淇淋蛋糕。”降谷零说,“去年我还没有在波洛工作,所以不清楚,不过小梓小姐说,去年限定出售的时候,还有人千里迢迢跑来呢。” 牧出弥洸皱着脸憋了半天气。 “你这完全就是作弊!”他手里的蛋糕叉唰地就抬到了降谷零的眉目之间。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而已。”降谷零抬手虚虚地挡了一下,表情和语气都格外无辜的样子。 ——景光忽然觉得,刚才这孩子说自己是想待在门口随便等个人,让他帮自己找个地方买食物的那个借口,至少食物的那部分,肯定不是胡诌的。 第95章 无欲无求得像个小老头 在牧出弥洸还拿着叉子控诉降谷零的时候, 旁边的诸伏景光已经又吃掉了一只蛋挞了。 蛋挞酥皮被咀嚼的声音脆脆的,因为被咬开,内里巧克力流心的气味也随之散发出来。 诸伏景光是不挑食的类型, 他对甜食也没有特别偏爱。但这只蛋挞的甜度不高, 相反是蛋香和奶香更加占据上风, 是空口连吃十个也不会觉得腻的程度。 像是忽然才反应过来孰轻孰重, 牧出弥洸把手里的叉子放到了盘边, 捉来一只蛋挞狠狠咬了一口。 “所以你是有什么事非得拜托我不可啊。”他嘴角还沾着酥皮的碎屑,说话时顺手用拇指指腹蹭了一下,而后像个舔爪子的小猫一样吃掉了, “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是你请我吃东西, 我也不会帮忙的。” “虽然不能说特别省事, 但对你来说应该也还不够称之为麻烦吧。”降谷零手肘撑在桌沿,单手支住了自己的下巴,“是有关于——你之前见过的新人训练营128号, 还有以前你在帝光认识的那些同学们的事情。” 牧出弥洸盯着蛋挞的视线不太明显地凝了一下。 他表情没有动,嘴里仍然慢慢咀嚼着, 把食物咽了下去。 “森医生对128下了死命令。”降谷零接着说, “如果不能至少杀死他们其中一人的话, 他的结算任务就会无条件被判定为失败。” 牧出弥洸仍然低着头,他拖长声音感叹了一声,“嗯——那你想让我帮哪一边?” “两方一起。”降谷零说。 “怎么感觉不太像你能说出来的话。”牧出弥洸轻笑着晃了晃脑袋, “我以为你是那种,在电车难题面前会毫不犹豫选择就人多那一边的人呢。” “如果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即使是少数人,也不应该被牺牲。”降谷零叠在一起的双手十指交错, 弯曲的指节抵着自己的下巴,紫灰色的双眼平平淡淡地看向他,“而且——我想帮的,也不仅仅是他们。” 牧出弥洸把剩下的蛋挞一口气全塞进了嘴里。 该说不愧是透子。 如果让128或是帝光的任何一人因为和乱步交往过这个理由而死,就算乱步不会在乎一个普通等级熟人的消失,森鸥外也会巧妙运用话术,籍此把他进一步拉进黑暗的泥淖。 到时候的乱步,可能就不是一桌子小蛋糕能忽悠得动的类型了。 毕竟在遇到魔人费奥多尔以前,他从来就没想过玩心理战。 透子在尽力规避那种未来。乱步不是个坏孩子,但他确实天真到残忍。如果任由事态发展,谁都不清楚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还不需要笨蛋来担心。”牧出弥洸从诸伏景光的叉子底下抢走了最后一块棉花糖。 这男的居然刚刚趁他和透子说话的时候偷偷一个人吃掉了整盘巧克力脆皮棉花糖! “你完全都不发表意见的吗?”他怨念。 景光看着他。 半晌眨了眨眼,“……好吃?” 降谷零已经开始笑了。 趴在他们桌边一直在吃猫条的小猫,这会有点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它看看发笑的降谷零,又看看表情各异相互对视着的牧出弥洸和诸伏景光。 牧出弥洸一脸“我不是想问你这个但你说这句话也完全正确我不知道怎么反驳”的表情,最后只能把桌上所有装甜品的盘子都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无声表示抗议。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逗你玩的。”诸伏景光露出安慰性质的笑来,“但这次你给我的印象和我们上次见面时的样子实在是太割裂,所以不自觉就……” “下次让你苏格兰叔叔请你吃东西吧。”降谷零顺手搓了一下小孩的发顶。 “叔叔……?”诸伏景光眨了眨眼。 虽然他已经有了被小孩子叫叔叔的心理建设…… 但司令塔看起来没有那么小吧,十岁左右的年龄差,叫哥哥难道不是也没问题吗? “你看,执着要做我父辈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显然看出景光下意识的想法了,不过牧出弥洸对降谷零又是充大辈,又是对他的脑袋动手动脚的行动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如说好像还有点受用对方的摸头,他头顶炸起来的毛,肉眼可见地被快速顺了回去。 比除静电喷雾要好用得多。 “对了,我能再问一下吗?”景光试图伸手再去果盘里拿一瓣橙子。 指尖快被牧出弥洸的视线盯得起了火,但既然没被实打实地阻拦,他特别坦然地拿走了其中最小的一块。 盯着他的视线变得没有那么炙热了。 “今年是十四岁。”甚至猜到了他想问的问题,牧出弥洸提前就给了他答案,“应该比你想象中要小得多吧。” “……我以为司令塔至少也应该是高中生的。”诸伏景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但眉毛确实飞高了几度。 “不管高中还是国中,就算是大学的知识,我也只要读一遍就能学会。”牧出弥洸搁在桌边的手被旁边的小猫拱了拱,他于是咬着餐具腾出手来,去给它新拆了一根猫条。 “年龄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把咬在嘴里的餐具拿了下来,表情和语气都带着明显的不满意,“所以,别用那副看小鬼的眼神看我。” “你要是觉得司令塔看起来比同龄小孩要成熟的多的话,下次有机会应该让你见见另外一个孩子。”降谷零笑。 “你说的那家伙根本就是演技太烂吧。”牧出弥洸撇嘴,“一把年纪了还在那边装可爱,亏他还是著名女演员的儿子。” “就是这一点,才让我觉得他还是个孩子。”降谷零说,“反倒是你这个真正的‘年轻人’,每天无欲无求得像个小老头。” “我反而还觉得你们这样的生活才比较累呢。”牧出弥洸抬起手,两手的食指分别指向了他们二人的鼻尖,“为什么要保护那些一无所知的笨蛋?无人知晓你们在做的事情,苏格兰假如今天死在组织的刑讯室里,也没人可以正大光明的替他哀悼——不如说人都死了,再做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 “做这些事会让你们觉得开心吗?”他眨了眨眼,“我理解不了。” 乱步直到文野剧情进行到后期,他也对所谓家国大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武装侦探社作为民间组织被授予了驱魔梓弓,社长认为他们因此有义务做出符合其蕴含的行动。但乱步始终不赞同这一理念,从始至终驱动他做出行动的,只是社长的命令,和被陷害的侦探社员而已。 “是你的话,可能确实难以理解吧。” 诸伏景光忽然说。 牧出弥洸转头看向他。青年人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过眼,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有些事情,是必须有人去做的。”他说,“不过你可能没有这样的烦恼。想做的事情你都可以靠智能去办到,不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强迫你行动。虽然听起来有点傲慢,但你就是有这样不讲道理的能力。” “总之,意思就是如果我也和你处境一样的话,应该状态不会比你好到哪去。”说着前半段的时候,他的语气还是低落着,有点像是抱怨的样子。但话到后半句他就抬起头耸了一下肩,脸上的阴霾已经全部驱散了。 牧出弥洸盯着他看了一会。 绿色的双眼漫不经心地轻眯着,他指尖捏着的水果插却挺用力地扎穿了盘子里的一颗葡萄。 圆滚滚的葡萄粒本来是很难用一根签子戳中的,但这次它毫无反抗之力,有透明的汁水还飞溅出了盘子边缘。 “傲慢的人,是你才对。”他说。 “即使是我,也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用你的烦恼来衡量我,你一点都不觉得这很过分吗?” 诸伏景光着实没能料到他这番反应。 少年总是一副对世间万物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除了好吃的食物和有趣的事情,其他的一切他都提不起兴趣。但现在他看着自己的这双眼睛…… 这孩子是有软肋的,他并非表面上那么刀枪不入。 ……那么就意味着是有可乘之机的。 “别在好吃的东西面前吵架了你们俩。”降谷零忽然伸手拿了两块曲奇,一边一个塞进了两个人的嘴里。 酝酿的情绪被打断,两个人的表情在同一时间都出现了转瞬即逝的迷茫。诸伏景光无意识地就把那块小饼干吞进去了,倒是牧出弥洸嚼了两下忽然皱了皱眉,把剩下的半块拿了下来。 “……你投喂之前能不能看清楚了再拿?”他没好气地把手里的曲奇往降谷零的方向扔了出去。小饼干在砸到他脑袋之前被他抬手挡下了,啪嗒弹回桌面又滚到了地下。 一直卧在他们桌面的小黑猫一下子来了兴趣,跟着就飞了下去喵喵喵吃得特别香喷喷。 “那是宠物零食饼干。”牧出弥洸指着小猫。 “是这样吗。”降谷零笑着道歉,但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无意间这么做的,“抱歉,它长得好看到我以为是给人吃的。应该没关系吧?反正这家店原材料用的是正常的食材,只是没有调味而已。” “……啊,我说怎么味道怪怪的。”诸伏景光皱了皱脸,喝了两口手边的饮料。 “苏格兰你到底是有多不挑食才能这么平静的吃下去一整块。”牧出弥洸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从淡然逐渐往敬畏甚至骇人那个方向跑了。 降谷零已经笑到弯腰去地上撸猫了。 第96章 合适到有些地狱笑话了 从咖啡厅出来之后, 三个人仍然一路同行,往基地的方向而去。 其实真正要回去的人只有牧出弥洸和降谷零,前者是因为住在那里, 后者则是工作关系。 至于诸伏景光跟着的原因…… 他是被绑架的。 “没有人给我带路的话我回不去组织。”牧出弥洸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理所当然, “都请你吃东西了, 让你帮忙带路不过分吧?我还没有让你背我嘞。” “好吧好吧。”诸伏景光露出怪无奈地笑来, “不过背你这个还是饶了我吧。昨晚一直都没睡, 我现在随时都可以倒下去会周公。” “好像我昨晚有睡好一样。”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不过倒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关于如何解决128和帝光同学们之间的矛盾,他刚刚在咖啡馆里就已经让降谷零帮忙, 又使用过一次超推理了。 熟练度一口气增加了三点,可行的方案也想出来了三种。不管到时候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应该都能灵活应对才是。 他不是不想亲自参与。虽然在这个世界里和帝光的同学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 但前世他也是真的喜欢这些角色们好几年了,现在更是和他们身处同一个次元,怎么忍得住错过这么关键的时刻。 但以乱步的人设会不会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兴趣是一回事, 这样的行动会不会引起森鸥外的注意也是一回事。 能保证自己安全对方也安全的最好方法,就是他尽量远离所有人。 但是刚刚在用超推理的时候他又被hiro用奇怪的眼神注视了…… 那个表情带着讶然和迷茫, 占据最多的恐怕还是觉得好笑。但诸伏景光还是很有礼貌的, 至少没有当着他的面笑出来。 可是降谷零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和景光说悄悄话, “现在你应该相信,他现在只有十四岁了吧?” “你的悄悄话全世界都听见了。”牧出弥洸顺手从猫粮里摸出来了一颗大点的冻干就砸了他的脑门,“还有说了不要总把我当小鬼!” 这次他没挡住, 冻干在他额前弹了一下,啪嗒掉进了衣领里。 不等降谷零把小零食从衣服里抖落出来, 刚刚还在回味那半块小饼干的黑猫眼疾手快,唰一下就飞上了降谷零的膝头。它伸长了爪子把自己变成了长长一条, 扒拉着他的衣服去叼那块掉进去的冻干。 降谷零偏着头左躲右闪了好几下,还是被弄乱了衣服顺带蹭了一脸猫毛。 小猫吃到了冻干还一脸满足地坐到了他膝盖上,眯缝眼睛舔了舔嘴角。 降谷零:…… 应该不是错觉吧?他怎么觉得这两个黑色的小东西有点像呢…… 咖啡厅距离基地的这条路不算远,不过三个人刚吃过东西,步伐都不算太快。 牧出弥洸一个人走在前面。其实前路相当平坦,但小孩就是不愿意好好走路,时不时就要蹦上两下,身上的斗篷也随着他的动作到处乱飘着。 身后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低声交谈。街面上有车水马龙的杂音,牧出弥洸懒得费心思去认真听明白每一个细节。 反正对现在的他来说用不上,等到什么时候有用了,超推理也会帮他想起来。 还不如路边灌木里的一只瓢虫有意思。 前方路口虽然是绿灯,但他不太确定应该向哪边拐弯。于是便在人行道的边缘停了下来,转头盯着那两个只顾自己聊天的成年人。 “就不能走快一点吗?”牧出弥洸说,“绿灯的倒计时马上就要归零了。” 听到了他搭话的二人,同时停住话头看了过来。降谷零似乎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你……” 后面的话言他没能完全说出口。 原本随意地看向牧出弥洸的眼神,视线聚焦的落点蓦地向斜上方移了几寸。他看见那双紫灰色的双眼忽然瞳孔微缩,降谷零连迈几步上前向他伸出手来。 “过来!” 脑海中那一刹那的记忆全然变成了空白一片,直到整个人重重摔到地上,痛感才重新唤醒了他的听觉。 牧出弥洸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的是降谷零急迫地喊他的声音,还有车辆紧急刹车时轮胎摩擦柏油马路,拖出的一长串令人牙酸的声音。 大脑不知为何,没有捕捉到那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视野中的景象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在长达数秒的时间内,他耳中都只能听见高频的嗡鸣。 视野从眼前灰色的地砖缓缓上移,他看见一辆卡车的车头完全陷在街角店铺的大门里。店门口装饰用的石膏柱被撞断了,白色和灰色的碎片散落满地,有几片还明显蹭上了卡车的油漆 此时还有人满脸惊惶地从没被完全堵死的门口夹缝逃窜出来,一边跑一边还心有余悸地不断回头。 店内人员的受伤情况不明,那辆卡车还满载着货物。从大小看来重量超过十吨的钢卷,此时因为紧急刹车的惯性,已经从后仓向前滚落了去。 驾驶室金属的外壳完全变了形,挡风玻璃上全是蛛网一样的裂纹,鲜红的痕迹镶嵌在其中。 “你们俩怎么样!”诸伏景光慢了半步才赶到,忙伸出手来拉两人起身,“看来没受伤。” 降谷零拽人拽得急,根本没注意自己身后就是栽种着灌木丛的绿化带。踩到花坛的边缘本来就难保持平衡,他还被牧出弥洸扑了一下,两个人最后一起摔了进去。 “是刹车失灵了吗?”降谷零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粘着的木叶草屑,“他刚才把停在自己前面的那辆车也撞了,不太像是为了抢最后几秒绿灯。” 牧出弥洸没说话,起身下意识去看自己刚刚站的位置。 那里本来应该有几个半米来高的金属隔离栏,是为了防止机动车驶上人行道的。现在已经完全被压在卡车巨大的车轮底下了,变形成扁扁的一片。 “还是专门为了撞什么人吗……”诸伏景光皱了皱眉,说到最后下意识收了音量。 “我觉得只是个意外。”降谷零说,“刹车痕从对面路口一直延伸过来,司机一直在采取制动措施,可惜收效甚微。” “司令塔怎么想呢?”他看了牧出弥洸一眼。 “我才懒得猜呢。反正就算有所预谋,也肯定是你们俩中的谁在行动中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吧。”牧出弥洸偏头哼了一声,“最好还是快点从这里离开,不然一会市警到场,被抓去做笔录就走不掉了。”。 所以究竟是意外?还是阴谋呢? 牧出弥洸直到回了基地,独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墙壁发呆了半晌,脑海里方才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他试过用超推理了,推演出来的结果也告诉他是彻头彻尾的意外,这次连技能熟练度都没有发生变化。 ……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安。 耳鼓膜里惴惴的心跳声,终止于在某一瞬间忽然被敲响的门扉。 他从桌子上蹦了下来,跑过去拉开了门。 对的,他刚刚一直都是盘腿坐在房间的桌子上思考人生。 要问为什么,就是他觉得这里好像视野比较高,思考的时候应该能呼吸到更新鲜的空气吧。 虽然硬要说起来,他这整间屋子都是沉在地下不知道多少米的地方就是了。 站在门外的人是森鸥外。 “跟我去医务室一趟吧。”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和善过了头,看着反而令人有些发怵,“有人一定想要见见你。” 医务室的位置,牧出弥洸只在梦里见过一次。他只知道大概离新人训练营不远,而有了上次找食堂的黑历史之后,他就不太敢在基地里乱晃了。 森鸥外推开医务室那扇门的时候,牧出弥洸就看到里面一站一卧有两个人。 与谢野晶子只是在听到开门声之后给过来了一个眼角,随后便又低头继续忙碌了。她一只手敲着电脑键盘,另一手还拿着写字板写写画画。 而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是之前牧出弥洸见过的128。 “你叫我过来是?”他转头问森鸥外。 “刚才那孩子还一直念叨着‘跟司令塔约好了’之类的话呢。”森鸥外看起来也一副讶然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注射完疫苗之后出现了排异反应,我给他打了肌肉松弛剂才安定下来。”与谢野说,“是累到昏过去了。” 森鸥外了然地点了一下头,随即便走上前拍了两下128的脸颊。 与谢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兀自退了两步,把病床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128很慢地睁开了眼睛,迷茫的视线好半晌才聚焦,他往森鸥外的方向偏了偏头。 “我把司令塔给你找过来了喔。”森鸥外笑着,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后。 站在那里的黑发少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顶多称得上有些迷茫,他看着128眨了眨眼。 “司令塔师父……!”128显然因为肌肉松弛期的关系而没什么力气,但他的眼里还是明显闪出了高兴的亮光,“我跟你说,这次我可以和你交换名字啦。” “根源的根,号角的角,名字是小白。”他说,“是医生帮我想的。我跟医生说好了,只要这次任务我能活下来,他就会帮我找一个合适的名字。” “现在轮到你介绍自己的名字了。”他说。 ……牧出弥洸极力控制的自己没有皱起眉头。 根角……这个姓氏的读音是ねずみ,老鼠的意思。 合适到有些地狱笑话了森医生。 第97章 他感觉身边的这片图案好像一块疼痛的柑橘味。 “……嗯?” 牧出弥洸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他看着128歪了歪头,“我跟你做过这样的约定吗?” 128眸光闪了闪,好像想说些什么, 但是不等他开口出声, 牧出弥洸就把他打断了。 “好吧, 算了, 怎样都好。”他无所谓地低头耸了一下肩, “要交换名字是吧?那你就记好了喔——” “牧出弥洸。”他说,“这就是我的名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牧出弥洸已经用了五六个不同的名字了。他其实还犹豫了一个瞬间, 要不要跟128说自己叫江户川乱步。 话到嘴边,还是被他收回去了。因为他搞不清楚乱步以前在酒厂里, 究竟有没有用过自己的名字。 整个组织里会指名道姓叫他的人没有几个, 即使是BOSS也只是叫他“弥洸”,其他大部分人清一色都在用“司令塔”这个称呼。他不确定乱步的父亲就是刑警江户川繁男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所以保险起见…… 只能先不好意思了, 128小朋友。 虽然他总感觉如果剧情有需要的话,不管他说还是不说, 这个名字也不是他想藏就能藏得住的。 128对他把之前的约定忘记这件事似乎有些沮丧, 但总归达成了交换名字的目的, 他满是疲惫的表情里看得出夹杂了欣喜,“好可爱的的名字……” “对不起,这次我实在是太累了, 虽然想跟你说的话还有很多,但是我现在困的要睡着了。”他挤出了个笑来。 其实从刚刚开始, 他的表情和语气就已经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了,还能醒着这么久恐怕全靠意志在强撑, “下次、等我下次一定会……” 后半句话被睡意吞掉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搞什么鬼,叫别人过来,结果自己却要先睡着了?”牧出弥洸露出半是恼怒的表情。 “你性格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啊……”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被128说得模糊不清,像是强行从梦里拽出来的一样。 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毕竟今天的工作对他来说还是挺辛苦的呢。”森鸥外在旁边耸了一下肩。 “是因为工作的缘故?”牧出弥洸偏头看向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又给别人用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了吗?” “说是乱七八糟也太过分了一点。”森鸥外笑得还有点无奈,“我这次研究的药品如果实验成功的话,不管是对于医学还是其他领域,都将是不可多得的成就。” “好好……”牧出弥洸敷衍地点了两下头,“所以现在可以让我回去了吗?马上到晚饭时间了,我已经饿了。” 从上午回来一直到现在,他就只吃过几根棒棒糖而已。发呆的时候时间就是容易过去得很快,他都没有注意自己忘记了吃午饭。 刚刚一直没有感觉到饿,现在注意到时间,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胃里似乎有些空落落的。 “你知道从这里怎么去食堂吗?”森鸥外问他。 “所以我在等你带我过去。”牧出弥洸单手叉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了,我记得128的结算任务之前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为什么你现在还能拿他来当做实验体啊。” “因为他的等级评定还是待定啊。”森鸥外说,“你还不知道,今天上午他又出了一次任务,结果又是没能完美达成目标呢。” 牧出弥洸歪了歪头,等着他的后言。 “说起来,他要杀的对象你也认识。”森鸥外接着说,“你的朋友们没有因此而死掉,对你来说算是件好事吧。” “嗯?什么朋友?”牧出弥洸看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停顿了半秒才后知后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说帝光的那些人?没看出来啊,他们还有能躲过组织暗杀的能力。” “下次再有这么好玩的事也该轮到我了吧。”他叹了口气,“都能被你称之为我的‘朋友’了,还不能给我带来乐趣的话就太不够格了吧。” “这次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参与其中吗?”森鸥外问他。 他的语调很平常,像只是话赶话随口一问。但牧出弥洸忽然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寒意窜了上来。 ——为什么会这么问? 所有可能引起注意的行动他都想办法规避了,这次也确保自己没有不小心在别人暴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保证自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但是森鸥外仍然开始怀疑他了。 因为只有他存在动机,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完美犯罪”,即使没有证据,怀疑的种子,业已蓬勃生长起来。 【扮演值下降:10%,当前72%】 牧出弥洸心疼了一瞬间自己可怜的扮演值。 难道是他刚刚演的太过了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表情,把所有情绪全部清空了,只剩下满溢而出的疑惑。 然后对森鸥外吐出了一个真情实感的“啊?” “哎呀,看来是我猜错了。”森鸥外好像打消了疑虑,他抬手安慰性地向下压了压。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走向了摆在内侧的办公桌。 牧出弥洸看着他。 扮演值没有发生浮动,说明森鸥外对他的看法没有改变,根本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仿佛被说服的模样。 “这个东西,之前一直太忙,我忘记还给你了。”森鸥外在抽屉里找出来了之前从牧出弥洸头上拿走的帽子,走过来非常顺手地扣到了他头上。 牧出弥洸下意识抬手扶了一下,把帽檐摆正了。 很好,这次的手感挺普通的,里面没有夹带私货。 他是放弃监视了吗?还是说…… 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结果呢?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小皮鞋的脚步声。 “林太郎——” 爱丽丝的声音,伴随急促的敲门声一齐响起。 “你定的闹钟一直在叫,快给我回去把它关掉!”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森鸥外上一秒还能算是严肃的面孔,下一秒立刻就被黏糊糊的宠溺神态夺舍了,“别着急爱丽丝酱——” 牧出弥洸忍不住偏过头去。 他看见站在那边的与谢野晶子也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做人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某种成功吧,森医生。 不知道他在隔壁又捣鼓了什么小秘密,被爱丽丝叫走的时候他连带着128点病床也一起推走了。 临走还不忘嘱咐臭着一张脸的与谢野带牧出弥洸去食堂,然后就又“爱丽丝”长“爱丽丝”短的跑掉了。 “这个恋童癖怪大叔。”与谢野晶子有点重地把手里的记事板摔到了桌上。 “都老年人了,就让让他吧。”牧出弥洸笑了一下。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刚刚一直没有正眼看牧出弥洸,与谢野晶子这会皱眉盯了他一会,忽然走过来弯腰碰了碰他的脸颊,“怪不得。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 牧出弥洸回应她的动作都开始变得迟钝了,他抬头看向与谢野,眼神慢了两拍才聚焦到她脸上,“嗯……?” 与谢野表情显出有些烦躁的样子,“所以我就说森那个人一点都不会照顾孩子。” “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她快步走出了医务室的门。 很神奇,在刚刚与谢野没有说到发烧这两个字之前,牧出弥洸明明感觉自己还挺健康的。 但她的话一出,疲惫和困倦就好像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全数都从内里反映在了躯体上。 他现在感觉自己肌肉发酸到连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了。 房间里的病床刚刚已经被推走,现在整个医务室里就只剩下一个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办公椅。但不论怎么样也是聊胜于无,牧出弥洸直接瘫到了里面。 【亲亲,您还好吗?】 太长时间没听到过系统的声音,牧出弥洸甚至恍惚了一个瞬间,差点就要下意识去周围寻找声源了。 看来是发烧得脑袋有点糊涂。 “怎么回事……”他按了按太阳穴。 【似乎是因为在一天时间里扮演值的浮动过大,您的身体出现了强烈的异常反应。不过亲亲不用太过担心,预计三十分钟到二十四小时左右就会自动恢复正常啦】 牧出弥洸:…… 虽然对这个超长跨度的时间间隔非常在意……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暂且饶系统一口吧…… 结果他被与谢野晶子直接带着药和简单的晚餐打包一起送回了房间。 因为难受而没什么食欲,与谢野还很贴心的给他准备了吸管,让他躺着就能随时喝到粥。 最后嘱咐让牧出弥洸好好休息有事叫人,她就离开了。 房门一关,牧出弥洸就把剩下的大半杯粥扒拉到离自己八丈远的地方了。 没有糖的小米南瓜粥一点都不好喝,他甚至觉得喉咙里都有点发苦了。 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病痛仿佛并不是生在身体上,而是扎进了灵魂里。 四肢的酸痛感在吃过药之后很快就消失了,但他仍然觉得手脚都抬不起来。疲惫感像是从灵魂深处渗透而出,坠住了他全部肌肉和骨骼。 浑身发冷,发烧时要是裹得太严实又不利于身体散热。他翻来覆去哼唧了半天,最后抬头看向了放着好梦褪黑素的那个储物箱。 ……虽然感觉有点危险,但能让他睡着的话,总不会比现在还要难受吧…… 这次梦境和以前几次完全不同。 周围的环境混沌一片,这绝对不是现实能出现的模样。 他的五感好像也被模糊到一起了,具体体现在他感觉自己身边的这片图案好像一块疼痛的柑橘味。 或者说这种味道像是柔软的菱形? 不行,他找不到一个常识性的形容词。 思维陷入了漩涡,只有感官无比清晰。因此他也能明确感知得到—— 这次的梦境,并非是某人的记忆。 想法没有被其他意识影响,他也仍然拥有自如行动的能力。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他眼前乱七八糟的景象忽然退潮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宇宙,他脚下踩着月白色的土壤。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总感觉这番景象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还以为你会来的更晚些。” 几乎刻入他灵魂的声音,此时忽然从背后响起。 他喜欢这个cv喜欢到连追了好几部作品,就算没有画面也能根据声线分辨不同的角色。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 是江户川乱步。 第98章 要我说得委婉一点的话就是—— 这个声音其实难以判断声源, 但牧出弥洸就是很明确的知道,他来自自己的身后。 刚取回五感的身体还有些僵硬,他回头的时候差点感觉脖子要扭到了。最后不得不整个身体完全转了过去, 才能定睛看向说话之人。 “晚上好——” 黑色短发的少年笑眯眯地冲他挥着右手。踩着月白色的土壤, 他一步一步走近了过来。 这副面孔牧出弥洸已经在镜中看了几个月, 此时与不是自己的另外一个人面对面, 他居然感到自己心里不合时宜地涌起了奇妙的割裂感。 “在发什么呆啊。”对方已经走到他近前了, 伸手就狠狠戳了他脸颊两下,“发烧让你连灵魂都坏掉了吗?” 空虚的触觉一下子被唤醒,被戳完对方还捏起他的肉拽了拽。痛感让他一瞬间就控制不住五官开始变形了, 下意识抬手去对方手里拯救自己可怜的脸蛋。 “原来不是被吓傻了。”在被碰到之前乱步就先一步松开了手,挑着眉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没傻也快了……”牧出弥洸没逮到罪魁祸首, 只能捧着自己的脸颊揉了揉。搓了两下他忽然发觉了什么, 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发起了呆。 这双手……看起来不太像14岁少年的手。 小指的指甲处能看出来一道细细的白线,竖着把整片指甲分成了两半。 他小时候小指被重物砸坏过,从那以后再长出来的新指甲就一直有一道明显的白线——但那是他的过去。 ——这是属于20岁牧出弥洸的身体。 被这猝不及防的展开震得有点无措, 牧出弥洸下意识就想退开两步。但在这片重力因素与现实明显不同的空间里,他只是在一片月白色的灰尘上原地连续蹬了几下自行车而已, 掀飞了大片的白灰不说, 还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扭到。 “有这么值得惊讶吗?明明已经冒用我的脸好几个月了。”乱步毫不留情地露出了嘲笑的神态, “笨蛋果然就是笨蛋,就算给了你新的才能,也根本没办法好好利用起来。” “真是可惜了。不过以你们这些人的水平, 最多也能达到就这种程度了吧。”他说,“对笨蛋不能要求太高。” 牧出弥洸:……没啥别的, 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明明这几个月都是他用这番话骂别人,事到如今挨骂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果然, 这世界是一个圆。 “我还以为在我穿到异世界之后,原本的你就消失不见了呢。”虽然想问的事情堆成了山,但牧出弥洸最先做的还是叹了口气——或者也可以说是松了口气。 “确实,只差一点呢。”乱步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了,“如果不是我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吧。” “嗯?”牧出弥洸没有理解他的话,“什么意思?” “现在我不想告诉你。”乱步只是偏了偏头,“另外,你也不用尝试用那个异能力来推理。不会有结果的,只是浪费时间。” “意思是和系统有关系吗?”牧出弥洸问。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毕竟你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我之所以存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乱步说话间抬起手来,食指的延长线指向了牧出弥洸的鼻尖。 “全都是因为你那个随身系统的关系。”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着停在自己面门三寸之外的指尖,牧出弥洸困惑地皱起了眉。 “我已经稍微有点头绪了。”乱步照例勾出了一个自信的笑来,“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就不能干脆点全部告诉我吗……”牧出弥洸无助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每天活命像走钢筋就算了,怎么精神上还要受折磨。” “到底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卷到这种超自然的事情里啊。” “没问题的。”乱步说。 翠绿色的双眼里像是蓄满了群星的光辉,看向牧出弥洸的视线亮晶晶的,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散发出自信的光来。 “因为你有我的才能。”他说。 “虽然我也知道你的能力有多么超乎寻常……”可惜牧出弥洸的志气只被鼓舞起来了一星半点,“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这种成为英雄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自己来做啊……” “这么麻烦的事我才不要。”乱步赶苍蝇似地摆了摆手,“反正是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交给你这种水平的笨蛋来做就足够了。待在这里挺好的,如果我不想的话,这里的时间都可以不流动呢。” 牧出弥洸皱了一下眉毛。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隐隐的感觉…… “是哦。”疑问还在心中酝酿,乱步却已经给出了答案,“我其实是有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里的。” 牧出弥洸眨了一下眼。 又眨了一下眼。 “既然有办法的话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啊!”他感觉自己的声音绝对超越了尖锐爆鸣的程度,“推你归推你,可我也不想顶着你的壳子勇闯酒厂啊太惊悚了!” “你也太没用了,明明是成年人。”乱步只是眯起眼睛,狡黠的猫一样笑着,“但也就是因为你的存在,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牧出弥洸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个又大又圆润的问号。 “起初我挺着急的,”乱步继续说,“因为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情必须得去做。但是等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后……” 他有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翠绿色的眼瞳眯作了狭长的形状。嘴角勾着,像是戏谑的弧度。 “我忽然觉得,看你磕磕绊绊地帮我完成那些未尽的事,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的时候,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好像停滞了一瞬。 ——这才是真正的本尊,是他无论如何也决计模仿不来的灵魂。 “……你不担心,我会不按你既定的路走下去吗?”他感觉喉咙发干,忍不住滚了一下喉结。 “是啊,要我说得委婉一点的话就是——”江户川乱步看向他,“你的扮演根本就,糟、糕、透、顶、了。” “那算什么?制作拙劣的搞笑模仿秀节目吗?你在用什么‘我流解释’擅自揣度我的想法?简直变扭透顶了。谁会平白无故为蝼蚁的性命露出那副表情啊?最起码也得是一个月份额的红豆铜锣烧吧。” 牧出弥洸:…… 好吧,这在乱步的语境里好像确实算委婉一点。 “但相应的,你不会抛弃我的剧本,扮演值系统也不会让你这么做。”深呼吸了一口气,乱步表情不悦地耸了一下肩,“而且即便事态的发展真的脱离我的掌控——别忘了,我早就掌握怎么从这里回去的方法了。” ——并非感受到了任何威胁。 但随着他这句话的尾音落下的当儿,牧出弥洸只觉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迸起。 即使系统说过,他的行动、他的想法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但他本质上还是繁华世界的平凡一粟。此时此刻,他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个他早就确信的事实—— 江户川乱步,他是掌握着未来之人。 “那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想破脑袋也没有头绪,牧出弥洸选择干脆直白询问本尊。 “就照你的想法去做。”乱步说,“本来我是想提醒你一下,别太相信那个系统说的胡话。” “不过看来,你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笨。”他说。 “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相信这么可疑的东西吧。”牧出弥洸总算有句话可以昂首挺胸的说出来了。 “少来,在我面前别用这么不伦不类的语气。”乱步挎起个小猫咪脸,“听着很恶心。” “是。”牧出弥洸光速低头。 “算了,再浪费时间的话要来不及了。”乱步忽然语气一转,总蓄着漫不经心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系统的目的,你应该反而得比我更清楚才对,他是因为你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别让他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别让他操控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不想这个世界就此消失的话。” “什么……?”牧出弥洸才欲追问,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怪异起来。像是通讯中信号受到干扰,出口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 他下意识想清清嗓子,但张口还是如同数据故障的声音。 乱步偏头嗤了一声,“果然说到这种话题就……” 这次发生异常的好像不是声音,而是牧出弥洸自己的耳朵。五感又开始变得混乱了,入耳的人声好像能听出耀眼的油漆味来。 “我可是相信着呢。” 逐渐变得轻飘飘的意识,在最后捕捉到了乱步有些飘渺的声音。 “是你的话肯定能到达的,那个我所期望的未来。”。 “发烧的时候不要把自己裹得那么紧。” 与谢野晶子一把掀开了牧出弥洸身上的被子。 本来就蜷缩成一小团的破猫崽子哼哼唧唧地卷了卷身体,费力睁开眼迷茫了半秒,才缓慢地把视线移向了旁边的与谢野。 “……已经是早饭的时间了吗?”他揉了揉眼睛,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没完全坐直就又打了个呵欠,挂了半颗生理性的眼泪在眼角摇摇欲坠。 与谢野闭了闭眼,“别装可爱。你昨天还在发烧,今天只能吃点清淡的食物。” “好吃的话我不挑食的。”牧出弥洸蹭了蹭眼角,再抬头看向与谢野的眼神更加迷茫了,“我装可爱?” “是与谢野姐姐你觉得我可爱才对。” 他一本正经。 第99章 说的好像我是这孩子的监护人一样。 ……完全被打败了。 与谢野晶子闭着眼睛, 额角还是没忍住抽了一下。 她以前没觉得自己外貌协会啊。 肯定也不是对孩子有特殊滤镜。以前她接手过不知道多少新人训练营的孩子,时间长了看他们和实验室小白鼠没有区别。 但是只有司令塔是例外。 即使被伤害,即使被压迫, 即使在她面前露出像被捕兽夹钳住小腿的幼兽一样的表情——他的眸光中总是闪动着什么。 虽然现在暂时没有那种光了。 现在只能看出他刚睡醒, 眼底的水光里流淌的全是“困困困”和“饭饭饭”。 “确实是该吃早饭的时间了。”与谢野晶子顺手从旁边拽过外套扔进了他怀里, “困的话等吃完饭回来再睡, 作息稳定对你的身体恢复也有帮助。今天我跟你一起去食堂吃饭, 否则你肯定又要只拿甜食了吧。” 牧出弥洸缩了一下脖子。 他感觉今天的早餐恐怕…… 一份没有沙拉酱的三明治,一杯没加糖的热牛奶,外加三颗刚洗完还挂着水珠的小番茄。 “我就猜到……”他没什么精神地单手支着下巴趴在桌上, 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小番茄。 圆滚滚的小番茄还很不听话,他戳了半天只造成了一点皮外伤。 与谢野被他不断用餐具制造出的噪音弄烦了, 一把捏住他的手, “噗呲”一下刺穿了那颗小番茄。 “拿食物当玩具是很不礼貌的事。”小番茄的汁水很足,被刺到的瞬间就四溅开来,还有一滴挂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盯着牧出弥洸, 连那滴明显看起来颜色浅淡的汁水都变得可怖了。后者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连支着下巴的手都端端正正摆到桌上了。 “我知道了。”他说。 ……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听与谢野医生的话啊! 因为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别逗了, 在场的不在场的酒厂成员随便拎一个, 谁的压迫感不比她更强? 还是说——牧出弥洸一口把叉子上的番茄吞进了嘴里, 酸甜的汁水充满了口腔——是因为潜意识里感受到了友善吗。 虽然一直跟在森鸥外身边帮他做事,但与谢野医生明显对他的诸多观念都颇不赞同。以前她对乱步的态度就是保护居多,是酒厂里少有真正把他当做十四岁小孩的人。 所以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牧出弥洸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嗯……除了一点点盐之外没有任何调味, 寡淡的让人想哭。 除了这个问题,还有他在被与谢野医生叫醒之前戛然而止的那场梦。 虽然以前吃了系统的褪黑素之后所做的那些梦都挺令人迷茫的…… 但这次是他最迷茫的一次。 乱步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期待什么未来? 所以并不是因为兴趣, 而是因为有某些事情非自己才能做成不可,乱步才会留在那个空荡荡的地方, 像背后灵一样观测着这个世界吗? ……可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常人不具备的才能。 等等。 这一口吃进嘴里的三明治全是蛋黄,牧出弥洸冷不防被噎了一下,赶紧喝了两口热牛奶缓缓。 或许真的有,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 虽然这个世界当中不存在异能,更不存在像原著中那样,只要在其上书写文字就能改变未来的书页。但实际上,和书页功能相仿的东西,是存在的。 ——他牧出弥洸就是“书页”。 “真是少见,居然能在基地里面见到与谢野小姐。” 越沉越深的思绪,忽然被一个耳熟的声音唤醒了。牧出弥洸把最后半块面包塞进嘴里,看向来人。 “我听说你主业很忙,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平常都不会回基地。” 金发的青年人站在他们的桌边温和的笑着,看样子他不是来吃饭的,只是刚好从门口路过看到熟人,所以才来打个招呼。 “所以说谣言不可信。”与谢野晶子放下餐具,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我还听说过你以前和苏格兰一起组过乐队这样的谣言。这些事如果都放在心上,长此以往会因为心理压力患上疾病的。” “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谣言。”降谷零表情未变,仍然笑了笑,“我上次见到苏格兰还是因为司令塔。” “你来的正好,波本。”牧出弥洸以最快的速度扫干净了杯底的牛奶,从椅子里蹦出来扯住了他的衣角,“带我出去一趟。” “嗯?”降谷零眨了眨眼,“……你是不是误会我最近太闲了?” “我知道你一会还得去做你表面身份的工作,我要去的地方顺路。”牧出弥洸晃了晃降谷零的衣服,仰头皱着五官看他,“这样也不行吗?” 降谷零皱了皱眉,表情显出明显的无奈。他抬头向了旁边的与谢野,“我能带走他吗?” “说的好像我是这孩子监护人一样。”与谢野甚至没有看他们,只是垂着眼睑,整理桌面上的厨余垃圾,“虽然在我看来,他这样的病人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但我的想法也影响不了他吧?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能不乱吃零食,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所以我才不想待在你的眼皮底下。”牧出弥洸直白坦诚…… “所以,你想去哪?” 坐进了降谷零那辆白色FD,牧出弥洸听到他问自己。 抬眼他就从中央后视镜看到了一双紫灰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眼神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我想去一趟帝光中学。”他说。 “……你是真的对地理位置没有概念啊。”降谷零眉毛皱了一下,末了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我下午在赶去波洛之前还得先见一个委托人,要是再绕路带你去帝光的话,我上班肯定就要迟到了。” “你还是个时间观念挺重的人嘛。”牧出弥洸明显一副棒读语调,“总在和小梓姐姐说‘不好意思我今天要早退’、‘不好意思请帮我和店长请假’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那都是有正当理由的。”降谷零说着话,也启动车子挂档出库了,“我要是总迟到早退,波洛的老板先生肯定会把我炒了的。” “不可能,除非他不想赚钱。”牧出弥洸双手环胸撇了撇嘴,“你真不知道有多少女性顾客都是冲着你这张脸,才特意光顾那个小小的咖啡厅吗?” “……关于这个还是饶了我吧。”降谷零露出无助又无奈的笑来,“那家店位于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下,也有很多人都是慕‘沉睡的小五郎’之名而来啊。” “你说那个喜欢喝酒玩小钢珠,一看到年轻女性就走不动的中年大叔啊。”牧出弥洸毫不遮掩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他到底是怎么拥有粉丝群体的……笨蛋们的脑回路还真是难以理解。” “对了,在去帝光之前,先拐去你家一趟吧。”他忽然话锋一转,“我之前上学时穿过的制服,你应该还没有丢掉吧?” “那就绕的更远了……”降谷零叹了口气,但也转过了方向盘。 “谁让你给自己找麻烦。”牧出弥洸倒是特别理直气壮,“本来从你那里离开之后,我没打算再回去第二次的。如果你当时把我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扔进垃圾桶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 “是你希望我还有回去的一天。” 前方是一辆货车,因为被遮挡了视线,降谷零在几乎要压上斑马线的时候才注意到,路口的信号灯已经变红了。他刹车踩得有点急,不确定后排的牧出弥洸有没有防备。 估计是没有,因为他明确听到了“啪嗒”一声。 “啊!”牧出弥洸发出一声特别沮丧的叹息,“那是我最后一支桃子味的棒棒糖……” “你得赔我!”他扒着座椅靠背把脑袋探到了前排,“十个!” “刚刚与谢野小姐不是说了吗?要少吃零食。”降谷零说,“我这是在帮你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谁要你在这种地方帮忙?”牧出弥洸上手就想敲他的后脑勺,但这人系着安全带也照样特别灵活地偏头躲了过去。 “在行驶中这样是很危险的。”降谷零说。 “现在根本就是红灯,而且以我的速度也还不够打中你。”牧出弥洸说,“别岔开话题。” “那好吧,你先记账上,下次我要是记得一定还。”降谷零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你自己忘了,那我可就不管咯。” 他一脚油门,起步的惯性把牧出弥洸按回了后排的座位里…… 再见到帝光的校门时,牧出弥洸总觉得莫名怀念。 明明才从这里离开不到一个月而已。 他现在不算正式学生,穿着校服也不敢在非上下学时段大摇大摆走进大门。不过以前他就听说过,有些逃学的学生会从某处后墙翻进翻出。 找过去发现果然有这样的地方,虽然有加固过的痕迹,但明显又被偷偷拆掉了。 “你应该不会在校园里面迷路吧?”降谷零单手搭在车窗边缘,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真情实感的担忧。 “你好啰嗦哦。”牧出弥洸把外套披在了肩头,掸了掸因为压箱底而长出来的褶皱,“我之前在基地里说自己不认识路,只是找个借口跟你说话而已。” “真的吗?”降谷零怀疑。 “真的。” 牧出弥洸表情坚定得仿佛俄罗斯大列巴和法棍的结合体。 实际上只是生吐司那种等级而已吧——降谷零后知后觉,自己怎么忽然开始用食物做比喻了。 第100章 那恶意指向的目标分明是…… 在今天之前牧出弥洸完全没有想过, 自己真的会有像和国木田随口撒谎时所说的那样,翻墙跑进翻墙的一天。 虽然没有太费心思记地图,毕竟对乱步而言这东西用不上, 不过他还是大概知道校园内的每条路都通向哪里的。 此时正在午休时间, 校园内四处都能看见学生在活动。牧出弥洸不太想被人认出来, 他又把口罩给戴上了。 虽然每次带上这东西之后, 好像都会反而变得更加引人注目就是了。 帝光中学自从上次被赤司整顿了一番之后, 校内的刺头们都安分了很多。因而在这样平平淡淡的环境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浑身都散发着不妙气质,连校服都没有好好穿的家伙, 大家会忍不住自动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他想找人问路就有点麻烦了,好不容易堵到一个因为崴了脚而来不及跑的同学, 结果对方还被他吓得说话都打磕巴, 沟通效率极其低下。 牧出弥洸下意识揉了一下眼睛。 他刚刚应该没有露出很恐怖的眼神吧? 还是说因为脸上的其他五官都被口罩挡住只剩下眼睛,人的注意力被集中,因而威慑力也成倍提升了吗? 体育场里果然聚集了一堆运动社团在训练。 篮球部占的场地向来是最大的, 而且才这么短时间没见,牧出弥洸就在那边的队员中看到了好几张新面孔。也有很多三年级的学生消失了, 大概是忙于升学考试去了吧。 站在赛场边缘的桃井是最显眼的, 她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女孩子, 看样子是接替她经理工作的新人。赛场上穿着首发队服的成员们也换了大半,绿间和紫原今天甚至都没有参加训练。 看起来他们的状态都还不错? 本来才见过128之后,他也很担心帝光这边的同学们的。 既然剩下的成员还能这么有精神气的进行日常训练, 那么今天不在现场的那两人应该也…… 牧出弥洸皱了一下眉。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刚才青峰投篮的姿势……有点变扭? “青峰君,你今天不能再继续训练了。”站在场外的桃井忽然拍了拍手, 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你说什么?”青峰大辉在原地站定下来,手里的球都被对方队员给截断了。 后者拿到球也愣了一下, 双手抱球回头看向桃井,“这么快就到时间了?我才刚摸到门道……” “医生说了,你的脚要多休息,否则以后如果变成习惯性崴脚就不好了。”桃井指尖捏着一支笔,指向青峰的左腿。 青峰大辉虽然满脸的不快,嘁了一声还是依言下了场。他“哐当”坐到了板凳上,一口气喝下去了多半瓶矿泉水。 “大量运动之后,最好还是喝点补充电解质的饮料比较好哦。” 视野边缘忽然被递进来了一瓶运动饮料,青峰大辉下意识转过头,顺着对方拿着饮料的手,看向了他的面孔。 少年黑色的短发造型散乱,显得人柔软而慵懒。但藏在碎发底下的那双眼睛却与之相反,带着令人心惊的凌厉和锐气。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甚至都有点不太敢伸手去接那瓶饮料。 “你是什么人?”他问,“应该不是篮球部的部员吧?” “不是。”陌生的少年摇了一下头,“我只是一直很喜欢看你们打比赛的一个观众而已。下个月的校级联赛,希望你们还能打出超水平发挥的成绩,我在场外也会一直为你们声援的。” 说的话虽然像个普通粉丝一样——青峰大辉感觉自己背部的肌肉完全绷紧了,连一滴汗珠滑下去的触觉都能清晰感知——但这个人和他以往所见过的最凶的不良都不在同一个等级。 他的手上真的沾过人的鲜血,拿在手里的饮料仿佛并不是软绵绵的塑料瓶,而是某种冰冷的凶器。 “不过对你们来说,想要在一群普通人面前打出超水平发挥,应该也是挺难为人的吧。” 在青峰正有点出神的时候,那个少年又出声了,他又晃了晃手里的饮料,“不喝吗?” 青峰下意识咬了一下牙根,还是强迫自己抬手接了下来,“谢了。” 那少年居然一点都不认生,他刚把这瓶饮料的盖子拧开,对方就在这张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一副准备同他促膝长谈的架势。 他忽然晃了一下神。 这个人披着外套坐下时会顺手撩一下衣摆的小动作……好像有点眼熟? “最近你们训练的时候,好像都没有看到绿间和紫原那两位诶。”他在椅子上坐着也不肯老实,小腿凌空着晃来晃去的,“难道是有什么秘密安排吗?” 青峰恍然回神,“……这个,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前段时间我们结束训练后一起从学校回家,在路上遭遇了车祸。绿间那家伙伤到了腿,紫原更严重一点,他们俩人这个学期都不会再来篮球部训练了。” 少年晃悠着腿的动作不太明显的顿了一下,“你的脚也是在那个时候崴到的?” “是啊。”青峰低头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是因为那个路口的转弯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只要一到黄昏,太阳落到某个角度的时候,就会让来往的车辆看不清路况。” “不过反正没有他们两个人,想在联赛里拿冠军,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是很容易的。”他说,“不如说想不拿冠军,反而才更困难一点。” “很有自信嘛。”黑发少年笑着……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凹亲和力人设了。 早知道就应该在过来以前把这两颗绿眼珠子暂时拿掉。以他自己的气质,肯定不可能把一个身高快两米的男高中生吓成这样。 本来他在体育馆外面那个自动贩卖机买功能饮料的时候,还顺手带了一瓶波子汽水。现在看来没什么机会喝了,他得把这副口罩焊死在脸上。 虽然就算是让他们知道,以前的乱步同学现在是有这样恐怖眼神的人,就合理角度而言也没什么大问题,不如说估计还能让他前两天掉了不少的扮演值重新回暖一下…… 但他就是不想。 不想让这些满脑子只装了篮球的大男孩们,有多一分接触到黑暗面的风险。 他们认识乱步只有几个月。 但牧出弥洸,已经认识他们很多年了。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或许这个漫综世界中并不会牵扯到黑篮的角色们。毕竟帝光中学和其他世界观出现链接的契机,是因为他转学进去的关系。 “那我就不影响你们训练了。”他站起了身,“今后还请继续加油,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打篮球是件很快乐的事,这是你的初心。” 语尾消失在了少年飘飞的衣角里。 从体育馆里走出来,牧出弥洸这次行动没了目的性,只是随意地走着。时间逐渐接近午休结束,在走廊里闲逛的学生都变少了。 其实他本来可以直接向透子确认,这些同学们的现状如何。 但是耳听总归不如亲眼所见。倒不是不信任透子,他只是想亲眼看到,生命仍然鲜活的样子。 昨天的就发生于眼前的流血事件着实吓到他了,以至于有些不合时宜的患得患失。好在不管是与谢野医生还是透子,都没有对他表现出的模样起任何疑心。 ……但或许他的情绪还是外露出来了吧? 不然那么认真让他注意病后调理的与谢野医生、只是过来说两句话就被他强拉走当司机的透子,怎么会谁都没有多追问他一句原因呢。 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拿出来自己刚刚买的波子汽水,“砰”一下把弹珠按进了瓶内。 碳酸气泡划过舌尖,明明是冰镇饮料,却仿佛一路烧进了心脏。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体内某种不好的东西也一起驱赶到外面。 ……这么做就可以了吗?已经算是救下他想救的人了吗?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在昨天的那个梦里,乱步又有什么必要对他说那样一番话呢? “乱步同学?” 牧出弥洸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声吓得往前连蹦了两下,还差点被饮料呛到,“什……黑子?” 就像从前他们认识时那样,黑子哲也带着他那副扑克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牧出弥洸的身后。 啧,果然还是应该一秒不差的把口罩焊死在脸上,不该贪嘴喝什么波子汽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跟大家说一声?”虽然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平淡,但牧出弥洸知道,这已经是他最认真表现自己高兴的结果了。 “只是回来拿点东西,很快还要走。时间不多,所以没有和大家联系。”牧出弥洸信口就是一通胡诌,“你这种时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问我这种问题……”黑子哲也看起来有点无奈,“乱步同学,还是没有记住校内设施的位置吧?” 他抬手指了指这条路的前方,“前面,是小卖部。” “有什么问题吗?反正我以后也用不上了。牧出弥洸理直气壮,“正好你来了,就带我过去一趟吧,正好我也想买点零食了。” “刚才不还说没有时间浪费吗。”黑子歪头看着他。 “买零食,这是很必要的工作。”牧出弥洸说。 “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呢。”黑子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不太明显,他很快就转身领路在前了,“之前你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大家都联系不上你,还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怎么可能会出意外。”牧出弥洸说,“反倒是你们,在比赛前居然还有正式队员受伤,太逊了。在担心别人以前,先关心下自己怎么样呢?” “连刀子嘴豆腐心这一点也一样。”黑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坦率的说你也很关心我们不好吗?” “像你们这样的笨蛋,就算死掉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牧出弥洸把头偏开了。 黑子也不再与他继续争辩了,只是带着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转头继续向前。 “你那什么态度!”牧出弥洸跟在他后面,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那是对天下第一名侦探该有的神态吗?” ……这句话的语尾他差点没说出来。 莫名一阵恶寒自后心上涌起来,源头是一双不知在何处窥视,散发着杀意的眼睛。 在哪?是谁? 他在下意识环顾四周以前,制止了自己多余的动作。 不对,现在的重点、那恶意指向的目标分明是…… “黑子!” 像是出膛的子弹,少年狠狠撞向了带着一副迷茫表情回过头来的黑子哲也。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20 第101章 你是不是,就有空多看我一眼了? 黑子哲也本来好端端地向前走着, 忽然被背后的人叫了自己的名字。结果回头还没能说出来任何话,就被对方扑了个满怀。 本来在走动中就没法站的太稳,被这么一扑他直接失去平衡, 向后坐倒在地了。 “嘶……怎么了?乱步同……” 如果只是普通的摔一跤还好, 就算是石板路也不至于太痛。但这次黑子是被牧出弥洸又砸了一下, 充当了一回人肉气垫, 着实摔得痛到深吸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抬头说出话来, 他就又被人伸手抵着脑门按了下去,未出口的话都被摁断了。 “白痴,把头低下去。”牧出弥洸趴在他身上, 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看向远处的。 “你先告诉我到底发……你受伤了?”黑子被他压制没法动弹,只能动一动嘴巴和眼睛。视线下移他就立刻瞅见了, 牧出弥洸身上忽然出现了一处猩红色的污渍。 帝光中学的校服是很浅的蓝色, 因而粘上什么脏东西都异常显眼,已经被学生们吐槽过无数次了。 牧出弥洸当斗篷穿着的外套上,手臂的位置晕开了一大片殷红, 此时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怎么会出这么多血?你摔到什么地方了吗?”黑子下意识想环顾四周寻找罪魁祸首,鼻尖忽然又被牧出弥洸伸手弹了一下。 “别一惊一乍的, 小伤, 一会止住血我就恢复健康了。”牧出弥洸说得轻描淡写, 但语尾明显因为疼痛而有些控制不住乱飞了。额角也渗出了一层薄汗,他鬓角的发丝都被粘在了脸上。 “那也得赶紧去医务室才……” “这可不行。” 牧出弥洸又打断了他,“实话告诉你好了, 我今天是翻墙进来的。去医务室,被校医发现我是非法侵入的校外人员怎么办?” “现在是担心这种事的时候吗?”黑子哲也的扑克脸都快碎得找不见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 牧出弥洸深吸了一口气。 他当然心里有数。 子弹打中了手臂,他不确定是否有骨折, 总之现在整条胳膊几乎一点都不能动,灼烧感铺天盖地,他咬着舌尖才没痛呼出声。 好在把黑子按倒以后,他们摔到了一座长椅的后面,从狙击者的方向,应该没办法继续瞄准他们了。 事发太突然,他来不及戴上眼镜使用超推理计算最佳闪避途径,回过神到时候人已经扑出去了。 如果当时他没有动作,这颗子弹就算没有打中心脏也会击穿肺部,毫无疑问会迅速致人死亡。 会在这种时候带着这么危险的武器盯上帝光学生的家伙——99%是森医生弄来的。 牧出弥洸咬了咬牙。 上次明明还只是暗搓搓改动路口反射镜的角度,试图制造一场意外。怎么这次这么明目张胆就用子弹了? 虽然是酒厂好像也能理解……什么都不比琴酒开着直升机扫射铃木塔来得出格。 他的伤不轻,但子弹的威力显然还不够大,否则就轮不到他现在怀疑自己是否骨折了,皮肉能不能连在一起都要另说。 不是步枪,意味着至少不是香缇科恩这种等级的狙击手。大概只是普通的手枪,最有可能的犯人…… 他低低的啧了一声——应该是128吧…… “……没中。”隐在暗处的少年嘀咕了一句,才准备挪动枪口继续瞄准,握枪的手指却猛然一僵。 “牧出弥洸……师父?”128目光几度闪烁,“为什么,你会在……” “果然,他们是你的朋友。”他皱着眉,脸上显露出了强烈的动摇,“你会扑上去替他们挡子弹,但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 “医生说的对。”他眨了眨眼,瞳孔中的迷茫驱散了些许,“如果我把他们都杀死的话——” “你是不是,就有空多看我一眼了?”。 “乱步同学,不管怎样你先从我身上起来。”黑子哲也又一次试图拨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牧出弥洸,“你到底是撞到什么东西上了,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等等,等会,你别动……!”牧出弥洸极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控制住黑子的动作,不许他去看自己的伤口,“衣服可能粘到肉里了,你一动就超级疼。” 当然不能让他看见……不然他可真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了。 该说不愧是酒厂,就算武器只是一把手枪——虽然不确定是什么型号,但狙击点在五十米开外,还能保证落点误差不超过二十厘米…… 这只是一个孩子打出来的成绩。 甚至是一个在新人训练营需要被淘汰的吊车尾孩子。 话说回来,128今年多大来着? 有机会的话,下次应该问一下…… “乱步同学!” 意识莫名其妙恍惚了一个瞬间,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灵魂完全是被黑子的声音叫回来的。 不至于吧?只是流了一会血,居然就要开始跑马灯了? “你的血一直在流,根本就没有止住的迹象。”黑子表情皱巴巴的,“我怕给你造成二次伤害所以才不动的,你要再这样下去,不管会不会弄疼你,我也会强行带你去医务室的。” “嗯?把你的衣服也弄脏了吗。”牧出弥洸看向他眨了眨眼,“没事没事,你忘了我身体一直不好吗?因为贫血所以血小板比较少,每次受伤之后凝血总是很慢,我习惯了。” “这不是你习惯不习惯的问题!”看他这副悠哉游哉的态度,黑子彻底着急起来了。他伸手就要抓牧出弥洸的肩膀,却被后者巧妙地避了过去。 “别动。”牧出弥洸啧了一声。 预备动作的那只手被摁下,黑子肘部撞到地面磕得生疼。腰胯也忽然被施了力,牧出弥洸用膝盖顶住他的骨头,几乎半身的重量压了上来,黑子被这个身形比自己小一圈的人固定住了。 “我……” “闭上嘴老实呆着。” ……黑子愣了一下。 “我很讨厌无聊又麻烦的事。”少年盯着他,绿色的双眼盛满纯粹的威胁,“你要是再犯蠢的话,一会死了我也不会管你的。” 乱步同学很少真的变脸。 就算是被不良莫名其妙针对,他也能一边吃薯片一边乐呵呵骂对方白痴。即使被篮球部员们各种各样的问题惹烦,最多也只是用棒读的语气阴阳怪气。 但现在,他给人的印象完全换了种氛围。 那种吊儿郎当宛如幼童的气质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漫无边际的黑色。甚至不仅他自己是漆黑如墨的…… 像是某种会扩散的迷雾,他能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周身,也全部染成黑色…… 没有表面上那么有魄力,牧出弥洸现在其实很绝望。 因为他莽撞救人且没找好合理的借口,扮演值又一口气从72%掉到了62%。加在体质上的属性点被一起拉低了一大截,本来就受了伤的身体,现在状态更雪上加霜了。 他只能先吓唬一下黑子。既是为了让他安分一点,也是想多少给自己岌岌可危的扮演值回回温。 结果也只是从62%涨到了65%而已。 好吧,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好。 “乱步同学,你刚刚说的死、是……?”黑子沉默了半晌,终于又出了声。 “字面意思。”牧出弥洸回了回神,仍然板着一张面孔,“你只要闭上嘴按我说的做就行了,详细情况我一会跟你说明。” 倒不是牧出弥洸有心想隐瞒,但这事说来话长,光解释清楚上次他们遭遇的车祸就得费一番口舌,等全讲完的话他早就流血成干尸了。 当然,如果能让他就此蒙混过去的话最好。 “你要我怎么做?”黑子问他。 “首先,”牧出弥洸用未受伤的手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帮我从校服的口袋里,把眼镜拿出来。” 黑子眨了眨眼,“……啊,你又要用‘那个’了吗。” “没错。”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只要有我的异能力超推理,就算是死局,我也能破出生路来。” 【熟练度上升1%,当前19%】 “黑子,你应该可以让自己的身体一直隐藏在灌木下面,一直爬进教学楼的后门吧。”牧出弥洸深吸了一口气。 还真疼,明明只是让外套飘动,甚至不是他自己在扯衣服,离着伤口有八丈远呢。 “我?可……为什……”黑子表情里全是疑惑。但张了张嘴,他又把话吞了回去,“我明白了。” 牧出弥洸点了点头。 只要让身体无限接近地面,这些灌木就能够隐藏住黑子的身形。问题只在于跑进教学楼后门前最后没有掩体的五米,到时候就只能……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128等得有些急躁。 牧出弥洸和蓝色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现在的距离和角度让他连读唇语都做不到,更别提瞄准目标了。 如果随便乱打不仅没法一击毙命,更有可能引发别的问题。要是耗尽子弹又没能完成任务,就算医生不会怪他,他也觉得自己没脸回去组织了。 ……那边一直保持静止的二人,突然有了动静。 蓝色的人在很缓慢地移动着,方向明显是冲着不远处建筑的后门。那里有一段没有任何掩体的路程,只要他抓紧这几秒钟的机会…… “小白!” 他扣进扳机后面的指尖忽然一松。 微缩起来的瞳孔,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发声之人。 ——牧出弥洸站在那里,单手拢成了收音状,直直的面向自己这边。 第102章 不完全是——或者说,一切非是因这个愿望而起 牧出弥洸喊完“小白”这几个音节之后, 甚至隐隐感觉脑袋都有点发懵了。眼前的景象忽远忽近,光影都模糊得倒旋起来。 毕竟五十米距离说短不短,想让对方听见还是得卯足力气。但现在他只要稍微使劲伤口就会作痛, 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正在一点点外渗。 他眼前发黑, 几乎要看不清楚视野当中的东西了——几乎。 128对他的声音还有反应。即使枪口加装了消音器, 他没办法用声音来判断方位, 但那个猛地撤身进掩体的黑影, 他捕捉到了。 牧出弥洸抬手,拿起了已经提前拨通的电话,“找到了, 地点在帝光对面,那栋商住两用的楼房五层, 靠东侧的楼梯间里。” “之后的事, 就拜托你了。” “嗯?我为什么不自己去。”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拜托,那个位置很远诶, 跑腿这种体力活我才不做呢。”。 128抱着手中冷冰冰的枪管,体温把金属都渐渐捂热了, 掌心有些黏糊糊的发潮, 但他仍然靠坐在墙角里, 一动不动。 师父知道他在这? 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动手的是自己之后…… 师父还有可能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吗——? ……被令人烦躁的耳鸣充斥的听觉里,忽然闯进了一阵脚步声。 128忙深吸了一口气,把枪裹进脱下来的外套里站起身, 佯做一副普通路人的样子走下楼去。 继续待在原地没有意义。这个狙击点已经被发现了,目标也跑进了建筑物内, 他想要完成任务,就得寻找新的狙击点。 眼前被迎面走上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128低着头想往旁边错身。但这个人好像不准备放他过去,抬手拦在了他身前。 “很危险哦。” 声音有点耳熟,他迷茫地抬起头,同来者对视了上,“什么?” 面前的人是个金发的年轻男性,他曾经见过这个人——教官当时称呼他为波本。 只是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他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现身在这里。 “我是说,你藏在怀里的那个玩具。”波本微笑着,指了指他抱在臂弯里,卷成一团的那件衣服,“那个东西很危险,可以交给我保管吗?” ——这个人有问题! 有些迷茫的表情瞬间被警惕所取代,128只愣了不到半秒,眸光就迅速凛了起来。他抓住手里的衣服,抬臂猛的一甩。 像是渔夫撒网,外套张牙舞爪地朝着对方面门飞了出去,在被阻隔住的视线之后,他迅速抬起了漆黑的枪口。 所有的反应都是肌肉记忆,他的指节已经伸进了扳机里面。 “啪!” 在碰撞的脆响之后,他持枪的那只手腕部传来明确的阵痛。 对方的动作太快,大脑甚至慢了半拍才理解,这痛感意味着什么。 金发的男人看也不看就朝他踢出了一脚,鞋尖正中他的手腕,疼痛和惯性让他手里的枪脱手而去,越过二人的身边的围栏,径直飞到了楼下一层的楼梯间。 “稍微冷静一点。” 128脸上还带着愕然的表情,视线只顾追着那支枪的抛物线往楼下看。下一瞬他就冷不防被对方抓住了手臂,重重按在了台阶上。 “先深呼吸两次,然后我们尝试交流一下,好吗?” 对方的语调,像是哄着幼儿园的孩童那般耐心…… 牧出弥洸用自己的外套,把伤口乱七八糟包了一下。 根本称不上急救,手法特别胡来,只是能把伤口和血迹藏起来而已。 而且看起来有点像丐帮。 他又把那副口罩翻出来重新戴上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乱步的风评受损。 “到底怎么才能让森医生放弃啊……”他好不容易躲掉校园内监控和其他人的视线,回到了他翻墙进来的地方。但看着眼前将近两米的围墙…… 他又“温和地”问候了一下森医生。 牧出弥洸对森鸥外这个人没什么成见,不如说佩服居多,只是这个人最近——尤其对乱步——没怎么办过人事。 “有办法和每个人都成为朋友就好了……”他叹了口气,“为什么大家一定要明争暗斗呢。” 【因为资源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是无限的】 “你不要一冒出来就说大道理。”牧出弥洸无语,“而且退一万步讲,我定位都是‘书页’了,为什么还不能实现我‘希望世界和平’的梦想啊。” 【因为您这个愿望比世界毁灭更不合逻辑呢】 “我想也是……”牧出弥洸叹气,再次努力用一只手爬上去,“人总有生老病死,就算我想,也救不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即使在我面前发生的死亡,有些我也无能为力。” “是不是还是应该早点看开,放弃原则会轻松一点呢。” 【……这样啊,原来亲亲您还不知道吗?】 “嗯?”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着力点,牧出弥洸听到系统这话脚尖又没使住力,从墙上滑了下去,“我知道什么?” 【宿主,您知道为什么昨天会发生那样一场车祸吗?】 他皱了一下眉。 【因为这个世界的能量是守恒的。一个人生命的存在,必定会导致另外一个生命的消亡】 “……你的意思是说,”他咬了咬牙,“是因为我想救帝光的同学还有128,才会导致那场车祸发生吗?” 【不完全是——或者说,一切非是因您的这个愿望而起】 系统这话说得言辞模糊,牧出弥洸听得迷茫了一阵。但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然感觉脑海里闪过了什么。 “不是因为我想救黑子他们。”习惯了半眯的双眼此时圆睁起来,他伸手抓住了那点转瞬即逝的灵光一现,“是因为、我想救在柯南的剧情里、死去的那些人吗?” 【您的理解能力很强呢,姑且夸夸您一下】 “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如果这个系统就在他眼前有实体的话,牧出弥洸觉得自己肯定会狠狠一拳揍他脸上的,“只要我想救人,那么就必须杀掉一个人。就像把钱从一个账户转移到另一个账户,钱的总量是没有变化的。” 【是这样没错,而且在这之中,消耗的只有您自己的精力——或者说,是您的扮演值而已】 牧出弥洸皱眉沉默了一阵。 “那就消耗吧。”他啧了一下舌,“反正掉了我也有本事刷回去,coser的本职工作罢了。演演戏就能救到眼前的人,这可太划算了。反正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总有生老病死,不认识的人那就当做与我无关吧。毕竟我就是个普通人,做不到普济天下众生。” “况且就算是把扮演值扣光又能怎么样?总归不过是我这个人消失罢了,乱步肯定有办法在那之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的。” 【可是宿主,您是否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件事呢?】 “你说过的废话太多了。”牧出弥洸说。 【就是关于这个世界,是由您的思想为范本从而构建出来的这件事】 “不就是我的作用等同于‘书页’的意思吗。”他眨了眨眼。 【并不完全是这样。书页的作用仅限于创造,或者说改变。但您的作用,同时还包含了维系。也就是说——】 【如果您的存在被抹消的话,这个世界也会因为失去了思想,而逐渐走向崩坏吧】。 牧出弥洸这次沉默了老半晌。 系统也没出声,只是默默等着他的反应。 “你等着吧。”这次他的声音真的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总有一天把我逼急了,我就跟你还有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好的呢亲亲。不过在那之前,还请您多多指教呀】 牧出弥洸:…… 这玩意什么时候听过他的指教吗? 倒也不算全无收获。虽然具体还不太清楚,但只要他表现出动摇,系统果然就精神起来了。 啧,早早把心灵感应功能关闭真是明智……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为了爬这堵墙,手和脚恐怕都抽筋了一个遍。 他这段时间几乎就是个家里蹲,每天只是在房间里做些非常简单的基础训练当心理安慰。要不是以前透子帮忙特训让他有老本可吃,这次只能回头从大门出去了。 从围墙上跳下来双脚落地的瞬间,虽然震得他伤口生疼,但感动得想哭也是真的。 “呜呜汪!” 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耳熟的犬吠伴随金属配件叮当作响的声音传来。牧出弥洸转过头,一个小小的白团子正叼着牵引绳,欢快地向他跑来。 “哈罗!”他喊着小狗的名字,还没完全蹲下就被毛茸茸撞了满怀,“好久没见你啦,是安室叔叔让你来接我的吗?” 虽然带着混乱他人对自身长相认知的口罩,但哈罗显然是靠气味认人的。尤其他现在扮演值刚被扣了一大截,想认出来轻而易举。 “等会、你安分一点。”他有点别扭地用左手把小狗想往他肩上搭的爪子拎开了,“没闻见血腥味吗?我受伤了诶。” 小狗本来还很高兴,但被他一训立马就闭上了微笑的嘴巴,一副愧疚的样子在他脚边坐了下来,低头用脑门蹭了蹭他的小腿。 “……又在这装可爱。”牧出弥洸瞪了他一会,但最后还是只在他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行了,我们扯平了。” “可以带我回家吗?”他戳了戳小狗的爪子,“我还是不认识路,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拜托你尽量选人少一点的路线。” “我现在这副打扮,实在是不想遇见更多人了。” 第103章 自信到自大是会吃亏的。 有哈罗带路, 牧出弥洸非常顺利的抵达了透子的公寓。而且运气很好,路上完全没有遇到熟人。 亏他还一路酝酿,想着万一有需要的话, 该怎么解释自己这副丐帮一样的打扮。 比如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毕竟即使是乱步, 应该也没法操纵骰子……当然, 这么离谱的理由用不上最好。 不然他还得顺带编一下, 自己是怎么突然对这么无聊的游戏起了兴趣的。 透子的家里的布置, 和牧出弥洸之前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就连他常用的个人物品,甚至有些还仍然摆在原位。 ……感觉心脏某处皱了一下。 话说回来,牧出弥洸到现在都不知道, 为什么那一天,超推理会这么着急地让他从此处离开。 或许一会等到透子回来, 直白问他是最快的方法。 而且比起那个, 现在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情是…… ……要怎么处理这个枪伤? 虽然在梦里见过与谢野帮乱步包扎伤口的全过程,但即使牧出弥洸能靠超推理回忆起来每一个细节——可他现在处理的对象是自己。 且不说会不会因疼痛而下不去手或是摸不准位置,就是用非惯用的左手单手解决全部流程, 对一个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的门外汉来说,也实在太困难了一点。 理论和实践是完全的两码事。 难道要等透子回家吗?毕竟他肯定不能指望哈罗做什么。 这小棉花糖看他进了门就坐在玄关没了下一步动作, 有点不解地歪着头盯了他一会, 随后就灵机一动, 跑去叼过来了一块冻干,好像献宝的小孩,用湿漉漉的鼻尖推到了牧出弥洸手边。 “谢谢, 我不是饿了。”看着哈罗一脸期待摇晃尾巴的模样,牧出弥洸有点哭笑不得, 他伸手搓了搓小狗脑袋。 本意是想告诉他别担心,结果这么一动又扯到了身体另一侧的伤处。表情不由得变了形, 他痛到嘴都快咧上眉毛了。 刚才走过来就完全是靠意志力在强撑,现在一旦停下了……连动一跟手指头都要先做足心理建设才行。 啧……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能处理好,所以之前才没有在电话里告诉透子自己的伤情来着。 看来是他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了。 不对,怎么能是他的问题呢?超推理才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全都要怪扮演值突然掉了那么多。 不知道是牧出弥洸摸哈罗时手劲没有使对,还是单纯被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吓到了,哈罗呜了一声,甩头跑到了鞋柜后面,只探出来半个脑袋,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哈罗,你先自己玩一会。”牧出弥洸开始有些犯困了,即使他强打精神,也压不回一个接一个的呵欠,“我有点累……不对,不能睡着。” 他靠着墙角,把自己渐渐滑下去的身体撑直了一点,“要是看我快睡着了,你得负责叫醒我哦。” “不然的话我可能……会也醒不来也说不……” 眼皮在打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口中吐出来的还是不是完整的话。哈罗畏缩了一小会,又“汪呜”着跑回来了,开始不断用爪子和脑袋撞着他的腿。 但牧出弥洸已经没有精力给出回应了。 眼前的光影交织旋转,颜色模糊成一团,又分开成轮廓不清的样子。他得很费力地眨眼,才能勉强驱散眼前雾一样的东西。 以至于当他看到眼前纯色的门里忽然出现异样的色块时,当下都难以判断那究竟是幻觉,抑或是真实。 不仅是视觉,包括触觉和听觉都在逐渐离他远去。他已经感受不到身旁的哈罗了,连身体都好像飘了起来…… ……不对。 是有人把他抱起来了? “……弥……牧出弥洸!” “嘶……”牧出弥洸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眼前的视线瞬间就变得清晰了。降谷零的面孔近在咫尺,而且还露出了特别稀有的焦躁表情。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和我推离这么近,现在立马死去也不亏了耶。” 以及“这表情能不能出原画谷,千万别交给动画组来画不然太浪费了。” 心里的小人一拳把这些奇形怪状的心声打飞出去了。 不过把他强行从一片混沌当中拖出来的,其实不是有人大声疾呼他名字的声音。 而是疼。 降谷零把他从玄关移动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急救物品帮他处理伤口。 牧出弥洸从清醒到感受到疼痛之间连一秒空隙都没有,他当场就蜷缩起身体闷哼了一声。 “你这包扎的也太胡来了……”降谷零皱眉按住了他乱动的身体,“知道你疼,先忍一下,我得把你的衣服剪下来才能用阵痛。” “啊……你还帮我保存了这么久的制服,结果还是要弄坏掉。”牧出弥洸试图放松下来,努力让自己陷到身后柔软的沙发靠垫里。但痛感还是很明显,他只能靠喋喋不休来分散注意力,“而且,会把你的沙发也弄脏的吧。” “你担心这些无所谓的事倒是挺积极。”降谷零说,“子弹没有打中骨头,但是因为距离太远而威力减弱,它没能穿透你的身体,而是卡在了肌肉里。我现在就帮你取出来。” “又要养伤十天半个月了。”牧出弥洸叹了口气,“不过你回来的好快啊,我还以为处理128的事情会需要很久。” “因为我猜到你有受伤……”降谷零啧了一声,“只是没猜到你会伤的这么重。所以我只是把哈罗留在了那里,想着只要让他带你回家,你就可以用我放在家里的急救工具处理好伤口了。”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牧出弥洸深呼吸了一下——但没成功,中道崩殂了,因为伤口又被扯痛了。 “自信到自大是会吃亏的。”降谷零抬头瞥了他一眼。 “子弹自己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牧出弥洸撇着嘴把头偏过去了,逃开了他的视线,“准度这么差,难怪是要被淘汰的吊车尾。” 想也不想,他下意识把自己挡枪这件事,歪曲成128自己瞄歪了人。 降谷零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耐心地处理他的伤。 不知道是因为疼了太久,感觉神经渐渐麻木了;还是因为镇痛的药物起了效果,总之痛感确实的减弱了,牧出弥洸现在只是觉得有点困。 他也不清楚是降谷零动作真的很快,还是自己半梦半醒时模糊了对时间的感知。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而且速度好像比与谢野医生慢不了多少。 不愧是万能打工人。 “给,把消炎药吃了。”做好了一切,降谷零又给他递了一杯水和一把药丸,“你这两天可能还会发热。” “与谢野姐姐到时候肯定会把责任怪到你头上吧?会骂你‘波本!连个孩子都带不好。’”伤口不再疼痛,牧出弥洸马上就找回之前的状态了,他甚至还有精力露出轻松的笑来,“好多药,感觉像吃饭。” 降谷零这次居然没有回怼他。 他沉默着,牧出弥洸也只能低头一个劲吃药,就在他感觉空气里弥漫的尴尬逐渐浓烈的时候—— “这是实话,确实有我的责任。”降谷零有点疲惫地按了按额心,“今天就不送你回基地了。刚刚才病过,现在又受了伤,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你只是一个笨蛋。”牧出弥洸直接身子一歪,姿势不怎么雅观地躺到了沙发里,“那我今天要睡沙发。打地铺实在是太——硬了,肯定不利于伤口恢复。” 这两者哪有联系——降谷零把吐槽咽了回去。 “你想的话,那就这样吧。而且明天……”他垂下手,单手揣兜斜斜站着。因为视野比较高,看向牧出弥洸的视线天然附带了点俯视的意味。 “你应该没有其他日程吧?”他问,“有一个人,我想你必须去见一见——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没有因为受伤的缘故又发烧的话。” “128吗?”牧出弥洸瞬间领会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什么好见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对话,我用睫毛都能猜得到。” 【新任务发布:请回应128少年期待的心吧!】 【奖励:随机物品x1】 好久没有收到来自系统的任务,牧出弥洸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甚至都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是他的错觉吗? 系统发放的这些任务,时机好像都有点微妙。 除了逼他回酒厂之外,其他好像都是在可为可不为的事情上,把他往“做”的方向推了一把。 ——其中会有什么关窍吗? “我猜那孩子,应该是想当面向你道歉吧。”降谷零笑着耸了一下肩,“毕竟害你伤成这个样子。” “他真的挺在乎你的。”他说。 “谁稀罕……”牧出弥洸把眼睛都闭上了。 虽然他也不清楚,眯眯眼和完全闭眼,视觉上到底有没有区别,“让我去也可以,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当还你帮我处理伤口的恩了。” “我的恩情这么廉价啊,”刚才还带着点紧张,这会大概是看到他的确没事,降谷零语气也放松下来,“而且你欠我的只有这一点吗?之前住在我这里的时候,哪一样不是我来花钱。” “哪一样?我不知道哦。”牧出弥洸直接抓来了一只沙发靠枕盖到了脸上,“可能是受了伤,害得脑袋也被影响了吧。我要先睡了,不要打扰我,不然我的脑袋如果没办法恢复,那就全部都是你的错。” 第104章 难道你说的……是要骑在我脖子上的那种姿势吗? 这个晚上牧出弥洸睡得非常不舒服。 不是他认床, 也不是沙发不够松软,纯粹是因为手臂上的伤。 他几乎不能翻身,整晚都必须维持同一个姿势, 僵硬地挺着。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关节都像缺了润滑油的齿轮一样, 稍微动一动就嘎吱嘎吱乱叫个不停。 降谷零从卧室走出来准备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 都被在沙发上打坐的牧出弥洸吓了一跳。 “你醒这么早?”他眨了眨眼。 “我其实是在梦游。”牧出弥洸试图模仿僵尸的动作做个前平举——但只能做一半, 受伤的那只手他现在只能抬起来小臂而已。 “还是动不了吗?”降谷零皱了一下眉,“那一会我帮你把衣服换掉好了。” “拜托你了……”牧出弥洸拖长着尾音,语调仿若叹息。 他其实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这伤也实在是让他无能为力。 受伤时那件破破烂烂沾着血的衣服, 是因为被降谷零剪开才能从他身上脱下来。他昨晚也尝试过自己换上睡衣,但完全办不到。只能勉强穿上一侧的袖子, 让另一半摇摇欲坠地挂在肩膀上。 伤在不同的地方, 遭罪程度的差距还真大。 同样是被子弹打中,上次没有碰到经常需要发力的部位,他养伤的那段时间就除了不能洗澡, 其他方面基本没受影响。 这次居然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 难道和他最近没有勤奋锻炼有关系吗?本就寒酸的肌肉现在更加捉襟见肘,所以伤后的恢复也变得愈发艰难了? 降谷零很快就洗漱完出来了。他从衣柜底下找出来了以前牧出弥洸穿过的衣服, 尽量在不碰到伤口的情况下帮他换上。 居然还有系领带环节——牧出弥洸默默腹诽了一下。 对风见的搭配也太原教旨主义了吧。 “这样不对。”他说, “你系反了。” “嗯?”降谷零眉毛动了一下, “要怎么反过来?让细长的一端在外吗?” 那算什么不伦不类的搭配? “我是说正反。”牧出弥洸指了指,“有接缝的那一面,应该朝外。” 降谷零:? 他看着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原来你以前这么穿、不是不小心弄错的啊。” “因为接缝那一面向内的话,会磨得脖子很不舒服。”牧出弥洸还给了他一个特别有理有据的借口。 虽然每一个字是他胡编乱造的。 他怎么知道乱步为什么要反着系领带……可能有什么堪称执念的理由, 但更可能只是他觉得这样好玩。 或者只是做角色设计的画手觉得好玩。 其实他第一次看动画的时候,也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细节。因为动画里乱步的领带只潦草的画了一个色块, 在看舞台剧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演员的领带是翻过来系的。 起初他差点以为是舞台事故,但几场演出下来,乱步的造型都是一模一样的。紧急打开漫画查资料才发现,原来是画手老师做的小设计。 降谷零看起来对他的要求无助又无奈,但还是依言把已经系上的结打散了,翻了个面令布料有接缝的一面朝上,重新系了一个温莎结。 牧出弥洸又把结往下拽了拽,整理得规整的领口被他扯松了。 衣物边缘处还能看出来一点点上次新添的伤疤…… 降谷零带牧出弥洸前往的设施是一家私人诊所。 外观看起来非常不起眼,感觉走进去很容易被医生偷偷下药卖掉器官。 只是坐车一路颠簸过来,牧出弥洸就已经开始觉得累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说不定需要一根拐杖。 啧,明明还是这么年轻的身体,怎么他心态像个小老头一样。 但是累是真的,他下了车就伸手抓住了降谷零的衣角,多少能让自己走路时借点力气。 降谷零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态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看我干什么。”牧出弥洸反问了回去,“要不是这个诊所的天花板看起来不高,我会说让你背我的。” “就算是天花板够高,你受伤的是手,要让我背你的话……”降谷零见他没什么大事,也就放心的去推诊所的门了。 但才推开了巴掌宽的一条缝,他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啊,难道你说的……是要骑在我脖子上的那种姿势吗?” “想要不碰到伤口,就只能用那种姿势了吧?”牧出弥洸歪头。 “……看来我应该给你准备个轮椅。”降谷零失笑一声,重新发力推开了面前的门。 “降谷先生。” 才踏进诊所的门,里面就有个男人迎了上来。牧出弥洸错了错身,从身前的降谷零旁边看过去——来者是风见裕也。 “那孩子的状态如何?”降谷零问他。 风见裕也低下头摇了摇,“他拒绝跟我们沟通,也不吃任何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把他固定在病床上,用葡萄糖维持他的身体机能了。” “实在不行的话。”降谷零点了一下头,“如果有办法,最好还是能用温和一点的手段。” “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吗。”风见裕也皱了皱眉毛。 “所以能不能不要闲聊了。”牧出弥洸抓着降谷零的衣角晃了晃,“我饿了,而且还有点困了。” “也对。”降谷零点了一下头,又看向了风见,“那个孩子的病房在哪里?”。 那是一个单人病房。 室内收拾得窗明几净,阳光从窗户洒落进来,在病床上投出矩形的光斑。 128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连着各种各样监护仪器的导线。他的四肢躯干分别被束缚带固定,呼吸平稳得像是睡着了。 “对了,我去买点饮料吧。毕竟他什么都不吃,如果有机会的话得哄他补充点能量。”走到病房门口,降谷零却忽然停驻了脚步,“你肯定选波子汽水。那孩子……新人训练营的人好像提过,他喜欢喝胡萝卜汁。” “……什么味觉会喜欢蔬菜汁啊。”牧出弥洸皱眉吐槽,“那你记得回来接我,不然我一个人哪里都去不了。” 降谷零应声,转身挥着手走掉了。 牧出弥洸重新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他把转椅拖到了病床旁边,反向跨坐在了上面。 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顺势搁到了椅背上,他把下巴枕了上去。 “你醒着的吧?”他问。 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他接着问,“至少应该道个歉吧?是你的子弹打中了我诶。” 沉默。 …… 听觉捕捉到了一次有些重的呼吸。 “你自己扑上去的,怎么能怪我……”声音带着十足十的埋怨和委屈,128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转头向了旁边的牧出弥洸。 此时他也做不出更大的动作了。除了脖子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动不了一分一毫。 “是你瞄准的问题。”牧出弥洸说,“我那个时候只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动过。” 128看向他的眼睛睁得滴溜溜圆。 这个对视持续了数秒,末了他还是主动把头别开了。 长时间滴水未进,他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对不起。”他说。 声音细若蚊蝇。 “我没听到。”牧出弥洸说,“你说什么?” “你肯定生气了吧。”128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才转头回来看他,一张面孔紧绷到每一块肌肉都在使劲,“我想杀死你的朋友,而且还是两次。” 牧出弥洸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生气了?”他问。 像是为了迎接最锋利的矛,128给自己准备了尽可能坚固的盾。但当真正兵临城下的时候,他才发现—— 自己要面对的,好像只是一把变戏法用的伸缩剑? “第一,那些笨蛋才不是我的朋友。”没等他说话,牧出弥洸自顾自继续开口,“其次你也只是完成任务,没掺杂私人情感反而是好事一桩。最后就是——” 少年歪了歪头,细碎的头发划过前额,他露出形状柔软的表情来。 “好逊哦,你的手上最终还是没有拿到任何人的性命,结算任务大失败。”他说,“这也能称得上是我的弟子吗?” 128看向他的眸光闪了闪,“您承认我了吗师父!” “先说好,我根本就不想承认。”牧出弥洸抬手立掌在前,打断了他激动的视线,“只不过是你单方面一直叫个不停,我担心别人听到之后会引起误会,害我名侦探的声誉被你的白痴行动损害,所以才会回应的。” “对不起,给师父造成困扰了。但我会努力成为适格的弟子的!”128这次露出了相当真挚的笑,“不过我之前还以为,师父和波本那群人是一伙的来着。” “在看到你之后他立刻就出现了,还把我带到这种地方……只是背叛组织这一点就已经快把我吓死了。” “我从来不和任何笨蛋为伍。组织也好公安也好,能正常理解人话的家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牧出弥洸偏头撇了撇嘴,“而且,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128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要讲起来就太长了。”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不过长话短说的话——就只谈自我介绍吧。” 128眨巴着眼睛看他。 “初次见面,我是江户川乱步。”牧出弥洸正了正色,连坐姿都收起了几分随意,“父亲是刑警,母亲是推理爱好者。现在二人行踪不明,我正在想办法寻找他们的下落。” 第105章 你还真是带出来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弟子。 “……江户川乱步。” 128沉默良久, 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怀疑,他随口编了个假名字逗我玩呢。”他说,“但是……” “货真价实, 我的名字是江户川乱步。”牧出弥洸说, “这种时候我不会骗你。” “……是啊。”128突然又笑了起来, “我好高兴。组织的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吧?” “如果不算波本的话。”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 “那个人严格来说, 确实也不算组织的一员。” “我还以为你也是他们叫过来,劝我早点说出自己所知有关组织的事呢。”128神态放松下来。他笑着晃了晃脑袋,让后脑勺在柔软的枕头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虽然不是唯一、也不是第一个知晓师父真名的人——但这已经够了, 他很满足。 “那些笨蛋怎么可能使唤得动我。”牧出弥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一点没有在贬低他人的自觉, “这事归根结底怪你, 要不是你害我受伤,倒欠了他们一个人情,我也不需要今天折腾一趟。” “结果你还是要劝我合作吗。”128说。 牧出弥洸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所以我说跟笨蛋交流很累。我只是答应波本见你一次,是他觉得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其他事一概和我无关。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绝食下去, 就这样饿死在病床上的话——” “以后我是绝对不会承认, 自己有一个死法这么蠢的徒弟的。”他说…… 风见裕也其实一直待在离病房很近的地方。 他没有特意偷听里面的对话, 是降谷先生吩咐的。反正里面安装有监控,如果真的出现状况,他们也能迅速调取录像。 房间里的交谈只能很模糊的传出来, 期间安静了一小会,他听到有人走近门口。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黑发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128说需要你们哦。” 他看着风见,抬手指向身旁敞开的门。 风见裕也坐在走廊的椅子里, 因而此时居然也呈现仰视对方的姿态。 他表情里有迷茫闪过,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么快就聊完了吗?” “为什么不说是你的上司太慢了?”牧出弥洸双手叉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找自动贩卖机有这么难吗?” “有胡萝卜汁的自动贩卖机确实不太好找。” 人声从两人对向的走廊传来。 降谷零的身影出现在了转角之后。 牧出弥洸撇着嘴向他摊开掌心。 降谷零会意地从手里的塑料袋拿出两瓶波子汽水,分别递给了他和风见。 “不用的!现在是工作中,而且我也不渴。”风见裕也忙从座位里站起来,拘谨地摆了摆手。 “多少补充一下体力。审讯这么久,你都没有好好喝水吧。”降谷零又把汽水往他面前递了递,“正式的大餐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来请。” “不喜欢的话两瓶都留给我。”牧出弥洸毫不客气,接过来直接就打开了,“不懂欣赏波子汽水的人给他暴殄天物。” “不行,你最近不可以吃太多高热量的零食。”降谷零直接拒绝了,“我会看着你,严格限制糖分的摄入。” “为什么啊!”牧出弥洸发出强烈抗议——但只能挥舞一只拳头,气势实在不强,“养伤难道不是反而需要大量能量吗?不然伤口怎么愈合啊!” “因为你那不叫大量,而是过量。”降谷零说。 而且不等牧出弥洸再辩,他就先隔着帽子搓了一把小朋友的脑袋,然后拎着塑料袋走进了病房。 牧出弥洸:……好气哦,像一拳打出去结果对方出了个布。 “我没记错的话,”风见裕也又同他搭话了,“你是之前需要假身份的那个孩子吧?” “叫乱步就行。”牧出弥洸摘下被降谷零压瘪的帽子,整理好头发之后戴了回去,“江户川乱步,这是本名。” “你和那个著名作家同名吗?”风见本来公事公办的表情,都添了几分额外的兴趣,“父母给你起了一个很好的名字。” “我也这么觉得。”牧出弥洸一点不惭愧地领了夸,“但我的推理能力肯定比一个小说家要强得多。” 风见裕也没有出声,但表情明显觉得他在说大话。 “你不相信。”牧出弥洸盯着他,“小说作者写作时,会通过诡叙迷惑读者。但名侦探不是这样。” “不含任何诡计,瞬间就能看穿一切隐藏在表象下的真意——这才是名侦探,不要和小说家混为一谈。” “可这样的话起名‘小五郎’不是更贴切吗?”风见裕也问他,“那才是作家笔下的侦探。” “我没有问过这个。”牧出弥洸瞥了一下嘴,“即使我想知道,现在也没法问。” 不待风见对这话发出疑问,他就接着说:“但没有用这个做名字真是太好了,我才不想和油腻没品的中年大叔重名呢。” “啊,那位小五郎先生……”风见裕也挪开了视线。 “你最好也不要跟他走的那么近哦。”牧出弥洸指了指他,“不然马上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起初只是不分场合地大喊‘洋子小姐’,最后会变成看见年轻女性就走不动的变态大叔。” “咦……!为什么你会知道洋子小姐……”风见裕也下意识退了半步,“是降谷先生告诉你的吗?” “你居然觉得你的上司是会和无关紧要的人聊同事八卦的类型?”牧出弥洸好笑地挑了挑眉梢,“是你对他有什么误解,还是我认识的其实是个假人?” ……风见裕也冷静下来想想看,确实也觉得不大可能。 “可、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是袜子。”牧出弥洸向下指了指,“上次冲野洋子应援会送的声援物之一。跟它配套的还有一副手套,我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展示柜里见到过。” 风见下意识扯了扯裤腿。 “别担心,站着的时候不会露出来,是刚刚你坐下的时候我才看到的。”牧出弥洸好心添了一句,“上面还有编号。而且不巧,我在毛利大叔的手套上,也见过一模一样的号码。” “你因为通宵工作,那天没能及时到答应援会现场,所以后来毛利大叔才会‘好心’分给你——与其说是分享,不如说他是炫耀:冲野洋子特意为他预留了生日编号的礼物。” “怎么样?”小小的少年翘着嘴角,像只赢到小鱼干的猫,“这次你总该相信,我是名侦探了吧?” ——虽然实际上,这只是他在毛利家使用超推理时,推演出的无聊副产物罢了。 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能用上诶…… 风见裕也失声了十秒。 “完全、正确。”他说。 如果看到编号只是巧合,后面那段推理就称得上漂亮了。这孩子甚至猜到自己是睡过头,才没能赶上活动现场。 他在工作中从没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果然毛利先生训斥得对,他对洋子小姐喜欢得还不够。 “不过就这一点看来,你暂时还没有和那个大叔一样低级。”牧出弥洸接着说,“现在你还是实用派。但那个大叔可是把手套装裱在画框里,摆在展示柜最高层了呢。” “感觉超——恶心。”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风见裕也:……刚刚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的也是画框该用什么款式才配袜子颜色的想法呢。 但这不能说,不然他能预见,这孩子肯定会超大声嘲笑他“已经被同化成笨蛋”了。 降谷先生以前居然和这个孩子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吗。 真是辛苦了。 旁边关着的病房门应景地响起“咔哒”一声。 “降谷先生,情况怎么样?”风见裕也立刻把视线从牧出弥洸身上移开了,站直身体同走出门的降谷零对话。 “让他来果然是对的,128的配合度一下子变高了很多。”降谷零说。 明明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牧出弥洸总感觉降谷零的表情里,带了点微妙的好笑和无奈。 “不过有一个小问题。”果然,他接着说,“128提了要求,说想吃海鲜。而且海鲜不能是蟹**。” 风见听完这话眨了眨眼。 他视线不自觉向下,看向了正在喝汽水的牧出弥洸。 “你还真是带出来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弟子。”降谷零失笑着抱怨。 牧出弥洸只是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两口汽水,等完全咽下才开口说话,“那种白痴,怎么称得上我的弟子。”。 返程路上牧出弥洸又在降谷零的车里睡着了。 虽然这个人飙车很猛,但正常行驶也能开得非常稳,他会睡不安稳只是因为维持坐姿不舒服而已。 “江户川乱步。” 半梦半醒之间,他冷不防听见降谷零的声音。 判断不出情绪的语调让牧出弥洸一个激灵,瞌睡瞬间扫掉了大半。 “干什么?叫完别人名字又什么都不说。”试图把自己的慌张归于刚被叫醒的迷茫,牧出弥洸揉了揉眼睛。 “我之前调查过,有关你父亲江户川繁男的事。”降谷零分神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在大约半年前,他和妻子一同遭遇车祸。两人双双意外身亡,他们的儿子则交由亲戚收养。” “我以为你会再早一点来问我呢。”牧出弥洸放下了手,“爸爸是因为调查某个案件才被坏人盯上的,所以不得已消失在众人面前。” “可我调查了他们夫妇的葬礼,”降谷零说,“前来告别的宾客确实见到了死去的二人。” “那有什么难,你不是还有段时间顶着赤井秀一的脸活动吗?”牧出弥洸抬手凌空划拉了两下,“只要告别仪式之后迅速火化掉,变成骨灰的遗体没法检查DNA,就是死无对证了。” 他指尖在空中绕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原点。 “他们为什么不带你一起消失?”降谷零问他,“危险的家伙在暗处窥伺,既然有办法消失在他们的监控下,为什么却让自己的孩子留了下来?” “我还不算他们的猎物。”牧出弥洸说,“谁会觉得一个孩子能造成什么威胁?古代流放都是14岁以下不株连呢。” “看来是‘他们’失算了。”降谷零从后视镜里看向他。 “我们可从来没有想过逃避。”牧出弥洸双手十指交错,搁在自己交叠的腿上,“我不像爸爸,非得坚守正义不可。但是属于我们家人的和平,我绝对要夺回来。” “不论要与什么东西为敌。” 第106章 非常非常可爱的造型,可爱能治愈一切! 降谷零目视前方, 避让了一下旁边超车的司机。 “虽然把话说的这么漂亮。”他挪了一下方向盘,重新把车身摆正在白线中央,“但在我刚遇见你时, 你毫不犹豫向我求助了呢。” “不行吗?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诶。”牧出弥洸理直气壮, “能寻求到你的帮忙, 也是我能力的一部分。” “你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才会选择利用我吧。”降谷零说。 “我会利用所有可以搜集的力量。”牧出弥洸说, “所以与之相对,我也允许你利用我的能力。” “这算是交易吗?”降谷零失笑,“我怎么觉得我还蛮亏的。比如你算过自己一共蹭了我多少饭钱吗?” “我唯独对数字不敏感, 不好意思哦。”牧出弥洸把头偏开了。 显而易见,是在撒谎——降谷零无奈。 “不开玩笑了。你这次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他说, “128对组织来说,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动物。但他自己尚存求生的欲望,在面对我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尽, 而是对我拔枪。” “是因为你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看向了后视镜。 牧出弥洸也正巧抬眼。两双视线在镜中交错,前者眯了眯眼睛。 “人只要还有执念, 求生的愿望就会以之为柴薪不断燃烧。”他说, “虽然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那么顽固的叫我‘师父’。我明明什么都没有教他。” “我还以为你又会说,‘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降谷零有点讶异地挑了挑眉梢,“以前你从来不肯承认自己跟任何人关系好, 跟我介绍帝光篮球部的孩子也只说‘同学’。” “一码事归一码事。”牧出弥洸说,“刚刚还嫌弃我吃你的喝你的, 那我总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让你觉得交易不亏吧。” “是我赚大了。”降谷零失笑, 和这孩子对话,他的无奈好像就没有停过,“而且我猜,那个孩子之所以会叫你师父——” “他最想学习的,可能是你的洒脱吧。” ——牧出弥洸沉默了一阵。 他摸了摸衣兜,但没拿出来任何东西。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常穿的那件装满零食的衣服,而是降谷零早上刚从衣柜底下翻出来,上面还沾满洗涤剂气味的衣服。 不能吃东西,他只能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权当慰藉。 “有什么好学的。”最后,牧出弥洸叹了口气,“不擅长察言观色,经常惹恼他人却还不知道为什么。想不明白所以懒得想,这也算‘洒脱’吗?” “……你原来是知道的吗?”降谷零这次眼底写满了震惊。 “别人生气了我当然还是看得出来的!”牧出弥洸说这话的时候眉毛都立了起来。 不过随着话音落下,他的眉毛很快就又放平了,“虽然搞不懂对方为什么生气。但我又没有做错,难道现在人都不能听实话了吗?” “如果你所说的实话,是脱口就骂他人是笨蛋这种程度的话……”降谷零嘴角不太明显地抽了一下,“善意的谎言,有时比露骨的真实要更好哦。” “可是好麻烦——”牧出弥洸打了个呵欠,“何者为善,何者是恶,界定的标准由各人分说。况且实际上,大多数矛盾都是认知误差带来的。如果让每个人都比现在再聪明1%的话,人与人之间的纷争起码可以减少一半吧。” 降谷零又从后视镜看了牧出弥洸一眼。 但很快就把视线移回了前方街面。 这孩子,原来并非对人性一无所知。 只是他的视界太过理性,以至于给人一种冷漠且不近人情的错觉。 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创世神,总以旁观者的视角观测着世界。 但他终究是人非神。 他在这个世界有牵绊,未来也将会影响很多人。宛如孤岛的少年,最后也会被推到众人中间吧。 虽然稍微有些难以想象就是了。 【扮演值上升:2%,当前67%】 牧出弥洸看着窗外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透子自己脑补什么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降谷零问他,“这次你帮忙让128开口,相对应,我可以接受你一个不算麻烦的委托。” “我没听错吧?”牧出弥洸转回头,挑着眉毛超大声质疑,“拜托,让我这个名侦探带着受伤的身体跑这么远,你还要在委托上加前提条件?” “别把我当你们这种廉价劳动力好不好。”他撇嘴。 “居然被评价为廉价劳动力……”降谷零失笑皱眉,“先别着急生气。加这个前提,是因为主体是‘我’。” “如果能让我都觉得麻烦,那恐怕也找不到其他人能完成你的委托了。”他眯了眯眼睛,指尖在方向盘边缘轻点了两下。 “……好吧。我想调查两个人。”牧出弥洸往椅背上靠了靠,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中泽绚树,箭川仁平。” “好意外,你居然没有先反驳我刚才说的话。”降谷零眉梢不太明显地飞高了几度。 “事实,我为什么要反驳?”牧出弥洸歪头,表情里带着真诚的疑惑。 ……这小孩怎么每次都不按套路出牌。 降谷零轻咳了一声,“好吧。不过箭川仁平这个名字——之前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我们见过这个人吧?那位赤司先生的秘书。” “是。”牧出弥洸说,“中泽绚树的父亲在入赘中泽家以前姓氏就是箭川,我不确定这两个人之间有没有联系,所以叫你先帮我查了再说。” “中泽这个人又怎么了吗?”降谷零问,“我记得大概半年以前,有一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失踪案,失踪者的名字好像就是中泽绚树。” “那个失踪案,就是爸爸消失前负责过的最后一个案件。”牧出弥洸说,“结果不仅案子没了下文,中泽家族在那之后也消失了。有关事件的报道全都被其他新闻压了下去,剩下的只有‘中泽绚树’这个名字而已。” 降谷零慢慢踩下了刹车。 “……这还真是。”他叹了口气,“可能确实有点麻烦,我尝试一下。” “如果查到的只是被掩盖过的真相的话,”牧出弥洸“啪”一下打开了安全带的扣锁,“那可有辱你‘情报专家’的外号呢。” 真严格啊——降谷零腹诽一声。 能大量压下不同社团的报道,让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在世人面前消失得一干二净,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有能力办得到的。 甚至有可能涉及到经常出席重要新闻场合的那几位…… 这次还真是让他接手了一份相当麻烦的工作。 “批评得是。”不过口头上,降谷零还是随便接了一句。 只是他作为一个稳重的成年男性,已经不该与小男孩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啊!这个自动贩卖机!” 降谷零才锁好车,旁边的小孩已经不知道跑去哪了。不等他环顾,耳熟的声音及时传了过来。 “里面有卖那种会附赠玩具的巧克力!”牧出弥洸冲他招着手,“可以买吧?我今天不吃巧克力,只要里面的玩具。反正这种巧克力不好吃,都让给你吃也行的” 降谷零:……还是要计较一下的。 “不要擅自把别人当零食垃圾桶啊。”他叹气。 结果降谷零还是让牧出弥洸抱了五六个巧克力回家。 而且牧出弥洸居然说不吃巧克力就真的一口都没动,一门心思拆里面的玩具。 不过保险起见,降谷零还是把巧克力没收了。哈罗一直好奇地在他旁边绕来绕去,他也害怕被小狗一不小心误食掉。 “一会需要我帮你擦洗吗?”降谷零从厕所里探出头来,“上次不需要我帮忙,但是这次你伤到的是右手,动起来不方便吧?” “大概……”牧出弥洸动了动胳膊,本来跟哈罗一起玩玩具挺开心的,这会五官又皱起来了,“我需要的话叫你。” ——但真的非常、非常不方便。 牧出弥洸本来以为只有后背会比较艰难,但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只有一只左手,能够到的地方实在太局限了。 不过不直接让透子帮忙倒也不是他对自推还有什么情结。虽然最初他还会每一个镜头都琢磨做成什么形式的谷合适,但时间长了…… 就毫无波澜了。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谷阵,里面全都摆满了会动的他推。 在降谷零走进病房和128交谈的时候,系统就提示他任务已经完成了。拉开虚拟面板的物品栏,一个大大的问号明晃晃地躺在里面。 ——他是为了留出独处空间,想把任务奖励抽掉。 虽然感觉系统肯定不会给他什么好东西……即使实用,也肯定会有奇怪的附加buff。 但抽卡的瞬间还是有小小快乐一下的。 就像只中了五块钱的刮刮乐。勉强可以买一瓶波子汽水,主打提供情绪价值。 他戳了一下那个问号。 眼前照例被白光一闪。 【毛茸茸的猫咪创可贴:非常非常可爱的造型,可爱能治愈一切!】 牧出弥洸:…… “可爱确实是有够可爱了。”他伸手一抓,创可贴就被他拿在了掌心,“但是这个东西能用在哪?谁会顶着这么幼稚的东西出门见人啊。” 他随手举到面前比划了一下,旁边的镜中倒映出鼻尖顶着一只黑色小猫的少年。 牧出弥洸觉得有必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让乱步贴着还是很可爱的。 毕竟是乱步这张超级伟大的脸。 第107章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又是一个人在大大的房子里当留守儿童的一天。 在基地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待了太久, 牧出弥洸都快忘记,躺在沙发上晒太阳是什么感觉了。 透子上午要回组织,下午有波洛的工作, 晚上还要继续处理128的事, 整个人完全忙成了陀螺。 “我这种时候还委托他调查, 是不是有点太压榨打工人了?”牧出弥洸问哈罗。 以前他还能用仰躺着的姿势, 两只手合力抱着狗狗举高高。但现在只剩下一只手, 哈罗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的太好,体重明显上升了点,他已经完全举不动了。 或者也可能是因为扮演值下降, 以至于这是身体的力量也变差了。 哈罗趴在他的肚子上,整只狗直接瘫成了一块毛茸茸的饼, 看起来晒太阳晒得非常舒服, 面对他的提问,也只是长长地“呜”了一声。 本来牧出弥洸还想趁着家里没人,偷偷摸摸把昨天买来的巧克力吃掉。高热量的东西, 能让他兑换点数来得快一点。 没想到降谷零连这个都预判了,牧出弥洸在昨天放巧克力的地方, 只找到了一张孤零零的便条。 “饿了的话, 冰箱里有切好的苹果。” “补充能量的速度相差太大了!”牧出弥洸恶狠狠地咬了一块苹果。 不过还是很好吃的, 而且连皮都削得干干净净,吃起来非常方便。 ……都忙成那样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 “叮咚——” 夹杂在自己嚼碎苹果的噪音里, 牧出弥洸隐约听见了一声门铃。 他把嘴里的苹果咽了下去,盯了那扇门几秒。 “叮咚——” “谁啊?”他从沙发跳了下来, 踮着脚走向玄关,“快递吗?放在门口就可以。” “叮咚——” 门铃仍然执拗的响着。 哈罗也警惕地走过来, 贴到了牧出弥洸腿边,嘴里甚至发出恐吓的“哈”声。 “有什么事吗?”牧出弥洸继续询问,“我家大人不在家,他不让我给陌生人开门。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联系他吗?” 这次门铃总算安静下来了。 但发出动静的,变成了他的手机。 牧出弥洸几乎被铃声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把电话挂断。定睛多看了一眼,发现来电显示的名字居然是“与谢野医生”。 他眨了眨眼。 ……不会吧?。 电话打过去也仍然没有被接通,与谢野晶子有些不耐地用指甲敲了敲手机屏幕。倒是眼前的这扇门终于给她回应了,里面响起防盗链被取下的声音。 “与谢野……姐姐?”只敞开了不到十公分的门缝里,一颗黑色的脑袋,鬼鬼祟祟探了出来。 与谢野按下了电话的挂断键。 “只是几个小时没有看见你,你就又把自己弄伤了?”她说。 “……啊。”牧出弥洸看样子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下意识又把门缝阖得小了些,表情有些局促的样子,“因为伤得不重嘛。名侦探怎么会让自己陷于危难的局面呢?就是不小心擦伤的那种程度。” “不小心擦伤能把128吓得不敢回组织?”与谢野摆明不信,又猝不及防猛然抬手推开了房门。 牧出弥洸来不及回避被门撞了一下。放在平时只是轻轻一碰,但这次痛感却几乎让他表情变形。 不知道是不是与谢野周身的气氛太危险,哈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开始冲她吠了起来。 牧出弥洸赶紧蹲了下去,安抚小狗的同时也试图藏起自己的表情。 “没事哈罗,与谢野姐姐不是危险的人物 。“他给小狗顺了好几遍毛,但小狗反而更加不安了,扭头一口咬住他的袖管,就想把他往屋子里面拖。 “确实呢,怎么会是危险人物。”与谢野晶子走进玄关,弯腰换下脚上的高跟鞋。 “你的伤,应该也到换药的时间了吧?”她说,“我不放心波本那个门外汉的处理,让我重新帮你检查一下怎么样呢?”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汗毛仿佛根根都倒竖了起来。 不怪哈罗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副反应。 他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很显然来不及。 而且这次的清创加换药,好像比第一天受伤的时候还要痛。 “这次是你运气好。”与谢野晶子没什么好气,“128的枪口再歪一点,你这条胳膊现在已经可以摘下来泡进福尔马林了。” 牧出弥洸身上的汗毛已经会跳芭蕾了,“有点太可怕了与谢野姐姐,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不是好事吗?有觉可睡、有梦可做,比一睡不醒好多了。”与谢野说。 被骂得缩了一下脖子,牧出弥洸委屈撇了一下嘴,“为什么每次你关心我都要这么凶……” “这算关心?你是血流太多脑子也一起缺血了吗?”与谢野说话的时候仍然认真盯着创口处,牧出弥洸又感受到了一次尖锐的疼痛。 “就是嘛,乍看真的很不像。”他痛得抽了一口气,“为什么嘴不能和心一样,也变成豆腐做的呢。” “你说谁刀子嘴豆腐心?”与谢野晶子抬头瞪他。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说你。不然这里还有其他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吗?” 虽然不明显,但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与谢野晶子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窘迫。 她把头颔下了,“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吗?” “转移话题了呢。”在可能被与谢野晶子拍脑袋以前,牧出弥洸飞速接了自己的话,“是波本告诉你的吧。128任务失败,本人还行踪不明。他上午回组织,应该就是去告诉你们关于这件事的线索吧。” “是的。”与谢野点了一下头,“因为128失踪,我们的实验工作也停摆了。森先生正在准备申请新的实验体,所以我今天才有空出来透透气。” “医生还执着于搞他的研究啊。”牧出弥洸皱了一下眉,“活体实验我只要想想就觉得恶心,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每天面对这些的。” “他会加入组织的原因之一,就是这里能给他提供充足的实验器材和材料。”与谢野说,“而且比起实验,他现在好像同样执着于杀掉你以前的那些朋友们。” “我看出来了,不过觉得无所谓所以没有管过。”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但是下次能不能不要让他出现这么严重的失误了?我很讨厌痛诶。” “真的吗?”与谢野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那些相处了很久的同学们。”她问牧出弥洸。 “……啊?”沉默一阵,牧出弥洸看起来有点困惑地眨了眨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在乎?只会给人添麻烦的笨蛋而已,脑袋里除了篮球之外什么也装不下。就算暂时还能维持岌岌可危的状态继续组队,毕业之后也肯定会分崩离析的。” “我为什么要为了笨蛋浪费精力。”他踢了一脚空气。 “你看?这不是挺在乎他们的吗。”与谢野晶子嘴角勾起来了几度,“说我不坦率,你看你自己呢?” “还是说你觉得,只要自己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能让森先生放弃针对他们了吗。”她问。 牧出弥洸这次没说话。 “想也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的。”与谢野于是继续说,“你让他抓住软肋了啊,浑身是刺的小刺猬君。”。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告诉与谢野姐姐我在你的公寓里啊!”牧出弥洸对着电话收音筒发出尖叫,“打开门看到是她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你提前跟我说一下能怎么样!” “抱歉抱歉,因为我想着如果是你的话,这种程度应该可以猜到才对。”降谷零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嘈杂,话者应当是在街上走路,“而且波洛下午又很忙,一工作起来就忘了。” “一个百忙之中能帮人削好苹果切成块并配好牙签的人,会健忘到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吗?”牧出弥洸摆明了不信,“你不如说现在是毛利大叔拿着柯南的变声领结在跟我通话来的可信。” “是这样吗?其实我是你毛利叔叔,没想到居然被你听出……” “不好笑。”牧出弥洸打断了降谷零的施法,“而且这种时候听到他的语气,我反而觉得更火大了。” “别气别气。”降谷零说,“我从波洛带了甜品给你。不过一会还得先去超市买菜,你多等……” “哪个超市?”牧出弥洸又抢断了他的话,“我直接过去找你好了。” 降谷零那边沉默了几秒,“你能行吗?” “不行。”牧出弥洸说,“但你应该相信哈罗行。” 这次出门之前,牧出弥洸打开手机查了两遍地图。再加上哈罗导航,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迷路了。 起初也确实形势大好,他甚至遇见了从前晨练时偶尔会碰到的自来熟大叔。主动打招呼还吓了对方一跳,他愣了两秒才想起来牧出弥洸是谁,然后又热络地拉着他聊了半天。 最后牧出弥洸是拿“哈罗要去便便”当借口才脱身的。 “太热情也是会让人烦恼的。”他叹了口气。 【但是检测到宿主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还可以。”牧出弥洸说,“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刚刚与谢野医生说,森先生不会放弃要帝光那群孩子的命,而一直消沉下去吗?” 【根据您以往的精神状态,系统确实是这么推测的呢】 “人是会变的。”他说,“而且,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仅凭普通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改动世界规则的。” 【所以说亲亲……】 “但我记得你之前也说过,这个世界是以我作为资料库,从而延伸发展出来的对吧?”他打断了系统的话,“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就代表,我的想法,是会引起世界变动的?” 【……】 系统沉默了一会。 【宿主,请您停止考虑危险的想法】 虽然仍然是没有感情的机械音,他的但用词却明显严肃起来。 牧出弥洸眯了眯眼睛,“这算是对我的警告吗?” 【不,这是忠告。我不建议您这么做】 “不建议,就证明是被允许的,对吧?”牧出弥洸却咬死了要一意孤行,“之前还说什么系统随主人,结果你现在还不是和我意见相左。” 系统这次仍然没有回应他的话。 牧出弥洸也不再与他纠缠。他回过神来,拽了拽跑得太撒欢的哈罗,“慢一点,我跟不上你。” 第108章 这不是变成其他动画作品了吗!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cos乱步别的地方都可能不像, 但某个精髓绝对让他学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明明一直都有跟着导航走,却还是第三次经过了同一家水果店, 那个贴着“21:30后全场折扣60%”的牌子无比显眼, 想要忽视实在是有点艰难。 “哈罗, 你今天怎么回事?”但只自我怀疑了一秒钟, 他晃了晃手里的牵引绳, 把责任全推给了小狗。 哈罗也挺委屈的。他不断这里嗅嗅那里看看,尾巴摇晃得飞快,疑惑中带着点微妙的焦躁不安。 “没办法, 打电话让安室叔叔来接我们俩好了。”牧出弥洸无可奈何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用左手操纵手机很别扭,但正在作痛的右手恐怕用起来更不灵活。他不自觉就把注意力全放到了手机里面, 右手本来就是虚虚的绕着牵引绳, 以至于在哈罗突然对着某处狂吠起来的时候—— “呜汪!汪!汪汪汪!” “咦?哈罗……嘶!”牵引绳缠在牧出弥洸手上,被哈罗一拽就扯到了伤口,他痛得猛抽了一口冷气。 哈罗不知道突然看见了什么, 不管不顾地撒腿就猛冲了出去。牧出弥洸根本来不及拉住他,或者说他其实尝试拽了, 但因为吃痛而控制不住松开了力道。 “回来, 哈罗!”向来乖顺的小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了性, 总而言之得先追上再说。但他才向前迈进了一步—— 视线边缘忽然划过了什么,他原本追着小狗的双眼,不自觉就被其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对穿着学生制服的男女。 看起来只是普通随处可见的小情侣, 事实上吸引了牧出弥洸注意的也并非那双牵在一起的手——而是他们身上那件学生制服。 整体设计是米白色,领口处点缀着黑色条纹。男款类似诘襟, 女款则做了姬袖,搭配红色蝴蝶结以及深色的格裙。 ——是见泷原中学的校服。 “……是相似的设计吗?”他又多看了两眼, “总不至于这里又跟魔法少女小圆扯上……” ……唉呀,怎么不至于呢。 【所以我提醒过您了,不要随便尝试改变这个世界】 牧出弥洸:…… “啧,比我想的要更胡来。”他忍不住抬手扶额,“我的想象力一直都追不上魔幻的现实。” 【您就说是不是能助力您达成所希望的目的吧】 “我不想回答。”他把头埋在掌心里了,“现在我算是体会到了,你们的主神编写世界规则到底有多随意。” 算了。不管生活有多魔幻,现在暂时还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他只要先找回哈罗,然后就可以一起等安室叔叔过来接他们回家了。 牧出弥洸垂下手,喊着哈罗的名字,拐进了它刚刚消失的转角。 ——然后他的声音和动作,都一起停顿住了。 光线晦暗的小路当中,端坐着一只毛茸茸的生物。从外形难以判断物种,尾巴像狐狸,但耳朵却又像垂耳兔。 ……不对重点是为什么他能看到丘比的存在啊!难道不是只有被选中的少女才能看见它的模样吗!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想法太多,虽然还不至于过载宕机,但也确实让牧出弥洸的反应变迟钝了。以至于被这个毛茸茸的东西迎面扑上来的时候,他被冲得直接向后坐倒在了地上。 “什么……”他下意识就想抱怨,但在抬眼的刹那,声音就无法控制的又卡了一下壳,“情况……?” 眼前的景象,陡然发生了巨变。 道路两侧的楼房好像忽然变成了剪纸,不规则的边缘像是被蜡笔涂抹。原本种植着灌木和行道树的地方,剩下的只有像生了锈的超大号钢丝球一样杂乱无章的黑色。 “请小心!” 和系统的声音一样,这句话是凭空在牧出弥洸的脑海中响起来的。但明显不是他那个客服一样的机械音,这是丘比在说话。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这场骚乱了。在那之前,请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丘比又说。 “……信息太多已经不知道该先惊讶哪一条了。”牧出弥洸烦恼地搓了搓额发。 怎么突然让他误入魔女结界了? 不是说魔女都会吸引一些保持着自杀愿望的人靠近自己吗?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想法? “哈罗呢?”他问丘比。 “你的宠物狗的话,不用担心,他没有进入这个结界。”丘比晃了晃尾巴。 “那就好。”牧出弥洸松了口气,“也就是说,我只要在这里等着你所说的……什么人?解决某些事,这些东西就可以自动消失了对吧?”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丘比摇晃尾巴歪着头看他,“真少见,突然陷入这样的环境,你居然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张。” “慌张能解决任何问题吗?”牧出弥洸甚至盘起腿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如果可以的话,那我现在一边尖叫一边到处乱跑也不是不行。” “确实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的冷静是非常珍贵的宝物。”丘比猫一样翘起脚,挠了挠自己的脖颈,“不过一直停留在原地不安全,跟上我,我们移动一下位置吧。” “会遇到什么?”丘比没有给牧出弥洸拒绝机会的意思,转身就已经迈步了,他便不得不站起来小跑着跟上。 “这里是魔女的结界。魔女是诞生于诅咒,并以自身为节点散播诅咒的存在。死因不明的自杀与他杀时间,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魔女所导致的。” 所以原因不明的归魔法,原因明确的归柯学是吗——牧出弥洸忍不住视线平移——这世界还真是分工明确,在奇怪的地方逻辑分明。 “你的反应真是平淡呢。”走在前面的丘比回头看他。 “遇到这么奇怪的状况,即使是我也是会觉得惊讶的”。牧出弥洸视线漫无目的地环顾着四周,“不过能真正吓到我的事,大概十年左右才会出现一件吧。”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丘比忽然停下了。 它回头看着牧出弥洸,漆黑的瞳仁像塑料一样。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 但不等他再说什么,来自身旁的异动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那是螃蟹吗? 生着六只镰刀般的腿,还有两只钳子般的螯,行走时还会与地面磕碰出金属的铿锵声。但身体的部分却像是布料拼接而成的,看起来柔软又蓬松。 牧出弥洸皱了皱眉,“……那算什么?小学生涂鸦的怪物吗?” 完全不合理的结构,被毫无逻辑的硬生生拼合到一起,那只布偶螃蟹攀着楼房的墙壁,缓慢向着他们接近而来。 “是魔女的使魔。”丘比伏在地上弓起脊背,一副蓄势待发的警惕模样,“如果说魔女是‘最终BOSS’,那使魔就是在抵达终点前的‘小怪’了。它们的实力并不强,但是问题在于……” 又有一只布偶螃蟹,从晦暗处现身出来。 “它们总是集体行动。”丘比说。 “快退开!” 突如其来的声音,利刃般撕裂了牧出弥洸面前的空气。他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是有什么东西从他面前砸了过去。 劲风一路呼啸,正中靠近他的那只螃蟹躯壳。布制的表面迅速凹陷,而后里面的棉花“嘭”地爆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他反应会慢半拍…… 牧出弥洸转回头,睁圆的眼睛看向方才发声之处——蓝色的魔法少女……呃,少男站在那里,他手上浮现出一枚篮球的投影来,正由模糊变得愈发清晰。 ……所以为什么是黑子哲也? 这不是变成其他动画作品了吗! 他以前嘀咕魔法少女黑子完全是开玩笑的别什么都当真啊系统!。 牧出弥洸这次在咖啡厅给自己点了一份超大的西瓜刨冰。 只是他想冷静一下,才不是想吃超大份。 “我没想到,这次误入魔女结界的,居然是乱步同学。”黑子哲也坐在他对面,脸上居然还焊着他的扑克脸,“而且,你居然也能看到丘比吗?” 毛茸茸的不知名小动物,正大喇喇蹲在“禁止宠物入内”的标牌下,悠闲地给自己瘙了瘙痒。 对比惨烈,哈罗就只能被拴在前台里。 牧出弥洸给留守儿童单独点了一份不加任何调料的水煮鸡胸肉,全当安慰。 说起来这孩子不知道是被魔女结界的什么东西吓到了,被找到的时候正缩在一辆三轮车下面。牧出弥洸哄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小朋友叫出来。 “先是被没见过的物种搭话,接着看见认识的人男扮女装,还用着完全超出物理范畴的奇怪技能。应该有疑问的是我才对吧。”牧出弥洸舀起一大勺冰沙,一股脑全送进了嘴里。 然后被冰得摁着太阳穴缓了半天,“好吃!” “……所以我本来想尽快击破魔女,在不跟你打照面的情况下解除危险的。”黑子哲也不动声色绕开了这个话题,“话说你受的伤……” “现在还是很痛。”牧出弥洸恨恨地呲了呲牙,“早知道你有这种力量,我就不帮你挡那颗子弹了。” “只要有魔女掉落的悲叹之种,我的魔力就用之不竭。不管什么伤,都能修复如初。”黑子哲也捏着一个黑色的纺锤样物什,缓缓靠近他掌心里蓝色的宝石。 原本暗淡的蓝色,只一瞬间就变得明亮起来。 黑子把使用过的悲叹之种递给旁边的丘比,后者弓起身子,背上红色的水滴样花纹的图案像盒盖一样掀了开。 黑色被投入了黑色,盒子关上了。 第109章 因为你的颜色和我们差距太大了吧。 “所以, ”牧出弥洸又送进嘴里一口西瓜刨冰,用手中勺子指了指面前黑子哲也的鼻尖,“你为什么会成为和那种东西战斗的人啊。” “因为只要和丘比定下契约的话, 它就能满足契约者一个愿望。”黑子看了丘比一眼。 后者只是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 笑着眯了眯眼睛。 “嗯……原来如此啊。”牧出弥洸晃了晃勺子, 凌空画了一个七边形, “你是许愿, 想要奇迹世代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吧?”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敏锐。”黑子抬眼看着他。 “那当然,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牧出弥洸小尾巴又翘起来了, “对了,顺便一问, 你跟这种东西战斗已经有多久了?” “半年多……啊, 已经接近一年了吧。”黑子回忆着,又带着疑惑的神色看向他,“时间怎么了吗?” “不, 什么都没有。”牧出弥洸摆了一下手,表情淡然, “我想说, 辛苦你了。” 黑子露出明显不解的表情。但可能是看出牧出弥洸不想细说, 他没有追问。 牧出弥洸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浮在上面的一片叶子渐渐沉底了。 “最后,也是我最好奇的问题。”他抬起了头,“为什么……” “你的战斗服是软绵绵蓬松松的公主裙啊。”他眉毛拧着, 像刚出锅的麻花,“是这样和那些怪物战斗可以有什么特殊加成吗?” “这个……”黑子视线平移开了。 “那只是个意外, 乱步同学。”旁边的丘比出了声,“因为在最初契约的时候我提到过, 从前我们都是只和少女契约的。应该是这句话影响了黑子同学的想法吧,就把战斗服设计成了这副模样。” “我还以为必须变身为‘少女’才能与魔女战斗。”黑子破罐子破摔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战斗服只是一件魔法装备,造型不重要。”丘比笑眯眯地晃了晃尾巴,“但是裙装确实更方便活动,战斗中也能更好的使用能力,况且一般人其实都看不到魔法的战斗场面。是利大于弊呢,黑子同学。” “对了。”黑子转移了话题,“说到一般人,为什么乱步同学不仅能在误入魔女结界时保持清醒,还能看见丘比?” “我也不太清楚原理。不过通常而言,这代表着乱步同学也拥有很强的魔法天赋。”丘比的耳朵抖了抖,“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求你—— “可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吗?” “不要。”压着丘比的语尾,牧出弥洸拒绝得斩钉截铁,“谁知道你所谓的‘达成愿望’是靠什么方式,而且我也不想把自己变成一块小小的石头。” 丘比没有接话。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黑子的视线反复在二人之间辗转,最后他选择默默低下头,又喝了一口饮料。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突兀从走道那头传来的声音,总算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局面。 降谷零歉意地笑着,“这附近不太好停车。” 黑子同他打了招呼,寒暄几句,他便准备起身告辞。 “对了,一会让我来买单。”降谷零说。 黑子下意识要推辞,他抬手向下压了压,“我既然来了,就肯定不能让小孩子再花钱了。谢谢你们以前在学校照顾弥洸君。” 黑子这次便没有扭捏,他规规矩矩地鞠躬感谢降谷零,随即便转身走掉了。 降谷零对经过自己面前从桌上跳下的丘比熟视无睹,他看了看牧出弥洸周围,“哈罗去哪了?” 牧出弥洸指了指禁止宠物的标识,“因为这个,我把他留在前台了。不知道路上被什么东西吓到,现在好像有点应激,我想让他自己呆着可能会好一点。” 降谷零皱了皱眉,“你们今天遇见什么了?” 牧出弥洸低头摇了摇,“没什么特别的。” 虽然疑惑,不过降谷零也没有质疑他说的话,“这样……刚好过两天该带他去医院体检,到时候问问医生好了。” “就这么办吧。”牧出弥洸捞出他攒到最后才吃的一块西瓜果肉,从椅子里跳了下来,“先回家吧,我已经很饿了。” “……等一下。”降谷零突然盯着他皱眉啧了一声,“你空腹就吃冷饮?” “因为好吃。”牧出弥洸看着他。 降谷零:…… 他叹了口气,“晚上要是肠胃不舒服,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监护不到位,当然是你的责任。”牧出弥洸语气理直气壮,他从降谷零身边蹭了过去,扯住他的袖管往前台走,“去接哈罗咯。”。 小白团子缩在前台柜子的角落里面。 虽然孩子看起来委委屈屈的,但是食欲一点不差。牧出弥洸给他点的鸡胸肉,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了,盘子里连肉汤都不见。 “什么都不影响你的食欲啊。”降谷零蹲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受谁传染。” “是以前流浪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吧。”牧出弥洸说,“因为精神状况不太好,所以不知不觉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状态。” “我也没说是因为你,这么着急澄清干什么?”降谷零好笑地回头看他。 “我没……”牧出弥洸本来偏着头没看他,这会才转回视线,漫不经心眯缝着的双眼陡然睁圆了,语尾扬了起来,“小心!” 降谷零一愣,随即便感觉到拇指的指侧传来一阵微妙的痛感。哈罗发出一阵警惕的“哈”声,然后直接把脑袋整个面向柜子的角落里了。 “……我说吧。”牧出弥洸撇了撇嘴角,“调侃我是会遭报应的。” 降谷零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皮肤随即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给你,用这个吧。” 视野边缘忽然被递进了一个……嗯? 降谷零看着牧出弥洸掌心里的东西眨了眨眼。 这好像是个创可贴……吗? 毛茸茸呈现黑猫的造型,感觉观赏价值远超实用价值。 “你从哪淘来这么可爱的东西?”他问。 “看着可爱,所以顺手买了。”牧出弥洸语调随意,“看来这种东西真是不能随便买,买了就容易用得上呢。” “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降谷零回了一个笑,“我前段时间也被他不小心抓伤过一次,当时打的疫苗,现在保质期还没过呢。” 他接过创可贴,仔仔细细贴到了自己的拇指上。 “哈罗?”牧出弥洸在这期间蹲到了他身边,“哈——罗?” 小狗给了他一个眼角。 “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左手比成小人走路的姿势,站在离哈罗大约半米的位置,“你是因为被吓到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哈罗仍然用脑袋顶着墙角,发出呜呜的声音。 “该回家啦。”他两根手指交替,一步步“走”向了哈罗。 拇指试探的碰了碰小狗毛茸茸的后腿,后者则缩了缩。 “回家啦。”因为感受到的反应不大,牧出弥洸这次直接伸手去抓哈罗的前爪。 小狗被他顺利抱在了怀里,只是仍然把自己的脑袋一个劲往他的臂弯里埋。 降谷零抱着自己的手,眉毛明显向下弯了,“……怎么对我的态度就这么差。” “因为你的颜色和我们差距太大了吧。”牧出弥洸抱着哈罗走向咖啡厅门口,只留给他一对后脑勺。 降谷零:……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现在还会拐弯抹脚地骂人了。” 指尖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创可贴的位置没有贴好。降谷零揪着手指上小猫的爪子,把它掀起来了一角。 他眉毛折了一下。 刚刚才被哈罗抓出来的伤口,现在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对创可贴覆盖着的皮肤干净异常,半点疤痕都丝毫不见。 降谷零皱着眉抬起头来,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牧出弥洸…… “系统,我问你。”没有注意降谷零在做些什么,牧出弥洸只是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低声和系统搭话,“你说这个世界,是因我的想法才会出现改变的,那为什么半年前,黑子就已经和丘比认识了?” 【亲亲,其实,答案您已经知道了】 牧出弥洸咬了咬牙。 没错,他早就意识到违和感了。 他总会被黑子的神出鬼没吓到,“视线诱导”可以瞒过超推理的推演。 不是因为《黑子的篮球》真的是魔法篮球,那归根结底本应是物理层面的技巧。 是因为丘比。 魔法少女小圆的世界早就与此方融合了,只不过他从前没有遇到过见泷原的学生或是魔女的结界而已。 他停在门口,用肩膀抵了一下面前的玻璃门。 后者一动不动。 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回头去找没有跟上来的降谷零,“帮我把门打开嘛,我没有多余的手了。” 他现在只有左手能正常发力,这会怀里又抱着哈罗,对只能向内拉的门无计可施。 降谷零还在摆弄手上的创可贴。听到他的声音才抬起头来,脚下紧走了两步。 “你这个创可贴还真神奇。也不像是有创口胶水的样子,但是贴上之后,刚才的小伤居然完全看不见了。”他一边过来拉门,一边冲牧出弥洸晃了晃自己的手。 毛茸茸的黑猫在他指尖摇摇欲坠,非常艰难的用两条后腿扒在上面。而他手上原本受伤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迈步从被他拉开的门内走了出去,“谁知道是什么原理呢。” “我都能会异能力超推理了,会不小心用出其他魔法也不奇怪吧。” 第110章 你那套话术,在我这里完全没用。 车窗外的天色渐暗了。 街景倒退, 暮色下路灯顺次亮起,轮廓模糊的景色,一瞬间便清晰了形状。降谷零缓缓在路口处停了下来, 前方同样等待的车亮起了鲜红的尾灯。 “告诉与谢野医生你公寓的位置没问题吗?”牧出弥洸手轻搭在哈罗身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 小狗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不知道今晚睡过一觉会不会好起来。 “嗯。她的话没什么好担心的。”降谷零指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 说完又兀自低头笑了笑, “不过这种事,应该也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你当时不是那么轻松就看穿我的身份了吗?” 牧出弥洸心说那是因为我有异世界作弊器。 “原来如此。”他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那个文学社也和你们有关系吧。” 其实牧出弥洸是在猜。 从社长在建立武侦前的身份, 从透子的态度,还有从——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降谷零就抬了抬眼, 紫灰色的视线,从后视镜里看向了他。 “你真的需要我帮你调查吗?”他说,“明明不管问什么都没有难倒过你的样子。” “只是碰巧我去过那里。”牧出弥洸说, “而且那个公司,你们公安真的不管吗?不提其他人, 代号叫太宰治的家伙呢?已经是让哈罗闻一闻都知道他不对劲的程度了吧。” “不止。”信号灯变换, 降谷零轻带了一脚油门, 车辆平稳起步了,“应该说,在那个社团里的几乎所有人, 都不是能用常理来评判的存在。” “不过只要他们的社长在,就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骚乱。”他说,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那个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那算什么, 危险人物收容所吗?”牧出弥洸往椅背上靠了靠,“你们还真是什么人都敢用啊。” “你似乎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呢,组织的司令塔。”降谷零说。 “说多少遍,不要把我和笨蛋混为一谈!”牧出弥洸控诉,“对了还有,关于中泽绚树和箭川仁平,你不会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吧?” “……先说好,不许你……” “金发的笨蛋。” 降谷零的话没来得及完全出口,牧出弥洸就把他抢断了。 他嘴角抖了一下,末了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啊,你真的对自己委托的难度没有概念吗?这件事情我想彻底查清楚,至少需要一个礼拜。需要找的人很多,需要整理的资料很多,而且同时我还有其他的工作不能落下。” “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年龄好不好?” 牧出弥洸笑出了声,“也对呢,已经29岁的‘安室叔叔’。”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帮你完成日常工作吧。”他伸出手,穿过前排座椅的间隙,到了降谷零的身边,“筛选整理之类需要计算的工作交给我就好,这样你应该就能腾出更多时间去做别的事了吧?” 降谷零听着牧出弥洸用明显是小孩的语调说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话言,当下第一反应只觉得好笑。 “你能办到吗?”他说,“就算你可以,让只有14岁的乱步小朋友帮我工作,不是显得我这个成年人太没有监护人的样子了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会嫌弃你。”牧出弥洸晃了晃手,“不如说我几乎也没欣赏过你。” “而且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爸爸也经常这么做。”他说,“懒得做的工作,他就拿来当课外题目考我。那种人居然还能评得上优秀刑警?这个国家的机关没救了啦。” 在岗期间侦破无数大案要案的江户川繁男刑警,在这孩子的嘴里居然成了一个逃避工作的讨人厌父亲。 降谷零发觉自己居然渐渐习惯他的评价标准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牧出弥洸今天出门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有空调的地方。所以晚上他干脆省了非常费事的擦洗环节,直接换了睡衣在沙发里坐窝了。 降谷零在厕所里面洗漱,他就一个人抱着哈罗,百无聊赖地按电视遥控器。 电视剧只要用超推理就能一秒钟看完几十集的内容,比倍速播放来得更快,没意思。 八卦新闻换汤不换药总是那一套,他感觉再过几年这个圈子里应该就可以不用活人了,AI换脸就能满足所有需求。 最后他居然觉得好像只有广告有点意思。 “有时间可以聊聊吗?” 电视里举着橙子果汁的女演员如此说。 ……不对,女演员没有说这句话。 牧出弥洸摸着哈罗的手顿住了。 他甚至还感觉到掌下小动物的情绪。哈罗本来悠闲的趴在沙发边缘,这会儿忽然缩起尾巴和后腿,一头扎进了沙发靠垫的夹缝里。 他看向旁边一片漆黑的阳台窗外。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颜色早已被墨浸透,连阳台的栏杆都只能被室内灯光模糊的照见,远处的建筑更是只剩轮廓。 ——在窗外半墙的栏杆上,丘比正蹲坐在那里。 牧出弥洸同那双塑料一样的瞳仁对视了一会,他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阳台的玻璃推拉门。 丘比从高处一跃而下,迈步走进了房间,“哎呀,真是帮大忙了。这种天气,果然还是有空调的室内比较舒服啊。”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算什么物种……”牧出弥洸把窗户拉上了,以防冷气溢散,“但你真的有汗腺吗?” “真是失礼,生物应当有的器官我都是有的好吗?”丘比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他停在电视柜前,后脚一跺跃了上去。 “如果你还只是想说下午提的那件事的话,”牧出弥洸说,“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哦。” “乱步同学真的没有任何非想要完成不可的事吗?”丘比端坐在电视机前,背景里是动物类的科普纪录片。 “硬要说的话倒是也有。”牧出弥洸单手叉腰,“人总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活着的。所以相对应的,如果那个目的提前被完成了的话,人不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吗?” “我所说的许愿,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丘比的耳朵抖了一下,“想要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想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任何愿望我都可以实现。” “还是算了。我没那么俗气的愿望。”牧出弥洸说,“如果你只是来说废话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我家的哈罗都被你吓到不敢动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丘比仍然追问。 ——它塑料一样的瞳仁里,此时反射出了一支黑色的枪管。 牧出弥洸从衣服的内袋里,抽出了他之前从死去的武器商手上拿到的枪。 “我的逐客令,说得难道还不够明确吗?”他说,“虽然现在只能用非惯用的左手,但格|洛克的后坐力不强,这么近的距离也不需要瞄准,即使是我,也能轻松地一枪打穿你的脑袋。” “我不推荐你这么做呢。”丘比仍然静静地蹲坐在那里,“这里是居民区,没有装消音器的枪噪声很大。” “而且你的替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对吧?”牧出弥洸眯了眯眼睛,“还会把已经死去的尸体全部吃掉。在地球上只有低等的生物才会有这种习性。这样的你们,也自诩为高等生物吗?” “果然,你很清楚我们的存在。”丘比的尾巴卷了一下,“我从一开始就很好奇了,乱步同学你——” “到底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么多有关我们的事情的?” “把人类当家畜驯养的你们,没有必要了解我的想法吧。”牧出弥洸笑着眯了眯眼睛,“你哄骗黑子的那套话术,在我这里完全没用。” “原来是这样。”丘比歪了歪头,“乱步同学你,实际上在乎的是黑子同学,还有他朋友们的安危吧。” 牧出弥洸皱了一下眉。 “果然。”丘比擅自就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实际上我希望你同意与我签订契约,也是因为这个地区即将迎来一个非常强大的魔女。到时候如果仅凭黑子同学一个人,他将很难战胜那么强大的存在。” “知晓一切真实的你应该猜得到,如果他以那样的状态去迎战,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吧。” 牧出弥洸啧了一声,“所以我就说那家伙是白痴……” “但如果有你与他同行的话,结局一定会不一样的。”丘比卷了卷尾巴,“你拥有颠覆绝望的力量,我看得出来。” “不需要你夸,我知道自己很强。”牧出弥洸撇了撇嘴,枪口倒不自觉往下压了点。 ……浴室里一直响着的水声忽然停了。 降谷零拉开厕所的门,赤脚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只随便围了条浴巾,这会还抬手拿着块小的,在擦发尾不断滴落的水珠。 两双视线同时转了过来,一时间让他被盯得有些懵。 他看了看牧出弥洸,又看了看丘比——应该说他看的其实是电视屏幕,“你又在闹什么呢?” “刚才电影里的角色有这样一个超级帅的动作。”牧出弥洸特别流畅地抬手一甩枪,不管是衣角飘动的幅度还是手臂的角度,一切都完美得恰到好处,“怎么样?” coser的自我修养不是说来好听的,不管哪个角度抓拍,他都保证能出正片。 降谷零却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花拳绣腿。如果在实战中做这些多余的动作,那你右手的伤绝对会再来一次。” 第111章 电视,不看了的话要及时关掉啊。 “我花拳绣腿, 还不是要怪你没有教过我要怎么用枪。”牧出弥洸手腕一抖,让格|洛克凌空转了180度,抓住枪管用尾端指了指降谷零的鼻尖, “这是你作为监护人的失格。” “看来我还真不该好心让你留宿。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事。”降谷零眉毛皱了皱, “而且即使现在我想教, 你手臂上的伤也不支持你进行大量的射击训练吧。” “嗯?我什么都没说, 这次是你自己自愿说要教我的哦。”牧出弥洸无辜地歪了歪头, “那就算你答应了。等我养好伤之后,你可不能临时反悔。” “你每次都没有询问我意见的意思。”降谷零叹了口气。 他偏了偏头,注意到一直缩在沙发靠垫里的哈罗, “他今天怎么回事?你刚刚放了什么很刺激的电视节目吗?” “不记得了。因为情节都挺无聊的,所以我只是放在那里当背景音乐而已。”牧出弥洸看了电视一眼, “或许是小狗的眼睛和人类不一样呢?他大概能看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吧。” 丘比被牧出弥洸盯着, 也仍然只是悠哉游哉地晃了晃尾巴。 降谷零虽然不解,但他也没有多追问,转身走到沙发旁把小狗抱起来, 送到了他自己专属的小窝里面。 哈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这次他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几声可怜的“呜呜”。 “不早了, 你也别看电视太晚。”降谷零站起身, 看向牧出弥洸,“良好的休息才能让伤口愈合的更快。” “好——”牧出弥洸把两手都背到了身后,眯缝着眼睛乖巧应声。 这孩子今天的反应虽然有些奇怪, 但和他平常的奇奇怪怪相比起来一点都不突出,甚至还有点相形见绌。降谷零不疑有他, 转身便擦着发尾走进了卧室,只给牧出弥洸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后脑勺。 牧出弥洸脸上笑眯眯的表情, 在降谷零的身影走进卧室之后便陡然消失殆尽了。 他转身走向阳台的方向,把阖好的玻璃门又拉开了来。 “麻烦你能不能自己主动消失?”他默想,“我很困,现在想睡觉了。而且哈罗也不欢迎你。” 翠绿色的眼瞳睁开做狭长的一线,他微微偏头回去,看向正端坐在客厅中央的毛茸茸未知生物。 “你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人类。”丘比说,“我第一次见到,气场和眼神差距如此之大的人。” “说明人类,并不是如你们想象那般简单的生物。”牧出弥洸眯了眯眼睛,“你们的高傲,一定会自食恶果的。”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乱步同学。” 丘比从牧出弥洸的身边经过,带起了一阵几不可闻的风。 白色隐没在暗夜当中了。 ……有点累。 牧出弥洸忽然觉得很想抽支烟,或者喝杯酒什么的。 尼古丁和酒精,对想要逃避现实的人来说,是一剂非常好用的毒药。 就算清醒之后仍然要面对令人烦闷的日常,但起码在药效发作的那几个小时之间,精神可以短暂的放松下来。 不过现在这具身体只有14岁,远远没到可以合法使用这些“药物”的年纪。他只能打消这所有念头,走上阳台吹点干巴巴的晚风。 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一劳永逸啊……” 黑子和同学们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到森鸥外的关注,赤司那边也由于他不知道的原因而一直被组织忌惮。又大又红的“危”字已经就差写在每个人的脑门上了,可目前的解决办法…… 真的只有向丘比许愿这一条路吗? 他趴在阳台的半墙上,单手托腮盯着外面发呆。 说到底,黑子他们在这个阶段本来需要烦恼的,只是有关篮球和升学的问题而已。 如果按原著剧情正常发展下去,现在分崩离析的奇迹时代小分队,在和城凛打过几场比赛以后就会重新找回初心,根本不需要黑子杞人忧天,还心急的去找丘比许什么荒唐的愿望。 ……会造成目前为止剧情这么混乱的原因,是因为这么多世界被杂糅在了一起吗? “系统,”牧出弥洸站直了身体,“如果我向丘比许愿,让这个综漫世界重新回归以前平行的关系,这样可行吗?”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危险,但归根结底都不是《黑子的篮球》这一世界观下所出现的问题。那么如果想要他们安全,只要将世界彻底隔离开不就好了吗? 【我在呢亲亲。虽然很欣赏您新奇的想法,但很遗憾,凭您的能力是做不到的呢】 牧出弥洸肩膀又塌了下来,“……本来我还觉得这是很符合逻辑的方法呢。是因为你们主神对这个世界有什么限制吗?” 【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一方面是您的羁绊不够。魔法少女小圆的世界观所需要的许愿主体与肉身无关,仅仅和灵魂挂钩。而只是一个普通宅的您,虽然拥有能看见魔法的眼睛,但也仅此而已了】 【另一方面,目前为止的世界因为受到新角色出现的影响,已经和原作剧情出现了巨大的偏差,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 “比如侦探社没有乱步但仍然成立了?比如帝光的篮球部直到现在队员间还没有那么强烈的矛盾?再比如……”牧出弥洸皱了皱眉,“名柯里莫名其妙活下来的已死亡角色?” 【包括但不限于您所说的这些情况。如果要强行杜绝影响,将其重新撕裂开来,那么所有已造成的影响,都会因为失去了因果,从而导致出现不可控的未来】 【最好的情况也仅仅是恢复原状。但这是您想要的吗?】 “即使我用超推理呢?”牧出弥洸从衣服里把那副黑框眼镜拿了出来,啪嗒甩开了镜架。 【江户川乱步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即使是作为宿主技能的超推理,所能完成的也只是符合逻辑的推演。想要凭空完成一个奇迹,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是奇迹,才有非得完成不可的价值。”牧出弥洸说,“你这次怎么回事?要是放在以前,你不是早该怂恿我去做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吗?” 系统略略沉吟了片刻。 【因为这一次没有必要了】 “……什么?” 【最后的拼图已经完成了】 系统却仍然只是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 【只要您肯承认这个无法改变的未来,我的工作就已经完成了】 牧出弥洸皱了皱眉,“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直接不说的,谜语人只会让人更加讨厌。” 【事实上,您的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推理的全部信息了】 “你对我有点自信了。”牧出弥洸说,“直到现在,超推理也不能针对你们系统的事情进行推演。单靠我自己的智商,可能要等下辈子吧。” 脑海中的机械音这次又沉默了下来。 本来以为这个家伙真的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打算不能好好说话的话就干脆当个哑巴。 但显然,他又没有能猜到系统的行动。 【我们,是Incubator】 系统……或者说自称孵化者的东西,如此说到。 【说到这里,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明白了吧】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脑子里面都一片空白。 “……总感觉……”他抬手按着半边面颊,停顿一会又掌心向上搓了搓额发,“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发展。” 【我应该很早之前就说过,这个世界是根据宿主您脑内的记忆所构成的】 “包括你的存在也是?”他感觉有些头痛地低下头,单手抵住了自己的额心。 眉心皱巴得厉害,按不平还有些硌手。 【是的。但和丘比不同,虽然同样是以人类的情感作为能量源,供应整个宇宙的能量消耗,但是这种做法极易产生无法控制的后果。因此,后来我们便将目标瞄准了——不同次元中的人类】 “……”牧出弥洸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都觉得神奇,自己居然第一反应不是想骂人,而是想要吐槽这个脑洞可真是太大了。 以他的脑子,能想得到这么夸张的故事吗?。 牧出弥洸也不知道自己沉默地瞪了头顶的夜空多久,反正他的头发是被晚风吹得乱七八糟了。 身后响着的电视声,在某一瞬间忽然消失不见了。 牧出弥洸回过头去,就看到降谷零正捏着遥控器,也同样侧头看着他。 “电视,不看了的话要及时关掉啊。”他表情无奈。 头发已经被吹干了,他也换上了干净的白T和短裤,看着像路边随处可见的男大学生。 谁知道这人已经快三十了。 “其实我刚刚也没看,不是说了它只是一个气氛组吗?”牧出弥洸从阳台外面一下就跳进了室内,顺便脚跟一带,把玻璃门重新合上了。 “……也不要用脚关门。”降谷零皱眉闭了闭眼睛,“这扇玻璃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打碎东西是其次,砸到你自己身上就麻烦了。” 带孩子真的很麻烦,尤其是带一个根本不听人讲话的小孩时。 “放心好啦,要是我自己弄伤的,那我肯定不会怪到你头上啦。”牧出弥洸蛮不在意地随便摆了摆手,“赔你一扇门也是小事一桩。” 降谷零:……即使被这么保证了也一点没有安全感是怎么回事。 这个孩子真的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第112章 ——给他买!给他买! 是夜。 牧出弥洸已经盯了天花板很久了。 脑袋里乱糟糟的, 而且倾诉无门。 不论是把自己的想法以任何方式分享给任何人,作为随身系统都能监控得到吧。 比被森鸥外装了窃听器的那段日子还要郁闷。 听系统的意思,如果他想要通过让世界线重构的方式, 来让帝光的大家摆脱酒厂的威胁, 那即使他有那样的能力, 重新回归成单行线的柯学世界, 也会因为失去了外部人员的介入, 从而回到原先的剧情线——甚至走向更加崩坏的展开。 而且最先开始崩坏的,一定会是那些在原著线里已经死亡的角色们。 因为做了很长时间角色推,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明显感觉得到, 透子的性格和原著中有明显差异。 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他猜很大概率是因为他的同期好友们都没有因为乱七八糟的理由早早殉职。 毕竟和原著相比, 和他相关最大的剧情特异点也只有这个而已了。 不可否认, 那些令人悲伤的经历确实给角色增加了无数闪光点,但牧出弥洸在推角色的同时也无数次设想过,在不同的世界线上拥有不同过去的透子, 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拥有着不同过去的角色,还能算是同一个角色吗? 忒修斯之船的悖论在乘风破浪。 可想让角色过得更幸福的愿望, 这一点本身应该是没有错的吧。 虽然很喜欢黑子的故事, 但因为理念不同而走向分崩离析的过去却令人悲伤。即使找回初心, 过往却仍旧是难圆的破镜。 所以丘比出现了,虽然这种解决方式,只是把一种悲伤转化为另一种悲伤而已。 ……或者其实, 他只是在害怕吗? 他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会受伤,一方面是超推理给他的自信, 另一方面可能就是…… 说来惭愧,可能因为他始终对自己的身份没有认同感吧。 他是coser, 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劣等的模仿作。所以他习惯性把自己和“江户川乱步”这个身份割裂开来,在他人面前扮演的多卖力,人后就会多想用反差更大的崩皮来缓解无处安放的焦虑——他不是江户川乱步,不需要像个主角一样考虑无数的条条框框。 但系统告诉他,如果通过丘比许愿,需要付出代价的,是牧出弥洸的灵魂。 他畏缩了。 给予他勇气的是乱步的外壳,但将内馅抽离出来只剩他自己的时候,就只是一摊RPG游戏里最低等级的史莱姆小怪而已。 牧出弥洸从沙发里坐了起来。 在黑暗中醒了会神,他起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算了,畏缩不前不会有任何作用,走一步看一步才能船到桥头自然直。 而且他好像逐渐理解了,在那个不知所谓的梦里,乱步为什么会说,这是由他来做会变得很有趣的事。 这可能还真是非他不可,才能想出来的有趣解法…… 牧出弥洸第二天早上是被厚蛋烧的香气叫醒的。 从沙发上爬起来他懒得穿鞋,直接赤脚走到了厨房门口。 站在灶台前的降谷零从锅子的滋滋噪音里分辨出了牧出弥洸的脚步,偏头回来看向了他,“你再晚起来一会,我就不打算做你那份了。” 小朋友刚才还睡得迷迷糊糊,顶着鸡窝头在揉眼睛。但一听这话,眼神里的光立马由暗转明了,“那可不行!觉可以不睡,但早餐必须要按点吃。” “错过了的话午饭之前我就没时间再吃一次零食了。”他说。 “就算有时间,现在也不能让你吃那么多。”降谷零转回头去,把锅里的厚蛋烧挪到了旁边的案板上,“昨天与谢野医生还嘱咐我,这段时间要注意让你清淡饮食。” ——“而且反正那孩子不管吃多少也不长肉,纯属浪费粮食。” 他把医生后半句多少带着点嫉妒孩子光吃不胖体质的抱怨给吞回去了,低头认真地把厚蛋烧切成大小均等的方块。 “……我想回基地自己住了。”牧出弥洸恨恨地呲了呲牙,“跟你这种上了年纪的叔叔待在一起就是麻烦。” “我也没有拦你嘛。”降谷零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你现在就可以打开门自己回去。”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这话给小孩直接气跳脚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还得麻烦你这个年轻人受累,和老年人再住一段时间了。”降谷零笑得更明显了。 他把切成片状的厚蛋烧分别整齐摆在涂抹了番茄酱的两片面包上,再各自盖上生菜和另外一片面包,“好了,帮我拿到餐桌去吧。” 身后的小孩起初没有反应。 缄默了两秒,他听见脚步声走进了厨房,一只小手“啪”地伸过来把盘子抄走了。 “小心一点,那个盘子也是很贵的。”降谷零冲那个气呼呼的背影说,“摔碎了你得负责赔我。” “赔你一间瓷器店也没问题。”牧出弥洸头也不转地回话,“那么大年纪却这么小气,没见过为了个盘子还和小孩斤斤计较的大人。” “这叫成熟之后学会了等价交换。”降谷零倒好两杯牛奶,跟着他从厨房里走到了餐桌旁,“你真的不考虑用什么来回报一下我这段时间的生活费吗?” “上次我不是还帮你跟好久没见的苏格兰好好聊了一次吗?”牧出弥洸已经先一步在餐桌旁坐下了。 一点没有要先等长辈动筷的意思,他伸手就拿起了其中一只三明治,“我开动了。” “由你来做桥梁倒确实是个好借口。”降谷零也落了座,“不过,以后不用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 “嗯?为什么?”牧出弥洸嘴里还咬着半块面包,声音含糊地抬头看他,“你那天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工作就是这样。”降谷零却没看他,只是低头盯着手里三明治。番茄酱被地心引力牵引着,最后滴落到了盘子里,“为了那个‘最开心’的目标能够达成,过程中往往需要做很多‘不开心’的事。” “好敬业的公安叔叔。”牧出弥洸评价,“和苏格兰还能偶尔找机会说两句话,在爆处班的那两个人应该有更久没有聊过近况了吧?” “你说松田和萩原。”降谷零倒不意外他会知道那两个人是自己的朋友,或者说已经渐渐默认这孩子能说出任何惊世骇俗的话了,“一直以来他们所知道的,只是我和hiro已经辞去警官职务了而已。” “警校时那么要好的朋友,会因为辞职就完全失联吗?”牧出弥洸又咬了一口三明治,“名叫伊达的那个人,虽然也因为受伤退居二线,现在只能在学校里当教练,但那三个人应该还是会经常私下里联络感情的吧。” 虽然剧情发生大幅改变,但伊达航在这个世界还是遭遇了一场车祸。尽管伤得不轻,不过总归在住院一段时间之后康复出院了。他也不再继续做一线刑警,而是去警校做了老师。 这是牧出弥洸后来有意搜索过新闻之后看到的。 “他们肯定早就猜到了,所以完全没有主动找过你们。”他说。 “是啊。”降谷零点了一下头。 牧出弥洸盯着他看了一会。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见他们吗?”他问。 “别再冒你那些鬼点子了。”降谷零伸手一戳他的脑门,“我不需要,更没必要。” 牧出弥洸被戳得下巴抬了好几度。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向后靠到了椅背上,“那你今天要忙什么?波洛刚好轮到你休息,侦探的委托也在昨天告一段落了。公安和组织那边呢?” “你直说想去哪里玩吧。”降谷零直白戳穿了他。 “想去水族馆。”牧出弥洸从桌子下面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亮起的屏幕里,显示出的是一座巨大的玻璃穹顶,五彩缤纷的海洋动物,在游客头顶徜徉着…… 周末的水族馆到处都可见带着孩子的三口之家。 售票员把一张成人票和一张儿童票从窗口递给眼前的年轻男人时,虽然感觉不太好,但心里还是不自觉腹诽了一下,这么好的男人,居然孩子都有这么大了。 “我想吃那个海豚形状的雪糕诶。”刚刚一直看着远处文创商品摊位的孩子,这会终于转回头,他仰起脸晃悠着身边男人的衣摆,“买给我买给我好不好?” 小孩看着特别乖,连撒娇都规规矩矩的,完全是让人没法拒绝的架势。售货员心说还好这不是她家孩子,不然她会心脏软软然后直接把整个文创摊位包下来让他随便吃的。 怎么别人家孩子就这么可爱,她们家侄子就只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啊。 “说了你不能吃太多零食。”旁边的男人面对这样的孩子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拒绝得斩钉截铁。 “爸爸。”那孩子说,“我想吃。” 男人低头看着他眨了眨眼,“……你叫我什么?” “给我买嘛爸爸——”那孩子晃着他的衣服又叫了一声。 ——什么什么?好像有瓜可吃? 售票员内心一瞬间几十万字的“中年单亲妈妈离婚带娃找了个年轻帅气小白……小黑脸”的话本小说已经写好大纲了。 ——给他买!给他买! 一行大字都写在她脸上了,她好庆幸这会居然没有其他客人来她这个窗口买票。 “……你好好说话。”但小孩挨了个脑瓜崩,男人脸上的表情全是无奈,“好好说话我就给你买。” “安室叔叔。”小孩嘴里忽然冒出敬语了,“请给我买雪糕。” 售票员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因为太可爱而完全没注意他说话没礼貌了…… 但好可爱,怎么才能让她姐姐再生一个这么可爱的侄子给自己玩啊! “再等一万年吧。” 刚才还在同身边男人说话的小孩,突然猝不及防转头看向了完全把自己当背景板的售票员。 “……什么?”她愣愣地指了一下自己。 “你拥有不了像我一样的儿子或是侄子的。”那孩子说,“因为我是万年难遇的世界第一名侦探。” 售货员这下被他说得完全呆住了,眨了好几下眼睛,都没想出来要怎么组织语言。 她刚刚有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吗? 应该没有吧!如果有的话也太失礼了! 不如说这孩子也太失礼了! 还她刚刚的好印象啊! “不好意思。”旁边的男人伸手直接盖在了小孩的脸上,“小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售票员:……你看起来好熟练是怎么回事。 第113章 被笨蛋当做中二病又怎么样? 结果牧出弥洸还是如愿让降谷零给自己买了一支雪糕。 “我还怕是牙膏味的。”他咬了一口, “还好,是海盐味的。” 降谷零心说幸亏不是,不然恐怕就得他来解决牙膏味雪糕了。 而且这孩子和其他小孩完全不一样。 别的孩子拿到雪糕之后, 大多数都不忍心对可爱的海豚形象下嘴。 但牧出弥洸不仅忍心, 还一口咬掉了海豚的半个脑袋。 “不是很好吃, 勉强中规中矩。”他评价, “不算辜负了它这么可爱的外形。” 整支雪糕被他特别迅速就解决干净了, 一路看着水族馆的展览时,雪糕棒还被他咬在嘴里一翘一翘的。 降谷零在他身后跟了一会,看他蹦蹦跳跳的背影实在没忍住, 劈手把雪糕棒夺了下来。 “不好好走路,就别咬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他把小木棍扔进了垃圾桶。 牧出弥洸脸上闪过一丝怅然若失。但这情绪转瞬即逝, 他的视线又锁定在了水族馆内卖其他食物的窗口。 “我想……” “你不想。”降谷零抢断了他的话。 牧出弥洸转回头盯着他看了一会。 在他预备张嘴的同时, 降谷零又一次先出了声,“这次叫我爸爸也没有用。” “……哈?”牧出弥洸眉毛有点夸张地挑了挑,“少得意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叫别的我也不会让你吃的。”降谷零说,“刚才买给你也不是因为那个称呼, 是因为你今天还没有吃过其他零食。” “就说了不要猜我想说的话!”牧出弥洸单手叉腰, 另一手指向他的身后, “我想说的是,有我的熟人来了。” 降谷零微妙地愣了一下。 他顺着牧出弥洸的指向转回头,食指的延长线穿过的人是—— “早上好。”黑子哲也向他颔了颔首。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 降谷零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 又立刻搬出了营业的微笑来,“早。这么巧, 你今天也来水族馆玩吗?” 他又往周围看了看,“自己一个人?” “不是, 我的同学们还在那边。”黑子扬手一指那边正在水族箱前拥拥挤挤拍照的少年们。 “我看到乱步同学了,所以过来打个招呼。”他放下了手,“虽然也跟大家说了这件事……但没有人注意到我。” “你这么稀薄的存在感也难免吧。”牧出弥洸越过挡在他们中间的降谷零,走到了黑子面前——然后从他手里端着的一盒章鱼小丸子里,抢走了一颗裹满木鱼花的。 在他准备抢第二个的时候,降谷零拽住了他命运的后脖梗。 小破猫无能狂怒。 “因为刚结束了一场比赛,大家是来放松的。”黑子一副早就被抢习惯的模样,“乱步同学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合照?” “而且我。” 黑子的声音,忽然凭空在牧出弥洸的脑海中响起。 “还有其他想问你的事情。” 蹲坐在旁边鲨鱼雕像顶上的丘比,默默注视着他们。 “好啊,正好还可以让安室叔叔帮我们按快门。”牧出弥洸特别熟练地就一拉降谷零的衣摆。 “你想问,盯上你和同学们的家伙究竟是谁对吗?”他无声询问。 “如果只是制造车祸而已的话,我不会这么担心。”黑子幅度极低地点了一下头,“但他们手上有枪,这不是身为普通人的大家能应付的。” “而且我调查过,当时路段的监控完全没有拍到过有人对转弯镜动过手脚。”他说。 “哇哦,很厉害嘛,你居然能靠自己调查到这些。”牧出弥洸不置可否地感叹了一声。 “你不要转移我的话题。”黑子皱了一下眉,“是乱步同学的话,应该能推理出来原因吧?” “阿哲!我就说感觉好像少了一个人。” 才刚走进大家的视野范围,青峰大辉立马就喊出声了,“等会,乱步也在?” “好久不见大家啦。”牧出弥洸流畅地切出了一副笑脸,顺带抬手挥了挥。 “你小子,一声不吭就转学了,后来连我们的短讯都不回,大家差点以为你是不是出事了。”青峰走上前抬手就想拍他肩膀,但被牧出弥洸不动声色躲过去了,毫无违和地用拳头怼了一下他的掌心。 看来黑子没有和任何人提过,那天他们遭到枪击的事情。 “因为我父母突然就回国了,时间比较紧急,所以没和大家道别。”牧出弥洸信口胡扯了个理由,“今天也是回来看看安室叔叔的,没想到这么巧,还能碰到大家。” 是巧合就怪了——降谷零被扯着衣角,表情里显露出了明显的无奈。 这孩子今天来水族馆绝对是有目的性的。 不过他上次去见这些同学的时候,不是还戴着口罩遮遮掩掩的吗? 怎么这次忽然变得这么坦然了? ——因为没有必要了。 牧出弥洸被青峰擅自就推到了合照的中央,黄濑甚至还在他脑袋旁边比了个剪刀手。 对面拿着相机的降谷零,对着这群孩子按下快门键。 ——他不需要再从森先生那边下手,来避免大家受到伤害了。 “关于这点,我必须向你和大家道歉。”牧出弥洸忽然回应了黑子已经问了半晌的问题。 黑子侧头看了他一眼。 “惹上麻烦的人,实际上是我。”牧出弥洸说,“大家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被麻烦的家伙盯上。所以我才会一声不吭的消失,本来以为这样就能保证大家安全的。” “没想到乱步同学也有估算错误的时候。”黑子说。 “超推理这种异能力又不能时时刻刻发动。”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不使用异能力的时候,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说到这个,”黑子话锋一转——虽然他的语气没有太明显的变化,“第一次听乱步同学说自己有异能力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也是和丘比定下了契约的人呢。” “是异能力不是魔法!”牧出弥洸据理力争,“我使用能力只需要眼镜和风就够了,才不需要跟你一样穿那么软绵绵蓬松松的衣服。” “……”黑子的表情垮了一下,“但我使用魔法的时候其他人是看不见的,你的能力限制却会让大家都以为你是中二病。” “……在这种地方争个高下有意义吗?”牧出弥洸完全没有被他攻击到,相反还一副觉得他幼稚的语气,“被笨蛋当做中二病又怎么样?都已经是笨蛋了,我当然会原谅他们。” “可你即使不加那些动作,明明也能使用出和超推理一样的效果。”黑子说,“那实际上只是你自己的智力,而不是什么异乎寻常的能力吧。” “那就是异能力!”在这件事上牧出弥洸反而据理力争起来,“我是异能力者!” “小乱步?”黄濑忽然戳了他一下。 牧出弥洸恍然回神,发觉自己好像太投入和黑子的对话了,连大家已经移动到玻璃栈道了都没注意,“嗯?哦,我看到了,鳐鱼又把同事给吃了。” “你反应也太平淡了一点。”黄濑凉太皱眉了。 刚刚的人群可是尖叫声此起彼伏呢。 “你想要什么样的反应?”牧出弥洸问他,“现在我没吃够东西,没有力气给你表演。” “原来就是这点小事。我看你表情那么严肃,还以为是多严重的问题呢。”黄濑眉毛又扬起来了,“这么简单的事多好解决,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不就行了。” “黄濑亲,那顺便也帮我带一份热狗棒回来吧。”旁边的紫原也趁机下单。 “你的身高从这么多人的地方挤出去反而有优势吧。”黄濑露出有点无奈的笑。 “诶——可是我懒得过去……” 在牧出弥洸准备张嘴报菜名以前。 “他最近严重上火,正餐之外不能吃太多零食。”降谷零的手拦在了他面前,“你别趁我不注意,又去跟同学们装可怜。” “所以我才不愿意跟你这种叔叔一起出门!”未能得逞的牧出弥洸双手环胸,把头特别夸张地偏过去了。 “不是你求着我带你出来玩的吗?”降谷零表情无辜。 “现在居然这么可怜啊乱步。”捏着一根热狗棒的青峰大辉本来站在稍远的地方,这会居然还刻意往他面前凑了凑,“太可惜了,你今天没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拉丝芝士热狗棒了。” “我就不该过来跟你们打招呼。”牧出弥洸啧了一声,转头就往人群里挤了出去,“你们自己玩吧。” “等、乱步同学!”旁边的桃井伸手欲拦,但周末的水族馆人实在不少,尤其聚集在玻璃栈道里的游客更多,她挤了两下就失去目标了,“咦?去哪了……” “没关系,我去找他。”手里被塞进来了自己的相机,降谷零对她宽慰的笑了一下,随即便挤进了人流…… 牧出弥洸没走远。 他只是借着身材瘦小的优势,穿过人群挤到了玻璃幕墙前。游鱼自他面前悠游而过,他伸手搭上了眼前的玻璃。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身后传来降谷零询问的声音。 “我……”牧出弥洸转头才回了他一个音节,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什么黑色的物件自他面前的水中划过。转了一半的脑袋立马回了过去,平时都漫不经心半眯着的双眼,此刻也忽然凛了起来。 降谷零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你过来之前,”基本是压着他的语尾,牧出弥洸盯着自己的指尖发问,“有看到黑子在哪里吗?” 第114章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有趣’啊。 “黑子?”降谷零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那个存在感稀薄的孩子,就算是把注意力很认真的放在他身上,应该也没办法留下深刻的印象吧。” “咦?我没想到居然连你都这么说。”牧出弥洸有点讶然地看了他一眼, “记忆力和观察力, 难道不是你们的基本功吗?” “……我得承认, 那个孩子确实特殊。”降谷零语气沉了沉。 在被牧出弥洸提醒以前, 他没有觉察到任何气息。 “简直是如同魔法一般的技巧对吧。”像是终于看到满意的反应, 牧出弥洸眯缝双眼笑起来,“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里。” 他脚步往后错了错, 让出了身前一小块被他挡住的玻璃板。斗篷长长的下摆轻飘飘滑过,底下一只黑漆漆的小盒子显露出来。 “这个, 感觉是个挺不妙的东西。”他说, “是不是通报给市警会比较好一点?” 降谷零皱了一下眉。 那个小盒子挺不起眼,而且也不是固定在玻璃外侧,而是贴在有水的那一面。塑料包装得很严实, 从外观没法判断是什么。 “你从哪里觉得不妙了?”他问牧出弥洸。 “我们刚刚进来时经过这里,玻璃上还什么都没有。”少年把手贴在玻璃墙上, 指尖顺着小盒子的轮廓描画着, “水族馆门口贴了一张海报, 标注了每个表演项目的时间。海底栈道只有整点时才会有潜水员出现,从我们刚刚离开到现在回来,没有人从里面靠近过这里。” “这个东西明显不是鱼类的卵或是排泄物吧?”他看着降谷零。 降谷零靠近那块玻璃, 弯腰细细查看了一会。 “可是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不需要通知市警吧。”他看向牧出弥洸, “只要找到水族馆的工作人员,请他们下水检查不就够了吗?” “我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牧出弥洸摊了摊手, “反正即使找来工作人员,接下来也还是得通知市警,而且……” 他尾音微妙地拖长了。降谷零没能等到他的下文,因为在那之前—— “咚。” 一声闷响、以及人群的惊呼声,猝不及防从他的身侧传来。 “这个玩意,”牧出弥洸仍然轻松的笑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小黑盒子,“在海底栈道里,可不仅仅只有一个。” 降谷零下意识偏头往声源去望,本来就摩肩接踵的人潮,这会儿更是伴随着嘈杂的声响攒动起来。在众人的头顶,群鱼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前仆后继撞向厚实的玻璃。 在第一声之后,闷响紧接着此起彼伏。龙卷风一样的队列里,那个和牧出弥洸所找到的小黑盒子一模一样的东西,也凭空出现在海底隧道玻璃的内侧。 ——可刚刚那里明明空无一物。 降谷零确信这一点。 魔鬼鱼吃同事的案发现场就在那个地方,大鱼是靠把身体完全贴在玻璃上,才困住小鱼把它吞吃入腹。如果当时内壁贴了这样一个盒子,他不可能没一点印象。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牧出弥洸不动声色往后靠了靠,以防因为身高被拥挤的人群踩到。 后背抵上冰冷的玻璃,寒意穿透布料,直往他的骨头里钻。 他往侧边蹭了蹭,尽量离那个小黑盒子远一点。 降谷零大概没有看到,毕竟他的反应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牧出弥洸的眼里,这不是一个小黑盒子那么简单。 黑色的雾气在它周围萦绕,勾勒出一个徽章似的纹样——像是魔女的标记。 所以他刚刚才会问降谷零,有没有看到黑子去了哪里。 人群陷入混乱,他们现在肯定没办法短时间找到刚刚分开的篮球部几人。 不过只是这些小鱼的撞击,大概率不会给坚实的玻璃带来什么威胁。 但工作人员还是迅速出现了,非常尽职尽责地开始疏导拥拥挤挤的游客。 ——可真正具有威胁的东西,是那个小黑盒子。 黑色的雾气顺着水流逐渐延伸,牧出弥洸甚至已经看到,远处第三个小黑盒子也逐渐成型了。 说实话,牧出弥洸不确定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只用自己的眼睛,他看不出来更多信息。 报告给什么人有用他也不清楚,能完全处理好这件事的,据他所知只有黑子一个人而已。 “弥洸君,我们也先跟着工作人员暂时……”刚刚一直看向骚乱中心的降谷零回身来找牧出弥洸,却见身后的小孩正从衣服里面摸出一副黑框眼镜来,啪嗒戴到了自己脸上。 “……你在这种场合还要玩什么‘异能力’吗?”他语尾高高扬了起来,“爱玩也先看一下情况吧。” “……唉。”牧出弥洸挺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大人根本不相信我有异能力,从一开始你就觉得我只是中二病而已。” 他把眼镜扶正,浅淡的白光划过镜片,一双翠色的眼睛明亮如星。 “把无法解释、不科学的事物,定义为不可能、不存在,现在的社会就是因此才会笨蛋横行。” ……降谷零有把这小破孩子扔麻袋里打包带走的心。 他被从后往前来的其他游客撞了一下,本能往牧出弥洸有伤的右手那一侧挪了挪脚步,以防他也被人碰到,“我只是想叫你换个地方。你这么小一个豆丁,被人挤倒了踩成豆饼都不稀奇。” “那不是旁边还有一个大个子的你在嘛。”牧出弥洸又捏着斗篷往他手里塞了,“天塌下来你们个子高的顶着。” 降谷零:……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 顽劣且固执。他怎么记得一开始见到的时候明明还是能正常交流的? 果然是没跟他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被组织里的什么人又教坏了吧?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他一边注意保证自己不挡住其他人的路,一边还得留出空隙来甩动小孩身上的斗篷。 奈何不长眼的家伙实在是多,而且这次估计是有人嫌他挡路所以故意推了他。稍大的力度让降谷零难以保持平衡,为了不碰到牧出弥洸,他不得不抬手撑了一下面前的玻璃。 手腕撞的生疼,没能问出口的后半句话也被撞断了。 “‘明明以前也有过没特意使用超推理,却能轻松回答出某些问题的时候,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坚定地说自己是异能者。’你想问的是这个吗?” 牧出弥洸特别流畅地一个旋身,斗篷被他从降谷零手里抽了出来,衣袂轻盈地在空中翻了个暖色的浪花,“很简单,因为那些问题都笨到不需要使用超推理。” “我即使没有异能力也是普通人,跟你们这些笨蛋不在一个水平。”他叉腰扬起下巴,脸上又是惯常那幅带着理所当然、自傲到自负的表情,“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相信超科学存在吗?” 他抬手指了指降谷零搁在玻璃上的那只手,“不是已经亲身体验过吗?还是说你忘记创可贴的事了?” 降谷零下意识蜷了一下指尖。 上次被哈罗抓伤的那种痛感,此时仿佛又在他的手上复现了一般。 他后来反复检查过那个毛绒创可贴,但怎么看也就是普通纱布加胶布的组合而已,完全没法解释,它为什么可以那么快让伤口愈合。 他把手收回来,看了看先前受过伤的位置。 手上的皮肤相当完整,完整到他曾无数次怀疑,是不是只是当时哈罗的爪子上沾了什么红色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受伤后迅速痊愈,实际上只是创可贴把污渍蹭掉了吧…… ……嗯? 明明也没感觉盯着手指有多出神,但降谷零余光好像看到什么晦暗的颜色闪了一下。可定睛去找的时候,颜色又全消失不见了。 是头顶的水和游鱼造成的光影错觉吗? 面前一直盯着他看的小破孩子,眼底眸光忽然暗了暗。 牧出弥洸踮脚抓住了降谷零的手腕,拉到自己的面前细细查看。后者虽然疑惑,但在他如此认真的表情下,居然没能立刻问出声来。 “啧。”牧出弥洸明显烦躁地啧了一下舌,“是魔女之吻。” “什么?”降谷零没听清楚。 或者说是没有听明白他所说那个词语的含义。 “算了,不重要。”牧出弥洸没有回答降谷零疑问的意思,转身拽住他就逆着人群径直往深处走,“得先把安装这些麻烦东西的家伙控制住,不然水族馆就等着水漫金山吧。” “你不会是知道这里会发生事故,所以才特意说要来水族馆玩的吧?”降谷零忍不住问他。 “该说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牧出弥洸语焉不详,“我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有趣’啊。”。 可能是从新闻里偶然浏览到的,可能是走在路上模糊听路人谈论到的,亦或者是各种不同途径的小信息点汇合推演的结果——牧出弥洸不清楚具体的出处,但昨天半夜发动超推理之后,这些信息就罗列在了他脑海里。 有个极端动物保护的社团,正在谋划拯救水族馆圈养的海洋生物们。但他们不打算与水族馆谈判,不打算调动网络舆论,甚至不打算小偷小摸的盗走海洋生物把他们放归大海——而是偷偷制作了一批炸弹。 牧出弥洸当时就想吐槽……这群人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破坏水族馆使其无法继续经营,这样就能让海洋生物免受人类的打扰吗? 什么开源节流斩草除根的聪明想法,爱因斯坦都要望其项背吧。 第115章 像是荒诞派作家的画作 直到今天走进水族馆前为止, 牧出弥洸所知道的信息也还是寥寥无几。 负责执行这项任务的人具体是谁?执行手段是什么?不到现场亲眼看过,超推理也难为无米之炊。 但当他看到炸弹居然被安放在人难以进入的水族箱内侧时,他还是难以言喻地感觉到了无助。 虽然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牧出弥洸最近没有联系过黑子他们, 也没想到自己的行程居然会跟他们重合。 不然他会找借口把篮球部的团建地点支到别的地方去的, 再不济也能全程戴着口罩游玩一天。 黑子出现得太猝不及防, 他没有一转头看见对方就跳起来已经可喜可贺了。 总而言之,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魔女现身时黑子不见踪影, 九成九是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跑进结界里了。 那一边牧出弥洸帮不上忙,那他就在外面解决一点小问题好了。 虽然炸弹是魔女在布置,但实际上掌握炸弹的人还是极端动保组织的成员。如果能控制住这边, 至少能保证魔女对水族馆的破坏不至于太过彻底。 还真是胃口不小的魔女,居然准备对整个水族馆下手。如果炸弹的量准备得足够, 今天应该至少有一半的游客会走不出水族馆的大门吧。 “我说, ”被牧出弥洸拖着跑了好几步的降谷零忍不住出声,“你现在又能做什么?找到潜水服跳进水里,然后把那个奇怪的东西拆下来吗?” “不行。”牧出弥洸摇了摇头, “现阶段为止,没人能拆的了那个东西, 在接近之前就会被鱼群团团围住的吧。” “那群鱼又是怎么回事?”降谷零偏头去看斜上方的水面, “我从来没见过未经训练的动物, 能做出这么整齐划一的动作。” “所以就说了是超科学的力量,你还不信我。”牧出弥洸说,“不过也没办法, 可能只有小孩的眼睛才能看到某些东西。你这种成熟的叔叔早就失去那种能力了吧。” ——透子能信才有鬼了。 牧出弥洸自从看到丘比开始就烦恼过无数次,到底该怎么和相信柯学的人说明这一切。 本来文野的大家出现时, 他发现大家好像都没有异能力还挺高兴来着。没想到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被宿命和魔法操控,乱步又从“异乎寻常的人”变成了“能与拥有能力的家伙比肩的人”。 倒也没必要非在这种细节符合原设不可。 “……那请问名侦探你看到了什么?”降谷零说话的时候甚至穿插了敬语, 完全是阴阳怪气的味道。 “也对呢,就稍微跟你讲一下好了。”刚好他们挤到了人比较少的区域,牧出弥洸于是干脆慢下了脚步,把被自己抓住的降谷零的手举到他面前,指了指他掌心的位置,“这里,能看到什么吗?” 对他所说的话半信半疑,降谷零垂眼看了两秒,“……什么都没有?” “肯定有的。”牧出弥洸盯着他,“别忽视转瞬即逝的感觉,那不是错觉。你应该多少能看到一点点吧?像剪纸,又像是某种纹章一样的图案。” “否则你刚刚就不会突然开始注意自己的手。”他说。 ……确实如这孩子所说,那个转瞬即逝的图案像是他所形容的形状——降谷零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但又不是幻想题材的电影特效,怎么可能凭空在人身上印出图案?。 牧出弥洸看降谷零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 让一个在柯学世界生活了二十九年,所见过最不合理的存在大概率是柯南足球的人,在看不到魔女的情况下还要相信魔法,这件事堪比让没见过伽利略自由落体实验的人,相信两个质量不同的铁球能同时落地。 烦了!系统——或者说孵化者——到底为什么要跑来这个世界掺上一脚啊! “算了,反正不管你信不信,都不会影响它真实存在。”牧出弥洸把降谷零的手放下了,“那边世界的问题会有专门人员负责解决,我们只要顾好自己这边的事就好。” “你到底想做什么?”降谷零听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有一群反对圈养动物的家伙们,试图为了拯救这些可怜的小鱼,而打算毁掉这座被称为‘海洋生物监狱’的水族馆。”牧出弥洸说,“而且准备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手法。” “虽然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种类,也不知道怎么拆,但是那个黑色的盒子里装的东西,百分之一百是炸药没错。” “可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又通过什么手段装到里面去的?”降谷零问他。 “我说了很多遍了,那是魔女的魔法。”牧出弥洸居然还反而露出了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他抬手指向他们刚刚跑过的那段玻璃栈道上方,“能看到吗?水里那些黑色的东西。魔女的魔法被框限在结界里,在外界她不能凭空创造物质,这些小玩具肯定是从人的身上拿出来的。” 如果这话是由别人说出口,降谷零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听他说疯言疯语。 但是牧出弥洸语气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以往那些运筹帷幄的轻松姿态也消失掉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鲜少在他身上可见的严阵以待。 降谷零选择了沉默。 “所以现在只要跟着黑色的雾气,就能找到掌握着炸弹的家伙了。”牧出弥洸又拉住了他的手,转身场馆往深处走,“其他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可不会变身人鱼的魔法。” 那可不仅仅是被水浇个落汤鸡那么简单——降谷零抬头往水里看了一眼,却仍然没法在闪动的水光里看见他所说的什么黑雾。 倘若只是水可能还好,问题在于还有不知名不知量的炸药裹挟其中。一旦真如牧出弥洸所言,这座建筑的承重柱会不会垮掉都是未知数。 就算是真正的人鱼,恐怕也难逃一劫。 牧出弥洸最后拉着他跑到了水族馆最深处,一个没有任何动物、只盛满了蔚蓝海水的巨大展览箱面前。 ——在满地蓝色的微光中,三个游客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其中有个人背了一只容量很大的双肩包,但现在看表面皱皱巴巴的,明显内里的东西已经被拿出去一大半了。 虽然从外形来看,他们仍然是普通的人类——但此时与之面对面站着,就算是没有任何医理知识的人也看得出,这些人精神不正常。 双眼明明仍在转动,但不管目光望向任何地方,视线却好像完全不会聚焦。仔细看去似乎连瞳孔都散大了,面色也暗淡得发灰。但偏偏这些人还是活着的,他们的心脏仍然在胸腔里蓬勃跳动着。 “如果先让魔女控制他们在建筑里所有脆弱的地点安放完炸药就game over;如果在那之前魔女被讨伐掉,那就是这边的胜利。”牧出弥洸说,“真是可怜。这个魔女恐怕以前也是个很喜欢小动物的人吧。不然也不会能控制鱼群施展她的魔法。” 降谷零没有回应他的话。 牧出弥洸有点疑惑地回头看他,却见这个人居然在此时发起呆来。他试着晃了一下对方的手,“安室叔叔?” 降谷零却仍然不理他,甚至保持这副状态向前迈出了半步。 “安室……降谷零!” 动画里这种时候呼唤本名总会有奇效,虽然不知道降谷零是不是被牧出弥洸忽然提高的嗓音吓到了,他肩膀抖了一下,随即站定在了原地。 “……我刚才……”他眨了眨眼,皱着眉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额心。 “你看到了是不是?”牧出弥洸问他,“视野里的所有静物都变得饱和度奇高,甚至出现了不可能的颜色。像是荒诞派作家的画作,物体的边缘如同融化的蜡液,恶心的四处弥散开来。” 降谷零忍不住皱了皱脸。 本来那个景象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但被牧出弥洸这么明确的形容之后,那种因认知混乱带来的反胃也重新变得清晰了。 他滚了一下喉结,垂下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奇怪的异物感却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几番抓握,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恢复了的话就别站在那里发呆了。”牧出弥洸捅了捅他的后腰,“那个精神异常的家伙就交给你了,反正你肯定不能指望我这种伤员吧?” “不过那些家伙会出现什么反应我也不清楚就是了。”他耸了一下肩,“不知道魔女控制他们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他们的思想信念有多强烈。会像疯狗一样张嘴就咬也说不定哦。” 这小孩下手真的很没轻重,手指戳到他腰窝里痛感实在明显。不过倒也拜疼痛所赐,沉在认知混乱里的大脑总算被拔出泥淖了。 “虽然自从早上你指定水族馆开始,我就知道今天肯定不能过一个普通的休假了。”面上苦笑着,降谷零随意活动了一下关节,“但也没想到,居然会面对这种东西。” “虽然没有对付过疯狗——但是野狼,我倒是杀过几只。” 不知道是否是感应到了什么,那三个人原本漫无目的的视线,忽然在同一时间聚集了过来。 说是聚集也很奇怪,因为那视线仍然没有焦点。他们只是是僵硬的转动脖子,漆黑的瞳仁看向了这边。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其中二人猝不及防同时发动了袭击。 第116章 他都觉得自己的头能做编钟去了。 像是守护着卵巢的工蚁, 那两个家伙拳脚相当没有章法的就胡乱招呼出来。对付这样的杂鱼本该非常轻松,只要照着柔软的腹部一拳,就会让对方失去大半行动能力。 本该如此。 这两人却不同。 像是失去了感知痛觉的能力, 明明被重重肘击了胃部, 从喉咙里都发出难挨的干呕了, 但他面上的表情却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以不可能的姿态继续发动攻击。 好像与他正在对打的家伙不是人, 而是某种按照程序设定的陪练自走沙包一样。 既然如此——降谷零这次在对方挥拳过来的瞬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咔啦!” 清晰的骨头错位声听得令人牙酸,那人的手臂立刻就像软糖一样垂了下来。肩关节被卸脱了臼, 这次即使大脑无视痛觉,也已经无法操控那条手臂了。 失去了一只右手的人虽然表情看不出变化, 但行动明显出现了因迷茫导致的混乱。他徒劳地摆动着肩膀, 手臂却只是如同无聊的装饰物般挂在他的身上。 ——这样可行! 降谷零错身躲开另一个人饿虎扑食般迎上来的尖牙利齿,故技重施从身后抓住他的手肘,另一手掌心对准他的肩胛处猛力一推。 后者被这下推得一个趔趄, 晃悠了好几步都没能保持住平衡。向前栽倒的时候也只有一只手能用来保护身体,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地以头抢地了。 牧出弥洸只听声音都觉得脑门痛。 趁着那边酣战, 没人注意到自己, 牧出弥洸贴着墙角, 偷偷摸摸往那个抱着背包的男人身边蹭了过去。 看起来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白领大叔,脖子上还挂了个工牌。不过上面的文字被他抱在怀里的双肩包盖住了,看不出他隶属哪家公司。 虽然不会参与战斗, 但大叔还是非常认真地保护着怀里散发出浓烈黑气的背包。抓着背带的手指都泛白发青了,他嘴里还不断低声嘀咕着“救救小鱼”、“保护海洋”之类的词组。 “要救大海的话该把矛头对准水族馆吗?”牧出弥洸有点无语地皱了下眉, “不如说就现在海水的水质,谁说得准他们待在哪里能活得更久。” 虽然释放法术的是魔女, 但她终归还是要通过活人作为媒介。牧出弥洸想尝试把背包从男人怀里拿走,以此切断她的法术。 男人对他猫猫祟祟的靠近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呆滞地转过头来,用没有神采的双眼一直盯着他。 牧出弥洸被这诡异的眼神看得背后都有些发毛,他把心一横,伸手就抓住了男人手里背包的肩带。 右臂的伤还没好全,他只能用左手发力。这么点力道根本就拽不出来,背包像是焊死在男人怀里似的,连同他整个人都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这个魔女的魔法难道是石化吗?”牧出弥洸啧了一声,这次右手也一起抓了上去。 上臂处的伤口还没完全结痂,他发力的时候就能明确感觉到,没长好的肌肉与皮肤被狠狠扯开。痛感让他五官都皱到一起了,但男人手里的背包却明显往外挪了好几厘米。 这样能行! 牧出弥洸眯眼挤了一下眼角生理性的泪水。 不过等回去要是被与谢野医生知道,肯定又要对他生气了吧。 “呜——!” 本来聚精会神忍着疼痛拔萝卜的牧出弥洸,冷不丁忽然被一声鲸鸣吓了一跳。他连手里的劲都下意识松了,但向后的力没来得及完全收住,惯性拖得他自己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突然发什么病……”他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类似鲸鸣一样的吼声,来源是眼前的男人。 这人肺活量还好得要命,张嘴一连就喊了十来秒,直到最后把自己的脸色都憋得发红,才猛地向肺里嘬进去了一大口新的空气。 那架势牧出弥洸都怕他被呼吸呛到。 别说是牧出弥洸,就是降谷零都被这冷不防的动静吓到了。他下意识往声源的方向侧了侧头,“怎么了?” 以一对二,就算这两个家伙的攻击没有章法,但面对不知疼痛又不能真伤到对方的敌人,降谷零的行动也处处捉襟见肘。这下一分神,就差点被其中一人啃个大花脸。 “上顿饭喝的是豆腐味增汤吧。”他嘀咕了一句,顺势一拽这人的胳膊,借力猛地把他摔了出去。 “哇啊啊——!” 那边除了人体与地面相撞的动静,还传来小孩的喊声,“你到底在干什么金发白痴!” 被魔女操控了精神的男人明明仰面摔到了地上,但他却居然没有翻身爬起来的意思,而是以一个奇怪的下腰似的姿态把身体撑起,丧尸似的瞅准牧出弥洸冲了过去。 “抱歉,被口臭影响判断了。”降谷零认错认得毫无愧疚感。 “好恶心啊!这家伙的动作已经够恶心了你不要再说更恶心的话了!”牧出弥洸单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边回避向自己爬来的敌人,一边发出强烈抗议。 “烦死了,我怕被入场的安检查到所以没带枪过来,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果然还是应该带上。”他郁闷地被追得绕着背包男转了好几圈,最后试图照着一直贴在地上爬行的男人踩上一脚。 虽然成功在他下巴上印了个鞋印,但也差点害自己的鞋被对方整个脱下来。 “你最好彻底打消对一般市民使用武器的念头。”降谷零总算到了牧出弥洸身边,抓住爬行男的脚一下就让他后脑勺着地了。 至于另外那个男人,被他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的一截电线,捆叉烧似的乱七八糟在身上绕了好几圈,固定在旁边的展示牌上了。 “谁管那么多?而且保护市民是你的工作吧。”牧出弥洸光速退到了安全地带,“不想让我杀掉他们的话,就在那之前解决掉问题啊。你难道是那种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大人吗?” 咔啦。 骨骼错位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牧出弥洸的耳中。 降谷零把贴地爬行的男人也用同一节电线固定了起来。 像是失去了关节机关的木偶,两个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的男人四肢都无力的垂着,只有嘴里还不断发出急促的“哈”声。 降谷零转回头,表情沉甸甸的,一步一步走到牧出弥洸面前。 “……你干嘛。”牧出弥洸下意识退开半步,抬起左手到身前做防护状,“我是有少年法保护的,你不能打人。” 降谷零的手高高扬了起来。 牧出弥洸本能闭眼缩了缩脖子。但静候了好几秒,预想中的痛感却没来。他小心翼翼舒展开皱巴巴的五官,抬眼偷偷瞅了降谷零一眼。 然后他就吃了一个特别响的脑瓜崩。 他都觉得自己的头能做编钟去了。 单手抱着红彤彤的脑门退了好几步,他才想张嘴控诉,降谷零却在此时抬手一指他半天都没动过的右臂。 “下次,别再那么勉强自己了。”他说。 “嗯?谁勉强……”牧出弥洸还想嘴硬,但低头一看却哑住了声音。 他刚刚只注意到痛了,居然完全没发现血已经浸透了衣服。疼痛盖过了潮湿的触感,他还以为只是冷汗呢。 这会湿漉漉的殷红色不仅浸透了里面的衬衣,甚至顺着他的指尖要继续往下滴落。 牧出弥洸赶紧把手抬了起来。但只犹豫了半秒他就垂下手,特别随意地在衣摆上抹了抹。 反正袖子已经脏了,衣服洗哪里不是都要洗一次。 降谷零欲言又止了一会,最后还是把指向他的手放了下去,选择自欺欺人地闭了闭眼。 这孩子高兴的时候是会帮他做家务,但现在一方面是受了伤,另一方面他心情肯定也不好…… 回去之后他要负责洗衣服,而且这还是单用洗衣机很难清理掉的血渍。 他转身走了,一把抓住背包男护着自己怀里那只皱巴巴双肩背的手,又是耳熟的“咔啦”一声。 牧出弥洸听得都感觉关节发酸。 透子连发脾气都这么平静。 可怕的男人。 背包总算被降谷零从男人手里夺了出来。而就在失去背包的瞬间,就像是被割断了头顶吊线的提线木偶,男人整个人都脱力地坠了下去。 如同散架的积木,他的膝盖首先磕到了地上,然后其他关节也接二连三撞了上去。 “都到这种状态了,居然还在念叨着保护海洋啊。”牧出弥洸有点嫌弃地撇了一下嘴,“有点让人恶心了。” “抱持着这样坚定的思想信念,真是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降谷零不置可否地感叹了一声。 “肯定会又麻烦又累的。”牧出弥洸说,“不管对自己而言,还是对他人而言。”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 少年这会没有看他,只是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盯着即使瘫倒在地,嘴里也仍然念念有词的男人。 ——低垂着的视线边缘,忽然出现了某人的鞋尖。 牧出弥洸抬了抬头,率先看见的是降谷零向上的手掌。 “让我看看你的伤。”降谷零说,“虽然现在没有太充足的条件,但能处理多少还是尽早处理一下比较好。” “你关心人的语气也太生硬了。”牧出弥洸神态嫌弃得要命,但还是依言扯下了自己的斗篷,把里面的衬衫也脱下来了半截。 “那要我温柔一点吗?”降谷零的语调像是在笑。 “亲爱的弥洸小朋友,把你的小手手递给我,我们来痛痛呼呼飞飞啦。” “别挑别人没法骂人的时候这么恶心。”听得牧出弥洸眉毛都竖了起来。 第117章 是有一个路过的好心叔叔帮的忙。 十分钟, 牧出弥洸就拥有了一条崭新的胳膊。 他看着干干净净裹在自己身上的崭新绷带,尝试活动了一下肩膀。 “为什么你出来玩的时候身上还会带这种东西?”他转头还是没忍住向降谷零发问。 “以防万一嘛。”降谷零摊了摊手,“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 “这就叫flag!”牧出弥洸指了指他的鼻尖, “因为你准备的太周全, 老天不忍心看你白费精力, 所以才会让它有用武之地。” “没想到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也这么迷信?”降谷零好笑地歪了歪头, “而且你刚才不还魔法长魔法短吗?上次能用一个创可贴恢复我的伤口, 这次怎么对自己没有效果了?” “因为那个创可贴是一次性的。”牧出弥洸撇嘴,“而且这么大的创面,用那么小的创可贴怎么可能盖得住。” “魔法也是有局限性的嘛。”降谷零说。 “你总算相信我说的话了?”牧出弥洸抬眼看他。 降谷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抬手搓了搓他的发顶。 小孩发出了连声抗议。 “住手住手住手!”牧出弥洸本来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这下直接原地弹了起来, 一溜烟跑远了好几步, 站在装满水的展柜面前,借玻璃倒影郁闷地整理自己被搓乱的头发。 “对名侦探来说大脑可是很重要的。”他头顶仿佛冒出有实质的怨气团来,“以前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的脑袋。” “只是想让你也体会一下, 我的大脑有多混乱。”降谷零的倒影也在玻璃里面渐渐清晰起来。 “你这人很奇怪喔,当时接受柯南就是工藤新一这件事的时候不是还挺快的吗?”牧出弥洸捏了半天头发, 但有一缕始终不听话, 不管抚平几次都固执地向上翘着, 他额角都冒出井字符了。 “能被科学解释的事情和纯粹的魔法,这两者之间的区别隔了一个富士山吧。”降谷零说。 “隔的只是一个金发白痴。”最后牧出弥洸放弃跟头发较劲,干脆把帽子歪过去直接挡住算了, “我知道这些事也没早多久。哈罗从昨天开始不是一直情绪就不太对劲吗?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魔女的存在,他可能也是被魔法什么吓到了吧。” 降谷零眉毛皱了皱, “但你表现得像是已经知道十来年了一样。” “拜托,又不是人工智能, 我也是受到惊吓的一方好不好。”牧出弥洸偏头过来指了指他,“但惊讶又没有意义,你刚刚不也是迅速接受了现状然后开始寻求解决方法吗?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 ……降谷零居然无言以对。 “嗯?” 好像本来还想说点别的什么,但牧出弥洸本来皱巴巴的表情突然怔愣了一瞬,他仰头朝四周看了看。 “……黑雾,开始消散了。”他又拉起降谷零的手看了看他的掌心,“看来魔女已经被讨伐掉了。” “是谁?”降谷零问他,“会用这种语气,你知道是什么人在与之战斗吧?” “知道是知道……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不能说。”牧出弥洸低头轻笑了一阵,“如果能征得他本人同意的话,到时候再告诉你吧。” 降谷零虽然迷茫,但也只能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静候佳音。” “你最好做足迎接新的惊讶的准备。”牧出弥洸拍了拍手,似乎是为掸掉掌心不可见的尘埃,“接下来只要等专业人士解决问题就好啦。” “……结果你今天会选水族馆,还是为了借机把那两个人拉过来跟我见面吗?”降谷零皱了眉。 “干嘛,生气了?我这次又没做坏事。”牧出弥洸歪着头,表情和语气都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可是发现了这里会出事,并且怀抱着解决问题的心才来的。” “只是凑巧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的人,跟你也认识而已。”他说…… “剩下的炸弹都在这里了。” 炸弹被安装在水箱的内侧,必须得先放完水之后才能进去处理。松田阵平刚挂断向上级汇报的电话,旁边就忽然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黑发细眼的小少年抱着一只皱巴巴的背包,正努力高高举起让他看内里的东西。 “我说你啊!”一眼望见内容物的松田阵平几乎是被吓了一跳,“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要随便拿来拿去啊!” 小孩似乎也被他突然发作的态度吓到,缩了缩手表情皱巴起来,“明明这样最能给大家省事……” ——怎么语气听起来好像还有点嫌弃的意思? 松田很快就把这想法抛了出去。 是错觉吧?这孩子明明想帮忙,却反而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现在肯定觉得挺委屈的吧? “听好了,小朋友。”他蹲了下来,让视线比这孩子更低一点,“以后看到危险的东西,不可以直接去碰,报警交给叔叔们处理就好。” “……你哄孩子的语气真的很生硬哎。” 这孩子沉默了一阵,松田本来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安慰而感动,却不想最后居然听到的是这么句话。 “你说什么?”他拳头都捏紧了。 “本来就是,哪有人会用这么凶恶的眼神哄孩子啊。”这小孩接着说,“再说我也不小,今年十四岁,我已经国中三年级了。” “哦,十四岁啊。”松田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井字符,“不好意思,叔叔我今年可是二十九岁了,你的年龄只有我一半,对我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小朋友。” 面对他这副表情,这个孩子却只是露出了有点不解的模样,“你在这种细节上这么在意吗?那就随便你叫小朋友好了。” “毕竟要关爱一下已经二十九岁的松田叔叔。”他说。 ……松田阵平额头上冒出了第二个井字符。 他能不能给这孩子一顿“亲爱”的教育?打是亲骂是爱的那种。 “好了好啦小阵平。”萩原研二的声音插到了二人中间,“那边在喊你呢,快过去帮忙吧。” “你这孩子到底是跟谁一起出来玩的?”松田阵平即使被隔开也仍然瞪着他,默念了好几遍自己是市警不能与市民起非必要的冲突,“怎么这种时候家长也不出现?” “因为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小孩说,“但是疏散的时候我们走散了。” “你的名字叫什么呢?”相比松田,萩原研二的声音何止能用如沐春风形容,“叔叔们可以用广播来帮你找到朋友们哦。” “名字是音驹乱步。”小孩说,“不过不用麻烦你们了,我找得到他们在哪里。”。 几个曾经用过的假身份全在脑海里转了一遍,牧出弥洸最后报上了这个名字。 毕竟音驹乱步是有公安帮他背书的身份卡,而且即使被调查,最后顶多查到安室透头上,和降谷零不会有任何关系。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萩原研二弯下腰看着他,“能告诉叔叔吗?这些人是怎么被打成这样的啊。” 牧出弥洸看了看现在还神情恍惚的躺在担架上的炸弹犯三人组。 “是有一个路过的好心叔叔帮的忙。”他转头向萩原,“他说想做好事不留名,所以希望你们没必要的话可以不要找他。” 萩原和身旁的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 “如果调查之后,这件事确实与他无关的话。”他说。 “肯定没有。”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如果你们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些家伙的犯罪计划从头到尾叙述个遍,保证不会出现那个好心叔叔。” 听他这么说,二人的表情同时一怔。 “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吗?”松田问他。 “知道归知道,但是我可跟犯人一块钱关系都没有。”牧出弥洸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只是今天想高高兴兴出来玩,结果却运气极其糟糕地碰上了这群白痴的倒霉蛋。” “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水和混凝土埋起来。”他撇嘴。 “既然这样。”萩原研二的表情也不似刚刚那般随性,语调变得严肃起来,“乱步,你暂时可能没办法去跟你的朋友们汇合了。” “这种事情我早料到了。”牧出弥洸说,“在跟你们说话以前我就给他们发过短讯,叫他们不用管我自己先回家就好。” “不过应该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吧。”明明是问话,他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毕竟这么白痴的犯案过程,只要几分钟就能全部讲完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为什么要在水族馆搞恐怖袭击。”松田阵平把防爆装备脱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是至少这些炸弹就跟那孩子说的一样,结构简单到白痴。” “一看就是门外汉做的东西。”荻原研二给他递了一瓶水,“也真亏他们胆子居然这么大,敢随身携带结构如此简陋的东西。要是一不小心,毁掉的可不仅仅是这座漂亮的水族馆而已了。” “萩原警官、松田警官!” 谈话中忽然有人喊了他们的名字,一阵脚步声随之由远及近。 二人都下意识回头,来者是搜查一课的高木涉。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萩原问他。 “刚才那个名叫乱步的孩子,他有过来找过你们吗?”高木跑得着急,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是在你们那里做笔录吗?”松田阵平问他。 “笔录虽然已经做完了,但是有些地方很奇怪。”高木说,“我想再重新询问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那孩子了。” 第118章 ……我听得出来你在阴阳怪气。 所以那么大一个孩子, 到底是怎么在被刑警和爆处班封锁的水族馆里消失的? 只听高木涉说的话,萩原和松田就已经替他头大了。 乱步如果主动消失的话那是一回事,但如果他是被那些携带了炸弹的恐怖分子同伙绑架了呢? “他不见之前说过什么吗?”荻原研二问。 “我只是在跟他聊有关案情的事。”高木涉说。 上次在案发现场见到这个名叫乱步的孩子时, 他只觉得对方是个中二病气息有点重的聪明小孩。虽然交流起来有点麻烦——应该说是非常麻烦——但他也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玩突然消失! 本来那个莫名其妙被安装在水箱内侧的炸弹就已经非常令人匪夷所思了, 怎么怪事还接二连三的出现?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漫无目的找了半天人的高木涉确实像个无头苍蝇,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 耳熟的少年声音忽然从一边响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 转头就看见那个披着斗篷的黑发小男孩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和他们十多分钟前见面时的打扮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他手里多了一瓶波子汽水。 “不回答我的问题吗。”那孩子不怎么高兴的皱了皱眉。 “我、回答……啊啊不对等下!”高木涉张口结舌了一阵,“乱步君你先告诉我, 刚刚你消失到哪里去了?” “你这孩子,别一声不吭的消失不见啊。”松田弯了弯腰, 故作出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 “啊?我有向你们汇报行程的义务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 “只是有点渴,所以我去买水喝了。你们的招待条件也太差了点,居然连饮料都不准备的吗?” “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这里还没有被完全排除危险。”萩原研二对他微笑,“想喝饮料的话也可以告诉警察叔叔阿姨们, 会有人愿意帮你买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不如我自己动手来的快一点。”牧出弥洸说, “肯定不能指望你们像服务员一样帮我吧。” “毕竟这里不是警局,条件有限……”高木涉下意识露出了有些窘迫的模样,但停顿两秒, 他又回过神来,“等下, 可是要去买水的话,自动贩卖机不就在门口吗?一来一回三分钟以内就足够了吧。” “因为我回来的时候迷路了啊。”少年说得理所当然, “去的时候路明明是直的,回来的时候却多了很多岔路。我不知道该往哪边拐,走了半天才回来了。” “你这小子,是个路痴啊。”松田阵平像个逮住了老鼠尾巴的猫,特别直白地发出了嘲笑。 “反正我不是也走回来了。”牧出弥洸表情平静,完全没有被攻击到的样子。 “方向完全南辕北辙了吧。”高木涉苦笑。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牧出弥洸问他,“没有的话我要回家去咯。” “啊有的。”高木赶忙低头翻开自己的警察手册,“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他们就是炸弹犯的?在刚刚你的说法里,没有提到过他们是如何安装炸弹的过程吧。” “当然是用眼睛看到的。”牧出弥洸说,“他们应该是为了躲避水族馆门口的安检程序,所以把炸弹的每一个零件都拆开,分别由不同的人运送进来的。” “这么做确实可以躲过安检机器,但另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必须在馆内找个地方,把炸弹重新组装起来。”他说,“在组装的过程中被我看到了,就这么简单。” “那个炸弹确实简陋,看起来只是用几分钟临时组装出来的东西。”松田阵平仰头瞥了一眼炸弹方才黏着的位置。 “不过小乱步你好厉害哦。”萩原弯了弯腰,让视线尽量与小孩平齐,“居然仅凭这种程度就能分辨得出炸弹。” “只是比呼吸要难一点的事情而已吧。”牧出弥洸眉毛皱了皱,“这种东西我找出来过两次了。” “两次?”高木涉惊诧出声。 另外二人也投来惊诧的视线。 “到底在惊讶些什么……”牧出弥洸看起来有点无语,“你不是知道吗?我是帝光中学的学生这件事。” “知道是知道……”高木语气变得游疑起来,“前几个月在你们学校也发生过炸弹相关的事件。但那个时候率先发现不对的,是一个女学生吧?” “是我和她一起发现的,因为觉得很麻烦所以就让她一个人去做笔录了。”牧出弥洸说,“不行吗?” “不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高木涉发出严格训斥。 “哦,那我下次不告诉你们是我发现的了。”牧出弥洸油盐不进。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带出你这么麻烦的小孩子啊。”松田阵平都替高木觉得头痛。 “麻烦吗?我不觉得啊。”牧出弥洸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无辜和迷茫。 还是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在旁边的松田说话之前就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好了好啦小阵平。”他说,“你说你惹他干嘛?” “总、总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高木把自己的手册往后翻了一页,“你对他们是怎么把炸弹安装在玻璃内侧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 “啊……我都故意绕开这个话题了,怎么还是被注意到了。”牧出弥洸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来,“我知道是知道……但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信,还会说我是动画片看多了。” “没关系,不管你知道什么,都可以大胆地告诉叔叔们。”高木涉试图引导对话,“你只需要提供线索就好,调查证据是叔叔们的工作。” “就是因为你们肯定查不到线索,所以我才不说。”牧出弥洸叹了口气,“是魔女做的。” “魔女?”松田眉毛高一低地挑了起来,语气明显觉得他在开玩笑。 “是……犯人的代号吗?”高木涉问。 牧出弥洸看样子被他们的态度弄得有点不悦,“说了不相信的话就别问我。反正你们都把我当没用又碍事的小孩不是吗?那我说的话当然也不重要,你们自己调查就好了啊。” “不不叔叔相信你。”高木涉赶忙找补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你继续说。”。 降谷零在车里已经把自己的歌单循环了两遍了。 他一边按着手机,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水族馆的门口。 那个穿着暖色调斗篷的身影总算出现在他视野当中了,牧出弥洸和门口的市警交谈了几句,对方可能是在问他一个人要怎么回家,他抬手指向了降谷零车子的方向。 降谷零按了一下车子的灯光按钮。 小孩看起来心情不错,跑过来的时候斗篷飘飞的模样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如果不是有这么繁杂的身世和变扭的性格,有这么一个小侄子好像也不差。 “我饿了,一会我们去哪里吃饭呀?” 毫不意外,牧出弥洸打开车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路上随便找一家顺眼的餐厅好了。”降谷零随即挂挡起步,速度快得牧出弥洸都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真稀奇,你上午不是还坚持‘与谢野医生嘱咐了清淡饮食’吗?”他问。 “我看你对待自己伤势的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恐怕再养一年半载也没办法彻底好起来吧。”降谷零只是目视前方认真开车,“总不能一年半载都让你清淡饮食,那样反而营养不均衡了。” “……我听得出来你在阴阳怪气。”牧出弥洸直白抗议,“干什么?我可一点都没在他们面前提你一个字。” “那可真是太好了。”降谷零说。 “你什么态度,明明是我救了水族馆。”牧出弥洸不怎么高兴地撇了一下嘴,“如果放着不管,今天这里肯定会出现死伤的吧。” ——才不会,是他在胡言乱语。 虽然驻扎在这里的魔女强度不低,具超推理估算黑子会迎战得有些困难。但牧出弥洸上次在结界中看到过他的魔法,以那种等级的能力,应该可以在炸弹布置完成以前结束战斗才对。 他就是找个借口和萩原松田接触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在降谷零面前掉过扮演值的缘故,这次系统居然完全没有提示他数值发生变动。 ……或者是因为上次他说“最后的拼图已经完成了”,所以扮演值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吗? 车辆忽然紧急刹停在了路边。 牧出弥洸上车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这会猝不及防着实被猛晃了一下。还不等他抬头问降谷零怎么回事,对方的问句先砸了过来。 “江户川乱步。”降谷零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牧出弥洸迷茫地抬起头来。 后视镜里映出降谷零的半张面孔,紫灰色的视线穿出镜面,直直地盯着他。 “……” 他沉默了一阵。 “你说我是谁?”他问。 “我是刑警江户川繁男的儿子江户川乱步,是组织里被称为‘司令塔’的牧出弥洸,还是安室透远房亲戚家的侄子音驹乱步。”他回答了自己的设问,“或者,你还想知道什么其他的身份吗?” “我对你撒谎没有意义。” 车内的气氛又沉静了一会。 “我刚才收到了一通短讯——其实在你上次消失的前夜,我也收到过类似的内容。”镜中降谷零的视线率先垂下去了,他按亮了手机屏幕,从肩膀上方递了出来。 牧出弥洸在看见内容的瞬间,脸上的温度便骤降了下去。 “带你的侄子回老家看看吧。” 发信人未知。 第119章 你以为你在玩什么放置养成游戏吗! “……原来如此, 我差不多明白了。”牧出弥洸伸手按了一下降谷零手机的息屏键。 陡然变暗的屏幕上,倒影出少年没什么表情的面孔。 “本来以为还有时间,现在看来好像有点来不及了。”他托着下巴, 向后靠上了座椅的靠背, “关于中泽家族, 你现在查到了多少?” “很少。”降谷零把手机收了回来, “中泽家族在国内销声匿迹以后, 包括他们过往的履历,也在逐渐被人有意清理。能查到的,只有他们经营自家医院所留下的丰功伟绩, 不过也是由此——” “他们以前,好像有过制售假药的黑历史。”他说, “虽然只是有人在社交平台上抱怨过, 说同样的药品,在他们家出现过与市价定价不一的情况,质量也明显良莠不齐。不过那条帖子的浏览量很低, 大概也是因此才没有被幕后黑手清理干净吧。” “只是这样?”牧出弥洸问,“售卖药品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核, 没有官方背书的药品, 不可能那么大批量的放在明面上售卖。另外制售假药如果出现医疗事故, 患者起诉医院,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连通律师,他们肯定是要赔个底朝天的。” “你说的是理当的情况。”降谷零说, “我确实也照这个方向去调查过,但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嗯?”牧出弥洸疑惑地上扬起尾音, “想清理得这么干净,没有新闻界的人应该无法完成吧。” “重点是没有任何证据。”降谷零点了一下头, “明知眼前的现象不合理,但他偏偏就这么不合理的存在着。” “喔——”牧出弥洸眉梢轻挑,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看来你所爱的这个国家,身上变黑变坏的地方不少呢。” “算是恋丑癖的一种吗?” “这是我的工作之一啊。”降谷零语调倒显得不甚在意,“规训和劝慰,身为恋人不就是要做这些事吗?” “怪肉麻的。”牧出弥洸忍不住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降谷零转回头,看向坐在后排的小孩。 “邀请函都发两次了,再不赴约是不是不太礼貌?”牧出弥洸歪了歪头,表情看起来还是诚心发问的。 “那可得让我想想,你什么时候礼貌过。”降谷零这次是真被他逗笑了。 虽然笑里有多少无奈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你们的标准太奇怪。”小破孩子撇着嘴,把头偏向窗外了,“我只是说实话。但有些人听不得实话。”。 牧出弥洸还是第一次站在警视厅的大门口。 他不知道乱步以前有没有跟着父亲到他上班的地方观光过,这会只能跟在降谷零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顺带也想吐槽一下透子这个公安做得真明目张胆。能正大光明进出警视厅就算了,在《零之执行人》里甚至被电视台拍到出现在重要且闲人禁入的会场门口。 或者他在组织里的身份难道是碟中谍吗? 牧出弥洸没调查过有关波本这个身份的事,透子当然也不会主动说,这些联想纯属他凭空揣测,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乱想了一会,走在他前面的降谷零停了下来。牧出弥洸抬起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看楼道里的装潢,门里应该不是审讯室或者问询室,而是某人的办公室。 牧出弥洸在降谷零敲门以前,先从衣服里把眼镜拿出来戴上了。 虽然不一定用得上……总之以防万一。 门内响起应答声。降谷零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牧出弥洸起初被他的身影遮挡了视野,慢了半秒才看见屋内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镜片后面的双眼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他忙低头推了一下眼镜,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情绪已经被他全然藏匿起来了。 “是您找我。” 他听见身旁的降谷零说。 “初次见面,降谷君——还有乱步。”白发的中年男性坐姿端正,“我姓福泽。”。 要是有那种时停装置就好了,好让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猛猛发泄一下。 牧出弥洸现在表面上看着一副毫无波动的样子,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兵荒马乱。 有种做好准备迎接子弹,结果枪口里打出来的却是纸花炮的错乱感。 虽然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社长身份是什么,但既然作为文学社的幕后之人,大概率不会是对乱步不利的角色。 ……所以为什么超推理上次让他躲,这次却没有任何反应呢? “近期一段时间,辛苦你了。”福泽说,“明明自己有固定的工作,却还让你额外负担别的东西。” 降谷零下意识想要自谦。但在那之前,他的话被牧出弥洸打断了。 “什么别的东西?”他说,“要是指我的话能不能用稍微正式一点点形容啊,我又不是一颗球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抱歉,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面对这么没有礼貌的态度,福泽倒还挺干脆地向他道歉了,“乱步,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自己一个人砥砺前行,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牧出弥洸怔愣了一下,忍不住偏头飘开视线了,“……我一个人过得超级自由的。要不是有人故弄玄虚的短讯,我一点都不会觉得苦。” “抱歉。”福泽这次有点无奈地低头扶了一下额,“短讯确实是我发出去的。但让我这么写的,其实另有其人。” 牧出弥洸转回脸来,歪头看着他。 福泽抬手指向了屋子角落里的一架屏风,“他在那里等你。” 牧出弥洸眨了眨眼。他看看福泽,又看了看降谷零。脸上的表情不能算是踌躇,应该说是纯粹的不解和迷茫。 “你们这些大人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他说。 这在乱步的词典里大概也要算委婉那一类的。 不然他会直接骂笨蛋的。 QZ 而就在牧出弥洸正看向社长的方向说话,注意力没有放在屏风上时—— “Surprise!” 纸花礼炮的声音,塑料哨子的声音,还有纸质屏风被撕裂的声音,胡来的交响乐簇拥着一个人影,从屏风后冲了出来。 牧出弥洸这次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不能用十年难遇来形容,得用二十年。 纸花泼了他满头满脸,一双绿色的眼睛无比震撼地看着突然现身在自己面前之人。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直接吓飞起来,但也许是受惊吓的程度比他想象中还要猛烈,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居然钉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不好玩吗?”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点沮丧。他站直身体,一边抖落自己身上的碎屑,一边抬手对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的降谷零抬手向下压了压,“别紧张小伙子,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降谷零:……看起来一点没有说服力。 眼前的男人虽然不能说不修边幅,但形象绝对称不上整洁。尤其他头顶还莫名其妙戴了个感叹号发箍,活像什么游戏里准备发任务给玩家的NPC。 “不给我点反应吗乱步?”男人又转头向了牧出弥洸,语气里居然还不明显地带了点委屈。 牧出弥洸仰头看着面前笑容和蔼的男人。 然后猝不及防抬腿疾步走到他面前,一脚猛地踩向了他的鞋尖。 而且是用脚后跟跺大拇指,还狠狠碾了两下的那种。 男人“嗷”一声就原地弹起来了,抱着腿变成三爪金蟾蹦了好几下,“痛痛痛啊!你就这么对待好久不见的老父亲吗?” “你算哪门子的父亲!”牧出弥洸一张嘴毫不客气,“哪有爸爸会招呼都不打就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啊!只留一张字条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你以为你在玩什么放置养成游戏吗!” “我是十四岁不是四十岁啊!” “就算真的四十岁你难道就可以不把我当孩子看吗!” 少年喊得着急,整个人气息都乱了,脸颊泛红,颜色也染上了眼眶。 男人——江户川繁男似乎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有点别扭地站直身体,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对不起。”他说,“不论什么苦衷,留下你孤独一人是事实。对不起,是爸爸能力不足,才会害你也跟着颠沛流离。” 男人的身形显得有些佝偻,但他仍然尽力敞开双臂,拥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你是个很厉害的孩子,乱步。”繁男说,“你的活跃吸引了那些人的大半注意,才能让我得以在暗处自由行动。明明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在帮忙,我却没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事件,以至于拖了这么久才与你见面。” “擅自消失不见,又突然莫名其妙出现,你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牧出弥洸把脸埋在他衣服里,半晌都一言不发。 就是肩膀不太明显地抽了一下。 “眼泪就算了,别把鼻涕蹭到我身上。”繁男说。 结果这话不说还好,就在话音落地的下一秒,牧出弥洸就忽然伸手一扣繁男的腰把自己固定住,然后恶狠狠地把脸扎进去使劲蹭了起来。 “说了别蹭!这是你妈妈才给我洗干净熨好的衣服!”繁男一把揪住小孩的后衣领,单手就把他拎了起来,“珍惜一下妈妈的劳动成果!” 小孩被挂在半空了,眼镜都被蹭到了脑门上,顶着一个红彤彤的鼻头开始无能狂怒。 “安室叔叔救救我!”他喊。 降谷零:……啊?什么?我? 现在这件事还和他有关系吗? 第120章 果然家长在孩子的成长中一刻也不能缺席 到头来牧出弥洸还是很不乐意跟江户川繁男说话。从他手上挣脱之后, 就直接跑到降谷零旁边去了。 讲实话,他并不清楚乱步在看到许久都没有见面的父亲时会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单方面对这个不称职的破爹非常不满意,并且决定就算乱步不愿意也要狠狠踩他一脚撒气。 没想到这不过脑子的行动反而效果不错, 沉寂了好久的系统居然提示他扮演值提升了一个百分点。 待会得赶紧找机会把多出来的属性加值赋到体质上。 不然才闹腾了这么一小下, 他居然就已经感觉自己的体力要见底了。 “乱步……”失去了可爱儿子的中年男人露出了相当委屈的表情。 还是福泽轻咳了一声, “江户川, 一会你负责把我的办公室打扫干净。” “是……”繁男郁闷的搭话。 “那么, 现在开始今天的正题。”面对满地浪迹实在是很难端正表情,福泽说话的时候眉毛抖了好几次,“今天叫你们过来, 所谓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已经猜到了吧。” “怪不得,我之前调查中泽家族的时候就有感觉。”降谷零语调带着点恍然, “有点太顺利过头了。” “其实, 那些很多都是我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繁男理了理衣冠,总算肯把自己头顶的感叹号发箍取下来了。 喔——这么一看,这两个人果然是父子。 降谷零腹诽一声。 虽然他们的五官乍看起来不太像, 但发型未经打理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繁男一边说话一边去抚自己的头发,但最后还是有一撮不听话的反翘起来。 “我听说了降谷小哥在调查之后, 就想办法把信息送到了你手上。”繁男接着说, “毕竟如果不拿到足够的信息, 乱步肯定不会轻易赴这么奇怪的约,肯定还会跟上次一样逃走吧?” “我来这里以前确实没猜到,这次发信的居然人是你。”牧出弥洸说, “但上次那个的的确确就是鸿门宴吧?是那些明里暗里针对你的家伙忽然发现我开始接近公安,所以开始觉得着急了。” “那个时候你真是帮上大忙了。”繁男说, “还差一点就能把所有线索全部串联起来,但他们也因为发现有人在背后调查而变得更加谨慎。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干脆鱼死网破的时候, 你就像久旱甘霖一样出现在了爸爸的世界。” “不愧是我的儿子。”说着到一半,他居然自己捧着脸陶醉起来了。如果画成动画分镜的话,肯定要在旁边加致死量的粉红泡泡吧。 “……不是,你这种根本没付出几分钟教育,全身心扑在工作里的男人,到底有什么资格骄傲啊。”牧出弥洸眉眼里全是无奈,“如果是妈妈说这话我可能不会反驳,但你就省省吧。” “怎么能这么说爸爸呢?”繁男试图嘴硬,但其实后脑勺已经挂上豆大的汗珠了,“爸爸也很努力的在工作之余陪你和妈妈了啊。” “努力?”牧出弥洸歪头挑起了一侧眉梢,“你是说在我五岁的时候,因为不想加班就把案件卷宗拿给我看,告诉我只要找出凶手是谁,就给我买一串糖葫芦的事吗?” 繁男后脑勺的汗珠又多了一颗,“……快十年前的事情,你居然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啊,我甚至知道在妈妈怀孕的时候,你还说过担心孩子出生就抢走了妈妈的爱这种混账话。”牧出弥洸面无表情地说。 “还有这种事吗!”繁男大受震撼,“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因为刚刚我是骗你的。”牧出弥洸嫌弃地撇嘴,“我只是记忆力好,又不是有超忆症,怎么可能记得出生以前的事情?这么容易就受骗,你优秀刑警的称号果然是浪得虚名吧。” “而且这么看来,你以前果真说过这种混账话。” 繁男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站在一旁的降谷零憋笑憋得很辛苦。 他不知道福泽先生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听这段对话的,可能是还在心疼自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办公室吧。 “不好意思,江户川先生。”他好不容易才终于把嘴角压下去了,“您说今天特意叫我们过来的理由是……?” 繁男咳了两声,“是你调查中泽家族的行动,已经引起那些家伙的注意了。” 降谷零微怔了一下,“……我已经非常小心了,尤其是在得知他们和政要有牵扯以后。” “他们当然没有直接发现是你在调查。”繁男说,“但现在与他们有确切的利害关系,而且还在明面上活动的人只有乱步。只要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跟乱步关系密切的你一定也会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下。” “结果说了半天‘他们’,”牧出弥洸出声询问,“那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 “是一群寄生在这个国家身上的毒瘤。”始终保持沉默的福泽此时开了口,“医学、法学、新闻学,掌握了这些知识的家族形成了学术界的寡头垄断,由此获得了无可匹敌的话语权。” “权力与腐败总是共同存在,绝对的权力,一定意味着绝对的腐败。当人们发现自己无意间的行动居然也会被他人奉为圭臬时,神与魔——”繁男抬起一只手,凌空画了长长的一条竖线。 “就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牧出弥洸歪着头,像是把刚刚的信息消化了一会,“不懂。说来说去就是钱和权,这么无聊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争的?为什么不直接去玩大富翁的垄断模式。” “如果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和你的想法一样就好了。”福泽叹了口气,“欲念,总是会滋生出贪婪来。” “哦,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懂了诶。”牧出弥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如果在我面前放一堆我喜欢吃的粗点心,我也不会愿意分给其他人的。” 你的欲望还真是简单到令人发指——福泽的脸上挂了这么一行大字。 “哎呀呀真不愧是我的儿子。”繁男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其妙骄傲起来。 因为乱步理解得快,还是他的欲望简单到看起来完全无公害? 牧出弥洸放弃猜这个中年男人的脑回路了。 “所以说你们完全没有准备吃的东西吗?”他低头按了按肚子,“已经快过我吃饭的时间了。” “哼哼……”江户川繁男忽然故作神秘地背起手笑了两声,“好久不见的再会,爸爸当然设计好了晚餐。你要不要猜猜看?今天的菜单,是、什、么?” “又要出题考我?”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好麻烦噢。我看到你藏在屏风后面的保温盒了,肯定是妈妈给你做的便当吧?” “我就知道难不住我儿子。”繁男在胸前竖了两根大拇指,“妈妈说她要当坚定的家庭主妇,所以今天没有跟爸爸一起过来。但是她让自己的饭菜过来见乱步了,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妈妈……” 尽管繁男在那边不断碎嘴子叨叨个不停,但这段话牧出弥洸还是觉得怎么听都有些怪异。已经将近一年——或者也许已经超过一年了——没见过的儿子,妈妈真的会因为这么没营养的理由就避而不见吗? 其实完全不需要超推理,牧出弥洸挺确定保温盒里的答案是什么。 但他此时还是推了一下鼻尖上的眼镜。 “那安室叔叔,这次也拜托你了。”他说,“这次就让爸爸也见识一下,我异能力超推理的威力。”。 繁男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边被喊到的降谷小哥虽然表情有点无奈,但看起来同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抓住儿子斗篷下摆的动作无比熟稔。 少年的衣袂无风自动,像是翻涌的思绪掀起凝有实质的旋风——好吧以上是他自己脑内的修辞。 “是妈妈做的咖喱。”牧出弥洸一指那个保温盒,“而且这次加的是牛奶巧克力。” 繁男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他偷偷摸摸挪到了降谷零身边,单手掩在面前压低了声音,“降谷小哥,这个东西是你教给他的吗?” “还真、不是。”降谷零缓缓摇了摇头,“我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可能是森,或者与谢野教的吧。”福泽有点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虽然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但……” 繁男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辛苦你了,降谷小哥。” 他知道自己家这个孩子很难带。 不管什么事都看得太明白,所以没法用对付普通小孩的手段哄骗他。如果不是家里有菊这样的完美夫人,他完全没自信可以养好乱步这样的孩子。 但也没想到只是这么短时间没见,乱步居然就又开发出了新的奇怪技能。 果然家长在孩子的成长中一刻也不能缺席,否则就像在数学课上低头捡了一下橡皮一样,抬头就再也跟不上老师的课程了。 ……啊,不过这个比喻对他来说好像有点不太贴切,他就算是睡上一觉,睁眼还是能立刻就把老师黑板上的习题一口气写出三种解法来。 降谷零非常善解人意地摇头笑了笑,“弥……乱步君也帮了我很多忙。” “叫他弥洸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对。”繁男说,“牧出,这是我妻子的娘家姓氏。当时给他改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新名字,本意是想极力避免他被‘那些人’再注意到的。” “那是不可能的。”牧出弥洸说,“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你都猜错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0-140 第121章 生怕下一秒就被眼前的男人火速安排一场相亲。 这边大人们还在说话, 牧出弥洸却已经先跑过去拆那只保温盒了。 明显妈妈准备了足够四人吃的份,但他没有一点和其他人一起动筷子的意思,拆出来自己那份就高高兴兴下了勺子。 “来吧来吧, 尝尝我妻子的手艺。” 降谷零手里也被江户川繁男塞进来了一盒热气腾腾的咖喱。 老大不小的男人, 现在却像个显摆什么宝贝的小孩, 他把同样的东西也往福泽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份。 福泽的反应平淡得多, 他只是认真地低头说了一句“开动了”。 降谷零看着手里这份黑黢黢的咖喱……一时有点难以下嘴。 颜色深得发亮, 感觉像是加入了致死量的酱油,不管是里面飘着的土豆还是牛肉,全都被染上了极厚重的颜色。 虽然味道闻起来挺香甜的就是了。 “好吃!”那边的牧出弥洸先发表评价了, 他悬空的小腿愉快地晃悠起来,“果然只有妈妈做的咖喱是最特别的, 我在外面都吃不到这个味道。” 他以前每到吃饭时间通常也是很高兴的。上一秒可能还在生气, 下一秒就可以因为一只天妇罗炸虾而多云转晴。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表情与现在相比,终归是有细微的差别。 如果说平常是找到喜欢的玩具那种等级, 那现在大概就是发现了一整个玩具大仓库吧。与其用高兴来形容,不如说那是幸福的表情。 ……因为一盘咖喱就觉得幸福了, 该说不愧是他啊。 “怎么露出这么慈祥的表情啊?”繁男一手端饭盒一手往嘴里塞咖喱已经很忙了, 还要拿胳膊肘戳一戳他的手臂, “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连三十岁还不到吗?话说还没有女朋友吧?” “……有在物色了。”降谷零猜自己嘴角肯定没控制住抖了好几下,感觉大脑从来没有运转得这么快过,生怕没表达清楚意思, 下一秒就被眼前的男人火速安排一场相亲。 话题跳跃有点太块,但他觉得对眼前的男人来说完全合理。 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还不是因为有一个那样性格的儿子。 “什么啊, 有喜欢的人了啊。”繁男好像还真被他的表情唬住了,怪遗憾地撇嘴转了身, “真可惜,我本来还觉得你跟我妻子同学家表弟的邻居女儿说不定有共同语言呢。” 绕这么远是怎么这么快就能联想起来并把牵线搭桥付诸实践的啊! 降谷零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咖喱。 然后表情微微怔住了。 停顿一会,又往嘴里塞了第二口。 “你考虑他不如考虑把社长先生这种老光棍先推销出去啊。”牧出弥洸说话时嘴角还沾着咖喱的酱汁,特别没大没小地直接用勺子指了指办公桌后面的福泽。 “嗯?”繁男愣了一下,“你刚才、叫福泽什么?” “老光棍?”牧出弥洸说。 福泽好像被咖喱呛到了,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知道妈妈做的咖喱很好吃,但是再好吃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嘛。”牧出弥洸一脸的嫌弃。 怎么说这话也有点太失礼了吧! 但降谷零把这话连同嘴里的咖喱一起咽回了腹内。 且不说现在这种场景已经轮不到他来管教了,而且那位福泽先生,看起来也不怎么介意被小孩用这种词形容。 毕竟身边还有繁男先生这么一号人物,要是事事介怀,那他现在可能已经要拉爆无数血压表了。 不过结合乱步刚刚的那句话—— “福泽先生,就是那个文学社的幕后之人吗?”降谷零看向了他。 “你是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的?”繁男都被自家儿子的知识面震撼了。 “原来如此。”福泽倒是兀自整理了一下仪容,抽出手帕蹭了蹭嘴角,“先前社员上报的,那个神秘的叫做‘平井明智’的孩子,其实就是你吧。” “先说好,可不是我故意要接近你那个奇怪结社的。”牧出弥洸又用勺子指了指福泽,“我只是碰巧在街上遇到你们的社员,然后被热情过头的他主动拉过去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福泽点了一下头,“只是后来我们的社员发现,‘平井明智’这个名字查无此人。想要根据你的样貌查找,但那天你又大部分时间里都戴着口罩,即使是警方的侧写师,也没能准确的描绘你的样貌。” “那是他的能力问题。”牧出弥洸吃了一口咖喱,“我明明在吃东西的时候就有把口罩拿下来过。” “问题就在这里。”福泽放下了手中餐具。他双手指尖交错,肘部枕在了桌面,“明明在他们面前显露过外貌,但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对你留下准确的印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间现场竟安静了下来。 几道视线交汇,处在交点的牧出弥洸却表情未变,仍然不紧不慢咽下了口中食物。 “这个很奇怪吗?”他说,“我都有异能力超推理了,还有其他形式的超科学存在不是很合理吗?” 福泽下意识同繁男对视了一眼。 “你在水族馆时也对我们的警员提起过吧?有关‘魔女’的事。”福泽问他。 “这些事你们肯定有专门的课室在负责调查吧?那些动机模糊的自杀和他杀事件。”牧出弥洸说,“基本上全都是被魔女影响,才会出现这种结果。” “我们确实有专门负责类似案件的人员,但目前为止的调查仅仅是知道他们或许是受某种磁场影响。”福泽说,“而且这种磁场很难被检测仪器捕捉,经常在一段时间后还会自行消散。用相反的电信号可以促使其恢复正常,但问题在于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固定的出现规律,他们只能凭运气到处巡逻而已。” “那是因为有你们不知道的讨伐人员存在。”牧出弥洸说,“而且,有东西在阻挠你们之间的合作。” 其实魔法少女这种设定,只有放在纯粹的魔法世界观下才会显得合理。 一旦掺杂了科学,魔法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即使具有“无法被任何设备准确拍下样貌”的特性,那么倘若他们主动现身呢? 担心掌握了魔法会被疯狂科学家拉去切片研究? 拜托,在某种未被探明的危机只能由专门人士才能解决的条件下,社会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堂而皇之的发生。 比起担忧被人视作怪物,明显是与怪物对战来得更加危险。如果能与官方的力量合作,对魔法少女个体绝对是有利的。 而不利的,只有追求希望转换绝望时那巨大能量差的孵化者而已。 采用的手段是蒙骗,因此行动必须隐秘。如果不是它的阻挠,这么自成体系的魔女与魔法少女,不可能千百年来一直都活在光与暗的夹缝里。 【宿主,我想我必须提醒您一下】 不知躲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孵化者,久违的又在他脑海里出了声。 【您在试图破坏世界规则】 牧出弥洸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 丘比对人类的形容是“家畜”。 人类面对自己驯养的动物时态度是怎么样的呢? 如果没能按照预期生长——他们会被抛弃。 被捕捉后发现无法驯服的流浪猫,会在经过绝育之后放归野外。说来残忍,但人们却往往认为,这一行动是正确的。 能够有效控制野猫的族群,以防他们的后代也沦为可怜的小流浪,对人类自己的活动也有所裨益——这些也都可以是借口。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们天然的拥有权利。 “这个世界,需要新的规则。”所以他说。 孵化者沉默了一会。 【……您是想】 “话说怎么这么半天一直都是我在讲话啊。”牧出弥洸没打算听它讲话,打断后抬头向了福泽和繁男,“之前有关中泽家族的事呢?那个叫箭川仁平的人应该也和你们有关吧。” “仁平小哥啊。”繁男从有点走神的状态回过神,“我也是后来才联系上他。真不容易啊,为了失踪的哥哥,那么多年都在一个人四处奔走。” “……那两个人还真的是兄弟关系啊。”牧出弥洸眉毛往下撇了好几度。 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狗血发展,猜起来好没劲喔。 “倒也不能完全说是兄弟关系。”繁男接着说,“当年绚树和仁平小哥两个人的妈妈本来就相互认识,生产时也在同家医院且时间相近。不知道当时是出了什么纰漏,两个孩子相互抱错了。” “所以,其实‘中泽绚树’才是‘箭川仁平’?”降谷零吃了好大一口瓜……呃,应该是咖喱。 “怎么总感觉类似的桥段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牧出弥洸嘀咕。 还是应该说果然现实比小说更魔幻吗? 而且繁男口中“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他猜大概率也是假的。只是顾忌乱步还是个小孩,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出来而已。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们争取到了赤司家族的协助。”繁男快速跳过了这个话题,“征臣先生也真的把仁平小哥当后辈在培养啊。” “其实也是因为利益冲突的关系吧。”牧出弥洸把吃干净的饭盒扣上了,“帮了仁平叔叔的忙,就能让他更加忠诚的为自己做事。而且他本身还是中泽家族的一大污点,让他为自己所用根本百利无一害嘛。” “……你就不能偶尔假装一下,像个孩子一样思考吗。”繁男连肩膀都耸落了下来。 “我才不想故意装白痴呢。”牧出弥洸说。 第122章 ……又开始说一些正确的废话了。 “唉, 所以降谷小哥,你看到了吧。”繁男莫名其妙带着一副仿佛被深深伤害到的老父亲脸,抬手搭上了降谷零的肩头, “以后你要是有了孩子, 一定要记得好好珍惜他还是小朋友的时候。” “乱步君, 现在也还是个小朋友啊。”降谷零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开始惺惺相惜, 但还是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可是你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国中生能说出这么针乏时弊的话吗!”繁男指着面无表情的牧出弥洸, 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带上泪光了。 “……我猜你想说针砭时弊?”牧出弥洸无语地看着他的指尖。 “你听听!”结果却让繁男闹得更大声了,“现在都会给身为父亲的我纠错了!他们真的会不知不觉就长大的!” “谁让你自己一直都不怎么在乎这些常识性问题。”福泽无奈地低头扶额摇了摇头。 “因为这也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啊。”繁男说,“就像纠结出门是穿拖鞋还是穿跑鞋一样, 其实只要迈步就能走到目的地了。” ……他们两父子单论在常识问题中经常出错这方面,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降谷零的笑脸不太明显地抽动了一小下。 福泽那边轻咳了一声, “闲聊太久了, 注意一下时间吧。” 听他这么说,繁男才终于正了正色,“对了, 还有件正事没说。” “我目前已经基本上收集到了他们以权谋私的大部分证据。虽然没有把握让他们彻底一蹶不振,但元气大伤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他说实话, 有点懊恼地搓了搓自己的额发, “人情社会就是这里比较麻烦啊, 权力势力盘根错节的。” “结果你这不还是没把事情解决干净吗?”牧出弥洸随手一扬,就把空饭盒照着繁男的脑袋扔了过去。 繁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空心的饭盒撞实心的脑袋,声音特别响, 连卡扣都被砸开了,听得降谷零都觉得额角一阵幻痛。 福泽也忍不住把眼睛眯了起来。 “哎呀就别生爸爸的气了乱步, 我保证这次之后很快就可以结束的。”他顶着脑门上一块红点,掌心一翻特别轻松就分别接住了盒身与盒盖。 顺带还把飞出来的汤汁也凌空装回去了, 没洒到地上哪怕一丁点。 看来繁男先生是故意没有躲开……不过那边的弥洸君也是知道爸爸肯定不会躲,所以才会卯足全力扔出那只饭盒吧。 降谷零忽然发现,自己居然看这对父子的互动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可不是件好事。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会这么生气。”牧出弥洸说,“你这个人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把你觉得正确的事情不管不顾地呈现出来。结果就是搞得其他人即使不高兴,也根本没有责难你的立场,因为你做的事是正确的。” 繁男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啊……”他肩膀塌了下来,半晌除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之外,没有吐出任何话来。只是默默低着头,把饭盒的卡扣重新按回原位,“真直白啊,乱步。” “江户川。”福泽看向他,“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就退到二线去吧。” “……也对,我现在年纪也大了啊。”繁男自嘲地笑了笑,“是时候该把舞台让给我们的年轻人了。以前总是不服气,觉得这个国家没有我肯定不行。不过今天见过了降谷小哥,我看我的那些担心,还真是太多余了呢。” ……感觉有点太破坏气氛,牧出弥洸把吐槽憋了回去。 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刻立死亡flag!这里真的是动画世界,它是会成真的! “能得到您这样的评价,是我的荣幸。”降谷零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别别别,降谷小哥,我还有事得请求你。”说到这里连敬语都冒了出来,繁男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能不能请你帮忙,再照顾这孩子一段时间。我确实还忙得有些抽不开身,而且……” 他指了指牧出弥洸的右手,“如果让孩子的妈妈看到这个,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牧出弥洸一愣,下意识把自己的右半边身体往降谷零身后藏了藏,“你、怎么发现的……” “别太小瞧老爸啊。”繁男乐呵呵给自己竖了个拇指,“你的惯用手是右手,但是刚刚扔饭盒的时候,你用的却是左手。而且除此之外的小细节你也有很多没做好。” “老爸这双眼睛,能在人流量巨大的涉谷步行街一眼就找到通缉犯,你想在我面前藏什么小秘密?再等二十年吧!”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赢了我还这么高兴啊。”牧出弥洸不怎么高兴地竖起了眉毛,“这么容易就获得成就感,那你怎么不拿我刚出生的时候跟自己比?”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繁男这会被激得一口气没倒上来,低头不住地咳了半天。 降谷零把头偏开了,特别努力终于才憋住了上扬的嘴角。 而且那边的福泽先生也绝对笑出来了吧!他看到这个人的嘴角肯定至少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直白。”好不容易重新理顺了呼吸,繁男这会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全都是耸拉的,“你这样,让爸爸想关心你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那就不要说好了。”牧出弥洸撇嘴,“反正又不是你说了,我身上的伤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繁男说,“但我真诚的希望,那确实可以没有发生过。” 牧出弥洸转回头来,仰起脸看他。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即使我们拼尽全力,也仍然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他接着说,“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不要淡忘当时的感情。” 牧出弥洸皱了皱眉,“……又开始说一些正确的废话了。” “这可不能算是废话啊。”繁男伸手搓了搓他的发顶,“你要是再不好好注意自己身体的话……” “妈妈,可是会哭的哦。” ……少年下意识想要拍掉头顶大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把手放下来,就这么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 然后闷闷地“嗯”了一声。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繁男把手放了下来,转头向旁边的降谷零,“乱步这孩子,还请你多多照拂了。如果他给你添了什么麻烦,你直接给你的直属上司打报告就行,因之而起的一切开销这边都可以给你承担。” “你又把公安的财政预算当自家银行了。”福泽颇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有什么关系?我给你们创造的价值可比这些要大得多吧。”繁男一点都不害臊地给自己又竖了个大拇指。 “乱步君一个孩子,平常也没有太多开销的。”降谷零只好开口打了个圆场。 “不,降谷小哥,你不用强撑,我明白的。”繁男立掌做了个休止的手势,“我们家这个孩子,在其他方面他可能确实没太多开销——但是只有吃东西这一项,绝对是真正的无底洞。” 繁男说这话的语气还挺严肃,简直有点像是交代什么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重要事项。 然后降谷零就眼睁睁看着这副严肃的表情在自己面前变了形。 因为牧出弥洸又一脚踩向了他的脚趾。 而且还是和刚刚不同的另外一只脚。 “为什么又要踩爸爸!”他抱着自己的腿,看向牧出弥洸的眼神泪汪汪的。 “因为我高兴。”牧出弥洸吐着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后来他们又在社长的办公室里交流了一下有关中泽家族还有魔女这两件事的现有信息,以及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等再次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连门外的走廊都已经熄掉了一半灯了。 可能是为了节能环保,一般楼里没有太多人加班的时候,夜间走廊的灯就会间隔点亮。亮度非常有限,仅仅是能看清路不至于摔跟头的地步。 “对不起,乱步。” 繁男背对着门口,声线还是那副没有半点动摇的样子,“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 牧出弥洸已经迈出门外了。闻言脚步一顿,他复又转回头来。 “我知道。”他说,“下次见,爸爸。” 江户川繁男的背影僵了一下。 “好。”他回头对儿子露出微笑来,“一定很快,我们就能再见的。” 办公室的门,合上了。 “觉得后悔……”福泽抬头看了一眼繁男的表情,“肯定一点也没有吧。” “我只怨恨自己,没能再快一点解决。”繁男眼眸微微眯了眯。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万万不可自乱阵脚。”福泽对他说。 “你提醒的对。”繁男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想想,我上次一口气睡足六个小时,好像已经是一个月以前了。今晚应该……” “先把我的办公室打扫干净,再提你要睡觉的事。”福泽说。 “……好好好。”偷跑失败的江户川繁男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回家的车里,降谷零和牧出弥洸都没有说话。 降谷零不知道看着窗外的牧出弥洸在想些什么……反正肯定跟自己不一样就是了。 他还在为江户川繁男的形象感到割裂。 以前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听说过他作为刑警在各地破获各种大案要案的丰功伟绩。 但和靠名气接各种委托的侦探不同,虚名对于刑警来说不仅不是必需品,甚至反而是催命符。 这个人自己也完全不经营他的名号,因此到底也只是在市警自己的系统里比较出名,拿出门去就会完全查无此人。 降谷零调查过与他共事过的其他刑警,对他印象大部分停留在“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案发现场的所有疑点”,再进一步也只是“偶尔会认真到忽视掉身边其他事物”。 至少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刑警,一个善于沟通的好同事。在有需要的时候也会立于人前,用温和而果决的态度解决一切难题。 但今天确实的见过江户川繁男本人之后…… 到底为什么对他的印象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啊。 两种可能——降谷零转了转方向盘,车辆离开主路拐进了小巷——一种可能是繁男的工作能力实在太强,以至于跟他共事的人下意识他加了过于厚重的滤镜。 一种可能是这个人在不熟的人面前就是会装出来一副靠谱的外在形象。 ……总之肯定不是他的调查出错了。 第123章 我要告诉爸爸,你说的那个恋人是国家了哦。 牧出弥洸居然一路上半个字都没跟自己说。 降谷零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回, 但后者每次都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他好几次都差点以为这小孩是不是睡着了,毕竟白天不仅是在水族馆里逛了好几个小时,之后又是解决炸弹案又是跑去和父亲见面的, 体力早该见底了。 但一路上车辆的颠簸对他的姿势完全没有影响, 他一直那么端端正正地坐着, 轻眯的双眼形状漫不经心, 降谷零看不清内里洋溢着的情绪。 “第七次。” 他突然听见牧出弥洸说。 “什么?”降谷零下意识反问了一声。 “你已经是第七次从后视镜里看我了。”牧出弥洸转过头来, “夜间行车本来视野就不好,你再这么分心下去,我要开始担心驾驶安全了。” “想问我什么?”他说。 “倒没什么特别的。”降谷零把视线挪回了前方路面, “就是感觉你好像突然长大了。有点不太真实,所以多看两眼。” 牧出弥洸呲了呲牙, “你承认自己一直把我当小鬼头看了?” “订正, ”降谷零缓缓踩下了刹车,“是把你当非常厉害、什么都能办到的小鬼头看。” “所以为什么非得要加那个后缀不可。”虽然语气里带足了不满,但牧出弥洸的表情还是反映出了他的真实心情。“咔叭”一声按开安全带的扣锁, 他拉开车门轻快地蹦哒了下去。 “对了。”已经飞下去的小猫崽子忽然又探头进了车里,“我能去买零食吧?今天下午除了正餐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吃过。” 降谷零微妙地一怔, 随即忍不住勾了个无奈的笑, “你问的话, 我肯定不会让你买。但其实你要是先斩后奏,我也拿你没办法。” “嗯?可你是我现在名义上的监护人啊。”牧出弥洸不怎么高兴地皱了皱脸,“让你稍微有一点身为监护人的体验感罢了。反正即使你不同意, 我也是会去买的。” “停好车去自动贩卖机前面找我——” 他撂下这句话,车门就砰一声被关上了。 降谷零:…… 不行, 他拿这孩子完全没办法…… 黄澄澄的路灯只在自动贩卖机头顶孤零零地点了一盏,在这安静的深夜里多少显得有些寂寞。牧出弥洸站在灯光里, 思索着薯片是要保险一点选原味,还是以前没吃过的玫瑰苏打味。 最后他把两个按钮全部按了。 小孩子才要做选择,他已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 “要一起尝尝是什么味道吗?”他蹲下去从出货口把两包薯片捡了出来,撕开了画着玫瑰花和苏打汽水的那一袋。 黑子哲也抱着丘比,从阴影下缓缓走进了暖色的灯光里,“今天谢谢你帮忙。” “你在说什么呢?”牧出弥洸往嘴里塞进一块薯片,把袋子向黑子递了递,“我只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炸弹害死。就算是要道谢,也该由今天在水族馆里的所有游客来向我道谢吧。” “如果让魔女控制了整个水族馆,她的强度会变得更大。”黑子说,“到时候我可能就没办法那么简单的收场了。” “那就和我无关了,帮你不是我的本意。”见黑子没有伸手吃东西的意思,牧出弥洸就把薯片收回了自己面前,“不过你要是非得感谢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算你欠我一次人情怎么样?”他歪了歪头,嘴角勾起的笑带着微妙的恶劣。 黑子感觉背心稍微有点发寒,“……你想干什么?” “下周米花百货的甜品自助又要上新季节限定了。”牧出弥洸这会的语气倒装满了纯良,“你请我去那里吃一次吧。” 但看他的表情,黑子总感觉有些不安,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只是这样而已吗?” “只是吃东西的事情。”牧出弥洸真诚地点了点头。 “弥洸君……?” 降谷零的声音,随同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这么巧,你碰到同学了啊。” 黑子哲也向缓缓走到牧出弥洸身边的降谷零礼貌地颔了颔首,“晚上好,安室叔叔。” “已经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夜跑吗?黑子君。”降谷零问他。 “嗯,已经准备回家了。”黑子点了点头,随即做出了告辞的架势。 他带着丘比一起走掉了。 “……那个孩子……”降谷零看着牧出弥洸,开口的话只问了一半。 “他是在巡逻哦。”牧出弥洸又吃了一块薯片,“虽然有办法能比你们更快的找到特异点,但只坐在家里,敌人可不会自己找上门去。以前晨练的时候遇到他,应该也是在做这项工作吧。毕竟魔女出现又不会挑时间。” “只有他一个人吗?”降谷零问。 “一般情况下,一个街区只有一个人负责。”牧出弥洸晃了晃沾满调料的食指,“只有在前任退休以后,孵化者才会寻找继任的新人。” “退休?”降谷零挑了一下眉梢。 “一般情况下就是死了呢。”牧出弥洸说到这里,语气也仍然是平淡的,“毕竟是和那么危险的怪物战斗。”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怎么说也是相处过那么久的同学。”降谷零问。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做没有用的事。”牧出弥洸扒拉着看了一眼薯片袋的底部,扬手把沉底的碎屑一股脑都倒进嘴里,垃圾被他随手抛进旁边的垃圾桶了,“比起站在原地担心、哭喊,想出切实有效的办法,并迈步前进才是重要的。” “好理性的想法。”降谷零评价。他随即又抬手,指了指牧出弥洸堆在脚边的那些零食们,“可是你有没有理性的考虑过,自己要怎么把这么多零食从这里带回家去?” “因为有你在啊。”牧出弥洸理直气壮。 “……”降谷零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你完全不考虑我也已经很累了这件事吗?” “不是你自己答应爸爸的吗?会好好照顾我的生活。”牧出弥洸单手叉腰,“我的生活费爸爸应该也已经给你转账了,你想赖账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这件事要说起来,你对我是先斩后奏的吧?”降谷零歪头看着他,“我都没有同意,你怎么还来找我帮忙呢?” 牧出弥洸撇嘴,“你这是耍无赖。这样的话,以后我找你帮什么忙,你都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拒绝我。这样还算什么监护人?” “从法律角度而言,监护人只需要每月固定给予赡养费就不算失格了。”降谷零托腮背起了法条。 “法律只是下限,你这个人只用下限来要求自己吗?”牧出弥洸猛戳他的胳膊肘。 “毕竟我这个人本身是没有下限的。”被戳的根本不痛不痒,降谷零也不躲不闪,对他露出特别阳光的笑脸来。 牧出弥洸瞪着他。 “我要告诉爸爸,你说的那个恋人是国家了哦。” “……这个还请务必不要。” 这下降谷零连敬语都蹦出来了…… 周末的米花百货客流量不少,尤其可见四处乱跑的小孩子。 黑子哲也觉得自己身边这位也算其中之一。 “黑子你看!这家拉面店做了展示制作过程的人偶诶。”牧出弥洸指着旁边门脸橱窗里,重复着僵硬动作的厨师装人偶,“还有这个揉面的人,长得是不是和绿间有点像?” 黑子看了过去。 同样不苟言笑的面孔,同样戴了方框眼镜,虽然粘土的面孔做得有些斑驳,但从气质看来,还真挺像绿间真太郎换了发色的模样。 “他是不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接了粘土人偶模特的工作啊。”黑子一本正经托腮琢磨。 旁边牧出弥洸笑了半天。 “走啦,先不闲逛了。”等他终于笑够停下,这才伸手拽了一下黑子,“自助餐就是要早点去,才能吃到更多好东西。” “等、乱步同学。”黑子跟着他跑了两步便恍觉不对,脚底下赶紧一个急刹,拉回了脱缰的小猫,“我们要去的是三层,电梯在那边。” “嗯?”牧出弥洸疑惑地回头看他,手指向眼前这段扶梯,“这边不也有电梯吗?从哪边走有什么不一样?” “那台是直达顶楼的。”黑子说,“告示牌上不是有写吗?” “诶……”牧出弥洸往黑子指的地方看了一眼——但显然根本没往心里去,他很快就收回视线,又拖着黑子往相反的方向走了,“那就快点去找正确的电梯吧。” “你不知道怎么走就不要跑那么快。”黑子无奈地跟上了,感觉自己像牧出弥洸身后的一个刹车踏板。 不算出了很多波折,他们顺利找到了甜品自助的大门。不过在看见门口新张贴出来的宣传海报以后,黑子哲也上次脊背发凉的感觉又回来了。 “哇哦——!”牧出弥洸在读过上面的文字信息之后,发出了一声在他听来完全就是敷衍的感叹,“今日店内限定Lolita装扮only,穿戴合格的装扮进店,即可收获主厨特供云顶柠檬塔诶。” “你肯定知道今天这里会举办这样的活动吧?”黑子质问他。 牧出弥洸一脸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怎么会?我也是今天到这里,才第一次看到店家的宣传海报啊。” “以你超推理的能力怎么可能估算不到这种事情!”黑子想喊,却又顾及着公共场合要控制音量,憋气憋得脸颊都开始发红了。 ——当然,谁知道是不是憋气憋的呢。 第124章 绝对帮你赚回本钱,下次有这种事情记得叫我哦。 “我说不知道, 那就是不知道。”牧出弥洸把自己的耳朵捂上了,“而且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那种软绵绵软蓬蓬的衣服,你不是随时都能穿上吗?” “那种东西怎么穿到现实中来啊。”黑子的扑克脸快碎到看不见了, “肯定会被人觉得是变态的吧……” “怎么可能?你穿那套衣服还挺可爱的。”牧出弥洸说。 当然, 他话没说完就笑出声了, 听起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在这种方面被夸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黑子皱眉。 “那你要反悔跟我的约定吗?”牧出弥洸问, “你都答应我了, 今天会请我吃甜品自助的。” “我……”黑子哲也声音顿住了。 牧出弥洸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像是说着“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拒绝也没关系”似的。但他的眼角和眉梢却不太明显地耸拉着, 沮丧的情绪遮掩不住,从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理性告诉他, 现在应该拒绝乱步同学不合理的要求。 但感性让他面对这样一张带着微妙失落表情的脸孔, 任何扫兴的话都无法宣之于口。 “……可是要进这家店的话,你不是也得穿同样的衣服吗?”黑子哲也试图最后再挣扎一下。 “我不介意这个啊。”牧出弥洸一见他的态度有所转圜,眼角眉梢便立刻重新飞扬了起来, “穿什么又不会让我掉块肉,但是好吃的甜品是实打实进了我的肚子里面呢!” “那我先去找家店买合适的衣服, ”他挥着手跑走了, “十五分钟后店门口再见——” 黑子哲也:……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十五分钟可以做心理建设呢……不着急。” ……个鬼。 等到十五分钟以后,他看到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完全是被对方给骗了。 “你这套衣服, 是从哪来的?”他指着牧出弥洸。 “就在楼下的店里买的。”牧出弥洸扯了扯自己身上坠满了蕾丝的披风,“怎么样?帅不帅?是不是还挺适合我的?” “适合倒是……你这不是根本没有买裙子吗。”黑子说。 “谁说Lolita只有裙子了?”牧出弥洸歪了歪头, “是你自己先入为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子哲也感觉有点无助。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这件裙装, 甚至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解除魔法效果的冲动。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要是实在觉得尴尬的话,我也帮你准备了另外的解决方法。”牧出弥洸在自己拎着的手提袋里掏了掏,摸出来了一顶和黑子发色相近的假发,“带上这个吧。商场里有彩妆店,让店员顺便帮你化个妆怎么样?”。 从彩妆店里出来以后,全副武装的黑子总算恢复以往那幅扑克脸的状态了。 看来他只是担心被路人当做女装的变态,实际上本人对穿小裙子没有太多抵触心理。 或者也有可能是穿的次数太多,所以习惯了也说不定。 “可爱!你这身打扮真的超级可爱!”牧出弥洸特别高兴地绕着他转了好几圈,还拿出来手机跟他拍了好几张合照,“今天就叫你哲子好了!” 黑子这次的配合度高了很多,甚至还在镜头下摆了两个有点僵硬的pose。 虽然僵硬,不过这种三无少女也是萌点嘛! “对了,乱步同学,还有一件事。”看牧出弥洸一边吃小蛋糕,一边还划拉着手机相册,黑子哲也忍不住开口,“能不能请你,不要让这些照片被青峰同学他们看到。” “嗯?不用担心,现在这个造型他们肯定认不出来是你的。”牧出弥洸挑了一下眉毛,“顶多是来问你,能不能把这么漂亮的姐姐或是妹妹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黑子哲也神情严肃地点了一下头。 牧出弥洸特别放肆地笑了半天。 不得不说,黑子这个新造型,确实有点好看得太出众了。 虽然一直在坚持锻炼,但黑子的体格毕竟不像其他队员,只要用衣服盖住,就看不太出明显健美的痕迹了,尤其加上假发和妆面,现在他俨然只是个骨架略大的普通女孩子而已。 甚至还有不少客人过来,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合影。 黑子基本会礼貌回应,但牧出弥洸大部分时候…… “不行,因为我现在很忙。”他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曲奇,“在忙着吃好吃的小点心。” 但拒绝了一位永远都还有下一位,最后牧出弥洸实在是被烦到了,干脆用手机做了个滚动字幕,立在了自己的盘子旁边。 “不合照,不是男女朋友。” “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觉得我们像情侣的啊。”他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叉子上沾满奶油的草莓,“凭什么异性待在一起就只会被猜一种关系?” “因为一般很少有男生会特意来吃甜点吧。”黑子哲也往他们周围几桌看了看,“其他的男性客人,好像都是陪女朋友才会来的。” “没品。”牧出弥洸评价,“不爱吃甜品的人全都没品。” “也不能这么决绝……”黑子最后叹了口气,送进嘴里一块芒果千层。 “好甜。”他评价。 然后又吃了一口…… 黑子哲也其实都快忘记了,上次和篮球部的大家一起吃烤肉时发生的事。 但今天的乱步同学重新唤醒了他的记忆。 小蛋糕吃了一份又一份,黑子都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用小小的身体装下那么大量的食物的。一直待到时限最后一刻,牧出弥洸终于肯说了一句“多谢款待”。 “请我吃这种自助超级实惠的。”牧出弥洸末了还一副得意洋洋翘尾巴的样子,“绝对帮你赚回本钱,下次有这种事情记得叫我哦。” 黑子哲也感觉这种事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这家甜品店恐怕不会再让乱步同学进门了 “嗨~那边的可爱小姐。” 一个轻浮的声音,忽然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牧出弥洸下意识转回头,就见一个打扮时髦过头的男性走上前来。 “请问,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他拿着手机,笑嘻嘻地递给了黑子哲也。 老实说,这个人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的长相要说起来算高分的类型,又很懂得通过服装配饰打扮自己。如果只是安安静静站在旁边,他会给人一个非常好的第一印象。 但现在要让牧出弥洸评价,那就是帅哥为什么偏偏长了张臭嘴。 虽然用了敬语,但语调里全是随意和轻佻,仿佛在说“我来跟你搭讪是你的荣幸”一样,莫名其妙充满了对自己的谜之自信。 “不好意思。”显然黑子也有同样的感觉,但他选择的解决方法居然是顺手一抓身旁的牧出弥洸,揽住他的胳膊拽到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张嘴就是胡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什么都没说。 刚刚在甜品店里向他们搭讪的大部分都是女生,而那些数量珍贵的男性们人人名草有主,肯定没人有胆子当着女朋友的面结交新的女性朋友。 但出了店门就不一定了,林子大了什么体现物种多样性的人类都能见得到。 “别骗我了,可爱的小姐。刚刚在甜品店我都看到了,你旁边的男生在手机上写的字。”对方仍然没有退缩的意思,又把手机往黑子面前凑了凑,“再说就算是你有男朋友也没关系啊,我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以后可以大家一起出去玩嘛,带上你的男朋友一起。” 黑子皱了一下眉。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应该也听得出来这是委婉的拒绝吧。”牧出弥洸干脆把话挑明了,“还是你真的白痴到这种地步吗?这么熟练的搭讪,情商应该不会这么低吧?” 男性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挂住。但可能还是顾及着旁边的黑子哲也,他嘴角抖了抖,最后还是修复成了刚刚的神态,“你的这位朋友还真幽默啊。” “不是幽默。”黑子这次没等着牧出弥洸替他出头了, “这就是我想说的,只不过我的朋友替我说出来了而已。” 男性这次脸上的笑是彻底垮下去了,“……不就是换个联系方式,有什么必要那么严防死守的。我又不会拿去做什么坏事,只是想多认识个朋友而已。” “抱歉。”黑子仍然礼貌地拒绝了。 男性露出明显不高兴的表情,舌尖在口腔里顶了一下脸颊,“找你搭讪是看你长得好看,长得丑的那些根本没机会进我的通讯录,识相的就快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别浪费我时间。” ……牧出弥洸已经在考虑,是应该让他趴着飞出去还是仰着飞出去了。 黑子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勾着自己手臂的胳膊却缓缓放了下来,垂在身侧的五指紧握成了拳。 “我说小帅哥,强迫美丽的女孩子可不是绅士风度哦。” 忽然有个人从轻浮男的身后接近而来,以一副特别亲昵的姿态揽住了他的肩颈。 “下次试试用真诚怎么样呢?”长发的年轻男性姿态随意,他甚至轻眯着一边眼睛做了个wink。但箍住轻浮男身体的手臂却不容反抗,他另一手还捏着一个小本子举到了对方面前。 “不然的话,可能需要你来我们那里,跟我们交个朋友了。” 黑色的证件夹在他手中翻开,金色的徽章上方悬着一张穿戴着警用正装制服的照片——萩原研二,这个名字放大在了轻浮男的眼前。 第125章 有给这小孩脑袋一个爆锤的冲动。 轻浮男面色明显变差起来。 尤其是在自己的另一侧同样被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妙的卷毛墨镜男挡住去路的时候。 他试图挣脱掉萩原研二的束缚, “稍微开个玩笑嘛,也有女孩子会喜欢性格强势的男人。” “哦,原来这种算性格强势而不是骚扰啊。”萩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看来我们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呢, 是吧小阵平?” “要是什么东西都乱学的话, 执法办案区恐怕要被塞得人满为患了。”松田阵平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语调带着微妙的轻蔑。 他随手一挑脸上的墨镜, 露出形状锋利的眉眼来,“反正,我是最看不起这类人的。” “真可怕啊小阵平。”萩原在这边还跟松田一唱一和起来, “看到了吗?如果下次再被撞见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会不会被痛扁一顿哦。” “我说你啊。”松田不怎么高兴地啧了一下舌。 萩原研二松了点力气, 被他箍住的轻浮男这次顺利挣脱了出来。后者表情僵硬地在第一时间就远离开了他们数步,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他落荒而逃了。 “非常感谢你们,警察叔叔。”黑子哲也向他们认真的道谢。 “是我们应该做的。女孩子穿得这么漂亮出门, 是很容易吸引来一些坏人的。”萩原研二对他笑着,“不过今天的你真的很漂亮, 不要因为遇到不好的家伙就影响你们出来玩的心情呀。” “不如说被拯救的其实是那个男人才对。”旁边的牧出弥洸笑了起来, “哲子一只手就能让他整个人头下脚上。” “居然这么厉害。”萩原研二眉梢往上飞了几度, 夸赞听起来倒是真心的,“不过还是要注意,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和这些看起来就不好的家伙起正面冲突。纠察不正的风气, 这些是我们的工作。” “……等等。”松田忽然往下一拉自己脸上的墨镜,弯了弯腰从镜片上方看向眼前的牧出弥洸, “仔细一看,这不是乱步吗?换了一套装束也没戴眼镜, 不说话我都没认出来。” “乱步?”萩原眼睛也睁得更圆了点,“你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 “是因为那家店这么要求的关系。”牧出弥洸信手一指旁边店门口张贴的海报,“反而是你们,休息日还跑来商场是为了……” 他声音不太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哦,是为了给什么人买礼物啊。”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松田讶然。 “嗯?那难道你们要说,两个大男人结伴出门是单纯为了约会吗?”牧出弥洸歪头露出了费解的表情,“我倒是不介意那种事情,但你们不会因为回避制度而需要调职吗?” “哈?”松田几乎有给这小孩脑袋一个爆锤的冲动。 “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就跳跃到这里的……”萩原倒没觉得生气,只是脸上的笑看得出有点无奈。 “你们是认识的吗?”黑子看了看牧出弥洸。 “上次水族馆炸弹案,负责到现场处理的警官就是他们。”牧出弥洸指了指他们二人的鼻尖。 黑子露出明了的表情,“原来……那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他向着两位警察鞠了一躬。 “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萩原研二忙下意识拦了他一下,“不过原来你那天也在现场吗?” 他声音顿了一下,再开口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是……小哲子?” “黑子哲子。”黑子特别利落地报了个假名上去。 “这名字读音还挺……”松田下意识吐槽了半句,“可爱的。” “那么,我姓萩原,这位是松田。”萩原研二分别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的松田阵平,顺便还递出去了一张自己的名片,“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找我们两个也没问题哦。” 黑子不知为何,这会似乎有点愣神。 牧出弥洸看了他一眼,随即抬手替他接下了这张名片,“这还真是,时机刚刚好。” “我们现在就有想要求助的东西。”他抬头,看向面前两张露出微妙迷茫的面孔。 ——在他们身后,丘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一张无人落座的公共长椅上…… “这当然是不行的。”听过牧出弥洸的想法,丘比明确地表示了拒绝,“虽然我可以帮助他们看到魔法,但魔女的结界里是很危险的,怎么能让普通人进去冒险呢?” “有什么关系嘛。他们本来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市警。”牧出弥洸说,“在警徽前宣誓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做好了为民众牺牲的准备了。而且普通的物理武器应该也是可以对魔女造成伤害的吧?那让他们进去,肯定是能帮上黑子的忙的啊。” “还是你有什么理由吗?”他歪了歪头,翠色双眼眯作狭长的一线,内里涌动着的情绪温度发寒。 “有不能让人协助黑子的、某种说不出的理由。” 丘比蹲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塑料的眼球看不出情绪,它好像只是沉默着忖度了一下利弊,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巧跃到了地面。 “我知道了。”它说,“请跟我来吧。” “它已经答应了。”牧出弥洸转过头,笑眯眯看向身后的松田和萩原,“我猜你们俩出来逛街肯定不会配枪,但是甩棍之类的防身工具,应该身上多少有一两个吧?” “你最好不要下一刻告诉我们,其实是在搞什么特摄电影的恶作剧。”松田蹙着眉,做出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吓唬小孩。 “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无聊呢。”牧出弥洸单手叉腰,“而且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市警内部是建立有针对魔女的专门对策办公室的。上次我跟你们说过那些话之后,肯定有人和你们谈过了吧?要对这件事暂时保密,不能告诉更多的无关人员。” 松田同萩原对视了一眼。 “要怎么进去?你说的那个什么……”萩原皱了一下眉,“是叫‘魔女的结界’?” “这件事就交给哲子吧。”牧出弥洸一扬手,对身旁的黑子做了个类似邀请的手势,“在找这种东西方面,她可是专家。” 第一次在牧出弥洸面前暴露身份时,黑子还多少表现出了窘迫。但大概是这次登场就用的是女生的身份,他现在坦然得好像接下来只是要上场打一次篮球比赛。 虽然他的魔法确实像打篮球比赛…… “两位警察叔叔,”他抬了抬手,左腕一条金属手链上装饰用的蓝色宝石,在几人眼前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请跟我来。”。 “呜哇……”跟在黑子身后踏入结界的刹那,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视觉受到了强烈冲击,“感觉比起其他类型的防身武器,我应该先去楼下也买一个墨镜的。” “你刚才还骂我在室内非得戴什么墨镜。”松田语调莫名其妙带了点几不可闻的得意。 “是是是,是我话说的太早。”萩原默然。 “两位,闲聊的话还是放到待会吧。”牧出弥洸偏头看过去一眼,“不妙的东西已经接近了哦。” “魔女就交给我来解决。”黑子说,“如果有一些漏掉的使魔,就麻烦你们了。” “那这个小子呢?”松田指了指牧出弥洸。 “别把我算进战斗序列啊。”牧出弥洸叉腰皱了皱眉,“我的定位可是司令塔来着。” “哎呦,那你在这里不就是拖后腿般的存在吗?”松田带着挺刻意的轻蔑神态低头看他。 “拖后腿?”牧出弥洸一抬眉梢,“那要不你们试试没有我的话,去解决那边那只落单的使魔啊。” 松田阵平顺着牧出弥洸的手指看了过去。 在色彩和形状都相当魔幻的背景里,一只由乱七八糟线条组成的生物——那能算生物吗?正在缓慢移动着。 “……看着也有点太恶心了。”松田评价,“而且这种东西要害部位到底在哪里啊?” “都没办法判断哪里是脖子哪里是躯干……”萩原也皱了皱眉。 “你看嘛。”牧出弥洸摊了摊手,“如果你们委托我的话,一秒钟我就能帮你们找到最快的解决方法哦。” “那就拜托你了,小乱步。”萩原研二立刻回过了头。 “哈?”隔着墨镜都看得出,松田的眼睛瞪得特别圆,“你就这么信任他了?” “可爱的小朋友既然有这样的自信,我们作为大人总不能打击他嘛。”萩原拍了拍松田的肩膀。 “当你是在夸我好了。”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从怀里拿出来了那副黑框眼镜,“就给你们看看好了,我异能力超推理的威力。” 松田本来还以为,这个小孩子真的会在他面前做出仿佛电影特效一般的表演。 没想到他只是在戴上眼镜后看了旁边的黑子一眼。后者会意地走到他身边,抓住了斗篷的下摆。 然后模拟被风吹动的样子,徒手摆动了起来。 “你真的不准备撤回自己刚刚的话吗?”他忍不住想问旁边萩原的感受。 萩原研二:…… 他有点干巴巴地笑了笑,“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和自信心嘛。” “我知道了!”牧出弥洸突然抬手向上一指,“只要把它拉开就好了。” “……什么?”这回连黑子都没听明白。 “就是说,只要把如同乱毛线球一般的怪物重新拉直成一条直线,就能让它们停止运动了。”牧出弥洸推了一下眼镜。 第126章 对组织来说,还真是‘可爱’的变化。 “拉成一条直线?这种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找到线头在哪里就已经很麻烦了。”松田阵平听着牧出弥洸说话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直跳,“怎么看都不可能一口气拉直的吧?绝对拽两下就会打成死结。” “有我在,不需要担心会有不可能的事。”牧出弥洸说, “或者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 可以自己先去试试看啊。” “……”松田看着他撇了撇嘴。 他抬手向后, 把别在腰后的甩棍抽了出来, 就着惯性信手一甩。 本来漫无目的游荡着的使魔, 不知是否是被甩棍发出的“哗啦”声吸引,他缓慢地向着声源的方向转了过来。 奇怪的、仿佛被窥视一般的感觉,一瞬间爬上了每一个人的脊背。 “你看得见他哪里长了眼睛吗?”萩原忍不住皱了皱五官。 松田摇了一下头, “感觉像是被一大堆蛆爬过一样,感觉好恶心。” “我觉得你的形容更恶心。”牧出弥洸抱臂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我跟哲子刚刚才吃过东西, 不想这么快就吐出来。” “那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松田低低地嗤了一声,“饭后间隔时间太短就做大量运动,对肠胃可是超级不好的。” “就这方面而言, 你们两个不是一样的吗?”牧出弥洸眯了眯眼睛,“在跟我们说话以前, 你们刚刚才从拉面店里拐出来吧。” “什么?”萩原愣了一下才回头看他, “我们吃的是拉面没错, 但那家店和你们所在的地方根本不在一层楼啊?” “是酱汁的味道。”牧出弥洸指了指萩原的手,“刚刚递名片的时候我闻到了,你的袖口应该沾上那家店的沾面酱油了吧?” 萩原研二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手腕处的衣服, “你不提起来我差点都忘了。小阵平,今天回去你得负责帮我洗衣服。我这件可是刚买回来第一天上身, 就被你把酱汁打翻在上面了” “好好我知道了。”松田啧了一下舌,“这些事你一会再说。先把这个诡异的玩意搞定, 我实在受不了这么恶心的视线了。” “要怎么才能避免打结把它直接拉开?”萩原于是转头问牧出弥洸。 “把它固定住别让它动,然后抓住两边线头一起发力就行了。”牧出弥洸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个向外拉的动作。 “感觉像面袋子的打结方式。”松田说。 “小心点哦,如果被这个东西缠上的话,只是勒到手指之类的地方还好,截断坏死的部分还是能活下来的。”牧出弥洸说,“但要是缠住脖子的话就没救了。” “哎呀好惊喜。”萩原语调飞高了几度,“刚刚听你跟那个叫丘比的小家伙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根本就没在乎我们的死活呢。” “只是一点点吧。”牧出弥洸单手叉腰,“虽然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对有的人来说,你们活着还是挺重要的。” “有的人?”松田疑惑地上挑起尾音来。 “能说的只有这些。”牧出弥洸却截断了话题,“我说的这个‘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说出这句话时,你们的脑海里下意识闪过的那张面孔。” “为了那个人,完整的活下来吧。”。 “我从来没觉得商场白炽灯的光这么温柔过。”萩原研二在结界消失的瞬间就如是感叹。 “让你之前说我戴墨镜太搞笑了。”松田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都是报应。” “不好意思,两位警察叔叔,这次多亏你们帮忙了。”黑子向他们微微鞠了一躬。 “有没有搞错?那边的两个人今天完全像是来观光旅游的,主要的战斗力还是哲子你好不好?”牧出弥洸说。 “你有说我们的立场吗?”松田手都已经抬起来了,最后还是把力道拐了个弯,只做了个威吓的架势,“刚刚你就只是抱着那个看不出物种的小东西跟在我们后面而已吧?” “我一直在动脑在说话,不仅思考得很累,而且喉咙都变干了。”牧出弥洸摸了摸自己的咽喉,视线漫无目的地向周围环视了一圈,“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买汽水吗。” “想喝汽水的话,那边的快餐店不就能买到可乐吗?”萩原指了指旁边的店门。 “那不一样。”牧出弥洸说,“一定得是那种带弹珠的波子汽水才比较好喝。” “……真是个事多的小子。”松田低低吐槽一声,“活该你渴着。” “你事情少,在根本没有刺眼光源的地方还要带着墨镜装酷。”牧出弥洸说,“小心过段时间脸变成和熊猫相反的颜色。” 松田还没组织好语言驳回来,旁边的萩原就已经笑出声来了…… “我回来啦——” 牧出弥洸推开降谷零公寓的门,发现里面居然是亮着灯的。 “安室叔叔?”他喊了一声,“你下午不是有波洛的排班吗?” 无人回应。他走进玄关,听到关着门的厨房里传来正在做饭的动静。 奇怪?他虽然给透子发过消息说自己大概几点能到家,但现在明显不是晚饭的时间点,他这是在做什么下午茶? “安室叔叔?”他走近过去,推开了厨房的门。 站在灶台前的人闻声也回过头来。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空气却是安静的。 牧出弥洸看着他眨了眨眼,开口唤他的声音有些不太确定,“……128号?” “我就知道师父肯定能一眼认出我!”系着围裙一脸期待看着他的少年,在听到他这么说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疑问有点多,以至于不知道该从何开始了。 自从上次在医院最后一次见过128以后,他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再没有听到过对方的消息。还以为大概是公安给这孩子安排了新的身份重新做人了,却万万没想到,与他的再见来得如此之快。 这孩子的模样与他们上次相见时差距实在是有点大,身上健硕过头的肌肉明显削减了不少,比例变得正常了不说,就连面色都从以前的高原红变成了普通的黄皮肤。 他的头发有些自来卷,以前为了方便都是剃成青皮的。这半个月留出了短短的毛寸,看起来手感非常好的样子。 果然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别的方面暂且不提,公安至少还是很会养孩子的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牧出弥洸指了指他拿在手里的锅铲,“算了,肯定是安室叔叔带你过来的。但是,为什么是你在做饭啊。” “因为降谷先生说,师父最喜欢吃他做的炸甜甜圈了。”128笑了起来,“所以我就向他请教了,想做给师父吃吃看!” “啊,是这样吗。”牧出弥洸把手指放了下来,“所以,那位降谷先生本人去哪了?” “因为要用来做巧克力淋面的材料没有了,所以他刚刚出门去买。”128说,“算算时间的话,应该……” 随着他的话音,牧出弥洸听到玄关处响起咔哒的开门声。 “他回来啦。”128把手里的铲子丢到了一边,跑到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去,“降谷先生,师父他已经回来啦!” “还挺快的,我以为你应该还会有一会。”降谷零在门口换下鞋子,拎着一兜食材走进了厨房里面,“不错嘛小白,甜甜圈炸出来的颜色刚刚好。” 128笑得傻乎乎的。 “结果你还是用了那个‘小白鼠’做名字?”牧出弥洸皱着脸挑了挑眉梢。 “不是的。”128摇了摇头,“虽然我自己还挺想要那个名字的,但是降谷先生说,继续用下去的话会有被那些人认出来的风险,所以让我改掉了。” “可是我觉得现在这个名字比以前可爱得多呢。”降谷零偏头冲他笑笑。 ……牧出弥洸顿觉心底冒出一股微妙的情绪。 “音驹小白?”他皱了皱五官,“你用的是这个名字吧。” “完全正确!不愧是师父!”128的崇拜几乎要把面前的牧出弥洸淹没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新名字,所以就问了降谷先生建议。他告诉我你用的这个假名,我觉得很好所以就借过来了!” “从老鼠变成猫。”牧出弥洸轻笑,“对组织来说,还真是‘可爱’的变化。” “降谷先生也是这么说的。”128点了一下头,“不过对我自己的话,猎物还是猎手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和师父站在同一个地方。”他笑,“我没有很蠢的死去哦,这样师父你总该承认我了吧!” “凭什么啊?”牧出弥洸板着一张脸扬起下巴,“从头到尾都是你单方面在师父师父的叫个不停吧?我也只对你说过我不会承认的条件,从来没有说过我会承认的条件吧。” “怎么这样……”128肩膀耸拉了下去。 牧出弥洸眯着眼歪头看了他一会,双手环胸又补了后半句,“不过,我也不是不能承认你达到我要求的那一部分。” “算你是我一百分之一的徒弟吧。”他说。 “真的吗?太好啦!”128刚刚耷拉下去的情绪,因为他的一句话便立刻重新昂扬了起来。他甚至激动地一把抱住了牧出弥洸,原地转了好几圈。 “等会、停下!”牧出弥洸感觉脚跟离地足有十公分了,“谁允许你靠我这么近的?我马上就把那百分之一给你扣掉!” 这孩子明明看起来消瘦了那么多,怎么力气还是能这么大啊! 第127章 没有人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128自从见到牧出弥洸之后, 整个人的情绪明显抬高了好几个度。在厨房里忙忙叨叨的时候甚至哼起小曲了,虽然听起来不太像什么认真写词谱曲出来的歌。 哈罗也挺好奇地围着这位新朋友转,居然都不粘着牧出弥洸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最喜欢吃你做的甜甜圈了?”牧出弥洸斜眼看向旁边抱臂悠哉游哉的降谷零。 乱步除了年糕之外, 对其他菜品, 尤其甜品, 只要料理得好吃就会照单全收, 不存在挑食, 也就不存在什么最喜欢吃的排行榜。 但要除开波子汽水,这位肯定在他那里是绝无争议的正宫娘娘。 “那是我记错了?难道你说的是最不喜欢吃吗?”降谷零挑眉问他。 “你的词汇库里只有这两个极端的形容词吗?”牧出弥洸嫌弃地把头偏开了,“而且你只让128一个人自己忙活?他才多大, 真的能做出好吃的东西吗?” “这孩子今年差不多有12岁了吧。”降谷零看向正在料理台前搅和巧克力酱的少年,“有什么关系?就让他试试看嘛, 新人训练营对于成员的自理能力也是会做相关训练的。而且听说你爱吃甜点之后, 他可是非常认真的学习了相关知识呢。” “你身为师父,难道不应该给他一点鼓励吗?” “我不想让胃遭罪。”牧出弥洸说,“他那双手原始得看起来就是以前只在未开发的雨林里烹饪过的样子, 能把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变成可以吃的烤肉,就已经算是大胜利了。” “别这么说啊。”降谷零有点无奈地苦笑一声, “就算你不相信新人训练营的教官, 也得相信我的指导能力吧。”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现在还站在这里, 而不是直接出门去买一份甜甜圈。”牧出弥洸说…… “所以,”牧出弥洸送进嘴里了一只新鲜出炉的巧克力甜甜圈,“你特意把小白弄回自己家里来, 应该不只是为了让他给我做一次甜甜圈吧。” 他嚼嚼嚼,半晌才颇有些不情愿地给出了“还不错”的评价。 味道确实一般般, 不过对于第一次尝试的12岁小孩来说,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那边的128高兴得开始冒出星星来了。 “这确实是一部分的原因。”降谷零看了看身旁的128, “想让小白拥有一个正常的身份,就得先给他安排一个正常的家庭。但是毕竟他以前被组织作为杀手培养,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找一般市民领养是肯定不行的。” “所以你就把这工作接下了?”牧出弥洸歪头,“你养孩子上瘾吗?” “放心吧,即使有了弟弟,我也不会偏心的。”降谷零笑眯眯,“而且目前为止,小白的假身份也还没有完全做成呢。只是先让他选了一个喜欢的名字。”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好像被很怪的定律缠上了。 捡孩子就像捡流浪猫,有了一只很快就会来第二只。 “哈?好像谁很在乎你有没有一碗水端平一样。”牧出弥洸把脸偏向一边了,“我才不需要呢。本来我就有自己的家,只是暂时还回不去而已。你就尽量关心小白吧,比起我,他才是真正需要你的人呢。” “那个、我并没有想从师父这里抢走降谷先生的打算!”128忙有点着急地解释起来,“降谷先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还帮我制造能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新身份,我非常感谢以及尊敬他。” “哦,既然如此你去叫他师父不就好了吗?”牧出弥洸恶狠狠地咬了超大一口甜甜圈,脸颊都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降谷先生是降谷先生……!”眼见自己越抹越黑,128说话的声调都变高了,他连着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胸膛,“师父在我这里的地位,就算是降谷先生也不能取代!” 降谷零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师父是在嫉妒吧?毕竟本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这么突兀不打一声招呼地就冒出来第二个人与他分享了。” “根本没有那样的事!”牧出弥洸半是恼怒地一拍桌面直接站了起来,“再者说弟子和弟弟根本就是两个辈分的称呼吧,你凭什么擅自就帮他抬辈啊!”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是恼羞成怒,他很快就深吸一口气,偏头转换了话题,“算了。你刚刚说这是一部分的原因,另一部分还有什么?” “是你的话应该能猜到的吧。”降谷零坦然地耸了一下肩,“当然是为了在对抗组织的时候,能有更多一分的筹码。” “我怀疑的就是这一点。”牧出弥洸转头看向他,“我当初是故意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骗了你,才让你把我带在身边。但是实际上作为公安卧底的你,明显是周围了解你身份的人越少才越安全吧?” “不管是对你也好,还是对知道你身份的人也好。”他说,“小白能带给你的利益,大于其所蕴含的危险吗?” 降谷零笑着盯了他一会,表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听起来,你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全啊。”他说,“和最开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你相比,应该算是有所进步了吧?作为监护人,我真欣慰啊。” 黑发细眼的少年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本来就不太服帖的头发更是有点要炸得更乱的意思。 他随手拍了两下发尾,张了两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别用这种东西转移话题。谁关心你的死活了?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蹭到了一个长期饭票,你要是死了我会有点困扰而已。” “只有这么一点。”他抬手把两根食指对到了一起,两指间的距离无限接近于零。 “我是真心感叹的。”降谷零低头笑得有点无奈,“至于把小白带在身边最重要的理由——” “我需要他,帮忙救出新人训练营的其他孩子们。”他说。 “……啊。” 牧出弥洸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末了低头叹息了一声,“你身上的正义之光真是晃的我眼睛痛啊。” “毕竟那些孩子大部分都不是遵从自己的自由意志才加入组织的,只是因为在那里能获得果腹的食粮和遮风挡雨的屋子。”他说,“所以就认为不能像对待真正的犯罪者那样,把他们简单的划归到黑色的一方。” “不管是谁,你都要救啊。” “也不能算是那么普济众生。”128说,“降谷先生说,他只会救那些有救的孩子。没有杀过人,而且也没有被完全洗脑,在接受教育之后有可能回归正常社会的孩子,他才会想办法把他们从组织里带出来。” “即使这样,也不是件能做简单二元划分的事。”牧出弥洸说,“虽然没去过你们的新人训练营,但是我知道。那里处于领导地位的人是你们的教官,再下一个层级,则是那些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同样在组织中担任重要职位的孩子。” “就像医生的家族一定会培养下一代成为医生,这部分孩子从未出生开始,就注定只能走上父兄的道路。”他说,“他们没有接触其他价值观的条件,没有人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呼吸黑暗对他人来说,可能是致命的毒气;可于他们而言,却是赖以生存的氧气。” “但你要把这些孩子也归于错误,让他们为自己的出身买单吗?”他看向降谷零,“虽然他们确实做了难以被原谅的事。领导在黑与白的岔路口摇摆的孩子走向黑暗,像病毒一样感染了更多人,不得不同样成为黑暗的瘾君子。” “说的对啊。”降谷零的语调恍若叹息,“到了那种时候就只能……” “为了实现更广泛的正义,必须对少数人采取专制。”他说,“牺牲是必然会发生的,即使没有任何人愿意看到。” 牧出弥洸淡然地挑了挑眉梢,“你是这么想的话我就放心了。刚刚还稍微担心了一下,你要是和你的那些朋友们一样抱持着同样的信念该怎么办……什么的。” “朋友?”降谷零疑惑地上挑尾音。 “我今天在商场里又碰到了哦,跟你同期毕业,现在隶属爆处班的那两个人。”牧出弥洸说,“也是那两个家伙自己爱多管闲事,看到我和黑子被麻烦的陌生人纠缠,就直接走上前来帮忙解围了。结果还运气不好的正巧碰到魔女出现,我就是随便问了一下而已,他们就答应进来结界里面帮忙了。” “我都看到有奇怪的家伙在盯着这边看了,那两个人居然还无知无觉。今天回去肯定要被叫走好好谈话一番了吧。”他摊了一下手,“然后大概率就会被强硬地安上额外的工作,啊——想想就觉得麻烦。” “……真不愧是他们啊。”降谷零肩膀不太明显地往下耸拉了几度,但那并非沮丧,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放松。脸上的表情也是,明明乍看起来空无一物,但细看总觉得像是在笑的样子。 虽然身在不同的领域,但大家都没有忘记那段警校的生活,仍然肩并着肩向同一个方向稳步前进。 “所以说虽然我很讨厌权力地位这类的东西,但还是得承认,它的存在是有必要的。”牧出弥洸拿起了盘子里最后一只甜甜圈,没有着急全都送进嘴里,而是先掰下来了一块巧克力脆壳,“某些多余的东西,需要有人时常修剪一下。” 第128章 别擅自曲解我的意思。 “失踪的128找到了?”森鸥外看向降谷零的双眼睁得相当圆, “怎么找到的?他在什么地方?” “执行任务中途被巡逻的市警发现了,现在被关在至少两人把守的病房里。”降谷零耸了一下肩,“行动实在是太拖泥带水了, 怪不得会从新人训练营淘汰出来。” “至于调查的方法。”他竖起一根食指立在唇边,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就是独家秘密了。” 森鸥外看样子也没报什么希望从这个神秘主义者嘴里撬出信息。他单手托腮思索了一阵, 又转头去挪动鼠标, 在电脑里打开了几个文档。 “我之前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失踪这么长时间,原本预计在他身上的实验需要每天都注射疫苗和内服相关药物的。”他说,“没有这些东西还能支持到现在, 真是辛苦了。” “原来那些都是你做的。我还以为是警方那边为了拷问他,用了某些胡来的药品, 才让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降谷零歪了歪头, “真残忍啊,森医生。” “这不算什么,只是为了医学所必须要做的牺牲罢了。”明明听起来不算什么好话, 森鸥外却居然露出了仿佛领受赞赏的表情,“而且我听说, 128当时还意外伤到了弥洸。是因为这个吗?才会让他情感上一下子手足无措, 以至于行动露出破绽, 最后落入了市警的手里。” “我是不清楚是不是这个原因。”牧出弥洸单手叉腰,“笨蛋的想法,我一般都懒得共情。” “唉, 真正残忍的其实是弥洸吧。”森鸥外皱着眉,表情带着微妙的惋惜和遗憾, “那孩子,明明是你重要的弟子不是吗?” “只是见过几次面的实验动物, 谁会把这样的人放在‘重要’的等级里啊。”牧出弥洸眉毛竖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医生还需要他,我才不会帮波本找他所在的位置呢。” “嗯?刚刚波本还说什么独家秘密,”森鸥外再看降谷零时,露出了一副玩笑意味的嘲笑表情,“原来只是靠弥洸的智慧吗。” “冤枉,我可不是在抢司令塔的功劳。”降谷零抬手做一副投降的姿态,“收集线索和实地调查的工作都是我在做的,司令塔是负责整合的那一个。” “不过虽然靠我自己也能查的出来,但要是没有他,以我的能力,可能还得再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调查出来吧。”他说。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牧出弥洸一扬下巴双手环胸,表情是惯常的自信和轻蔑,“我帮忙规避了多少弯路?让你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结果你连一袋桃子棒棒糖都要欠我的,到现在还是欠债不还。” 他吐着舌头做个鬼脸,“最讨厌你们这种总是把我当小鬼耍的大人了。” “还不是因为之前与谢野医生嘱咐我,要控制你吃零食的量。”降谷零一摊手,特别干脆地把责任推给了别人,“就算要怪,你也应该把债记到她的头上才对吧。” “你们两个都是糟糕的大人。”牧出弥洸说,“一个也别想跑。”。 “那个孩子,现在就被关在这家医院里啊。”看着眼前外墙被漆得雪白的医院住院楼,森鸥外听不出情绪地感叹了一声,“啊啊啊……好想赶快完成工作,回去见我的小爱丽丝。” “才离开她半个小时而已,你就这么按耐不住吗?”牧出弥洸直白地发出了鄙夷的声音,“想快点结束,就按我刚才说的做。一会我会负责引开门口的守卫,你们最好以最快的速度把128从医院带走。毕竟波本给我的信息量不足,没办法百分之一百预测他们的动向。” “这已经是我拼尽全力才能查到信息了。”降谷零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即使你再去找别人,拿到的信息也肯定不会比这个更详细的。” “你对自己比笨蛋更优秀一点这件事感到很骄傲吗?”牧出弥洸挑眉看他。 “我这个人还是挺容易满足的。”降谷零说。 “如果你那边很麻烦的话,让波本和你一起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也没问题。”森鸥外说,“反正去病房只需要确认128的身体状况,然后把他带出来就行了不是吗?” “那我还是更担心,你一个人能不能把他成功带走。”牧出弥洸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了几度,“128现在的状态大概率是没有办法自行移动的,以你的体力能背着他跑上多远呢?出得了医院大门都要寄希望于他把体重减到了一百斤以下——当然,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这还真是……”森鸥外忍不住转开了视线,“对于一个年纪很大的研究员来说,我的体能已经算挺好了。” “知道自己是老年人就不要乱逞能了。”牧出弥洸评价。 “司令塔的意思是关心医生吧。”降谷零的语气竟听不出是揶揄还是真诚的打圆场,“体力活看来都要交给我干了,夹在你们中间还真是尴尬啊。” “你这人别擅自曲解我的意思。”牧出弥洸呲牙…… 守门的工作其实挺无聊的。 待在门口哪也不能去。虽然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理论上可以做点自己的事情。但又因为同时要顾及着旁边的病房,一心二用根本没办法把精神集中到额外的东西上。 他已经玩了不知道多少局五子棋了,这次又是十步以内就结束了战局,无聊得他打了个呵欠。 “叔叔。”有个陌生的黑发小男孩,忽然停步在了他的面前,“你旁边的这个病房,是不能进去吗?” 他下意识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黑发细眼的小孩模样看着人畜无害,他的发型对于男生来说略长了点,发质偏硬,未经打理的造型看起来有点像只小刺猬。 身上披肩的用色和用料倒是温暖柔和的风格, “你有什么事吗?小朋友。”他问。 “我的帽子,被风从窗户吹到这间屋子里了。”少年抬手指了指这扇门,“但我看你坐在这里的样子像是在守门,所以就来问问你是不是不可以进去。” “对啊,因为住在这间病房里的人需要静养,他也不希望被人打扰。”负责守门的男人按了两下自己的手机,“你的帽子是长什么样的?我问问在里面照顾病人的朋友有没有看到。” “就是一个棕色格纹的报童帽。”少年抬手同他比划了一下大小和形状,“不过你们真奇怪诶。明明病房是放在普通住院部的,这里还是多人病房吧?如果想要不被人打扰,难道不应该去住更高级的单人病房吗?” ——当然是因为上头不给报销那么多钱。 男人默默腹诽了一声,一边给屋里的同事发讯息,一边和眼前的孩子继续说话,“因为生病的这位朋友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只能住便宜的病房。运气好的是这家医院最近患者不多,虽然是多人病房,但是目前也只住了他一个人。” “诶——”少年感叹了一声,“看来病痛带来的霉运,被治疗抵消了呢。” “而且只是隔着一扇门,为什么你要用手机,而不是直接说话沟通呢?”他问,“明明这样比较简单快捷吧。” “因为生病的那个人很讨厌声音。”男人说,“如果在他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发出声音把他吵醒,他都会大发雷霆的。” 少年歪了歪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们身旁的病房门此时打开了,从里面探头出来另一个和守门人年龄相仿的年轻男性。 “我没找到什么帽子。”他有意把声音压低了点,像是担心吵醒某人,“不如说病房的窗户就没有打开过。我检查了外面的窗台,也完全没看到类似的东西。” “怎么可能?”少年表情立马皱起来了,“我看到帽子飘进来了。是不是你们喜欢我的帽子,所以偷偷把它藏起来了?” “小朋友,叔叔们不会抢你的帽子的。”门口的男人不由得被他这副态度逗笑了,“你真的看清楚了吗?是不是飘到隔壁的窗户里了。” “我没有数错窗户,就是这里。”少年坚定,“让我进去自己找,肯定可以找到。” “刚刚不是说了不可以吗?”男人皱眉,“你的帽子没有掉在这,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少年明显还是不相信他,但在他准备张口再说什么之前,医院走廊的尽头忽然传来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 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声音安静了十几秒,传来女性的求助声,“请问!有人可以帮帮我吗——?” 走廊里静谧无声,除了他们几人之外看不见任何人影。男人起初没有打算要起身,但在转头对上少年看向自己的目光时,他稍微有点犹豫了。 一方面他本身的职业就是市警,在听到人民群众的求助时,实在是很难忍住不出手帮忙。一方面即使是作为一个普通路人,在这种环境下听到有人求助,正常人应该都做不到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吧。 “我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于是他站起了身,一边掸着衣服上的褶皱往前走,一边还顾着回头嘱咐自己的同事,“你‘照顾’好他哦。” 同事目送着他走远。 然后低头就又一次和眼前的少年对视上了。 他的表情里没有太多情绪,看向自己的双眼却一眨不眨。 “能让我进去找找吗?”他再一次发问。 第129章 毕竟喜欢乱步的肯定不会是坏人呢。 站在门里的男人, 和眼前的小男孩对视了几秒。 “对不起哦,这个真的不行。”他走出门来,顺手带上身后的房门, 弯下腰耐心的和小朋友讲道理, “对病人来说, 休息是非常重要的。你会来医院, 是不是也是来看望某个生病的人呢?” “我和叔叔一起来看望朋友。”少年对他点了一下头。 “如果你叔叔的那位朋友对你说, 他想要在生病的时候好好休息,不希望有人在他睡着的时候打扰,你会非得在这种时候跑到他的病房里, 翻找你丢失的帽子吗?”男人问他。 “我会很小心不吵醒他的。”少年说。 “但是你的帽子肯定没有掉进来。”男人说,“这间病房的窗户一直是关着的, 只有刚刚为了确认阳台上有没有掉下来的东西, 我才打开过一次。” 少年虽然仍然皱着脸,但他的表情里出现了明显的游疑。他偏头看了看男人身后的病房门,瘪着嘴安静了一小会。 “好吧, 我会去别的地方找找看的。”他说,“希望里面生病的那个人, 能早日出院。” 小孩转身走掉了。 男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再转回头时, 便见自己的同僚已经从楼梯间那边返了回来。 “那边怎么了?”他顺口一问。 “有个护士不知道怎么回事,跟推车一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同僚回答他,“幸好楼梯底下堆了刚从病房里换起来准备送洗的被褥, 她带着的推车也没放太多东西,只是脚扭了一下, 一时半会动不了。” “那还真是撞大运了。”男人笑了笑,“哪像我们, 要负责这么无聊又没成就感的工作。” “别抱怨了,快点进去守着吧。”同僚冲他努了努嘴,“万一那孩子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醒过来就糟了。” 男人应着声,重新打开了身后的房门。 眼前这扇门被拉开的瞬间,一股凉风便迎面吹来。男人第一反应还想感叹这医院的空调效果真不错,但下一刻便恍然觉察到了某些违和的地方。 ——那扇应该是关闭状态的窗户,拉起的窗帘却在他眼前飘动着。 “怎……”同僚冲到了他身旁,看向室内的双眼瞳孔微缩起来,“窗户、你没上锁吗?” “我明明把旋钮拉下来了……而且这里可是八层啊!”。 “哎呀……我还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啊。”森鸥外发出非常大叔的感叹,“辛苦你了波本。” 降谷零背着睡得昏昏沉沉的128,脚下的步子却仍然一副轻松的样子,“这点重量算不了什么。” 他原本穿在身上的拉链连帽衫,现在套到了128的身上。明显偏大的尺码把少年的上半身整个盖在了里面,从正面几乎只能看见一缕发丝和泛红的鼻尖。 “这孩子因为排异反应而有些发烧呢。”森鸥外说,“可怜的孩子,现在我也没有条件能为他做更多,等回去组织之后,我会帮他减轻痛苦的。” 降谷零没说话,只是腾出手来摸出自己的车钥匙,按下了解锁按钮。 森鸥外帮他拉开了车门。 他把128塞到了车子后排,但关上车门后却没有往驾驶座走的意思。森鸥外露出感到有点奇怪的表情,“你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 “当然有啊。”降谷零说,“还得去把司令塔接回来呢。” “不然的话,那孩子肯定又会在医院里迷路了吧。” “让你失望了还真是不好意思。” 耳熟的声音,压着他的语尾响了起来。 两双视线一同交汇了过去。牧出弥洸双手揣在裤子的口袋里,两肘把斗篷支起来像是翅膀一样的弧度,从他们旁边的另外一辆车后面走了过来。 “问路的时候遇到一个热心过头的护士,她直接把我送到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了。”他说,“虽然她看我的视线怪恶心的,有点像医生看爱丽丝的样子。” “毕竟弥洸也是个非常惹人喜欢的孩子呢。”森鸥外说。 “别人就算了,被医生这么夸总感觉有些微妙。”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别浪费时间了,赶快走吧。本来我也想原地等你们来接我的,但市警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不抓紧点的话,可能我们几个都没办法从这个医院走出去了呢。”他仍然揣着兜,踱步到了降谷零车子的另一扇后门旁边,“太平间就在跟停车场相同的楼层,还挺方便的。” “真可怕啊——”随着他的话音,森鸥外也伸手拉开了副驾的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牧出弥洸坐进车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拉安全带。但在把扣锁按上以前,他动作微妙地顿了一下,还是先松开手,靠到了128那一侧,帮他系上了安全带。 “师……父?”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128迷迷糊糊地把双眼睁开了一条细缝,“是我太想见到你,所以做梦了吗?” “对不起,我的子弹打伤了你。”他说。 “闭嘴,本来我都快好了。”牧出弥洸抬手一戳128的鼻尖,“你现在一提起来,我感觉伤口又开始痛了。” “好像不是梦诶。如果是梦的话,你不会对我这么冷淡的。”128想抬手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但这条手臂就好像是刚刚接上一样不怎么听使唤,他在自己的脸颊脑门各种地方打了好几下,都没找对地方。 “……你在梦里都妄想了我些什么?”牧出弥洸露出明确无语的表情。 “先别动。”坐在副驾的森鸥外偏了偏头,“你身上的各种并发症很严重。我刚刚给你打了安定,虽然会压制你身上的疼痛,但也会让肌肉变得不太协调。” “……医生。”好像此时此刻才注意到前排还有人在,128的双眼很慢很慢地聚焦到了这个人脸上,又花了好几秒才辨认出他是何许人也,“那些人一直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不要说话了,休息吧小白。”森鸥外说,“一会回去,还得让你帮我记录更多实验数据呢。” “这种时候,还有必要用这种安抚他情绪的话术吗?”牧出弥洸从兜里找出来一支棒棒糖,拆开包装塞进了嘴里,“反正他也已经完全没有逃跑的能力了。” “等会,你的零食又是从哪里来的?”降谷零从后视镜里看向他。 “刚刚的护士姐姐给我的。”牧出弥洸说,“对组织来说,有风险的东西,最优先的选择肯定是排除,而不是等着确认是否会爆炸。如果不是为了支持你的实验,刚刚在病房里128就会处理掉,哪有必要麻烦我们大费周章的带他出去。” 森鸥外只是笑了笑,没有半点被戳穿的意外感,“因为实话总是会让人伤心的嘛。” 128闻言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慢慢地低下头,闷声不响盯着自己身上这件卫衣的拉链。 牧出弥洸眯缝着双眼,从窄窄的视野里,看向这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孩子。 如果不是今天去找了森医生,他恐怕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身上,因为实验而留下了那么多的后遗症。 像是被蚂蚁侵蚀着骨头,这种若有似无的痛感会无时无刻如影随形。但是孩子上次居然还带着那么一副轻松的模样,特意跑到降谷零家里给他做了一次甜甜圈。 那次见面的时候他虽然没有用过超推理,但居然一点没看出来他的演技。 这小孩是真的喜欢乱步啊。 有品,就冲这一点,牧出弥洸觉得也得想办法救他。 毕竟喜欢乱步的肯定不会是坏人呢…… “我、还有其他的价值。”沉默了半晌的128忽然说话了。 几人的视线在同一时间集中过来。 128没有看他们,仍然低着头,语气带着厚重的疲倦,“我被他们关在医院里的时候偶尔也会醒。但那个时候我假装昏睡,听到过一些他们的对话。” “这倒是有探寻的价值呢。”降谷零挑眉发出一声感叹,“森医生,在你实验的间隙,能把这个孩子偶尔借给我几次吗?” “当然可以。”森鸥外笑眯眯答应得爽快。 ——还是挺能干的嘛小白。 牧出弥洸暗暗腹诽了一声,把放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开了。 看来不需要自己操心太多事情,只要在万一出现意外状况的时候伸手拉他一把就行了。 “临卡来了。”降谷零说,“前面还有五辆车,就轮到我们了。” “动作也太快了一点吧。”牧出弥洸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找出来了一只黑色的口罩。 虽然是布制的,但因为漂洗过多次,口罩的边缘明显看的出来有些发旧。他把这个小玩意扣到了128的脸上,琢磨了一会,又伸手把给拉到了下巴底下。 “这样不是显得更欲盖弥彰吗?”森鸥外看着他动作。 “所以还要做点别的。”牧出弥洸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又翻出来了两只棒棒糖。他把后面的糖棍掰断,塞进了128的嘴里。少年的脸颊形状立刻发生了改变,看起来比原来胖了一圈。 然后森鸥外又看他掏出来了块巧克力,用体温稍微融化以后,在128的脸上点了一大片雀斑出来。 森鸥外:…… 贝尔摩德来了都肯定会笑的吧。 怎么会有人随手掏出来一堆食物帮人变装的啊? 最恐怖的是这好像真有效果,眼前的128真的和以前不像同个人了? 牧出弥洸当然不会说,这其实主要是口罩的效果。 第130章 就当抵消你之前欠我的一袋桃子棒棒糖吧 执勤的交警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指挥棒, 眼前这辆白色的马自达便缓缓靠边停在了他面前。他走到驾驶位旁边,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里面一张混血模样的面孔。 “发生什么了吗?”金发的男人问他。 交警向他敬了个礼, “什么都没有, 您不用担心, 这只是例行盘查。麻烦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金发男看起来有点迷茫, 但也没多追问, 顺从的把自己的身份证件从车窗里递了出来。 交警一边翻看,一边随便跟他搭了两句话,“冒昧请问一下, 您今天出行的目的是?” “跟朋友一起带孩子出去玩的。”金发男人回应,“现在准备返程回家。” “那可真不错, 最近的天气还挺适合出去郊游的。”交警翻看完证件, 低头交还给主人。他顺手扶了一下帽檐,往车内瞟了一眼。 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个扎着短马尾的中年男性,与他对上视线时还友善地笑了笑。后排坐的是两个孩子, 一个在低头吃着零食,另外那个则戴着口罩和连帽衫, 看不清楚是什么状态。 交警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不好意思, 请问那个孩子是……?” 金发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啊……可能是今天玩的时候有点着凉了?刚刚一上车就一副像是要发烧的样子。” “我今天带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吃点药,如果不能缓解的话, 得赶快去医院看看才行。”那边的中年男人也回头向后,他的眉毛皱了皱。 “可以把他的帽子和口罩摘下来让我看一下吗?”交警再问, “不好意思,这两天附近上报过有孩子失踪的案情, 上头要求我们例行盘查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 “这个没问题。弥洸?”金发男人偏头看向了另外那个孩子。 被叫到名字的小少年咬着嘴里的棒棒糖,伸手去把旁边同伴的帽子还有口罩都拽了下来。 他旁边的这个孩子看起来确实病得蛮严重,两颊都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可虽然脸色里全是病气,面中还有大片的雀斑,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却仍然是挺酷一小孩。 这股气质连带给他不算出众的长相也加了分,让人不由自主就想把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 交警感觉自己愣神了足足得有两秒,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忙收回视线,低头轻咳了一声,“感谢您的配合。” 他退开两步,又对着这辆车敬了个礼。 金发男人向他颔首致敬,随即升上车窗发动车辆,往前开走了…… 牧出弥洸盯着身后渐渐变得遥远的临检关卡看了一会,把视线转了回来,“这种程度居然就能被骗过去,那家伙绝对该配眼镜了啦!” “别说是陌生人,就连我都觉得有点要认不出来小白了呢。”森鸥外看着牧出弥洸一把拽下了那只挂在128下巴上的口罩,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裹在嘴里的糖球跑了偏,变形的部分也恢复了。他顺带还特别暴力地用干的手帕对128沾满巧克力的面中一顿乱擦,本来就因为发热而变得潮红的脸颊,这会红得更加厉害了。 好在128因为被注射了药剂的缘故,现在感官不怎么敏感,完全没有一丁点挣扎的意思。 “那就是医生也该配眼镜去了,毕竟已经人到中年,开始老花眼也是正常的。”牧出弥洸把手帕叠了两下,脏污包在里面,丢到了128的怀里,“记得帮我洗干净。” 128没说话,只是把那块手帕捏进了掌心。 “居然被这么说了……”森鸥外有点无奈地把头转了回去,“离我上次检查自己的视力好像确实有段日子了。” “波本你看出来了吗?”他问。 “我没什么感觉呢,毕竟以前我也没见过128几次。”降谷零笑着耸了一下肩,“不过他和之前从组织离开时的模样,差距还是挺大的吧?森医生会觉得有违和感也是能理解的。” “这么说好像也对。”森鸥外好像接受了这番解释。 他靠进了副驾驶的座椅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假寐起来。 降谷零从后视镜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后排的两个小孩。 牧出弥洸之前就跟他解释过,有关他那些魔法道具的事。本意是方便在他遇到难题的时候可以迅速找到突破口,没想到居然也有需要自己帮他打圆场的时候。 ——这下得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吧。 牧出弥洸从降谷零的视线里读出了这番意思。 他嘴角向下撇了撇,把咬着的棒棒糖拿了出来,冲后视镜里的降谷零晃了晃,又塞回口中咔叭一声。 糖球被它咬碎了。 ——就当抵消你之前欠我的一袋桃子棒棒糖吧。现在我们扯平了…… 手臂上的枪伤前前后后痒了将近一个月,牧出弥洸总算感觉自己可以灵活的使用右手了。再次拿起餐具的时候他简直感动到觉得想哭,然后没忍住又多吃了一碗饭。 “吃得太多不消化,晚上也会睡不着的。”降谷零收拾掉了碗筷,一回头就看见吃完立刻躺下和哈罗逗乐的牧出弥洸,忍不住叹了口气,“而且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干嘛还一直住在我这里不走。” “因为基地里的路实在是太难记了。”牧出弥洸理直气壮,“但是住在你这里的话,不管去哪里都可以让哈罗给我带路,超级方便!” 降谷零心说他以前也没想过,哈罗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而且这孩子好像还真的能和小狗愉快的无障碍沟通一样,这件事他从以前就一直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虽然哈罗确实很聪明,简单的指令几乎一听就能记住,但他当初训练这孩子定点上厕所,也是用了一个多礼拜的。 好吧,或许也可以用魔法来解释。 “既然你要留在我这里住的话。”降谷零双手环胸,“以前那些因为你的突然消失而没能完整做完的训练,现在要不也重新捡起来吧。” “而且上次你自己不是也要求了吗?想让我帮你提高运用热武器的水平。” 牧出弥洸正在给哈罗顺毛的手一僵,“……可是我的伤还没有……” “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降谷零打断了他,“这段时间我也会尽量只给你安排下肢的力量训练。但是如果不把锻炼尽快捡起来的话,你以前学到的那些战斗技巧的皮毛,很快也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而在实战中失去效果的。” 才不会呢,他的力量属性基本上只会因为扮演值的变动而发生变动——但牧出弥洸把这段话吞了回去,“真的没得商量吗?必须得从今天开始吗?” 降谷零点了一下头,“而且既然要住在我这里,就要遵守我的规则,以后在家务上我负责做饭,你就要负责收拾饭后的厨房和餐具。都已经是14岁的国中生了,总不能还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只依靠他人照顾吧?” “……”牧出弥洸嘴角撇得像是要把下巴扎穿一样,“明天一早我肯定就回组织去。”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降谷零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歪了歪头,“明天我还打算尝试一下做巴斯克蛋糕呢,看来没办法找司令塔帮我做试吃员了。” 牧出弥洸力气稍微有点大地捏了一下哈罗的肉垫,给小狗都捏开花了,呜呜咽咽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我知道了,我会洗碗的。”他回神赶紧松开了小狗…… 黄昏的米花町表面看起来十分祥和,晚风温柔,非常适合跑步。 虽然谁知道在哪里会不会又发生了什么杀人事件——牧出弥洸在跑步的时候忍不住又走了神。 虽然起初他对这件事还是多少有点介意。毕竟有了超推理,那么只要得到足够的信息,他就有把握在每一次死亡的乐章奏响之前,都强行添加进去一个休止符。 不过现在他已经转变观念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他用的几次超推理也都有让熟练度缓慢增加,总算是突破了二开头,现在来到了23%。距离之前孵化者跟他提起的25%大关,已经只剩最后两个百分点了。 倒是扮演值的变动趋于平静,停顿在70%很久都没有任何声音了。看来他要是不回酒厂当杀人犯——哪怕是假的杀人犯——确实就没办法轻松拿到更多的点数。 不过他的属性点也已经逐渐靠他的吃吃吃和降谷零的练练练堆了起来,现在的70%,基本相当于以前85%的属性,对他而言完全够用。 走神到一半,跟在他们旁边也一直大步跑着的哈罗忽然吠了几声。随后便忽然停了下来,缩成一团怎么也不肯继续向前了。 “嗯?这是怎么了哈罗。”降谷零忙蹲到了小狗身边,“是踩到什么东西了吗?让我看看你的脚。” 他检查了哈罗的四个爪子,可圆滚滚的小肉垫除了有点脏之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有点迟疑地皱了皱眉,转头向了牧出弥洸,“哈罗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像那天……?” 牧出弥洸往街道那头看了一眼,“看来,的确是呢。” 在这段人流稀少的街道尽头,隐约能在远处看到几个人的影子在攒动。其中一个明显是女生模样,一头蓝色的长直发柔顺的披下腰间,细软的发丝散开在软蓬蓬坠满蝴蝶结和蕾丝的裙子上。 ——那是黑子的哲子造型。 第131章 Breakaleg. 黑子停步在了一辆废弃的僵尸车旁边。 他看向自己腕上灵魂宝石的视线抬了起来。 在眼前的这辆沾满灰尘的小轿车顶, 一个花纹繁复的深色徽记烙印在上面。 “那个什么魔女,还真是喜欢找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扎窝啊。”松田阵平今天身上穿的是件挺休闲的私服,但看得出衣服底下垫了防弹背心或是类似的装备。 虽然他觉得这种东西在遇到结界里的那种怪物时, 作用可能不会特别大。 聊胜于无而已, 毕竟目前以警视厅的装备水平, 最多也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了。 而且这次上头给他们的命令, 也不是要求他们在战斗中发挥多大的效果。而是尽量观察结界内部魔女、使魔、地形之类的状态, 以便在以后应对同类情况时,警视厅能够制定更加周全的计策。 “我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萩原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感觉像是肉类腐烂风干的味道。” “有死掉的老鼠或是野猫野狗之类的吧。” 不属于他们三人的声音, 唐突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 下意识回过头,就见黑发细眼的男孩站在黄昏的辉光里, 脸上的表情照例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样。 他身旁还站着个人。虽然脸上带着黑色的口罩, 但还是能看得出是个年轻的男性。只不过气质显得有点生人勿近,感觉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乱步同学?”黑子看向他的双眼睁得圆圆的,“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是出来散步的, 跟安室叔叔一起。”他回答,“你在巡逻吗?两位市警先生居然也在啊。” 牧出弥洸其实本来觉得, 或许在这里绕路, 跟黑子他们避开会比较好一点。 反正以黑子的能力, 单打独斗解决普通的魔女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更别提现在再加上两个保镖,一口气无伤速通也不是不可能。 最主要乱步肯定懒得管这种一眼就能看到结果的闲事。不如快点跑完步回去,在公寓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瓶冰镇饮料。 但就在他牵着哈罗准备转头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 降谷零却站在原地没有跟着他动作。 “在担心他们会受伤?”牧出弥洸看了他一会,“不会有事的。只是这种程度的魔女, 黑子一个人就能轻松解决。那两个人跟着,完全就是观光旅游的程度。” “你的那个口罩。”降谷零仍然看向遥远处的三个人影, “上次粘上的巧克力,应该已经洗干净了吧。” “上次128已经洗好拿给我了。”牧出弥洸在口袋里摸了摸,“不过这个东西带上之后对呼吸影响还是挺大的,动作大一点就容易缺氧哦。” 降谷零接过口罩,勾到了自己的两耳之后。 “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整理了一下口罩的位置,他再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以前在警校,我们还有带着防毒面具负重越野的练习项目呢。” “……到现在还没死的你果然是个怪物吧。”牧出弥洸评价,“我可不会跟着你去浪费精力,一会我会带着哈罗在外面等你的。” “虽然你这么说。”降谷零看着他,“其实你也担心同学,想要跟进去看的吧。” “没有,完全的。”牧出弥洸表情淡然地摇了摇头,“因为我看得见,黑子没有我们,也能解决眼前难题的那个未来。” “那怎么能算看见呢。”降谷零说,“不亲眼所见,你肯定还是会不安的吧。” “否则你刚才应该会说,‘先和哈罗回家等我’。” 牧出弥洸表情皱了一下,“……那怎么办?我们两个都进去的话,哈罗会没有人陪的。” “肯定也不能把他一起带进去,毕竟距离这么远都成这个样子了。” “我知道离这里100米左右有一个街心公园。”降谷零看向不远处的一条岔路,“那里每到晚上这个时间段,会有一个小男孩在那里练习骑车。暂时把哈罗托付给他应该没问题。” 牧出弥洸也随着他转头看过去了一眼,“噢,是你以前靠一张假面超人贴纸哄他学骑车的那个孩子吗?已经多长时间了,居然还在每天练习啊。” “听说是因为最近准备参加青少年自行车比赛了。”降谷零说到一半语调一转,“那是在你来我家之前发生的事,你怎么会连贴纸这这么细节的东西都知道?” 牧出弥洸:因为我看了《零的日常》,而且刷了很多遍。 “有什么好奇怪的?”但他脸上还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好像他刚刚只是在说“天气不错”之类的话题,“你能问到我不知道的问题才比较稀有。”。 “我们被要求要跟着小哲子,若有突发情况,要保护她的安全。”萩原研二笑着回了牧出弥洸的问题。 “不知道会是谁来保护谁的安全呢。”牧出弥洸说。 “比起这个,乱步同学,”黑子上前了半步,“你们站得离结界的入口太近了,这样很容易被一起吸进去的。” “嗯?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会过来就是想帮你的忙吗?”牧出弥洸皱了皱眉毛,“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在此,你还想要挑三拣四?” “你要一起过来倒是也没问题。”黑子挠了挠脸颊,“这次的结界看外观,里面应该没有魔女,只有使魔而已。” “那样就没问题啦。”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膀,“还有我旁边这位安室叔叔,他也是很厉害的,动真格的话不会比你那边的两个市警叔叔差。带他一起应该也能办到吧?反正那边已经有两个观光团了。” “我居然没听出来你这是在夸谁。还有,怎么能让一般人参与危险的工作?”松田说,“乱步就算了,你这小鬼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普通人。” “巡逻又不是出来郊游……”黑子默默吐槽。 “安室……喔,你是那个在……那什么洛咖啡厅工作的员工吗?”萩原研二在旁边沉默地皱眉思索了一阵,忽然灵光一闪出了声。 “你认识他?”松田问。 “那倒没有,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是听认识的女孩子提过。”萩原说,“她们说那个咖啡厅有一个非常帅还很会料理的员工,很多人是专门为了见他才特意去吃饭的。” “这有点太夸张了。”从口罩上方露出来的灰紫色双眼轻轻眯了眯,降谷零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我只是完成我该做的工作。” “我看也是传言太邪乎了吧。”松田撇了一下嘴,“说什么长得帅,这不是出门连真面目都不敢露,还要戴着口罩吗。” “最近稍微有点过敏。”降谷零随手抓了个借口。 “闲聊就留给一会吧。”丘比忽然窜上了黑子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尖指向了后者的手腕,那颗灵魂宝石发出了令人不安的荧光,“不快点解决这个结界的话,再过一会它可能就要长大了。”。 这次的使魔长相还算漂亮——当然是和以前他们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相比。 从黑漆漆的瓦楞纸盒里长出蜡笔绘制的脚来,但具体有几只脚却完全随机,只是乍看上去让人视觉比较舒服,好像普通的超大型搬家现场一样。 搬家,但行李自己搬自己。 子弹从正面洞穿了正在缓慢移动的使魔,纸箱斜着翻倒在一旁不动了。 从孔洞里看不到有任何东西流出,但那附近的地面却好像被什么液体污染,漆黑的颜色四散蔓延开来。 “枪法很准啊松田先生。”降谷零感叹了一声。 “这么好瞄准的靶子,也只有门外汉能夸得出口了。”松田语调稀松平常到可以,“而且就凭我的枪法,还从来没拿得了第一呢。” “那两个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跟我们联络的家伙啊……也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又在干什么呢。”萩原把打空的弹夹换下来,重新装上了新的子弹,“会不会因为没有我们在身边,而马马虎虎地死掉了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松田啧了一声,又是一枪出膛,掀翻了正在靠近他们的使魔。 “哎呀,不是有这种说法吗?在很重要的时间点,就得用反话来祝福。”萩原笑着,“比如有些话剧演员在上台前,会互祝对方摔断腿什么的。” “砰!” 上一年还在开着玩笑,下一秒耳边很近的地方就忽然发出了一记非常响的金属交接声。萩原研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都僵硬了一瞬,听觉在那之后数秒间都被耳鸣充斥了。 那个带着口罩的咖啡店小哥手里拿着一块铁质的路牌,带着虎虎生风的气势从他侧面径直拍下——纸箱怪被路牌压扁成了一块瓦楞纸片,漆黑的颜色从被撕裂的缝隙中侵染出来。 “要小心点啊,萩原先生。”小哥转头看向他,“别马马虎虎的死掉了。” “……谢了。”萩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行嘛咖啡店员小哥,刚才小阵平说你是普通人真是看走眼了。” “我说他是一般市民那种等级的普通人有什么不对?”松田说。 “松田先生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就是个普通人。”这个咖啡店小哥晃了晃手,路牌顶端划过地面,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但是普通市民,也希望你们这些总冲在危险第一线的职业们,都能安全的结束工作啊。” “Break a leg.”他说。 萩原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忍不住连拍了他的肩膀好几下,“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女孩子们会喜欢去你们家的咖啡店。” 第132章 没有人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黑子最近忽然感觉, 好像巡逻和战斗也没有那么让人觉得烦闷了。 他在帝光的球队里,担任的定位就一直是为他人铺路的人。即使是和魔女战斗,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但最近有了两个“小跟班”之后——他恍然发觉, 自己好像也能站在他人为自己劈开的道路上前行了。 “感觉怎么样?”牧出弥洸忽然在他旁边问, “最近你们已经配合作战好几次了吧。看样子只是这种程度的结界, 就算你不出场, 他们应该也能自己解决掉了。” “我的作用好像只剩下找到入口而已了。”黑子说。 他语调平淡, 面上还是那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但牧出弥洸看着他,感觉嘴角上扬的那几度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好像挺高兴的。”牧出弥洸说。 “没有。”黑子哲也否认,“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 我不否认他们的作战能力确实很强。但是普通人之于魔法,还是太危险了。” 啊, 刚刚那点微妙的弧度完全放平了呢——牧出弥洸把视线转向了那边与使魔们纠缠着的几人, “那你还在这里看着,不过去帮忙?” “我以前是会的……”黑子低头挠了挠脸颊,“但是会被那两位挡回来, 说什么我还是个孩子,危险的事情他们来面对就好, 等到他们没办法解决的时候再由我出场就行。” “真的假的?那两个家伙果然是白痴吧。”牧出弥洸撇了撇嘴, “只要用你的魔法, 那些他们要花上十来分钟才能解决的怪物,你只要一颗篮球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黑子哲也说。 但显然,他的话对那两位热血且爱民的市警先生没有用。 “总会有机会证明你力量的必要性的。”牧出弥洸说, “就比如——今天在这里。”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黑子听完之后下意识的感觉是迷茫。 他转头才想追问两句, 脑海中却猝不及防蹦出来了丘比的声音。 “不好!黑子同学!”它语速明显加快了,“结界发生变化了!”。 打倒最后这个有着八只脚的纸箱使魔, 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就已经没有会动的纸箱了。 松田阵平把配枪重新收回枪袋,抬手蹭了一下被汗湿的鬓角,“这些家伙真是难缠,不知道弄脏了衣服还能不能洗掉。” “我诅咒小阵平你肯定洗不掉。”萩原遥遥一指他的鼻尖,“上次我那件粘上蘸面酱油的外套,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还给我呢。” “你着什么急……”松田下意识偏开了视线,“我现在是一个人住公寓,那么大一个洗衣机,我当然要攒到够一桶的脏衣服才一起洗啊,不然水费你来帮我付吗?” “洗衣机?且不说那个酱油不用手洗根本洗不干净,”萩原眉眼都向下耷拉了,“如果粘上之后尽快去洗那污渍还会比较容易消失,放上好几天不管的话根本就是在固色吧。” “算了,要不那件衣服就直接送你好了。”他最后叹了口气。 “我要你的衣服干嘛?”松田挑起了一侧眉梢,“那么花枝招展的配色,只有你会大大方方的穿出去吧。” “那可是最近流行的款式。”萩原耸了一下肩,“我可是好心,说不定你只要换套衣服,就会有女孩子愿意多看你一眼呢?每天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轮换,简直像素描画。” “因为耐脏省事啊。”松田说,“我看你这方面的爱好,要不还是和这边这个姓安室的店员交流一下吧?都是在女人堆里非常受欢迎的家伙。” “我倒也没有故意想这样……”降谷零口罩上方的双眼显出无奈的笑意。 “这么说来的话……”萩原居然还煞有介事地打量起降谷零来,“衣品不错,身材也很优秀,虽然起初会让人觉得气质有点冷淡,但聊过之后就发现完全不是那种类型。” “本来我还觉得是女生们对你的形容太过夸大,但现在以我这么多年的知识来看,你受欢迎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嘛,在联谊会里肯定会被打90分以上的类型。”他说。 降谷零:…… 降谷零:“有点可怕。” “那你可就看错人了。”黑发细眼的少年从不远处走到他们身边,“这个人的衣服全部都是拜托同事帮他挑的,他自己的衣品和那边的松田叔叔完全不相上下。” “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他抿平的嘴角忽然向上勾了起来,“最好快点蹲下哦,否则可能就要免费剃个光头了呢。”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是降谷零。松田还想出声询问,但音节没能完全出口,他的肩膀已经被人从旁边伸手按了下去。 萩原的力气来得太快太急,他膝盖撞在地上的时候磕得超级疼。 但不等他怒骂出声,眼角便忽然跃进了一点青蓝色的闪光。 穿着软蓬蓬小裙子的女孩正向前平举着双手,掌心之间不过一尺的距离中光芒汇聚。亮眼的颜色仿佛跃动的电光,在汇聚成球状的能量团上跃动出篮球一样的纹样。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张被强光照亮的脸上神态坚定。 站在他前方的牧出弥洸稍微弯了弯腰,低头按住了自己头顶的报童帽。 他的斗篷随即被劲风掀出暖色的浪来。 如同出膛的弹丸,光团自黑子手心离弦而出,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视觉残影。 那条光的射线撕裂他们头顶上方三寸之外的空气,带着破空之势以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速度击中了目标。 所有人都被一阵难听刺耳的嘶哑尖啸猛地侵入了听觉,本来看向黑子哲也的视线本能转向了他的对面。 在刚刚被那枚魔法的篮球砸过的地方,一个完全摊平成纸片状态的巨大瓦楞纸箱竖立在那里,发出怪声的,是他被砸出孔洞之后不断扭曲弯折的那处纸板。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纸箱叫。”松田忍不住捂起了耳朵,表情都皱成一团了。 “像是把折纸的噪音放大了100倍。”萩原说。 “情况有变,”黑子几步跳跃,就从远处跑到了他们的身边,“可能是结界成长了,可能是其他的结界与此方融合了——总之,这里出现魔女了。” “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叔叔们可以应付的了。”他说,“都退到我身后去,这个东西……” “别说漂亮话了小小姐。”萩原抢断了他,“我们需要你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保护?传出去要被同僚笑掉大牙了。” “勇气可不是一味愚蠢的逞能啊。”牧出弥洸抬起头来,在逐渐平静的风里扶正了自己的帽子,“他没有告诉你们吗?经过了魔法改造的身体,不管受到多少伤害,只要有悲叹之种,就能全部恢复如初。” “就算是这样,”松田说,“受伤的时候也肯定会疼吧。” “完全可以不会哦。”牧出弥洸说,“只要用魔法关闭痛感的话。不过他们一般不会这么做就是了,失去痛感会让警惕心也变得不敏感,对战斗来说并非百利无一害。” “……怎么感觉方便到让人觉得有点恶心。”松田忍不住皱眉偏开了视线。 “所以你们就放心交给他吧?已经准备步入中年的叔叔们。”牧出弥洸笑眯眯地说。 “你这孩子,没有人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松田回头瞪着他。 “安室叔叔,有人说你的教育方针有问题。”牧出弥洸则看向了降谷零。 被几双视线同时盯上,降谷零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现在应该不是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吧。” 像是为了应和降谷零的这句话,那边的巨大瓦楞纸壳忽然从破损处发生了异动。像是把粉笔摩擦黑板的噪声放大了1000倍,黑色的线条从破损的孔洞中飞射而出。 黑子哲也扬手就是一记胸前传球。飞来的线条被打偏轨迹,径直划上了旁边堆积的瓦楞纸箱们。 纸板**脆的切割开来,和刚才一样,在落点附近,看不见的液体染黑了大片地面。 “请大家快躲起来。”黑子手中的蓝色光球真的被他当成了篮球,在身侧一下一下的拍着,“待在他的视野范围外应该会安全一点。” 松田看起来还想说话,但在出声的上一秒就被萩原按下去了。 “既然如此的话,”萩原研二说,“那可就拜托你了,哲子小小姐。” “早做下这种决定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破开结界出去了吧。”牧出弥洸扬手一指不远处,一个由纸板搭建,上面用蜡笔画出仿佛书架一样结构的巨大物件,“那个东西,完全足够我们几个一起待在后面了。”。 “……要是同僚就算了,居然被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女孩保护。”靠在掩体后面憋了半天,松田皱眉啧了一声,“感觉真微妙。” “就承认你又老又没用吧。”牧出弥洸说。 “虽然当着家长本人的面有点不太好意思,”松田忍不住看向了降谷零,“但这孩子实在是有点太没礼貌了吧。” “对不起。”降谷零道歉得特别干脆,“我们家这个孩子确实性格有点不合群。” ——言外之意完全是你既然共情不了他就别硬共情的意思吧。 松田觉得自己这几年经历了工作的拷打,应该已经没有上学时候那么浮躁易怒了。 但是今天他还是忍不住头顶冒出了两个井字符。 一个给乱步,一个给眼前的安室。 上次让他这么不爽的,还是那个说着“我一定要当上警察”的金发混蛋。 第133章 你们怀里的这个确实是尸体没错。 巨大化的纸箱怪物, 其上的硬纸板在黑子的攻击下逐渐剥落,显现出一个像是小朋友玩撕纸游戏做出来的模糊人形。 勉强能看得出来头和四肢,只是发尾参差不齐的样子像是被虫啃食, 撕纸的人手艺显然不太好。 很难瞄准要害部位啊…… 黑子猛地高跳而起, 避开向他飞射来的蜡笔线条。 他打不中那个人形。一旦试图这么做, 其他的瓦楞纸板就会汇聚过来, 抵挡住他的攻击。 只能先把所有防御全部打碎, 再看能不能解决被他们保护的中心了。 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眼前魔女的他居然忘了观察脚下,脚尖踩上才发觉这个落脚点不太稳当。低头他就看到一个瓦楞纸箱正被自己踩中,使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唔……!”黑子顺着他的力道向后一翻, 鞋跟这次总算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他站直身体才恍然发现, 原来从魔女身上掉下来的那些碎纸片, 在地面上又被逐渐拼成了新的纸箱使魔。 稍微有点麻烦了。 既要注意魔女的攻击,还要关注脚下不被绊到。 黑子忍不住皱了眉。可他才抬手在掌心酝酿起魔法的光团,眼前这只行动逐渐从僵硬变得流畅的纸箱使魔, 却在预备对他发动攻击以前,忽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撞。 纸盒干脆的翻在了一旁, 从他身下渗出看不见的黑色液体。黑子神态微妙地一怔, 随即转头向了远处的掩体。 “这种小喽啰, 就交给叔叔们吧。”萩原举枪瞄准,居然还能分神对他眨个wink,“让小哲子漂漂亮亮地打完这架才比较好嘛。” “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对还在上国中的女生说出这种话。”牧出弥洸说。 “哎呀, 你嫉妒了吗?”萩原分了他半个眼角,“果然小哲子是你的女朋友?” “……他是我的谁不确定, 但你一定是笨蛋。”牧出弥洸说。 “你问这话的场合错了吧。”旁边的松田咧嘴笑了一声,“当着家长的面, 谁会轻易承认自己在恋爱啊?” “真的是这样吗?弥洸君。”居然连降谷零也看向了他,“你诚实的告诉我,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为什么连你也来凑热闹。”牧出弥洸脸上的五官要皱成一团了,伸出爪子就要往他脸上——准确的说是口罩上招呼,“对我不满意的话先把我的东西还我啊。” 降谷零偏头闪开了,眼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但他似乎余光扫到了什么,视线的焦点在某一瞬间偏向了一侧。 “蹲下。”他一把拽住牧出弥洸的手腕就把他按了下来。 后者有点茫然地随他一起转头看去,那边的黑子刚好打过来了一记篮球。向着他们这边飞射而来的蜡笔线条,落点偏移到了他们所在之处的数米之外。 ——你看嘛,明明打不到我。 降谷零总感觉他从这小破孩子的脸上读出来这句话了。 “请不要再露头出来了!”黑子冲他们喊了一声,“魔女‘看’得见你们!” “看来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了。”松田背身到了掩体底下,视线往两侧扫了扫,“这附近其他能当掩体的地方……” “要不要再比一次谁打中的使魔更多?”萩原歪了歪头。 “绝对让你输我一顿饭。”松田说。 “我说你们,真的觉得他需要你们的帮助吗?”牧出弥洸忽然出声。 “什么?”松田转头向他,“并肩作战的伙伴越多越好肯定没什么问题吧?” “你们只是拖他后腿的伙伴而已。”牧出弥洸说,“不然你们看嘛,他只要一下就能掀翻三五个使魔。但你们还要用枪瞄准半天,有的时候一颗子弹都没办法一次性解决。” “他的那个篮球……啊那东西还能叫篮球吗?”萩原看了那边的战场一眼,“威力确实很大,如果放在结界外面的世界,一颗至少能打碎一辆汽车吧。” “所以说啊,你们只要老老实实担任好观察员的角色就好了。”牧出弥洸摊了摊手,“门外汉硬要插手专业的事,这应该算是傲慢了吧。” “……虽然以前我就稍微有点觉得了。”松田皱了皱眉,“你和哲子,真的是朝夕相处过的同学吗?” “你也想责备我冷漠吗?”牧出弥洸抬了抬下巴,“我明明是指出你的热情可能造成的恶果,有什么不对吗?” “这当然不对。”松田说,“‘Plan a有误,我建议执行Plan b’,这才是真正言之有物,冷漠但理智。但从你的话里我只听到了否认,根本没有寻求更好方案的意向。” “所以就是说啊……”牧出弥洸叹了口气,“根本就没有更好方案。” “就算我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也无计可施啊。” “你说什么已经发生了?”萩原上扬尾音追问他。 “待在那里别动。”牧出弥洸说,“还有五秒钟。” “什么?”松田疑惑了一声。 但眼前的少年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径自又倒数了一个数字,“四。” “三。” “二。” “一。” 几乎压着他数字的尾音,一条蜡笔的线条猛然从他们头顶上方飞射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什么重物“啪嗒”落地的声响,所有人耳中都听见了有人发出压抑的痛呼。 “哲子?”松田这会也顾不得刚刚黑子的提醒,转头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掩体。 第一眼只看见那团蓝色的身影蜷缩在地上,不等大脑处理完这番信息意味着什么,身旁便忽然有人掀起一阵风冲了出去。 “砰!” 黑色的线条刺入了地面,留下了一滩令人恶心的黑色污渍。原本待在那里的黑子却已经不见了,旁边的碎纸壳堆则被砸进去了一块凹陷。 “哲子!”降谷零是用自己的身体当了缓冲垫,不仅背后磕到了一堆杂物,还被黑子的体重砸了一下。但他好像不觉得疼一样,第一反应是关心刚刚忽然蜷缩在原地,没了动作的黑子。 团成一团的少年被他硬拉了起来,在那些鲜红的血迹跃入视野的瞬间,紫灰色的双眼里,他的瞳孔忍不住微缩成了小小一点。 ——黑子的左手不见了。 鲜血从被截断的上臂处涓涓淌出,少年脸上的光泽也随之迅速遗失掉了。被铺天盖地的痛感占据了大量精神,他现在的所有动作都是被降谷零摆弄出来的。 “你冷静一点!”降谷零按着他的肩膀,“先控制呼吸,不然手脚会开始发麻的。” “你应该可以用魔法控制痛感或者回复伤口什么的吧?”他说,“试试看!” “魔……法……”黑子困难地试着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他深吸进了一口气,沾满血色的手臂伤口处,随即冒出来了蓝色的荧光。 但像是电压不稳的灯泡,那光闪烁了几下,便忽然消失不见了。 “哲子?”降谷零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但这次后者却不在回应他了。 像是被剪断掉线的提线木偶,少年的身体在瞬间就完全脱了力,压到了降谷零的手上。刚才还因痛感而打着褶的表情,这会却放松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蓝色的双眼失去了焦点,变成了没精打采半睁的模样。 “怎么回事?”松田和萩原此时也跑上了前,蹲到黑子身边连着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突然就。”降谷零皱紧了眉。一股莫名糟糕的预感从后心猛窜上了他全身,他感觉自己牙根有点发酸,鬼使神差的伸手碰了碰黑子的脖颈。 “……没有脉搏……?”大概是因为难以置信,他的语尾挑得有些踌躇。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萩原研二甚至伸手晃了晃黑子,但后者没给他一点反应,“之前的战斗里他也受过伤,甚至有过比这次还严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了?” “哲子还活着哦。” 牧出弥洸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 少年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惊惶或者哀伤,他只是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地眯着双眼,迈着闲庭信步走到了他们身边。 “可是现在这个状态怎么看都是死……”松田把最后一个字眼咬住了,没让它完全从自己的嘴里蹦出来。 “你们怀里的这个确实是尸体没错。”牧出弥洸抬了抬手,指向了一只渐渐跑远的纸箱使魔,“因为真正的她在那里呢。” “……什么?”这次连降谷零都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牧出弥洸看他们这副反应眉毛皱了皱,“……好麻烦,解释起来的话太长了。” 他忽然又迈了两步,弯下腰到离自己最近的萩原怀里伸了一下手。后者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被拿走的是自己的配枪。 “等会、小乱步你……” 萩原的声音没能传达出去。 枪管上端连接了消音器,弹丸出膛时的动静细微得只剩下破空之音。牧出弥洸瞄准得非常快,几乎是一次性就找准了射击的方位。 ——总感觉这个姿态好像有点眼熟,他好像见过这样射击的人。 但不等萩原把这个想法反刍一遍,旁边忽然喊出声的松田就把他的思绪彻底打断了。 “你乱来也得有个度吧!”松田劈手就夺下了牧出弥洸手中的枪,“这可不是你们小孩子玩的水枪或是什么其他的玩具啊!” 牧出弥洸表情放空了一瞬,抬眼看他的时候神色却不见孩童恶作剧时的理亏。 “可我是在救人啊。”他说,“真正的哲子,掉进那个纸箱里了。” 第134章 但为五个纸杯蛋糕会。 “你说什么?”比起被他抢走了配枪, 萩原更诧异的还是他说出口的那番话,“什么叫掉进纸箱里了?” “就是字面意思啊。”牧出弥洸摊开双手,“作为人类的我们, 在战斗中受伤的话, 对行动力的影响非常显著。因此才会把人的灵魂从肉身中抽离出来, 于体外形成宝石样的结晶体。” “那颗宝石才是真正的哲子, 你们现在抱着的, 只是一具空空的躯壳而已。”他说,“是这样没错吧?丘比。” “确实如乱步同学所说的这样。”刚刚明明还不在他们视野当中,此时被叫到了名字, 丘比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一堆杂物顶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众人。 “魔法少女能够控制身体的半径极限在100米左右, 黑子同学现在又受了伤, 灵魂宝石变得污浊,上限也会相应缩小。不过以前因为都会随身携带着躯壳,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意外。” “……那种玩意儿算什么啊。”松田咬了咬牙根, “就是说即使身体被压扁、被切碎也没关系,因为不是灵魂本体。只要用上魔力, 身体就能恢复如初……那样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灵魂的载体非常重要吗?”丘比歪了歪头, “我不明白。虽然外观发生了改变, 但那仍然是你们认识的黑子同学,不是吗?” “高高在上只把人类当做家畜的你们,当然不会理解我们浅薄的想法了。”牧出弥洸抬了抬下巴, 把视线投向了身在高处的丘比,“你说是吧?孵化者。” 明明是仰视的角度, 但他的目光却没有任何低人一等的感觉。翠色的双眼里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温度却明显透出骇人的冰寒。 丘比低头看着他, 身后的尾巴轻轻摇了两下。 “乱步同学,我从以前就很想问了。”它说,“你到底是从哪里了解到的?这些关于我们的知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牧出弥洸没有正面回答,他转头向了围在黑子身边的几人,表情也恢复以往漫不经心的样子了,“而且比起说这些无聊的话——能不能拜托你们中的谁,先去把哲子带回来呢?”。 在被牧出弥洸打穿的那只纸箱使魔里面,松田和萩原翻出来了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残肢的体温已经开始流失了,连上面沾染的血色都开始变得暗淡。他腕上的金属手链也沾满了鲜血,唯一闪闪发亮的只有那颗蓝色的宝石。 松田把断裂的部分重新贴合到了一起。 一秒…… 两秒…… 在众人屏息等到第三秒的时候,那条手臂的断裂处,忽然冒出了柔和的光。 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在数秒之内就让刚刚还惨烈骇人的伤口变得光洁如新,连一点疤痕都残留不见。 倘若不是血色现在还沾染得到处都是,刚刚黑子的重伤肯定会让人觉得是幻觉吧。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黑子,此时忽然深吸进了一口气。死鱼一样的双眼,终于重新拾回了光泽。他挣扎着支起身体,环顾了四周一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灵魂宝石。 “我刚刚……”他皱了皱眉,“有点奇怪,我好像是在纸箱使魔里面看着大家一样。”。 “等等我哈罗!你跑的太快了!” 骑着自行车的小孩把脚蹬子踩得快冒了火星,但是还是没法和跑在他前头的小狗拉近半分距离。 “停、停一会……”他忍不住从车上跳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小狗回来,“我根本、跟不上你。” 哈罗又往前跑了两步,就感觉到了牵引绳的拉力。他总算停住了兴奋的步伐,转回头来蹦蹦跳跳地绕着小孩叫个不停。 “安室哥哥到底是怎么养的你啊。”小孩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甩了甩被汗浸透的额发,“要是你也会骑自行车就好了,我给你报名比赛,你肯定能帮我把第一名的奖品假面超人手办赢回来。” 哈罗特别有精神地叫了两声。 “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嘛。” 耳熟的男性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小孩转过头,就看到高挑的金发男人正带着一个黑发细眼的少年,缓步向着自己走近过来。 他第一眼甚至都没有认出来那个成年男性是谁,直到对方在自己面前摘下了脸上黑色的口罩。 “安室哥哥!”小孩抱着头盔攥着牵引绳跑到了他的面前,“我要好好帮你看狗狗哦!” “谢谢你,做得非常好。”降谷零微笑着弯了弯腰,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小小的贴纸,“那么按照约定,这个假面超人贴纸就当做你的工资了。” “好耶!”小孩欢天喜地地把哈罗的牵引绳交给了降谷零,两手捧着那块贴纸原地转了一个圈,“不过安室哥哥,你们刚才是去做什么了?” “是秘密。”这话是旁边的牧出弥洸回的,“知道这些对你参加自行车比赛也没有帮助,不如从今天开始,在小腿绑上沙袋练习耐力如何?” “那样练习会超级累的吧?”注意立马就被转移到其他的话题上了,小孩露出了有些怀疑的表情,“而且我现在的水平还很差,就算那么努力的训练,也不一定就能拿到第一……到时候白白受累。” “不,我可以断言。”牧出弥洸却抬手遥遥一指他的鼻尖,“你骑车的姿势明明很对,但每次到后半程时动作总会开始变形。就是因为耐力不足,因此没有办法支撑起整场比赛的缘故。只要你照我说的做,第一名的奖品肯定可以让你拿到手。” 小孩脸上的怀疑神色变得更重了,“你又不是教练,看起来没比我大几岁,哪来这么大自信说得这样言之凿凿啊。” “因为我是拥有异能力超推理的异能者。”牧出弥洸扬了扬下巴,笑眯眯的模样像个刚抢到小鱼干的猫崽子,“只要使用我的异能力,我就能看穿所有事情——包括如何让你赢得自行车比赛的冠军。” 小孩的眼神亮了一下。他显然有所动摇,但脸上的神色仍然是怀疑的。 他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降谷零,“安室哥哥,这个哥哥说的话是真的吗……?他真的和假面超人一样,有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超能力吗?” 但不等降谷零回他的问题,牧出弥洸的声音就先挤了进来,“订正,不是超能力而是异能力;第二,我和假面超人那种虚拟角色可不一样,他的能力完全是影视特效的结果,但我的超推理是真实的。” “假面超人才不是虚拟角色!”结果听他这么说,小孩立刻争辩起来,“你说什么异能力才是假的!” “只有白痴才会把动画的情节当真。”牧出弥洸双手环胸偏了偏头。 “不对!假面超人是拯救我们的英雄!” 降谷零根本就没有插进话的余地,感觉自己面前好像放了两台架子鼓,而且每个鼓面都在被叮叮咣咣敲个不停。 他最后只能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孩的眼睛捂住了。 “禁止吵架。”他说,“不然我会收回给你的贴纸。还有弥洸君,今天我不会做你想吃的纸杯蛋糕了。” 俩小孩这回特别同步的抬手把自己的嘴捂住了。 ——名侦探不会为五斗米折腰。 但为五个纸杯蛋糕会。 哈罗已经在旁边遥了半天尾巴了,这会也好像为他们的停战感到欣慰似的,原地坐下来特别清脆的“汪”了一声…… 今天的纸杯蛋糕是奶油上洒满彩色糖粒,点缀一颗新鲜草莓的款式。 牧出弥洸挑了其中一个草莓形状最饱满的,特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去了一大半。 “好吃。”他评价。 “觉得好吃也不至于一口气咬这么大一口吧。”降谷零表情有点无奈,“感觉好像我会跟你抢一样。” 今天的草莓他买了不少,光用来点缀蛋糕根本就用不完。于是剩下的那一半他只是洗干净放到了果盘里,这会一边说话,他一边挑进嘴里了一颗。 “好吃的东西当然必须要大口吃才会更好吃啊。”牧出弥洸嘴里塞着食物,说话的音节都有些含糊了,脸颊里鼓鼓囊囊的,像个在嘴里藏满了粮食的仓鼠。 “你觉得好吃就好。”降谷零也只能回了个笑。 “不过……”停顿了几秒,他忍不住又开了口,“你今天在结界里提到的……孵化者?是什么?” “就是丘比的本名。”牧出弥洸又拿起来了一块纸杯蛋糕,一点一点的把站在周围的纸质杯托从蛋糕胚上撕下来,“它们是孵化魔女的存在。” “们?孵化魔女?”新鲜的词汇接连蹦出来了两个,降谷零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 “丘比不是我们认知中的任何生物,它有无数个外形一模一样且记忆相通的个体。”牧出弥洸这次先把顶端的草莓捻了起来,舔掉了顶端洒满糖粒的巧克力奶油,“在过去、现在、未来的无数时光里,它们一直把这个地球当做饲养场,从人类身上获取支持宇宙运转的熵能量。” “反正据他们的说法是,如果不这么做,整个世界就会面临毁灭的结局。”他吃掉了那颗草莓。 “但这又和‘孵化’有什么关系?”降谷零仍然不明。 “魔女,是它们想要的最终结果……” 【宿主】 牧出弥洸没能完全把话说出口。 在那之前,孵化者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仿若惊雷般炸响。 【请您停止您的讲述】 第135章 应该是男性吧? 猝不及防出现在牧出弥洸脑中的声音并非普通的噪音。它越过听觉, 直接抵达了中枢神经。 强烈的刺激让他一瞬间五感都变得模糊了,耳鸣重得像是防空警报就在他耳边拉响,目之所及的一切颜色迅速褪去, 只剩下对比强烈的明暗关系。 牧出弥洸不确定自己做出了什么表情, 可能是茫然吧。因为与他隔着一个餐桌对坐的降谷零神态没什么变化, 只是有点不解地歪头问了他一声怎么了。 这句话牧出弥洸其实连半个音节都没有听到, 全凭口型在判断内容。他低下头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至少确认自己还能控制舌头和声带发出正常的声音。 “……酸死我了,你买的什么破草莓。”降谷零听见面前的小孩如是说。 可能是味道真的很差劲,他的声音都有点变形了。 “不会吧。”他眨了眨眼睛, “我吃到的都挺甜的。可能是单那一颗比较酸,让你运气不好挑到了吧。” ……可是这孩子刚刚吃进去的明明是半个蛋糕胚, 为什么会说是草莓的问题? 五感被模糊的感觉好像只持续了一个瞬间, 等到牧出弥洸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管是耳鸣还是眼前的颜色,都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如果仔细琢磨刚才那段感觉, 难挨的混乱感就仍在如影随形。 ——为什么会不让他说? 丘比和他身上的随身系统,虽然都自称“孵化者”, 但二者之间获取熵能量的方式并不相同, 它们并不存在利益牵扯, 系统又为什么要帮忙打掩护? 【因为您在试图篡改这个世界的根基】 牧出弥洸眉峰抖了一下。 这东西什么时候又开始窃听他的想法了? 【虽然不知道您具体在想些什么,但我猜您可能会想问这个问题】 系统在他脑海里这么说。 【如果想要重塑世界规则,首先愿望的主人必须拥有足矣支付代价的因果。但您的灵魂并没有那样的质量承担其重, 这种情况下还想绕过规则的话……】 【能量流动将发生紊乱,这个世界会走向崩溃的】 ……啧, 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东西,担心的事还挺长远。 牧出弥洸当然很清楚, 虽然他的思想像书页一样拥有改动现实的力量,但仍然需要符合世界规则的逻辑。如果轻易的异想天开,恶果最终还是要他自己和这整个世界来吃。 但那又怎么样? 他想做的事情,一定有办法达成。乱步借给他能消除一切不可能的力量,不做得再出格一点,怎么配得上名侦探之名呢。 “所以别妨碍我。”他说,“我会让世界合理给你看的。” 【……果然,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同意您关闭心灵感应功能的要求】 系统沉默半晌,而后出声。 【我忠告最后一点。如果这个世界消失的话,您的灵魂也会一起走向溃散,从此徘徊在虚无当中,找不到来处与归途】 “嗯?”降谷零没听明白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没事,我在跟你看不见的东西说话。”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刚才说到什么了?” “魔女是孵化者所追求的最终结果。”降谷零说,“可丘比不是一直不断与普通人签订契约,让他们运用魔法消灭魔女吗?” “因为魔女本身其实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牧出弥洸说,“就像过长的指甲,干枯分叉的头发,需要有人成为剪刀,修缮这些无用又累赘的部分。” “那他们孵化魔女是为了……”降谷零皱了一下眉,“孵化的过程吗?” “你比我想象中还聪明一点点嘛。”牧出弥洸笑眯眯的,“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吧。既然是‘孵化魔女’,那么用于孵化的‘卵’又是什么呢?” 降谷零的脸上起初还带着些微迷茫,但这茫然的表情只维持了数秒,他皱在一起的五官便赫然舒展开来,“……所以才会被称为‘魔法少女’吗?由‘少年女性’成长为‘成年女性’。” “就是你说的这样。”牧出弥洸两指凌空一错,打了个相当清脆的响指,“它们招揽少女,与之结下魔法契约,同意实现她们的任何愿望。于是少女怀抱希望,背负起与怪物战斗的命运。但当灵魂宝石逐渐变得污浊,以至于最后没有办法清理时——” 他摁了一下杯子蛋糕顶上装饰的草莓,下面精致的奶油裱花形状一下子就乱了,底下的蛋糕胚也显露了出来。 “希望转化为绝望,代表希望的魔法少女,也就成长为了散播绝望的魔女。它们藉此收集到转换时产生的巨大能量差,据说是拿去维持宇宙的运转了。” 他把这个被自己弄坏的杯子蛋糕也吃掉了,“嗯,虽然外形发生改变,但味道还是一样很好吃的嘛。” “虽然差不多能理解你的意思……”降谷零对这些知识的接受度非常良好,也许是因为他职业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最在乎的那一批人并没有与之牵扯太多的关系,“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是黑子?”他问,“虽然在松田和萩原面前是那样一副打扮,但他本尊应该是男性吧?” “可能是丘比也忽然开始觉得,并不一定必须要消费少女的感情,少男也同样能给它们带来巨大的收益吧。”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而且本来我就觉得它们对‘魔法少女’的定义很奇怪,完全就是基于性别的刻板印象吧。就算大部分人确实符合这种观念,但总会有少部分是例外,一棒子打死也太偏激了一点。” “真少见,你居然也会为其他人抱不平吗?”降谷零挑了挑眉毛。 “你从哪里听出来我有这个意思的?只是单纯在抱怨而已。”牧出弥洸说,“笨蛋实在是太多,我身为名侦探也是很累的好嘛。稍微一不小心没有注意到,就会有人因为太笨而死掉。世界上要是少了我江户川乱步,人类的幸福指数起码会掉十个百分比吧。” “哎呀,类似的话我好像听到过来着。”降谷零歪头有点刻意地做出回忆的样子,“是在哪来着……对了,是上次在福泽先生的办公室里,繁男先生说过类似的话呢。” “你们真不愧是父子啊。”他说。 “我应该还是比爸爸稍微厉害一点的吧。”牧出弥洸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 虽然造型挺有气场……但他嘴角还沾着奶油和糖粒,两米八的气场一下子被砍半成一米四了。 “不过我可能还是不像他那样,那么信仰正义吧。” 降谷零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递张纸巾擦擦脸的时候,少年忽然在他面前又低了低头。 “我只是想救下我认识的人而已。”他说,“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那黑子最后不是灵魂宝石污浊到难以清理而化身魔女;就是被打碎灵魂,躯壳变成真正的尸体。没有第三种可能。” “这也是他许下愿望的代价,没有办法吧。”降谷零说,“如果能让时间倒转回他与丘比相遇以前可能要另说……不对,既然魔法这么超科学的东西都存在,那想要回到过去应该也是可能的吧?” “改变过去是很困难的,更别提任何微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在未来造成巨大的蝴蝶效应。黑子不成为魔法少女,可能导致未来米花町被魔女彻底摧毁,一切皆有可能。所以与其畏手畏脚的修改已经发生的事,有比那更加简单的方法。”牧出弥洸说。 “宇宙中存在无数的平行时空,在不同的世界线上生活着完全不同的人们。只要能从头开始创造一个黑子与丘比不共存的世界,让两方人马从时空的概念上相互隔离,就能把这个问题从根本处解决了。” “感觉是个工作很浩大的计划。”降谷零说,“那你应该不单单是嫌麻烦,所以没有直接付诸行动吧?” “觉得麻烦是其一。让司令塔去做行动组,这件事本来就很匪夷所思。”牧出弥洸说,“其二就是……” “如果把世界分离开,那么两方人马都将失去对面的影响。对于黑子来说,他不能靠丘比的愿望团结篮球部,导致的未来可能是奇迹的时代走向分裂。” “但是对于这边而言……”牧出弥洸抬头看向降谷零,“会有人死去。” “……而且还是我认识的人?” 其实单看牧出弥洸的眼神,有几个人名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但降谷零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字眼。 “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曾经发生过一起爆炸案。”牧出弥洸竖起一根手指,“已经经过爆处班处置的定时炸弹,在定时装置已经解除的情况下数字又开始继续倒数。现场的警员都被吓得够呛,结果等数字归零却发现,原来这是个哑弹。” “这件事我有印象,”降谷零点了一下头,“负责处置的就是萩原和松田所在的小组。炸弹没有爆炸的原因,是里面的水平装置没有被触发。那是个残次品,但制作炸弹的犯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还把他放进了自己的作品中。” “没错。”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那你有没有去调查过?那个零件的出处是什么地方。” “这个就有点太细节……”降谷零皱了一下眉。本来无奈吐槽的表情,在说到某一个音节时,他忽然停顿了下来。 “是赤司家族旗下的公司吗?”他抬头看向牧出弥洸。 第136章 你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 “赤司家族控股的一家电子厂, 在七年前案发的那个时间段,曾经被查出过生产出来的商品,其不合格率远高于市场要求。”牧出弥洸说, “所以如果草率地将世界分离, 失去了赤司家族影响的米花町, 那家电子厂大概率也会不复存在。那当时的炸弹会不会爆炸, 就是薛定谔的猫箱了。” 降谷零眉毛皱得愈发紧了。 “而且不止如此。”牧出弥洸继续说, “名叫伊达航的那名刑警,因为稍微有点在意,所以我后来稍微调查了一下。他在一年多以前出的那场车祸, 后来被送往的医院,是属于中泽家族的产业。” “如果分离世界线, 那么当时受伤的伊达叔叔, 也可能就不一定碰得上有能力治疗他的医生了。” “能讲的例子不胜枚举,总之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抬起一只手,指尖的延长线穿过了面前降谷零的鼻尖, “如果走这条路,一定会有很多人会死去。” “对我来说是非常简便的做法, 反正那些人完全不影响我的利益——但这应该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局吧。” 降谷零垂眸看着他指向自己的食指。 紫灰色的视线缓缓上移, 顺着少年的手臂, 攀上了他的面孔。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简直可以用“一篇超级无聊的说明文”来形容。虽然脸颊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蛋糕残骸,但丝毫不影响冷漠又客观的情绪, 从那双翠色的眼中传递出来。 降谷零看了他一会。 随即忽然低头笑了起来,“你绕的弯子也太大了。说了这么多, 其实意思不就是 ‘如果我想救下那些会因为世界变动而死去的人,你就会出手帮我计算最优解’吗。” “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不要曲解我的话。”牧出弥洸放下手,从降谷零面前的碗里抢了一颗草莓,“你想救什么人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把目前为止面临的问题及解决方法都告诉你,最后想走哪条路,跟我都没有关系。” “不过……”他嘴里嚼着半颗草莓,声音变得有点模糊起来,“如果你非得要委托我的话,我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也不是不能勉强接受就是了。” “你根本就没有给我选择吧。”降谷零皱眉露出无奈的表情,“虽然听你讲述的时候感觉事态挺严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这样的的反应,我就觉得好像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停停停,收回你这副肉麻的态度。”受不了降谷零钩咸饵直的直球,牧出弥洸又从碗里捡了个草莓,硬生生怼进了他的嘴里,“身为公安的降谷零居然会用这副表情这副语气跟人说话,要是让风见叔叔看见,他会以为你是贝尔摩德的吧。” “真不像个孩子。”降谷零嚼嚼嚼把嘴里的草莓咽下去了,脸上的表情从刚刚那副好好先生,又恢复了他平常情绪晦暗不明的样子,“我用这招对付其他的小孩都是百试百灵的。” “少来,你对柯南就不是这副态度。”牧出弥洸说,“以前为了利用他的推理能力,你不是还诬陷过毛利小五郎吗?让他成为案件的嫌疑人,柯南就不得不帮你查出真相。那次你可把他惹得超级生气呢。” “毕竟我也是要看人下菜碟的嘛。”降谷零眯眼笑了笑,“要是用同样的方法对你,下一秒你衣服里的格|洛克应该就会顶上我的脑袋吧。” “猜错了。”牧出弥洸两手食指在面前交错打了个叉,“我会把准备留到最后吃的这个纸杯蛋糕摔到你的脸上。” “我以前不是就说过吗?夺走他人生命的感觉糟糕透了,虽然别人的死活对我来说无所谓,但如果能不亲自动手,我也不想用这种恶心的解决方式。” “而且收尸也很麻烦,如果我真有这种想法,就会提前从医生那里弄来毒药了。” “这样吗?原来你最后留的这个纸杯蛋糕是准备给我的啊。”忽略他最后的死亡威胁,降谷零眉眼笑得弯弯的,伸手作势好像真的要从盘子里拿走那块蛋糕。 这次牧出弥洸甚至都没跟他废话,直接从衣服后面把别在那里的枪拿了出来,啪一声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开个玩笑。”降谷零把蛋糕放回盘子里了。 结果这孩子好像还是很担心他会再出手抢自己的蛋糕,在他放下的瞬间就端起盘子挪到了自己的臂弯底下,像是某种护食的小动物,竖着眉毛警惕地盯着他。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降谷零只能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牧出弥洸却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样子,最后他选择的解决方法,是快速把剩下的蛋糕藏进自己的胃里。 “回到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吧。”降谷零把手重新搭回了桌沿,“你说的两种解决方法,一是让黑子与丘比分别被隔离到两条世界线。但这样做的结果,是我们现在的生活会因此受到巨大影响;” “第二种解决办法,就是回到丘比与黑子契约以前,让他不要成为魔法少女,这样也就避免了未来被孵化为魔女的命运。但因为蝴蝶效应会让历史中发生的微小改变在未来产生巨大的影响,因此所有行动都必须无比慎重。” “让我选的话,肯定是要走第二条路的。”他说。 “这个可以视作是你对我的委托吗?”牧出弥洸表情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蹭一下自己嘴角沾上的奶油。 但没能蹭干净,奶油在他的脸颊上像小猫胡须一样,拉出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线。 “可是你说自己不想当行动组,而我在一般情况下看不到丘比,更看不到魔法,想做行动组也有心无力啊。”降谷零怪老实地摊了摊手。 “我能看到就够了。”牧出弥洸指了指自己,“丘比可以完成替他人许的愿,之前在我第一次遇到它的时候,他就说过我也拥有使用魔法的潜能。穿越时空的愿望,可以由我来许。” 降谷零眉峰动了一下,“虽然猜到肯定会是这样……但你的目的是阻止黑子,结果却换成自己被丘比契约吗?” “谁要做那种狗熊掰棒子的事。说了我懒得去做最一线的行动组呢。”牧出弥洸说这话的时候,降谷零几乎错觉得好像面前这个人是个没了骨头的史莱姆,“要回到过去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反正即使在那条时间线里,身为‘江户川乱步’的我仍然存在。你只要找到‘我’,‘我’肯定就能瞬间理解一切吧。”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但只是一个瞬息之间,史莱姆的身体里就突然填充上了骨肉,牧出弥洸神态变得严肃起来,“丘比能和我对话,他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虽然实际上,做出这个行为的是他的随身系统。 “所以才必须由不能和丘比对话的你来做这件事。”他说。 “总感觉我好像是被你威胁了,才不得不接下这桩案子的。”降谷零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我才没有做那种事呢。”牧出弥洸说,“我这把格|洛克在你面前放了半天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是被我威胁,早就该把它抢走然后对准我了吧?” “毕竟作为公安,你要维护的是最广大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如果任由我选择那条乱来的道路,一定会发生一大堆不可控的事件吧。”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把我当隐患,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颠覆你的印象。”牧出弥洸摊了摊手,“明明在你面前也有更省事简便的方法,但你却选择了复杂的那个。” “你的正义归根结底,还是像个白痴一样想要拯救所有人都那一款呢。”他说。 “我们俩就别相互拆对方台了吧。”降谷零抬手向下压了压,表示结束这个话题,“真烦人啊,仔细想想看好像自从你到我家以来,我的每一个假期都没有办法好好的休息了呢。” “这是你作为监护人应尽的责任。”牧出弥洸指了指他,“不过——反正如果你不想休息了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始哦。” 他指了指玻璃门外空无一物的阳台,“丘比,已经在那里看了很久了。”。 “我没想到,乱步同学。”丘比的步伐轻巧,踩着木地板一路跃上了他们的餐桌,“了解我们到这种地步,你还会愿意结下契约。” “如果有其他解决方法,我也不会想再跟你说上半个字的。”牧出弥洸撇了它一眼。 “我真的很惊讶,你居然会想出那种愿望。”丘比说,“但现在这种情况你预想到了吗?既然你了解平行时空,那应该也会知道,逆转时间,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没办法达成的愿望。” 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哈罗在空气里到处嗅来嗅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差不多吧。”牧出弥洸说,“发生变动的并不是时间本身,而是个体在名为时间的轴上移动了自己的坐标。所以在我的愿望完成之后,降谷零就在这个时间线上消失了。他成为了半年多以前的他。” “明明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乱步同学,你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 丘比塑料一样的眼珠直直看着他。 “意识到了吗?”牧出弥洸看着它,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唐突出现了像是小孩恶作剧得逞时的那种笑容,“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第137章 逃不掉被当做人力风机的命运 眼前的视线起初是模糊不清的。 并不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视力, 似乎大脑还没有办法处理视觉传达进中枢的信息。 混乱持续了数秒,到处乱窜的重力总算变得明确。目之所及的事物却仍然是晦暗的,呼吸也变得十分艰难, 降谷零眨了两下眼, 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他自己脸上扣了一只防毒面具。 身体似乎才刚做过激烈的动作, 心跳在他耳边声如擂鼓。眼前倒着一个浑身裹在黑衣里的男人, 脸上的墨镜都歪七扭八地变了形。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并不仅仅是似曾相识, 这是他明确经历过的过去。 降谷零偏了偏头,向这间屋子的角落看去。 黑发细眼的少年手脚都被长长的链条锁在地上,在他身边铺开了一大片写满了字的演算纸。上次他来得着急, 以至于完全没有细看上面的内容。这次倒是下意识仔细读了两行。 “想吃没有洋葱圈的牛肉汉堡。” “一块咖喱配两块90%的黑巧克力。” “橙子味、草莓味、苹果味。” 除去那些语句清晰专门写给他人的任务指南,其他大部分演草纸上都是诸如此类的内容。感觉像是无聊时的涂鸦, 意味不明, 但还真是挺有他的个人风格。 降谷零没忍住在防毒面具里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声音有没有漏出去,于是抬手扶了一下面具。 面前的小孩有点好奇地歪头看他。 “你应该还能跑吧?”降谷零捡起刚刚被他打落在地上对方的那支枪, 对准链条的其中一个锁节,连续四下崩断了所有束缚。 想了想, 他又补了一句, “弥洸君?” 少年的脸上闪过微妙的迷茫,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说你来自未来?” 牧出弥洸看着降谷零。 因为是偷偷借用了波洛咖啡厅,降谷零没有把灯光打得太亮,只点起了吧台顶上的几盏而已。这会周围的场景都融在黑色的夜幕里, 只有灯光下的一份咖喱汤汁被照得闪闪发亮,在较低的室温里冒出热腾腾的白雾, 袅袅升起进灯下的黑里。 少年捏着勺子,凑近到他面前观察。认真地盯了一会, 他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里。 “所以你特意来找我,还告诉我这些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牧出弥洸端起了桌上的热牛奶,“按照你的说法,你只要自己取找到那个黑子哲也的人,然后在丘比结下契约以前阻止他,不就完成你的目的了吗?” “毕竟我时间跃迁回来之后,立马就看见你出现在我眼前,所以下意识就。”降谷零瘫了一下手,“还有,你喝牛奶的时候最好慢一点,否则的话……” 他的话音没能完全落下,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牧出弥洸又被牛奶呛到,捂着嘴低头咳了半天。 “……上次也发生过一样的事呢。”降谷零叹息着帮他拍了拍背。 “有点怀疑未来那个我的眼光了。”牧出弥洸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用眼角斜了降谷零一眼,“连这么微小的错误都没法避免,你真的能做到逆转出我想要的未来吗?” “就算对我没有信心,你也不能对自己失去信心啊。”降谷零不太在意他的语气,只是耸肩笑了笑。 “所以你现在打算从哪里开始?”牧出弥洸问他。 “如果现在是黑子成为魔法少女以前的时间线的话,”降谷零说,“你以前跟我说过,同一个街区在同一时间段,只由一名魔法少女负责警戒,只有在前任‘退休’以后,丘比才会寻觅下一个适合孵化的人选。” “那现在只要找到上一个人,避免她退休的话,不就能达成你要的目的了吗。”他说。 “说的这么轻巧,你要怎么找?”牧出弥洸问他,“丘比肯定会避免魔法少女与官方力量接触吧?毕竟那样就与它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用你的异能力‘超推理’,难道不能一秒钟找出答案吗?”降谷零歪了歪头。 牧出弥洸看像他的神色有点复杂。 “未来的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眼光居然变得这么差了吗。”他把脸偏开重重叹了口气,“‘超推理’,核心在于推理。我能把无数游离的线索整合成真相,但我做不出无米之炊。” “你难道把我当做什么超级方便的‘答案之书’吗?”他挑眉,“异能力可不是魔法啊。” “我怎么听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降谷零吐槽,“你的推理能力果然不是什么超科学的力量,只是自己的中二病而已吧。” “我是异能力者!”牧出弥洸冲他挥了一下自己的勺子。 早就知道争论这个话题肯定不会有结果,降谷零叹了口气,“那,去哪才能找到线索的线索,这个你总该有头绪吧?” “去找你的上司,联系那个姓福泽的先生不就好了。他不是说过,你们公安有正在负责这一特殊事项的办公室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要什么都问我好不好。”牧出弥洸低头送进嘴里一口咖喱,“……不好吃,尝了几次都觉得不好吃,能不能做点别的?三明治或者什么的?” 又是一模一样的展开——降谷零还是应了他的要求,从吧台旁边起了身,转进了操作区域里面,“因为实在是太普通了,所以我没往那个方向联想。还以为是你的话,应该能给我更有意思的解决方案呢。” “推理本身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牧出弥洸放下了勺子,只是盯着眼前晃晃悠悠的白雾,“我只不过是省略过程,把起因与结果串联在一起,然后说出来罢了。”。 “没想到表面出版杂志的文学社团,私下里居然是隶属公安的特殊搜查部门呢。”牧出弥洸跟在前头白色短发的少年身后,兀自感叹了一句。 “社长总是会交给我们一些很奇怪的委托。”中岛敦对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少年报以微笑,我转头看向走在他身边的降谷零,“不过我也没想到,我们调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眉目的东西,降谷先生居然已经拿到明确的线索了。” “不愧是情报专家。”他说。 “我的工作罢了。”降谷零回了个笑脸,“不过,你们是通过什么寻找特异点的?” “一般情况下是用仪器检测各处熵值的稳定性,在出现明显的波峰或波谷的地方重点调查,就大概率能找到特异点的位置。”中岛敦说,“不过,最近我们发现了一个成功率更高,但稳定性不太好的新方法……” “嗯?”降谷零眨了眨眼,“虽然这么说,但你手里这个,就只是普通的定位器而已吧。” “是的,发信器装在我们另一位社员的身上。”中岛敦说,“只要能找到他的位置……” 牧出弥洸抬了抬头,在定位器里闪烁的荧光点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气氛有点阴森的烂尾楼。中岛敦似乎有点畏缩地咽了口吐沫,但没有太多犹豫,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降谷零拉上牧出弥洸,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牧出弥洸:……这人怎么猜到他打算找个角落偷偷猫起来的。 怎么能让名侦探跟着行动组! “太宰先生……?”中岛敦唤了一声。 少年的声音在空洞的楼板间反复回弹,回音绕了好几圈,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里最近有人进来过。”降谷零低头看着脚下铺满灰尘的地面上,那几串形状清晰的脚印,“感觉好像有不少人,而且在这里徘徊了很久,都看不清最后是往哪边走的。” “这种时候就需要!”旁边的牧出弥洸听到这话,就好像触发了某种雷达一样,忽然抬手竖起一根手指,高高地指向头顶的天花板,“我的超推理登场了!” 中岛敦被他一惊一乍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你说什么抄推里?” “就是能瞬间看穿一切真相的异能力,叫做超推理。”牧出弥洸从斗篷的内袋里拿出来了一副看起来有些老土的方形黑框眼镜,中岛敦感觉看上去普通得好像路边的百元店里就能买到。 但眼前的少年表情里却不见一丝玩笑,他“啪”一声甩开镜架,推到了自己的脸上。 “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啦,降谷叔叔。”黑发细眼的小少年笑眯眯的看向降谷零,“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降谷零:……重来一次也逃不掉被当做人力风机的命运啊。 在中岛敦迷茫的目光里,他任劳任怨地抓住了牧出弥洸斗篷的下摆。 然后模拟被风吹起那样鼓动了起来。 中岛敦看着他们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感觉自己脑子不太够用地歪了歪头。 虽然自从成为文学社的员工以后,他遇到的怪人已经两只手都数不下了。 但他没想到,就连公安的人居然也能为他的怪人目录添砖加瓦。 觉得自己有异能力的没礼貌怪小孩,和愿意配合他表演的奇怪监护人? 好吧,要论奇怪程度,他们还只能排在倒数就是了。 “我看到了。”在逐渐平静下来的“风”里,少年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闪动了一下,“这里应该在最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来过四波人,其中两群人看上去是网络上那种灵异博主,专门找到这种气氛看起来很诡异的地方拍摄视频。” “第三第四波人都是独自前来的。”他说,“两种脚印一个是女性的高跟鞋,一个是男性的皮鞋。而且男鞋的脚印很新,应该就是今天上午才刚刚印上的。” 第138章 都是一把年纪的叔叔了,就别玩中二病那一套了 “啊!最后的那个男性肯定是太宰先生!”中岛敦音调都拔高了几度, “你能找到他最后去了哪个方向吗?” 他停顿了几秒,“那个……猫君?” “乱步。”牧出弥洸指了指他,“我的名字是江户川乱步, 给我记好了。” “我知道了。”中岛敦被他指得缩了缩脖子。下一秒才回过神——他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孩子的气势吓到? 而且为什么那位降谷先生叫他猫?不管是外号还是名字的谐音, 和江户川乱步这几个字有任何关系吗? 小孩总算满意的放下了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要找的‘太宰治’, 反正鞋印的主人身高大概在一百八十厘米左右。他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去了——就是那扇掉了漆的红色铁门。” 中岛敦表情微妙地愣了一下, “嗯?我有跟你说过太宰先生的全名吗?” “都说了我是名侦探,要是连这种小事都还需要别人说了才知道,那还算什么‘名’侦探啊。”牧出弥洸煞有介事地叉起腰瞪着他, “你们社团的所有人都使用了已故名人的名字作为自己的代号,并把这种制度称之为‘袭名’。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中岛敦这次直接完全没能说出话来, 盯着他的眼睛睁得滴溜溜圆。 还是旁边的降谷零先笑了起来, “所以可别轻易小瞧这孩子啊,虽然他看起来比你要小的多。” “你也别总把我当小鬼!”牧出弥洸捏着拳头高高举了起来。 举得挺高,手臂都伸直了, 但是拳头的高度也只勉强和降谷零的眉毛平齐吧。 “完全就是小朋友而已。”降谷零说。 “你以后说话的时候都给我蹲下来。”牧出弥洸指了指他。 “好了敦君,我们快点去找你的那位同僚吧。”但降谷零忽视了那根几乎戳到自己下巴的那根手指, 转头看向了中岛敦。 后者还没搭话, 就见自己面前闪过去了一个小小的黑影。牧出弥洸一脚就踹向了降谷零的膝盖窝, 试图让他强行弯腰——然后被闪过去了。 “你的身体素质现在完全不行嘛。”降谷零逮住这些到处乱蹿的小破猫,把他提溜了起来,“……好轻, 你身上是一点肌肉都没有吗?” “啰嗦,要不是这段时间没有锻炼, 已经让你跪下叫我名侦探了。”牧出弥洸抬手就到自己的后脖领上掰对方的手指,挣脱下来之后直接一扭身, 绕到了旁边中岛敦的身后。 还冒出来半张脸冲他吐了吐舌头。 降谷零张了张嘴,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时空跃迁这件事实在是太超自然,即使是他也变得有点恍惚了吗。以至于差点都忘记了,在刚遇到这小孩时,他被黑衣组织养成了什么样子。 “总之、我们走吧。”中岛敦露出苦笑来,一个人率先向那扇门迈了步。 门向内开,明显生锈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岛敦在看清室内模样的瞬间,瞳孔便不禁微缩起来。 “美丽的小姐,你为什么、为什么会独自走上如此道路!” 穿着驼色长风衣的黑发男性站在房间中央一只断了一条腿的桌子上,一边挥舞手臂做着感情饱满的发言,另一手还抓着一个悬在天花板吊顶上的绳套。 “但是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因为我——将会与你——殉!情!” 中岛敦站在门口愣了好几秒,直到太宰治几乎要把自己的下巴搁到绳圈里面才终于反应过来,小蚂蚱一样跳到了他身边。 “不要自杀了太宰先生!这周里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一脚踹歪了那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小桌子,本来就站得不怎么稳当的太宰治直接身形一晃,从半空中啪叽摔到了地上。 他像某种大型毛毛虫一样,捂着自己摔痛的腰又扭又叫了半天,“太凶了敦,你就这么对待工作中的前辈吗?” “对不起,但刚刚我觉得事态实在是很紧急。”中岛敦道歉得很快,“真的很痛吗?” “很痛,痛死了。”太宰治说。 “怎么可能会痛。你掉下来的时候明明是先用手撑了一下地面,翻过半圈才停下来的。”牧出弥洸说,“利用这种拙劣的演技欺骗后辈的同情心,有你这种前辈根本就是噩梦吧,这不算职场霸凌吗?” 太宰治好像此时才刚注意到原来中岛敦身后还跟了其他人,“咦?这两位是?” “是来协助我们调查这次的特异点的。”中岛敦充当中间人,帮双方都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降谷零倒是对眼前这个有点奇怪的家伙没什么太多反应,只是微笑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牧出弥洸却哼了一声,“虽然偶尔能立功,但果然大部分时候是个笨蛋吧。” “对人真严格啊。”太宰治向来不在意他人的评价,不如说以他平常的精神状态来看,要是他多少在乎那么一点点,也就不会每天奇奇怪怪了。 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都请来外援了,这次的工作应该能轻松完成吧。” 现在看起来倒是腰不疼腿也不酸了,和刚才向中岛敦卖惨的模样大相径庭。 中岛敦本来还担心他是否真的受了重伤,听他这么说,神态也怔了怔,他拿出了怀里的定位器,“下午十七点零六分三十一秒,在烂尾楼区域发现一具女性遗体,初步判断系上吊死亡。” 众人散漫的视线,随着中岛敦这番总结,都一同转向了窗边的位置。 窗外是日暮时分金黄与残红交接的天,这绝美的场景却被某个悬在窗边的物体硬生生截作了两半。 女性的遗体悬挂在一条麻绳之下,褐色的长发枯枝一样铺在她的脸上。风从没有装玻璃的窗户吹进来,他的衣角发丝都随之轻轻飘荡着…… “死亡时间推定是12到15个小时之间,差不多是今天凌晨左右吧。”太宰治说。 “虽然让逝者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有点失礼,”降谷零说,“但在市警到场以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擅自破坏现场比较好一点吧。” “破不破坏都一样,”牧出弥洸说,“魔女造成的死亡大部分连动机都调查不出来,就算叫来市警,也只是让他们白费力气而已。而且现在这个状况,怎么看都肯定是自杀没错吧。” “不不不,小朋友,这你就单纯了。”太宰治一脸严肃地冲他晃了晃手指,“其他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比如还有很大的可能是我杀的人嘛。只要在前天晚上将她勒死,然后今天再把遗体转移过来就好了啊。” “这是不可能的。”牧出弥洸歪了一下头,“你的衣服上和敦一样,都沾着昙花的花粉。这种花只在晚上八到九点左右才会开放,开花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距离这里最近能观赏到昙花的地点,在十多公里以外的商业街。你们两个昨晚应该一直待在那里吧?你要怎么避开敦的视线,杀死一位女性之后,再若无其事地与他一起进行剩下的调查行动呢?” “……喔!”太宰治的眼神猛地亮了起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推理能力超级强嘛。” “江户川乱步。”牧出弥洸说,“是拥有异能力超推理的名侦探。” “原来是异能力吗。”太宰治托腮思索了一阵,“好吧,那么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异能力者。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令我触碰到的所有异能力被消除不见。要小心我哦。” “……又把我当好骗的小孩了。都已经是一把年纪的叔叔了,就别玩中二病那一套了吧?”牧出弥洸低头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也从来不指望你们这些笨蛋能理解我。” “叔叔……”太宰治看起来对这个称呼稍微有点介意,“我今年才只有二十二岁而已。” “有什么疑问吗?”牧出弥洸看着他歪了歪头,随手一指身旁的降谷零,“这边这位是我货真价实的叔叔,他和你相差七岁,你和我相差八岁,怎么看也是和‘叔叔’更近一点,敦才称得上是‘哥哥’吧。” “有理有据,我被你说服了。”太宰治倒是接受得挺快,他还低头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叔叔?叔叔啊,我也已经是叔叔的年龄了吗,那是时候该做出与叔叔相称的行动了……” 虽然这么说,但这孩子一次也没称呼过他‘哥哥’,从一开始就是直呼大名的——中岛敦腹诽。 而且总感觉他那话打开了太宰先生更奇怪的机关怎么办? “但是乱步君好勇敢,见到这种场面居然也完全不会害怕的吗。”他把吐槽咽了回去看向牧出弥洸,露出安慰性质的表情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牧出弥洸脸上却没什么特殊的神色,“毕竟我是真的杀过人的。” “……什么?”中岛敦停顿了数秒,才有点不敢置信的反问出声。 眼前的孩子却反而对他的疑问露出了不解的神态,“有什么问题?反正你们文学社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很危险的家伙吧。比如那边的太宰,以前也是市警那边数一数二的明星人物。如果不是加入了你们社团,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牢饭呢。” “什么!”中岛敦这次再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震撼的等级几乎可以媲美八级地震。 “咦?”太宰治却没先回应他的震惊,而是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牧出弥洸眨了好几下,“你居然看的出来吗?我以前的职业是什么。” 第139章 我的超推理唯一赢不了的东西就是魔法。 “为什么你才是那个最震惊的啊。”牧出弥洸挑着一侧眉毛看向中岛敦, “你们两个现在不是在搭档吗?连搭档的底细都没了解清楚,到底要怎么合作啊?”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先道歉总没错——中岛敦视线飘开挠了挠脸颊,“社内还举办过‘猜太宰先生前司职位’的活动, 奖金已经叠加到很高了, 但到刚才为止, 也没有人猜中过。” “真的假的?”牧出弥洸一副难以置信他们居然有这么笨的表情, “这家伙看起来不就完全一副某个邪恶组织干部的长相吗?” “居然是从脸吗?”太宰在旁边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 “不过这么一来,累积的奖金可就要被乱步君带回家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甚至还觉得他的脸上带着宛如孩童一般的天真, 没有事前调查的话,他可能会以为这个人是幼儿园教师也说不定, 还是那种会和小朋友一样喜欢儿童特摄剧的类型——对不起, 感觉直接说像三岁小孩有点太失礼了。 降谷零忍不住皱眉低头闭了闭眼睛。 虽然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脑海里冒了一个想法吧。 “我又不是为了要奖金才揭穿你职业的。”牧出弥洸歪头皱了一下眉,“当然, 你们要是能把奖金对换成等价的零食,那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这些不是现在该讨论的重点吧。”作为现场唯一身心双方面都很成熟的成年人, 降谷零及时把飞远的话题拉了回来, “一直让那位女性吊在那里实在不太好, 先对现场进行取证,然后把遗体放下来吧。” “喔,拍照存证的话, 我已经完全做完了。”太宰治随手从身上拿出来了一只底片相机,冲众人晃了晃, “其实我也想把那位女性放下来的,但是这么繁重的工作好像不是我这种体质能完成的了的……” 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语气明显带着故作的娇弱, 如果能在这里加上一个动画特效,肯定是高曝光带花瓣雨吧。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牧出弥洸叹了口气。 “让我来做就好了。”中岛敦一副完全习惯了的无奈表情,他转头看向了降谷零,“不好意思,能请您也过来搭把手吗?”。 趁那两个人在忙活的时候,牧出弥洸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溜达起来。 房间挺大,挨着墙角的部分乱七八糟堆了不少废旧的家具。但是基本上不能用,不是掉了门的书柜就是破了洞的储物箱,材质也是连送到废品回收站都换不了多少钱的类型。不然这种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烂尾楼,肯定早就被拾荒者搬空了吧。 “我问你啊,”牧出弥洸忽然转头向了站在那边悠哉游哉的太宰治,“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太宰治歪了歪头,“你不是号称什么都能看穿的名侦探吗?” “因为我的超推理唯一赢不了的东西就是魔法。”小孩一脸郁闷地把头别过去了,“你说不说?” “原来是这样啊。”太宰治又笑了起来,“即使是你,也有没办法理解的东西呢。” 在牧出弥洸下一秒就能跳起来给他一个头锤的目光里,太宰治总算肯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了,“好啦好啦……不过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 “好像、就是一种感觉?嗯……一种感觉。”他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像是某种武林高手准备发功之前要气沉丹田一样……算了,这个人在非紧急情况下根本不会正经。虽然姿势摆得还挺帅,但发出的声音却像便秘一样。 “原来如此。”牧出弥洸却很神奇的跟他对上了脑电波,“是被魔女的绝望气息吸引了吧?” “嗯?”太宰治看向他,“那是什么?” “你们调查了这么久,居然连这些都不知道吗?”牧出弥洸挑了一下眉毛,“魔女是散播诅咒的存在,所以她出现时,附近的人类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其散发的负能量影响。这种影响对大部分人作用不太明显,但对于本身就没有太多求生意志的人——” 他指了指窗边那个已经没有挂着遗体的空绳圈,“就会被吸引过来,然后自杀。” “哦,原来是这样。”太宰治也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明明收到了这样的评价,但本人却完全没有一点郁闷的意思。他的语尾仍然轻飘飘的,只听声音的话完全就是非常阳光开朗一个人。 “顺便一问。”牧出弥洸倒也不意外他这副态度,只是把手放下来,随意的揣进了衣兜,“你们以前都是怎么解决这种情况的?” “找到熵值波动最大的那一点,然后用仪器这样那样就解决啦。”太宰治非常快乐地比出两个剪刀手凌空一顿咔嚓,“负责操作的是敦,我是非常重要的加油组。” “每次都说着自己光是寻路就已经很累了,然后把剩下的工作全部丢给我一个人。”中岛敦和降谷零安置好了遗体,叹息着走了回来。 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来了几个黑色的机器,摆在地面上依次排开。 “这一点倒不是他说谎。”牧出弥洸说,“魔女的影响是直接针对精神的,如果不全神贯注去应对的话,一旦动摇就可能陷进结界里面,然后也变成自杀动机不明的尸体哦。” “什么!居然这么危险的吗?”中岛敦被吓了一跳,差点指尖一抖按错按钮。 “就说了,我可是很辛苦的。”太宰治一副很厉害的表情,甚至还单手比了个对号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感觉他的脸旁边已经出现亮晶晶的小星星了。 “而且,根本不用那么费劲的用仪器去找特异点的。”牧出弥洸说,“直接用眼睛看就好了。” “用眼睛看?”中岛敦有点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就在那里。”牧出弥洸信手一指,食指的延长线穿过的,是一个整个侧翻在地上的衣柜。它两扇门都歪歪扭扭地敞开着,因为逆光放置,窗口稀薄的光照不亮柜体内部,被漆成深色的木板,隐隐透出令人不安的晦暗。 “能看到什么?”中岛敦问。 “果然你们大家都看不到吗。”牧出弥洸垂下了手,“像是卷成一团的蕾丝,里面有一个花纹繁复的图章。” “虽然我什么都看不见……”中岛敦很快地端起自己面前的仪器,往那只衣柜的方向挪了挪。手里类似对讲机一样的东西立刻发出了嗡鸣的警告音,他于是立刻停步了下来。 “这里还真的是特异点……”中岛敦皱了皱眉,“能看到我们都看不到的东西,这就是社长让乱步君和降谷先生作为协助者,参与我们这次行动的原因吗?” “是也不完全是。”牧出弥洸说,“我要你——现在先不要消除这个特异点。” “什么?”中岛敦诧异地转回头来,“可是,如果就这么放任他不管的话,肯定会有更多的无辜民众被他吸引,从而导致死亡吧。” “我又没有说让你永远不要管她。”牧出弥洸说,“等一会就好,等到‘那个人’过来就好。” “那个人?”中岛敦疑问。 “以前应该有出现过吧?明明检测到了特异点,但在你们找到它的确切位置以前,熵值就自行恢复正常了。”牧出弥洸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另外的人,也在与这些家伙战斗着。” “哎呀,只是这种程度,就说战斗有点……”中岛敦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确实,你们这种不入流的解决方法,要跟‘她们’的战斗相提并论,有点太不够格了。”牧出弥洸毫不留情地如此点评。 “……那你说的她们,又是怎么做的?”中岛敦好脾气地继续追问。 “以肉身搏斗啊。”牧出弥洸说,“说明起来太麻烦,一会就能让你们看到现场演出了吧。” 中岛敦下意识想要跟一个疑问词。但在那之前,他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太宰治忽然把头往门口的方向偏了几度。 注意力因此被影响,他也下意识把视觉和听觉都扔了过去。于是他的耳中也捕捉到了,有清脆的鞋跟踩踏地板的声音,在这座烂尾楼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需要躲起来吗——中岛敦没有说话,而是用视线询问了在场的几人。 牧出弥洸幅度极轻地摇了一下头。 中岛敦于是安静的把视线重新投向门口。脚步声逐渐放大,最后带着主人停在了那扇推开时会吱呀作响的门外。 有人把门推开了。 “……咦?” 长发披肩的少女明眸皓齿,看长相大约是国中年纪,她从敞开一半的门缝里露出了半张面孔。看向这边的眼底闪过微妙的惊讶,显然是没料到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居然能一口气碰到这么多人。 “哥哥……和叔叔们?”那女生同他们搭话,“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哎呀。”牧出弥洸低头叹了口气,笑里也少见地染上无奈了,“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惊讶了。” 他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降谷零。 身形高挑的金发男人微微低着头,视线却一动不动的看向门口忽然出现的国中女孩。尽管被层层衣料遮掩,但牧出弥洸却隐约看得出来,他因情绪变化而变得僵硬的背部肌肉。 丘比,此时也从女孩的身后冒出头来。 第140章 如果视线有实体,他应该已经被埋起来了。 “你总算来啦, 我们已经等你好久了。” 率先走上前去跟少女打招呼的,是牧出弥洸。 女孩有点迷茫地看着他,“等……我?” 她的脸上显露出警惕, 还没完全踩进房间的脚跟又往后挪了挪。 “别误会, 我们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这个上来就一副自来熟模样的黑发少年冲她宽慰地摆了摆手, “我们是——打算来协助你, 一起对付魔女的人。” “……什么?”女孩脸上带着的迷茫更甚了。 她游疑地环顾了房间一周, 视线最后停在了窗边的绳圈,还有地上被白布蒙住的人形上。 面前黑发细眼的少年顺着她的目光回了一下头,“哦, 那个啊。你来的稍微有点迟了,魔女已经杀死过一个人了。” 女孩翠色的双眼瞪得圆圆的, 深色的瞳孔却微缩成小小的一点。她眉心蹙了起来, 嘴角也一起往下撇着,“都是我来的太晚。如果我能早点发现的话……” “这怎么能算是你的错呢?”牧出弥洸转头看她,“你已经很认真的巡逻了, 那个人并不是因为你的疏忽而死。不必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愧疚,那是完全无意义的。” 女孩捏了捏拳头, 攥在掌心里的拇指被她按得指节发白, “我马上就把这个魔女拔除, 绝对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再重演第二次。” “别着急啊。”牧出弥洸看着她眯眼轻笑,“以你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应对这个魔女的。如果要强行应战, 你百分之九十九会死在结界里。” 女孩攥着拳头的力度一松,“……你为什么这么说?” “不对。”她摇了一下头, “你、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背倚着几乎完全暗下来的天光, 面前黑发细眼的少年在晦暗中对她露出微笑。 “江户川乱步。”他说,“把我的名字记好咯,因为未来很快,我就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名侦探。” “……侦探?”女孩歪了歪头。 “其实是市警的相关人员。”中岛敦对他报以微笑,“我是中岛敦,这两位是太宰先生和降谷先生。我们负责调查特异点……也就是你定义中‘魔女’的概念。” “不是侦探,是‘名’侦探。”牧出弥洸你咬着字眼又重申了一遍,“算了,让第一次见面的人直接相信我的能力果然还是有点困难吗。” “那就让你直接了当地看一下好了。”他从衣服里拿出来了自己的眼镜,还回手向后对着降谷零招了招,“快来快来,那个那个。” ……降谷零总感觉他以前招呼哈罗好像也是这种姿势。 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让牧出弥洸下不来台,不然这孩子指不定又要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的郁闷呢。他面色如常地走上前,抓住了牧出弥洸斗篷的下摆。 ‘风’吹了起来。 “敦啊。”太宰治在那边小声和中岛敦咬耳朵,“这就是那个吗?他刚刚说的什么异能力超推理?” “没错。”虽然刚才中岛敦还只把这孩子当做幼稚的中二病,但在看过一次他在自己面前施展超强的推理能力以后,就已经对名侦探的头衔完全没有疑问了,“虽然使用之前需要做奇怪的动作,但是他刚刚就是用这个能力,一瞬间找到了太宰先生所在的位置。” “喔——”太宰拖长尾音,指尖戳着自己的脸颊一副思索状,“这个好有趣,我也想成为异能力者啊。”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单手撑在额前,表情瞬间化作了一副高深的模样,“异能力——人间失格!” “……已经是叔叔的年纪了,就不要玩这种游戏了吧太宰先生。”中岛敦低低吐槽。 这个叫乱步的孩子起码只是推理的时候显得有些中二病,但是他旁边的这位太宰先生,可是一年四季都会在身上裹着绷带的真正大龄中二病啊。 站在门口的女孩被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架势唬住了,一时半刻居然还真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自称名侦探的少年在她面前推了一下眼镜。被镜片反射的白光一晃,思绪才总算被拉了回来。 “我猜你向丘比许下的愿望应该是,”牧出弥洸说,“希望家人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没错吧?宫野明美小姐。”他笑着,表情里是纯粹到不掺杂任何其他感情的天真。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降谷零眸中的颜色沉了沉。 女孩的表情却在这番话里变得有些僵硬,“……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她没有嗅到任何危险的气息,眼前的这群人显然并不打算对自己不利。 但为什么?这个连衣角发丝都不带任何恶意的少年,却会让她莫名感到不寒而栗呢。 “对哦,你现在用的假名应该是广田雅美。”牧出弥洸歪头戳了戳自己的下巴,“真可惜,我觉得本名的读音念起来更可爱一点。” “肯定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吧。”降谷零一揪他的衣领,打住了话头。 宫野明美现在会以这副国中生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大概率和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的理由差不多。再让这孩子说下去,恐怕就要涉及到黑衣组织。但眼下他们身旁还有两个无关人等,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该把这种事广而告之。 因为他的突然出声,宫野明美的视线顺理成章的移到了他的身上。她起初大概没有太注意这个一直当背景板的人,这会才第一次认真观察他的面孔。 “是……降谷先生?”她眨了眨眼,“不好意思,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你的名字是零吗?或者类似的读音……洛?” “不是。”降谷零摇了摇头,“我想宫野小姐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的名字写作古代的‘古’,箭矢的‘矢’。” “这样吗?那应该真的是我弄错了吧。”宫野明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他的长相跟你有点相似。但是因为我突然搬家,后来再也没有联系了。所以忍不住就想问问。” “真遗憾,希望你们以后还有机会能再次相见吧。”降谷零笑着。 以及他感觉如果视线有实体,那他应该已经没牧出弥洸埋起来了吧。 这孩子的视线里现在写满了“受不了,为什么有人会被这个家伙骗过去啊”、“这么拙劣的谎言都听不出来,这个世界上果然全是笨蛋”、“装模作样说什么再次相见,你们现在不是正在再见吗”。 没有直接把话说出来,已经是因为他在揪着小孩斗篷的兜帽了。 “打断你们的谈话很抱歉。”一直呆在一旁假装自己是个玩偶的丘比突然出声了,“魔女的结界如果再不进行控制的话,她很快就要开始吞噬新的受害人了。” “那可绝对不行。”宫野明美攥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灵魂宝石戒指,“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的。” “等一下。”牧出弥洸说,“丘比,能让我们也一起进到结界里面吗?” 他们身后的中岛敦眨了眨眼睛,“是在跟什么说话……?” “应该是和乱步君说的魔法有关,是某种魔法生物之类的吧。”太宰治说。 虽然看不见……不过是因为他习惯了依靠朦胧的感觉寻找熵值特异点,所以也大约能感应到吗?在那个名叫宫野明美的小女孩身边,萦绕着某种让人感觉非常不快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傻话?”丘比用一双塑料似的眼珠瞪着他,“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了解到魔女的,但结界里面不是可以当做游乐场一样观光的地方,普通人进去是非常危险的。” “只有与我结下契约的魔法少女,才拥有与她们对抗的力量。” “嗯?这样吗,那真是遗憾。”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敦,那就让它们看看好了,柯学的力量,根本不逊色于魔法。” “……你刚刚想说的应该是‘科学’吗。”中岛敦忍不住低低地吐槽了一句,“而且为什么是你这么理所当然地对我发号施令啊。” “对不起,敦君。”降谷零此时也转头看向了他,“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的!”中岛敦这次应得相当精神。 古矢先生拜托人的态度不仅仅是让人没法拒绝,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全心全力为他做事,跟不知道礼貌为何物的乱步君完全是相反的类型。 带着这样一个孩子真是太辛苦了古矢先生。 “等一下!普通人轻易接触魔女结界的话会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的!”宫野明美下意识就想冲上去拦住中岛敦,但在那之前,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别那么心急嘛。”牧出弥洸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吗?这样的话即使有人在你面前遭遇危险,应该也能游刃有余地救下他才对啊。” “况且,他们可并不是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家伙。”他说。 但说到这里,他的话音一顿,转回头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去掉们。他虽然跟你不是同种类型,但也是称得上‘专业人士’这一头衔的呢。” “就好好看着吧。没有魔法、被你当做需要保护的普通人的人们,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宫野明美皱着眉晃了两下自己的手,但眼前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少年,手里的力气却格外大。 ——牧出弥洸怎么会说,是他偷偷把其他点数暂时全部加给了力量。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0-160 第141章 正常的社会人难道只有他一个了吗! 中岛敦抱着仪器, 在刚刚牧出弥洸指示的位置蹲了下来。 各种各样的金属盒子,在他手里发出叮叮的提示音。他有条不紊的操作着,显然已经对整个流程非常熟练了。 “明美, 快阻止他们!”丘比伏在地上, 像是野兽预备攻击似的姿态。但它面上还是那么一张扑克脸, 看起来让人相当有违和感, “不懂得魔法的人擅自操作的话, 很容易把大家一起拉进结界里面,到时候就危险了!” “但是……”宫野明美本来稍微平静下来的表情,被丘比这么一喊又变得紧张起来。但她挣脱不开牧出弥洸的手, 腕骨都被对方攥得发红了。 “别听那个玩意危言耸听了。”牧出弥洸仍然轻松地笑着,“你以前巡逻的时候难道没有遇到过吗?明明灵魂宝石在指引你寻找某个魔女的位置, 但在你找到她以前, 魔力的反应就消失了。” “……这个。”宫野明美挣扎的力度缓了下来,“确实,我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个时候就是你们在处理吗?”她看向了中岛敦。 “是这样没错。”太宰治笑眯眯地向着她弯了弯腰, “靠我找到特异点、也就是魔女的位置,然后由敦君出场, 利用科学的力量让她消失, 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流程。” “那种事情只是巧合而已。”丘比继续对宫野明美游说, “明美,不要犹豫了,赶快出手吧!” “谁要听你那种煽动性的语言啊。”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 但宫野明美却在此时低了低头。 “对不起, 乱步同学。”她说,“并非不信任你们大家的能力, 但是不论如何,对付魔女都是有风险的。” “这些风险, 只要让我一个人一力承担即可。” “你……”少年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褪去了,“都说了,你会死的。” “没关系。”宫野明美说,“我早就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 牧出弥洸只觉自己眼前被一片炫目的光一闪,随后掌心里的触感便以不容置喙的力度消失了。等到视野恢复正常时,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宫野明美,此时已经跃到了中岛敦面前。 “明美……!”中岛敦被吓了一跳,差点连人带设备一起坐倒在地上,“怎么突然跑到这里……咦?” 他讶然地上下扫视着面前的少女。 宫野明美身上的衣服本来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学生制服,是很常见的深色西装和格子短裙的搭配。但就在所有人都失去视野的这半秒之内,她身上的装束变完全换了种风格。 像是某种RPG冒险游戏,她的肘部膝盖关节处都忽然穿戴上了造型有些夸张的护具。内里则搭配的是方便行动的紧身上衣和短裤,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也竖起来了,高马尾英姿飒爽的吊在她脑后,随着行动微微晃悠着。 降谷零感觉自己在这种时候跑神好像不太应当。 但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确实是在想,如果把宫野明美和黑子哲也的魔法装备相互对换一下会是什么效果。 但倒也不是说明美穿这套不合适的意思,只不过是他看蓬蓬裙习惯了,一时半刻有点不太适应这么酷的魔法少女。 “白痴……” 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场的,是旁边牧出弥洸低低地一声暗骂。 他忽然就迈了步,在所有人都看着宫野明美愣神的时候穿过整个房间,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角。 然后这两个人便一起消失在魔女结界的入口里了。 “……啊!”中岛敦愣神了两秒才惊吓出声,“怎么回事?刚刚他们俩、是凭空消失的对吧!” “喔,真有意思,所谓结界,原来是这种东西吗。”太宰治却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捏着下巴想要凑近图章处仔细观察。 “太宰先生你就不要闹了……”中岛敦这次是真的有点想哭,他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降谷零,“古矢先生,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啊。” 降谷零看着他眨了眨眼,“嗯?要论对付这种东西,我的经验还没有你们丰富呢,怎么会想到问我?” “因为刚才乱步君不是跟进去了吗。”中岛敦说,“所以我以为你们二位是有什么后手。” “很遗憾,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到那孩子的想法。”降谷零老实地摊了摊手。 不过那孩子以往明明都是事不关己高挂起的性格……这次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宫野明美这么上心了?。 “你为什么要跟进来啊!”宫野明美一脸怒意地把牧出弥洸的手从自己身上摘下去了,“你自己都说了这里面很危险,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啊?” “因为我能让你活下来。”牧出弥洸说,“虽然其实你要是想死的话我管不着,毕竟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是就算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却还是会有人因为你的死而介怀的。” 明美表情微妙地怔了一下,“……你说的人是?” “不重要。”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就当我说的是你现在脑海里闪过的那个人吧。” 宫野明美本想继续追问,但在那之前,丘比的警告穿进了她的脑海。 “明美!”它喊着,“小心上面!” 几乎在这声音响彻的瞬间,明美便注意到自己二人的脚下一片阴影汇聚起来。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思考,她一把就拦腰抱住了面前的牧出弥洸,像扛麻袋似的带着他一跳出去了十几米。 几乎在他们离开原地的刹那,身后便响起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 “你、等……这么突然就算了起码换个姿势啊!”牧出弥洸被她放下来的时候还先捂着肚子咳了两声,“啊……别说早饭,昨天的晚饭都快重见天日了。” “对不起。”宫野明美拉着他往掩体后面蹲了蹲,“你先躲在这里,等我解决掉魔女之后就带你一起出去。” “给我回来。”牧出弥洸马上伸手抓住了她,捂着肚子气息还没有理顺,就着急地接上了下半句话,“一会听我指挥,我会让你活着出去。” “……说到底,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就会在这里死掉啊。”宫野明美虽然不解,但也没有甩掉他的手。 “因为只要有足够的信息,我就能用超推理,演算出未来的光景。”牧出弥洸抬了抬头,看向她的双眼眯做狭长的模样,“你会死,丘比也会很快寻找你的下一任继任者。因为人类的数量数不胜数,它永远不缺新的魔法少女,因此才会不遗余力地鼓动你去做危险的事情。所以比起听它的花言巧语——” “同为人类的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同伴。”他说。 宫野明美看向他的眸光闪烁了几次。 游疑的颜色总算褪去了三分,她抿了抿唇,冲他点了一下头。 牧出弥洸暗地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幸亏她没有深究,话题被自己顺利转移了。不然他既不能说降谷零的真实身份,也不能现在就把时空跃迁的事暴露给丘比,再继续讲下去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现在的重点问题在于——牧出弥洸抬起头,望向那边因失去了目标而茫然四顾的魔女本体…… “已经过去接近15分钟了吧。”中岛敦几乎每隔十几秒就忍不住想看一眼时间,“在特异点里面有人的情况下,我们的仪器没办法作用。现在就只能等他们出来吗?” “这么担心他们的话,敦君你要不要也进去看看呢?”太宰治不负责任地建议道,“记得带相机进去哦,多拍点照片出来让我也看看。” “……”中岛敦完全放弃能从太宰的嘴里听到什么有建设性的答案了,他转头看向了降谷零,“古矢先生怎么想的呢?” “在想今晚回去是做奶油炖菜,还是咖喱乌冬。”降谷零一本正经地回答。 中岛敦:…… 中岛敦陷入绝望了。 到底为什么就连古矢先生都是这样的反应!亏他刚刚还对这个人有了一个靠谱成年人的印象!这个世界上正常的社会人难道只有他一个了吗! 降谷零看他这副石化掉又龟裂开的表情,还反而宽慰地冲他笑着抬手向下压了压,“没事,别那么担心了。别看乱步君那孩子总是做一些看似很危险的行动,但他一向都只会在自己有把握的事情上出手。” “况且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他垂下手来,“就只能完全信任进入结界的那两位了,不是吗。” “这倒是……”中岛敦的声音梗住了。 他抱在怀里的仪器,忽然在此时发出叮叮的异响。 还没从情绪里完全抽身,中岛敦这下真是被吓了一跳。他几乎手滑要把这个金属疙瘩摔到地上,还是旁边的太宰眼疾手快地帮他扶了一把。 “敦君还是不够成熟啊。”太宰治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你知道吗?上次我听到国木田说,只是你手里的这一个仪器,价值就有上千万日円。小心千万别把它磕坏了,不然你可能这一辈子都要免费在文学社打工了呢。” “真的吗?!”中岛敦的声音几乎快冲出天花板了,原本普通抱着手中仪器的姿势,这会变得几乎想要把这玩意供起来。 “他骗你的,价值几千万的只是发明这个仪器的专利而已。” 牧出弥洸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 “零件都是很普通的便宜货,在五金店花几百块钱配齐,然后自己装好就行了。” 第142章 你说我要是成为轮椅侦探怎么样? “乱步君!还有明美!”看到总算重新现身的两个国中少年, 中岛敦的声音带着一半惊喜一半着急,“你刚刚怎么能招呼不打一声就消失不见,我们都会担心你的啊!” “为什么?”牧出弥洸不解地看着他, “你觉得我会轻易让自己死掉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中岛敦说, “特异点以前导致过不知道多少起死亡事件, 就算是曾经跟他面对面多次的我们, 处理的时候也都必须格外谨慎小心。你的态度太轻率了!” “……我一点也不想听差点把自己的仪器摔坏的人说教。”牧出弥洸摊了一下手, “你这样的心理素质,现在还能担任这种岗位,完全是凭借特殊的身体而已。笨蛋就别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吧。” “特殊的身体?”降谷零眨了眨眼。 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 “他刚才比我更靠近结界的入口,但魔女却没有对他的存在产生任何反应。” “不过, 刚刚我猜是你的身体构造特殊, 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因为太笨,而根本不被魔女接受吧。”他笑, “笨蛋也有笨蛋的福气呢。” “……笨蛋。”中岛敦怨念地把这个词汇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对了,刚才。”太宰治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和自己一击掌, “明美突然就换了套衣服吧。那是怎么做到的?跟怪盗基德一样的魔术技巧?还是刚刚乱步君提到的魔法之类的东西?” “那是我魔法的一部分。”宫野明美此时已经恢复了她制服的打扮了。她抬起手来, 掌心躺着一颗青绿色的灵魂宝石, “换上那套装扮,我就能更自如的使用魔法,在战斗中也更加不容易受伤。” “哦——感觉很方便嘛!”太宰治眼神亮晶晶的, “这么好用的东西,要是能给我们也批发一件就好了。” “想都不要想。”牧出弥洸撇了撇嘴, “只有和丘比结下契约的人才能使用这种魔法。你们两个连丘比的样子都看不到,就更别提其他的事了。” “想一下有什么关系。”太宰治声音里居然带上委屈了, 鬼知道这男的怎么能如此自然地和一个年龄比自己小八岁的孩子撒娇的,“你看我们这个职业这么危险,万一哪天一不小心真的误入结界,我这么弱小,肯定立刻就会死掉的啦!” “那去死不就好了,反正你不是一直都挺盼望着能干脆的自杀吗?”牧出弥洸挑了挑眉梢,“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干脆的去死。反正被魔女控制了精神,不管多痛苦应该都能视若无物吧。” “怎么这样……”太宰治低头捂住脸颊,尾音拖得特别长。 “我先跟你们说好。” 少年刚刚还带着明显调侃的语调,这会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太宰治抬了抬头,就看到牧出弥洸正抬着手指向这边。 “做任何事都是要有代价的。丘比的魔法看起来很好用,但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不图回报的家伙。”他说,“短视的家伙,只会同样短命。” “……乱步君,你。”太宰治看着他眨了眨眼,脸上故作可怜的神色渐渐消失了,“你还知道什么吗?关于魔女和丘比。”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牧出弥洸放下手,垂眸摇了摇头,“只是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且我的预感每次都能成真,从来没有例外。” “说到最后不还是虚无缥缈的一种感觉。”中岛敦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完全没有证据嘛。” “信与不信随便你们,反正最后死了也和我无关。”牧出弥洸又恢复他那副有点轻挑的语气了,“我只是作为名侦探提醒你们一下而已。” “果然以后还是不应该管闲事,每次都被当做碍事的小孩看待。”他偏头撇了撇嘴。 是因为你自己一直给别人很不靠谱的印象吧——中岛敦抱着怀里仪器的手向上抬了抬,挡住了自己有点变形的表情。 “你说的建议,我们会认真考虑的。”太宰治说。 “嗯,是吗,我超高兴的。”说的话和语气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牧出弥洸眉眼和嘴角都不见一点弧度。 他穿过整个房间,径直走到了靠在门边的降谷零身旁,“走了。又做了预订之外的事,我肚子开始饿了。快点回你家去,然后帮我做点宵夜吃吧。” 他拽了一下降谷零的衣摆,拉住他就往门外走了出去。 降谷零下意识想挣开。就算是两个人把手牵在一起走,也总比这样来得方便。但动作才做了一半,大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硬生生把动势收住了。 “弥洸君。”他叫住了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年,“你是不是受伤了?” “什么?”牧出弥洸转头给了他一个疑惑的表情,“你从哪里看出来这种事的?” “因为你拉我的姿势。”降谷零指了指他抓在自己衣摆上的手,“你不是要拉我走,你是要在我身上借力。受伤的应该是你的右腿吧?虽然你努力让走路姿势看不出来端倪,但脚步声不会骗人。” 牧出弥洸蹭了一下脚跟,“扭了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搞这么严格,是不是下次我连指甲劈了、或者嘴里长溃疡这种小事也要报告给你啊。” “这种小事我反而是最不担心的。”降谷零说,“因为向来是事情越小,你喊的声音反而会越大。” “你擅自给我加什么印象标签?”牧出弥洸眉毛都竖了起来。 “根本就不是扭伤那么简单!”那边沉默了半晌的明美忽然提高音量出了一声,“这次的魔女会使用附带冰冻效果的魔法,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乱步同学,虽然只是被蹭到了一点点,但是魔法对于普通人的伤害程度是非常大的。” “肯定非常疼。”她五官皱巴巴的,脸上全是愧疚和懊悔,“对不起,是我不够强,没办法让你的指令发挥最大作用。如果我能做到完美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所以不是都说了,这种小伤对我来说完全不算什么。”牧出弥洸表情显露出困扰来,“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连这么小的事都忍耐不住的话也太逊了一点。” “就算是‘名’侦探,对于物理意义上的伤口,应该也没有办法能让它立刻痊愈吧。”太宰治说,“受伤的话不用硬撑,偶尔服个软对小朋友来说也是可以的。” “别再叫我小朋友!”牧出弥洸竖着眉毛冲他喊。 “说到物理意义。”中岛敦看向了宫野明美,“对于这种外伤,魔法也没有办法吗?” “我的魔法只能用作攻击。”明美低头摇了摇,“虽然我自己受的伤可以修复,但对于别人就完全没有办法。” “乱步同学刚刚的话说得没错,魔法并不是那么便利的东西。” “但是,如果乱步同学愿意的话。”丘比忽然在此时从明美的肩头跳了下来,“只要和我签订契约,就可以让你身上的伤立刻痊愈了。” 牧出弥洸啧了一声,“少费功夫了。我刚刚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还是要我直截了当地把你们的目的全部摆到明面上来?” “……又在和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说话了。”中岛敦默默缩了一下脖子。 虽然自从加入文学社以来,他接触到的奇怪事情越来越多。但每次遇到类似情况,他还是会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虽然我不知道乱步同学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丘比状似乖巧地在他面前蹲坐了下来,毛茸茸的尾巴轻晃着,“但是如果之后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再来找我。” “真是有够恶毒的诅咒。”牧出弥洸收回了给它的眼角,又拽了拽降谷零的衣服,“我好饿,晚上回去吃什么?” “咖喱乌冬吧。”降谷零说,“需要我背你吗?” “喔!还是你有眼力见嘛,不愧是作为监护人的小叔叔!”。 “这就是你说的小事?”降谷零指着牧出弥洸从小腿到膝盖的那一大片红色瘢痕。 “应该只是看起来可怕吧。”受伤的本人表情却一脸平淡,甚至还咬着一只棒棒糖,空闲的左腿悬空在椅子下面晃啊晃,“我没感觉很疼。” 降谷零快被这小孩气笑了,“完全不痛的话那可能更严重,说不定你的腿就需要直接截肢了。” 好像直到听见“截肢”这个字眼,牧出弥洸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嘴角向下抖了一下,把叼着的棒棒糖拿了出来。 “……那你说我要是成为轮椅侦探怎么样?”他晃了晃手里亮晶晶的糖球,“感觉好像也不错诶,只要坐在家里,有趣的事情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降谷零一个手刃劈在了他的发顶,“你清醒一点。” 因为一条腿被固定住了,牧出弥洸根本避无可避,脑袋被实打实敲了一下。 疼到了。倒不是这个手刃的力气有多大,而且他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降谷零就动手了,害得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我要收回你是个好监护人的评价。”他捂着嘴,肩膀抖了半天才成功找回自己的声音,“只会吓唬人,还对未成年人实施暴力,太差劲了!”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降谷零低头把冻伤膏涂到了他受伤的腿上,“要是没有我的话,你应该还得回去组织里面吧。” “那相比起来好像还是你比琴酒好一点。”牧出弥洸又光速把自己的话收了回来。 第143章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把小孩腿上的伤处全部都涂上药膏之后, 降谷零收拾起了医药箱,“接下来要怎么做?” “现在已经没有名侦探的工作了,要等别人先动我才有事可做。”牧出弥洸伸了个懒腰, 向后仰进了椅背里, “但你应该还有各种各样的工作要忙吧?关于组织、关于公安, 还有你咖啡店员和私家侦探的工作。” “没想到居然还要把做过的工作重复第二次。”降谷零叹了口气。 “要小心观察哦。因为改变了前面的事件锚点, 之后的发展也会产生变化。”牧出弥洸说, “表面看起来差不多的事情,实际上全部都会存在微小的区别。以你的观察力,应该能很轻松的把全部疑点都找出来吧。” “真是会难为人啊。”降谷零耸了一下肩, “只是本职工作就已经让我够累了。” “那也是你自己要揽下的工作不是吗?”牧出弥洸说,“是你没有选更简便的处置方式。” “可能我就是你评价的那种, 只要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不管是谁都想要试着拉一把的类型吧。”降谷零说。 “明明都一把年纪了,还热血的像个毛头小子。”牧出弥洸评价,“难怪你那么受年轻女顾客的欢迎。” “真正的热血毛头小子不是正坐在我面前吗?”降谷零说, “不管不顾的就冲进魔女的结界,还最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戳了一下患处的边缘, 牧出弥洸皱了皱鼻子, 把腿缩了回来。 “那种时候我也来不及把进了结界之后应该怎么做事无巨细的告诉你们。”他晃了晃小腿, “不知道丘比到底用了什么洗脑技术,宫野明美本来应该是相当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今天会做出这么鲁莽的行动。” “你以前认识她吗?”降谷零问他。 “她以前是组织的外围成员之一, 组织的所有人名单几乎都存在我的脑海里。”牧出弥洸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而且她还是那个天才科学家宫野志保的姐姐, 和你一直看不顺眼的FBI卧底赤井秀一交往过一段时间,别告诉我你要说不认识这个人。” 降谷零沉默了几秒, 最后笑了一下,“认识,而且认识得应该比你想象的要更久。” “你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名侦探的能力吗?”牧出弥洸竖了竖眉毛,“就算你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也看的出来。宫野夫妇自从加入组织以后,他们在正常社会里的人际关系就被迫销声匿迹了。看明美小姐今天的反应,她不知道你也是组织的成员,最近更没有跟你见过面。所以你们一定是小时候就认识的。” “非常流畅的推理。”降谷零说。 “明明是从小到大一直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但是你对明美小姐的态度却没有那么热切,跟赤井结怨的理由也是因为别的东西。”牧出弥洸捏着自己的下巴琢磨了半秒,随后抬头用有点复杂的表情看向了他,“……你这人,兴趣是人妻啊。” “这段就荒唐了。”降谷零又抬起了手。 牧出弥洸这次提前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但等了好几秒,悬在头顶的手刃却还是没有落下。他于是抬起了头,重新看向了眼前的降谷零。 “算了,也不能算完全不对。”他把手收了回去,拎起医药箱归置到储物柜里,“起初就是因为宫野艾莲娜女士的突然失踪,才会让我想成为市警。” “但是差一点你就永远也找不到他们了呢。”牧出弥洸说,“明美小姐之前试图脱离过组织,为此完成了数件远超她能力与权限的任务。但组织不会放过任何有二心的人,她本来应该由琴酒处决掉的。” 说到这里,他耸了一下肩,“变成那副模样可能是因为她妹妹的药,但能活下来大概都是丘比做的好事。那个东西虽然不安好心,但它给予魔法少女的希望却也是真实的。” “……”降谷零沉默了一小会。 “你在想,既然有机会拯救黑子,那么明美小姐是不是也同样有机会得到救赎,对吧?”牧出弥洸抬了抬头,“这是个悖论。当你返回到这件悲剧发生以前,就会发现在你的面前又出现了另外一件已成定果的悲剧。除非你回到生命诞生之前,但彼时你的想法会不会又发生变化呢?比如认为生命本身就是悲剧之类的。” “而且如果你回到更早的时间线,在那个时间锚点你就没有办法遇到我了。”他语调又飞扬起来,“没有我的协助,你在时空的漩涡里可是很容易迷路的。最坏的展开就是我们的相遇会被彻底改变,到时候失去了我这种名侦探做同伴,绝对是你旷世骇俗的超级损失。” “是吗?我怎么不这么想。”降谷零牵起了嘴角,“虽然偶尔能帮上很关键的忙,但大部分时候你这孩子真的很麻烦,要是可以不用管你,我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你这人好不负责任。”牧出弥洸指了指他,“面对一个无所依靠的14岁少年,你居然说的出把他送回组织这种话。” “果然一开始我选你就是错的吗。”他说,“早知道就应该去找诸伏景光。”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是公安啊。”降谷零表情有点无奈,“hiro的工作强度不比我低到哪里去,他也不是有空带孩子的人。” “确实。组织里面鱼龙混杂,各种势力都想混进来掺上一脚。”牧出弥洸难得认同他观点地点了一下头,“FBI、CIA、MI5,除了这些官方势力,还有盘踞在黑暗社会的几个社团也想分一杯羹。其实我只要找到一个和组织观念相反的家伙,待在谁身边都一样。” “但我果然还是更相信我们的市警一点。”他语调忽然转了向,尾音莫名柔和起来,“……啊,才不是因为爸爸职业的关系,我对市警所有的失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了。” “我也没有说你是因为繁男先生啊。”降谷零耸了一下肩,“你这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好啰嗦。”牧出弥洸把头偏开不看他了。 降谷零笑了他半天。 “好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在小孩炸毛炸到把天花板刺穿以前,他总算收回了笑,“如果按照上一条时间线里的发展,你现在应该已经去帝光上学了才对。” “啊——好麻烦,名侦探为什么需要上学啊!”牧出弥洸发出了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的哀嚎声,“课本的知识我只要看一遍就能全部学会了,还要跟一群笨蛋在课堂坐一整天,完全就是浪费我的时间嘛。” “可是学生受教育是义务,如果不送你去学校的话,我这个监护人可是涉嫌违法的。”降谷零说。 “你违法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牧出弥洸说。 “关系很大。如果被法律判定为监护人失格,我就没办法继续做你的监护人了。”降谷零表情严肃,说得煞有介事。 “法律还不是写给遵守他的人的。况且想找借口的话有成千上万个,帮我弄一个休学证明对你也不是难事。”牧出弥洸说,“是因为你自己嫌麻烦吧。” “正好相反,帮你弄一个学籍比让你休学要难的多。”降谷零摇了一下头,“你其实……应该是在害怕吧?” “特意把我从未来送回现在,目的就是为了救你在帝光认识的朋友。所以你担心如果现在仍然去帝光就读,万一我们的拯救失败,你就又不得不向丘比低头。”他说,“但如果现在选择与他们不再相遇,不再产生任何羁绊,即使没能成功,你也能避开曾经的那个未来。” “……真不想承认。”牧出弥洸低下了头,盯着自己攥在一起的手指,“自从有了异能力超推理以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住我——唯独和丘比、和魔法有关的事情。” “我的异能力可能赢不了魔法。因为是我自己,所以更加无比清楚这一点。”他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降谷零看着眼前黑发细眼的少年。 有些奇怪。 从与这个孩子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自诩全能的名侦探,从来不会向任何困难低头。但现在他却垂着眼睑,好像连乱呲的发尾都变得柔软起来。 他在盘算着别的什么事,而降谷零现在还看不出来。 “那周末要不一起去看一场球赛吧。”于是降谷零改变了态度,“我要是记得没错,这周末应该是帝光和另一所国中进行比赛的日子。虽然我之前陪你看过一遍录影带,已经知道结果了。” “只是去看看应该没问题吧?”他说,“至少弄明白,上一次的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许下这样的愿望。” 牧出弥洸皱着眉抬起头来,“……不去看我也知道结果的。奇迹的世代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这个阶段的他们在国内没有任何同龄的球队可以匹敌。以至于他们把每一次比赛都当做是和自己博弈的游戏,这场比赛的比分,不出意外应该会被控制在111:11吧。” 降谷零疑惑了一声,“可是我的印象里,那场比赛的比分是……” “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过去被改变,未来也会出现蝴蝶效应。”牧出弥洸抢断了他的话,“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黑子没有许下愿望的关系。” 第144章 所以我建议你去上学没错吧。 宽阔的体育场上人声鼎沸, 明明只是一场国中生等级的比赛,但赛场两侧的观众区却挤得座无虚席。 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观众来此的目的,都是为了观看帝光中学的球队, 那群有着“奇迹的世代”之称的传奇少年们。 “等到完赛绿间能进几个三分球呢?” “紫原不放水的话, 对面学校能拿到两位数的分数吗?” “黄濑!别又因为和啦啦队互动而丢球了!” “感觉这种水平的比赛根本用不上赤司嘛, 干脆把他换下去休息好了。他们队里应该还有一个能做首发的队员吧。” “上次青峰那个拉杆看得我真是热血沸腾。” 黑发的小少年百无聊赖的坐在人堆里, 和旁边的喧嚣格格不入。他咬着一根棒棒糖的糖棍, 但看起来上面裹着的硬糖已经被他全部吃掉了,现在只是叼着解闷而已。 “我回来了。”降谷零总算挤回了座位附近,把拎在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他们二人的身边, “巧克力味的爆米花没有了,用焦糖口味凑合一下吧, 反正颜色长得差不多。” “味觉要糟糕到什么地步才能把这两种口味混在一起啊。”牧出弥洸虽然嘴上的语气不太满意, 但伸手去拿的动作却挺快的,“好吃!” “现在能看出什么来吗?”降谷零问他,“把你留在这里, 而不是跟我一起出去拎东西,就是为了让你能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你可别辜负我的零食啊。” “基本上, 值得注意的地方有两点。”牧出弥洸竖起了两根手指, 指尖还粘着爆米花上的焦糖酱, “这次帝光球队的比赛风格,和你印象中的模样一定大相径庭。从后场时他们坐板凳时讨论战术的气氛就能看得出来,球队的方针完完全全是胜利至上。队友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比起朝夕相处的同学,他们更像是商场里合作的商人。” “可是我记得以前你也和我提起过, 他们在比赛中时常忘记自己想要打篮球的初心,变得急功近利, 这一点让你是很苦恼来着。”降谷零说。 “好肉麻,这肯定是你美化过的结果吧,我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说的。”牧出弥洸皱着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你所说的那个‘以前’,但你也不要什么话都往我的头上扣帽子好不好。” “我只是帮不坦率的你变得真诚一点。”降谷零很老实地摊了一下手,“傲娇在动画作品里算角色萌点,但对于本人来说,只会在人际交往中吃亏而已。” “我才不需要跟笨蛋们进行无用的社交。”牧出弥洸把头扭过去不看他了,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了赛场上正在热身中的少年们身上。 “那个人。”他被爆米花塞得鼓鼓囊囊、又因为咀嚼而一直动来动去的脸颊,忽然定了下来。 降谷零偏头过去,顺着他手指的指向,看到了赛场上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少年,“荻原成浩?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完全没觉得违和吗?”牧出弥洸皱着眉转头看向他,“仔细看一下啊,那不完全就是一张通过整形手术调整了五官形状的脸吗。” “能一眼就看出来的话,用整形来调整外貌的目的不就失去了吗。”降谷零表情有点无奈,“我从以前就想问了。你的这双眼睛,到底是在推理还是在照x光啊?” “只是看脸的话也用不上x光吧。”牧出弥洸说,“脸型和骨相完全不贴合,这名选手以前遭受过什么意外伤害吗?” “调查需要时间。”降谷零说,“而且你为什么突然就对他起了兴趣?总不能只是因为看出他动过脸上的五官,就支使我去做这么没头没尾的事情吧。” “你以前怀疑我的时候有什么好果子吃吗?”牧出弥洸瞥了他一眼,“而且我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一遍一遍解释。” “荻原成浩,他和黑子是从小就一起打篮球的朋友。不过好像心理素质不太好——应该说没几个人能在奇迹的世代面前保持平常心吧。”他说,“这场比赛之后,他就会放弃篮球了。” “你的信息点还真是刁钻。”降谷零眉毛忍不住跳了一下,“这种事让我来调查,百分之五十是查不出来的,太私密了。” “只能说明你情报专家的头衔名不符实。”牧出弥洸说,“但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我有跟你提起过吗?黑子的这位朋友曾经动过自己的长相这件事。” “我甚至在今天看到选手名单之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孩子。”降谷零说,“而且你以前和黑子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他会跟你分享自己和朋友之间的事。” “我什么时候是需要别人告诉我才能知道某些事的。”牧出弥洸皱了皱眉,“要不是现在的我跟那个叫黑子哲也的人完全不认识,也不会需要你来帮我做事前调查。” “所以我建议你去上学没错吧。”降谷零说,“起码可以让你不需要在这种小事上求我帮忙。” “我才不要呢,那样一点都不帅。”牧出弥洸说,“搜查线索这种事情是助手才需要做的,名侦探不需要这种累赘的环节。” “好好好。”降谷零只能叹了口气,“在这场比赛你只能看出来这么多吗?” “不会有更多信息了。这次的比赛完全被帝光篮球部控制了整个球场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己方得分还是对方得分,全部都是经由他们允许的结果。” “对于对方的选手而言,这还真是残忍啊。”降谷零把视线重新投向了赛场。 “残忍吗?”牧出弥洸歪头看着他的侧脸,“不如说正是帝光球队帮他们早早看清现实,在未来也少走了很多弯路吗。” “这个世界上的人还真是奇怪,总是喜欢追求某些可能性极低的事。”他看向赛场中央,那颗在选手之间跳来跳去的篮球,“在大部分都只有三片叶子的草里找到四叶草,这才是幸运的;出生普通甚至微寒的人经过自己的努力富甲一方,这才是成功的。但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让自己这么累呢?” “如果不去特意寻找四叶草,三叶的酢浆草可能已经摘了一箩筐;如果不为了金钱而燃烧生命,更质朴的快乐可能早就掌握在手中了。”他说,“知道能力不足就接受。选择了这条路的人,为什么就要被称之为懦夫呢?他们只是清醒的认知到了现实而已。” “我完全搞不明白。”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所有可能性的吧。”降谷零说,“因为不知道自己是美玉还是顽石,因此不知道是否该用心雕刻。人总是喜欢美化未曾走过的道路,并选择性忽视其中顽石的可能性。所以放弃未来,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就是放弃了美玉。” “笨蛋的想法还真是复杂。”牧出弥洸最后评价…… 比赛结果完全如牧出弥洸在赛前估计的那样,比分以111:11结束了。 周边围观的群众不断欢呼着,奇迹时代中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无数次出现在大家的口号里。但与这热切的气氛不甚相同,帝光的球队那里却不见什么动静。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是他们早已预料到,并全程操控的结果。 和这边的平和相反,同他们对战的那支球队周围明显环绕着极其沮丧的低气压。甚至有球员崩溃得在球场上就落下泪来,但显然,观众席不会在意败者的心情。他们只是庆贺着,欢呼又一次理所当然的结果。 “还不想走吗?”作为一个非常负责任的监护人,降谷零在比赛即将结束时就已经开始收拾周围他们留下的垃圾了。但直到他归置整齐,周围的观众也都走得只剩三三两两了,牧出弥洸却仍然没有动。 他手肘支在膝头,掌心托着下巴,眼神像是在看台下的赛场,却也像透过赛场在看其他的什么东西。 “嗯?”被降谷零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牧出弥洸转回头的时候表情还有点迷茫,“已经结束了啊。” “我以为你是看比赛太入迷了,所以一直没给你搭话。”降谷零眨了眨眼。 “怎么可能?这么无聊的比赛,帮我助眠还差不多。”牧出弥洸说,“我刚刚只是在想,这个荻原成浩,真的还是他本人吗?” “你又发现了什么吗?”降谷零问,“最好能帮我直接省去调查线索这项工作。” “你想得美。”牧出弥洸说,“没有线索的现在,我只能给你几个可能性。就从概率最大的那一个说起好了。” “荻原成浩这个名字我虽然没有印象,但他的声音我听到过。”他说,“你对‘立原道造’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提到这个名字,降谷零第一反应想到的当然是在昭和初期活跃的那名诗人。 但牧出弥洸不会在这种时候忽然跟他扯诗情画意,况且这虽然是历史名人,但不排除小孩想提的是某个与他重名的另外一个人。 后者的概率明显最大,毕竟他目前为止已经见过以名人为名的四个人了。 “也是文学社的一员吗?”他问牧出弥洸。 “暂时不知道。”牧出弥洸摇头,“使用了名人的名字,但和文学社没有太大关系的例子也是有的,医生就是其中之一。” “得等你的调查结果之后,再做定论,” 第145章 已经不再觉得篮球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了。 结果牧出弥洸最后还是站在帝光的校门前了。 虽然他抗议了很多次, 但是降谷零最后都以自己“工作繁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为由给他打回来了。 “我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三岁小孩!”牧出弥洸据理力争,“放我一个人在家能怎么样,你怕我把你的公寓烧了吗?” “那倒不至于。”降谷零说, “但比较担心你会把自己烧了。” “那你干脆带我一起去上班好了。”牧出弥洸说, “我能帮上你的忙, 还能给自己赚生活费。” “你就这么讨厌上学啊。”降谷零表情无奈。 “我讨厌的是浪费时间。”牧出弥洸撇嘴, “而且现在这种状态, 节约时间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特意重来一次,你也不想拿到的却是比以前更差的未来吧。” “虽然确实不想这样。”降谷零微微颔首,闭了闭眼睛, “但是如果在追求目标的中途迷失了自我,那会是更可怕的一件事。” “……我现在觉得动不动就上价值的你比较可怕。”牧出弥洸皱着眉缩了一下脖子…… 国中时代的知识对牧出弥洸来说确实有点遥远了, 尤其他还是在学期中插班进来。老师不会为了一个转校生大幅度调整自己的授课内容, 他每次听得似懂非懂的时候总是会昏昏欲睡。 然后就会在半昏睡状态被点起来回答问题。 虽然让他靠胡说八道糊弄了过去,但也因此惹怒老师被赶到了教室外。他本来只是想趁机下楼买点零食,结果却乱逛到了体育馆附近。 “黑子哲也他们应该在里面吧。”他低低地嘀咕了一声, “刚才在教室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后面那个座位是空的。” 【应该是因为最近马上要迎来一场很重要的比赛吧】 绑定在他身上的随身系统出声回应。 【而且亲亲, 您不觉得这样对话非常不方便吗?还是开启心灵感应功能比较快捷简便一点吧】 “你的关心让我觉得挺毛骨悚然的所以下次不要了。”牧出弥洸往体育馆门口的方向走了走。 忽视脑海里系统用机械音特别努力凹出撒娇语气继续游说的话言, 他看到了在馆内各自做着基础训练的篮球部员们。 【新任务发布:桃井五月似乎有些烦恼, 试着去帮她解决一下吧!】 【任务奖励:随机物品x1】 “……我不能不去接触他们吗。”牧出弥洸啧了一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咦?为什么?那些不都是宿主喜欢的角色吗?】 “当然不是说就不喜欢了。”牧出弥洸抬了抬下巴思索了一阵,“但是能用眼睛直接看到他们的比赛, 而不是隔着次元屏幕,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他从兜里掏出刚买的棒棒糖, 从其中挑了一颗可乐口味的,拆开包装丢进了嘴里。 “同学?你站在这里是想要找谁吗?” 忽然一个声音从牧出弥洸的身后传来, 连带着脚步声和篮球击地的声音,有个人走到他旁边。 “不是。我第一天转学,稍微有点迷路。”牧出弥洸回头看向来人,咬着嘴里棒棒糖的牙齿下意识磨了一下。 运气真差。 降谷零说他上次做出过偷偷从他家逃走跑回组织的事情,牧出弥洸猜着大概率是系统做了什么小手脚。他本来是想在这里违抗一下任务,看系统会做出什么应对之法的。 结果——眼前金发的大男孩看着他,笑容温柔和善得要命。这个角度如果做成谷子,他这种不单推的人也是会愿意吃复数的。 “那需要我帮你指路吗?”黄濑凉太说,“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你不也是篮球部的部员吗?”牧出弥洸歪了一下头,“其他人都在里面训练,你还有时间悠哉游哉吗?” “没事的,他们都在专注自己的训练,没人会注意到我不在。”黄濑说,“而且训练这种东西,差一天可能会比较要紧,但是差半个小时根本无伤大雅嘛,尤其是对于我们来说。” “黄濑同学!” 上一秒还在笑眯眯跟牧出弥洸聊天的黄濑凉太,下一秒就被忽然喊到自己名字的声音吓得表情变了形。 “我在,小桃井。”他又换上了笑脸,只不过嘴角的弧度多少透着点被抓包的尴尬。 “真是的,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全都这样。”桃井抱着记分板单手叉腰,表情带着相当明显的愠怒。 “昨天是青峰同学缺席,找到他的时候躺在天台的长椅上晒太阳;前天是紫原同学,因为校内超市的美味棒卖完了所以没心情训练;大前天是绿间同学,理由是那天的幸运物是足球所以要去足球社那边……我们马上就要升入三年级了,参与比赛的机会越来越少,为什么反而越来越不重视训练了呢?” “哎呀……毕竟要重视劳逸结合嘛。”黄濑两手在身前无意义地比划了两下,“而且篮球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兴趣,那当然是心情好的时候去玩才对嘛。” “这就是问题所在!”桃井音量提高了点,但末了又低头叹了口气,“虽然我很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看大家最近训练的势头真的很不对劲,感觉像是已经不再觉得篮球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了。” “怎么会呢?你的担心太多余啦小桃井。”黄濑冲她摆了摆手,“大家只是偶尔觉得有点累想躲懒,该认真的时候都是会认真的嘛。你看上次的比赛,我们不是也漂亮的拿下了胜利吗?” “那真的算是胜利吗?” 牧出弥洸忽然插了一嘴。 黄濑和桃井都下意识一愣,转头看向了旁边这个样貌有些陌生的少年。 “你是……?”桃井五月歪了歪头。 “上次比赛在现场的观众之一。”牧出弥洸说,“虽然把比分变成五个1是很漂亮,但那真的能算胜利吗?你们在那场比赛里赢得了什么呢?” 虽然感觉可能性有点低——他不明显地颔了颔首——但或许他也不是不能试着追寻一下,某些高投入低回报的事情。 黑子之所以同丘比许下愿望,就是因为不愿见到帝光球队在他面前走向分崩离析。 那如果有其他的力量能避免那个结局,或者至少让他看到回避的可能性,不就能从根本上断绝他想要许愿的念头了吗。 “赢了什么?你这话好奇怪。”黄濑有点困惑地皱了皱眉,“赢本身难道不就是我们的收获吗?” “你们会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如说输了才是不可理喻的。”牧出弥洸说,“你们知道自己会赢,观众也确信你们会赢,就连你们的对手,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赢。把早已注定的结果呈现给众人,只是这种程度就让你们沾沾自喜了吗?” “赢了什么呢?” “可是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我们的错吧。”突兀被陌生人责难,饶是黄濑脸色也沉了下来,“要是对手能有与我们一战的实力,也不至于出现这种一边倒的情况。有能本身难道成了错误吗?” “那倒没有。”虽然被摆了脸色,牧出弥洸却一副早就习惯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未变,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只不过是你们明明一无所获,却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起来有点笨所以吐槽一下。” “……从这一点来说,你这家伙不是也一样吗?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批判着你不认同的东西。”黄濑语气里带上了无语和无奈,“有什么资格反来教育我们啊。” “因为我和你们才不是一个Level。”牧出弥洸扬起下巴,两手插在了腰上。他没有好好穿校服,而是随意的披在了肩头,衣摆被撑起来的样子像一对小翅膀。 “我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乱步,所有疑难问题,在我的异能力超推理面前都只是小事一桩。虽然现在才刚刚起步,但要不了多久,我的名字就会响彻整个世界。” 他单手上扬,一指天际。说这话时的语调甚至不能用狂妄来形容,因为这整段话里一点妄想的色彩都不带,好像只是自信的向众人宣告一个古已有之的事实。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始招收精神状态异常的学生了吗。”黄濑转头去问桃井,后者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他太失礼了。 “到底是谁在失礼。”黄濑低头搓了搓自己的额发,“啊……我本来觉得自己的脾气挺好的。” “不相信的话,我马上就证明给你看。”面前自称乱步的少年却对他的态度不气不恼,只是伸手从自己衣服的内袋里摸出来了一副黑框眼镜,啪嗒一声甩开镜架,推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这是要变身吗?”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甚至稍微扎了个马步摆开架势,手动抓着自己的衣摆模拟被风吹起的样子,黄濑居然一时半会都没找到任何形容词给他。 要不还是怜爱一下吧?毕竟是精神状态幼稚,而且还会在结构这么简单的校舍里迷路的家伙。 但对方根本没理他,架在他脸上的眼镜反射出冬日里有些惨白的阳光。 “我知道了。”他抬起了头,但这次视线却没投向黄濑,而是看向了旁边的桃井五月,“你,是篮球部的经理对吧?” “咦?对的。”冷不丁被点名,桃井愣了一下。 “现在立刻,让所有人停止训练离开体育馆,然后通知市警到场。”牧出弥洸说,“否则的话——所有人都会死。” 第146章 虽然应了也好像没太给对方面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黄濑凉太眉毛拧了拧, “有什么问题难道不应该先通知老师吗?” “那样也行,只不过我觉得有点浪费时间。”牧出弥洸说,“反正找来老师, 最后也是要通知市警的。这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问题。” “乱步同学, 你发现什么了?”桃井五月问。 牧出弥洸皱了皱鼻子, “嗯……解释起来太麻烦, 还是直接让你们看实物好了。”。 等牧出弥洸找到教学的后侧另一颗炸弹的位置时, 那里已经有另外一个人了。 准确的说是有两个人,但其中一个脸朝下的趴在地上,被灌木一档根本看不清楚。 “又是一模一样的发展呢。”蹲在地上的那个人——降谷零抬头看了过来, 脸上是他一如既往的营业笑容。 “我还以为你把今天的事情忘记了。”牧出弥洸半眯起眼睛,双手揣进了衣兜里。刚才还有点着急的步伐, 现在倒是可以用闲庭信步来形容了, “之前跟我说起另一条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时,你对今天的炸弹只字未提。” “我是觉得以你的能力,肯定还是能漂亮的解决事件, 所以就没特意提起来。”降谷零说,“你不是一直叫我相信你的能力吗?” 他大概是从不远处的杂物间找来了一卷宽胶带, 现在正一圈一圈地把被打昏在地的男人手脚都缠裹起来。 “这种我爱听的话你以后可不可以多说一点。”牧出弥洸走到他的身边, 弯腰瞅了瞅那个被拆成两半的炸弹盒, “什么啊,定时装置这不是完全没有被解除吗?” “我已经通知市警,爆处班在来的路上了。”降谷零说, “毕竟我不专攻炸弹,留给他们来处理比较安全。” “倒计时还剩不到五分钟, 也亏你这么大胆,还敢待在附近。”牧出弥洸说。 “因为上次它就是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时候卡住了。”降谷零说, “再说只剩下五分钟,就算是想逃,应该也来不及跑到哪里去吧。” “所以就说你是热血白痴了。”牧出弥洸偏头睥了他一眼,“现在我就告诉你,这个炸弹的计时装置究竟是怎么卡住的。” 降谷零看着眼前的少年在衣服的内袋里摸了摸,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比橡皮大不了多少的小盒子。他把盒子打开来,把计时触发装置硬生生关进了里面。 数字显示屏在此刻静止了下来。 “……这也是你的某种魔法道具吗?”降谷零感觉自己的眉峰跳了一下。 “是呢。”牧出弥洸说,“因为叫做‘时光胶囊’,所以好像在一次开合之后就会失去作用,变成普通的盒子。上次我应该也是用了这个吧?和炸弹一起,留给了后来赶到现场的爆处班。即使后来被他们拿回去反复检测,也不会查出任何问题。” “这个我可完全没有听你说过。”降谷零说。 “我觉得无伤大雅,所以没有特意提嘛。”牧出弥洸把一模一样的话回敬了过去。 “所以这次炸弹案的幕后之人是谁?”他换了个话题,“既然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那你肯定知道吧。” “虽然不完全相关,但犯人之所以会做出如此过激的恐怖袭击,是受到了组织的怂恿。”降谷零说,“组织应该是盯上那个叫赤司征十郎的孩子了,准备以他为突破口,进而控制赤司家族。” “……他们凭什么觉得那个像政治机器一样的赤司现任家主,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而抛弃家族利益啊。”牧出弥洸有点无语地撇了一下嘴,“赤司征十郎从小就一直受到高压教育,现在帝光篮球部这样的氛围,身为队长的他起码要占一半以上的功劳。连区区球队都发展成这样,更别提赤司家族本身了。” “我猜组织可能是想藉此掀起某种政治丑闻吧。”降谷零说。 “嗯?听你的意思,直到你回来以前,组织也还是没有达成这一目的吗?”牧出弥洸挑了一下眉稍,“明明都过了半年的时间?” “这其中有你父亲的功劳。”降谷零说,“他在暗地里不断阻挠政治社会中黑暗面的滋生,所以组织才会在这方面举步维艰。” “结果你们公安居然还是要靠外人来拯救。”牧出弥洸说,“作为一般市民,我多少有点不安。” “不安的话,等你长大以后要不要也加入进来呢?”降谷零眯眼轻笑起来,“你对自己的能力总该有自信吧。” “你这人有点可怕。”牧出弥洸评价,“只要能追求到你心目中的正义,连小孩子都能利用啊。” “只要能达成目的,即使是利用我自己也在所不惜。”降谷零说…… 炸弹后来被及时到场的爆处班顺利拆解掉了。 帝光中学因为这次意外事件而停课了两天,在彻底排查完校园内的隐患之后,学生和老师们便在第三天一起返校了。 今天教室里的同学们来得格外早,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前天的事件。 市警当然不可能透露案件的细节,但架不住有些人拿到了小道消息。只不过部分情节在人传人中失了真,牧出弥洸最后甚至听到了“炸弹是一位对老师有不伦感情的学长,因为一直不被接受才会来报复”的版本。 ……不管在哪里,总是狗血剧情会比较受人欢迎呢。 “咦?小桃井!” 正盯着自己的作业本出神,牧出弥洸忽然听到了靠近门口处,有个理了光头的男生,语调轻挑地叫了桃井五月的名字,“听说那天是你第一个发现炸弹的?” “嗯?”桃井五月手里拿了几个笔记本,正从后门准备走进教室,闻言脚步一顿,“这些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A班的市川说的,他家大哥也是做市警这一行的。”光头说,“话说小桃井你这么厉害,市警居然也没给你颁个什么奖项之类的?也太抠门了一点。” “这不算什么的。”对方的语调让人不太舒服,桃井只想赶快结束话题,去找他想找的人。 眼神在班里流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看起来好像没事可做的牧出弥洸身上,“乱步同学!” 这么一叫,让刚刚和他对话的光头视线也转了过来。牧出弥洸也不好拂女生的面子,只能转头应声,“我不需要你的笔记。” ……好吧,虽然应了也好像没太给对方面子。 “咦,真的吗。”桃井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你可以先看看的。之前看过的同学们都说,我的笔记对整理思路非常有帮助。你才转学过来吧?只听课堂上的东西能跟得上吗?” “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了。”牧出弥洸随意翻了一下她搁在自己桌上的本子,“况且要表达感激也轮不到你来吧,我救的可不是某一个人而已。” “但我还是想做我想做的事。”桃井说。 说着话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了,你有看到哲也君吗?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但他跟你是同班同学。” “刚刚拿着水杯出去了,应该是正好去接水了吧。”牧出弥洸一指自己身后空空荡荡的座位。 而且他总感觉,桃井多少有拿他当借口来找黑子哲也的意思。 果然,女生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明显的失落。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了,或许是怕眼前的牧出弥洸介意,“等他回来之后,麻烦乱步同学转告他一声我来过好了。” “而且……”她明明脚尖都已经向后转了一半,不知道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动作停在了原地,“对了,我是不是没有问过乱步同学的姓氏?直接称呼名字好像有些不太礼貌。” “我不介意这个。”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看起来不太想提这个话题。 而且他更想尽快结束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毕竟他一点都不想在刚转学来的时候,就和校园里校花级别的女生扯上任何关系。 仅仅是现在,那边以光头为首这几个男同学暗搓搓的视线,就已经快让他过敏了。 “姓氏是‘音驹’。” 黑子哲也的声音,冷不丁从二人的身旁冒了出来。 桃井甚至被吓得原地蹦了一下——也不能说蹦,只是踮了一下脚尖的程度,“哲也君,你还真是喜欢突然出现。” “他只是普通的从门口走到这里来而已啊。”牧出弥洸说。 还真是有意思。降谷零告诉过他,以前大概是因为魔法的关系,他的超推理是看不透黑子的视线诱导的。 但是现在就完全不同,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行动。 说起来有点大材小用,但如果放到球场里,超推理说不定比天帝之眼还要厉害呢。 “……啊不对,差点忘记我想说什么了。”桃井深呼吸了一次,“哲也君,这周末有行程安排吗?” “嗯?倒是没有。”黑子哲也老老实实回答,“桃井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你帮忙给朋友挑礼物,陪我逛一下商场。”桃井五月说,“我不太知道你们男孩子都喜欢什么,想请你帮我参考一下。” 为什么说到这里音量就这么小啊,那边一直在偷窥这里的家伙们很笨不会读唇语啊! 牧出弥洸不动声色闭了闭眼,在心底为自己叹了口气。 看来他要在刚转学来的第一个礼拜,就要因为某些和自己几乎没关系的原因,被不太妙的家伙盯上了呢。 第147章 没想到组织也能变成避风港。 “那么我就先回去啦, 一会就要开始下一节课了。”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桃井的表情明显变得愉快起来。 她带着仿佛有实质的小花花,跟黑子和牧出弥洸二人挥了挥手, “猫间乱步同学, 名字我记得啦。明明读音很可爱, 为什么都不自我介绍这个呢。” “写法是‘音驹。’”牧出弥洸从抽屉里拿了一本作业出来, 指了指封面上写着名字的部分, “就是因为每次都会被误会,所以我才懒得讲。” 才怪。是因为每次被多一个人认知到他的名字不是“江户川乱步”,扮演值系统都会提示他评价下降。 那他又没有什么办法, 对无关人等他还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刚才、应该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汉字的写法而已吧?”桃井颇有些游疑地看向了旁边的黑子,后者点头确认了她的疑问。 音驹同学……感官敏感到这么可怕的地步了吗! “叫乱步就行, 觉得不礼貌的话就加上后缀吧。”牧出弥洸说。 “音……乱步同学该不是会读心术吧。”桃井纠正了称呼。 “是你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而已。”牧出弥洸说, “比如现在,我就看不出来扑克脸的黑子到底在想午饭要去吃食堂的咖喱,还是小卖部的面包。” “我现在正在纠结这个问题。”黑子说。 “哲君的脸上难道有咖喱饭和面包的形状吗。”桃井五月忍不住吐槽…… 牧出弥洸一整个白天都没敢单独行动。 光头哥自从桃井走后, 看他的眼神一直不对劲。或许是因为女生不愿意跟自己聊天,却在那之后和牧出弥洸交谈甚欢。如果视线有重量, 那他应该又要被压矮几厘米了。 他自己没学习过任何战斗技巧, 乱步又刚刚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身体素质还没有完全调理好,正面应对肯定不行。 老师大概率帮不上忙,不然这种人不可能现在还这么肆无忌惮。他能求助的人好像只有桃井和黑子, 虽然昨天和黄濑也有过短暂交流,但这个人今天缺勤, 跑去做他的模特兼职了。 那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能归属于战斗序列的类型。黑子和队友们现在也因为篮球队发展方向的问题,关系变得有些僵硬。他这种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就更难被爱屋及乌了。 找桃井…… 应该会反而进一步激怒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挑衅吧。 就这么躲到放学,牧出弥洸走向校门口的时候还在琢磨,是不是应该从今晚开始就让降谷零帮他做格斗训练。结果刚才还停留在他脑海里的人,猝不及防就出现在了面前。 降谷零的那辆白色马自达就停在街道的转角处,从贴了遮光膜的窗户里还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白色小脑袋…… 降谷零看着走出校门的黑发少年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这边,他脸上有点漠然的表情瞬间变得明媚了,甩着披在肩头的校服外套就跑了过来,一把拉开了车门。 “你带哈罗来接我啊。”他才坐进车里,甚至都没来得及伸手关门,哈罗就已经扑了上来。小狗和以前一样,莫名特别喜欢这个猫一样的孩子。 “你以前在猫咖啡厅也是这么受欢迎呢。”降谷零回头看了看闹成一团的小孩和小狗。 “那是你的‘以前’,我还没有去过猫主题的咖啡厅呢。”牧出弥洸好不容易从毛茸茸的围攻里腾出手来,勉强带上了车门,“等会、哈罗,别碰到我腿上的伤。” “你感兴趣吗?哪个地方现在应该也有在营业中。”降谷零挪回了视线,伸手挂档起步。 “如果他们家的点心很好吃的话。”牧出弥洸说,“而且你今天居然没有工作要忙吗?我以为只会有哈罗在门口等我的。” “因为店长突然决定要出去旅游,所以今天中午临时通知我们,接下来要闭店几天。”降谷零说,“不管在哪个时间线,那位都是个肆意不受拘束的人啊。” “那你岂不是可以趁机休息好几天?”牧出弥洸说。 “不是太趁机。”降谷零说,“上午我遇到了毛利侦探家的兰小姐,他听说我最近带着一个十四岁的国中生孩子,还问我要不要让你一起去参加少年侦探团的郊游。” “不要,跟一群幼稚的小学生有什么好玩的。”牧出弥洸低头捏着小狗的爪子,“还不如跟哈罗待在一起。” “你自己明明比小学生也没有年长太多吧。”降谷零笑。 “我不想去。”牧出弥洸说,“而且我这种人,最好不要和太多一般人扯上关系比较安全。” “你就没有什么像小孩子一样的烦恼吗?”降谷零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比如个子长得比同班同学慢?”牧出弥洸歪了歪头,“好烦,在班里几乎每个人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要抬头。下次要不站到桌子上面看他们吧。” “你小心再把自己摔伤。”降谷零说,“或者要不我帮你买一双高跟鞋?” “那我还是抬头说话吧。”牧出弥洸搂住了毛茸茸的哈罗,“太累了所以不要。” 降谷零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在那之前,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先震动了起来。他看了后座的牧出弥洸一眼示意他噤声,抬手按了一下耳朵里的蓝牙耳机。 “真少见,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他语调平淡,却能听出很浅的笑意,“琴酒。” 电话对面的琴酒冷淡地从鼻息里哼了一声,“还在这得意洋洋吗?事情是出在你附近的。” 降谷零眨了一下眼,没出声,只是等着他的后话。 “有人目击到司令塔了。”琴酒接着说,“就在上周末,小孩子玩篮球过家家的体育馆,他当时坐在观众席里。” 紫灰色的双眼中眸光闪了一下,“……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今天才转告给我?” 琴酒特别轻地笑了一下,“因为想着你才是情报专家,我做这些事,难道不是越俎代庖吗?” “原来是这样啊。”降谷零语尾上扬,情绪却明显是向下沉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讨厌我这个人,所以有意在我揽下的工作上使绊子呢。” “怎么可能呢。”琴酒当然给出了否定答案,“这可是关乎组织利益的事情,我不会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感情的。” 言外之意就是,除去工作,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他不愉快吧。 “顺便一问。”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你的信息来源是?” “独家渠道。”琴酒说,“无可奉告。” “……你好像马上就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类型了。”降谷零说。 “反正线索我已经给到你手上了。”琴酒说,“不能在真的出现不可控事态以前找回司令塔,就不是你靠一张嘴能言巧辩可以糊弄过去的了。” 他把电话干脆地挂断了,不给降谷零任何一点反驳的时间。 降谷零:……好麻烦的同事。 不愿意影响组织利益,但又一定要借机让不喜欢的人惹上烦恼。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对方给他的信心,相信即使线索滞后,他也能及时查清案情。 重点是他还真办得到。就算不是司令塔自己找上他,按以往他的调查能力,也完全能在任务的时限内解决问题。 只不过稍微会有点卡死线罢了。琴酒虽然一直跟他合不来,但不妨碍这个人对待工作尽职尽责,跟他合作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高明的同时又情绪稳定。 可惜是作为敌人。 “我不想回去。” 后排的牧出弥洸捧着哈罗的下巴如是说,“现在回去,我又得面对琴酒那张冷脸了。琴酒加冰的口感就超奇怪,他那个人也一样。” 小狗的下颌被他捏着一动一动的,好像一人一犬在玩双簧。哈罗倒挺高兴的样子,尾巴一直在甩来甩去。 “你喝过酒吗?”降谷零眨了眨眼,“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小时候被爸爸骗了的结果。”牧出弥洸捏着哈罗的前爪,亮出了爪子的肉垫气势汹汹地冲他晃了晃,“然后他被妈妈罚了一个月都禁止碰酒。” “繁男先生好像还真是做的出来这种事的人……”降谷零无奈地笑了一声。 “虽然这么说。”牧出弥洸的语气忽然又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他把怀里的哈罗放下去了,“但是这次,我说不定还真得比你上次经历的时间线里,要更早回去组织。” “因为早早就接触过了文学社?”降谷零问他。 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政治社会之所以会盯上我,就是担心我会继承爸爸的工作,扒下他们身上伪善的皮囊。但同时,他们也不会轻易插手组织里的事情。黑暗社会一直觊觎着他们,想尽办法希望让他们在民众中失去威信。所以如果一击不中暴露自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想到有一天,组织居然也能变成避风港。”降谷零说,“不被信任的反而是我们,真是太讽刺了。” “因为公权力也是以暴力为后盾呢。”牧出弥洸耸肩笑了笑,“如果程序正义极端到一定地步,那么自由将会完全消失,他能带来的只有少部分集权者的专制。那种东西,甚至还不如无政府主义的混乱呢。” “我一直觉得如果你愿意,应该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政客吧。”降谷零说。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能成为任何人。”牧出弥洸双手背到脑后,很舒服的往后仰了仰,“但我啊,对权力什么的没兴趣。” 第148章 能被我放在笨蛋范畴以外的人只有 “对了, 说起来上次你让我帮你查的那个,名叫荻原成浩的孩子。”降谷零从车子的后视镜看向后排的牧出弥洸,“现在还有继续调查的必要吗?” “九成九是从新人训练营出身的孩子吧。”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膀, “不过, 是哪一届的哪一位我就不清楚了。” “哎呀, 你之前不是还自诩, 能把组织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记得清清楚楚吗?”降谷零好笑地勾了一下嘴角。 “别强人所难了。那些家伙在毕业以前, 大部分连个正式一点的名字都没有,通通都只用编号代称,根本就不能算作组织的正式成员。”牧出弥洸说, “他们是组织从四处捡来的废品,由训练营进行挑选重塑, 将其中可回收的部分收集起来, 其余无用的那些,就都扔给科研部做最后的销毁工作。” “从出生到死亡都不被期待,也无声无息。我要是连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都一个个特意去记, 大脑再多一倍的细胞也不够用吧。”他说。 降谷零眉峰下意识皱了一下。 虽然理解这个孩子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他很聪明,聪明到只要目之所及, 就能解决一切难题——话虽如此, 但事实上, 他并没有为旁人必须付诸行动的动机。 在面对光明之下的阴影时,他一边要寻求黑暗庇护,一边还要时刻让阴影忌惮, 以便为繁男等人制造行动的空隙。这种时候还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心怀天下?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但这并不妨碍降谷零对此感到不快。 那些他无法拯救的人,那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他面前死去的人, 他没有办法毫无压力的抛诸脑后。 就算表面上还能毫不迟疑地向目标迈进,但天知道光是伊达航车祸住院时po到社交网络里自己那张断腿的照片, 就在他的脑海里单曲循环过无数遍。 正目视前方路况的双眼里,视线边缘忽然被什么灰扑扑的东西一晃。降谷零回神,立刻踩下了刹车。 车子紧急刹停在斑马线前了,好在他反应及时又车速不快。这只脏兮兮的流浪猫被刺耳的刹车音吓了一跳,一个飞窜横穿过这条不宽的马路,消失在了路对面的灌木丛里。 “……看起来真像。”降谷零从新挂档,启动了车辆,“在道路上拥有绝对权力的金属盒子,和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流浪动物。” “又在感叹某些没用的东西了。”牧出弥洸叹了口气,“现在既然都有了方向,去把新人训练营最近毕业的孩子们都调查一遍,应该就能水落石出了吧。” “说来很巧。”降谷零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128吗?跟他同一期并稍早毕业的人,我没记错的话在之前的时间线只有一个。但是这一次,有两个。” “嗯嗯。”牧出弥洸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其中之一是组织成员的儿子,不太可能被派去执行需要改头换面的任务。”降谷零接着说,“另一个孩子,编号79,最近一直行踪不明。而且就体型而言,和荻原成浩确实相似。” “你了解得还真是清楚。”牧出弥洸评价,“看来之前说想借助128的力量,再多救几个新人训练营的孩子的事,还真不是你临时起意啊。” 降谷零不置可否,只是扭了一下方向盘,让车辆完美地嵌进了停车位里,“要去和他当面对质吗?肯定就是他把你的存在报告给了琴酒吧。” “我那天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去体育场,还真是有点太低估组织的行动力了。”牧出弥洸拉开后车门,跟哈罗一起跳下车去,“而且他的视力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当天现场的观众选手加上工作人员,少说也有几千人吧。笨蛋居然也能做出这种水平的事来吗?” “那你就太小看新人训练营的强度了。”降谷零跟着他们下了车,在车门关上的同时,白色的马自达响起了落锁成功的提示音。 “在路口待上十分钟,按照顺序记下所有途经车辆的牌照;看过某人幼年时期的照片,然后在三十秒内把照片的主人从一群人当中找出来,这些训练项目都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办不到的那些,现在已经在科研部了。” “真是在培养怪物。”牧出弥洸说,“算了,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误。在我从基地里消失之后的十二个小时内,这张脸肯定早就在你们的成员当中传阅遍了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降谷零点了一下头,“我也疏忽了。以前你有附带魔法效果的口罩,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能保证自己不被认出来。现在突然没了那个道具,连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怎么说的那么轻巧?明明你也大喇喇地在79号的面前出现过了。”牧出弥洸眯眼看着他,“你不怕他把你也一起捅给琴酒吗?” “组织里知道我存在的人没几个,进一步知道我长相的人更少。”降谷零说,“而且那天我可是戴了帽子的,就算是让79号进行侧写,顶多也只能知道我那天所穿的衣服。” “喔,好厉害唉,不愧是能在组织里卧底到能拿下代号的人。”牧出弥洸语调平淡,明显是在棒读,“如果我追问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你就能说出和刚才的琴酒一样的话了吧。” “不。”降谷零认真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以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有目的的。” 牧出弥洸在原地站住了,皱着眉盯了他一会。 降谷零有点奇怪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我说错了?” “这倒不是。”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比我预想中要更敏锐一点。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你从笨蛋的等级往上调一点?” “不能完全从笨蛋的范畴里移出去吗?”降谷零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别贪得无厌了。现在为止能被我放在笨蛋范畴以外的人,就只有妈妈一个而已。”牧出弥洸一扬下巴,越过它走掉了。 “好好好。”降谷零只能顺着小孩的话接下去,抬脚跟上走在前面的他和哈罗,“那立原道造,你说的这个名字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声音,我听过这个人的声音。”牧出弥洸说,“但是除了声音之外,长相和行为习惯都和我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其实也不太敢确认……你之前说的对,我可能需要当面跟他聊一聊。” “听你的语气,不是现在?”降谷零问,“你还要做什么?” “我——”牧出弥洸转头看向他,挑起了一侧的眉梢,“还要去做一点高投入低回报的事情。”。 帝光篮球部今天的训练也非常混乱。 倒不是大家做了多胡来的事情,只是有很多非社团的同学也聚集过来围观,让偌大的场馆也显得拥挤起来。 “乱步同学也对篮球感兴趣啊。”桃井五月看着低头翻动篮球部花名册的牧出弥洸。 “稍微有一点吧。”牧出弥洸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只是把手下的文件夹又翻了一页,“但是你们这个社团就好无聊啊,每次比赛都没有任何挑战性,到底是为什么还不断这么努力的训练呢?” “因为喜欢。”桃井五月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现在的大家,好像已经不再把篮球当**了。” “你想到改善的方法了吗?”牧出弥洸问她。 桃井摇了摇头,“能和他们匹敌的对手,现在只有他们自己而已。在升上高中之后,他们肯定会选择不同的学校继续发展吧。否则不论是谁,都肯定找不回喜欢上篮球的初心了。” “而你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牧出弥洸说,“不过其实,即使让他们仍然像刚接触篮球时那样热爱这项运动,但高中他们也肯定是要分道扬镳的。不管是基于发展自身的需求,还是单纯想来一场有趣比赛的需求。” “如果是那样我也会安心的。”桃井抱着计分板的指尖泛起了青白,“我担心的是,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完全忘记自己的初心,彻底抛弃篮球、还有因为篮球而结识的这些伙伴们。” “原来是友谊万岁啊。”牧出弥洸笑,“还真浪漫啊桃井你。” “不、不行吗?”桃井脸颊有点飞红,“我就是想看他们一起打篮球的样子,以后也想一直看下去。” “不是说不行,但是如果你只是这么‘看着’的话。”牧出弥洸说,“那就珍惜现在眼前的时光吧,毕竟可能只剩下未来这一年而已了。” “……乱步同学,你到底想说什么?”桃井问他。 “我想说的是——我有办法帮你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烦恼。”牧出弥洸一副笑眯眯的神态,“但有个条件,我想吃学校东边那家烤肉店的烤肉。” “什么?”桃井五月眉毛都飞高了几度,“你要用什么办法?” “很简单。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情况,不就是因为他们在以前的比赛中从未尝过败绩,所以也对篮球、以及与之相关的事情渐渐不再重视了吗?”牧出弥洸抬手指了指场边的记分牌。 代表奇迹时代的那一侧,这会又被裁判翻过去了两分。而虽然同为一军,但永远做不上首发席位的那一队,到现在还只有个零蛋。 “我,能让他们输一次。”他说,“就今天,在这里。” 第149章 万一他忽然掏出变身器变成奥特曼就难搞了。 “乱步同学也擅长篮球吗?”桃井五月歪了歪头, “以前你在哪个学校的篮球部?我对东京以外的学校没有熟悉到认识每一个人来着。” “你没听说过我很正常,因为我从来没有参加过篮球相关的活动。”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 “那你还说自己能赢现在的帝光首发球队?”桃井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虽然由我来说有点自吹自擂, 但看过他们的比赛之后你就应该很清楚了吧?目前为止国中阶段的任何球员, 都没有能和他们对战的实力。”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我。”牧出弥洸说, “就算是只懂得篮球规则, 连赛场都没上过的门外汉, 只要他有站满全场的体力,我就能让他赢下比赛。”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桃井露出了明显游疑的神态。 但眼前的少年神态轻松,一点也没有吹嘘的意思。她不由得用视线上下多打量了对方几次。 “可是乱步同学, 首先以你自己的身体素质,好像就没办法支持得了全场吧。”她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也要上场了?”牧出弥洸歪了歪头, “一个篮球队里只有场上的五名队员而已吗?那你的位置又算什么。” “你要在场外指导选手?”桃井忍不住眨了眨眼, “可是你也看到了,就算是一军的板凳选手,也不可能赢得了现在的赤司同学他们, 更别提二军和三军的成员了。” “放心,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你们篮球部的成员。”牧出弥洸摇了一下头, “赤司的眼睛会看穿他们的球路, 在赛场上被预知动向就game over了。” “那你要从这些来围观的同学里面选人吗?”听他这么说反而觉得有些不安, 桃井往球场边缘处聚集的人群看了一眼,“……而且今天来的大部分还是女同学呢。” “性别方面倒不是问题。只不过对于女生而言,体型和男性还是有差距的, 如果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就直接上场,很容易让她们在比赛过程中受伤。”牧出弥洸把手里完整翻过一遍的花名册阖上了, “但是对男同学就不需要担心这么多,受伤全要怪他们自己笨。” ……怎么感觉有点微妙的性别歧视嫌疑。 桃井不自觉眯了一下眼睛…… 人群里一个光头——名叫幸谷寅之介——在其中本来就特别显眼了, 偏偏这人的身高还出众,站在那里像个支柱非常粗的路灯。 “那小子又在和小桃井说话了。”他牙关磨得咯咯作响,捏紧的五指里几乎要冒出火星来,“不过就是一个转校生,刚来帝光就敢对所有人露出那幅趾高气昂的态度。小桃井肯定是被他表面的样子给骗了,那家伙每天都装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谁知道心里藏着什么坏水。” “别那么生气,幸谷哥。”旁边带着耳钉的男生拍了他一下,“桃井同学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身为她后援团团长的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幸谷寅之介啧了一声,“放学后找个机会堵他一次就行了,让我好好教教他帝光的规矩。” “哪用我们费劲,这种事交给矶岛不就行了。”耳钉男顺手一揽自己身旁一个站姿有点佝偻的男生,“你能办到吧矶岛小哥?不然的话,晚上就由你来陪我们消遣咯。” “什么?”矶岛肩膀明显抖了一下,“我今晚还有家教课,所以……” “真的假的?你因为学习,就要抛弃我们这些朋友吗?”耳钉男逼近到了他面前,“可是以你那个破烂成绩,就算能勉强够上高中,也肯定考不上大学吧。” “等到那个时候还不是要变成无业游民。”幸谷也嗤笑了一声。 矶岛闭了闭眼,然后又抬起头寻找可转移的话题,“……等会、你们看那边。桃井同学和乱步同学在做什么?” 几双视线——应该说除了他们之外,很多人都看向了那边。 黑发细眼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了一个款式看上去非常廉价的方框眼镜,戴在脸上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偷拿大人东西。他还有意做出了一副高深的表情,桃井五月则站在他的身后,双手都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 “……在干什么,排练话剧吗?”幸谷寅之介居然感觉自己的怨气都莫名其妙被浇灭了不少。 因为看起来真的蛮蠢的。没想到那个一直把“我超厉害”几个字贴在脑门上的乱步,居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表演。 跟脑子有病的人置气,肯定也会染上神经病吧。 那边的乱步虽然引起了一些注意,但毕竟还是不如赛场中央正在进行练习赛的篮球部队员们显眼。只是他们周围这一圈有人低低地窃窃私语着,幸谷模糊听到有人提到了“中二病”这个字眼。 “哈哈哈完蛋了矶岛!这次可能还真是大危机啊。”耳钉男笑得不行,几乎整个人的重量全都挂在矶岛的肩膀上了,“你可得小心,万一纠缠到一半他忽然掏出个变身器,变成奥特曼就难搞了。” “我觉得这个怎么想也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回话,但倘若不回可能又要挨一顿打,矶岛的语气硬邦邦的。 就在这边气氛一片其乐融融之时,那边帮乱步舞动衣服的桃井动作停了。两人似乎交流了什么,而后桃井便脚尖一转,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嗯?”耳钉男眨了眨眼,“桃井同学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 幸谷寅之介大概根本没听进去,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走来的桃井。内心活动已经只剩下计算她与自己的距离了,只要在两人之间相隔两米之后他就开—— “桃……” “不好意思,矶岛同学。” 结果桃井五月却没有看他,那双视线实际上是越过这里,看向了他身后的矶岛。 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打断了幸谷的话,桃井还礼貌的对她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但也仅此而已了,除此之外半个眼角都没留给他,“矶岛同学,接下来你有空吗?” “我之后没事……”矶岛话说到一半,又咬住自己的舌尖给咽了回去,“晚上有家教课。” “这样吗。”桃井眉毛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只是迟二十分钟也不行吗?我想让你帮忙,上场打一次练习赛。” “什么?”这个词是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一起喊出来的。 “小桃井,你是怎么想的?”幸谷语调和神态全都盛满了难以置信,“这家伙连篮球部的初筛都没有通过,他能打练习赛吗?” “对啊桃井同学。就算是要从场外选,也应该挑幸谷哥吧。”耳钉男虽然笑着,嘴角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去年在篮球部待过一段时间来着,不过那个时候球队经理好像还不是桃井同学?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我记得的,幸谷同学。”桃井五月点了一下头。但不等幸谷寅之介露出欣喜的表情,她的语气就突兀地沉了下去。 “在赛场上故意制造犯规,结果逼得对方选手极限救球摔出场外,诊断结果是轻微脑震荡。”她说,“你是因为这个,才被教练赶出篮球部的吧。” “那次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幸谷寅之介神色明显着急地为自己据理力争,“制造犯规不也是一种战术吗?篮球不本来就是有可能受伤的运动吗?这怎么能算是我的问题呢?完全就是受伤的那个人自己不小心吧!” “如果没有你故意撞向他的那个动作的话。”桃井说,“这里是球场,不是小混混比狠打架的地方。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的话,那你永远也没有拿起篮球的资格。” 不等幸谷回任何话,她便马上又看向了矶岛,“矶岛同学,你的答复呢?” “……啊啊我、能行吗?”矶岛无措地指了指自己,“我只在家附近的花园里跟朋友们打过球,现在也仅仅是了解规则的程度。” “能不能行,可能不归你说了算。”桃井对他笑了笑,但眉毛却皱成了有点无奈的形状,“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不归我说了算呢。”。 牧出弥洸最后请桃井帮忙,从场外揪过来了五名热心观众。 也可能不太热心,因为他们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游疑的颜色。 “乱步同学。”桃井又问了他一遍,“你真的要用这些人,和赤司同学他们对战吗?” “和赤司?那个队长赤司?”热心观众之一表情都吓变形了,“肯定不是吧?你们篮球部还有名字读音是‘赤司’的另外一个人吧?” “不,就是你想的那个赤司哦。”牧出弥洸倒是表情一脸平淡,“而且不仅是赤司,我要你们和奇迹的世代全员对战。” “对战?怎么可能对得起来!只有我们单方面战死吧。”热心观众之二对着自己的脖梗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而且是瞬秒,死得特别惨的那种。” “话说我是排球部的啊……”热心观众之三叹息一声,“完全不会篮球的运球,不用等截杀自己就能把球丢掉了。” “我还是足球部呢。”热心观众之四下意识转了转自己的脚踝,“能让我用脚来踢篮球吗?” 结果只有他一个人是没有运动细胞的白痴吗——矶岛默默在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不敢出声了。 第150章 像是一份放了各种食材的寿喜锅 “除了用脚踢篮球肯定不行。”牧出弥洸指了指热心观众之四, “我会让你的能力在赛场上完全解放出来的。” “可是,虽然我们几个多少在别的项目里做过训练。”热心观众之一指了指旁边的之二,“但是荣这家伙, 可是彻头彻尾的书呆子。你选他来, 是打算用书和赤司队长对决吗?” 热心观众之二推了一下自己厚厚的眼镜。 “嗯?你在说什么啊。”牧出弥洸有点疑惑地挑起眉梢, “他这个体型, 看起来就是有做过核心力量强化的啊。平常应该是有在练习跳舞吧, 舞种是拉丁吗?” “越说越离谱了。”之一啧了一声,“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他家里非常严格管教他的学习, 不允许有其他任何爱好,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练习你说的什么拉丁?” “本来是看在桃井同学的面子, 我今天正好也没事, 所以才会过来的。”他转身顺带推了一下身旁的眼镜小二,“走了,我可不想上只会出丑的赛场。” “……不。”眼镜小二躲开了他的手, “他说的是真的。我从小就喜欢拉丁,但是父母从来不让我接触和学习无关的东西, 只能偷偷练。因为担心你和他们聊起来的时候说漏嘴, 所以谁都没有告诉。” 之一露出一副受到强烈震撼的表情, “你居然连我都不相信……唉算了,我这人确实说话不太过脑子。” “怪不得周末下午总有一个时间段约不出你人,你是报了什么课程吧?” “你下次见到我父母的时候, 说话记得带上脑子。”眼镜小二白了他一眼。 之一讪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在棒球部的时候, 教练也经常说我木头脑袋来着,连捕手的暗号都记不住。” “对了, 那边那个同学。”之三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矶岛,“你还没有说过吧?自己在哪个社团待过。” “……我是归家部。”矶岛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也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被选到这个地方来。” “哦,不用在意,你是吉祥物。”牧出弥洸给了他答案,“毕竟篮球是没有五个人就没办法开打的比赛嘛。” 矶岛:“啊?” “这么说应该反而让他不安心吧。”桃井感觉今天无奈的表情应该是要焊死在她脸上了,“乱步同学其实是看到你被不太妙的家伙纠缠,所以才会让我去叫你过来的。” “我没有说过那种话。”牧出弥洸把脸别开了。 “越来越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小四皱着这五官揉了揉额发,“你找来我们这么乱七八糟的一群人,真的是想和赤司那种等级的家伙同台竞争吗?”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现在转身就走也没问题,我还可以再找一个吉祥物。”牧出弥洸特别随意的向场外一指,“不过难道你们真的有人想放弃吗?这可能是你们一生唯一一次,有机会和这么强大的选手,站在同一个赛场上的机会。” “我们的目标又不是成为他们那种人。”之一撇了撇嘴,“站在甲子园的投手丘上才是我的追求。” “所以我才会说,你们想走可以走的。”牧出弥洸说,“运动本身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我不会强迫你们参加自己不喜欢的活动。而且说到底是我想让你们帮忙,为了我要赢过赤司这一目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眼镜小二问他,“把我们叫过来一通游说,最后又说其实并不一定需要我们?” “本来就是这样。”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即使不用你们,我也有其他赢下这场比赛的方法。所以选择权在你们。是否要跟着我一起追寻一下,那个在其他赛道上大放异彩的可能性。”。 “我会留下。” 在现场的戏份有些沉静之时,是矶岛率先举起了手。 “虽然我只是吉祥物,虽然乱步同学说没有要帮我的打算……”他又慢慢把手放了回来,“但是我确实受到了帮助,所以即使只是作为填补空缺的史莱姆,我也会留下来。” “诶真的假的,最笨的笨蛋居然反而说的这么热血沸腾。”牧出弥洸偏头和旁边的桃井低声吐槽。 “……乱步同学,你说的悄悄话,大家都能听见的。”桃井五月又给自己脸上的无奈表情打了两颗铆钉,加固得完全没有掉下来的可能。 足球小四挺重地吐了一口气,左手砸进了自己右手的掌心,“你这人真是很让人来气……来气到我想疯狂运动一下泄愤了。” “我觉得乱步同学这个想法还挺有意思的呢。”排球小三倒从开头就一直是一副挺感兴趣的样子,“我想留下来试试。排球的技巧,真的能融入到篮球里吗?” “你们一个两个都脑子有坑吧?”棒球小一看起来非常想找颗棒球给每个人来一记触身,“我想象不了棒球和篮球融合的样子,能让我带着手套或者木棒上去吗?” “我想参加。”眼镜小二把已经退了好几步的小一拉了回来,“所以你得跟我一起留下。不然万一你回家被我父母碰见,他们肯定就要知道我没有在学习,而是来参加无聊的社团活动了。” “我和篮球只是你不想上补习班的借口而已吧!”小一发出大声哀嚎…… “再来一场练习赛?”赤司征十郎看着眼前的桃井,“时间倒是还有,大家的体力也还充足。但是你打算让什么人来做对手?一军这几天已经轮番上过一次了吧?” “怎么说呢……”桃井想了半天形容词,“像是一份放了各种食材的寿喜锅?” 赤司沉默了一小会。 “你在说什么啊。”他眉梢抖了一下。 “是我专门下给你的挑战状。” 有点陌生的声音,忽然从场地边缘传了过来。赤司下意识循声看了过去,站在那里的是一个黑发细眼的少年。 “你是,前两天刚刚转学到D班的音驹乱步。”赤司马上就念出了他的名字,“你应该不是出身什么学校篮球部的人吧?不好意思,我不太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哎呀,你这人还真是傲慢。”牧出弥洸嘴角蓄着的笑意有些恶劣,“还是说——只是担心被我这个在篮球里名不见经传的人打败,所以要逃跑了吗?” “……我也可以先听听,你打算和谁一起上场。”赤司双眼轻眯了一下。 “就是那边正在热身的人哦。”牧出弥洸随手往身后一指。 赤司顺着他的手指一望,就看到了五个正在用各自不同的姿势,做着热身运动的男生们。 棒球部的投手,正在做侧向的兔子跳; 足球部的前锋,在轮流向四面八方踢腿; 排球部的二传,他拿了颗篮球在试着颠球; 另外那两个是归家部的,一个在做拉伸运动,看起来倒像模像样,另一个…… 他试着运球,然后把自己的脚砸了。 “你是故意来开玩笑的吗?”赤司把视线转回了牧出弥洸的身上,“我不觉得好笑。” “我才不会做那么无聊又无谋的事情呢。”牧出弥洸说,“要挑战你们,我是说真的。” “哦!这不是小乱步嘛。”刚刚还在远处的黄濑凉太,这会突然走近了过来,“刚才在远处我就觉得像你,好久不见了诶。” “只有三天而已。”牧出弥洸撇嘴。 “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说什么了。”黄濑又戳了一下赤司的胳膊肘,“反正我们自己练习是玩,跟一群菜鸟一起也是玩,答应他一下也没什么吧?我还挺好奇他能做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呢。” “没有那样的必要,同样的时间,我们可以做更多高效的训练的。”赤司说。 “太冷淡了吧。”黄濑说,“到刚刚为止,我们和一军的所有成员对战以后,分数总共攒到了888。” 他比划着数字八,举在脸旁边晃了晃,“再来一局,正好能让我们凑到999,也算圆满嘛。” 赤司像是被他烦到了,眉毛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算了。和这么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对战,和做自主练习应该也没有太大区别。” “没控好分数的话,所有人今晚加跑五公里。”他说。 “Yes,赤司sir!”黄濑还挺正经地向他敬了个礼,“我这就去把他们叫回赛场上。”。 “他答应了?那个赤司?”棒球小一做热身的动作都变了形,差点原地崴脚。 虽然他是留下了,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盼着乱步这个胡来的想法会被赤司征十郎拒绝。 但可惜愿望落空了。 “你这么害怕还是下场去吧。”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对他挥了挥,“向那边的啦啦队借两个手花,在旁边给你的朋友加油助威也是行的。” “我觉得可以。”眼睛小二颇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可以个头啊!”棒球小一无实物表演了一个投球,“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可能退出啊!” “我已经看开了。”足球小四是做热身运动时动作最舒展的一个,“而且篮球部作为帝光最出名的运动社团,我们足球部没少受他们的‘荫蔽’。这次有机会在赛场上见识一下,不是挺机会难得的吗?” “对了,就是抱着你这种因为感兴趣,所以来观光旅游的想法就好。”牧出弥洸一指他的鼻尖,“就让篮球部的首发们尝尝,我们这份——混合了各种食材的大杂烩寿喜锅。” 第151章 你这家伙才是怪物加变态吧! 可能是因为只是练习在, 也可能是因为确实觉得眼前的对手完全不入流,开场时双方的敬礼都十分随意。 当然,寿喜锅队是因为根本不知道篮球赛应该怎么敬礼, 棒球小一在裁判说完话之后还特别大声的给自己助威了一声, 旁边的矶岛差点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这些家伙到底是来玩什么的啊。”绿间真太郎也觉得有点无语了。 “结果下挑战书的本人, 居然不上场呢。”黄濑有点可惜地看着站在场边, 正笑盈盈望向这边的牧出弥洸。 “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被篮球打还差不多。”青峰大辉评价。 “同样的人,在对面的队伍里也有两个呢。”紫原敦打了个呵欠,“快点结束然后让我去吃点东西吧, 运动之后开始觉得饿了。” “你不能再吃了啦小紫原。”黄濑说,“教练也叫你记得比赛之前都要控制好体重。” “诶……可是运动量大就是会想吃更多东西啊。”。 看着对面姿态轻松的几人, 寿喜锅这边的气氛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棒球投手其实开头的助威甚至喊的是“感谢指教”, 不过音节重叠在一起没被人听出来罢了。 “等回棒球部,肯定会被你的队友们笑话吧?”除了很了解他和棒球的眼镜小哥。 “你话好多!”投手咬牙捏了捏拳头,“简直跟让我现在就站在甲子园的投手丘, 身后一三垒有人,下一个打手还是全垒打专业户一样。一个不小心今年的暑假就要提前开始了!” “你梦也做的太远了。”眼镜居然还笑着, “我们现在才国中二年级, 就算是你一上高中直接成为首发, 起码还要再等一年多才有机会走进甲子园。” “所以我紧张死了!”投手原地炸毛飞了半米高。 “你这个心理素质,还是别指望甲子园了。”旁边足球前锋指了指他的鼻尖,“肯定上场就会四坏球保送打者吧。” “我可是能连续三振让打者三上三下的投手!”投手大喊, “你这人才是,肯定会大臭脚乌龙进自家球门!” “好了好啦, 你们别吵起来了。”排球二传走到他们俩中间当起了和事佬,“是不是最好还是商量一下, 一会儿开场之后我们怎么打?” “有这个必要吗?”足球前锋撇了撇嘴,“那个名叫乱步的家伙自己都说了,让我们只要凭感觉打的开心就好。” “至少得分配一下大家的位置什么的。”排球二传说,“一会自己人和自己人撞上就不好了。你们参与的都是团体运动,应该很明白选手定位的重要性吧。” 虽然说着分配位置,但实际上一群门外汉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结果最后居然没人要领中锋,排球二传犹豫了一小会,把手里编号4的荧光球衣塞给了矶岛。 “啊?”矶岛已经数不清今天自己到底疑问了多少次了,“我真的能拿这么重要的位置吗?” “没事的,你拿着就好。”排球二传说,“不如说其实我们几个也都没有信心能真的打好比赛。所以别太紧张了,被封死球路是非常正常的,要是能超常发挥就是赚到,像乱步同学说的那样,享受运动的乐趣吧。” “他原话说的其实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吧。”足球前锋五官又皱起来了,“那幅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的架势,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来气。” “我倒觉得,他那样也挺好的。”眼镜小哥推了一下眼镜,“如果能在任何事上都随心而行,只以自己的心情为第一的话,人生肯定会过得非常快乐吧。”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棒球投手在胸前比了个叉,“生活和棒球一样,不和大家配合就经营不好。” “把自己放在第一的同时,也得听一听周围的声音才行。”他说。 眼镜小哥看着他眨了眨眼。 然后忽然猝不及防伸出手,照着他的后背来了一巴掌。 “痛啊!”投手“啪”一下弹了起来,“你干什么啊混蛋荣!” “就是,感觉平常都一脸白痴向的你忽然说这么高深的话,有点不太习惯所以试一下是不是在做梦。”眼镜小哥认真地说。 不等投手出声反驳,场外忽然响起有人呼喊他们的声音。 “寿喜锅五人组,再煮下去你们都要变得不能吃了!”牧出弥洸手拢在脸侧做扩音状,“快过去准备开球!”。 五人当中,个头最高的是排球部的二传手。但当他与紫原敦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还是被这个过于优越的身高震撼到了。 才是国中二年级,身高却已经逼近两米。这种身材如果是站在排球的操场上,不管对方的主攻手能跳多高,他都可以轻松拦下吧。 二传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哨音响彻赛场。 在篮球飞跃至顶点开始下落的瞬间,两双鞋子便同时离地跳了起来。尽管二传手的离地距离比紫原敦高了一点,但没来得及补足身高的差距,球权到了奇迹世代的手里。 篮球啪的一声击地,下一秒便落进了青峰大辉的手里。几乎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已经带球过掉了好几个人。 面前只剩下穿着4号的矶岛,而关键时刻这个人却被他的气势吓得畏缩起来,双手下意识的举到面前,做出一副防御状。 篮球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在什么都没沾的情况下,径直落进了筐里。 空心二分。 “看吧!我就说了。我们这群人完全没有应对他们的实力!”投手第一个转头向牧出弥洸大喊,“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是吗?难道不是你们每个人都至少和青峰正面对峙过一次吗?”牧出弥洸笑着歪了歪头,“虽然时间连一秒都不到,感觉怎么样?” “快得我连他的背号都没看清楚。”排球二传偏头向后看了一眼,顺手一蹭已经开始发汗的额头,“怪物等级的恐怖,不过……” “能跟怪物同台竞技,应该一生也没有几次机会吧。” “你这家伙才是怪物加变态吧!”投手向他扔出了一个空气棒球。 “对不起,太害怕了所以我下意识就……”矶岛弯腰的速度快赶上摇滚音乐节现场了。 “又没人怪你。”足球前锋跑到他身边,单手成拳捶了一下他肩膀,“不如说大家本来也没指望能得分,放平心态就好。” 矶岛眸光闪了闪。 ……这是乱步同学的目的吗? 他看向场外那个从始至终一直笑意盈盈的少年。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于是偏头同他对视了过来,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勾了勾。 他猜对了吗? 虽然不知道乱步同学是不是真的读到了他的想法——帝光篮球部最近的氛围非常古怪,所有人好像都变成了目标是得分的精密机械。不论是训练还是做其他的什么事,每个人都把“想要赢”这一想法直接写在了脸上。 所以乱步同学才会选他们这些利益完全不相关的外部人士。 如果是任何一个篮球部员站在他刚才的位置,说不定都有可能被青峰威慑到以后想要直接放弃篮球吧。 想要突破这层精神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一群可以对它视而不见的人。 “但是我先说好。”矶岛的思绪,又被旁边的篮球前锋拉了回来。后者刚才还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现在忽然蓄上了几分阴沉,“因为实力不足输掉比赛就算了,但在赛场上你要是再敢做出像刚才那样土拨鼠似的动作,我就把你绑在篮筐上,然后投球一百次。” “我的脚可以指哪打哪,但我的手准心可不一定有多好。” 矶岛只感觉鸡皮疙瘩从脚心冒到头顶,又从头顶一路窜下尾椎,“好的……!我知道了!” 足球部好恐怖!不良少年们都没有这么狠!。 青峰低低地嗤了一声,“弱得不行,居然还能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这些家伙脑子有问题吧。” “不是也挺好的吗?”黄濑倒一点没觉得不快,“至今为止我们打的每一个球队,最多撑过第一个回合之后就完全失去战意了。我感觉这几个人说不定会撑的比较久一点,生理素质比那些人好多了。” “只有精神强大,是没有任何用的。”赤司征十郎说。 一次进球之后球权交换,由二传手在底线发球。 然而看着眼前的局势,他有些犯了难。 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跑出对面的防御。 足球前锋是脚程比较快的那个,这会也努力的试图绕过挡在自己身前的黄濑。但后者一点空隙都不给他,完全是让他连半根手指都没机会碰到球的架势。 ……排球的技巧融入进篮球会怎么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 赤司皱了一下眉毛。但在看见二传手开始助跑的瞬间,五官瞬间舒展开了。 “退后防御!”他向后扬了一下手。 ——站在场外黑发细眼的少年,笑眯眯地抬了抬上眼睑。 篮球从二传的手上飞起到半空,紧接着发球者本人也高高的跃了起来。高举的手臂快速下压,掌心与球面接触的瞬间便爆出清脆的声响。暗红的球化作一条射线,径直越过所有人的头顶,直接砸到了中场。 “你这人完全不跟队友沟通的吗!” 出现在球落点附近的,是足球前锋。他一把抱住了从地面弹起的篮球,转身就想趁防御还没到位时,立马冲向对方篮下。 ——裁判的哨音忽然吹响了。 他用左手比出“1”和“4”两个数字,又收手在胸前做了个滚动姿态。 第152章 怎么传到吉祥物手上了! “……咦?”足球前锋愣愣地看了裁判一眼, 又环顾了周围一圈,抬手指了指自己,“吹的是我吗?” “噗。” 场内没什么声音, 因此边缘爆出来的一声笑极其明显。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棒球投手半是恼怒地一指场地边缘的牧出弥洸, “犯规的可是你自己的队员!” “哈哈哈……!毕竟即使是我也没有料到, 你们居然会笨到这种地步, 这么快就被判罚走步犯规。”结果被这么一点名, 牧出弥洸反而一点也不藏了,抬头直接明目张胆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在打橄榄球吗?怎么会有人在篮球赛场上抱着球一直跑的啊。” “什么?”足球前锋嘴里的声音拐了好几个弯, 都快一路飞上天花板了,“难道不是三步才会算走步吗?” “两步就已经是犯规了, 志摩同学。”矶岛对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两步?那为什么篮球里面就有三步上篮这么个术语啊?”足球前锋发出真情实感的疑惑。 “因为三步上篮时, 在第三步还没落地前,球球已经出手了。”矶岛说。 “既、既然是这样,干嘛要起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名字啊。”足球前锋多少有点尴尬地反驳一句, 顶着场外牧出弥洸的笑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他抬手一指现在还站在篮筐底下的排球二传, “还有你, 发球往没人的地方扔是几个意思?要是我跑的再慢一点, 你这颗球就直接蹦到对面出界了好吗?” “但你不是也好好接住了吗?”排球二传对他讪笑着,“虽然只是第一次合作,但你真的是个很可靠、很值得信赖的队友呢。” 说完这些, 他又抖了抖自己的手,“呜啊……这球可真硬, 跟排球的手感完全不一样,感觉掌心都快裂开了。” “哈哈哈太搞笑了寿喜锅一样的队伍。”黄濑笑得腰都弯了下去, “笑得我都不觉得训练累了。话说漫才的舞台可以让五个人一起上吗?” “稍微认真一点,现在还在比赛中。”赤司偏头看了他一眼。 黄濑乖乖应了,但脸上的笑没收敛。赤司把视线转回了对面的几个人。 排球部的那个二传手,最引以为傲技能的就是他的大力跳发,以前甚至在比赛中能一口气从一方边线轰到对面出界。在这期间对方没有任何一名选手能反应的过来前去扑救,如果不是没有控制好力度,他能直接发球得分。 足球部的前锋则是起跑反应远超常人的类型,虽然长跑会因为耐力吃亏,但在起跑的十米以内,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篮球的场地比排球更大,二传手的跳发不至于那么容易出界;比足球场更小,让爆发力强的前锋更有用武之地。 赤司又看向了站在场外的牧出弥洸。 后者却一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被打量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只棒棒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 ——这个人,不是随便选了几个路人来与他们对战的,他是真的想在这里赢过他们…… 比赛重新开始,球权在赤司一方,带球的人仍然是青峰。 说实话,面对这么漏洞百出的防守,青峰实在感觉没有任何严阵以待的必要,他封印半边身体也能连续得分。 “投手!” 就在他才向前运了两下球时,场外牧出弥洸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三垒方向退两步!”他咬着棒棒糖,声音有点难分辨得清。 “三垒啊……等下篮球场哪有什么三垒!”棒球投手几乎下意识的就按照他的指挥往侧后方退开了,直到脚跟站稳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反驳,“而且退那么远还在投手丘上吗?我可不会把投手的位置让给任何人!” “篮球场上哪有什么投手丘。”眼镜小哥吐槽。 “又是个没救的热血笨蛋。”牧出弥洸评价。 “……嘁。”青峰抬起的脚跟又落下了。 防守的调整很及时,他准备进攻的路线被封住了。虽然可以强行突破,但从那个角度投篮姿势会非常难受。 这不是巧合。他又试了几次,但每次都是最多走出三步,眼前的进攻路线就都被牧出弥洸的指挥封住了。他一直停在中线边缘,这个位置没有办法投球。 虽然特别不愿意……但是已经快二十四秒了。 篮球啪地在地面一打,反弹起来落进了另一个人的手心。 “……居然能让那个小青峰传球。”黄濑低低地感叹了一声。 “所以我说,能在球场的任何地方投篮,才是有价值的。”绿间真太郎接下球来原地运了两下,另一手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在中线位置就要投篮吗?”眼镜小哥愕然,“上次看他们训练的时候,明明还没有到这么远。” 篮球流畅地被五指拨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撕裂球场静冷的空气,一路奔向远方的篮筐。 有人跑动、起跳的声音同步响起。 二传手高高地跃了起来,指尖奋力的向前伸展着。但篮筐的位置毕竟不如排球的拦网,饶是他强化了跳跃能力,那颗球也仍然与他的手失之交臂。 篮筐被砸出一阵哀鸣,球在环上滚动了两圈,还是稳稳当当地落进了网里。 “呜啊,好恐怖的球威。”二传手看着落地后在地面上弹起又落下的篮球,忍不住蹭了蹭自己的手指,“要是近距离去拦的话,手指会不会直接骨折呢。” “别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啊你这变态。”棒球投手直白骂人。 “……没记错的话,我们才第一天认识吧。”二传表情变得有些无奈,“变态变态的叫也太失礼了。” “对不起!”投手的道歉虽然干脆,但语气却硬的仿佛示威一样,“我激动起来说话就不太过脑子,下次一定注意!” “非常抱歉,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眼镜小哥伸手过来按着他强行鞠了个躬…… 绿间真太郎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刚才那球的手感,按理来说可以投进空心三分的。但球却撞上了篮筐,差一点就直接跳出去了。 对面那个二传手碰到了他的球,只是没能彻底盖下来而已。 “没关系,气势仍然在我们这一边。”赤司向他偏了偏头,“接下来,继续积极得分吧。” 重新发球,站在底线的仍然是二传手。 ——这次他还会继续跳发吗? 主要负责防守的紫原这次站得相当远,为的就是能在他把球发出来的时候迅速补位。二传手照例后退了几步,随后把球高高的抛起,向前助跑飞身一跃。 “啪!” 这次掌心与球面碰撞的声音很轻巧。 在声音入耳的同时,在场的几人便同时都下意识趋前了过来。那颗球果然只是在罚球线上砸了一下,弹起到了另外一人的手里。 “跑起来啊!”二传喊了一声,“你们跑垒的时候难道是慢悠悠遛弯的吗!” 投手其实反应不慢,在对方出声的时候已经迈步了,被骂当即头也不转地回了一嘴,“你懂什么棒球!打出全垒打的话绕着赛场唱卡拉OK也没人管你!” “你们棒球部原来这么有意思啊。”忽然挡在他面前的人,是黄濑凉太,“搞得我也想去观光一下了。你们的训练可以让外人看吗?” 他出现的太突然,投手别说回他的话,连刹住脚步的余裕都没有,这个架势几乎像是主动把球送到对方的怀里。就在这几乎千钧一发的时候—— 少年揽着球的那只手猛地向侧面一扬,发力的只有三根手指,他把那颗球猛地拨了出去。 篮球撕裂空气,径直飞向了旁边的赤司。 这颗球的轨迹不对劲。 虽然觉察到了什么,但此时却没有时间给他充分思考。赤司伸手想要把球接下,但在哪之前—— 像是被什么东西遥控了一样,球在进入他掌心的上一秒忽然猛地向下一沉。平飞的球路改成了击地一传,站在后面接球的人是矶岛。 赤司眉峰狠狠的跳了一下。 是蝴蝶球的发力方法。球在空中的时候基本不会旋转,只有在到打者面前时才会忽然转向。而且实际上就连投手自己都没法预测球会飞到哪里,是第一次接绝对会失手的类型。 “啊完蛋了!怎么传到吉祥物手上了!”那边明明急中生智救了自己一命的投手,这会又开始大喊大叫了,“好烦啊我本来是想传给荣的!” “你是不知道这种投法会让球乱飘吗?”眼镜小哥无语。 虽然能把篮球投出棒球的效果这点值得夸一下……但对这个笨蛋的话还是算了,以防他骄傲自满到把自己的头钻到篮筐里去。 “……啊!”矶岛接下球还愣了半秒,好像在说“怎么回事为什么球会自己跑到我的手里?”一样。而就在这半秒的间隙里,紫原敦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没机会得分。”他说,“趁早放弃比较好。” 矶岛看着面前宛如铁壁的防守,差点又把手里运着的球砸到脚上。 他确实完全没有机会突破对方的防守,因为体型差距的缘故,他至少得跑上三步才能绕到对方的防卫死角。但有这三步的时间,紫原早就可以补上那处空缺了。 他咬了一下牙,停步抱住了球,随后向着篮筐跳了起来。 ——哨音响了。 篮球砸在了地上,连带一声肉身落地的闷响。那边的裁判右手比出了数字“5”,随后左右手成九十度,右手拍了一下左手。 第153章 要不要来个棒棒糖压惊 “紫原。”赤司征十郎看着他,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大意了?这么容易就被判打手犯规。” “……啧。”紫原敦不怎么高兴地皱了一下眉毛,“谁叫他自己往我身上撞。” 他带着不快的表情,把摔在地上的矶岛拉了起来, “摔骨折了吗?受伤的话还是赶快下去休息吧。” “没事, 我一点事都没有, 谢谢你的关……心。”矶岛下意识抬头向紫原道谢, 但好像被误认为是阴阳怪气了, 在刀刃一样的眼神里,他说到最后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站在场外的桃井五月眉梢不由得抬了抬。 这个人……记下了她刚刚和那个发型是光头的男生之间的对话吗?犯规也是战术的一种那句。 赤司不愿意在这种一看就很没用的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一开始跟乱步同学约定好了, 这场比赛打完上半场就会结束。为了公平起见,所有队员的犯规次数, 也相应的从五次减到了三次。 还剩四次机会, 和还剩两次机会,给人的压力完全是不一样的。 紫原站回了守备位置。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的他可是很清楚。这个4号刚刚的假动作做得特别真, 还带着一股不怕被球砸倒的气势。不然其实他根本不会上手去拦,那么变扭的投篮动作, 能让他碰到篮板都是运气好。 没睡够外加没吃饱的副作用……一会去超市买点美味棒吧, 听说今天有上新恶龙味。 毫不令人意外, 打手犯规赢来的一次罚球机会,让矶岛投出了个三不沾。足球前锋虽然先一步冲上前去,但才运了两步球, 就被赤司截断了。 “你们的消遣游戏还没结束吗?” 尽管话语里的代词是“你们”,但赤司的视线却直直地刺向场外的牧出弥洸一人。后者脸上仍然带着轻松的笑, 他抬手把嘴里咬着的棒棒糖拿了下来。 “是你太严肃了,篮球在英语里不是就叫做basketball ‘game’吗?”牧出弥洸手腕轻轻转了转, 光在蓝色的糖球表面滚动着,“既然是game,那玩的开心不就是第一要义吗?” “你们几个,现在玩的开心吗?”他用棒棒糖指向了己方那一侧赛场。 “虽然不能说完全不开心……”二传手捏了捏自己的手掌,“我的手还是挺疼的。” “你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才把我们这些人叫到赛场上的!”投手语气相当冲,“要开心前提不是得赢吗?输了怎么可能会开心啊!” “虽然我也同意。要是在足球场上,我现在能一脚把门柱踢歪。”足球前锋懊恼地搓了搓额发,“但是篮球本来也不是我本职,现在心情平静得可怕。” “但你现在还没有脱了号码服转身从这里出去。”牧出弥洸说,“就算不太多,你应该还是有想要的这场比赛里赢到点什么的心吧。” “……还不是你的大话说得太能迷惑人了。”足球前锋眯了眯眼睛,“要是真能让我们这群门外汉赢过帝光的篮球首发,我的名字应该也能编进校史里了吧?” “好俗的愿望。”牧出弥洸评价。 “小乱步你这个说过马上就要成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人,应该没有批评他人的资格吧。”黄濑说。 “我只是在宣言一件马上就要成为事实的事情。”牧出弥洸理直气壮,“和笨蛋的妄想完全不一样。” “你这人……”前锋的拳头捏得非常硬。 眼前忽然划过一道白色的风,穿着4号球衣的红发少年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时便突破了眼前防线。他迅速来到篮下蓄力起跳,手中球流畅地飞向篮筐的位置。 “啪!” 在这条近乎完美的球路上,却乍然出现了一只拦路虎。二传手的行动敏捷而果决,再求升至最高点以前,他的手就已经盖了上去。 球砸到了地上。 “……居然把小赤司给盖了?”黄濑低低感叹了一声。 赤司眉毛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这个二传手在排球部也是首发队员,而且跳跃能力非常好。刚才大家都在说话,气氛并没有那么紧张,他能反应过来并赶到自己面前防守并不奇怪。 ——不过,即使盖掉了一次,又怎么样呢? 球落到了罚球线外,距离较近的黄濑立刻伸手一接,手腕一翻重新把球抛了起来。 哨音响,赤司队再得两分。 这锅寿喜锅里,现在能派上用场的队员只有二传手一个。其他人虽然有培养进步的空间,但在这只有二十分钟的练习赛里,想成长到一个合格篮球队员都难。 这个乱步到底在想什么? “已经七分了!”棒球投手又开始大喊大叫了,“要是放在棒球里,比赛有可能都已经提前结束了!” “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本冲我喊。”牧出弥洸露出不解的模样,“在场上比赛的是你们,拿不到分,不找自己的过失吗?” “不是你选的我们吗!”投手指着他,“让不合适的选手上场,就好像让外野手去投手丘。一直被安打是选手的错吗!”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不满意的话你们随时可以走。”牧出弥洸指了指门口,“不过你的觉悟就这么一点点吗?自己还喊着要成为棒球队的王牌投手,现在给了你从外野走进投手丘的机会,你自己要主动放弃吗?” “我不!”投手光速反悔,“放弃是不可能的,我会赢给你看!” 眼镜小哥半是无语地推了一下眼镜。 虽然挺想吐槽这个笨蛋居然又如此容易的就被那个叫乱步的混淆了概念……不过反正结果对他来说挺好的,所以把吐槽憋回去了。 下一回合的球权归寿喜锅队。但在矶岛把球捡回来递给二传手的时候,后者却在胸前比了个叉。 “让我的手歇一会吧。”他说,“我打排球这么久,手上都磨出茧子了,但还是受不了这么硬的篮球。” “那你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发球吗?”足球前锋说,“谁让你非得跟扣杀似的拍下去啊。” “你这话说的非常好。”二传手看了他一眼,“但问题是我不会。” “说的这么轻松,要不这局你来发好了。”他说。 前锋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我拿什么发,用脚发吗?” “其实、头的话也是可以的。”矶岛声音挺小地举了举手,“篮球规则允许上半身的任何部位触碰到球。” “咦!这个好!”二传手第一个鼓掌。 “……能杀了你吗。”前锋无语,他翻手指了指身后的投手,“让这家伙发不就好了?反正他不是最擅长把球丢出去吗。” “交给我就放心吧!”投手情绪非常饱满地敲了敲自己的胸膛,“绝对三振所有打者!” “这里不是棒球场,你清醒一点。”然后他吃了眼镜小哥一个手刃…… 要投什么球? 抱着手里明显和棒球质感差异巨大的篮球,投手下意识蹭了蹭脚下的地面。 但就连脚下的触感也让他觉得很不习惯,和投手丘的沙地不一样,篮球场的地板摩擦鞋底,发出吱吱的怪响。 刚才那个蝴蝶球完全是下意识投出去的,毕竟是他最擅长的球种,说实话他自己都没预料,居然到能呈现出那么好的效果。 看大家被防守得毫无死角的架势,直球肯定得首先排除。要投变化球的话…… 他退了半步,侧身面对赛场上的众人。左腿抬起折叠在身前,随着向前推球的动作旋身一踩—— 和篮球基地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投手的大喊大叫,“疼疼疼!发力方式完全不一样我手都快抽筋了!” 这种时候没有人理会他的哀嚎。球直直飞了出去,距离最近的黄濑下意识想伸手拦下,但在那颗球离他的掌心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时—— “往下!”赤司忽然对他喊。 黄濑微妙一愣。而就在他晃神的这个间隙,那颗原本平飞的球便猛地向下一砸。 球面击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落入了他身后眼镜小哥的手里。 “指叉球。”赤司抬步回防,“会在飞到打者面前时球路忽然下滑。” 其实牧出弥洸问了投手一声“要不要来个棒棒糖压惊”,毕竟是自己的队员,多少还是得意思意思关心一下。但估计本人完全没听见,他抱着手就追了出去。 “可恶啊可恶,要是棒球我能扔出时速一百三十千米!”他一边跑还一边冒出来如有实质的怨气团,“破篮球重得要死!” “已经足够了上原同学。”矶岛正好跑在他身边听见了这话,“你要是真投出一百三十千米的速度,我们在场的几个人谁都接不住的。” “对啊,能接住我球的人,只有我的捕手一个。”投手还挺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要不是这次投了个破篮球,即使是荣也不可能接住。” 矶岛挺想说一句我并没有在夸你。 但他没说出来,好心地给投手留了最后一点面子。 那边的眼镜小哥成功在对方的防守还没搭建完整时越过了中线,但在三分线前就被逼得停步了。拦在他面前的人是黄濑,他单脚为轴做了好几次假动作,都没能晃出对方的包围圈。 “打个商量?你把球送给我,”黄濑歪头送出了一个wink,“我送你一份免费的造型指南怎么样?你这个眼镜搭平头的造型,有点太浪费自己的身材和颜值了。” 第154章 你有病吧,为什么要跟他统一战线? 这人真是不遗余力的在各种环境散发魅力——眼镜小哥差点被场外啦啦队忽然高昂起来给黄濑的助威声吓得让球脱手飞出去。 “我没兴趣在国中期间谈恋爱, ”他说,“我的目标是樱泽。” “哇哦,那可是全东京都有名的升学高中。”黄濑饶有兴致地跟他一来一回地对话, “既然这样, 你现在为什么要拿着篮球呢?二十分钟够你刷一套题了吧。” “可能聪明人身边一定有个笨蛋是上帝的标配吧。”眼镜小哥说。 已经快二十四秒了。 他必须把球出手, 否则就会被判犯规。但所有的传球路线都被封死, 唯一给他留下的出路居然是…… 可他怎么可能投的进三分! 不管三七二十一, 就算三不沾,也好过在身上背一记黄牌。他两手抱住球蓄力起跳,但在双脚离地的同时——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他眼前, 刚才还毫无防备的路线,这会在中途猝不及防竖起了一道铁壁。黄濑笑眯眯地看着他,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动。 这球不能投。 几乎快要离开指尖的篮球, 被他死命又拨回了怀里。他在半空中扭转腰背做了个极限拉杆,球以几乎不可能的姿态,从黄濑的手臂上方绕到了下面, 被眼镜小哥送了出去。 “你的骨头是史莱姆做的吗?”黄濑甚至都没回头看球,而是先对面前的眼镜小哥发出了一声吐槽。 “基本功而已。”眼镜小哥表情淡淡地推了一下眼镜。 不过虽然他刚才下意识把球推了出去, 但这么做估计也救不到什么。毕竟直接投篮他都没可能在三分线碰到篮筐, 更别提是用那么别扭的姿势。 所以黄濑也根本没回头, 这种软绵绵的球,只要紫原一个人就能轻松拨回来了。 “啪!” 身后忽然一声有点响的击球声,吸引二人的视线一同流转了过去。正好看到二传手从半空落地的瞬间, 而那颗被眼镜小哥推到半空中的球,刚被他接力拍了一记扣杀。 紫原当然不会漏接这么明目张胆的袭击。他一如既往地起跳抬手, 但在掌心碰到那颗球的瞬间,他眉眼的形状忽然发生了变化。 那颗球被紫原打歪了, 但偏移路线之后它仍然向着篮板飞了过去。球重重的砸上篮筐,然后被反弹了出来。 “哇啊,好可惜!”二传甩了甩自己的手,“而且还好疼,真硬啊这篮球。” “前锋!”牧出弥洸忽然喊了一声,“愣着干嘛抢篮板啊!” “啥?”前锋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怎么抢?我上去抱着那块板?” “噗……哈哈哈!” 牧出弥洸被他怼得无语,那边的黄濑则是直接笑出声了,就连拿住了球的紫原都忍不住动作顿了一下。 但他很有赛场意识,很流畅地把球传给了青峰。 没有任何意外,赤司队的记分牌又被翻了两分。 “那个、志摩同学。”矶岛忍不住走到他身边,单手拢在脸侧做收音状,“‘抢篮板’其实就是‘抢篮板球’的简化念法,当选手投篮但这球没进的时候……” “好好好我知道篮板球的意思!”前锋有点不耐烦——也可能是恼羞成怒了——地打断了他,“我不就是不习惯这些篮球术语吗?谁让他自己不好好说话。” “好啊,那下次我就把话说全。”牧出弥洸单手叉腰,后半句话的语调明显变成了棒读,“‘请足球社的前锋志摩翔同学,去抢你的队友,排球社的二传龙树未来同学刚刚出手,但显然投不进篮筐的球,形成一个进攻篮板球。’” 他撇了一下嘴,“你猜我说完这些,青峰会不会已经投进十个球了。” “说得对!有你发呆的这个时间,跑者都能从一垒跑回本垒了!”投手莫名其妙也伸手一指他的鼻尖。 “你有病吧,为什么要跟他统一战线?”前锋发出真情实感的疑惑。 “呜呃,你教训他能不能别带我一起。”那边的二传手皱着五官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感觉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我的名字上爬。” “你太高估小青峰了。”黄濑居然还挺认真的跟牧出弥洸算了起来,“以他练习时的速度,你说完这段话的时间,他最多投进八个,还得是不需要捡球的情况。” “为什么你也被他们同化了。”青峰大辉一膝盖顶在了黄濑的胯上,“漫才你和他们一起去吧,正好六个人可以两两成组。” “难道不是七个人吗?”紫原抬起两手比了个数字七,“你漏算了场外的那个吧。” “那就连你一起去!”青峰咬牙,“这样就能凑成双数了吧!” “别上火啊青峰。”牧出弥洸倒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漫才节目是能让人觉得放松的,让人越来越生气可不是初衷啊。” “你要是不说话我火气能更小一点。”青峰扬手冲他遥遥一指。 “我说你是真的不会用其他姿势对待篮球了吗?”那边前锋总算反应过来,走过去拿手指使劲戳了戳二传的胸膛,“你们排球里不是还有拖球和颠球的动作吗?一直扣来扣去你真的是二传而不是主攻吗?” “我真的是二传。”二传手特别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我们部主攻手的扣杀比我的气势狠得多,改天你去现场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算了,感谢你的邀请。”前锋光速把自己的手指收了回来。 “赶快开始下一轮进攻吧。”赤司征十郎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表演搞笑节目。” “好嘞!那这次发球的光荣任务也还是交给……”二传看向了那边的投手,但他话音还没落下,后者就拼命对他摇起了手。 “不行不行不行别再让我来了。”他玩命地摆手,几乎能在视网膜上给人留下视觉残影,“投手的手指可是很宝贵的,刚刚那一下实在是很疼,要是真断了我以后就没机会站上投手丘了。” “那是你不会发力。”他们这边讨论的声音不大,但远处的牧出弥洸居然一直在留意,“用五个手指一起接触球面,不可能会受伤的。” “你说的轻巧,我练了那么多年棒球,早就形成肌肉记忆了。”投手变成了三白眼的形状,“怎么可能改得过来?而且改过去之后万一让我不会投棒球了该怎么办?” “那就别管手指了。”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你说什么!”投手这次先是表演了一个无实物投球,没消气又捏着拳头走上前,准备再来一次有实物表演。 “干脆用手掌去推球吧。”牧出弥洸表情未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掌心,“不影响你手指的动作,只要像直球一样,甩开手臂砸出去就行。” “啊?”被眼镜小哥拦住的投手表情一怔,“你这要求好诡异!” “他把我们叫到这个赛场上来本身就很诡异。”眼镜小哥把他推着往后退了半步。 “反正明天我要是投球的姿势变形了肯定找你算账。”投手指了指牧出弥洸,然后又转向了旁边的眼镜小哥,“你也跑不了,我肯定告诉你父母偷偷练舞的事。”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眼镜小哥推着他的后背,把他送到了边线之外。 投手第二次拿起了篮球。 用手掌推?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他拿手在球面上比划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践行。 “五秒没有把球发出来也算违规哦。”牧出弥洸在场外喊了一声。 “知道了你废话好多!” 投手于是放弃思考了,干脆地摆出了投球姿态,用左手整个把球固定住,几乎把自己的右手当成了木棒,径直把球推了出去。 球直直平飞了出去,时速虽然远远赶不上他自己口中的一百三十,但也绝对不是普通的篮球队员能投出来的架势。尽管所有人都退后守备了,他还是把球推向了一个距离所有人都不算近的地方。 ——除了对前锋来说。 个头不高的少年矮身绕过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绿间,一把就抓住了落地弹起即将乱飞的篮球。但不过往前运了两步,他就马上又被绿间拦住了。 “因为不熟练手里带着一颗球,而且刚刚已经被判了一次违规,你的动作现在全是破绽。” 绿间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闪过一线苍白的亮光,他如鹰爪一般伸出了手,想要干脆利落的断下这颗球。 “五点钟方向,全力推出去!” 面对这般进攻,前锋虽然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但身为运动员的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后撤了半步。由此争取出来的半秒时间里,他听见牧出弥洸短促地喊了一声。 ——这是命令?给他的吗?推出去?说的是球? 疑问冒了一箩筐,足球前锋的动作实际上比脑袋的反应更快。答案还一个都没想出来,他的手里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耳朵听见篮球落地的动静,他足足慢了半秒才回头去望。但等双眼确认到究竟是谁拿到了他传出的这颗球时,他却忽然很想闭上眼睛。 ……矶岛这家伙,真的不会在做出有效的进攻以前先把自己伤出个好歹吗? 矶岛自己也这么想。 他站的位置挺好的,虽然主要原因在于根本没人防守他,所以他能在场上乱跑。不过在他拿到球运了两下之后,情势就完全不同了。 ——紫原敦,这道铁壁再次竖在了他的面前。 第155章 算我的问题,但是我不可能出问题。 该怎么办? 一瞬间里, 矶岛感觉自己脑内转过了一百零八个想法。 投篮?不可能。别说面前站一个紫原,就算清场给他站桩投篮的机会,他的进球率也只有20%。 要传球吗?他身后的球路好像没有被完全封…… 不对, 是错觉。不管他传给谁, 都会有另一个人能迅速补位截断球路。 那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 ……也很难, 紫原吃过一次亏, 这次看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他没可能让对方在同一条河沟里翻两次船。 矶岛看了牧出弥洸一眼。但后者没有任何打算开口给他建议的意思,只是专心地吃着手里的棒棒糖。 ……啊,又是这种状况。 明明站在人群当中, 他却总是一次又一次陷入孤独的境地。当然他并不是责怪任何没有伸手相助的其他人,他只怨恨无能懦弱的自己。 而且乱步同学虽然说着只把他这个人当队内吉祥物——但他还是让队友把球传了过来。 某种意义上算是被托付了信任的他, 应该多少也能借到一点乱步同学的能量吧。 所有念头实际上一瞬间就全闪了过去, 让矶岛恍然回神的,是牧出弥洸恰好也看过来的视线。 能算是对视上了吗?乱步同学的眼神总是漫不经心的,焦点不知道落在哪里, 或者说其实根本就没有焦点。他的眼睛总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当能从这双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时——。 紫原敦感觉自己面前这个人周身的气场, 似乎猛然间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原本像是蚕蛹, 此时的他便可以形容是破茧而出的蝶了吧。 内敛的气势一瞬间外放, 像是触底反弹的弹簧,强烈的反差带来了极其迷幻的危险感。警惕值被拉上了顶峰,紫原都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完全抛弃了平时的慵懒, 换上了应对强敌时的严阵以待。 眼前的矶岛抱球起跳了。 “啪!” 即使那颗球看起来完全不可能投进篮筐,但紫原敦仍然向下猛挥手臂, 把球重重地拍了下去。篮球落地击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弹飞出去越过了边线。 哨音, 响彻了整个篮球场的上空。 “又是打手犯规。”赤司看着紫原,“你今天状态就这么差?要不下去坐板凳休息一下吧。” 言语是关心的言语,但赤司的语气却给人完全相反的感觉。紫原咬了咬牙,感觉他话里的隐层含义,几乎是要把自己换下首发永远当替补的意思。 而且以他的性格,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 可虽然不愿意承认,他刚才确实是被眼前这个身高比自己矮一头还要多的男生吓到了,以至于全力扑杀之下动势完全收不住,又被对方钻了空子。 有点搞笑了。以前赛场里都是他会经常靠身高优势向对手使用压迫感这一招,结果这次居然反报应在自己身上。 但他居然莫名不怎么生气?难道是因为这群寿喜锅食材实在太好笑以至于气不起来了吗? “哎呀,你看小紫原也没有丢分嘛。”黄濑冒到两人中间来,”第1回 合快过半了,离我们要的111还差那么多呢。” “那是你跟赤司保证的分数,我们可没答应。”青峰说,“到现在为止得分的都是我和绿间,你倒是拿点分数啊。” “那一会的罚球你别跟我抢。”黄濑指了指他。 但是他的要求被迫落空了。矶岛这次运气大爆发,他以一个让人看的相当不顺眼的端尿盆姿势,把球从几乎比腰胯还低的位置向上送了出去。 球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特别奇妙的连篮筐边缘都没粘,直接空心落了进去。 “你这小子,听到我们的话所以故意针对我是吧?”黄濑佯怒地抬了抬音调。 “非常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矶岛光速道歉。 紫原有点想吐槽一句,刚才对他的气势哪去了? 像游戏点卡一样限时收费所以舍不得用吗? “是不是这一局又轮到我们发球了!”投手挺兴奋地朝抱着球的矶岛跑了过来,“交给我吧!我保证发出谁都打不到……呃,对方抢不到的球!” “投手,你一边凉快去。”牧出弥洸却在此时出了声,“把球给荣。” “什么?”两声疑惑同时响起,更多双眼睛都一起望向了他。 “凭什么!是我发球有什么问题吗?”投手音调比刚才又提高了好几度,“你不能毫无理由的就把我换下去啊!” “我发球?你确定不是要直接把球权送给他们?”眼镜小哥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曲折了,“还是我们一起幻听了?” “你着什么急?这里没有你的投手丘。”牧出弥洸挑了挑一侧眉梢,“你没听错,我就是要让你发球。” “你说的倒是轻巧。要是开场直接被抢走球权,瞬间让对方得分怎么办?”前锋质问他。 “那当然算我的问题。”牧出弥洸摊开双手,“但是,我不可能出问题。” “……烦疯了你这破烂态度。”前锋恶狠狠地低头朝地面嘁了一声。 “就听他的吧,我觉得挺好呀。”二传手好像那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观众,甚至跑到眼镜小哥旁边给他鼓掌助了助威,“而且比单纯在排球部训练有意思多了。幸亏我今天一时兴起,来体育场围观篮球部的训练。” “我可是觉得倒大霉了。但是被赶鸭子上架,现在下去又显得我不讲义气。”前锋抬头连带着也瞪了他一眼。 眼镜小哥拿着球,走到了场地边缘外。 他推了一下眼镜,环视一圈各自就位、准备防守或是进攻的选手们。 看起来那个乱步的想法是对的。已经对奇迹的世代用过一次的发球技法,没办法再在他们面前复刻第二次。否则一定会被识破,他们的球权就会止于发球后的第一秒。 ……不过还真有意思。其实他起初决定答应乱步的要求,也只是因为不想那么早回家,不想那么早回去接受满屋子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空气而已。 结果居然不知不觉间,他被莫名其妙的气氛带动了。虽然少的可怜,但他有那么一点点想要赢下这场比赛了。 或者就算没任何机会能赢,起码他也想玩个痛快。 回神到眼前的赛场,他看见自己的投手朋友正在青峰身后上窜下跳着,试图冒出一点头来。排球部那位则是整个被紫原挡住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能露出来。足球部那位不担心,只要需要他就能瞬间出现在场地的任何位置。至于那个看起来软趴趴的家伙…… 他站的那个位置非常诡异,属于既不方便进攻也不方便防守的地方。怪不得之前赤司队都没有人防守他,站位意识这么差的选手,多分给他一点心思都是浪费脑细胞。 他原地拍了一下球。 离发球违规还有三秒。 如果想在这种局面,把球顺利传到队友的手中,可以走的路线有是有,但角度实在是过于刁钻了。别说是对篮球一窍不通的他,就算是能让球如同活过来一样跟在自己身边转的艺术体操选手,应该也很难达到这一点吧。 ——不过如果不是那么困难,那又有什么挑战的价值呢?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眼时,视野里的一切景象都像落到了黑白打印的卷面上一样。辅助线一条条凌空描画,角度与距离的信息也顺次浮现,在他脑海建立了相当清晰的位置关系,虚幻的篮球在他脑海里经历了数次模拟飞行—— 他长长地吐出了刚刚吸进肺里的那口空气。 粗糙的纸面背景、凌乱的铅笔辅助线条、演算时留下的数据草稿,所有的一切都被一扫而空,颜色重新回归了他的双眼…… 黄濑感觉自己之前对他的评价绝对是对的,这人的骨头肯定是史莱姆做的。 那个投掷姿势几乎是要完成一个下腰动作,他抱着球举过脑后的两手完全被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让人完全看不清他打算往哪个方向发力。 而当他终于像被拉满弦的弓一样把身体弹回来时,眼睛再去捕捉他出手的动作,就已经来不及了。 “你以为你在扔篮球还是铅球啊!”前锋仍然是第一个动作的,但他仍然忍不住边跑边骂人。捉住球以后他立马就往对面的篮下赶,可不出意料,他这次被黄濑挡住了。 “能不能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把球让给我一次?”黄濑居然还跟他装起了惨,“我这局比赛还没怎么碰到球呢。” 虽然很想大喊一句“谁管你啊我们是敌人”,但这毕竟不是足球赛场,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完全预料不来。万一要是气势恢宏的喊完这句之后下一秒他就被断了球,那可就搞笑了。 尤其是他们刚开始比赛的时候,围观的人群本来挺少的。不知道是觉得这种碾压性质的比赛没什么看头;还是单纯没反应过来,原来奇迹的时代跟他们这帮杂鱼站在同一个球场上,居然是在比赛。 但是现在周围的拉拉队忽然多了起来,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来围观篮球部的,但也不乏有几个看过其他运动社团比赛的同学,他模糊的听见有人跟那个二传手喊话了。 投手好像也有,但听起来是在嘲笑他莫名其妙凑什么鬼热闹。 虽然他面对应援一般都会假装高冷不做回复…… 但他也很介意在这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面前出丑。 第156章 好像上半身是小熊猫下半身是袋鼠 “嗨?” 前锋有点分神, 已经飞到场外观众区跟着一起讨论的思绪,是被黄濑凉太上翘着语尾的声音叫回来的。 “对待比赛这么不认真的话,可吃不到什么甜头呢。” 与他对峙中的少年在说话的同时, 单手已经成爪探了过来。 “7点钟!” 牧出弥洸的声音窜进他的耳朵, 但上一秒他才收进听觉里一句女声喊出来的“黄濑同学超厉害!”反应神经因此莫名其妙搭错了电路, 他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手里还拿着一颗篮球, 反而唤醒了不该出现的肌肉记忆, 他抬脚往后踢了一下。 有什么重量从掌心里消失不见了,直到出了岔子他才惊觉哪里不对,慌忙回身追了上去。 这时候追连赈灾粥都喝不上热乎的。 牧出弥洸忍不住咬了咬嘴里棒棒糖的糖棍。 真麻烦, 用口头传递信息就是有这点弊端。他不能提早太多出声,否则会被对方——尤其是赤司察觉意图;但如果太晚, 就非常容易像现在这样, 让己方选手也措手不及。这题无解,那个足球部的本来也不是很信任他的指挥。 如果有充分的时间训练,那么他们完全可以约定手势或是肢体动作的暗号;但现在事发突然, 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慢慢磨合。 要是跟系统的心灵感应功能可以借给这些家伙一起用就好了,队内频道交流解决一切烦恼。 为什么这么好用的东西, 偏偏只能限定在他和这个完全不能信任的家伙之间使用啊。 黄濑向前突破的气势如破竹, 大概是吸取了上次青峰被限制的经验, 即使球权在己方,赤司也安排其他人分别盯防了剩下的几个队员。 ……不过这个安排真的没问题吗?那边的紫原敦已经快被二传忽悠到排球部去了诶,就用排球场比篮球场更小几乎不用跑来跑去这个理由。 矶岛独自站在冷风里如是感叹。 啊……果然是因为他实力太差, 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管他吗。 场外的牧出弥洸这会又像开头对付青峰那样不断调度所有人的位置了,但即使是他看过去的时候, 这个人也半点没有要用上自己的意思,他只是拆出来了一支葡萄味的棒棒糖, 偏头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为什么突然看过来却什么都不说?他想传达什么意思吗?明明嘴里还咬着没吃完的棒棒糖,但却忽然开了一个新的。葡萄味……有什么特殊含义? ……虽然这种理解有点牵强,但难道他想说的是“紫”吗? 矶岛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推理出来的结果,但此时此刻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解释牧出弥洸奇怪的动作。 他只能快速移动到了正被二传忽悠的紫原身边,再看向牧出弥洸的时候,他正在试图把棒棒糖重新塞回包装。 这反应是他理解对了?还是单纯只是他想的太多了? 没有时间复盘,毕竟他已经走过来了。紫原本来呈现轻松形状的眉目,在余光扫见矶岛的靠近以后忽然发生了变化。他脚尖下意识往外扩了扩,主要的警戒方向明显从眼前的二传转到了旁边。 而矶岛自己居然直到看见对方的反应,才联想到他这一场比赛已经害得紫原被黄牌两次这件事情。 ……脑子这种东西,真是在奇怪的地方好使又不好使的。 “矶岛,你明天要不要也来排球场看看?”二传特别顺势也问了他一句,“虽然比赛意识有点差,但你反应其实还挺快的。从来没考虑过参加社团吗?” “一直没。”矶岛说,“感觉自己肯定做不好。” “感觉?”二传手挑了一下眉毛,“要是感觉有用,那大家都活在梦里不就好了。” 矶岛眨了眨眼,“……也对。”。 紫原其实早就不像比赛刚开始时那么轻视对面这几个人了。 跟二传手说话的时候也是,他注意到这个人一直试图以对话的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趁机溜出防守范围。不过试了两次,脚步都没迈出哪怕半米去。 他本来牵制得还挺游刃有余的,直到矶岛靠近。 两次违规让他对这个软趴趴的家伙改了观,虽然面上尽量不显,但他确实悄然提起了十二倍的警惕心。 即使现在他们两个人手上都没有球,没那么容易制造出让人违规的环境,但紫原仍然觉得,面前的矶岛,好像本身就带着某种令他感到不妙的东西…… 矶岛猜,乱步同学的意思,大概是让他把被紫原盯死的二传换出来。 但能怎么做?除了制造犯规之外,他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那么有机会继续制造犯规吗? 他能主动做的,就是让自己无球犯规。但又不能真的到让裁判吹哨的地步,否则“交换”就没有意义了。 他不像同队的其他人,有任何可以引以为傲的才能。顶多是能从他人的微表情揣摩到更深一层的心理状态,但这根本不能算技能,只能说是他自己敏感且自卑而已。 平常的很多时候,他做事的手段其实颇不光彩。但只要这种手段能保护自己,在侵犯他人利益的程度比他所能补偿的程度低的时候,他就都会去做。 如果砸坏某人家的玻璃能吸引主人拉开窗户,一边大骂他们混球一边报警,就能帮他吓走他周围的这群不良少年。那他就会去这么做,反正事后赔偿一块玻璃并且诚恳的向对方道歉,他就会得到原谅,他们都能得到拯救。 居然把这样的自己称作“吉祥物”,那个乱步同学还真是不担心,他一个人就能给整队带来厄运…… 紫原眉峰机不可闻地向下皱了几度。 面前矶岛的气场又开始发生变化了。但和刚刚他准备制造犯规时不一样,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刻意把张扬收起来的那种内敛。但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潜藏于心的能量。 他的脚尖动了。 感觉对方有撞过来的趋势,紫原下意识往旁边闪了一下。但大脑紧接着便意识到,这反而是对方犯规的表现。 已经晃出去半寸的身体被硬生生他刹住拉了回来,肌肉下意识绷紧预备迎接一次冲撞…… 然后他眼前这个人忽然消失不见了。 紫原的眼神甚至都空了一下,反应过来随即低下头,就看矶岛果然是被被鞋带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矮下去了一半。他下意识还想伸手抓住自己的衣角,但在那之前又岌岌可危地找回了平衡。 “对不起……!” 这个软趴趴岛又下意识摆出他那副软趴趴的表情了,即使他一点都没有碰到自己。 “平地都能摔,这种身体协调能力,根本不适合任何运动吧。”紫原敦说。 “是这样没错……”矶岛低头搓了搓自己的发尾。 紫原才想叹口气,但忽然感觉视野范围内有些许违和。转头他才发现,二传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快晃出自己的防御圈了。虽然下意识就想追过去,但在抬脚以前,他却又被迫刹停了下来。 ……烦死了这个软绵绵岛。 他刚好挡在紫原打算过去补防的必经之路上,如果现在突破过去,那80%会被他再补上最后一记犯规裁判。但如果站在这里不动或绕路,都肯定会让二传脱离自己的防御范围。 “那说好了,明天你们两个都要来排球场哦——”那个二传居然还敢笑眯眯地回头冲他们说了这么句话,然后才转头冲上了篮下。 一个两个都让人无敌恼火。 要不是因为再来一次就得下去做板凳,就算是拼着犯规,紫原真想一肩膀把面前这两个家伙全都撞飞出体育馆的窗户。 二传补防的速度相当快,几乎是带着上句话的尾音就已经到了和黄濑1v1的场合。后者刚摆脱前锋的纠缠把对方交给绿间,结果迎头就撞上了一个…… 小浣熊?还是叫小熊猫?总之是遇到敌人会站直身体高举起双手恐吓的那种动物。 而且二传还是一边跳一边过来的,好像上半身是小熊猫下半身是袋鼠一样。 “你们队是要靠把人笑死来赢球吗?”黄濑这次把笑声吞回去了,但嘴角没完全压住。 “要真能这样的话,那比赛可太轻松了。”二传还是保持刚才那样的姿势,蹦蹦蹦跟着黄濑不断左右移动着。 ……怎么办,感觉跟这种类型的对手1v1,就算能抓住破绽出手投篮,动作也肯定会笑变形的吧。 “你还不投篮吗?”二传手此时还不忘挑衅,说话的语调跟他的动作同步一颤一颤的,“再慢要过二十四秒了吧?” “我没去了解过,不过咱们学校有有漫才社吗?”黄濑抿了一下嘴角,在心底默念了两遍“完全不好笑”,他猝不及防向后退开了半步,一个微微后仰的姿势,斜斜地把篮球从手中拨了出去。 二传手没再接他调侃自己的废话,特别干脆利落地脚掌蹬地飞了起来。 但只是指腹蹭了一下他的球。 篮球的路径被拨偏了一点,“哐当”砸到了篮板与篮筐交界的位置,然后一点都不留恋地弹了出去。 “呃……!”黄濑的表情有一瞬间都出现裂纹了,“怎么这样!我都后仰投球了!” “因为你已经让他适应自己的动作了。”赤司说。 那颗飞出去的篮球砸在离场地边缘很近的地方,赤司却在此时忽然冲了过去,救回了这颗本该属于对方的出界球,一把推向了黄濑的方向。 “再来。”他说,“直到进为止。” 第157章 怎么这人的嘴骂得比他们教练还脏! 篮球旋转着撕裂空气, 直直撞进了黄濑的手里。 “真严格啊小赤司。”他试图用轻松的语调说话,但嘴角明显在对方的注视下不太明显的有些僵硬。他这次用连续两个假动作晃了过去,运着球从对方的防御范围内脱出, 旋身在二传身后把球出了手。 球这次特别流畅地垂直砸进了篮筐。 “你看嘛又让对方得分了!”投手的声音几乎和裁判吹哨的动静一齐响起, “刚才说什么‘我不可能出问题’的大话, 结果还不是丢分丢个不停!” “我说的不会出问题是指发球阶段啊。”牧出弥洸歪了歪头, “算了, 要说起来确实是我的失误。前锋在听到我的话之后有可能来不及做出正确反应,这点我应该预料到的。” “可是被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的把球截走,能救回来一次已经是我很厉害了好不好。”他说。 前锋……他不好意思说话了。 “你这算是硬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吧。”二传手笑, “要不是吉祥物自觉靠过来,单靠我自己根本不可能从紫原的防守里脱身。” “啊、不。”矶岛赶紧摆手, “我当时会过去, 也是因为收到了乱步同学的暗号。” “暗号?” 发出疑问的不止一人。但牧出弥洸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晃了晃手指示意那颗咕噜噜滚远的篮球。”第1回 合马上就要结束了。“他说,“你们真的觉得自己能拿到111分吗?” ——很来气。 虽然刚才青峰说着那是黄濑保证的东西, 但实际上他们每个人都在比赛开始前认为,他们能非常轻松的拿到这些分数。 毕竟面对的是一群门外汉, 甚至还能在开局一分钟内就迅速收到一个犯规裁判, 这在他们以往遇见的所有对手里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些家伙打球的路数一个比一个奇怪, 却反而在他们这些看惯了中规中矩选手的人面前有了奇效。 难以预料的反应、没见过的动作,这锅用乱七八糟的食材烹饪出胡来的寿喜锅,居然还真的让他们难以下口了。 尽管现在看来他们的比分确实领先——但赢, 这个单词的定义于他们而言,不能在控制整场比赛局面的情况下压倒性的碾压对方, 就都得算输家。 ……想要突破这一瓶颈,差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次又要由谁来发球?”前锋跑过去把球捡了起来——虽然是用脚尖挑到手里的, 看得令在场所有篮球部的人都非常不爽。 “问得好。”牧出弥洸单手一扬,凌空画出一条圆润的弧线,指尖最后指向的方向—— “……你想看我出丑就直说。”前锋瞪着他的指尖,如果视线有温度,那这根食指应该已经融化了吧。 “正好你主动捡了球,那刚好用你也理所当然嘛。”牧出弥洸仍然指着他,“拿出点自信来,你在队里的排行可比吉祥物高一个等级呢。” “那不就是倒数第二嘛。”二传抬手掩了一下嘴。 “太失礼了你这个排球部二传!”投手指着他大喊出声。 “被你指责感觉真微妙。”二传手评价。 “再怎么说我也应该排在那个白痴投手的前面吧?”前锋表示反对。 “我要给你触身球了哦!时速一百三十千米的那种!”投手抗议。 “那可真感谢,保送我上一垒。”前锋面无表情…… 虽然不好意思说不行,尤其上一局还确信无疑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丢分,觉得对不起全力补救的队友们,才会硬着头皮站在了发球位…… 前锋看着自己手里的这颗篮球。 但要怎么发? 两只手投出去?还是用一只手? 向二传学习一下跳发……算了,那个技巧怎么也不像他能复刻的。 投手的发球也是,虽然他不肯承认,但这人投球是很厉害。 眼镜小哥的柔韧度好得要命,和对方相比,他这个腰堪比在潮湿环境放了十年动一动就会掉锈渣子的铁板,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眼前转过了十八般姿势,但没有一种是不需要下半截肢体的。思考到最后他都感觉自己脑袋冒烟了,深刻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答应来篮球场上丢人。 早点放学然后去家楼下的小卖部吃个关东煮不好吗!冬天当然就要吃暖和的东西! 思绪莫名其妙飞远,把他叫回来的又是那个咋咋呼呼的投手。 “哎——!”他像个小鸡仔一样,发声的嘴都快凹成菱形了,“再不出手的话裁判老大又要吹哨了!你身上已经背了一次犯规了!” “这种破事不需要你提醒。”前锋下意识抱着球在手心转了一下。 看着真难受,这人到底在乱跑什么?脚下的动作乱得令人发指,一会往左前发力一会重心又往后移,完全都不会用腿和脚,怪不得是棒球部有名的跑垒臭脚…… 嗯? 前锋眨了一下眼睛。 难道乱步的意思,是让他以这个方向为突破口,寻找发球的时机吗? 感觉自己悟透天机的前锋下意识看向场外的牧出弥洸。后者只是表情淡淡的捏着嘴里的棒棒糖,接收到他视线之后眉毛皱了一下。 “我脸上有篮框吗?”他把棒棒糖拿了出来,“说你倒数第二还不服气。笨成这样就算真让你当第一,那除了吉祥物的全员都要登上特等席了。” ……怎么这人的嘴骂得比他们教练还脏! 前锋已经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习惯了牧出弥洸的讲话风格,还是悲伤的泪浇灭了愤怒的火并同时让自己蒸发成了气,总之他的五官已经麻木得做不出表情了。 注意力重新集中回了赛场,他的视线向下,看向了所有人的脚尖…… 前锋拿着球的姿势相当古怪,比之前上来发球的几个人都要生硬。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看见了一个学龄前的小孩,刚经历了两个小时的篮球培训所做出来的姿势。 这种人发出来的球要是接不到那可就太…… 前锋把球平平地传了出来。 力度不大,飞出来的速度也远没有其他人的球速快,感觉好像伸手就能轻松拿到。但当打算转身去抢球时—— 脚步迈得非常别扭,关节与反应神经在打架,如果想要去往目标方向,那就不得不顺从身体结构,先绕路多迈两步。 结果能第一个赶到的人,居然是投手。 “跑起来!”牧出弥洸的声音爆了过来,“荣去三分线内待命!” 惊讶于自己居然能接到球的投手,在听到牧出弥洸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抱住球马上一个旋身,从对方防守的间隙里挤了过去。 “绿间!”赤司的位置较远,来不及赶到,他只得提醒距离比较近的其他人,“去和紫原一起防守!” 投手带球才刚跑过中线,就毫不意外地被黄濑追上截停在了三分线以外。他现在还没法传球给靠近篮筐的眼镜小哥,那边有两个人在严防死守呢。 “嗨!” 侧面忽然传来人声,他听出这是属于前锋的声音。可面前的黄濑也一直在防备他传球,在这声音作响的同时,他想断球的手也干脆利落地伸了出来。 “你想把投手丘让出去吗?” 牧出弥洸的声音炸响在他耳边。 想传球给荣又想给前锋,眼前还有一只拦路黄濑虎。同一时间闯进来的信息量太大,他的脑子本来就不够处理,这会被牧出弥洸猝不及防一喊,脚下更是出现了一种仿佛真的踩在沙地上的错觉。 “怎么可能!”他退了半步,“我可是——棒球部的、王牌!” 莫名其妙激昂起来的气势让黄濑都被他吓到了——虽然主要原因是近距离被轰了一耳朵高分贝噪音。 他感觉这人应该去参加美声社团。 身体因此反应慢了半拍,等他回神投手已经摆开投掷的架势了。已经放出去的力道不能完全收住,黄濑只能把重心拉斜。原本成爪的手型被迫伸展开来,最后他勉强用指尖触了一下已经飞在空中的球。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刚出手时没有100也有80。如果整只手直接挡上去,应该会被撞骨折吧。 球快速砸在地上,带着清脆的响声反弹起来。 “……呜哇!我站珠穆朗玛峰顶你给我传到马里亚纳沟底啊!”落点和他要的位置差了两三步,前锋一个急转弯差点把自己的鞋甩出去,“嚯,第一次这么近听鞋底和地板尖叫。” 在他附近盯防的人是赤司,因此在看见对方脚尖转向之后,前锋立马选择避而不战,只跑了两步就快速把球推了出去。 “他做中继也太流畅了。”桃井捏着笔杆,无意识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不擅长运球和投篮,但移动速度和敏捷性非常好,只要持球时间足够短,就算是青峰同学想追上可能也得凭运气。” 但是这只队伍里没有非常适合投篮的人。 投手虽然能把小小的棒球准确投进捕手的手套,但他习惯角度与篮球的篮筐完全不同;眼镜小哥能靠计算来规划出完美的抛物线,但他的力气不一定支撑得住; 有机会的人只有排球部二传和矶岛。前者本来就是负责把球送到指定位置的人,需要控制的只有不习惯的高度。他想把球托到那个位置应该不难,排球部有人能跳到那么高的击球位置。 矶岛……他可以凭自己吉祥物的运气。 ——所以,乱步同学为什么会选那个戴眼镜的文学少年站在投掷区呢? 第158章 玩玩而已,别那么认真嘛。 为什么要让他在这里待命, 这个问题眼镜小哥自己也很想问。 虽然能靠算力推演出每一个适合投球的角度,但他的身体素质却不支持复刻出脑海里所想象出的全部动作。所以如果要进球,他必须尽可能靠近篮筐才可能办到。 尽管脑海中可以规划出无数跳避开眼前两人盯防的路线, 可敏捷度却不足矣将其呈现, 他连这个前提条件都办不到。 而就在这种时机, 前锋居然这么快把球给他传了过来。 以这个人的敏捷程度, 他在小型场地里几乎可以算是统治级别, 其实眼镜小哥偶尔都会冒出某些失礼的想法,好奇他为什么想不开,偏偏要去和不适合自己的足球较劲。 可能是喜欢吧。就和他哪怕顶着被家长臭骂一顿的风险, 也要去偷学拉丁舞一样。 他把这颗球接了下来,“你的传球技术跟我才上幼儿园的表弟一样。” 夸归夸, 但该说实话还是得说实话。 “废什么话, 赶紧投篮!”前锋咬牙吼他。 ——提醒得非常好,问题是他投不进啊。 不敢露出明显无奈的表情,眼镜小哥持住球故作镇定地原地来回晃了好几次。但别说突破紫原和绿间两人的防御, 他甚至几次差点被对方把球拍得脱手飞出去。 真难办,头顶着二十四秒的进攻违例规则, 脚下又是绕不开的防守队员。 ——到底能不能找出一条出活路来。 眼前色彩又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耳边杂音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烦躁的耳鸣。 视觉与触觉的敏感程度被无限放大,心脏狂跳的同时,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平静得宛如一滩死水。 没有任何方法能走的下去这场残局…… 别一到关键时刻就锈住啊脑细胞们! ——此时他的余光里, 忽然划过一抹球衣马甲的亮色。 原本已经写到死胡同的解题思路,此时像是题面忽然被凭空加上来了一个额外的条件。被推翻的草稿一瞬间重新活了起来, 答案特别流畅地跃然纸面,清晰地浮现在了他面前…… 绿间本来一直在从对方的眼神判断他下一步的动向, 但下一秒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度数太高的眼镜阻隔,他忽然有点看不清这人的瞳孔了。 视线的焦点有一瞬间变得漫无目的,对方像是仅凭本能地向后撤了半步。 ——啧,这人的柔韧度难道没有上限吗? 腰肢向后弯折的同时还能向右扭转,他抱球的手臂几乎被身体完全藏匿住了,根本看不清打算向哪边发力。想要断掉这一球就得比以往幅度更大地往前探身。但那样不是会踩到他的脚尖,就是保持不住平衡直接撞上他的身体…… 但紫原没想那么多。 他有长手长脚的身材优势,同样距离他不需要做出很夸张的动作就能够到。 果然即使眼镜小哥的动作如此刁钻,这颗球出手也仍然被拍歪了走向。 “紫原,别动手!”赤司的声音晚了一步才传过来,喊得紫原都忍不住一愣。 他后知后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向面前的眼镜小哥时,在他的嘴角捕捉到了某种奸计得逞的笑。 他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篮球落地声,身后只响了一下极其轻巧的动静。 回头恰好看见二传手把手中的球托向篮筐的瞬间,此时再想回防已经—— “啪!” 已经几乎要落进篮筐的球,却在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拦住了。 青峰大辉利落地起跳给了一个盖帽,结结实实地把球扣回了地上。 幸好——紫原皱了一下眉——但刚刚在盯防那个二传的人难道不就是小青峰吗?到底是怎么把他放进罚球线的。 “对不起龙树同学……!” 这个疑问冒出来的同时,他听见那个软趴趴岛愧疚的声音。 “我没牵制住青峰同学。”矶岛说。 就连他唯一拿的出手的利用犯规,这次也被巧妙的绕过去了……他果然只能当一个吉祥物。 “没那么容易得分啊。”明明投篮被盖,二传手脸上却居然反而扯出笑来,“是我小看篮球了。” “要是那么轻易就被你们这种半吊子赢过去,”青峰一个旋身,把乱飞的篮球强行揽回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内,“那我们这些人,还称得上什么首发队员。” “……哎呀。”二传手眉尾向下坠了一点,额角挂起豆大的汗珠了,“感觉能看见你周围燃着火一样。大家玩玩而已,别那么认真嘛。” 主要青峰要是真的认真起来,他们这锅大乱炖就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了。 “认真?别开玩笑了。”青峰抬了抬下巴,视线只是从下眼睑斜斜地看向他,“跟你们这样的人比赛,顶多拿出我百分之三十的水平就足够了。” “……咦?”站在场外的桃井,忍不住盯着青峰眨了眨眼。 虽然嘴上说着百分之三十……但是这样的阿大,好像还真是久违了。 不看得分,不论输赢,眼里只有对手和手中篮球而已。 不过——她看了那边的牧出弥洸一眼。 进入这种状态的阿大,乱步同学想用区区这样一班人马赢他,实在是有点太勉强……应该说是太异想天开了。 但站在那边的黑发少年却一点没有在烦恼的样子。反而好像是站了半天有点累了,他特别随意的往场边的板凳上一坐,悬空的小腿悠闲地晃悠起来。 “别看热闹了投手,一垒补位!”他捏着棒棒糖喊了一声。 “一垒一垒……不是、等下,你能不能别拿棒球场跟这个小破地方相提并论!” “全怪你自己反应太慢。我告诉你九点钟方向你知道去哪吗?” 咋咋呼呼的投手被他怼哑巴了,场外观众的嘲笑立刻毫不客气地紧随而至。 篮球部作训时的体育场里,气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活泼了。 ……难道这就是他本来的目的吗?带着这样一群完全格格不入的选手们,搅动现在几乎要变成一摊死水的帝光篮球部。 “在想什么?” 沉溺在自己想法里的桃井没注意,本来一直盯着赛场的牧出弥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视线投向了她。 “……你其实并不是想单纯靠赢下这场比赛,来解决篮球部目前面对问题的,是吗?”桃井于是选择直白问他。 “你察觉到了啊。”少年冲她眯眼笑笑,还不忘回头向赛场上的其他人发号施令。 “你说的对。就现阶段而言,在同年龄段的篮球领域里,奇迹世代这几个人就是统治级的存在。”他看着赛场,把棒棒糖扔进了嘴里,“我说的赢,不是在比分上。毕竟能让他们没法自如的控制比分,就已经是晴天霹雳等级的败绩了吧。” “虽然说的好听,但其实也不是我不想赢。”但说到这里他忽然又话锋一转,恶狠狠咬了咬嘴里的糖,“而是整个帝光中学除了我挑出来的这几个人之外,就没有人有机会在这场比赛里拿得出更好成绩了。” 要是有机会弄来别的篮球ip的角色……不对,这不能瞎想,万一成真就坏了。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被混乱得够胡来了。 桃井忍不住无奈地陪了个笑,转头看向了眼前的篮球场。 虽然青峰大辉刚才话说得漂亮,但实际上却又一次被牧出弥洸的调度堵到耗尽了全部进攻时间。他挺不情愿地把球传出去了,接班进行下一回合进攻的人是—— 桃井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牧出弥洸的表情。 “……吼。”结果他只是特别轻巧且平淡地感叹了一声,“对付赤司好麻烦。要不就放他得分好了。反正已经差了这么多,不在乎这两三分。” “现在时刻很关键,可不可以请你认真一点!”桃井都忍不住提高音调了。 “可是好累,反正结果又不会变。”牧出弥洸不为所动,“名侦探的脑细胞可是很珍贵的。” “那除了烤肉。”桃井说,“再额外加一份那条街尽头和果子店上新的大福套盒怎么样?” “这个……!”牧出弥洸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再转头看向她的时候赫然染上了严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努力一下也是可以的。” “二传!”他又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在了指尖,“从罚球线里出来!”。 结果又是只有他这个吉祥物没有收到任何指令。 虽然感觉完全不意外,但矶岛多少还是有点沮丧的。 他已经在这场比赛中努力表现自己了,但毕竟能力上限就只有这么多,更多的想法只能有心无力。 “矶岛,你退到另外半场去。” 好不容易等来了自己的名字,结果却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身为普通人,就真的触碰不到天才们的世界吗? “矶岛!”牧出弥洸的声音又响了一次。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语调明显短促且急迫。矶岛有点恍惚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居然挡在赤司突破防御的必经之路上。 ——烦了,先是前锋现在又是矶岛,再这么下去别说加一份大福,就算是把整个和果子店都买下来,他也要撂挑子不干了。 本来指望那个提醒可以让矶岛赶紧回神做出反应,不想这人却居然还是愣在原地没有动弹。牧出弥洸本来皱着眉想喊第三次,但在张嘴以前,却忽然哑住了声音。 ——矶岛,居然摆出了要和赤司1v1的架势……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张开双臂的矶岛自己现在都感觉大脑一片混乱了。 他能干什么?断不了球也盖不了帽,拼着阻挡犯规也不一定能拦下赤司。现在最该做的明明是赶紧滚开别碍事,但不知为何…… 他的双脚,现在一步也挪不动。 想做的事和自己的能力水平出现了强烈的冲突,矶岛看向眼前赤司的双眼感觉都出现重影了。不知是恐慌还是单纯疲惫的汗水从额角淌下,沙得他眼睛有点睁不开。 “让开。”赤司的声音传来,“你没资格挡在我的面前。” 篮球击地的声音听着令人不安,莫名其妙蔓延的惶恐让他钉在地上的双脚都有些发麻。趋利避害的本能疯狂劝他赶快逃窜——但矶岛却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滚动喉结把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脏送回了他该待的地方。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别发抖了,只要咬紧牙关,就算是面对赤司,他应该多少也能动起来一点点吧。 动啊!! ——牧出弥洸猛地从场边的座椅里站了起来。 第159章 弱者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摔成那样的话……”桃井五月忍不住抬手掩了一下唇。 叫矶岛的那名选手显然没经过任何专业的运动训练, 动作里全是破绽不说,万一出现任何意外,他的姿势也很难及时保护好自己。 但他却好像对这点浑然不知, 冲向赤司的动作非常义无反顾。赤司当然躲了, 但面对矶岛拼着犯规也要拦下他这球的架势, 结局他们俩还是结结实实地一起摔到了地上。 赤司下意识做了缓冲动作, 但架不住矶岛径直往他身上栽, 他要是再躲恐怕对方就得以头抢地,不得已充当了半个肉垫。 半个,因为矶岛也本能地闪了一下。他胳膊肘“哐当”一声支在了地板上, 听声音就觉得痛的要命。 不过最响的位置,恐怕不是伤得最重的。 桃井的视线滑向了他的脚下。他刚刚以右脚为轴扭转身体, 现在那只鞋都被他踩掉了一半。 肉眼就能看出脚踝部分异常地凸起了一大块, 他的脸色痛到发白,冷汗迅速冒了出来,一滴滴落到篮球场的地面上。 扭伤, 甚至更严重的可能是骨折。恢复至少需要一个月,后期需要的康复训练是…… 她身旁的牧出弥洸直接抬步跑了过去, 披在肩头的校服扬起浅蓝色的浪…… “你们俩怎么样?”场上所有人, 都在第一时间围了过来, 黄濑弯腰询问摔在一起的两人。 赤司的眉毛微微皱着,他把视线从矶岛的脚踝收了回来,“我没事。但他得去趟医务室。” “咦?等、可是比赛还没结束?”矶岛声音都发颤了, 但抬头的第一时间还是看向了场外的计时板,“还有十多分钟呢。” “你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吗?”前锋恨不得戳他的脑门, “自己看看你的脚伤成什么样了,不下去休息是打算一会抱个框cos篮板架参赛吗?” “没事, 我经常扭脚,休息一小会就好。”矶岛还想撑着地面爬起来,但动作显得十足艰难。制止他这一动势的,是有人忽然搭到他肩头的手。 “……乱步同学?”矶岛转过脸,就见黑发细眼的少年正蹲在自己身边。 “足够了,你做的非常好。”牧出弥洸对他说,“我本来没对你抱太大期望,能践行好吉祥物的职责就够了。但你的行动超出了我的预期,现在该去休息了。” “我……”得到如此评价,矶岛脸上血色好像都找回来了三分。但下一秒他就忍不住又看向了计时牌,“可我们没有替补队员,还剩下一回合比赛没有打呢。”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你们的替代品应有尽有,尤其是你这种定位,场外的观众里随手一抓就能找出来五六个。”牧出弥洸说,“你要是为这点担心,那完全没必要。” “况且,谁说我们没有替补队员?”他笑。 “什么?”黄濑讶异地抬眸看向他,“小乱步,你难道打算自己上场吗?那不是比小矶岛更容易受伤,感觉你这个体重,被我撞一下能飞出去十来米吧。” “那你倒是试试,能碰到我一根头发丝再说。”牧出弥洸说。 “没必要了。”赤司忽然说。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被注视的本人却面色如常,他只是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沾到的尘埃。 “紫原,你去把矶岛送去医务室。”他说。 “啊?”紫原露出了极其不情愿的表情,“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失误的次数最多。”赤司看了他一眼。 “……知道了。”紫原表情臭臭的,但还是依言蹲到了矶岛身边,用有点暴力的姿态把他背了起来。后者忍着疼,表情都快皱成烧卖了。 “怎么?公平起见你准备4v4吗?”牧出弥洸看着赤司。 “不。”赤司闭了闭眼睛,“这局比赛,是我们输了。” “不是吧?因为没顺利拿到你们要的111分,就开始耍脾气要提前结束比赛了吗?”牧出弥洸单手叉腰,表情微妙,“你会这么脆弱,也完全出乎我意料。” “结果注定的比赛,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赤司说,“通过这次训练,我也看出队员身上目前存在的不足。只要日后在有关方面加强训练就行了,反正正式比赛上我们不可能成为对手。” “比赛比赛比赛,你脑子里除了分数,难道就不考虑其他东西了吗?”牧出弥洸特别夸张地低头叹了口气,“这么玩还有什么意思,你只是因为能拿冠军才开始打篮球的吗?” “毕竟你这种业余的人从来没有赢过,所以不理解也是正常的。”赤司说。 “不理解,也永远不会去理解。”牧出弥洸说,“我才不会因为担心自己被伙伴们抛下,就懦弱地躲起来召唤新的人格保护自己呢。” “真可怜啊。被长期的家族教育灌输了利益至上的价值观,以至于会认为不能取得成就的所有行动都是多余的、有罪的。你有真心的为什么事情感到快乐过吗?”他问。 “等、乱步同学,你这话说得有点……”桃井有些欲言又止。 少年灼灼的视线,径直望进那双暖色调的眼睛。赤司面上神色未变,但脚下却忽然迈开步,走到了牧出弥洸面前。 虽然在篮球部里赤司的身高不算优越,但睥睨牧出弥洸还是足够了。居高临下的视线里几乎看不出轻蔑之外的其他色彩,但与之相对,眯缝着双眼的少年神色里却是满溢而出的悠然。 “我说中了。”牧出弥洸语气笃定。 太招仇恨了,这人到现在都没有某天走在小巷时忽然被兜头套个麻袋打一顿,都是运气好碰到了好脾气的其他人——不止一个人此时脑内冒出了这般想法。 “是与不是,弱者都没有对他人指手画脚的资格。”赤司征十郎说。 “你这理论好奇怪。”牧出弥洸却一点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的意思,反而露出了真情实感的疑惑表情,“难道我评价纳豆味的美味棒难吃,还要先学会怎么做更好吃的美味棒吗?” “哇,那个是真的不好吃。”黄濑少见地抛弃了表情管理,甚至赶苍蝇似的在面前挥了挥手,“不止味道,甚至像纳豆一样能在嘴里拉丝,太恐怖了。” “我不想跟你诡辩,浪费时间。”赤司于是干脆地转过身,把掉在旁边的篮球捡了起来,“走了。收拾一下场地,一会去做拉伸运动,今天的训练可以结束了。” “……蠢死了。” 身后又传来牧出弥洸的声音,“一味带领球队走向更强,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吗?努力的方向完全和目的相反,却还一意孤行给所有人造成烦恼。猜猜看吉祥物为什么那么拼命?谁都知道他没可能在分数上赢过你们的。” “你输的,不只是今天这场比赛而已。” 桃井张了张嘴。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环视了一下周遭每个人的神态。 赤司背对着所有人,看不见表情也不发一言,令人难以判断他的情绪。其他人一时竟也没有出声,气氛就这么突兀地僵硬下来。 他猝不及防转过了身,呈放松姿态抱球的双手,赫然抬高到胸前做出了传球的姿势。篮球裹挟着破空之声撕裂空气,径直朝着牧出弥洸飞了过去。 可能打中了他头顶乱翘的发丝吧,总之这颗球飞了一个很刁钻的抛物线,在篮筐顶上打转几圈,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落进了网兜里。 即使几乎被篮球贴着鼻尖扫过,黑发细眼的少年也仍然表情未变,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赤司征十郎。 “你要是改变主意的话,等我们的吉祥物脚伤痊愈以后,随时还可以再来比一场。”他歪过脑袋,被吹乱的发丝也跟着抖了抖。 【恭喜任务目标达成,奖品已发放至背包,请注意查收——】。 “只有在行走过后才会留下轨迹的地图,但在使用以前就只是白纸一张,这东西比幼儿园小孩的玩具还要无聊。”牧出弥洸捏着这张破纸片的一角,哗啦啦甩动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郁闷,“好鸡肋的魔法道具。” “我记得上次你就是用它,告诉了我炸弹的位置。”降谷零转了一下方向盘,车辆随即汇入了另一条匝道。 “现在他连这么点用处也派不上了。”牧出弥洸把这张纸叠了两下,随手塞进了口袋里,“还有多远?” “就在眼前。”降谷零示意地抬了一下手,指向**枯枝桠遮挡住大半身形的建筑。 “嗯?看起来不像体育馆。”牧出弥洸歪了歪头,“还跟黑子说自己在跟学校社团的前辈们练球,荻原成浩周末的休闲方式,是和诊所的人体模特对练走位吗。” “那应该会赢得挺轻松。”降谷零说,“你真的要一个人进去?连我远远地跟着都不需要?” “你也保护太过头了吧?监护人安室叔叔。”牧出弥洸在车停稳以后伸手拉开了门,“就算里面站着一个琴酒,我也从他眼前全身而退好几次了。一个刚从新人训练营里毕业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应付不来。” “……你自己不也只是个孩子吗。”降谷零无奈地笑了一下,还是向他伸出了一只手,“那就把你那张地图给我留下吧,反正你不是说没用吗?” “总感觉你好像恨不得在我脖子上也拴一个跟哈罗一样的GPS项圈。”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摸出来那张叠成一小块的地图,丢进了降谷零的掌心。 第160章 最好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 “5号患者, 荻原成浩,请问在这里吗?”拿着记录板的护士扬声发问。 等候区里,一个长相阳光的少年很有精神地回应了他。 少年小跑过来, 跟随他的指引走进了对应的诊室。 偌大的诊室里, 坐诊的只有一个面相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的医生。他抬了抬眼, 从无框眼镜的上方望向刚走进门来的患者。 “麻烦把门带上, 谢谢。”他抬手指了指。 面部肌肉抽动得有些僵硬, 以至于尽管用了敬语和相对和蔼的语气,但还是给人一种“晚上肯定会吃小孩”的错觉。 荻原成浩关上门,坐到了桌旁的椅子上。 “最近身体状况如何?”医生问他。 “只要按时吃药就没有问题。”荻原成浩说, “就是偶尔肌肉会频繁痉挛,但只要充分做好热身运动就能解决。” 医生点了一下头, “辛苦你了。组织对于新人训练营毕业的成员都是同等待遇, 如果不定期使用科研部的药物,身体会很快遭受不可逆的损伤,直至死亡。” “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听起来有点危险, 但这种药物已经使用了几十年,只要每天服用药物, 定期接受手术治疗, 对你的行动不会造成明显影响。” “我明白。”荻原成浩说, “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每次接受完手术治疗,荻原成浩都会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神清气爽。 这种效果一般在12个小时内就会消失,如果不及时服用组织提供的药物稳固手术结果, 身体就会逐渐出现类似轻微感冒一样的状态。 任何普通的感冒药都没法起效,病症会逐渐发展至更加严重的高热。如果因此而死亡的话据说连死因都查不出来, 只会单纯以为是感冒引起的多器官衰竭。 实话实说,为组织工作确实很累。如果可以, 他一千个一万个想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过普通的生活。 但现实里没有这样的如果。 “即使近距离看,你这张脸也还是做得还真挺完美的呢。” 经过一个走廊转角时,荻原成浩猝不及防听见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虽然耳熟,但他实际上他并没有与声音的主人打过照面。 在组织的基地被市警突袭时凭空消失不见,被其他人称为“绝对无谬的司令塔”。他的长相在那件事之后迅速传遍了组织每一名外勤人员的通讯终端,定格的照片,此时与眼前黑发细眼的少年重合了起来。 少年站在楼梯间的灯光里,浅笑着的表情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荻原成浩却很清楚,掩藏在光明之下的这个人,以前究竟造成了多少起令人震撼的血案。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沉默了良久,他问。 对面的少年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尖叫着把那位医生喊过来,然后直接把我送回组织里呢。” “我觉得等问完再尖叫也不迟。”荻原成浩说。 这次司令塔笑出声了,“你会这么说,就代表意思是——你也想和我谈谈,对吧?” 荻原成浩这次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想问的问题很多。比如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比如怎么用现在这张脸混进这个地方的。”司令塔说,“不过,我只打算回答一个问题。” “今天我来找你的目的。”他说,“是想跟你合作。” “……你说什么?”荻原成浩眼睛睁得圆圆的,音调也有点收不住。觉察到不对的他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有点鬼鬼祟祟地看了眼自己的周围。 好在没人注意这边。 “换个地方聊怎么样?”司令塔接着说,“你会对我说的话感兴趣的。” 荻原成浩眉毛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他确实好奇,眼前这个人究竟还能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但跟着对方离开诊所有点危险。 这附近的地形他不太熟悉,一旦有需要,如果不能找医生——其实也是他们新人训练营的教官之一——帮忙,他的境地一定会很不利。 不过真的有必要害怕这个看上去也不过是国中生年纪的司令塔吗? 虽然冬天穿的衣服有点厚,但也不影响荻原成浩判断眼前人的体型。司令塔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只,就算确实有能力在百千里之外做下那么宏大的杀人计划,以前也都是由能力足矣支持他设计的其他组织成员负责实际执行的。 若有万一,他劫持这个家伙做人质应该也可行…… 两个少年移动到了诊所后侧,一处堆放了不少就医疗器械的空地上。 “除了安全通道,就只有这里没有监控了。”牧出弥洸双手叉腰,视线在周围巡视了一圈。 荻原成浩跟着他一路走到这里只觉心惊。 这个诊所他来过多次,虽然确实没有特意去注意过,但毕竟新人训练营里有相关的训练项目,哪里有监控这种事他也大概知道……但绝对做不到如司令塔这般,他仿佛能直接看见每一个监控的摄影范围一样。 刚刚选择的路线看似随意,实际上每一步都走在摄像的死角里。怪不得能安然无恙地走到他附近,还能全程未被任何人察觉。 “你说的合作,究竟是指什么?”荻原成浩忍不住提起了刚刚被打断的话题,“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组织的一员的?” “当然是靠作弊。”牧出弥洸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对方一张迷茫到有些呆滞的脸,“别紧张,你伪装成“荻原成浩”这一身份的行动非常成功,毕竟就连与他一同长大的黑子,都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 “你……算了。”荻原成浩下意识想追问他怎么也认识黑子哲也。 话出口前却又觉得没意义。他可是那个司令塔,知道这种小事不奇怪。是以把问题咽下去了。 “是因为声音。”牧出弥洸没理会他的欲言又止,只是自顾自接着往下说,“即使外貌可以通过整形技术改变,但声带却很难。所以即使要伪装,你也只能找一个声音与自己相像的人替换。” “你听过我的声音吗?”荻原成浩有点疑惑地回忆了一阵,“可你不是从来不会去新人训练营吗?” “是啊。”牧出弥洸眯眼轻笑着,微微颔了颔首,“我确实不是在那里听过你的声音。” “虽然年龄不同,但音色和一些语言习惯是改不了的。起初我还以为你和那个人可能是有什么亲戚关系,但是今天跟你面对面见过之后,我改变想法了。” 荻原成浩忽觉心底一阵不好的预感迅速蔓延。危机感叫嚣着要让眼前的人赶快停下,但好奇心又驱使他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我不知道你在新人训练营的编号,但除了那个数字之外,你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吧。”黑发细眼的少年看着他,歪头浅笑,“立原道造?因为只知道汉字,我的读音应该没错吧。” ——胸膛里狂跳的心脏,在这一刻忽然又变得平静下来。像是一柄高悬在头顶的剑总算被斩断了吊绳,总算能迎接那个令人惶恐的结果了。 “我从以前就知道,组织的司令塔非常厉害。”荻原成浩——或者说真名是立原道造的少年如是说,“但你能调查到这种地步,我真的会被吓到。” “啊,说话的语气完全变了。”牧出弥洸感叹,“是巧合。你以前当小混混的时候,不是被市警逮住处理过吗?那个案子当事刑警试图偷懒,所以基本上都是我在做的。就是那个时候,我在录音的口供里听过了你的声音。” “我……当小混混?”立原道造皱了皱五官,下一秒又舒展开来,“你认识吗?当时负责我案件的江户川警官。” “他是我的爸爸。”牧出弥洸说,“我的名字,叫做江户川乱步。” “我以为会跟我的父母一样,用文豪给孩子起名的家长,应该挺少见的。”立原道造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另外一个没想到的,就是你居然会这么坦诚的告诉我自己的身份。” “这种人意外的还挺多呢。”牧出弥洸说,“因为反正我都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告诉你对合作更有利。” “可你难道一点都没觉得迟疑过吗?明明原本是一个成年人,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却是一个长相和年龄都改变了的家伙。”立原道造问他。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要迟疑?”牧出弥洸脸上反而露出了不解的表情,“而且你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和你一样因为吃下了APTX869之后身体年龄缩小了十岁的情况,可不止一例。” “……真的吗!”立原道造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那这样的话,受害者增加了,是不是我能变回去的概率也增加了?” “不行,你应该还得以国中生的身份行动很长时间呢。”牧出弥洸两手交错比了个叉,“而且不要想办法接近他们。以你现在的身份,只会给其他人带来危险而已。” “结果司令塔你……”立原道造音调顿了一下,“乱步你,其实是站在组织对立面的,正义的伙伴吗?” “最好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牧出弥洸歪了歪头,“我只是有件想做,且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组织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助力,但他也会影响我的行动。” “找你合作也是一样的理由。”他说,“为了达成我自己个人的目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0-180 第161章 宿醉真是难受…… 立原道造似乎被他莫名其妙的发言弄得一头雾水了, “目的?你想做什么?” 牧出弥洸低头摇了摇,“和你的不冲突。还是说回我来找你的目的吧。” “接下来,你能继续向琴酒报告我的动向吗。”他笑眯眯地抬头看了过来。 “……啊?”立原表情里盛满了疑惑, “那这和我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不特意来找我也是会这么做的啊。” “还是说你想我在帮你琴酒面前说谎吗?”现在他的神态里蔓上惶然了, 两手同时高举过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叉, “这个不行, 我肯定不干, 太容易死了。” “不会让你帮我说谎的。”牧出弥洸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只是——需要一点蒙太奇手法。”。 降谷零在车里等人的期间,已经又处理完两件可以远程办公的工作了。 诊所里藏着组织的爪牙, 所以虽然他带着牧出弥洸到了附近,但实际上车停的位置却离目的地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他本来还担心了一下, 这孩子会不会在这么短的路程里再迷一次路。 不过从他留下的那张魔法地图来看, 小黑点行进得非常顺利,没绕一点弯路就抵达了诊所门口。 有种养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一点点的错觉。 而且,虽然降谷零起初没这么想, 但在牧出弥洸提过一次之后他也忽然觉得,这张地图还真是跟哈罗的项圈联动的app会显示出来的宠物行动路线图有点像。 不过养这孩子比养哈罗麻烦得多, 至少哈罗比他更会认路, 不用降谷零还得专门找时间来做司机。 时间接近午饭时分, 那个停留了许久的小黑点终于重新移动起来。看方向他似乎是准备回程,就是和去时不同,小黑点走得有些跌跌撞撞, 大概走了好几回死胡同,线条重叠了好几次。 降谷零盯着地图看了一会, 决定等十分钟他要是找不回来就过去接他。 手头正好又来了工作,降谷零接通委托人电话后把视线从地图上挪开了几分钟。等他挂断电话, 把自己写满乱七八糟草稿的纸片挪开时—— 刚才还跌跌撞撞的小黑点,这会忽然拉出来了一条长长的黑线,而且现在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延长着。 这是要去哪? 方向肯定不是他的公寓,从速度判断应该乘坐了交通工具。 这不太对劲,就算是牧出弥洸接下来还有别的地方想去,他也没理由绕过降谷零,自己去搭乘别人的车。 看着这条不断生长的黑线,降谷零啧了一声,末了却又忍不住笑了笑。 这小破孩子,还真是不管做什么行动都是有目的的,就连往他的手心里扔垃圾似的撇了一张被评价为很鸡肋的魔法地图也是…… 降谷零第一次追踪的时候敢距离目标这么远还不怕跟丢。 这张鸡肋的地图在奇怪的地方怪好用的,目标距离起点较远之后,他甚至会自动缩小比例尺,以保证轨迹的另一端一定能显示在地图范围内。 但跟随了一小段以后,他逐渐感觉画出来的线路看起来有些眼熟了。 ——这辆车的目的地,驶向的是警视厅的办公大楼。 江户川繁男在上段时间线里主动现身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降谷零觉得自己的回溯应该还不足矣改变这么多的历史,今天肯定不是福泽先生派人带走的牧出弥洸。 而且如果是那样,他应该有机会提前和自己联系。 之前基于荻原成浩和立原道造这两个名字做的背景调查,前者只是一个爱好篮球的国中生,后者则是在市警方面留下过处罚案底的小混混,两个身份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新人训练营的评价也很普通,仅仅能达到毕业标准而已。 这样的人,会和警视厅在哪里有联系呢。 降谷零走进办公大楼的时候,里面气氛也很平常,和他以往任何一次造访时都没有区别。虽然按照上次的记忆找到了福泽办公室,但此时那扇门上挂着的,却是其他人的名字。 没记错的话,之前他们来的时候,这扇门上是空空如也的。看来繁男先生还真没说假话,他们确实是才把事件解决得告一段落,就立刻找机会跟儿子见面了,着急到那时候连福泽先生的姓名牌,都没有来得及做好挂到门上。 他拿出地图,重新确认了一下小黑点的位置。 地图不能确认高度,只显示xy轴。至少就平面角度而言,他现在站的位置应该几乎和牧出弥洸重叠在一起。 但这扇门关的很紧,他又不能太过分地贴着门板确认里面的情况。不如说他刚刚去看门牌时都只是假装路过走廊,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牧出弥洸会特意叫他过来,肯定是有忙需要帮。他现在要怎么才能确认对方的状态呢? 正靠在走廊转角后的窗边想得出神,降谷零耳中忽然捕捉到一声开门的动静。那扇紧闭的门扉敞开了来,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白发细眼的男性。 不对……他干脆就没有睁开眼睛。是视力有问题,根本看不见吗?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人明明没有视力,但他走路的姿态却与常人无异。他甚至是径直走到了降谷零面前的,说话时连面部的朝向都没有问题,“我们长官请你进去。” 降谷零眨了一下眼镜,“我吗?可我并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们的长官是谁。” “隶属零课的降谷先生,现在正在某个组织里执行卧底任务,对外称呼的名字是安室透。”男性看起来温文尔雅,说话的语气也异常礼貌,“我们对你还是很熟悉的。” 降谷零不太明显地皱了皱眉毛。 很奇怪。 卧底任务不同于其他,不管是他自己还是hiro,亦或是其他执行类似任务的的成员,他们大部分都有且仅有一个上线,知晓自己的特殊身份,一般情况下安全起见,也只由卧底单线联系。 虽然偶尔确实会发生因上线出现问题,导致卧底的身份变成无法打开的薛定谔猫箱。但为了双方的安全,很少有人会打破这一定则。 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话说得如此轻松,好像他每天都把自己的真名戴在头上招摇过市一般。 降谷零颔了颔首,把犹豫的姿态完全驱散了,跟在这个目盲者的身后,二度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觉得,室内的格局和他记忆里相比,空间似乎宽敞不少。他环视一周,发现原来是屋子角落里少了一架屏风。 看来福泽先生成为这里的主人之后,没有大幅改动格局,只在繁男先生需要的时候额外搬进来了一点东西而已。 办公桌后面此时坐着一个脸上有小胡子和伤疤痕迹的白发男性,看起来年龄在四十代左右。看样子他就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门牌上写着的“福地”。 牧出弥洸就站在他对面,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双眼照例眯成悠闲的样子。 降谷零也是直到走进才看清,怪不得他的站姿显得奇怪,少年的双手原来不是交握在身前,而是被一对手铐锁在了一起。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身后白发男性关门的声音让降谷零拉回了思绪,他把放在牧出弥洸身上的视线挪到了面前福地身上。 办公桌后的福地神情严肃,微微低着头的姿势让他脸上垂了一大片晦暗的影子。面对降谷零的提问他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抬了抬视线,不紧不慢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番。 然后这副表情忽然就崩坏了。 他皱着五官,把脸砸进了自己的掌心,“啊……宿醉真是难受……” “我提醒过您的,这段时间的工作都会很忙,您昨天还要喝那么多酒。”门旁边的男性语气隐隐听得出些许无奈。 刚才还营造得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一下彻底打散了。福地咧嘴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重新抬头把视线投向降谷零。 “其实叫你进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条野听到门外有人经过的声音,我想顺便稍微问你两个问题。”他说。 语调和蔼,听起来完全不像坐惯办公室的上级领导,而像普通的长辈在和晚辈随意拉着家常。 “如果我知道,一定尽力回答。”降谷零说。 “别那么紧张嘛小伙子。”福地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放松,又随手一指旁边的牧出弥洸,“这个孩子,最近是和你一起行动的吗?” 降谷零看了牧出弥洸一眼,又把视线转了回去,“是。他是我所卧底组织中的一员。” “是吗。”福地语调不置可否,抬手挠了挠耳后,“但是我听说,他已经从原先的组织中叛逃出来了。现在待在你的身边寻求庇护,还是你帮他制作了新的假身份?” “您说的对。”降谷零不清楚这些信息是牧出弥洸说的,还是福地从自己的渠道查出来的——大概率是后者——总之现在不能继续装傻了,“那您应该也知道,这个孩子在组织里被称为‘绝对无谬的司令塔’。” “我明白带他在身边有风险,不管是对我个人的安全,还是整个卧底行动的成功与否。但至少目前而言,他对我们能有所帮助,所以我判断这样的风险值得一试。”他说。 福地捏着胡子,微妙地沉默了一会,“那你知道,他主动留在你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吗?” 第162章 感觉父亲如果听见会哭的吧。 “应该是相对安全稳定的生活吧。”要问这种问题, 降谷零就只能胡编乱造了,“只要组织仍然存在,对他的追杀就会无休无止。就这一点而言, 我们的目的是重合的。” “太浅显了。”福地不知道有没有这些表演骗过, 他只是低头慢慢摇了摇, “他有能力成为组织的司令塔, 又怎么会让自己陷于被人追杀的不利境地。” “您的意思是?”降谷零不动声色, 继续追问。 “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找机会接近你。”福地说,“这个孩子的父亲, 江户川繁男,曾经也是一名刑警, 但在半年前因为车祸, 与其妻双双意外去世。” “在他死亡以后,警视厅内部原本准备重新整理一下他职业生涯中所办过的所有案件资料,好衡量是否该为他追受警衔。”他说, “幸好他们决定这么做了。负责这一项目的刑警,在其中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实。” “江户川繁男从很久以前开始, 就一直利用职务之便, 帮助他想要的犯人脱罪, 并在事成之后向犯人收取一定量的‘赎罪金’,以达到他敛财的目的。”他说,“我想, 这也是他的儿子能在他死后这么快就融入黑暗社会的原因之一吧。” 福地说这话的时候只是看着降谷零,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个就站在旁边, 江户川繁男儿子本人的反应。 后者一直不声不响,直到此时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该发表点什么感想呢? 降谷零倒是知道, 牧出弥洸会跑到组织那一边的理由,是为了远离政治社会的迫害。但现在这话显然没法说,而如果抛开这一点不谈,他会加入组织的理由就再没有其他了。 没有能够让人理解的动机,那么他以往行过的恶也就成了无根之萍。他不能为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做出任何辩护,不管是基于他的身份,还是基于一个人对于正义最朴素的追求。 “这些事,我今天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于是降谷零说,“不过我之前会把他留在身边,其中之一的考量,也是认为应该把他放在身边监视。作为组织的重要成员,他明明一早就看穿了我的卧底身份,但却始终选择缄口不言。我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他的目的显然是想通过你,左右市警内部对他父亲江户川繁男的认知。”福地说,“目前虽然还在调查阶段,但繁男的犯罪事实可以说已经板上钉钉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到广为人知的地步。一旦负责调查的人将这起事件送审,到时候的他,又会处于何种境地呢?” “父亲一瞬间就会从市警体系里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跌落成人人唾弃的犯罪者。不仅双亲的遗像将会蒙尘,连他自己的未来,也会一起变得糟糕吧。”他说,“他会按耐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完全都不反驳的吗?小朋友。”白发的男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牧出弥洸身边,他弯下腰来,说话时表情带着十足的亲和。但……是错觉吗?那张面孔的眼角眉梢里,隐隐能看出蓄着藏匿不住的恶劣笑意。 “嗯?”牧出弥洸好像刚刚才回过神,表情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反驳什么?我刚刚没在听。” “别的不提,就算单看这一点,你也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啊。”福地居然笑了起来,“只要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就完全不进脑子,彻头彻尾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人主义者。”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牧出弥洸看都没看在说话的福地一眼,而是继续自己面前弯着腰的白发男人对话,“像不像牛在叫的声音?” “噗……”白发男人虽然非常及时地捂了自己的嘴,但还是让笑声露出来一个尾巴,“居然敢这么失礼地对他说话。福地先生,应该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吧?” “条野你……”福地刚刚才露出来的笑,现在立马全敛回去了,“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维护长官吗?” “您确实应该多听听实话,夸赞的声音太多,会容易使人迷失的。”条野的理由特别冠冕堂皇。 降谷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觉得不应该笑。 这孩子说话之前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他的立场?不管怎么样,面前这个人的职级都要比他高,要是这么笑话不熟的领导,那他有点担心,下次申请经费的时候会不会被卡流程。 “因为是无可反驳的事实,所以已经哑口无言了吧。”福地看起来有点头疼地按了按额心。 “因为我说什么都没意义啊。”牧出弥洸歪了歪头,“不管是真是假,你们都有能让它变成真实的力量。那我为什么还要说话?反正又不可能靠一张嘴改变结果。” “而且我现在口很渴诶。你们的待客之道就这么简陋吗?”他说,“我又没要求你们非得提供波子汽水,单纯的白开水我也不是不能喝,但你们什么都没有。我站了半天脚也累了,这么大一间办公室,居然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坐的椅子。” “要不是不想闻到你满身的酒气,我会坐到你办公桌上的。”他抬手指了指福地,腕上挂着的金属链随之发出一阵叮叮咣咣的脆响。 “听起来,你对我们的调查结果非常不满。”福地没有被他后面的那一长串把话题带偏,“那你来说说好了,在你的眼中,父亲是什么样的形象?” “是个超级大笨蛋。”牧出弥洸说得毫不犹豫,“因为太笨了,所以根本不会考虑到你说的那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感觉父亲如果听见会哭的吧。”条野评价。 “不会,因为以前我当面也这么说他。”牧出弥洸认真回答。 “其实正好相反。”福地说,“我倒是觉得,只有愚蠢的人,才反而会铤而走险,去做触犯法律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自己很聪明咯?”牧出弥洸外头挑起了一侧眉梢,“就算是想做某些不光彩的事,也想办法会利用合法合规的渠道。” “诽谤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小鬼。”福地说。 牧出弥洸瘪了一下嘴,“我说的有错吗?权力到你这种地步,就连左右法律制定也是可以的吧。” “你对我们三权分立系统的理解也太简单了一点。”福地此时嘴角的弧度俨然是嘲笑的意思,“在学校没有好好学习政治吧?小鬼。” “别叫我小鬼。”牧出弥洸连上尖牙都呲出来了,“臭老头。” “你不就是个小鬼。而且你是看不出我的年龄吗?老夫才过四十,正是老当益壮的年纪。”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踩到了这小孩的小尾巴,福地居然跟他就这么没营养的话题来回呛了好几个回合。降谷零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他决定看看旁边的条野参考一下。 白发男人看着人畜无害,表情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着的样子。 “还请您别介意。” 就在他不动声色打量的时候,条野忽然向他这边转过了头,“我们这位长官稍微有点孩子气。” “……不,怎么会。”降谷零先是摇了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补了一句。 有点可怕。这个男人的反应,时常让降谷零对他目盲的事实产生怀疑。 他的双眼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却居然觉察到了自己的视线吗。明明这种视线在监视高警觉性的任务目标时,也从来都没被对方觉察到过。 而且这间办公室的隔音非常好,至少他刚刚从门口经过的时候,没有听到里面传出任何交谈或是其他的声音。但福地却说,是条野听见了自己的脚步,他才会让后者出来找人。 有这样恐怖的能力,如果是作为敌人的话,那可不是件好事。 他把视线完全收了回来。 “刚才还说什么不会与我争论肯定是事实的东西,结果你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冷静嘛。”还是福地率先在这次低级的小学生吵架里踩下了刹车,“不过也随便你承不承认,市警们调查出来的证据不会说谎。除了你的父亲,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一件都不会逃出法律的眼睛。” “还说自己不是靠法律在行使暴力的人吗。”牧出弥洸撇了撇嘴,“我不是爸爸,他做的事情我确实不可能完全知道。但如果你要给我定罪的话……” “在那之前,我会先颠覆一下上层建筑的。”他说,“包含你们这些构建上层建筑的人在内。” 少年周身的气场一直到刚才为止,都裹着浓重的漫不经心,仿佛被限制了自由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如喝不到波子汽水来得让他郁闷。 但现在,所有悠闲都被他瞬间藏匿,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冷意。他只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地静静站着,却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恶寒感直穿心底。 福地眯了一下眼睛。 “你也只能这种时候说说漂亮话而已了。”他说,“就算是聪明又怎么样?面对信息不对等你照样无计可施。还有什么其他的话就留到站在被告席里的时候,向公诉人和法官去说吧。” “本来我还挺想把你留下的。”他忽然又叹了口气,“聪明,又懂得利用身边的所有资源。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下属,我肯定有更多机会能痛快地通宵喝酒了。” 牧出弥洸:…… 他懒得说话,直接做了个鬼脸。 第163章 连着蛋壳一起嚼白煮蛋的声音 “你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工作吗?” 楼道里很安静, 只响着二人行走在地毯上的细碎脚步。牧出弥洸走在前面,忽然听见身后一直安静搭着自己肩膀的条野采菊,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个问题。 “一点也不。”牧出弥洸答得干脆, “留在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你为了不至于身陷囹圄, 才答应福地大叔成为他的下属。但现在的工作难道就不是另一种概念的囹圄吗?” “果然是小孩子啊。”条野没有疑惑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成年人要考虑的可不仅仅是那么片面的事情。” “说得那么高深干什么。不就是觉得追捕犯人的时候可以合理合法地作弄他们, 即使玩坏了也不需要你负责任吗。”牧出弥洸把头开撇了撇嘴, “好幼稚。” “真是不留情面。”条野说,“但过上这样的生活,起码是我基于个人意志的选择。可你又是怎么样呢?” “父亲和母亲都不在身边, 被迫以个人的力量面对势力庞大的对手。真可怜,从出事的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 你有睡过一个好觉吗?” “或者——你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吗?自己如此卖力地为洗白他的履历四处奔走, 但他们可是毫不留情地把你一个人抛下了呢。身为父母,居然需要孩子替他们收拾烂摊子,连我都忍不住有点同情你了。” ——牧出弥洸不知道, 如果是乱步本人听到这些话会有什么感受。 但他着实庆幸了一秒钟,现在站在条野面前的不是本尊。 二十六岁的武侦线乱步有社长和侦探社的各位同僚, 但十四岁的乱步, 他的的确确是孤身一人。 ——为什么只有一秒钟, 因为他也觉得繁男这个爹当得太便宜了,骂的好。 条野话说得有些夸张,但去除夸张部分不谈, 他们把乱步一个人丢下是事实。 就算是相信他有能力可以按计划行事,就算他确实有能力且没有辜负这份信任——但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其他十四岁的孩子现在脑子里还可以只有“篮球比赛赢了教练请客吃烤肉要点什么菜”, 但乱步却需要考虑在举枪对准他人脑袋时,怎么让子弹打进无关紧要的地方。 “你这人性格真的很差劲。”牧出弥洸语调平平, 好像刚刚条野口中提到的人与他无关一样,“这么看来,我决定不留在这里的选择还真是正确。要是跟你这样的人成为同事,连草莓大福都要变得难吃了吧。” “从这个角度看,那个姓福地的大叔还真厉害,居然能跟你和平共处。” “你非得这么说的话,我也没办法。”条野笑着,“不成为他的下属,就会成为他的阶下囚,终归只是一种选择罢了。” “是吗?你觉得选择只有两种吗?”牧出弥洸偏头挑眉看了他一眼。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条野反问,“还是说你想以一己之力,从这个戒备森严的这公大楼里逃走?劝你最好放弃,那位姓降谷的先生,现在可帮不上你任何忙呢。不如说现在这种情况,他应该更着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撇出去吧。” “你这想法好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他的帮忙了?”牧出弥洸轻笑着,一直随从条野推力往前走的脚步,此时猛地在原地顿住了,“难道就因为在我被你们带到这里的时候,他恰好也同时出现在办公室前的走廊里吗?” 条野差点没来得及停下,在撞到他以前勉强刹住了自己的步伐,“……什么?” 除了降谷零之外,他还有其他能伸手到警视厅内部的帮手吗? 牧出弥洸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在条野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向下思考以前—— “嗡——嗡——” 走廊内莫名奏响了一阵不和谐的音符,位于他们头顶上方的火灾警报突然尖叫起来。条野微妙地怔了一下,本能把搭在牧出弥洸身上的手按得紧了点。 他没有视力,判断周围事物就只能凭借听觉。不过虽然火灾警报声音很大,但这种有规律噪音对他的影响也非常有限,真正困难的是接下来…… 丝丝的凉意先是滴在肩头,而后淋淋沥沥地洒了他满身。随着火灾警报器之后,作用的是洒水系统。 水滴落地,溅起微妙的水花。这种噪音虽然不算大,但重叠在一起还是令人感觉有些烦躁,非常影响他对空间内物体动向的感知。 他在这种环境里行动很不方便,能顾好自己就万事大吉了,再带着一个不知道会用出什么小聪明随时准备逃跑的孩子,难度系数不亚于大风天走钢丝。 尤其是在这个孩子刚刚说出了那样一番话的情况下。 虽然刚刚已经经过搜身,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而且就他的体型判断,也基本不可能在任何与成年人的对抗中占到便宜。而且这突如其来的火警也实在可疑,除了担心这个孩子会逃跑,那边的案发现场同样令他十分在意。 原本静立在他身边的牧出弥洸,忽然动了。 动作的幅度不大,以至于他想抬手跟上时都没有太过着急。但伸出去的手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刺痛,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处疼成了一个圈。 ……啧,他怎么忘了。就算身上没有携带任何额外的利器,但人的牙齿还是非常坚固的。 他忍住下意识想甩手把这孩子推出去的冲动,另一首成爪重新去抓他的肩膀。后者在此时忽然松口退开了,腕上挂着的金属链叮当作响的声音,在这淋淋漓漓的水声里无比明显。 一击不成,条野立刻调整姿态,抬腿一脚横扫了过去。 小腿胫骨明确感受到了人体的触感,水声里也同时交杂了一下少年隐忍的闷哼。沾了水的地毯不再静音,相反在有什么东西落地之后还会发出更大的动静。 “原本还以为你有多么厉害的计策,原来也不过如此吗。”条野轻笑着,一步一步走向了摔在角落的牧出弥洸身前。迎面忽然感到一阵破空的气流,他下意识偏了偏头。 水声还是有点影响他的判断了,牧出弥洸不知道扔过来了什么东西——从大小和材质判断可能是帽子——浸满了水的布料扫到了他的半边脸颊,连带着也蹭了他的耳朵一下。 ……呃啊,感觉听到的声音一下子都变得潮湿了,好恶心。 “……在某些瞬间也会忽然觉得,我们两个,说不定是同类型的人呢。”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都放平了些许,“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让对手的心情变得糟糕。” 牧出弥洸没有回他的话,听起来他有些费力地撑着墙面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那一下他踢出去的力道不轻,如果不是这孩子下意识做了防御姿态,现在会直接骨折也说不定。 “我没兴趣管你心情好不好。”他说,“我只是想遵从自己的座右铭。” “不合我意的东西。” 铁链的声音忽然上升,他高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就通通砸碎吧。” 条野只来得及伸出手。 但不等抓住少年哪怕一个衣角,玻璃破碎的声音就响彻了他的耳畔。 “你这个……!”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他居然利用手铐的硬度去敲碎玻璃! 这里可是距离地面将近二十米的五层! 他赶忙追到窗边探头去听,但也只听见有什么重物在每一层的防护栏借力,动静渐远的声音。 条野啧了一声,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转头迅速往楼梯间的方向疾步走了出去。 “铁肠?啧……能不能下次别再让我听见你连着蛋壳一起嚼白煮蛋的声音了。” “……” “对,应该在一层。”。 牧出弥洸其实根本就没去远处。 他就挂在那扇被他自己打破的窗户底下,脚尖费力地踩着旁边的空调外机。刚才的声音只是他把身上浸透了消防用水的披风团成一团扔了下去,砸出仿佛有人经过的动静罢了。 本来他还担心,虽然有努力屏住呼吸,但心跳声会不会被条野听见。但看来他刚才扔出去的那只帽子很管用,水让他的听力受到了影响。 确认条野已经走远后,牧出弥洸才敢从窗户爬回走廊里。双手被桎梏,让他的动作十分艰难。而且刚才砸开玻璃的时候,碎片就已经划伤了他的手。他花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踩到坚实的地板。 撑着墙他喘了好几口气,刚刚被条野踢中的腹部,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但没有时间休整,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了披风,他没法随时使用超推理。这座建筑的结构他完全不熟悉,刚才被带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被蒙住的。这具身体的方向感实在是差的要命,他复刻不了来路,只能一个劲躲着人跑。最后让他拐进了一处死胡同。 呼吸有点乱。 体力几乎见了底,现在要是重新找路,他实在是没信心还能走出多远。 这里是个暗无天日的杂物间,虽然没有窗户,但从整栋建筑的格局判断,他的其中一面墙一定是通往外界的外墙。 牧出弥洸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墙壁。 ……不知道可不可行,但他有个稍微带点胡来的点子。 四下里无人,他凌空呼唤出了系统的虚拟光屏。物品栏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未使用的道具。 【宇宙级的酸柠檬:酸酸酸!酸性是氟锑酸的10倍以上!】 第164章 你现在不是老,但我真的是幼。 既然酸性比氟锑酸更强, 那么应该连水泥钢筋也都能溶解吧。 或许可以用这个东西,在没有路的地方强行开出一条路来。 “系统,我姑且问一下。”牧出弥洸伸手之前, 又稍微停顿了动作, “这个柠檬, 我只是碰到外皮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的亲亲, 请您使用的时候务必小心, 不要让汁液沾到自己身上哦】 得到系统的确认,牧出弥洸总算安心地把这只柠檬从物品栏里拿到了手中。从外观看起来,它和超市售卖的普通柠檬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表面上还贴着一块“超精品”的贴纸。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 他要怎么把这个东西切开? 酸性比氟锑酸更强, 那意味着绝大多数金属乃至玻璃都挺不过他的腐蚀,他肯定没法用普通的水果刀处理。 那么能盛放氟锑酸的容器可以吗? 一般实验室中应该都会使用聚四氟乙烯来保存氟锑酸。可这里只是一个杂物间,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实验室常备的材料。 聚四氟乙烯又会出现在什么常见物品上呢? 牧出弥洸托腮思索着, 视线漫无目的地流转过室内被新新旧旧各种物品塞满的置物架。在注意到某样物品时,目光忽的停顿了下来。 他从一堆杂物底下拽出来了一只不锈钢锅。 “为什么会有人在警视厅的办公大楼里藏厨具啊。”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加班加到回不了家的时候, 就直接在办公室给自己开小灶吗?那怎么看也是准备一只电煮锅比较方便吧, 怎么想的才会弄一个需要明火的工具在这里啊。” 【我猜这应该就是他之所以被丢在杂物间最底下】 牧出弥洸叹了口气。 聚四氟乙烯,通常还会被用于作为不锈钢锅具的涂层。虽然他不怎么进厨房,知道这些只是因为以前看到过一则报道这种涂层对人体有害的新闻而已。 这可能也是他被闲置的原因之一吧。 虽然涂层肯定只涂在了锅具内侧, 但毕竟除此之外牧出弥洸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工具了。他只能试着用一点谈不上锋利的锅具边缘,用拉锯的方式慢慢破开柠檬的表皮。 外层的果皮逐渐绽开了一条裂缝, 露出内里浅黄色的果肉。这东西居然连气味都和柠檬一模一样,不过香气非常淡, 看来至少不用担心,他在用柠檬汁破坏墙壁以前就先被熏死。 果肉细胞被弄破,内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淌了出来。它极强的酸性现在已经得以体现了,这只涂有聚四氟乙烯的锅,在他手里发出滋啦啦的哀鸣。 “拜托你努力多撑一会。”牧出弥洸啧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是谁把你放在这里的,但这个杂物间恐怕找不出和你一样的兄弟。稍微争点气。” 不过锅子不太听他的拜托,他仍然以相同的速度一口一口被柠檬慢慢吞噬。好在最后的胜者还是它,柠檬被他变成了边缘非常不平整的两半。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看着仿佛遭遇严重虫害的树叶一样满是疮痍的锅子,牧出弥洸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到地上,低头合十作了个揖。 永远不会忘记先辈……先锅的付出。 为死去的锅子默哀了一秒,牧出弥洸先是利用柠檬汁融断了手铐的链条,转头在杂物架里又找出来了一只钳子,挑着果皮没被汁水沾湿的地方夹住,怼到了墙角里。 像是被火烧焦的气味,但又比那多了点说不上来的中药味。这怪异难闻的气体里还隐隐交杂着柠檬的香气,融合得毫无违和感,却反而令人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在把柠檬汁彻底挤干以前,这堵墙壁总算被他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该说不愧是警视厅的大楼,墙壁的厚度也非同一般。就算是这么强大的腐蚀性,居然也只够弄出一个能供他勉强钻出的狗洞。 ……或者,猫洞? 算了,不管什么小动物,他都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刚才听条野的说法,他们肯定是顺着自己扔下披风的地方去寻人了。但就算是新人刑警,也能轻易从周围痕迹判断得出,他根本没有从那里离开这个事实。 之后肯定会封锁整栋建筑,直到把藏在里面的自己找出来为止吧。 他随便找了点东西包裹住暴露在外的身体,把自己塞进了那个小小的洞口。 柠檬汁即使放到干燥,也仍然具有相当的腐蚀能力。加上因为处理得着急,洞的四壁凹凸不平,非常容易划伤身体。他勉强挤了出去,总算来到了建筑外。 这里位于二层,好消息是外面的一大片绿地错落有致的种满了各种高矮胖瘦的植物,只要不走进里面来搜索,不会轻易发现他的位置。 警视厅办公大楼比一般民宅的层高要多出不少,他上次从透子的公寓离开时都还利用了绳降,这次只能全靠身体自己的强度了。 眼一闭心一横,他抱着脑袋骨碌了下去。底下的草坪倒是柔软,他落地顺势一滚,没再受什么额外的伤。 不过耳中已经能隐约捕捉到有人正在往这边搜索靠近的动静了。虽然体力已经完全告急,牧出弥洸还是不得不咬牙强撑起来,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继续迈步。 只有半个月调理,果然不足矣让这具身体的素质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啊…… 喉头发腥,鼻腔里也干涩得要命。被淋湿的衣物接触了外部的冷空气,简直像直接把他塞进了速冻冰柜。他已经憋回去好几个喷嚏了,感觉肺难受得很快炸开了。 脑袋一阵阵嗡嗡作响,以至于牧出弥洸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接近了自己。 “站住!” 陌生的成年男声陡然炸响于他的耳畔,吓得他连喷嚏都缩回去了半个。转过冻得发麻的脖颈,入眼是个穿着制式服装的市警小哥,正单手举着一把勃朗宁,黑色的枪管指向他的鼻尖。 牧出弥洸的气息有些不稳。 因为体力,也因为这过头的寒冷。此时尚在二月,冷风吹着潮湿的衣物贴在身上,简直像是穿了件寒冰铠甲一样。 但少年的表情却未有慌乱,他慢慢地转过身,努力把急促的呼吸节奏放慢下来。 长长地深吸进肺一口气。 “你是贝尔摩得吧。”虽然是个问句,但牧出弥洸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面对这样的问话,胸前别着“三枝”姓名牌的市警小哥不发一言。对峙就这么僵持了数秒,牧出弥洸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嘴角忽然勾起了个微妙的弧度,“不愧是司令塔,我还觉得今天的伪装做的挺漂亮呢” “但你拿错了枪。”牧出弥洸抬手指了指她,腕上挂着的手铐叮当作响,“日本市警的配枪广泛采用的是M60,你手里这把,是勃朗宁。” 刚才他只破坏了链条,手环部分因为离身体太近所以没管,反正不影响行动。 “看来我真是大意了。”贝尔摩得语气却挺无所谓。她伸手到衣领里,把这张假皮掀了起来。 非常普通的亚洲男性长相之下,隐藏的那幅金发碧眼欧洲人面孔显露出来。贝尔摩得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为了调整身材而填充的东西也都拽了出去。 “手给我。”为了佩戴假发,她把自己原本的长发束成了小小一团。这会顺手从里面拆出了一只发卡,她走到牧出弥洸身边,把尖端塞进锁孔里扭了扭。 “咔啦!” 手铐从牧出弥洸的腕上滑落了下去。 “因为有点太明显了。哪个刑警会用这么花哨的配枪?你起码拿一把蟒蛇吧。”他揉了揉有些泛红的手腕,“接下来去哪?” “先从树林里出去。”贝尔摩得说,“琴酒把车停在离这里两条街的停车场,他会把你带回组织。” “……那混蛋根本就是想我死吧。”牧出弥洸低头呲了呲牙,“哪有这种隔着十万八千里接人的方法。” “他向来是这种人,你应该了解。”贝尔摩得轻笑,“别站着闲聊了,跟我走吧。再晚一点,我怕你会直接冻死在这种天气里。” 贝尔摩德的话简直像是某种提醒一般,牧出弥洸压着她的语尾就狠狠打了超大一个喷嚏。 “呜哇……好险把肺一起咳出来。”他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我真的跑不动,很累而且身体完全冻僵了。要不你背我过去吧。” 贝尔摩得沉默地看了他两秒钟。 “这是一个应该对淑女提出来的要求吗?”她问。 “我不知道女士优先,我只知道尊老爱幼。”牧出弥洸说,“你现在不是老,但我真的是幼。” 贝尔摩得眉梢挑了挑,“你知道如果一般人向我提出这种要求,他的结局会是什么吗?” “被你的子弹打穿脑袋吧。”牧出弥洸耸了一下肩,“但你要是不快点的话,我马上就要进入失温状态了。” “……不许把鼻涕蹭到我身上。” “保证不了。”。 琴酒听见有人敲了敲自己的车窗。 驾驶位的伏特加打开了车门锁,车后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塞进来了一个浑身湿透的小鹌鹑。 黑发的小少年缩着身体,因寒冷而不断发着抖。浑身上下只有一顶帽子是干燥的,这么个小东西显然没法帮他御寒。 贝尔摩得带上了车门,又弯腰到了副驾驶这面的车窗边。 “货物我送到了。”待琴酒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她开口的语调轻飘飘的,“接下来,就是你的工作了。” 第165章 你们大人都这么别扭的吗? 贝尔摩德胯上她的哈雷, 带着马蹄般的引擎声,消失在了停车场的出口。 “……你们车里的暖风就不能再高两度吗。” 琴酒听见后排的小孩语气特别不满的要求出声。 “我还没说你把车里弄得全是水呢。”伏特加从后视镜看向了他,“身上湿成这样, 该不会是从警视厅的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吧?” “贝尔摩得把资料室一把火点了, 这是自动灭火装置里的水。”牧出弥洸打了个喷嚏, “居然不是琴酒指使的, 我以为只有他这么恨我, 恨不得杀了我。” 琴酒冷森森地呵了一声,“你应该庆幸,自己还能给组织带来最后的价值。” “正好相反, 我还愿意回组织是你们莫大的荣幸。”虽然身上湿漉漉像个落汤鸡,但少年仍然不改他的傲气, “至少和那栋大楼里的家伙比起来, 你们是能听懂我说话的人。笨蛋当中也是有不同等级的。” “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以前都做了些什么?”虽然早就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伏特加每次跟他说话还是忍不住来气,“害组织丢了一个基地和好几名科研人员, 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至少有三个陷入完全停滞,进度被不同程度拖缓的更数不胜数。觉得这些数字听起来没什么重量的话, 要不要直接看看统计好的数据表?” “没兴趣。”牧出弥洸干脆地拒绝了, “如果你一定要算的话, 把以前我参与过的其他案件也全部拉出来做个报表怎么样?你以为没有我,你们有多少基地要丢多少次?” “笨蛋不可怕,可怕的是身为笨蛋却没有自知之明。”他说。 伏特加感觉自己额角都突突跳了两下, 以至于都没能第一时间组织出语言回嘴。但在他准备说点什么以前,副驾驶位里的琴酒忽然动了。 出枪、瞄准,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透着满溢而出的随意,好像拿在手里的不是能夺人性命的武器,而是一杯热可可。 “虽然Boss的命令是把你带回组织里。”他说,“但你要是在逃亡路上被市警击毙,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翠色的眼睛蓄满寒意,甚至冷过外部的空气。牧出弥洸抓着自己衣服的指尖无意识紧了紧,直到感觉底下的肌肉被掐得生疼才回神住了手。 他盯着眼前的枪口沉默了一会。 而后抬手搭上了枪支的后侧,咔哒一声,拨开了扳机。 “你吓唬小孩都这么不认真吗?”他说,“难怪给你做线人的荻原成浩看起来也这么蠢。” 琴酒没回这话,他只是把身体又往侧面斜了斜,手臂更大限度地向后伸展。枪口这次直接抵进了少年的胸膛,衣物陷进去了一个浅坑。 牧出弥洸身后就是座椅靠背,就算不提这辆车里空间狭小,就凭他被耗尽体力又冻僵的身体,琴酒发难他根本避无可避。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不见阴霾,视线从琴酒握枪的手部缓慢上移,顺着手臂爬上了他的面孔。 “大哥……”伏特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Boss的命令虽然只轻飘飘说了要把人带回去,但明显潜台词是如果任务完不成,指不定要面临什么。 但他此时没提这些,话在出口前猛得转了个急弯,“这里是闹市区,而且在车里,弄脏了很难清理干净。” 对峙中的二人却好像谁都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琴酒的食指已经搭进了扳机。 咔哒! 撞针空击的声音在枪膛里孤独的回响,少年轻巧地勾了勾嘴角。 “你们大人都这么别扭的吗?”他说,“而且经常用枪的你难道不知道,即使没有子弹,扣动扳机的时候枪口也不能对人,撞针击出的火花也是能把人烧伤的。” 琴酒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枪收了回来,重新靠回了副驾的椅子里,“回基地。” 虽然他没抬眼,但这话明显是说给伏特加的。后者忙应了一声,发动车辆离开了停车位。 “我说把暖气开高一点你是没听见吗?” 伏特加本来专心在前方路况的眼睛,被迫给了突然从前排座椅间隙探头出来的小孩。 “你别在行驶中乱动!”他音量倒是先高了不少,伸手就去抓牧出弥洸在面板上乱按的手,“我刚刚已经调过了,你没感觉到车内温度在升高吗?” 抓到这孩子手腕的时候,伏特加都忍不住垂眸多看了一眼。 几乎感受不到任何体温,他抓住的仿佛是一具尸体的手腕。少年很快就把手抽走了,还带着嫌弃的表情用另一只手蹭了蹭。 “你们身上干干爽爽所以感受不到冷是吧。”他眉毛都竖起来了,“把我身上这件换给你试试?” 几乎踩着他的语尾,一团又黑又重的东西迎面砸进了他的怀里。 “车里没有你能用的换洗衣物。”琴酒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了,“把湿衣服脱下来扔地上,直接穿这件。” “呜呃……好重。”牧出弥洸单手好险都没提起来这件衣服,“你每天出门都在练习负重越野吗?” 内侧被加装了各种形状不同的内袋,除了他刚刚拿出来过的伯|莱塔,还有规格不同的匕首和几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铁盒。本来就是件材质偏硬的风衣,这要是直接穿在身上,谁知道体感会有多差。 “你可以不换。”琴酒说,“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就安静闭嘴。” “有。”牧出弥洸低头解自己衬衫的纽扣,还不忘继续提要求,“我饿了。午饭时间早就过了,我六个小时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很饿。” 琴酒啧了一声,“经过便利店的时候停一下。” 伏特加:…… 伏特加:“是。” “对了,我从刚才就想问。”伏特加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身高还没有风衣长的小孩,“你身上全被浇透了,为什么反而帽子却是干的?” “因为这是出来以后,贝尔摩德塞给我的。”牧出弥洸尝试整理一下袖口,但硬邦邦的材质还是很难让它把指尖露出来,“应该是医生拜托她拿过来的吧?里面的发信器和窃听器看起来都是医生装的。” 混蛋琴酒,长那么高干什么? “你说什么?”伏特加忍不住又多看了少年放在身旁的帽子一眼。 “嗯?我刚刚忘记说了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脸上露出的疑惑非常真实,“哦,我好像经常忘记你们很笨,看不出来这么简单的事。” 没有实际摸过谁知道里面加装了东西啊。 伏特加踩着油门的脚都忍不住多施了点力。 “他愿意听就听吧。”琴酒微微低着头,双眼隐在碎发的阴影里,看不出究竟藏着什么情绪,“就是想到我的车里还坐着个隐形人,觉得有点恶心罢了。” “那看来我不告诉你们反而比较好吗?”牧出弥洸放弃整理衣服了,整个人彻底淹没在这件超大号的风衣里,“当个笨蛋真好,不知道的话就可以没有烦恼了。” 琴酒没再说话。 不能再继续给这个孩子话题了,继续说下去,他能把人类从诞生到现在的全部历史都挨个鄙视一遍…… “拿着。” 牧出弥洸刚才被冷得够呛,换掉衣服总算暖和过来了一点,靠在暖洋洋的车里逐渐有点昏昏欲睡。他正在梦里思考这个丘比是应该油炸还是红烧才比较好吃时,怀里忽然被砸进来了一只塑料袋。 伏特加刚才把车停在路边,跑腿去了一趟便利店。买给他的这兜东西里五花八门,从主食到零食乃至口香糖,什么类型的食物都有,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认真挑,只是随便从货架上扫下来应付差事的。 虽然已经饿过了头,胃完全消停不再哀嚎了。但不好好吃饭不是好文明,牧出弥洸顶着困意,还是从里面捡出来了一只火腿肉三明治,慢慢撕开了包装纸。 “这三明治好难吃。你是不是买到过期的了?” 伏特加就听后面一阵悉悉索索,他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刚才一直挺安静的牧出弥洸又开始找茬了。 “你自己挑食,别怪食物不好吃。”他说,“我去的时候店员刚把新商品摆上货架,生产日期肯定是全新的。” 出乎他的意料,这孩子居然没有回怼,只是默默低头又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 “就是他做的不好吃。”他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吃过别家的三明治,口感味道都不一样。” “我说你……!”伏特加被他的语气惹得相当不快,“不出钱不出力,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没给你弄兵粮丸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那个更难吃。”牧出弥洸评价。 伏特加气得都有点想笑。这会他们的车刚起步速度不快,还被旁边经过的一辆车突然插了队。 “急着投胎的话我可以送他一程。”他又迁怒到了路过司机的身上。 琴酒从后视镜里看了后排的牧出弥洸一眼。 少年的精神明显比刚上车那会更差了,他连吃东西都只是小口小口在咬。刚刚不管说什么都永远上扬的语调,这会却平淡得宛如一滩死水。车内的温度确实有点高,但他的脸颊红得明显不太正常。 ——淋了水又冻了十多分钟,现在开始有发烧的症状了吧。 琴酒把视线挪开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这种病一时半刻死不了人。而且这样的司令塔也变得安静了不少,对他来说还算件好事。 第166章 试图以此为借口逃避吃药。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起初他还以为只是太累所以想睡觉, 但吃到嘴里的食物居然也开始变得没什么味道了,他顿感有些不妙。 不动声色地假装吃东西,他呼出了系统的虚拟光屏。在这个除他之外没人看得见的屏幕上, 身体状态那一栏显示体温已经逼近三十八度了。 没想到吹了那么一小会冷风, 影响居然有这么大。没了超推理, 他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指望琴酒会关心他的病情, 不如说这个男人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他也再没了和这两人呛嘴的精力, 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吃伏特加买的食物们。 虽然味同嚼蜡,但总归把肚子填满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意识重新恢复清明是车门被打开时, 周身忽然变得寒冷的空气。 “赶紧下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墨迹。”伏特加一把拉开了他这边的车门。 牧出弥洸站到地上的时候差点平地摔一跤。 “我能不能把你这些负重全扔了。”他甩了甩比他的食指还要长出一指布料的袖管, 隔着布料勉强把拖地的衣摆拎了起来。 别怪观众叫琴酒魔法少女, 这风衣里加个裙撑绝对能直接变身哥特少女……呃,哥特御姐……御哥? 思绪逐渐往乱七八糟的方向跑,牧出弥洸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结果这下习惯的小动作却把他晃得更晕了, 整个大脑好像都变成了液体,在颅骨制成的容器里晃来晃去。 琴酒直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拽着他就迈开大步, 向了地下车库的货物用直梯处。 虽然这么走路基本不用他自己使力, 靠琴酒拽着就够了。但这助力有限,不足以让牧出弥洸两脚完全离开地面。他还是得自己倒腿跟着对方一路小跑,快把腿转成风火轮了。 “你们腿长了不起啊?”他试图给琴酒的小腿来一脚。 但踢空了, 他都看不出来到底是因为身体素质而动作跟不上大脑,还是琴酒连看都不用看就能轻松躲过他的偷袭, 又或者两者皆有,但总之抬腿踢这一脚让他的平衡瞬间就被打破了。 有琴酒拎着虽然没摔倒, 但牧出弥洸的脖子结结实实在风衣的衣领上卡了一下,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眼前都变黑了一瞬。 琴酒没理他这没营养的话题,只是兀自走在前面,像是着急把烫手山芋交到下一位受害者手上,他按下了电梯向下的按钮。 此时不在白领们上下班的时间段,电梯在听到召唤后的五秒之内就来到这一楼层,为他们敞开了大门。 琴酒走进去之后就随手把他丢下了。伏特加跟在后面,他照手机上的动态密码,开始按动楼层按钮的数字键。 没了东西凭依,牧出弥洸只觉自己的身体状况比刚才更糟了。他甚至有原地躺下休息的心,但现在身上这件风衣着实不适合做床垫,肯定又硬又硌。只能退而求其次,靠在了轿厢的墙壁上。 “别靠着,我的衣服……”琴酒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牧出弥洸就忽然皱起了五官,连续两个喷嚏把他的话打断了。 琴酒:…… 打喷嚏居然还知道用手捂嘴,稍微有点颠覆他的印象……但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他的手根本就藏在袖子里没有伸出来,那个喷嚏是用袖子挡的。 感觉衣服上沾满了病毒的琴酒,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直接把它送进垃圾桶。 最好连带着现在穿着它的人一起。 伏特加很快输完密码,电梯开始向下运行。不多时失重感变转化为强烈的超重,电梯停顿了,轿厢大门在他们面前徐徐张开。 一片纯白色的走廊里,棕紫色短发的女性抱臂站在中央。在门还没有完全敞开的时候,她的高跟鞋声就已经渐进了过来。 “司令塔呢?”与谢野晶子第一眼只看到了站在前头的琴酒跟伏特加,直到走近才终于发现,后面藏着一个黑黑小小的牧出弥洸。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抬起了头,面色和表情明显不太对劲。大概是身为医者的直觉,她意识到这个孩子现在肯定在发烧。 “这是怎么回事?”与谢野晶子从二人之间挤了过去,躬身用手背试了一下牧出弥洸额头的温度。 “谁让他自己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没概念 ,大冬天还要浑身湿透地在外面乱跑。”伏特加说,“变成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 牧出弥洸现在脑子转的有点慢,没能迅速想出来用什么话来反击。但现在他身边有与谢野晶子,高挑的女性直接把他护在了身后,“你让一个孩子能考虑周全到哪去?况且那位先生派你们去接应,不就是为了防止类似事件的发生吗?” “……你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伏特加眉毛快要拧上十八个弯了,“他是那个‘绝对无缪的司令塔’,以前经他手发布过多少命令,桩桩件件都是百分之百推演出了事态的全部发展。你现在说他会考虑不周全?” “那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他现在把自己搞到生病是故意为之的吗?”与谢野反问。 伏特加:…… 那还真不好说。 “他现在不能去向那位先生做报告,得马上到医务室接受治疗。”与谢野这次干脆地转移了话题,拉住牧出弥洸的手就要往前迈步。 伏特加下意识挡到了她面前,“发烧而已,会差这几分钟吗?你这样让我们没法完成任务了。” “你们的任务,跟我和这孩子有什么关系?”与谢野抛回去了一个问句。 “……强词夺理的女人。”伏特加感觉自己额角突突跳了两下。 但在基地入口打起来实在不像样,况且这个女人虽然脾气怪了点,他们有确实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却也非常干脆,在科研部已经算好相处的人了。他不愿意得罪与谢野,毕竟他们经常在东京附近活动,而她也是这个基地的常驻医师。 “行了。”琴酒突然出声,“你带他走吧。向Boss汇报的问题,一会我来解决。” “谢谢。”与谢野晶子的语气听起来略显随意,她的行动也看不出任何感激,只是认真弯下腰,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少年慢慢走出了电梯。 “拜拜。琴酒,伏特加。”都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牧出弥洸还回过头来,用仿佛刚睡醒一样的声音特意喊了他们一次,“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 “这是我要说的话。”伏特加啧了一声…… 与谢野晶子从医务室的药柜里翻出来了一大堆药品,在牧出弥洸的手边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少年瘪着嘴盯着这堆药盒看了一会,在病床外悬空的小腿忍不住晃了晃,“这些,该不会全部都是每天要吃的吧?” “你猜对了。”与谢野晶子放下了最后一盒药,“不想吃这么多药的话下次就长记性,别吧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假的,其实很多药的作用都只是清热去火,即使没生病的时候适量吃也能调养身体。她只是故意把要紧的不要紧的全堆了上来,为的就是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记住教训。 这孩子对药品方面的知识储备显然不足,即使盯着这堆药看,也没能发现什么不对。与谢野晶子一盒盒把这些烦人的小玩意拿起来,告诉他每天应该几次几粒。 “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小孩皱巴着脸,明显是试图以此为借口逃避吃药。 “以你的记忆力,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记不住吧?”与谢野晶子歪头看着他,“绝对无谬的司令塔也不过如此吗?” 她了解这孩子绝对吃不了激将法,果然闻听此言,他那副有些昏昏沉沉的表情都变得认真起来。 “我会全部记下来的。”他竖着眉毛,语气坚定,“你只用说一遍就好。”。 结果牧出弥洸在那之后还是一直烧了整整一晚,最后是挂了一袋吊水才终于缓解。 只不过高烧虽然退了,但他身上还是带着各种各样的后遗症没完全好。 其实他完全可以通过系统调整参数,达到让自己的身体快速恢复健康的目的。不过这就与他完全称不上强壮的身体素质产生了违和,与谢野医生肯定是要冲过来给他重做两三遍全身检查的。 毕竟她在牧出弥洸退烧之后,第二天遇到琴酒时又冲他发了好一通火。 琴酒大概也习惯她这副态度了,嘲讽回去两句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和工作无关的部分从来不会往心里去,情绪稳定到可怕。 牧出弥洸后来只是调整了身体感知能力的敏感程度,让病痛不至于那么难受而已。这样并不算治病,他每天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有些打不起精神。 这次的时间线与上次一样,森医生目前还在海外出差,只能通过窃听了解他的动向。但他自己回来的时间点比那次更早,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就没有已知剧情可供参考了。 好消息是因为他生病,组织这次也没有着急给他派新的任务。所以他每天要做的就只有无所事事地在基地乱晃而已。 然后在基地错综复杂的走廊里迷路。 ……他以前明明没有这种毛病的,至少不会把自己刚走过的路都忘记。 不对,这怎么能怪他或者说是乱步的路痴属性呢?完全就是设计师非得把所有走廊全部建造成一模一样的问题吧! 第167章 中二设定也太多了吧。 “咦?你也是新人训练营的成员吗?” 正在牧出弥洸犹豫, 这段路自己刚刚是不是已经走过一遍时,身后忽然有个少年音同他搭话。 “我以前都没见过你诶。”从走廊那头慢慢踱步过来的陌生人如是说。 看面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他的身形却和容貌产生了强烈的违和。衣物贴身, 因此暴露出筋肉分明的身体, 健壮程度远超出常人。而且看肌肉形状也完全不是为了美型, 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令人骇然的力量。 感觉他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一只小动物幼崽。 不过他的表情倒一点也不凶神恶煞, 比起行凶者, 他反而更像小动物幼崽本崽一样。 牧出弥洸皱了皱眉,“……你不认识我?” 那孩子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以前肯定没见过你, 这点我还是有自信的。” “还真是只告知了外勤人员我的长相啊。”牧出弥洸偏头感叹了一声,又把视线重新落回了面前少年, “没办法, 那我就专门为你做一次自我介绍吧。” “组织的智囊、绝对无谬的司令塔,我是拥有这样称号的人。”他说,“只要给我足够的已知信息, 只要五秒钟,我就能推演出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真相。” “虽然现在暂时还没有为人所知, 但——我未来一定能成为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他抬手向上, 手臂凌空划了个半弧, 食指的延长线直指头顶炫目的白炽灯。 “……司令塔……”少年双眼睁得圆圆的,脸上的讶然藏匿不住,“我以前听说过你, 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拥有如此华丽头衔的人,居然会是一个乍看上去平平无奇, 年龄甚至跟他自己相仿的少年。 “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的重要了吧?”牧出弥洸叉着腰,勾起一侧嘴角凑近到他跟前, 脸上的表情盛满小小的得意,“不用怀疑真实性,在这个组织里,应该没有敢冒领司令塔头衔的人吧?” 少年表情不太明显地僵了一下。 这人怎么会知道他刚刚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确实怀疑了一下对方。不过一来如他所说,没人敢这么做;二来在自己面前谎称司令塔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司令塔又为什么会到这边来?”他咽了次唾沫,“你以前从来没主动来过新人训练营,我也没听说最近有什么项目需要你的帮助。” “很简单。”牧出弥洸说,“因为我迷路了。” 少年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什么?” “这个单词很难理解吗?”牧出弥洸也露出疑惑的神态,“基地的走廊全都做得一模一样,所有房间都没有门牌标注,本来就很容易认错啊。” “怎么一模一样了……每条走廊长度还有房门的分布位置都不一样。”少年低低吐槽了一句,“司令塔要去哪?我能帮你带路。” “正好想问你呢。”黑发细眼的少年本来五官都皱在一起,听他这么说一下子全绽开了,“你知道食堂怎么走吗?” “……完全南辕北辙了啊。”少年露出无奈的表情,“虽然能带你过去,不过我的自由活动时间不多,要去就得走快点。” “嗯?那这样好了。”牧出弥洸挑挑眉,而后单手敲进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你帮了我的忙,那我也帮你一次。想让自由活动时间变长吗?” 少年有点迷茫地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吗?我是能做到任何事的司令塔。”牧出弥洸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那副黑框眼镜,“啪啦”一声甩开镜架,“只要使用异能力超推理,我就能达成你的任何愿望。” “异能力?超推理?”少年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这个人真的是传说中的司令塔吗? “虽然这么说,不过我的能力也并不绝对,愿望必须建立在符合物理规则的前提下,毕竟异能力并不是魔法。”牧出弥洸把眼镜推到了鼻尖,“你的编号是多少?” “我是、128号……?”少年的表情还是满载着游疑。 异能力和魔法还有区别吗?难道不是仅仅称呼不同,归根结底都是不科学的超能力吗? 这个司令塔,给自己加的中二设定也太多了吧。 “好,128。”牧出弥洸抬手指了指他,“我需要你帮忙——让我的披风像被风吹动一样飘飞起来。” “什么?”128冒出来了满头问号,“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用的出异能力。”牧出弥洸直接把自己的衣角塞进了他的手里,“你不是说时间不多吗?那就别磨蹭了。” 128:……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反正新人训练营里的同龄人从来不会跟他这样相处。 没人会幻想自己拥有任何异乎寻常的能力,他们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肉体凡胎,被刀割会流血,中子弹会死亡。 每一届的毕业人数都有硬性指标,即使超出以往平均标准,万一赶上同期出现几个怪物,那仍然会面临被淘汰的结局。每个人都在相互防备,每个人都在伺机夺走他人的未来。 但眼前的司令塔,与那些人不同。 128感觉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如此没有警惕性地把后背亮给刚认识的人。 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他觉得在这种环境中简直不可理喻。只要他想,现在就可以拔出别在后腰的匕首轻轻一刺,干脆利落地取走他的性命。 “我知道了!” 思绪莫名其妙神游天外,128被突然做声的牧出弥洸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连抓在手里的斗篷下摆都脱手掉了下去,“什么?” “让你今天可以放假一整天的方法。”牧出弥洸竖起了一根手指,脸上是故作神秘笑眯眯的表情…… 一片漆黑的训练室里,其中一台机器旁蹲了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悉悉索索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128躲在窗下,把对方的所作所为全部尽收眼底。 怪不得,76号的训练成绩最近忽然突飞猛进。他每天确实早出晚归,包括教练和其他同期都认为他是真的在刻苦争取名额,没想到他居然是在测试前偷跑进训练室搞小动作。 司令塔好厉害,明明没来过新人训练营,却居然把所有事情推演得分毫不差,甚至连他会几点过来搞破坏,都估算到误差在三分钟以内。 虽然本人有点中二幼稚,有点狂妄自大——但他的超推理是真的啊。 128一把拍开了训练室的灯。 76吓得浑身一震,膝盖撞在面前的机械上,听声音就非常疼。饶是他们早习惯了疼痛,不过128还是在他转头过来时,看到了一张压抑着痛苦的脸。 “128?”76搓了搓自己的腿,“你这个时候来训练室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128说,“灯也不开,我经过的时候只看到有黑影在动,还以为是哪里摸进来的老鼠。如果不是我们认识,你现在背后已经插着我的匕首了。” 76不悦地啧了一声,“我就是掉东西了,所以过来找找。” “找东西却不开灯?”128眉毛皱了皱,往他那边走过去了几步,“你要找的是荧光棒吗?” “停,站在那别动。”76立掌在身前,做了个休止的手势,“我们没那么熟,你跟我保持安全距离。” 他对这个128没有半点信任。且不说自己现在做小动作很可能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单凭以往的印象,他就不想跟他挨得太近。 每天就知道挂着那张无辜脸假装柔弱,成绩次次垫底但次次存活。他们这一届从开始培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层层淘汰让最开始的100多人只剩如今的个位数,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或直接或间接沾了好几条人命——几乎,因为128就是那个例外。 他根本就不敢杀人,76号不明白,这么一只小绵羊,到底是怎么在黑暗森林的法则下生存这么久的。 难道是因为其他人的大意吗?因为每一次开局他都绝对是垫底的那个,所以下意识放松了警惕。但每次直到结束众人才发觉,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艰难地爬上了倒数第二的位置。 128被他叫停了。他歪头眨了眨眼睛,“不小心弄坏了训练器材吗?我可以帮你修好的。” 76眉梢微动。 ……对了,不管128是真蠢还是装傻,他还可以这么办。 “我想把机器打开,看看是不是掉进缝隙里面了。”76于是指了指面前的器材,“结果好像拆开就装不回去了。” “我的机械维修成绩还挺好的。”128于是迈步蹲到了他身旁,“……哇啊,比课本上的复杂好几倍。” “你有办法吗?”76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128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被拆坏的机器。76趁机又把脚跟往后挪了两寸。 随后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抽出了128别在身后的匕首。 128条件反射的动作几乎是肌肉记忆,他单手一撑面前的机器就来了一个前翻。落地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腰,不仅匕首不见了,就连后心都擦出了一条好几厘米的血痕。 “像你这样的废物,早就该去死了。”76表情冷厉,他轻抖了一下手腕,白刃上鲜红的血液,滴落到他脚尖的地面。 第168章 你会把活命的机会让给我吗? 掌心一片猩红色的潮湿, 溢出体外的血液逐渐冷却变得粘稠,触感让人非常恶心。128下意识甩了一下手,试着又挪了挪身体。 没问题。虽然后背的伤口应该有十厘米左右, 但因为他躲得及时, 伤的并不深。不至于影响行动, 痛感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更可以忍。 “你为什么要对我抱有敌意?”他咬了咬牙根, “教官没说过我们这一届毕业名额的数量, 说不定我们几个可以一起活下去的。” “你疯了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想玩过家家。”76看向他的眼神又掺杂进了丝缕鄙夷,“说不定我们能一起活下去, 但也说不定名额只有一个。” “到那个时候,你会把活命的机会让给我吗?”他问, “肯定不会吧。否则你也不会每次都挤在吊车尾的位置了。” “就算没有直接杀死任何人, 你的生命也是踩在其他死去同伴的尸骸之上。事到如今—— “你还装什么无辜呢——?” 最后这一句话音落下的同时,76手中短匕已经破开他们之间的空气侵略而来。128一味向后闪躲,就手从地上抄起了一块被76拆下的机械面版。 “咔!” 金属划过裹着塑料外壳的液晶屏幕, 它**脆利落地切做了两截。尽管牺牲的很快,但也多少为128争取了半秒的时间。他疾步后撤, 闪到了另外一台机器背后。 不好办。这间屋子里有的只有四台大型训练考核用机械, 每一个零部件都用螺丝紧紧固定住了, 除了刚才被76拆下来的几样小东西,他拿不到任何防身工具。 他自己身上除了那把短匕之外空无一物,虽然不是没有练习过空手接白刃, 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一次都不能失误,76却有相当的容错率——即使被128抢回武器, 他自己身上也应该还有一把匕首。 真是被司令塔说中了。是他太天真,以为76不至于对自己抱有那么直白的杀心。 相反倘若这几次的小动作被发现, 76面临的结局一定是被扔进科研部回收。他因此才试图拉对方一把,结果就害得自己掉进了这般不利的境地。 76再次扬手向前猛刺,白刃撕裂128留在原地的残影,撞在机械的金属外壳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128试图绕到他身后抬腿一记扫堂,对方却仿佛早有预料,起跳闪避的同时单手拉住头顶伸展出来的机械臂,吊在半空腰腹狠狠一扭,带动右腿照着128的面门踢了过来。 128旋身躲过,整个人转了半圈再次绕到了76的侧后方,一记冲拳就砸向了76的右侧肩膀。 攻击并不算沉重,但却打到了关节。76吃痛的同时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力道,匕首掉落地面,金属发出脆响。 128一脚踩在那把短匕边缘,脚尖一转把它踢了起来。白炽灯的闪光流淌过刃锋,刀尖在空气中割了几个圆,手柄终于重新落入了真正的主人手里。 76反应很快,在手中武器落地的下一秒,就迅速佝偻起身体把自己卷到了机械臂上方。128横扫过来的匕首只斩破了空气,蹲在上头的76则趁此时机猛地一个纵跃,自上而下发动了新一次攻击。 128闪躲不及,于是干脆向前一扑。身体翻滚一周重新稳住平衡,一记膝击便又放大在他眼前。 再调整身体平衡为时已晚,128不得不胡乱抬手刺出一刀。膝击最后还是挨上了他的下巴,但128同时也感受到了匕首破开布料撕裂皮肉的触感。 重击让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但好在肌肉记忆帮他下意识从原地弹开了数米。失去焦点的视线好不容易重新集中到76脸上,后者此时表情也变得呲牙咧嘴,抬着伤腿一时间脚跟都没敢落地。 “别再继续下去了。”128说,“现在我们俩的情况相比明显是你更差,你会输的。” 76咬住了舌尖。 他怎么看不出来当下情势。虽然他也划了128一刀,但伤在不影响活动的后背。他被对方伤这一下,却是对动作影响巨大的小腿。 他可以告诉自己疼痛不算什么,但肌肉却不会帮他撒谎。接下来他所有的攻击动作多多少少都会走形,如此破绽百出的行动,就算是128也能轻易捉住他的失误。 但明知如此,76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憋在肺里,重新提起匕首,把刀尖指向了128。 “你们俩!在胡闹些什么!” 陡然作响的声音,让对峙的二人同时停住了动作。76转头看向门口,就见他们的教官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饭田教官平常的脸色虽然看起来也臭,但大部分时候他也会努力做出富有亲和力的模样以便让孩子们听话。但此时那些友善的意味全然消失不见了,残余只有满溢而出的冷。 他身旁还站着个76从未见过的少年,黑发细眼的样子看着瘦弱无比,放在新人训练营恐怕运气好也活不过一周。 128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在那之前,76忽然又一次向他飞扑了过来。 这次他全无防备,被结结实实按倒在了地上。背后的伤口被人狠狠一掐,痛感让他把想说的话全咬回了嘴里。 “教官,我发现128一个人偷偷跑进训练室里,对着考核机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76说。 “你……!”128面色一变,但76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背后,连手臂都被反剪,他实在难以动弹,只能用视线慌忙投向旁边的饭田。 后者此时也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怎么说?” 128咬了咬牙,又看了饭田身旁的司令塔一眼,“他恶人先告状。” 饭田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犹豫。 训练室里没有监控设施,76既然是偷偷摸摸进来的,肯定也有意避开了走廊里的摄像头。128不知道还能怎么辩解,只能把求助的视线又投向了旁边的牧出弥洸。 后者觉察到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来。他嘴角似乎不太明显地勾了勾,128觉得那是在说他笨得活该的意思。 是啊,明明这里最好的处理方法是直接报告教官,让他亲自来检查才对。 “为什么人们总喜欢撒这么显而易见的谎呢?” 正当他低头把视线投向地板上的砖缝时,忽然又听见头顶牧出弥洸的声音。 “司令塔?”饭田也有点迷茫地转头看向了他。 他还在琢磨该如何拆解这起各自都在替自己说话的罗生门事件,司令塔却已经看出答案了吗? “那台机器被拆成这副鬼样子,需要多长时间?”牧出弥洸伸手指了指角落里明显遭到破坏的训练机械,“起码十五分钟以上吧?但在五分钟以前,我还在距离这里十分钟路程的走廊遇见过这个128号呢。” ……看来是他想复杂了,原来事情可以这么简单。 饭田视线忍不住飘远了点。 “那他肯定是处理了一半中途离开过。”76说,“我来的时候也正好看见他进门。” “所以你也并没有看到他从头开始拆解机器的样子,对吧?”牧出弥洸双手揣在口袋里,歪着脑袋看他,“明明也有可能是他看到机器受到损坏,所以试图修复而已。你为什么第一反应就笃定,是他在搞破坏呢?” “还是——你有什么必须要把罪责推到他人头上的理由呢?”他勾了勾嘴角。 76有点哑口无言。 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只能把这口气憋回了肚子,“……那可能是我太莽撞,误会他了。谁叫128自己做出那么可疑的行动来。” “可疑的人是你才对。”牧出弥洸说,“是你先对128发动攻击的吧?” “什么?”76愕然地抬起头,一句“你怎么知道”几乎已经卡在嘴边了,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两个身上明明都有受伤。” 怎么回事?这个家伙难道有看见当时的情况吗? “当然是因为你身上的匕首没有沾血。”牧出弥洸指了指他手上抓着的那把干干净净的短匕,“是你先抢走了128身上的武器,然后偷袭了他吧。结果被128抢回了武器,还伤了腿。” “因为我看见他鬼鬼祟祟蹲在那里……!所以……”76演出了一副悔恨的模样。 原来只是从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猜到的啊。那就没关系啦,不是亲眼所见,他都可以胡编乱造。 “那就奇怪了,既然是鬼鬼祟祟跑进训练室,那又为什么要打开灯呢?”牧出弥洸示意门口处的电灯开关,“生怕路过这里的其他人不知道他在里面吗?” “那是我进屋之后打开的。”76说。 “是这样吗?”牧出弥洸歪头轻笑着,眼眸眯做狭长一线,戏谑的意味从内里流淌出来,“那要不要请你们的饭田教官检查一下呢?看看灯的开关上面,印着的究竟是谁的指纹。” 76看向他的瞳孔,忍不住微缩起来。 他自己为了防止留下线索,在指尖涂满了透明胶水。这样即使不戴着手套,也能确保行动时不会留下任何指纹。虽然检查那个机械肯定不会露馅,如果检查对象换成了电灯…… 他垂向了被自己抓在手里,128沾满血色的指尖。 128的手上,可是什么都没有的。 第169章 零食,我已经全部没收了。 76被送走了。 在踏出房门前, 最后的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了128一眼,目光里隐藏的情绪晦暗不明。 “难办了……不光是零件损坏, 连里面的程序都被他改动了。”饭田教官有点头疼地搓了搓额发, “我一个人修不好, 还得找工程组的人过来。真麻烦, 下午还想用呢。” “算了, 也这个时间了。”他看了眼腕表,“128,今天的考核延后。下午你去自主练习吧, 或者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都可以抓紧去做。” “咦?”128正在自己给自己费劲地处理背后的伤口, 听见饭田这么说还愣了一下, “……是,我明白了。” 虽然这么答应了…… 不过实际上128根本想不出来,他突然多出来的这半天假期能去干什么。 “既然这样的话, 干脆把128借给我一天吧。”牧出弥洸忽然笑眯眯地歪头向了饭田,“我有点事情想要拜托他。” 128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饭田显然也有点讶然, “司令塔这么要求的话, 我们新人训练营当然没问题……但是128还没正式毕业,您想让他做什么?” “当然是——”牧出弥洸两手一叉腰,语气透着满满当当的理所当然, “陪我玩。” 别说问出问题的饭田,被点名的128本人都愣了一下。 “……不是不行。”饭田板住了严肃脸, “司令塔的要求,我们自当全力配合。” 128忍不住又把视线投向了旁边的牧出弥洸。 这个人, 刚才应该是故意的吧。 如果只是想达成“给128多来一天假期”的目的,那只要像现在这样,直白向饭田教官提出要求就行了。 但司令塔没有这么做,而是借由128自己的手,处理掉了新人训练营里他的对手之一。 ——他是有意这么做的吗?。 128在今天剩余的时间里,成为了牧出弥洸的专属导航。 导航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带他前往食堂。 “司令塔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走到这边来的啊?”128一边走着,忍不住还是回头问了牧出弥洸。 “记不太清楚了,我的房间应该和医务室离得比较近吧?”牧出弥洸托腮想了一下,“不过我也不太记得医务室在哪里就是了。” “……说了相当于没说嘛。”128感觉这段对话完全是无效的,“还有就是,你刚刚是故意那么做的吗?揭穿76的行动,顺便借此帮我处理掉对手之一。” “为什么这么想?”牧出弥洸疑惑地歪了歪头,“我的目的从开头就说过了,想帮你增加一天假期。” “你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不直接向你们教官要人,而是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吗?”他问。 128点了点头。 “很简单,因为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错过今天的考核。”牧出弥洸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否则会挨医生的骂的。” “医生?”128不解地歪了歪头,“与谢野医生吗?” “当是她也……呃。”牧出弥洸本来语调和神态都相当悠闲,但在拐过下一个转角以后,神色忽然有些僵硬起来,“你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吗,说来就来。” 与谢野晶子单手叉腰站在不远处的门边,听见动静也偏过头来,视线与牧出弥洸凌空交汇,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这顿饭要熬到下午三四点呢。”她两手抱臂,高跟鞋踩着轻巧的节奏,一步步走到两个少年近前,“找过来得很快嘛。” “还以为是有工作要忙。你既然有空为什么不来房间接我。”牧出弥洸恶狠狠控诉,“我饿了好半天!” “因为想着正好能让你出门活动一下。”与谢野晶子轻笑着耸了一下肩,“否则的话,你恐怕会抱着游戏机在自己的房间里窝一整天吧?” “那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你不准我离开基地。”牧出弥洸语气半恼,“出门就只有迷宫一样的走廊,无聊得要死!” ——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气小鬼嘛。 128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的年龄应该比司令塔还要小上一点,但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因为幼稚的理由就跟别人跳着脚吵架的。 从有记忆开始就肯定不会。 “这次也是因为有其他人带着,你才能这么快过来吧。”与谢野忽然把视线挪给了旁边有些眼生的少年,“我记得你是新人训练营的孩子?编号是……” “我是128号。”128有点拘谨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与谢野对他宽慰地笑了笑,“过来一起吃饭吧。” 牧出弥洸其实已经从与谢野的身旁溜过去了,但在走进门内的前一秒,与谢野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他的后衣领。 “别乱吃东西。”她说,“你的营养餐,我已经给你搭配好了。” 牧出弥洸……他哪敢造次。 但本来看见食物挺高兴的小表情,在听到与谢野这话以后都耷拉了下去,好像连总是蓬松松到处乱翘的头发,这会都变得没那么精神了。 牧出弥洸捏着筷子,看着自己面前这份调味只用了盐,酱油都没放进一滴的面条,再转头看看旁边128面前摆的足足三份咖喱便当,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强烈的参差。 “凭什么他就可以吃这么多!”他甩手用筷子指向旁边的128,尖端几乎戳向了对方的鼻子。 “因为体型差。而且他每天的训练强度非常大,身体要求他必须补充这么多能量,才能支持正常运作。”与谢野说,“你嫉妒的话就乖乖遵守我的嘱咐,快点把病养好,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吃零食了。” “谁在嫉妒啊。”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完全是在生闷气的意思。牧出弥洸低下头,声音特别响地吸进去了一口面条,“我才不爱吃素食便当里的咖喱呢,一点都不好吃。” “听起来你对我做的面条的评价不错。”与谢野说。 “到底是谁规定吃拉面声音越大就是对味道越赞赏啊。”牧出弥洸撇了撇嘴。 这次再送进嘴里第二口面的时候异常安静,为了不出声他甚至吸进去一半就把面条咬断了。 半根面条后继无力掉回了汤里,特别寂寞地沉进了碗底。 “你没听说过有种说法吗?”与谢野单手支着下巴,表情好整以暇,“如果不把面条完完整整一根吃下去的话,咬断的可不只是面条,而是一段时间的运气呢。” “名侦探不需要运气也能逢凶化吉。”牧出弥洸照例嘴硬,但这次他吃第三口倒还真的不再咬了。只是为了不出任何声音,他这一口面条足足吃了半分钟。 “对了,细嚼慢咽对身体有好处。”与谢野露出计划得逞的表情。 “都是因为不好吃。”牧出弥洸嘀咕。 “你也注意。”与谢野这会目光突然转向了沉默的128,“训练的时候是没办法,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完成项目。但现在你的时间很充裕,放松下来慢慢吃吧。” : 128本来送进嘴里准备囫囵咽下去的咖喱,听到这里舌头下意识卷了卷,让牙齿多研磨了这些食物几次。 ……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他也从未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听到这样的话,会产生些什么感觉。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只是这口咖喱,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咀嚼得更充分的缘故,好像味道更香了一点。 “我吃完了。”牧出弥洸把自己面前的碗往前一推。 “你什么时候变成小鸟胃了?”与谢野向碗里望了一眼。 面条本来遇水就会肿胀,牧出弥洸这个吃法,从视觉上只给这碗面造成了轻伤而已。 “因为没味道,不好吃。”牧出弥洸评价。 “你非得不想吃的话我也没办法。不过下午要是饿了,我可不会再管你。”与谢野说,“你偷偷藏在柜子里的零食,我已经全部没收了。” 牧出弥洸肩膀明显紧张地耸了起来,刚才还呈现漫不经心模样的双眼,这会睁得滴溜溜圆,“你怎么能偷偷翻我房间的东西?” “要怪你自己对我撒谎,说好了不会偷藏零食。”与谢野说,“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居然放在没上锁的柜子里。” 牧出弥洸搁在桌边的手都紧握成拳了,他几度张开又攥紧,最后干脆一撑桌子站了起来。 “吃完了有点困,我要回去睡午觉了。”他语调里明显藏着气恼,“你可别在我睡觉的时候又偷偷摸进来。” “放心,我不是变态恋童癖。”与谢野微笑。 牧出弥洸转头迈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还坐在桌边的128,“你在发什么呆?过来帮我带路。没有你,我一个人可找不到房间。” “你们教官都说了,今天下午把你交给我。” 与谢野垂眸看向128面前的饭盒,那份咖喱大概还剩下三分之一。她刚想开口说由自己带路,结果连起身的动作都没做出来,那孩子居然就应声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决了剩余的咖喱,与谢野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所有饭菜就进了眼前少年的肚子,连咀嚼的动作都已经完成了。 “感谢招待。”他把三个一次性餐盒摞到一起快速跑去垃圾桶丢弃,又回了牧出弥洸身边,“可以走了。” 与谢野看着这两个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食堂的出口处。 第170章 是你在委托我这个名侦探 “司令塔, 你走的这个方向是对的吗?”128问他。 像是在赌气,少年两条腿捯得飞快。128跟上的时候都是跑过来的,他下意识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 今天有点放松, 他吃进去的饭也多了点, 如果吃完饭之后立马就剧烈运动, 说不定会胃痛的。 “我不知道。”牧出弥洸说, “不是说了吗?我觉得基地里这些走廊长得都一模一样。” “那你为什么还走这么快……”128面露无奈, “如果是在医务室附近,应该在刚刚那个路口左转来着。” “谁告诉你我要去医务室?”牧出弥洸偏着头看他,“带我去找通往基地外的电梯。” “什么?”128怔了一下, “你要出去外面吗?可我没有外出的权限,拿不到通行密钥的。你应该也不行吧?刚刚也说与谢野医生让你必须留在基地内。” “出门又不一定需要通行密钥。”牧出弥洸冲他勾了勾嘴角, “只要我想, 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你负责找到电梯就够了。” 128猜不出这位司令塔究竟在想什么。 但他现在也只能帮忙带路。虽然他没有外出权限,可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事后司令塔肯帮他说话, 这种事情应该也可以大事化小。 当然主要原因是…… 被关在基地里整整三年,期间虽然偶有外出, 但从出门到进入另外一座“监狱”, 他全程都会被蒙住双眼, 现在也确实很想出去看看,即使有可能面临一个不太好的结果。 总之有司令塔在,肯定不至于让他被扔到科研部。 电梯的位置比牧出弥洸以为的要近得多, 但站在电梯门口的二人却没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虽然按下呼唤按钮不需要通行密钥,但进去之后如果想要电梯上行, 就必须在一分钟之内将通行密钥完整的输入进去。否则电梯立刻就会自动报警,安保部荷枪实弹的枪管也将对准乘客的脑袋。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128忍不住问牧出弥洸。 后者却抬手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128不明所以, 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走廊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他感到自己的耳中忽然捕捉到了某些细微的动静。 ——噪音的来源,是眼前的电梯。 这座电梯没有楼层提示面板,不过从噪音的大小判断,肯定不是在上面的写字楼运行时传下来的声音。楼下的呼唤键没有亮,那么会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 有人,马上就要从地下停车场那一层下来了。 轿厢的门打开时,站在里面的是个留着小胡子的凤眼男性。 128不认识这个人。他们这些人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训练营里面封闭管理,对组织里的大部分成员,他都处于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状态。 “你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呢。”到是旁边的司令塔,率先跟这个陌生男人搭了话,“苏格兰威士忌。” 男人表情里不太明显地快速闪过了一抹惊讶,“司令塔?我是听说你已经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本人。” “没办法,毕竟你们这些笨蛋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太多了。”牧出弥洸下巴一扬,语尾又翘上天花板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工作一直堆积,那我当然要闪亮登场拯救你们了。” 苏格兰眉峰微妙地抖了一下,不过特别给面子的什么话都没说,“你现在是要出去?” “我是在等你帮忙带我出去。”牧出弥洸抬手一指他的鼻尖,“我不认识外面的路,这个家伙则是从来没有出去过,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可能得先在顶上的办公楼里绕半天呢。” 苏格兰这次实在控制不住了,疑惑从眼角眉梢跑了出来,“你在等我?” “因为今天会在这个时间段进出基地的人,只有你一个。”牧出弥洸说,“这是我用超推理看到的。” “什么、超……”苏格兰眨了一下眼睛,“虽然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如果只是帮忙带路的话,这点小事我可以做。不过你们可能得多等我一会,我还有工作问题要先解决。” “我建议你不要去比较好。”牧出弥洸说,“你去了的话,那我可能得明天才能出门了。” 苏格兰疑惑地歪了一下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再说只是任务汇报,最多30分钟就能结束了。” “才没那么简单。”牧出弥洸说,“行动b组那边有两只老鼠,一会准备把自己做的脏事扣到你的头上。你要是就这么过去,肯定要被人借题发挥送进审讯室一趟。那地方不容易出来,就算你什么事都没做,至少也要在里面待八个小时。” 苏格兰皱了皱眉。 虽然司令塔说的这些事他没有察觉,但最近行动好像是有点频繁,或许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虽然做好了随时为了工作献身的准备,但如果有机会,他肯定还是想让这条命能燃烧得更久一点。 至于司令塔口中的话是真是假…… 这个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怀疑过。毕竟他们之间没有利害关系,硬要说也就是他希望自己能帮忙带路这么一件小事,他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情撒谎。而只要司令塔是认真的,那他代号前面“绝对无谬”这个单词,可不是单纯拿来装饰的东西。 “那我要怎么做才好呢?”苏格兰于是耸了一下肩膀,“才能在你需要的时间里赶回来,带你和这个孩子认一下外面的路。” “首先明确一点。”牧出弥洸竖起一根手指,“现在不是我在委托你帮忙带路,而是你在委托我这个名侦探,帮你解决近在咫尺的麻烦。”。 128现在只想把自己缩进房间的角落里变成一块装饰瓷砖。 他肯定不能算是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小孩,在训练营里他见过无数次死亡。就算是先前已经毕业的那位5号,他被对方用武器指着要害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这间会议室明明挺大,但坐在四角的四个人却让屋内的气压变得极低。四面墙壁与天花板好像都在向中心挤压一般,莫名其妙的狭窄感让他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琴酒、伏特加、苏格兰,除了这三个代号成员,还有坐在最靠外的角落里,不仅表情悠闲,甚至还在椅子里晃悠着小腿的司令塔。 此时此刻,128才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与他同龄、看起来有点偏文弱的少年,究竟与他们这些被塞进废品回收站的孩子有哪里不同。 他坐在那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完全不亚于旁边的三个成年人,甚至能呈分庭抗礼之势。即使面对琴酒明显不悦的目光,他也能坦然的向对方露出笑来。 128觉得自己再修炼三年,恐怕在这一项上也难以望其项背。仅仅是与这几位代号成员共处一室就让他觉得毛骨悚然,脑内警钟疯狂敲动,让他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看来你的身体挺好。”琴酒忽然冷飕飕地出了声,“前两天病成那副没骨气的样子,我以为这次你肯定会病死的。” “这个得与谢野医生的医术呢。”牧出弥洸仍然翘着脚,在椅子里晃来晃去,“我在梦里都见到守地狱门的小鬼了,结果她还是把我拉了回来。” “说起来,你和其中一个小鬼的样子好像有点像?”他歪头戳了戳下巴,“都是一头银色长发,脸上带着一对死鱼似的眼睛。” 琴酒好可怕!在这种条件下还能和琴酒说话的司令塔好厉害! 128无声发出感叹,有一瞬间甚至连对自己身在何处的恐惧都忘记了。 ——只有牧出弥洸自己知道,在这个佯做悠闲的姿势之下,实际藏在看不见处的肌肉究竟有多么紧张,他的小腿肚已经开始发酸了。 忽然给他一个普通人这么厉害的头衔,就算有超推理帮忙作弊,要想在其他人面前不露怯,靠的还得是他自己的演技。 好消息是只要他紧张起来,这点演技还是足够糊弄所有人的;坏消息是他很容易触底反弹地想放松,之前也因为这种理由,他的扮演值在与谢野医生面前浮动过好几次。 “果然是小孩子,遇到点小事就开始做噩梦了。”伏特加嗤笑。 “能算噩梦吗?”牧出弥洸歪头,“我在梦里还让小鬼帮我做了恶魔拉面,虽然不记得味道了。” “我时间不多,不太方便听你们闲聊。”苏格兰说,“琴酒,你到底想说什么?” 琴酒把视线从牧出弥洸身上挪开,狭长而锋利的眼眸上下打量了苏格兰一番,“那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你——” “昨天下午,去立川基地干了什么。” “昨天?立川?”苏格兰脸上的疑惑十足真实,“你问的什么问题。我昨天待在爱知,凌晨才回东京。任务汇报里写得明明白白,你是忘记了,还是根本就没看?” 苏格兰大部分时候都以好脾气的形象示人,但倘若让他感到不快,他也会阴阳怪气地怼回来。 琴酒被他噎了一下,面上表情倒没变。 “你觉得我会空穴来风地问你吗?”他眯了眯眼睛,“本来是想给你机会自己解释,但看样子,你好像不需要。” “解释?我不知道立川发生了什么事。”苏格兰说。 “可是有人看到你了。”伏特加单手肘部撑着桌沿,上半身向前压了压,“而且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昨天下午确实去过。” 第171章 肯定是个城府极深的老年人。 面对伏特加的质问, 苏格兰缄默了一阵。 室内本来气压就偏低,现在好像温度也开始一起下降了。128偷偷摸摸往后蹭了半步,试图靠在墙壁上寻求一点安全感。但脊背贴上瓷砖墙壁的第一秒, 他就忍不住把自己弹了起来。 好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压和低温让肌肉细胞变得紧张, 他身体的敏感程度好像也一起提高了。背上的伤口本来没什么痛感, 但这下突然碰到外力, 就仿佛有人猝不及防揭开他包扎的纱布, 往上面撒了一大把盐。 “……噗。” 轻巧的笑声,忽然传进了每个人的耳畔。 所有视线在同一时间都集中了过去,而坐在焦点处的人表情却未有明显的变化。少年随手拨了一下散乱的额发, 细长的眼眸漫不经心地半眯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伏特加问。 “不好笑吗?”牧出弥洸摊开两手,“立川基地里的那些证据, 应该都是假的吧。你知道自己是在诈他, 他也知道你是在诈自己。结果你们俩居然还能心照不宣地对峙起来,怪不得都说成年人的世界复杂,每天这么说话, 不复杂就怪了。” 他的语气说得轻快又理所当然,仿佛在场的其他人做的是件多么不可理喻的事一般。128本来紧张得攥到拇指发痛的双手, 不知不觉竟也松开了力道。 ——咦?房间里的气场, 好像忽然散掉了? 伏特加明显不悦地撇了撇嘴角。 这件事简单而言, 确实就如司令塔口中那种情况。只是苏格兰最近的行动有些微妙,所以他们才会想借题发挥,看是否能从他身上问出什么。 而且立川基地确实出了状况。目前只知道这事大概率和苏格兰没关系, 但真正的老鼠是谁,他们一点线索也没有。如果表面佯装把矛头指向苏格兰, 那老鼠说不定就会以为自己计谋得逞,从而露出马脚来。 结果就被司令塔一语点破了, 搞得他都不知道下半句该说什么好。 而与之相对,苏格兰则不动声色暗地松了口气。 说实话,其实他拿不准,伏特加究竟是真的在针对自己,还是仅仅虚张声势。不过,既然司令塔都替他那么说了——“本来我想,顺着你继续说下去应该能节省时间,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谈话。看来我想错了。” “你真的听出来了吗?”琴酒抬了抬眼,“算了。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那我们相互之间也别绕圈子了。毕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能把苏格兰名正言顺送进审讯室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不想白白浪费。但眼下这种情况,显然很难达成他的期望。 司令塔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这里替苏格兰说话。在这种光靠嘴皮子的场合,他不想跟这种堪称套路本身的家伙纠缠,赶快把老鼠揪出来才是正事。 “说的对。”牧出弥洸单手拍了一下桌面,“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呢?把案件的所有线索都摆到我面前啊。只要交给我,你们苦思三天都不一定能找出答案的问题,我只要五秒钟,就能完全解决了。” “快点结束之后我还有事情要出去办呢。”他说。 “出去?”伏特加皱了皱眉,“你这个有过叛逃前科的人,组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允许你出去?” “还觉得不安吗?你们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小了点。”牧出弥洸露出困扰的表情,“我可是一直都老老实实把发信器和窃听器带在身上的,在任何地方与任何人说的话都会让你们清清楚楚地听到。即使这样,你们还要担心我这样一个连枪都拿不起来的孩子,会做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吗?” 伏特加被他这话噎到,偏头嘁了一声,就此沉默下来。 苏格兰往椅背上靠了靠。 幸亏司令塔自己提前说了这件事。 刚刚那话明显就是在拉偏架,琴酒和伏特加听得出来,他自己当然也听得出来。本来他还想等从这里出去之后,找个四下无人处问问司令塔的。 还好他没来得及问。一会得重新组织语言换种说法了。 不过要说到推演案情真相…… 128眨了眨眼睛,盯住了牧出弥洸身上的那件披风。 虽然准备动作有点夸张,但他的超推理很厉害也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要近距离观摩一下! 牧出弥洸被128带着星星的视线盯得后背发热,他忍住非常想吐槽的表情,抬手指了指对方的鼻尖,“和刚才一样,你来负责帮忙。”。 苏格兰——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对司令塔的印象出现了强烈的偏差。 他以前只从传言里听过这个人,了解到这孩子的长相时就惊讶过一次。按照司令塔以往精准且果断的行事风格,他原本以为对方肯定是个从面相看就城府极深的老年人。结果没想到,本尊居然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国中生。 这个基地里的孩子并不少见,毕竟是新人训练营的其中一个重要营地。但那些孩子给人的感觉,与司令塔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就譬如现在跟在他们旁边的这个孩子,不管是走路的姿态还是面部表情,警惕和侵略性几乎刻入骨血。但司令塔…… 少年走在他们前方,脚步轻快到偶尔还会蹦跳两下。披在身上的斗篷布料垂感很好,随着他的动作特别流畅地飘来飘去。 虽然经常有人因为行动组总是穿着黑色系的衣服,而用“乌鸦”这一绰号称呼他们。但是眼前这孩子穿着黑披风的样子显然不太像小乌鸦。 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对了。组织以前虽然经常在新人身上装发信器,”诸伏景光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但他们从来不会让本人知道自己被监视,否则监控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对你却好像不太一样?” “嗯?你以为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我的眼睛吗?”走在前头的牧出弥洸脚尖一转,披风在半空中划了个黑色的浪,他转身面对着诸伏景光,“就算是科研部最新研发出来的微型发信器,也别想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放到我身上。给我装这些东西的人可比你聪明得多,因为知道骗不过我,所以手法也做的超级粗糙呢。” 他顺手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翻出里面的内衬朝向对方。诸伏景光看过去一眼,暗暗感叹这东西即使是他,应该也能在一秒内就发现端倪吧。 虽然那两样纽扣大小的东西被藏在内衬里,但只是非常简单的用热熔胶粘在上面,只要伸手一摸,立刻就能查觉到异样的触感。 还真是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话说回来。”牧出弥洸把帽子重新戴回头顶,又拧了拧帽沿让它歪歪的向前,转身正常地走路了,“最近波本那家伙好像很忙?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嗯?我不清楚。”诸伏景光歪了一下头,“我们以前一起搭档行动组出过任务,但是自从同组FBI那个卧底东窗事发叛逃以后,我们的组合也就此解散了。最近我没听说他在做什么,毕竟是那样一个神秘主义者。” 为什么突然提起波本——提起zero? 波本和苏格兰不熟,至少表面上只表现出了最低限度的社交,司令塔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除非他清楚他们的卧底身份。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他总是标榜自己全知全能。但司令塔此前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没必要突然暴露自己所知的信息。 ……所以,他是有必须让自己知道这件事的理由吗? 诸伏景光忍不住偏头看向牧出弥洸的侧脸。 “怪不得琴酒一直跟他不对付,就算是我也很讨厌这种总是什么都不说就单独行动的家伙。”少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刚才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个神秘主义者的动向,“明明好好说话就能节省所有人的时间,我最讨厌在笨蛋身上浪费精力了。” 说起来——诸伏景光只是宽慰地笑了笑——最近他好像从老家那里听说了一点风声。 琴酒是从警视厅把司令塔带回来的。居然有嫌疑人能从戒备森严的办公大楼里逃出去,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因此而受到了牵连,以至于这段时间忙的要命。zero似乎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在今天以前,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当时也会在那里。 但在这件事以前,他们和老家定期联络的时候,诸伏景光隐约感觉得到,zero似乎最近帮某人制作了一个假身份。只是了解对方的任务太多对他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细问。 现在如果把这两件事,以及司令塔的态度串联起来…… “你是怎么想的呢?”牧出弥洸忽然歪头看向他。 思绪被打断,诸伏景光微妙地怔愣了一瞬,“……那还真是感谢你,没有抛弃笨蛋一样的我们。” 虽然就他以往的形象而言,就算语气平缓,这话出口也肯定是在阴阳怪气。但诸伏景光确信,司令塔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了。 ——是因为离开组织的那段时间里受到zero的关照,今天才会因为他们是同伴的关系,而在琴酒面前替自己说话吧?这是由此而发的感谢。 总是喜欢直白怼人的少年,这次居然也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只是勾了勾嘴角,眯缝着的双眼露出悠然的笑意。 “你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就好。”他说。 第172章 没事的,因为有他在。 连续几天都只能闻到基地里经过排风扇层层传递, 沾满灰尘和潮湿气味的空气,总算来到完全开阔的室外,就算空气冷得要命, 牧出弥洸也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是得晒晒太阳病才能好的快嘛。”他抻了抻筋骨, 率先迈步走在了前头。 “等、等一下……!”128跟在他身后, “司令塔, 你到底出来是想去哪?不要随便乱走啊。” 苏格兰接下来还有其他工作, 因此把他们送出停车场后,就自己开车离开了,现在司令塔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我想找一间招牌是猫头形状的咖啡厅。”牧出弥洸回过头, “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连店名都不知道吗?”128面上明显犯了难,“这样的话就算问路也……” “没问题的, 超推理说我今天一定可以找到那家店!”牧出弥洸又开始倒着走了, 他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这样的超推理完全就是在施魔法吧。”128低头感叹了一声。 再抬头时面色微变,他有点着急地向牧出弥洸伸出了一只手, “等、你停一下……!” 牧出弥洸还没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背后的触觉神经就先一步告知了他对方做出如此反应的原因。他撞到了某人的胸膛, 后者似乎还担心他保持不住平衡摔倒, 好心地扶了他一把。 “哎呀, 走路还是得看前面啊。” 他头顶响起的声音,带着令人耳熟的音调。 牧出弥洸有点讶然地回头,金发的少年在低头与他对视之后, 双眼也明显睁大了一圈,“喔!看背影我还没认出来, 这不是小乱步吗?” “黄濑?”牧出弥洸眨了眨眼,又看向跟在他旁边的几人, “你们几个,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街区来?” “啊,这个嘛。”黄濑凉太抬手搭住了自己的后脖颈,“我从认识的女生那听说,这里有一家点心做得非常好吃的猫咪咖啡店。昨天刚赢了一场练习赛,所以今天大家就一起出来庆功了。” “咦?这可不像你们的作风。”牧出弥洸说,“一场练习赛而已。就算是全国性质的比赛,你们赢也是理所当然的,居然会为这么点小事庆功?” “因为最近赛程安排得太密,大家的精神都很紧绷。”赤司征十郎说,“适当放松排解压力,对在比赛中取得胜利也是很重要的。” 牧出弥洸挑着眉梢看了他一会,“……嗯,是好事呢。” “这些,是你认识的人吗?”128总算找到机会插进话来。 “喔,我刚刚也想问呢。”黄濑也把视线投向了128,“小乱步,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128闻言居然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司令塔,会怎么向其他人介绍自己呢? 他没有过去,也不一定有未来,现在进行时的他只是一串数字,说实话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放在自我介绍里。 “算是吧,今天上午才第一次见面。”牧出弥洸几乎没怎么犹豫,很快就开了口,“这是——” “小白,音驹小白。” 毕竟他肯定不能告诉帝光的同学们,这个孩子的名字是三个数字。透子跟他讲起过,128后来在他身边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事发突然,牧出弥洸想也没想地征用了。 128怔了怔,不过细微的表情消失得很快。毕竟这很好理解。司令塔向不知道组织的普通人介绍,当然只能给他胡诌一个假名。 “这几个人是我以前的同学。”牧出弥洸顺口也给了一句介绍。 “跟乱步同学是同一个姓氏吗。”桃井五月有点讶然地抬手掩唇,“你们有亲戚关系吗?是兄弟之类的?” 可是好像也不太对。乱步同学刚刚也说了,他和这个小白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虽然就年龄看来,他们之间如果有关系,大概会是兄弟。但如果是这么亲近的亲戚,应该不会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吧? ……这么说起来,乱步同学以前好像提到过。他的父母都在国外,转学回日本都是借住在远亲家里的。所以难道说他和父母的关系不佳吗? 好像说的通了!这样才会没有见过跟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另外一个兄弟。 “把你脑海里的离奇剧本给我格式化。”牧出弥洸叉腰盯着她。 桃井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鬓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们这些笨蛋,总是会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牧出弥洸皱着眉,语气带着惯常的嫌弃。 128站在牧出弥洸身后,眸光闪烁了好几次。 司令塔居然给他胡诌了一个和自己相同姓氏的假名…… 这些外面的人在听到两个人拥有相同的姓氏时,似乎会下意识就把他们当做有亲属关系。司令塔应该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这么说了吗? 也有可能是他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脑细胞,所以就用了最省事的办法来起名。但对128来说——他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家人,这么奢侈的东西,他也有机会体验一下拥有的感觉吗——? “怎么看这两个人也不像兄弟吧。”紫原敦眯着眼睛,凑近仔细看了看他们两个的面孔,“长相不一样,身材基因看起来也不一样,最多是远亲那种关系而已吧。”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纠结这么无聊的东西。”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比起这些——黄濑,你说的咖啡厅在哪里?我现在也有点饿了。” “你该不会准备在咖啡店里填饱肚子吧。”绿间真太郎抬手推了一下眼镜,想起上次的事情就忍不住心有余悸。 因为答应乱步请他吃烤肉,但一对男女同学单独去餐厅总是容易引起误会,所以桃井找了个借口,把其他人也一起拉过去了。 结果乱步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吃的东西居然不比紫原少。绿间实在是很好奇,那么多食物究竟是怎么在他的身体里装下的。 “有什么问题吗?”牧出弥洸居然还敢疑惑地反问他,“甜品难道不能吃得饱吗?” “哎呀……”黄濑的声音带着点叹息的意思,“没关系,我听说那家店也有一些能当主食的餐品在售卖。” “不过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的话,还得稍微等一下。”桃井对牧出弥洸笑了笑,“我们还有人没来齐呢。” “哦,黑子吗?”牧出弥洸环视了在场几人一圈,“还真不在,我以为他肯定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人群当中了呢。” “提到黑子。”青峰大辉眯了眯眼睛,“你这家伙,居然对我们不告而别。要不是问了和你同班的黑子,我们都不知道你居然已经不去上学了。” “是知道如果再比一次自己肯定会输,所以落跑了吗?”他抬着下巴轻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牧出弥洸竖起了眉毛,“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区区一场篮球赛的胜利,我怎么可能推演不出来?” “……篮球到底和侦探有什么联系。”绿间忍不住吐槽。 “不是侦探。”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被牧出弥洸听到了。他抬手一指绿间的面门,开口的语气一字一顿,“是名侦探!” “名侦探乱步同学,好久不见。” 一个声音,突兀地从所有人的身旁冒了出来。 被吓了一跳的只有128,他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你总算来了,阿哲。”青峰说,“我们还以为是自己没注意到你的存在感,刚刚在周围找了一圈呢。” “对不起,我迟到了。”黑子哲也向众人颔了颔首,“因为我的朋友在跟我汇合之前稍微有点迷路。” “抱歉抱歉。”棕色短发的少年看起来挺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我不小心走错了岔路,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 在这个声音入耳的瞬间,128只觉一股莫名的恶寒从背心猛然上涌,快速经由心脏的迸发,传递到了每一条毛细血管的末端。 不会错……虽然长相和身材完全不同,但毫无疑问,这是先前已经毕业的,5号的声音。 回过神来的时候,128刚才因为指端冻得发麻,居然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下意识抓住了身旁司令塔的斗篷。他本来想立刻松开,但不知为何,手指似乎有点不听他的使唤。 他的手背忽然被人拍了拍。 低垂的视线下意识抬升,128毫不意外的在看向牧出弥洸的脸时同他对视了上。后者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态,只是用近乎蠕动的口型对他说了三个字。 没事的。 ……128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解冻了。 就从抓在司令塔身上的那只手开始,温度一点一点的经由此处传递遍了全身。 没事的,因为有他在。 5号肯定认识他,八成也认识司令塔。但现在他却只是在和其他人热络的寒暄,没有一点要和他们搭话的意思。 128现在都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好笑。 在乱紧张什么呢。 “那么……”5号总算把视线向着他们这边转了过来,“这位是乱步,我听黑子跟我提起过。不过旁边这位……” “我叫音驹小白。”128松开了抓住牧出弥洸衣摆的手,带着有些拘谨的表情,昂首挺胸地看向了他。 “初次见面。”5号也对他露出了微笑,“我是荻原成浩。” 第173章 堪比跑完五十公里负重越野的食量 这家咖啡厅招牌就简约地放了一只猫头, 店名也贯彻相同风格,只用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母。 此时围裙上用咖色绣线描出“CAT”字样的店员姐姐,看着眼前这桌客人目瞪口呆了。 这个时间段他们店里的客人不多, 猫咪员工们本来都很闲地散落在四处。但自从这群孩子们进门以后, 猫猫们仿佛受到了感召一般, 一只两只全都凑了过来。 “你们两个的身体里还真的流着一样的血啊哈哈哈哈哈连吸猫体质都一模一样的。”黄濑一直在笑, 拿着菜单的手抖个不停, “音驹,所以吸猫,有点合理过头了所以实在好笑哈哈哈哈……” 牧出弥洸头顶长出来了一只黑猫, 膝盖被布偶霸占,还有一个三花, 一直在他背后扒拉他身上的斗篷, 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窜上他的肩膀。 旁边的128更加灾难,他肩膀本来就宽阔一点,这会被两只小猫分别占领, 甚至还隔着他的脑袋喵起架来,虽然听不懂但感觉骂的很脏。还有上来就啃他手指的、咬他裤腿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哪里受得住这般架势, 浑身肌肉都僵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连这个都能扯上关系。”牧出弥洸皱了皱脸, 头顶的小黑猫也眯缝起了眼睛。 他不知道乱步为什么这么招猫猫狗狗小动物喜欢, 可能确实是因为同类相吸。但128会变成这样的理由大概完全相反,毕竟他身边小猫们的态度,看起来可不太像喜欢的意思。 可能因为本来是小白鼠吧。 即使变成小白猫, 也躲不开命定的天敌呢。 “但是荻原你会想来见见赤司同学他们,我还真的挺惊讶的。”黑子拿来了一袋猫粮, 撕开来把里面的冻干丢上了半空。 牧出弥洸头顶那只小猫登时一个猛扑,踩着他的脑门一口咬住了冻干。 “……你这破猫。”牧出弥洸按着自己的头, 伸手从黑子的手里抓走了一把猫粮,“喜欢吃的话就让你吃个够!” 他捏着小小的猫粮,开始一粒粒往小黑猫的四面八方丢。猫猫好像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反而以为是在跟自己玩,上窜下跳吃得好不热闹。 “因为之前和他们的比赛里,我实在是被狠狠打击到了。”荻原成浩笑了笑,“没想到居然连比分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那之后我差点都想放弃篮球了呢。” “这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黑子哲也眨了眨眼。 “我怎么敢告诉你,自己居然会冒出这么懦弱的想法。”荻原成浩说。 “我倒觉得你想放弃说不定反而是对的。”紫原敦从店员刚刚放到他们桌上的小食拼盘里拿走了一根薯条,“你们整个球队都是,就算继续下去也不会打出多好的成绩,把时间放在升学考试里不好吗?那样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法吧。” “紫原同学……”桃井五月露出颇不赞同的表情。 他没有坏心眼。只是以他的角度实在很难理解,普通人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不停奋斗的理由,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虽然确实是这样。”荻原成浩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不过我们部门的成员们一开始聚在一起也不是为了打出多好的成绩……当然,在比赛中获胜是很开心。但是实际上,篮球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让人开心的游戏了。” “嗯嗯,我懂我懂。”黄濑出声附和,“我以前就是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类型。只有在篮球里,和旗鼓相当的对手同台竞技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多少次都不会腻。” “那也得建立在对手是‘旗鼓相当’的前提下才有意思啊。”青峰“咔叭”咬碎了一块薯片,“已经不止一次了,对手在我拿到球以后,居然直接放弃了防守。这种比赛和让我站在罚球线上定点投篮有什么区别?” “看来解决方法只有一个了。”赤司征十郎说,“毕业以后,我们就散伙吧。” “什么?”几道诧异的声音重叠响起,中间还夹杂了一声小猫的骂骂咧咧。 大概是玩累了,牧出弥洸后来丢的猫粮小猫不再追着跑。于是他直接瞅准小猫的脑门扔了一颗猫粮,小猫被砸到的瞬间脖子都缩没了,伸出爪子对牧出弥洸挥了两下。 “这叫一报还一报。”牧出弥洸笑眯眯地拍了拍手,掸掉了掌心粘着的猫粮碎屑。 “赤司同学说的,也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桃井说。 “没想到居然会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青峰眉峰向下撇了撇,“明明只有你,一副想一直看我们这群人聚在一起打球的样子。” “仔细想想,确实。”绿间刚刚拿过食物,这会不得不有点别扭地用手背推了一下眼镜,“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毫无疑问是最强。但这样的头衔,反而会限制我们个人的发展。只有分散到不同队伍,与你们成为对手,才能在比赛中获得成长。” “既然这样,那阿哲跟我去同一所高中应该没问题吧。”青峰大辉看向黑子,“反正你的专精方向是辅助,自己没有得分能力。能跟我这种选手打配合,肯定是你最好的选择吧。” “不行,因为我已经选好想去的学校了。”黑子哲也拒绝得非常迅速。 “嗯?哪一所。”青峰话里的意思俨然是要跟他一起报名。 “不是篮球豪强,青峰同学肯定不感兴趣。” “哈?你再说一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难道你这家伙以后不准备继续打篮球了吗?” “也不是你说的这样。” 感觉下一秒又要剑拔弩张,桃井抓了一块猫零食嗖地从他们之间扔了过去。一大团猫啪嗒一声跳到了二人中间,大尾巴一扫,给了每个人一脸猫毛。 “你这个篮球大猩猩真是脑子不好使。”牧出弥洸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来的,抱着饮料身上又开始长出新的猫来,“黑子想完全脱离原来的环境,看看新的自己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他的意思这么明显,你也不用像找妈妈的小蝌蚪一样非粘着他吧。” 看来上次他的介入确实对这几个人的关系造成一定影响了。不然以从前队里那种气氛,他很难想象青峰和黑子居然能关系这么融洽的吵嘴。 “你拿什么鬼东西当比喻啊。”青峰眉毛都竖了起来,“而且就阿哲那个投篮能力,要是没有一个得分王在队里,连正选都很难混上吧。” “所以我才不想和青峰同学再当三年同窗。”黑子哲也说。 ……他影响了,但不多。 虽然他们还只是国中二年级,但再有几个月也要到期末了,马上面临毕业的一年,他们都必须开始考虑自己未来的去向。 就这个话题几人热络地讨论了半天——虽然主要是在为各自中意的篮球豪强高中辩论,而且最终也没能讨论出结果就是了。 牧出弥洸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一个人单独跑去柜台那边多点了好几次单,几乎把店内所有品种的甜品都尝了个遍。 店员姐姐没什么特殊的表现,毕竟那边一桌全都是看起来就非常运动的少年,能吃这么多一点都不奇怪。同桌其他人则差不多都有心理准备,而且因为嘴上谈论着别的话题,所以基本没有注意牧出弥洸在做什么。 受到强烈震撼的是128,他眼睁睁看着小小一只司令塔,吃进去了堪比他跑完五十公里负重越野之后能吃进去的食量。 怪不得大家都说司令塔可怕,果然很可怕。 不过——128不动声色环视了周围这群人一圈——其他人就算了,但5号却居然也对司令塔不感兴趣。他不仅仅是表面上假装与他们不熟,而且全程真的没有多投过来几次视线,反而全程和其他人——准确而言是其中那个叫赤司征十郎的人聊得非常热切。 他现在执行的任务,和这个人有关系吗? ……而且虽然他刚刚吃的很饱现在一点都不饿,但是身上长满了猫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别人吃东西这点真的很痛苦! 正在他原地郁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猝不及防面前忽然伸过来了一只手。牧出弥洸抓着半片橘子皮,指尖交错一拧,带着芬芳气味的液体雾一样洒了他满身。 “呜……呃?”128不明所以,他蹭了蹭沾到汁液变得发酸的眼角,看向牧出弥洸,“突然、怎么了?” “猫咪讨厌柑橘系的香气。”牧出弥洸右手还拿着叉子往嘴里送进一块小蛋糕,又把刚刚捏过橘子皮的左手摊开,凑近了自己膝头的那只布偶猫。 小猫本来趴在牧出弥洸身上非常悠闲地甩着尾巴,看到他的动作还以为是想要摸摸自己。但上一秒打算往这只掌心里蹭的脑袋,在嗅到不对劲的气味后立刻缩起了脖子,咪一声从他膝头飞奔了下去。 “你看吧。”牧出弥洸冲他晃了晃手。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128这会才注意到,刚刚还围在自己身边的大猫小猫,现在全都退避三舍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一直没有说话,所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结果司令塔原来一直在关注他吗?才能这么快就发现他在困扰什么。 牧出弥洸在这双星星眼的注视下默默又吃了一口蛋糕。 他不是,他没有,他只是单纯想找个借口恶作剧。 第174章 怀里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不好意思, 请问这里有姓赤司的客人吗?” 这边少年们正玩闹到一半门口处,柜台里的女店员忽然扬声发问。 “赤司先生,有人打来电话说有事要找您。”她拿着店里公用电话的听筒, 目光在室内漫无目的地巡视着。 “有的, 我是赤司。”赤司征十郎站起来时表情带着点微妙的迷茫, “是什么人的电话?” “他没有自我介绍。”店员把听筒递给了走上前来的赤司, “听起来是个青年男性。” “什么年代了, 还用公共电话找人。”这边留在原地的青峰低低地吐槽了一句,“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却居然知道他现在来了这家咖啡厅?” “说不定是他的某个老朋友从街对面经过的时候, 透过这家店的橱窗看到了他,所以打个电话恶作剧一下呢。”黄濑猜测。 “‘猜猜我是谁?猜不出来就转头看看?’好无聊而且好像诈骗电话的开场白……” 正在他们讨论到此, 面前忽然有人伸过来了一只手。 牧出弥洸抓着一只金属的蛋糕叉, 啪地戳在了他们面前的桌面。 “离你们背后的玻璃远点。”他说。 语气不同以往轻飘飘的模样,而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冷意。 他们这张桌子侧对临街那扇展示窗,只有桃井和青峰背对窗户坐在最靠近的位置。尽管牧出弥洸的命令是远离, 但人总会下意识去看别人话中刚刚提到的东西。也就在二人回头的同时—— 骚乱从门口处开始,在短时间内迅速传遍了这间不大的咖啡厅。供人进出的玻璃门首先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而后便化作晶晶亮的细小碎屑, 烟花般飞散进了室内。 冬季的室内开了暖气, 因此所有人进门之后都把外套脱在了椅背上。青峰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在玻璃上的裂纹蔓延到他们背后之前,一把抄起自己的厚棉服, 乱七八糟盖到了身旁桃井的头上。 客人与店员们的尖叫声,小猫到处乱窜打翻东西的声音, 让眼前本就混乱的场景变得更加难以维持秩序。原本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少年也下意识四散开来,把他们的视线重新唤回到一点都, 是桃井的声音。 “阿大!”原本为了防止同学误会而使用了带着敬称后缀的称呼,这会却因急切而顾不上了,下意识从桃井口中冲出来的,是她叫得更习惯的昵称。 青峰大辉被飞溅的玻璃碴划伤了手臂,他身上的毛衣里也嵌着几点晶晶亮的碎屑。长长的伤口从小臂一路延伸上手背,殷红的血滴落下来,在他脚下的玻璃上溅出一朵极小的花。 “怎么会伤成这样。”黄濑离他们比较近,这会更是一个箭步冲到了青峰身边,“手还能动吗?别的地方有没有被伤到?” “没感觉到别的地方疼。”青峰皱着眉,轻轻啧了一声,“你们太紧张了,这伤口看着挺大,其实根本不深的。” “你要是直接拉着桃井躲开的话,就不需要遭这种罪了。” 牧出弥洸的声音忽然从无人处传来。 啊……倒不是无人处,而是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把自己完全藏在了椅子后面。他表情平淡异常,甚至怀里还抱着一只应激得瑟瑟发抖的小猫,一下一下抚平它炸着毛的脊背。 啧,看来在一些会由于感情影响到判断的地方,完全依靠超推理是不太行的啊。 他站起来,掸掉了身上沾到的不知名碎屑。 “就算乱步同学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桃井把自己头上的棉服拽了下去,起身就往柜台的方向,“我去问问店员,这里有没有急救用的药品之类的。” “……嗯?”结果还没迈出去两步,她忽然疑惑了一声,“赤司同学呢?” “他刚刚不是还站在柜台前面接电话吗?”绿间也随同她的视线一起望了过去,“是不是因为玻璃突然爆炸,所以躲到柜台后面去了?” “咦。” 桃井才准备过去确认看看,黑子的声音就又忽然窜进了耳畔。 “荻原,怎么也不见了。”他四下环顾,可惜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小赤司就算了,他刚刚不就坐在我们身边吗?”黄濑郁闷地搓了搓被吹乱的额发,“没了玻璃还真冷……这家咖啡店前厅就这么大一点,他能跑到哪里去?” “是不是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跑到店外面去了?”紫原从崩碎得七零八落的玻璃窗向外看去,“那现在也应该回来找我们了吧,毕竟他们都没有带外套。” “这种时候就轮到——!” 很突兀,但似乎又是意料之中。有个声音冲破弥漫在几人之间疑惑的雾霭,少年扬手一指头顶的天花板,他们上方的吊灯此时还恰巧因为电压不稳而闪烁了一次。 “你这个世界第一的名侦探登场推理了是吗?”绿间接话的时候眉毛还是皱着的,“你想玩夸张的角色扮演能不能偶尔注意一下场合。要是能推断出来些什么的话,就别卖关子快点告诉我们吧。” “你这是拜托名侦探的态度吗。”牧出弥洸放下了手,表情看起来不太满意,“算了,情况特殊我不跟你计较。接下来小白……” “好啦。就别用你的过家家影响其他人的判断了。” 他才伸手进自己衣服的内袋,指尖刚把眼镜拉出来一半,猝不及防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在他头顶忽然作响了。 牧出弥洸动作滞了一下。 他转回头去,视线向上,看向来者的面庞。 从外表判断大概四十代上下,男性的发型留得稍长,不至于披肩,但扎成小辫子绝对没问题。他穿着略显单薄的白大褂,身旁还跟着一个金发红裙的小女孩。 “……医生。”牧出弥洸刚才还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在回头看见来人后嘴角立马就掉了下来,“你已经出差回来了?” “刚准备回去,结果正好经过这里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巨大的骚动。”森鸥外说,“还看见你在里面,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他脸上带着的笑堪称温和,但搭在牧出弥洸身上的手,却莫名引起那附近皮肤一阵令人不快的恶寒。 强忍住甩开对方的欲望,牧出弥洸努力保持面色如常,“所以你出差回来没有给我带伴手礼吗?” “这我怎么会忘呢?因为东西太多,所以我提前寄回来了。一会你可以回去直接拆包裹。”森鸥外仍然笑着,搭在他身上的手施了力,推着他向门的方向转了转,“这里看着太不安全了,还是快跟我走吧。” “还有你,小白。”他看了在旁边发呆的128一眼。 “什……是。”128迷茫地抬起了脚步。 “请等等。” 桃井五月拦到了森鸥外面前,“我们的朋友不见了,而且这场爆炸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意外。您不能现在带走乱步同学,至少也要等到市警来录完口供再说。” “事发的时候你们大家不是都在现场吗?那要录口供的话,只要有你们在不就行了。”森鸥外说,“而且对于市警而言,你们这些未成年人所说的话,在办案中往往派不上太大的用场,即使没有这份口供也无伤大雅。” “所以,可以请你让开吗。”他笑着,“我想带我们家的两个孩子,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眼前的男性看着瘦弱单薄,但不知为何,桃井却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一阵颇宏伟的恐惧感,以至于脚步忍不住向后退了几寸。 那人还微笑着向她颔首道谢,就这么拉着牧出弥洸,越过挡在面前的自己,径直走向了门口的方向。 “别担心,桃井。” 莫名开始神游的思绪,又忽然被牧出弥洸给叫了回来。 虽然被身旁的男性拽着一直向前迈步,但黑发细眼的少年仍然回着头跟他们搭话,“赤司肯定没事。” 应该说有和他一起消失的荻原成浩——或者说原本身份是立原道造的那个人在,不管对面是谁,肯定至少都能保证他的安全。 他被森鸥外拉着走出了店门。 街面上围观的人不少,也有掏出手机对准这边的路人。森鸥外有意带着牧出弥洸和128避开了所有摄像头,从附近的一条窄窄的小巷穿了进去。 “你干嘛非得突然拽我走啊。”牧出弥洸试了一下把手从森鸥外的掌心里抽出来,但没能成功,“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我能在他们面前展现我身为名侦探能力的机会。”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一个人玩的挺开心嘛。”森鸥外笑着低头看他,“交到了这么多新朋友,甚至还有新人训练营的孩子。” 被点名的128忍不住浑身一震。 怎么回事?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单词的意思明确指向自己。但寒意就是随着这句话从耳朵窜了进来,顺着血管上窜下跳着。 “不行吗?”牧出弥洸皱起了五官,“以前经常唠叨我连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的人,不就是你吗?” “所以我现在很欣慰。”森鸥外说,“你总算不是独来独往,孤身一人了。” 这话出口,他忽然感觉到身旁少年本来被动被自己抓着的手,五指扣住他手背的力道猛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清楚你在盘算什么,医生。”牧出弥洸抬眼盯着他,总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眉眼,这会也眯做了锋利的形状,“不许你对无关紧要的人出手。” 第175章 只要一个劲夸他就好了。 在上一条时间线里也有类似的发展。 就算当时的牧出弥洸故作不在意, 但森医生却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行动意向。他甚至驱使128对帝光的同学们出手,差点让他被迫面临在两方之间择其一的困境。 既然装傻没用,他这一次重启时间线的目的又是为了阻止被丘比欺骗的黑子, 那杜绝大部分隐患显然是有必要的。否则万一同学们出了什么问题, 黑子肯定还是会和上次一样, 和丘比结下那个胡来的契约。 “哦——?”森鸥外饶有兴致地拖长尾音, 带着笑意的双眼看向身旁的少年, “还真是稀奇,你居然会因为才认识没几天的人,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好玩的玩具。”牧出弥洸偏过头, 不再与他对视,“怎么能让你在我玩腻以前, 就这么简单地毁掉呢。” 跟在他们身后的128不自觉脚步顿了一下, 回神过后又忙紧走了两步。 因为刚才和那些普通人相处时的气氛太过融洽,以至于他差点都忘记了,自己刚刚还看到过, 能在和琴酒面对面时,也丝毫不落于下风的司令塔。 他面对甜品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他在推理时一定要搭配很夸张的前摇动作, 他能和毛茸茸的小猫们融为一体——但他也能筹划出令人震撼的恐怖恶作剧, 愚弄的对象是无数市警,和目标对象的性命。 从这个方向来看,刚刚那些人好像忽然有点可怜, 毕竟司令塔都直白地称呼他们为“玩具”了。 从表情看不出森鸥外对这话有什么感想,他只是幅度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会故意去扫你的兴, 毕竟就事实层面而言,我也算是你的半个监护人吧。” “你给自己的评价也太高了。”牧出弥洸回过头来的时候眉毛都竖起来了,“半个?在我看来百分之五都勉勉强强。哪有监护人会把孩子一个人丢下长达好几个月连句话都不问?我差点以为你出差的时候死在海外了。” 烦死了,乱步怎么总是遇到这么麻烦的监护人。繁男和森医生是这样,透子也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是招上什么诅咒了吗? “哎呀,你这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之前好几次硬要从组织里跑出去,实际目的是想找到我吗?”森鸥外笑着问他。 “你好自作多情。”牧出弥洸偏头哼了一声,“我连你的尸体都不想看到。” “……真伤人啊弥洸。” ……咦? 128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眨了眨眼。 刚才那个读音……猫?还是什么别的字? 司令塔刚才在那些普通人面前一直自称“乱步”,和猫的读音完全没有一点关系。所以他的真名是这个读音吗? 闪着亮光的双眼忽然变得暗淡了,128垂了垂头。 啧,有什么好失望的?从一开始不就是他自己单方面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吗?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在组织这样的地方,拥有家人这么奢侈的东西呢? “对了,小白。” 思绪一点一点往下沉溺,128却在此时听到一声呼唤,声波忽视了层层水的阻碍,无比清晰地传达过来。 “回去之后记得,别告诉与谢野医生我们出来过的事。”黑发细眼的少年偏头看着他,“我不想被她唠叨两个小时。” “……嗯?啊、我知道了。”128呆愣了两秒,脑袋才终于处理完了这句话,他有点磕磕巴巴地张嘴应声。 “小白?”森鸥外看了128一眼,又转头向牧出弥洸,“他是新人训练营这一届的128号吧。” “是这样没错。”牧出弥洸点了点头,“但是我刚才特意帮他想了一个假名,用一次就扔掉也太浪费了,所以我要多叫几次。” “而且医生刚才应该通过窃听器听得一清二楚吧。”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忘记得这么快,要考虑是不是阿尔兹海默症的前期症状了。毕竟你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在乎一个随口胡诌的名字,所以忍不住想多问一句罢了。”森鸥外笑得有些无奈的意思,“你的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弥洸。” “那、那个!” 像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起勇气,128开口的声音还抖了一下,“提到名字,我可以问一下司令塔吗?为什么森医生会称呼你为‘猫’。” “嗯?”牧出弥洸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什么为什么,这就是我的名字啊。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这么叫,或者乱步、司令塔,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是想问,究竟哪一个才是司令塔的真名。”128说,“或者,全部都不是吗?” “……你觉得我会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吗?”牧出弥洸露出了特别明确的嫌弃表情,“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这种陌生人自己的真名?谁知道你拿到我的名字之后准备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为……”128抱在身前的双手忍不住紧握起来。 陌生人……没错,他们满打满算也不过认识了几个小时而已,他没有立场去询问司令塔更详细的个人信息。 “因为我刚刚已经单方面决定要拜你为师了!”他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找来了个更荒唐的理由。 话说出口他几乎能猜到司令塔的反应,果然那副嫌弃的表情里又添了点无语。 “挺不错的嘛弥洸,你现在也是有能力带领后辈的人了。”森鸥外轻笑着。 “哪里不错了。”牧出弥洸呲了呲牙,“真失策,早看出来他是这么麻烦的人,我一开始就不会跟他搭话。” “对不起……”128格外惭愧地低下了头,“我擅自给你添麻烦了。”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牧出弥洸撇了撇嘴。 “但是,我觉得司令塔非常厉害这件事是真的。”128又抬起了头,看向他的眼里开始冒出星光来,“明明我们是同龄人,但司令塔却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和那些代号成员们平起平坐的存在了。 “我知道我很笨,成绩在各种方面都是吊车尾,每一次都是只有死到临头才会开始紧张,只要活下来就又会完全放松……”他说,“司令塔却不同,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不会让自己面临无法解决的困境。所有难题在你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你拥有让他人如此信任你的能力。” “我想成为像司令塔一样,不管面对任何事,都能自信且游刃有余的人。” 牧出弥洸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嫌弃和无语还没散掉,又挤进来了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他抿着嘴把脸转开了,佯做不悦地哼了一声,在这之后却沉默下来。 “……真拿你没办法”他的语气带着无奈,但更多是藏匿不住的小得意和一星半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害羞,“你这么崇拜我的话,允许你叫我师父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小白。”森鸥外脸上恭喜的表情居然相当真实,“顺便,偷偷告诉你一件好事。” 他侧身弯下腰,像是说悄悄话那样单手拢在了自己的脸侧,“弥洸,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傲娇呢,你想请求他什么,只要一个劲夸他就好了。” “我听到了,医生。”牧出弥洸特别不客气的抬脚就踩上了森鸥外的鞋尖。 森鸥外脸色僵硬了一下,脚下步伐明显乱了,“……太残忍了弥洸,我可不是那种皮糙肉厚的行动组啊。” “谁让你自己说奇怪的话。”牧出弥洸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干脆利落地甩开了他拉着自己的手,快步走到在前头一蹦一跳的爱丽丝身旁去和她跟肩并肩了…… 回到基地的时候他们没有撞见与谢野,起码不至于在刚办完坏事的下一秒就立马被抓个正着一通说教。 森鸥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从电梯里走出来之后就带着爱丽丝同他们分开了,只是临走前拿走了牧出弥洸那顶被他塞进了窃听器的帽子。 “之前被我弄坏了,等过两天我把它修好就还给你。”他这么说。 “司令塔一会准备去哪?” 和森鸥外分开之后的牧出弥洸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一直往前走。128跟了一会,觉得这个人应该根本不认路,就算有目的,也应该没法靠自己找到地方才对。 “去新人训练营。”牧出弥洸说,“你来带路。” “嗯?”128感到疑惑,“我以为你会想回自己的房间?” 毕竟刚刚才经历了那么混乱的事,就算不会给他的心情造成影响,应该也已经累了吧。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牧出弥洸摇了摇头,语气意味不明。 128不明所以,不过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不理解司令塔的行动了。感觉比起听他解释,可能直接看现场来的更快。于是他也没再废话,转身便迈步在前。 新人训练营位于这座基地的最深处,从这里走过去要花不少时间。虽然司令塔没有催,不过128很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他还看到了离开以前被76弄坏的那间训练室,这会看起来已经修复如新了。 外侧是训练室,内侧是宿舍区,其他像是教官办公室之类的功能性房间则放在两区交界。128才想询问牧出弥洸具体想要找什么,身旁的少年便已越过他,迈步往走廊深处而去。 ——没记错的话……那是专门用来训练他们抗压能力的刑讯室? 第176章 现在这里最擅长这项工作的人 基地里所有的房间都没有设置门牌, 不打开门就没办法确认里面的情况。只有这附近的训练室会在房间侧面开一扇面向走廊的窗。使用的是通电就能变成磨砂状态的玻璃,此时放眼望去,整条走廊只有一间看不见内里。 牧出弥洸推开了那扇房门。 室内光线昏暗, 只有里面那间屋子开了灯, 从玻璃窗吝啬的散出亮来, 模模糊糊照出周围事物的轮廓。 此时屋里站着三个人, 听到开门声后同时都转头看了过来。 “司令塔?”伏特加表情明显垮了下来, 语气也带着明显的不快,“你不是有事要出去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旁边另外两个人则是爱尔兰,还有刚刚从咖啡厅里消失不见的荻原成浩——也是组织里新人训练营这一届的5号。 “我不回来, 不就错过有趣的事情了。”牧出弥洸眯缝眼睛笑了笑,随即把视线投向了那扇唯一亮堂的玻璃窗。 室内环境还称得上良好, 由白色金属板装饰的四壁被白灯照着, 长时间待在里面说不定都会让人患上雪盲症。 不大的空间里也没放多少家具,只有一张长桌和两只相对摆放的椅子而已。此时只有其中一个上面坐了人——这么形容不太准确,应该说是被固定在上面才对。 红色短发的少年微微垂着头, 他的双眼上蒙着一条黑布,两只手的腕部也被铁环固定在扶手上。此时一动不动地静静坐着, 如果不是胸膛尚有起伏, 牧出弥洸差点都担心他的生命安全。 “绑架了赤司征十郎, 意思就代表——”牧出弥洸微微拖长尾音,把视线重新放回了其他三人的身上,“组织, 准备再次对议员的选举下手了吗。” 这不是个疑问句,他也不需要得到任何回答, 答案是肯定的。 这扇玻璃单向且隔音,站在这里牧出弥洸不用担心会被赤司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这跟你无关吧。”伏特加抬了抬下巴, “Boss应该没让你插手这项任务。” “又把我放在敌人的位置……”牧出弥洸不悦地撇嘴,“你放心好了,只要不是有人求我,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闲事。只是最近没任务给我做实在很无聊,所以到处逛逛而已。” “应该没有人规定,我不可以进这个房间吧?”他歪头发问。 “当然没有这种规定。”接他话的人是爱尔兰,“你想的话,去任何地方都没问题。” “总算有人能说两句我爱听的话了。”牧出弥洸眯眼轻笑,“所以伏特加,你能不能向别人学习一下?跟琴酒搭档别的没学到,他那张臭脸你倒先学了八分像。” 伏特加:…… 他决定现在再向大哥学习一下超强的情绪控制能力,不然再听这个破孩子多说一句,他大概能拉爆十个血压表。 “随便你吧,闲杂人等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进度就好。”伏特加把头转向了里边那扇玻璃窗。 这小孩挺乖地闭嘴了,把站在门口的128拽进来又顺手带上门,两个人老老实实站进了角落。 “接下来要怎么做?”荻原成浩问他们,“虽然是把人带回来了,但就我对他们的了解,那位身为赤司家主,以及赤司征十郎父亲的人,很大概率不会因为儿子身陷险境,就动摇自己对于家族荣誉的追求之心。这种情况应该会很麻烦吧?” “我们在准备行动以前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了。”伏特加轻嗤了一声,“正好相反,他这种纯粹追求理性的人,和纯粹追求感性的人一样好操控。只要让他知道,我们能提供给他相当的利益,合作就一定能达成。” “这话说得未免太绝对了。”爱尔兰皱眉托腮,“他那种人,应该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吧?我们和他取得联系的途径这么粗暴,他真的能坐下来认真听我们说话,而不是直接闭门谢客吗?” “就说你是死脑筋。”伏特加说,“提供利益的同时,当然也得产生威胁。否则那不成了人人都能尝一口的甜头?那样的谈判,从一开始就没有成立的可能。” “单独靠赤司家的势力,确实不能百分百有把握左右政治社会的行动。”爱尔兰沉思了一会,“组织能帮他在政界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并且这次的事情也能让他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家族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固若金汤。” “虽然想把赤司征十郎带回**这边也废了相当多功夫。”荻原成浩说,“光是要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处理掉那些明里暗里的保镖就超麻烦。” “虽然麻烦,但你也办到了。”伏特加说,“不愧是新人训练营这几届以来成绩最好的毕业生。照这样的势头继续下去,你再执行几个任务,应该也能拿到代号了吧。” 荻原成浩的表情居然显出茫然来,“……啊,我没考虑那么远。只要是组织交到我手上的任务,我就会去做。” “把流落街头几乎饿死的我从鬼门关搭救回来,还教授我生存下去的方法。其他的事情我可能都做不到,但认真执行任务,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力所能及。” “这话如果让你们的饭田教官听见,他应该会很欣慰吧。”伏特加不置可否地感叹了一声,“接下来,这里的问题是——由谁,去游说那个赤司家的小子。”。 赤司征十郎不太确定现在是什么时间。 记忆最后的片段停留在咖啡厅爆炸开来的玻璃门,随后意识就陷入黑暗了。醒来的时候眼前也仍然是漆黑一片,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动弹不得。 周围非常安静,隐约能听见风扇或者类似机器工作的声音。他大概能从噪声的回音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不大,而且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通道,慌乱地呼救没有意义。 距离他醒来已经过了十分钟。 他一直在心底暗暗读秒,以便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失去视力,听觉又捕捉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种氛围实在很容易扩大不安。 以前类似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但正是因为发生过,父亲从那之后每次都会在他出门时安排至少两组人员在附近巡逻。这次绑架他的人居然能同时让两组人一起失能,肯定不是小打小闹性质的个人犯罪。 这群人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在有些恼人的耳鸣里,一声极其细微的门轴作响声,突兀地闯进了赤司征十郎的耳朵。 “看起来真可怜啊。” 少年轻飘飘的声音,随同关门的动静一起响了起来。 “能跟你稍微聊聊吗?”对方说。 心跳声一下子被放得巨大,几乎要盖过近在咫尺的人声,赤司几乎有种心脏要从耳朵里蹦出来的错觉。 他应该没听错吧?这个耳熟的声音……他在不久之前,还跟声音的主人围坐在同一张桌旁…… 稍早几分钟以前。 “为什么非得司令塔进去和他谈不可?”伏特加的表情臭到了极点,“任务没了他难道寸步难行吗。” “只是在我看来,这里请他出手应该是更好的选择,所以才这么建议一下。”荻原成浩颔了颔首,“赤司征十郎很聪明,想要把他绕进我们的圈套里不是件易事。现在这里最擅长这项工作的人,毫无疑问是司令塔没错。” 伏特加牙齿不自觉磨了两下。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要论脑子好使的程度,别说现在这间屋子里,就算是把整个基地的人全部拉过来,恐怕也没人比得过司令塔。 “擅长和能做到是两码事吧。”他说,“100分和90分,对我们的任务结果来说没有区别。” 可他就是很不爽,尤其是现在那小子居然还敢站在他后面一下一下踮着脚晃悠,鞋跟踩在地上的声音吵得要命。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完完全全就是在炫耀的意思。 “但5号的建议确实更加保险。”连爱尔兰都附和,“一个出身超级世家的孩子,他的待人接物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以我们的敏锐程度……好吧,至少是以我。” 他被本来就心情极差的伏特加瞪了一眼,于是便不得不耸肩笑着改了口,“我没办法在对话中就立刻意识到对方的想法,并且当即迅速制定出有效的回应,同时果断地付诸实践。但我们很清楚——” “司令塔,是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 第177章 太严肃小心一觉醒来变石像鬼 虽然答应的时候干脆利落自信满满——牧出弥洸两手揣在口袋里, 尽管站姿面对着赤司征十郎的方向,实际上他的余光一直不动声色瞥向身旁那面巨大的镜子。 那不是镜子,而是用来监视的单面玻璃。 伏特加和爱尔兰此时正站在后面, 他的表演必须得骗过他们才行。 赤司在听到他说话后的反应不怎么激烈, 他只是抬了抬头, 把脸面向了牧出弥洸的位置。 不愧是赤司家的独子, 心理素质果然不同常人。 “你们是什么人?”他问, “把我带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真直白啊。”牧出弥洸耸了下肩,“本来还以为需要铺垫一下感情。不过这样正好,也省我的事了。” 赤司沉默了一会, “……以这种状态对话,对你对我都不太礼貌吧。” “是吗?我其实是好心, 觉得房间里的灯光太刺眼, 所以才没立刻帮你把眼罩摘下来的。”牧出弥洸慢慢踱步到他面前,抬手伸向了系在他脑后的布条。 “下午好。” 视线恢复的瞬间,赤司感觉到了短时间的目眩。他眯了眯眼睛, 直到双眼恢复正常的感光能力,他才把视线的焦点放到了面前少年的身上。 “好久不见?”对方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浅笑着, 随意把手中布条抛到了一旁, “虽然也没隔太久。” 室内无风, 那块黑布却仍然在半空中扭了几个弯,轻巧掉到了地上。 眼前少年与赤司脑海中对这个声音主人的印象终于重叠到了一起,他嘴角不太明显的抿了抿, 没急着开口,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 目光最后落在了侧面巨大的单面镜上。 “嗯?”站在后面监视的伏特加低低念了一声,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司令塔跟赤司家这个小子见过?”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荻原成浩皱了皱眉,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他的疑惑倒真有一半不是演出来的。 这项任务虽然多少有其他人参与,但真正负责现场执行的只有他一个,伏特加和爱尔兰并不知道司令塔与赤司认识。 按照荻原成浩的想法,如果他面对这种情况,首选肯定要瞒下和赤司的关系。 一方面避免伏特加他们起疑,担心自己唐突入局的目的;一方面也是对赤司的一种暗示,“我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会籍由这部分信息差,想办法救你出去。” 但司令塔却没有走这条路,反而主动暴露了这部分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他难道不打算救人吗?那之前还与自己做下那样的约定…… “喂——” 牧出弥洸的声音,又从他眼前的刑讯室里传了出来。 “在和人说话的时候却分心看着别处?”他歪头盯着面前的赤司,“我就那么不值得你重视吗?” 赤司把视线挪了回来,仍然保持沉默,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尽管他只是坐在那里,甚至需要抬头仰视站在自己面前的牧出弥洸。但他周身的气势却一点都没被压倒半分,相反带着气定神闲的意味,仿佛他才是以逸待劳的那个。 “是你们擅自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缄默半晌,他终于出了声,“难道不应该先由你们来告诉我,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吗?” “使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们会有多礼貌。但粗鄙到这个程度,如果你们再不主动说话的话,我会以为自己在和一群大猩猩交流的。”他说 “嗯?是这样吗。”牧出弥洸好像经对方提醒才恍然大悟,“以你的头脑,居然还要别人告知才能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我以为你能轻松猜到的。看来只能把你从笨蛋的边缘放回中间去了。” 少年微微扬着下巴,站在那里的姿态轻松而又随意。仿佛此时他并不是在剑拔弩张的谈判,而是与朋友正在无关紧要的闲聊而已。 赤司眉毛向下压了压。 气势被对方拉回去了。 这个乱步,应付起来会很麻烦。 上次那场比赛里他就隐约有所感觉,这个人是习惯站在幕后操纵事态发展的类型。即使立于任何人看来都绝对不利的境地,他也能让现场所有人的情绪都倒向自己那边。 明明自己的五个队员全都对篮球一窍不通,登场的表现别说合格,在他看来几人合并都不如三军成绩最差的成员。但现场的观众们明显有相当一部分为他们驻足,就连青峰他们最后都对这场玩笑般的比赛起了真心的兴趣——包括赤司自己。 他非常善于控制节奏,而在谈判中一旦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毫无疑问就预告着落败。 “原来如此。”赤司挑了挑眉梢,“你们的目的,也是看中了赤司家族的声望吗。” “肯定不是单纯绑架索要赎金吧。”他笑,“把我带到这种地方,可比抢一家银行要麻烦的多。” 既然这样,那就先由他来打开正题。 “水平很烂,罚球得分的程度。”牧出弥洸抬手比了个一分,“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已经看到了我的长相,如果谈判破裂,你会死在这里的。” “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新鲜的威胁手段,结果也是只会拿生生死死来说话而已吗?”赤司勾了勾一侧嘴角,弧度显出轻蔑的意思,“我看的出来。左侧天花板的那个活动门板,打开之后里面应该藏着某种热武器吧。” “不过你接近我的目的不纯这件事,我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他眯了眯眼睛,“本来我还以为是另外一个人有问题,结果错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却忽略了真正的鬼影。” “真是敏锐啊。”单面镜后的爱尔兰如是感叹,“5号的扮演毫无破绽,连原本跟荻原成浩熟悉的人都被骗了过去。他居然察觉到了不对。” /热苏打贩卖机 “看来我的技术还需要继续精进。”荻原成浩低下了头,垂在身旁的右手紧握起来。 他倒不是在懊恼自己的演技不过关……相反,他在懊恼自己做出行动的时机。 如果能再晚一点,让赤司对自己的怀疑转为确信的话,他一定能让家族对此做出及时的应对。到时候组织再想对他出手,肯定会面临比现在更多的困难,甚至这项任务会因为客观原因而被迫终止也说不定。 但可惜没有如果,从他被命令尽快行动的时候,现在这种结果就注定了。 “你既然能想到会有人对自己目的不纯,”牧出弥洸歪头笑眯眯地盯着赤司,“那你为什么就想不到,我也是恰好选了你正在把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的时候,才找机会接近你的呢?” “因为看你玩得挺开心,所以我才会忽视了。你一开始纠结一群门外汉,却硬要挑战我们球队的理由。”赤司慢慢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兴趣,那你的行动本来就很突兀且站不住脚跟。” “司令塔是在组织这边销声匿迹的那段时间里跟这小子接触过吗。”伏特加嘀咕了一声。 荻原成浩低头揉了揉鼻尖。 这件事他倒是后来从黑子哲也口中听说了。后者跟他谈起时明显心情不错,也提到那个人告诉桃井,自己之所以挑起这么一场比赛,就是为了解决篮球部当前面临的困境。他本来还以为司令塔只是脱离了组织之后没事情做,才会跑去管闲事解闷。 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找上自己。所以现在的事情,他难道从那么久以前就预料到了吗? 真是可怕,还好这样的人和他不是敌人。 不过这一点他真的可以肯定吗?毕竟如果司令塔骗了自己,以他的能力,也肯定是看不出来任何端倪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一场看到开头就能预知结果的比赛,到底有什么必要让我非得从头看到尾啊。”牧出弥洸皱了皱眉,“做这种事情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比起玩过家家,你不觉得现在才更有意思吗?” “就别绕圈子了。”赤司完全不接他的话茬,“你的时间很便宜,我这边可没空陪你浪费。” “太严肃的话小心一觉醒来变成石像鬼。”牧出弥洸撇了撇嘴,随即脚尖一转走到桌子的另一端,拉开对面那张椅子,一掀衣摆坐了上去。 “我记得,赤司家族现在好像没有确定支持哪一位议员候选人吧。”他这次坐姿和语气还算端正,不过藏在桌面下的两条腿仍然悠闲地晃悠着,“这样真的好吗?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始正式选举了。再不尽快战站队,甜头就会被铃木家和大冈家全部抢走了吧。” “目的是这个啊。”赤司眯了眯眼睛,“你们想要支持的候选人,是傅川信吗。” 想让更多人了解自己的主张,造势活动必不可少。不论是宣讲还是其他形式,都需要大量的财力在背后支持。谁的背后由哪个财团支持,这种事情只要稍微了解一下政治社会中的人际关系,就能非常轻松地看得一清二楚。 就目前的形势看来,有可能赢下这场选举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清。其中有两人背后分别有大冈和铃木两家财团支持,肯定能够先予排除。除他们以外几人的影响力不分伯仲,而在这其中,有一个稍微有些特殊的家伙。 傅川信,他似乎是纯粹靠自己的个人影响力,就从众多籍籍无名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了。 第178章 和这架机枪里的子弹一样真。 “答对了。”牧出弥洸双手合十在身前猛一击掌, “算你三分线内进球。” “傅川信背后是我们在支持,但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存在暴露于人前,因此需要一个能站在光明下的代言人。”他抬手指向了对面的赤司征十郎, “刚好没有在选举中站队的你们, 顺理成章变为了目标。” 赤司眯了眯眼睛。 具体的情况父亲没有跟他提过, 但家族没有立刻选定自己支持的候选人这件事, 他大概可以猜到原因。 东京都内有能力在政治影响力方面与赤司家分庭抗礼的, 恐怕只有铃木一个。但这次不知为何,远在京都的大冈忽然跑来分了一杯羹。这行动实在太过突兀,因而在查清楚对方的目的以前, 他们没有急着确定自己的支持对象。 其实父亲本来也有意对傅川信伸出橄榄枝,毕竟他看起来背后没有财团支持, 政治主张也和他们的利益取向基本一致。 虽然对赤司家来说, 候选人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利益集团作为竞争对手根本无伤大雅,毕竟够格真正站得到“对手”这一等级的存在屈指可数。 不过现在看来,傅川信口中那些对他们有利的主张, 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用来吸引父亲注意力的诱饵也说不定。 本来他们希望父亲能主动找上门去,却没想到因为大冈唐突入局的意外, 父亲一直按兵不动。眼见傅川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民众对他的关注度提高的同时, 自然也会有人想知道他背后的支持者是何方神圣。所以这些人才会按捺不住,在此时主动冒出头来。 “可你们这是拜托人的态度吗?”赤司征十郎回神,他看着牧出弥洸, 活动了一下自己被缚住的手腕,“这算什么?威胁吗?不能达成你们的目的, 下次难道你们准备对赤司本家出手吗?” “这点你多理解一下。”牧出弥洸摊了摊手,“毕竟我们是恐怖分子, 当然要做出符合恐怖分子身份的行动。” “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挺清晰。”赤司评价。 能在两组人眼前把自己带走,与其说这是所谓恐怖分子特有的邀请方式,这更像是某种对自己能力的展示。意在表明他们并不是什么妄想攀附权贵的阿猫阿狗,更有能力在黑暗世界中闹出一番大事。 这并不是下对上的请求,而是一封平等的合作书。 “所以现在我们的诉求是……” “我现在不想听。” 赤司打断了牧出弥洸,“觉得能力过硬所以就这么自负吗?是什么让你认为,自己有能力跟我平等的对话。” 少年眼眸半眯,目光斜斜地从下眼睑处看过来。那不仅仅是轻蔑,仿佛上位者俯瞰蝼蚁般的视线,此时无比自然地投了出来。 后者表情僵了一顺,那一星半点的小情绪转瞬即逝,“那你试试把耳朵堵上?” 赤司:…… “办不到吧,毕竟都被固定在椅子上了。”少年的眉眼眯得愈发细长,“就算你不想,现在也只能听我说话。稍微自我调节一下怎么样呢?反正即使你不高兴,我也不可能现在就从这里出去。” ——啧,这人果然很麻烦。一旦他想把节奏拉到自己这边,对方立马就会想出打断的方法。 “不过说实话,我自己其实也不想接下这么麻烦的工作啊。” 出乎赤司的意料,刚刚还一副悠然模样同自己对话的牧出弥洸,下一秒忽然撇着嘴角向后仰进了椅背,语气和姿态俨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权力也好财力也好,对我来说都是最无聊的东西。我会答应走进这间屋子,只是因为觉得跟你对弈应该会很有意思。但是现在——” 他仰着头,脑袋几乎吊在椅背后面。赤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勉强瞅见他因为发声而变化形状的下颔。 “我开始觉得无聊了。” “我就知道这家伙靠不住。”伏特加嘁了一声,低头按住了面前传讯装置的开启按钮,“行了,谈判到此为止,你可以出来了。” 但玻璃对面的少年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他仍然仰躺在椅子里,单手横在面前,小臂遮住了双眼。两条腿也不怎么安分,其中一只脚甚至折叠起来团在身前,鞋跟踩上了椅子的边缘。 “稍安勿躁吧。”爱尔兰走近了两步,“说不定这也是司令塔的计策呢。” “他要是一早能把自己的计划跟我们一五一十分享,大家都会省很多事。”伏特加语调明显不悦,不过还是松开了按在通讯上的手。 一直把自己藏在角落阴影里的128,忍不住攥紧前襟抿了抿唇。 司令塔刚才走进里面的审讯室以前,还给外面的大家撂下了一句话——“计划?跟你们这些笨蛋一一解释太麻烦了所以我不要。一会直接看我的行动应该也能理解吧?记得适时配合,别拖我的后腿。” “所以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房间里,司令塔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黑发的少年抬起一手,竖起的食指延长线穿过头顶的白炽灯泡,“维持现状太无聊了,来大闹一场怎么样?就以你和我的能力。” 赤司沉默着盯了他一会,“……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牧出弥洸总算把头低了下来,他脸上带着恶劣的笑意,双手向两侧摊开,“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性格吗?是正义还是邪恶跟我无关,我只会为有意思的事情驻足。身为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只要我想,就能把脑内推演出的任何未来通通变成现实。” “你想从这里逃出去吗?”他问赤司,“只要你委托我,我就可以帮你办到哦。” “气氛不太合适,就不吐槽你这段发言有多中二了。”赤司愈发看不明白他的行动逻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已经吐槽出来了。”牧出弥洸嘴角掉下来了几度,他扬手一指身旁的玻璃,“因为如果我能把你从这里送出去的话,现在站在这扇单面镜后监视的几个人,肯定会露出很有意思的表情吧。” 动作停顿了两秒,他又忽然收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吵死了,所以我才不想戴着这东西进来。” 赤司瞥见他食指和拇指之间钳着一枚细小的金属装饰,听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外面的人用来跟他通讯的。此时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扬手一抛,小物件啪嗒落地咕噜噜滚了一阵,撞在墙角才堪堪停住。 “你的回答呢?” 赤司的视线还没来得及从地面上收回,面前的牧出弥洸便对他发问。 机械传动的声音赫然作响,角落里那处明显可以活动的金属面板此时猛地变了形状。仿佛某种张开巨口的凶兽,从晦暗处探出了黑色的獠牙。 ——一架M134,对准了他的脑袋。 “你……!”即使冷静如赤司,此时见到真的能夺人性命的超级兵器,神态也不由得在瞬间漫上了慌乱的颜色。他忍不住坐立直身体,上半身往前探了探。 但与之相对,坐在枪口底下的少年却没露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牧出弥洸面上仍然带着轻松的笑意,只是把团在身前的那条腿放平,改成了类似盘坐的姿势。两手搭在脚踝,上半身形成前倾的姿态。 “你的回答呢。”他仍然执着于这个问题。即使头顶那架重型机枪的枪口随着他的行动挪了几度,在令人牙根发酸的金属摩擦声里,他仍然笑眯眯对自己发问。 ——这群人,或者至少自己面前的这个乱步,是真的无视法度,能做出任何事的恐怖分子。 赤司眼底的眸光几度闪动,焦点不断在枪口与牧出弥洸的脸上流转。 他不清楚这人有什么盘算,但至少很了解那架M134的威力。平均每秒最多能发射100发子弹。只要拉开扳机,一分钟内就能把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一摊分辨不出头脚的血肉。 如果不是乱步和外面的人串通好来吓唬他——赤司听见自己咬紧的牙根发出咯吱一声——他一点也不想看着前几天还在球场上跟自己有来有往的同龄人,下一秒就死在自己面前。 “……你是认真的吗?”赤司问。 “和这架机枪里的子弹一样真。”牧出弥洸指了指几乎要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枪口,“为几乎不可能的行动赌上性命,实现目标的那一瞬间,你应该也会很期待吧?” 赤司没有立刻回答。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好像只有两条路:答应合作,亦或是答应逃跑,没有第三种选择。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逃跑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利益,而答应合作,不论与对方是虚与委蛇还是真心实意,都能给以后赤司家的影响力带来影响。 他一开始不肯松口,其实只是一半身为名门子弟的心理作祟,另一半想籍此在谈判中讨到更多甜头。但乱步显然不愿意跟他打持久战,他用如此粗暴的方式,逼自己快速做出选择。 赤司放平的嘴角,突兀向上勾出了一抹浅笑。 “我不会逃避,不管你们抱有何种惊世骇俗的恶意。”他说,“父亲那边,我会帮你们沟通的。” “……嗯?”伏特加放在机关上的手差点一抖不小心按下去,“司令塔刚才说什么了?赤司家的小子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旁边的爱尔兰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夸张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真不愧是他,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让赤司征十郎看清了另一条路的结局,从而迫使他选了我们所希望的那一边。”荻原成浩刚才一直紧张着的肩膀,此时也不由得放松下来,“刚刚说让我们见机行事,应该就是在他做出危险发言的时候打开武器装置吧。” 也太大胆了,刚刚他说出那番话,可是差一点就真的让伏特加按下开火按钮了。 幸好有爱尔兰在旁边,是他几度拦下了伏特加的手。 虽然只有这几分钟的相处时间,但荻原成浩隐约感觉得出来。伏特加不仅仅对司令塔抱有简单的敌意,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他真的会动手;爱尔兰则相反,他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想方设法保下司令塔的性命。 所以武器装置一定会被启动,而子弹也绝不会从枪膛里发射出来。 荻原成浩视线向上,越过表情不快的伏特加,看向单面镜对面的黑发少年。 他轻快地从椅子里跳了下来,随手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埃。 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怪不得能拿到“绝对无谬的司令塔”这一称号。 第179章 你把我当什么小动物吗 让赤司改变主意, 牧出弥洸在谈判中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有关政治的话题,那是爱尔兰的工作, 毕竟没人比这个表面职业是公务人员的家伙更了解权力是如何运作了。 而且牧出弥洸自己还有另外的麻烦需要解决 “我不记得周围有什么, 这些走廊全都长得一模一样。”牧出弥洸说, “虽然说离医务室近, 但应该也要走一两分钟才能到。” “长度宽度还有左右各有几扇门什么都好, 你能记起来的话。”128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提问了。 “长度23.6米,宽4.5米,天花板高3.4米, 只有一侧有两扇门。”牧出弥洸这次答得倒是流畅。 “为什么数据可以记得这么精确,但路却完全不记得啊。”128露出了十足愕然的表情, “甚至还有小数点。” “这算什么。如果你需要, 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也没问题哦。”牧出弥洸双手背在脑后,姿态随意而悠闲,“不过我觉得只是用来找路的话, 大概用不上厘米这种单位。毕竟这栋建筑里,应该没有两条数据如此相似的走廊吧。” “不愧是师父!”128的夸赞十足直白, “足够了!我能找到那条路!” 牧出弥洸颇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这种小事, 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哪一个行动吸引了128。但这孩子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的崇拜意味越来越重,牧出弥洸甚至相信, 哪怕他只是答出来了一加一等于二这种白痴问题,128也能真心实意夸他厉害 算了, 什么也不说了。江户川乱步你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散发魅力。 128牌导航果然好用, 他们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顺利找到了乱步房间所在的那条走廊。 虽然也有乱步牌导航是真的乱导的关系,但确实让他今天在寻路上省了不少功夫。 “接下来就没你的事了。”牧出弥洸单手搭上门把,偏头笑眯眯看向身旁的128,“今天有你在帮了我大忙。下次需要的时候我还会找你,做好准备吧。” “好!我肯定会为师父的需要时刻准备着的!”128一副相当有干劲的样子,两手攥拳在胸前振了振,“既然我都走到这里了,就让我送师父进房间吧!” “嗯?我已经到了啊。”牧出弥洸挑了一下眉毛。 “不,没有看到师父安全的走进房间,我的护卫就是不完整的!”128用力地摇了摇头,再看过来的双眼里又闪烁起星星了,“请务必让我送师父到最后一步!” ——如果你的眼里没有那么直白地写着“想看师父的房间长什么样子”的话。 牧出弥洸撇着嘴盯了他一会,最后无奈地低头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他推开了门扉。 128明显一副一秒都舍不得浪费的样子,以最快的速度把视线挤到了门缝里。 这个房间不算大,至少和他的宿舍相比很小。不过毕竟他那间是集体宿舍,一开始可是足足挤进了十个人。现在显得宽敞也是因为有八人陆续在这三年间被淘汰了,才让房间变成了双人寝。 室内的布制非常简单,乍看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人气,好像主人并不在这里常住或是随时准备离开一样。这倒不令他意外,毕竟他也见过几间其他组织成员在基地的暂住所,基本都是相同的氛围。 应该没人会把这个组织当成家吧,毕竟就连他们这些出身新人训练营的孤儿都不全会这么想。 能看出这间屋子不是无主之地的线索,就只有瘫在床上没有好好叠起来的被褥,还有到处可见、吃完或者没吃完的零食包装袋。 ——忽然有一只手,伸过去捡走了其中一块垃圾。 128明显感觉到站在自己身前正推着门的司令塔肩背一僵。 “……与谢野姐姐。”他下意识想把门拉起来,但在缝隙彻底合拢以前,女性纤长的手指便先一步扣住了门板。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你心虚什么?”和那双手给人的印象完全大相径庭,与谢野晶子拉开门的时候无比轻松,仿佛外面正拽着门把和她对抗的牧出弥洸完全不存在一样。 后者下意识松了手,“我以为走错了,想敲下门重新进来呢。” “也对,你每次想找到自己的房间都得花一番功夫。”与谢野晶子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脆响令人感到有些发慌,“不过这次你花的时间应该破历史记录了吧?” “因为途中遇到了很多事嘛。”牧出弥洸表情如常地笑着摊了摊手,“给新人训练营那边解决了一个小问题,伏特加还有爱尔兰的工作也找我帮了个忙。稍微玩得有点忘记时间了,不过现在应该还没到你给我规定的睡眠时间?”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现在你身上连个能确认时间的设备都没有。”与谢野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部手机递到牧出弥洸面前,“这是森先生拿回来的。” “嗯?我的手机?”牧出弥洸眉梢微动,他伸手接了下来,“上次在警视厅的办公大楼里被市警的人收走,我还以为应该再也拿不到了呢。” “那个人总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手段。”与谢野晶子语调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地耸了耸肩,“好好检查一下吧,说不定就被什么人做了手脚。” “我又不懂电子设备。”牧出弥洸低头按动着手机面板,“而且不用查也知道,医生肯定装了监控设备吧?即使格式化手机,内存条也显示有百分之十的不明软件占用。这算什么?终于决定履行一下监护人的职责了吗?” “太粗暴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倒扣一百分。”他评价。 “原来他还有分可扣吗?”与谢野晶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直是负数,而且负到连我都数不清的程度。”牧出弥洸说。 “虽然不想替他说话,不过这应该也是他经过思考而想出的新办法吧。”与谢野晶子说,“之前把发信器放在你的帽子里,结果你今天居然把帽子弄丢了呢。” 牧出弥洸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 “啊。”他懊恼地呲了呲牙,“果然是医生告诉你我出去过了吧。” “我可什么都没说。”与谢野耸了耸肩。 “不然你是从哪里知道的?128没有机会跟你说,而且你甚至知道医生拿走了我的帽子。”牧出弥洸头顶冒出似有实质的怨气团,“感觉他那种人即使被嘱咐也肯定会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我没特意说,结果还是变成这样。果然我当时踩他那一脚还是太轻了。” “这件事是你猜的,森先生也只告诉我,他是在基地的走廊里捡到你的帽子的。”与谢野说,“你告诉他,别把你和他的关系变得更疏远的仇记到我头上。还有就是——” 她迈进几步逼到牧出弥洸面前,微微弯下腰,视线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身高只到她胸前的少年,“你不遵我的医嘱,不仅不待在房间里静养,而且还偷吃了那么多零食和甜品的事,现在可以算总账了吧。” “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牧出弥洸试图反驳回去,“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再擅自进我房间。”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与谢野晶子说,“在医师面前,病人没有隐私可言。” “你藏的另外一批零食也被我全部找到没收了,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还有第三批储备粮。”她伸手到了小孩头顶一顿暴力乱搓把本来就不怎么整齐的发丝一口气搓成了炸开的毛栗子。 牧出弥洸其实在与谢野伸手过来的前一秒就想跑了。 但可惜没成功,他才迈了半步,就被对方抓回了面前。挣扎了几下也无济于事,对与谢野又不能跟森鸥外一样踩她脚趾。 无计可施的牧出弥洸只得无能狂怒,等被与谢野松开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可能都要一个蓬松成两个大了。 “你把我当什么小动物一样乱摸吗” 皱着眉低头一点一点理顺打结的发丝,牧出弥洸不高兴地嘀咕了一会,忽地听见头顶的与谢野出了声。 “不是把你当做宠物。”她说,“在有必要的时候为你提供保护,在你有需要的时候让你可以自如地行动。我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正在理着自己乱糟糟发丝的少年动作微妙地一顿。 他抬头看过来的表情带着微妙的错愕。不过那个小表情转瞬即逝得太快,与谢野几乎以为是错觉,下一秒他就又换上以往那样仿佛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神态了。 “也就是说你是想成为我的助手吗?”他两手叉腰,随着抬起脑袋的动作,头顶翘起的发丝也跟着摇了两摇,“虽然只有二流侦探才需要助手,我这种名侦探才不需要第二个人在身旁碍事——” “不过如果你硬要站在我身边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留一个落脚的地方。”他歪了歪头,嘴角上翘。 与谢野晶子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都没做声,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未曾变化。 末了她还是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听我的话养好自己的身体,被你这么定位也不是不行。” 第180章 像RPG里的邪恶大boss。 那次重感冒之后一个多礼拜, 牧出弥洸身上所有病症才终于算是彻底好全。与谢野晶子总算不再每天看管他的饮食,也松口允许他去基地外活动了。 虽然这里没有侦探社,但乱步的身边还是有能称之为“武装”的人在呢。 如果能不像大家长似的看待他就更好了。 果然是因为年龄差的关系吗?他一点都没感受到尊敬, 只有逗小孩一样的爱护之情。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不会理所当然的把他当小鬼看待! 不过好消息是总算不用再继续闻基地里经过层层排风扇传递才送进去的污浊空气, 牧出弥洸在那间连窗户都没有小黑屋里实在是住够了。尽管再次出门时是夜晚, 还是让他的心情变好了一大截。 这几天里他一次都没见到过透子, 也不方便向别人打听他的消息或是直接联系本人。超推理不能凭空捏造出真相, 他只能了解到这人恐怕被公安那边的琐事纠缠住了。 也不奇怪,一个嫌疑人居然能这么轻松从到处都是市警的办公大楼里逃走,要是拿出去说绝对会让同行嘲笑到退休。为了处理这个烂摊子, 当天在现场的透子不可能轻松。 不过恰好也能反向证明,他至少没因为把自己这么一号危险人物带在身边而受到什么影响。 毕竟在那期间牧出弥洸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 相反还帮忙找出帝光中学的炸弹立下大功一件。 大概这就是透子没有提前他们知会炸弹的事防患于未然, 而非得等牧出弥洸自己通过超推理发现的主要原因吧。 上次和帝光的同学们一起吃过饭的咖啡厅,因为组织制造的恐怖袭击,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法重新开店, 就连残骸都保持着当天的状态,明黄色的警戒线拦得如同蛛网一般。 希望店里的猫猫们不会因此流浪。 牧出弥洸脚尖一转, 顺着眼前这条街继续走向了前方。 他只来过一次, 还是被森医生一味拽着, 循着记忆找路多少有些艰难。稍微多花了点时间,牧出弥洸总算找到了森医生带自己走过的那条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能拍到的小巷。 这条小路虽然联通东西两条马路,但因为内部实在太过逼仄狭窄, 而且比起大路还要多绕上两分钟,平常基本不会有人闲得没事跑进来。但牧出弥洸向内走到中段时, 就瞅见有个人正靠着小巷的墙壁,在一片晦暗中低头按动亮堂堂的手机。 降谷零打下短讯的最后一个文字按下发送键, 便把手机按灭塞进了衣兜,“发给你的消息连拆都没拆,我还以为你又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肯定得比我预想的要迟到更久呢。” “你发消息的时间太晚了,我没带手机,出来之后没机会看。”牧出弥洸说,“市警那边的工作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吗?” “怎么可能那么快。”降谷零脸上的笑里带着点无奈,“那可是警视厅。虽然越狱的逃犯差不多隔几年或者十几年就会有那么一两个,但还从来没有被羁押在警视厅期间能从那里逃跑的犯人。”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遇见我。”牧出弥洸叉着腰扬了扬下巴,但尾巴翘了两秒就松了劲,“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这次一大半的功劳都要归给魔法道具了。就连我的超推理都没办法完全攻克的魔法,警视厅那些笨蛋又怎么可能应对的来呢。”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太自信,还是对市警的机构设置太没概念。”降谷零说,“那些人可是被称为‘猎犬’的特殊行动组。” “喔,这个名词我第一次听说。”牧出弥洸向他走近了两步,“给我详细介绍一下。” 降谷零有点讶异地挑了一下眉毛,“我以为你会说,‘顶多算是有点特殊的笨蛋,不值得我名侦探大人多看一眼’,之类的话呢。” “对我的了解太浅薄了,扣十分。”牧出弥洸说,“我喜欢有意思的事情,但又不是只会为了自己的兴趣而行动。那些人怎么看都和我爸爸的失踪有关,我不可能当做没听过吧。” 降谷零耸了耸肩,不再逗他了,“虽然说是公安的特殊行动组,不过实际上基本是那位福地先生的个人雇员。队内的所有人都是他自己从各种渠道挖掘进来的,甚至包含监狱里的犯罪者。” “这些我只看他们的脸也能知道。”牧出弥洸打断了他的讲述,“说点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信息给我。” “你对于‘表面上’这个单词的定义,我还得花时间适应一下。”降谷零说,“另外的情报就是,关于你和他们的关联。” “我以前见过你父亲,那位繁男先生本人,他给人的印象,绝不是会做出福地口中那般不堪行为的人。”他说,“从污蔑的角度开始调查,我发现繁男先生从前在警局里的工作履历全部都消失了,就连和他共事过的同僚,也有很多人被下了封口令。虽然这部分是我猜的,但理由大概是‘江户川繁男是市警系统中的污点,为了保证警方的权威,要最大程度的避免提及他的存在’吧。” “做得还真绝。”牧出弥洸评价,“这么一来爸爸他可就不仅仅是假死,而是真正意义上在众人的思想里死亡了。就算他想重新回到市警的队伍当中,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让大家接纳了。” “不过既然有能力做到这种地步,他们居然还不放过没什么特殊行动的我。”他歪了歪头,“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有能也是件麻烦事嘛。” “居然把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么多恐怖事件形容成没什么特殊。”降谷零吐槽,“不过这么短的时间,我也只能调查到这么多了。猎犬为什么会针对你们的具体理由,目前为止我看不出来。” “而且福地最近似乎也盯上了议员的大选。他作为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英雄市警,本身就拥有一定的影响力。尤其最近不知道让哪家财团成为了自己的后援,他的造势活动举办得明显更加声势浩大了。” “有这些就足够了,没理由就是最大的理由。”牧出弥洸说,“基本跟我猜想的一致,福地只是在找借口把我拉入局中。只不过有一点我之前没有料到,组织居然也会急着在议员大选里分一杯羹。” “组织吗?”降谷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之前就在猜想了,组织一直致力于在政治中经营自己的人脉,这一次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绝好的机会。是傅川信吧?” 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组织这次还拉来了赤司家作为合作伙伴呢。” “……就算是我,也觉得这样的行动有些太大胆太胡来了。”降谷零评价。 “形势越乱七八糟,不是才越有意思吗?”牧出弥洸嘴角上扬,勾起的弧度显出恶劣的意味,“而且乱起来,我们能做手脚的机会才更多嘛。” “你现在这个状态,真的很像某种RPG游戏里面的邪恶大boss。”降谷零说。 “那你就是最外围的史莱姆小怪。”牧出弥洸说…… 自咖啡厅的事件之后,赤司休息几天便重新复课了。 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的,后来为了避免麻烦,他直接向市警和当天一起同行的同学们解释说,爆炸的时候他们家的保镖在第一时间就现身保护了他的安全,同时为了避免后续还会出现其他伤害,所以没来得及告知其他人,就迅速把他带离了案发地。 有点牵强,不过因为和保镖们的说法一模一样,市警也没有太过追究。至于那几位同学,他们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说谎骗人,或者说即使他在这件事上说了谎,他们也会把自己所说当做实话来相信。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们有点太信任友情这两个字了。 总之帮他省了很多事。 虽然需要忙的课外事务突然变得很多,而且这次交往的还不是政界里那些只会搞暗箭的家伙,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几样防身用的工具。 但是篮球部的训练还是要正常保持。一方面不能让其他人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另一方面比赛在即,他肯定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他在那个组织里遇到的所有人身上都多少带了武器,但乱步来见自己的时候,身上好像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 裤子的口袋里鼓鼓囊囊,但估计装的是各种各样的糖。披肩的内袋处凹成了不太自然的形状,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他那副用来故弄玄虚的平光眼镜。 所以尽管他当时在自己面前是那样一副态度…… 赤司把手中篮球投进了远处的篮筐。 他总感觉,好像有哪里违和。 “在想我的事吗?” 篮球落地,击出闷闷的声响。赤司走上前去捡球的时候,身体内的半个灵魂还在神游天外。直到那颗球回弹到半空时在自己面前被第三只手拦走,他才总算回过神来,抬头正眼看向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暖色调的双眼里瞳孔赫然微缩做小小的一点,刚刚还停留在想象中的形象,此时猝不及防与眼前的现实重叠在了一起。黑发细眼的少年露出一如他印象中的表情,冲他眯缝双眼微笑着。唯一的不同之处,只有他身上所穿的衣服。 不是上次见时那套黑乌鸦一样的装束,而是和他自己一样,穿的是帝光中学浅蓝色的制服。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0-200 第181章 笨的程度变得更令人发指了。 赤司征十郎愕然地看着笑眯眯站在自己面前的牧出弥洸, 失声了数秒才找回声音来,“你为什么会在这?” 但不等牧出弥洸回答他的疑问,他们身旁的篮球架便响起了哐当一声。 “喔!小乱步,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复课的?”黄濑凉太跑上前, 伸手抱住了刚刚投进篮筐里掉下来的球, 顺手一晃在指尖旋转起来, “小黑子也没跟我们提过。话说你该不会也学了他的视线诱导吧?我都没注意你什么时候进的体育馆。” “在你和青峰做对抗练习的时候。”牧出弥洸歪了歪头, 视线绕过面前的赤司看向了他,“动作也太僵硬了吧?当时你的左脚如果能再往左偏15度,多往前迈10厘米, 就能拦住青峰的球了。” “你这种纸上谈兵的事后诸葛,对于实战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赤司状似不经意地挪了挪脚跟, 阻碍住了他们二人对视的目光, “连上场的能力都没有的人,就别在这指点江山了吧。” “你这什么态度。”牧出弥洸眉毛竖了起来,“难道你不应该反而觉得, 自己要庆幸这件事吗?要是我能上场,你会一点赢的可能性都没有的。” “没有这种‘要是’, 真是太可惜了。”虽然说着遗憾, 但赤司的语气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俨然是在棒读的意思。 啧,做得好像有点明显,黄濑已经投过来有些疑惑的眼神了。可他的确下意识地反感, 让这个危险的家伙接近同学们。 虽然暂时还没能调查出来那个组织里的人曾经做过什么样的恶事,但只看那个基地的规模和他们手中掌握的武力, 就知道绝对不是小偷小摸的程度。 虽然对乱步口中那些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语调的发言非常不满,不过有一点赤司倒是赞同。 篮球部的这几位, 确实除了篮球,就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能让他们肯花心思琢磨了。要让他们再和乱步接触太多,真的会被卖了还能帮着数钱吧。 本来赤司想着除了自己的其他人对乱步应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他没想到,这个人今天居然还会回到帝光中学来。 他在盘算些什么? “你就趁着我们的吉祥物脚伤还没好之前,好好放点以后都没机会说的狠话吧。”面对他紧盯着自己的双眼,牧出弥洸却仍旧面色如常,“上次的比赛,我们可还剩一个回合没有比完呢。” 谁想跟你继续打那种好像漫才一样的篮球? 赤司下意识想要反驳回去,但在他开口以前,旁边的黄濑先一步笑出了声,“和他们打篮球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真亏小乱步你能找到这么一群人。那个棒球部的热血投手,最近经常被他戴眼镜的朋友一起拽来篮球部。看他打球真的超级有意思,搞得我都有点想去他们棒球部参观训练了。” “喜欢的话就去看看嘛,反正你这种人肯定是三分钟热度,玩够了还是会回来的。”牧出弥洸评价,“我们学校的棒球不算什么豪强,毕业后能进棒球强校的选手都屈指可数。除了那个投手,其他人都只是软脚虾而已。” “嗯?我刚刚听到什么了?你居然在夸其他人?”黄濑诧异得眉毛都飞高了好几度,“刚刚那句话,我可以理解成是你在夸那个投手比其他棒球部员都更厉害吧?” “你到底对我是什么印象?对真正有能力的人我也是会实话实说的好不好。”牧出弥洸不怎么高兴地一撇嘴,“只不过那种人实在是很少罢了。” “而且你觉得刚刚我说的话能算夸奖吗?‘哇哦,黄濑好厉害,二军三军那些人可办不到定点投篮百发百中。’”他语调平淡异常,“听到这话你会觉得高兴吗?” “……好微妙哦。”黄濑缩了一下脖子,“才一段时间不见,小乱步你的嘴好像变得更厉害了。” “分明是你们笨的程度变得更令人发指了。”牧出弥洸说。 “行了,黄濑。”赤司一把拍掉了黄濑指尖不停旋转的篮球,“你休息够了吗?今天的训练项目还没做完吧。” 他的袭击猝不及防,黄濑手里的球被很干脆地拍飞了,后者转身追球的动作多少带着点狼狈,“还说我,小赤司你自己不还是在闲聊。” 黄濑一路追着球跑远,捡到还不忘回头对他们这边呲了呲牙,而后就运球跑向另外一个篮球架了。 “做这么一群人的队长,你也真是辛苦了。”牧出弥洸替他发出无奈的声音。 “我早就习惯了。”赤司把视线收回来,重新投向身旁这个危险分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为什么会在这?”牧出弥洸挑了挑一侧眉梢,“很好理解啊,因为目前我的学籍还在帝光中学。上个礼拜没有出勤只是因为得了重感冒,现在我的病好了,当然就要回来上学了。” “这话能说服你自己吗?”赤司的语气里仍然裹挟着厚重的怀疑,“你会需要一张学历证明?学校的课堂对你来说应该很枯燥吧。” “对啊,尤其是我们班那个数学老师。”牧出弥洸非常用力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自信他讲的东西我一遍就能听懂呢?总是不厌其烦地点我的名字,虽然回答他的问题不怎么费事,但是一遍一遍答那么简单的问题,就算每次我都能想出不同的解法,也实在是很无聊啊。” “那你干脆不要来学校不就好了吗?”赤司说。 “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因为不来学校会更麻烦。”好像忽然被他说到了痛点,牧出弥洸的语速都变快了,“‘如果不让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去上学,作为监护人就涉嫌违法了’,类似意思的话总是不厌其烦地在我耳边唠叨,与其听这些,还不如来学校上老师的课呢。” 赤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眼前的男生语气和神态都透出浓浓的郁闷,真情实感的样子一点不像故意在他面前弄虚作假。那个上次在重型机枪的枪口下仍然能神态自若的少年,和现在这个会因为家长的唠叨而烦恼的家伙,简直仿佛不是同个人一般。 “你的监护人,我记得应该是名叫安室透的咖啡店员吧。”赤司回忆了一下,“同时还兼职私家侦探。那个人也是‘他们’的伙伴吗?” “这个,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吧。”上一刻还好像真正国中生般的表情,在这次开口时便全然隐去了。牧出弥洸微微颔着首,细长的眼眸里漾着漫不经心的颜色,“就算是跟他们有所合作,你应该也没有让我必须一五一十报告自己信息的权利吧。” “你太紧张了,我只是想闲聊。”丝毫没有被他突然变换的神态吓到,赤司耸了一下肩,“认识这么久,我以为我们算朋友了。” “你交朋友还真是快。”牧出弥洸评价,“不用反复提醒,我没忘了你是超级擅长有效社交的名门子弟。” 是在骂他对“朋友”这个概念的定义太廉价了吧——赤司忍不住闭了一下眼。 这家伙,居然还会隐晦的骂人,反应慢一点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算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省得你自己查来查去,一直被盯着反而让人觉得麻烦。”牧出弥洸却突然又改变主意松了口,“他是组织的一员,密码名称波本。如果你有情报上的需求,付钱给他就能帮你迅速完成任务。” 其实牧出弥洸本来没想说到这种地步。 但他没想到,赤司居然会对透子起了兴趣。如果今天他不解开对方的好奇心,难保他不会某天闲来无事去调查透子的底细。对于赤司家来说,想查到波本这层身份可能有些麻烦,但查出他是公安零课的卧底,恐怕不是件多困难的事。 毕竟猎犬的家伙们就那么轻松地道破了他降谷零这一层身份。况且虽然原著里一再三缄其口给角色降智,但实际上曾经见过透子并有可能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已经一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赤司家族本来就不属于名柯的世界,鬼知道他受不受柯学的约束。 虽然他这么说也不能完全杜绝赤司好奇的可能,但起码应该能打消一部分才对。反正作为情报组的重要成员,透子接下来肯定会接触组织这项任务,帮他们早一点认识也没所谓。 “还真是让我意外……”赤司低低地感叹了一句,“姑且就算你解释清楚了自己为什么来学校吧,那现在来篮球部的训练场又是为了什么?” 第182章 听到了吗?这就是反面教材。 “来看看你有没有被那些危险分子们吓破胆。”牧出弥洸说, “看来你的心理素质还不错,刚刚走神成那样,居然还能投进一个空心。” “就算是真的没有带上脑袋出门,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出错。”赤司说, “你会忘记怎么呼吸吗?” ——啧, 好像不知不觉说话风格往乱步的方向靠拢了。 这可不是件好事。 “比喻得蛮贴切嘛。”虽然被怼了, 不过牧出弥洸表情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漫不经心耸了一下肩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真稀奇, 你会担心我?”赤司抬了抬眉毛。 “我是怕你给我找麻烦。”牧出弥洸说,“万一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刚好人在帝光的我肯定会第一个被叫过来解决。我最近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忙, 没空管这些无聊的鸡毛蒜皮。” “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赤司显出关心的样子,“有烦恼的话可以说给我听,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 “虽然你这么说, 但其实完全没有想帮忙的打算吧。”牧出弥洸把头别开,只甩了他一个眼角,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且你也帮不上忙。把你份内的事情做好吧, 别给我徒增烦恼就够了。” 赤司眼尾向下坠了坠。 自己这副表情在名利场的应酬里可从来没有露馅过。就算是上一秒还掐得你死我活的对头,也会因为他用这样的神态和语气说话而迟疑上一时半刻。但眼前的乱步却半点犹豫都没有,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不管是看穿了他想戏弄对方的小心思, 还是真心觉得他没有能帮上忙的能力,都让人觉得挺不爽的。 “你这种性格的人, 居然在那么危险的组织里还能如此受他们尊敬。”想起先前同爱尔兰交涉时对方在提及乱步时的态度,赤司的眉峰忍不住跳了一下, “被迫跟你一起共事的人挺可怜的。” “没办法,因为我超厉害嘛。”牧出弥洸笑眯眯一叉腰,不存在的尾巴又翘起来了,“要是没有我在,他们那种智力水平宛如婴儿一般的家伙们,早就不知道要被M60打穿多少次了。” 赤司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M60,这是日本警方最常用的配枪型号。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他抱着手中的球退了两步,选了一个非常舒服的角度,随意向着篮筐投出一球。 “嗯?”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弄得有些迷茫,牧出弥洸歪了一下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那种组织,而不是站在红色的一方吗?” “但我觉得你应该会说‘因为那边比较有趣’,所以一直没有问。”赤司弯腰捡球时不太明显地点了一下头。 牧出弥洸没有立刻回他的话。 沉吟了几秒钟,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一方面的原因。”他说,“就像对待数学题,要想解决我目前面对的难题,解法有不知道多少种。不过只有这一种,是最省时且有趣的方法。” “而且站在这个立场,我就能给某个烦人的家伙带去烦恼了。”他说到这里忽然低了低头,盯着自己捏紧的拳头,“把我当什么行李一样随手丢掉,不让他感到震撼,我的名字就跟他姓。” ——哇啊,连眉毛都竖起来了,看起来真的非常恼火呢。 赤司开始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居然能让这种性格的乱步记仇到这种程度。 牧出弥洸其实也只是随便一说。 名字只是个代号,乱步看起来不像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当然可以非常没有负担地拿来随便起誓。他顶多会烦恼如果成名以后唐突换了新名字,那之后再向没见过自己的人做自我介绍时,对方会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他就是那个名侦探吧。 况且即使真的翻车,大不了就是从随母姓改回随父姓…… 虽然对赤司说的理由只是简简单单被监护人强迫——牧出弥洸坐在枯燥的课堂上,百无聊赖地把课本往后翻了一页——不过他会重新回帝光中学出勤,的确还有其他理由。 黑子非常在乎篮球部的队员们,在乎到不惜出卖灵魂,也要向丘比祈求奇迹——虽然在他的视角,可能没有到出卖灵魂这么恐怖的地步,但这些人,至少也是让他认为值得背负上与怪物战斗的义务,拼上自己性命的程度。 所以哪怕是杞人忧天,他也得务必保证奇迹的世代中每一个人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可惜他这次回溯的时间点好像选得稍晚了一些,否则如果能在荻原成浩被替换以前就抢先一步解决隐患,现在也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那就……音驹。” 冷不丁被叫到了假名的姓氏,牧出弥洸一愣神,回头看向出声者的目光多少带着迷茫。 秃哥——名字叫幸谷寅之介,不过因为太长念起来太拗口,牧出弥洸即使在脑内默想也懒得叫所以秃哥——正站在自己的座位里,接近一米八的大高个,这会身形莫名显得有些佝偻,他带着一副演得有些过头的窘迫表情,向牧出弥洸投来求救的目光。 看来是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结果站起来一问三不知,于是又被要求选另外一个同学帮忙回答了吧。 答不上来就是两个人一起站着听课。 不过与其说那个眼神里写着“我知道这题你肯定会,拜托救救我”,反而更像是“我看见你在走神了,站起来迎接老师的批评吧”的意思。 好恶趣味一人。 “好,那么音驹,你来回答。”讲台上是那位一直跟牧出弥洸有些不太对付的古板数学教师,这会推了推脸上超级厚的无框眼镜,视线如同锁定猎物的鹰一般扫向了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他花了两秒钟读了一下黑板上写着的那道题目,半眯着的双眼忽然亮了亮。 真是让他撞上了。虽然老师现在讲的是道超纲题,属于80%的学生都只能扫一眼就选择跳过的类型。但运气好的是,这道题他以前见过。 虽然距离国中时代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不过,某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他还是记忆犹新的。和那个时候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他被老师故意刁难叫上讲台,答不上来只得被迫站在黑板旁边,一边挨粉笔灰和唾沫星子一边听他讲题。 “这么简单的题目,居然也值得放在最后一道附加题的位置吗?”牧出弥洸晃了晃手里的试卷,“出题人的水平也太差了。” 数学老师脑门冒出来了一个仿有实质的井字符号,“说得这么好听,但你应该也没做出来吧?我判卷子的时候可一个写对的也没看见。” “这不是当然的吗。因为这张卷子我根本没做过,上个礼拜我请了病假。”牧出弥洸说,“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全部做一遍,十分钟就够了。” 再怎么说十分钟也有点太勉强了吧——连有意要害他的幸谷寅之介都忍不住低了一下头。 这套卷子的考试时限是60分钟,一般水平的学生在时限内只够勉强做完而已。要想把时间缩短到六分之一,那几乎就是完全不假思考,拿来答案照抄的速度。 “没必要,十分钟太长了。”数学老师明显被他惹得更生气了,“你一个人浪费十分钟。对于全班同学来说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反手一拍黑板,粉笔字被震得扑簌簌向下落灰,“你只要把这道题做出来就行了。一分钟,时间应该很充裕吧。” “一分钟?你要我写两种解法吗?”牧出弥洸歪了歪头。 “你要是有的话,三种解法也可以写上来。”老师说,“黑板不够用的话,后面的板报墙也可以拿来给你写。” “两种解法是极限啦,毕竟时间只有一分钟。”牧出弥洸却好像没觉得自己的态度会惹别人生气,脸上仍然是轻松笑着的表情,他穿过座位之间的走廊,脚步轻巧地迈上了讲台,“还得写成能让你们看懂的样子。如果可以心算一步出结果的话,一分钟我至少能做十道这种题呢。” 看着牧出弥洸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笔走龙蛇,老师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开,手动降一降自己的血压,“听到了吗?这就是反面教材。在考试中一定不能省略过程,判卷老师都是会根据过程赋分的。” “所以就说你们效率低。”牧出弥洸说,“写这些没用的东西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嘛。” “你效率高的话为什么一分钟只能答10道题?”老师啧了一声,“为什么不是一分钟60道?是不想吗?” “你试试一分钟读完……算了,给你放宽到一个小时,你能读完一本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吗?”牧出弥洸说,“要是有那种技术的话我第一个想要诶,那样就不用我浪费那么多时间,还要一个字一个字拆开来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你们听了。” “我是让你上来答题,不是让你来耍贫嘴的!”显然降血压失败了,被他的语气和用词惹得一个头两个大,老师瞪着眼睛转回头来,再说话时把音量提高了好几度。 “我在答啊。”牧出弥洸说着话,随手一甩被他用得只下剩半截的粉笔头。小东西飞了一个圆润的抛物线,啪嗒掉进了纸盒里。 “应该说,已经答完了。” 第183章 不抓紧时间就没机会吃了。 牧出弥洸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白灰, 在他背后是已经写满了文字的黑板。 老师望向他的视线有些发直。 他看了看黑板,又低头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一分钟,一秒都不差。”他喃喃。 “我说了一分钟嘛。”牧出弥洸单手叉腰扬了扬下巴, 脸上那副表情居然仿佛等待被夸赞一样。 看着他的神态老师只觉更加来气, 只得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开, 把注意力全部放到黑板上那些新鲜出炉的解题过程。 “你写字能不能稍微用点心, 起码别让笔画踹它的邻居。”可惜转移注意力也没法让他消气, 黑板上写的这些东西歪歪扭扭,虽然辨认其含义并不难,但看起来也委实给人添堵。 “放只沾了墨的虫子让它爬, 写出来也就是这种水平了。”他最后评价。 “诶——好麻烦。”牧出弥洸反倒露出了有点无奈的表情,“文字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传达信息吗?我写的东西你应该能读懂吧。” 老师:…… 老师松了松快把卷子掐破的手指。 跟这破小孩再多说话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他放弃跟这个我行我素的问题少年沟通了, 现在只想赶紧把这道题讲完,然后让他快点回座位去。 想开了之后,他反而能很流畅地阅读黑板上的文字了。心情平淡地看了两行, 他都没注意自己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圆。 “这些解法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他愕然地转头向牧出弥洸。 “怎么了?”牧出弥洸有点疑惑地反问,“我才不需要课外补习这种东西呢。” 不能算他撒谎……他没正面回答老师的问题, 而且这道题也确实不是他从课外补习里学来的。 心虚只存在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个瞬间, 他就又找回那副理所当然的平淡表情了。 “答得很漂亮, 可以拿来当参考答案了……呃,如果字写的漂亮一点的话。”老师评价。 肯定不是偷看了答案,因为他写出来的这两种解法和参考答案全都不一样。 而且甚至比之更加精妙简洁。 虽然这是道超纲题, 但出题人给出的解法还是在尽力往考试大纲靠拢,力图让学生得到更多分数。可牧出弥洸写出来的这两种解法, 用得完完全全是超纲的知识点。别说是国中生,就算是专门选修数学方向的研究生, 大概也就能给出这种水平的答案而已了。 “就不能坦率地承认我很厉害吗。”眼前的学生看起来对他的态度不太满意,“你们大人还真是别扭啊。” “答出一道题来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你确实想证明自己,就在接下来的期末考试里加倍用心吧。”老师这次起码在表面上保持住了脸色如常,“行了,回座位去,待会认真听讲,别再走神看窗外了。” “如果你能讲点我没听过的内容的话。”牧出弥洸转身跳下了讲台,披在肩头的校服外套跟着他的动作飘扬了一下。 “还有,给我好好穿校服,痞里痞气哪有个学生样。”不知道是不是被其他方面气到忘记了,老师颇有些后知后觉地抬手一指牧出弥洸的后背。 牧出弥洸拖长尾音应了一声。 虽然连头都没有回。 毕竟勉强算是个好老师——除了人有点古板严格还多少有些好面子,但至少在教育方针上就事论事,不会因为个人喜恶就刻意针对学生,说实话他都没指望能真的站上讲台答题,还以为在探讨一分钟时限的话题时就会被赶出教室呢——所以能拯救一下他的血压就救一下吧。 再腹诽一下,黑板字写起来的手感是真差,他根本没刻意模仿乱步的笔迹,写出来就已经很像鬼画符了…… “结果你今天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的。”赤司征十郎忍了半天,但在看着黑发小少年吃到第十块小蛋糕时,他还是没忍住质询出声。 今天是这个人回到帝光复课的第一个周末,他们此时身在由铃木家主办的珠宝交流会现场。次郎吉老先生请来了圈内好几位颇有名望的鉴定师,以专门为与会的各位嘉宾提供鉴宝服务为噱头,吸引来了一大批对此感兴趣的朋友们。 不过说是交流会,实际上只是名流们虚与委蛇的火葬场罢了。无非是这边显摆一下自家的财力多么雄厚,那边绞尽脑汁想攀上更有权势的家族。赤司虽然习惯了这种场面,但他还是会觉得应酬累人。 在好不容易应付走了那个……刚才那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在他表姐同学的订婚宴上听见过父亲一次,听他提过自己所以今天特意前来拜会。 已经超过四十代的大男人,却对他这个小辈毕恭毕敬,聊到最后连敬语都出来了。都不用等舆论发酵,他已经看见远处有人一边偷偷瞥他,一边和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了。 虽然他不至于为此烦恼,毕竟外界对他们家族的传言好的坏的各种方面数不胜数,不过当面看见多少还是会影响他的心情。就在他准备去用餐区拿点饮料的时候,却猝不及防看见了一个不太合时宜的人。 少年平时的造型虽然不能说不修边幅,但肯定算不上精致的等级。但今天他总是乱翘的发尾居然收拾得整整齐齐,在后脑勺底下扎成了个特别小的马尾。 以前不管是披着校服外套还是穿着货真价实的斗篷,那副造型总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但今天他穿的是特别正经的西装,总是反打让缝线露在外侧的领带,今天也老老实实地翻过了面来。好像把非在空中的小乌鸦硬生生揪到地上,让他扮演一座光鲜亮丽的石质雕像一样。 违和感非常之重,他第一时间差点没敢叫对方的名字。 “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啊。”牧出弥洸嘴角还粘着块草莓奶油,“我还以为你得过好一会才有空跟我说话呢。”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赤司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嗯?就从门口走进来啊。”牧出弥洸又伸手拿了块黑森林蛋糕,先吃掉了顶上的樱桃,“无聊死了,要不是这里的小蛋糕够好吃,我早就走人了。” “……既然觉得没意思,那你干嘛要来啊?”赤司有点无语。 “这是什么话。你难道是觉得好玩所以才会来这里的吗?”牧出弥洸把问题抛了回来,“饮料在那边。抓紧时间休息吧,想跟你聊天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门口。” 赤司挪开视线,去不远处拿了杯苏打水。 然而在他还没把手里这杯水喝掉一半的时候,旁边的牧出弥洸就已经吃掉了不同口味的十块小蛋糕了。 虽然平常这个人对甜品就是一副没救的样子…… “你吃得也太急了。”赤司说。 “不抓紧时间,一会就没机会吃了。”牧出弥洸又伸手拿了一块芝士蛋糕,“基德不是又给次郎吉老爷子发预告函了吗。” 这么声势浩大的交流会对铃木次郎吉来说如果真的只是拿来和名流们应酬那才是浪费。应该说今天现场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拿来给基德做陪衬的存在。 “预告函不是还没被解读出来吗?”赤司挑了一下眉梢,“他这次时间、地点、手段,所有信息都没有明说,市警先生们为此可焦头烂额好几天了。” “时间是今晚日落时分,他会从那个放置珠宝的底座下面突然现身。”牧出弥洸抬手用沾满奶油的蛋糕叉指了指那边摆放着珠宝的展示台,“珠宝鉴定家里面有他的同伙,刚刚在走上前去鉴宝的时候,他趁机偷偷在里面装了机关。到时候现场会先被烟雾笼罩,然后同时在原地出现好几个一模一样的底座来迷惑守在那里的市警吧。” “说得这么轻松,岂不让和基德战斗了这么久的市警很没面子。”赤司说。 “一次又一次让同一个犯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脱,他们难道不是早就颜面扫地了吗?”牧出弥洸边吃边说话,吐字居然还特别清晰,“如果我是他们的领导,肯定会怀疑这些市警是和基德串通好了,在全国人民面前演戏呢。” 赤司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仰头喝掉了手里剩下的半杯苏打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说。 牧出弥洸这次没有边吃边和他说话了。他很认真地咀嚼着口中食物,直到咽下才转过头来,看向站在一旁的赤司。 “之前发生在帝光的炸弹恐怖袭击事件,你应该还记得吧。”他说,“犯人虽然被当场抓获,但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幕后主使,连他制造炸弹的材料,都无从追溯其来源。” “市警对外公布的动机,是犯人对学校的某个老师有私人恩怨。”赤司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没忘,“事实上肯定不是这样吧?毕竟不管什么类型的私人恩怨,采用这种手段报复都实在非常奇怪。” “因为他只是被人指使,是把负责打出子弹的枪。”牧出弥洸捏着小叉子晃了晃手,“你有想过吗?为什么一共只有两枚炸弹,主要的那一颗,却被安置在方位偏僻的体育场。” ……赤司忽然感觉指尖有些发冷。 是这杯苏打水有些凉吗?但他现在已经喝完了,空空的玻璃杯不应该带来这么厚重的凉感才对。 “虽然并不是没有预想过……”他深吸了一口气,“目标,果然是我吗。” 第184章 没有异常,按原计划。 “反应挺快嘛。”牧出弥洸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夸赞倒显出真心,“看起来你早就习惯被人威胁性命了。” “从小到大我被各种组织绑架或者暗杀未遂过不知道多少次,就算不适应, 也已经不会太惊讶了。”赤司摇了摇头, 表情看起来明显对另外的事情更加在意, “你在这种时候重新提起这件旧事, 意思是说那个没能被揪出来的幕后主使, 现在又准备对我下手了吗?” “答对了。”牧出弥洸说,“那些家伙的行动确实谨慎,即使是我, 目前为止也只能从理论层面推断出他们的行动。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能明确指向他们的线索,清理得仿佛没发生过。” “好稀有, 听你话里的意思, 难不成是要向黑幕认输了吗?”赤司眉毛动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梦话。”牧出弥洸五官皱了起来,“就算是你在篮球比赛里被零封,我也不可能向一群笨蛋认输。” “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人?”虽然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的谈话, 不过赤司还是下意识把声音压低了点,“今天在会场就准备动手吗?” “次郎吉老爷子把今天的会场选在了市中心, 而且还是商业楼的超级大平层。”牧出弥洸偏了偏头, 看向与自己间隔了数张桌子与零散人群的落地窗, “视野开阔得要命。而且这里虽然是顶楼,但半径800码范围内,比它更高的建筑有好几个。巧妙到简直像是专门为狙击手准备的练习场一样。” “但是这里有这么多宾客, 摆放的装饰物也遮挡了视线。”赤司说,“如果不是在高度持平的建筑里对这边专注观察, 应该连我的具体位置都很难发现吧?” “没错。最佳的射击地点,就是让你一个人主动走到大楼的落地窗前。”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 “怎么感觉听起来挺简单的。”赤司说, “如果事情只是按你说的这样,那我只要注意不靠近建筑边缘,不就基本没有危险了吗?” “那是建立在今天的宾客当中没有他们同伙的条件下。”牧出弥洸说,“这个人如果隐藏在宾客当中,他很有可能趁你不设防备的时候,用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借口,迫使你靠近到玻璃旁边;也可能在发现你有意回避之后放弃狙击的想法,干脆亲自上手取走你的性命。” “看来次郎吉老爷子的新闻封面,这次可能又要被其他的事情抢走了呢。”赤司评价。 “如果是你的讣告,他应该也会输得心服口服吧。”牧出弥洸说,“毕竟你的命肯定比一块破石头值钱得多。” 他的衣兜此时忽然响了一声新消息提示音,本来忙着吃蛋糕的手便不得不百忙之中抽出空隙来,拿出手机他低头按了两下。 赤司把手里的空玻璃杯放到了一旁。 ……是错觉吗?他总感觉哪里好像有些违和。 虽然表面上做得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事实上任何人应该都没办法在自己的生命遭受威胁的时候完全没有触动吧。 他最擅长的就是观察,然后掌控全局。以前遇到的几次危机,他基本都能在真正面对无可挽回的绝境以前看到生路。但这次有点奇怪,他甚至连危机的存在都认知模糊。 这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帝光炸弹事件、咖啡厅绑架事件,虽然不能说全无预感,但他的确是因为没有明确感知到异样,才会导致自己陷入相对被动的局面。虽然两起事件最后都以比较平和的方式结尾,但某种程度上这绝对要是算他的失误。 ……话说回来,这两起事件最后之所以得以解决,好像都是因为有同一个人存在的关系。 赤司把手从空玻璃杯上收了回来,下意识看向了旁边正在按动手机的黑发少年。 后者没有看他,仍然低头专注在手机上,看表情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在之前两次意外中的那种感觉,此时莫名与周身的氛围重合起来。赤司眉梢微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前—— 他瞳孔微缩了一下。 面前黑发细眼的少年,此时也抬眸看了过来。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抬手到面前,让食指竖在唇边。亮起的手机屏幕此时侧对着赤司的双眼,邮件界面上一则编辑完还未来得及发送的短讯,末尾的输入光标一闪一闪。 “没有异常,按原计划。”。 “这次会场布置得真漂亮,和展示的珠宝‘碧血丹心’的风格好搭配啊。”毛利兰感叹。 铃木园子从身旁经过的侍者手中拿了一杯加了冰的果汁,“这算什么,伯父本来准备了更盛大的场地作为他和基德的决战舞台呢。结果装修的团队出了问题,不得已才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么个巴掌大的小地方。” “巴掌大……”柯南忍不住低头嘀咕了一句。 坐落在最寸土寸金区域的大平层,总面积保守估计超过三千平方,只供不到一百位观众和员工入场,居然还只能得到这样的评价,也只有铃木财团的千金小姐才说的出来了。 “你有什么意见吗?”铃木园子低头瞪着这个身高看看长到自己腰腹的小鬼头,“这可是基德大人时隔一个月的再次登场,现场观众居然只有这么几个人,实在是有点太寒酸了。” 又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感觉再多说话肯定要被垂脑袋,柯南这次把吐槽全留在了脑海,只是面上还是没忍住露出了半月眼。 以前现场被警方封锁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而且要说没有观众,那可稍微有点失偏颇了。虽然没法进入现场,但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还有举着灯牌的粉丝,现在把这座楼的一层围得水泄不通。 柯南进来的时候还被逮住采访了好几句,话筒都快戳进他嘴里了。还是兰眼疾手快,把他从人堆里揪了出来,否则他们现在都不一定能进得了会场。 不愧是怪盗基德的人气。靠这种技巧,他哪怕不做小偷去做偶像,应该也能轻松赚得盆满钵满吧。到时候根本不用自己去偷,花钱就能让人把他想要的所有宝石送上门来。 果然是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人,是以把全国人民骗得团团转这件事为乐吧。 “人数限制这么严格,这次我和爸爸居然也能受邀一起到现场来。”毛利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掩了一下唇,“对次郎吉先生来说,其实只需要被称为‘基德杀手’的柯南一个人而已吧。” 而且爸爸来了之后真的很会给人添麻烦……只要一会没有注意,他就会跑去偷喝一大堆洋酒。虽然常年喝酒让他的酒量没有特别差劲,但混着喝几乎没几个人能躲得过喝醉的命运。而且这人酒品还极差,万一仗着喝醉去调戏与会的女性客人,那就是更严重的事故了。 “你说什么呢?就算不叫小鬼头来,这么有意思的活动,我也不会不带上我最好的朋友啊。”铃木园子反而对她这番话露出嗔怪的神色来,“大叔虽然大部分时候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偶尔也会爆发一下给出意想不到的提示。而且如果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等你晚上回去他肯定又要把房间搞得一团糟了吧。” 毛利兰犹豫了两秒。 一时间居然还真没对比出来,是在这里看管他的行动比较累,还是收拾被爸爸丢得到处都是的啤酒罐和烟蒂比较累。 一个累的是精神,一个累的是身体,好像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好意思,请问可以打扰一下吗。” 二人聊到中途,忽然从一侧插进来了个男声。声音来自毛利兰的身后,她转回头去,入眼是一个看上去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少年。 男生一头显眼的红发,虽然被剪裁妥帖的西装遮掩了身形,但还是能看得出底下藏着非常匀称的身材。脸上的表情看着谦和又不卑不亢,五官不能算精致得特别出众,但搭配如此神态,却又显得气质十足耐看。 铃木园子的眼神立刻亮了一下,是她平常看见帅哥时会露出来的神色。不过她这次没像以往那样发出直白的感叹,而是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有什么事情吗?征十郎少爷。” “我看园子小姐刚刚一直在跟其他人说话,所以就没来打扰。”赤司征十郎脸上牵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本来早就应该前来感谢今天铃木财团的招待的。” ——哇啊,是园子少见的商务姿态。 即使是柯南,此时也不由得收回自己的半月眼了。不愧是铃木财团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不管是仪态还是气质,只要她肯用心,就绝对是顶尖级别。 那边的二人在无意义的寒暄,他听得有些走神,视线便不自觉挪到了旁边。赤司征十郎身旁还跟着另外一人,只不过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因而显得不太起眼。 看上去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国中生,脸上没刻意做出表情,但眉眼的形状却像是笑眯眯的样子。双眼都漫不经心的半眯着,很难看清他在想些什么。 兴许是觉察到他的视线,对方此时也忽然偏了偏头。目光扫到了柯南的身上,他忽然莫名其妙感到后背冒起了一阵恶寒。 脑海里的警铃猝不及防猛然大作,因为太过突如其来,柯南一瞬间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眯了眯眼睛,颔下首去。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第185章 那样一点都不帅。 真可怕, 柯南看过来的眼神真可怕。 牧出弥洸默默腹诽了一声,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视线转开了。 该说不愧是柯导吗,明明他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做, 居然立马就对他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那个那个, 征十郎哥哥。” 就在牧出弥洸把视线投向旁边的餐桌, 琢磨着接下来是去拿一块巧克力曲奇还是草莓味布丁时, 柯南充满天真的童音冒了出来, “你身旁的这位哥哥是谁呀?” 熟练得可怕,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会有一个陌生人一直站在他们身边一言不发。 赤司看了牧出弥洸一眼, “你自己来做自我介绍吧?” 表情里快速闪过一抹犹豫,牧出弥洸错了错脚步, 让自己从赤司身后站了出来, 说话的语气倒流畅无比,“初次见面,我是平井明智。”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同他打了个招呼, 后者在自我介绍之后又继续开口,“如果我没记错, 平井是代替傅川先生来的吧?” “因为傅川先生那边出了点状况。”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 “我是听说这里有好吃的点心, 所以才会代替他过来的。” 园子显然没料到他会忽然把话题拉到这里,有些怔愣的表情转瞬即逝,“这样吗。那平井对今天我们提供的餐点感想如何呢?因为准备时间稍微有些仓促, 能够预约到的厨师没有几位。” “整体而言,确实有点一般。”牧出弥洸语气直白, “巧克力蛋糕的蛋糕胚有点硬了,草莓大福里面的奶油打发的程度也不太够。对铃木财团主办的展会而言稍微有些不够格, 不过毕竟准备时间只有半个月,能到这种程度,还是要说一句不愧是铃木财团呢。” 这话说得简直像是来找茬一样——赤司虽然预料到这人嘴里估计没什么好话,但现在多少还是有点后悔,自己居然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眼看着对面铃木园子的眉毛跳了一下,但好歹是财团千金,此时她也没有崩掉脸上的表情。 “听起来平井好像对料理颇有研究嘛。”园子说。 “我喜欢吃好吃的东西。”牧出弥洸脑袋周围好像冒出来了一大堆小花一样,倒不是因为觉得园子这话是夸赞,看起来只是想起了好吃的东西而已,“最擅长的其实是推理,我以后会成为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很有朝气嘛。”毛利兰露出有些勉强的笑脸,她用余光看了看身旁的好友。 园子表情有点变形,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最后还是偏头特别低地吐槽一句,“哪来的麻烦小鬼。” “说到侦探,平井哥哥。”柯南忽然跑过来,伸手扯了扯牧出弥洸的衣摆,“你的名字是写作‘平井太郎’的平井,‘明智小五郎’的明智吗?” “喔,你很灵敏嘛。”牧出弥洸低头看向他,“我的明智和小五郎的明智读法不一样,但汉字写法是一样的呢。” “好有趣的名字,平井的父母也是对推理小说感兴趣的人吗?”毛利兰说,“跟柯南的爸爸妈妈起名时的想法一样呢,这个孩子的全名叫做‘江户川柯南’。” “我知道他。在新闻中被称为基德杀手。”牧出弥洸说,“看来我们两个还挺有缘的呢。” “平井哥哥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聊有关推理小说的话题呀!”柯南把手收了回来。 “不要,我和喜欢福尔摩斯的人没话讲。”牧出弥洸偏过头去,特别干脆地拒绝了,“身为日本人,怎么能不崇拜江户川乱步呢。” 柯南都被他突然转变的语气说得愣了一下,“……咦?我好像没有提过我的人是崇拜福尔摩斯……” “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牧出弥洸弯腰盯着他,连眉毛都竖了起来,“我可是名侦探。不然你为什么不干脆叫江户川乱步,非得后半截接上一个柯南道尔的名字?” “这个难道不应该问给我起名的父母吗……”柯南忍不住视线偏移。 “如果这个名字真的是你父母起的话。”牧出弥洸说。 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柯南就觉得自己背后一阵鸡皮疙瘩猛地冒了起来。身后毛利兰适时发出了疑问,“嗯?平井这话是什么意思?” “哇啊啊!——” 不等对方回话,柯南便立刻佯做兴奋的样子,挥舞双手蹦了好几下,率先抢断了对方未出口的话,“平井哥哥好厉害!这个名字其实是爸爸的朋友帮他想到的,居然连这个都被你猜中了,确实是名侦探呢!” 眼见面前黑发的少年露出“你在说什么假得堪比一加一等于电风扇的发言”一样的表情,他赶紧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平井哥哥,你看那边有刚从厨房里拿出来的菠萝派诶!我们一起去吃吧!放凉了或者被其他人吃光了就晚了!” 他着急忙慌就把来不及说话的牧出弥洸狠狠拖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赤司觉得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他有什么事在瞒着其他人吧。 “那个小鬼头真是,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想着吃。”铃木园子单手叉腰,语气带着嗔怪,“基德大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降临了。” 赤司:…… 对不起,他收回自己的话…… “放开。”被拉着跑出去了好几步,牧出弥洸甩开了柯南的手,“你到底动不动礼貌啊。” 这个一直都在做着失礼行动的人,有什么资格反过来说他啊——柯南冲着无人处露出了半月眼,但转回头时就又恢复成天真小孩的表情了,“对不起,因为我很着急嘛……” “急着吃到菠萝派?”牧出弥洸捏了捏手腕,顺带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皱的衣袖,“还是着急我刚才想说的话?” 柯南眨了眨眼睛,“嗯?平井哥哥刚刚想说什么吗?” 牧出弥洸看向他的表情显出复杂。 “我说你啊。”他单手叉腰,低头逼近到柯南面前,“身边围绕的人都是笨蛋,你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笨蛋吗?” “凭什么觉得,你拙劣的伪装能骗我身为名侦探的我啊。” 柯南下意识退了半步。 对方的语调平淡异常,根本不像是探知到了他的秘密,于是由此进行威胁的神态。好像觉得自己说出来的是一件广为人知的常识,只是其他人因为某些原因不会主动提起而已。 他咽了口唾沫,“……你在说什么啊平井哥哥,我只是个小孩子,听不懂你的话诶。” “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嘴堪比金刚石。”牧出弥洸评价,“不过虽然你撒谎的手段不怎么高明,假装小孩子倒挺惟妙惟肖的,是继承了妈妈的演员基因吗?” 柯南直接被一口气堵住了喉咙。 他低头咳了两声,“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要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明显到连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看出来的漏洞…… 不赶紧修补的话就危险了。 “喔,语气终于正常了吗?”牧出弥洸说,“你的问题没有意义,因为我的眼睛和那些智力水平只有婴儿一样的笨蛋们可不一样,我能看到更多东西。你瞒不过我才是正常的。” “那……”柯南的表情仍然带着满满的顾虑,“你又是什么人?这次来展会有什么目的?” “问题真多啊。”牧出弥洸说,“第一个问题,你可以问问那个女孩——就是跟你同班,一头茶色短发的女孩子,她应该能给你答案。” “第二个问题,一会就由你自己的眼睛来确认吧。”他眯缝双眼,露出了带着恶劣意味的轻笑,“毕竟这样游戏才比较有趣嘛。” “要问灰原……”深色的瞳孔微缩起来,柯南下意识颔了颔首,“你也和那个组织有关系吗?” “说了让你去问她。”牧出弥洸双手叉腰,表情显得不太满意,“哪有厉害的大人物自己给自己做自我介绍的?” “那样一点都不帅。”他说。 柯南:…… 这什么中二得要死的发言,他刚刚酝酿出来的紧张情绪都差点被打散了。 一开始在这人身上感觉到的恐怖氛围真的不是他的错觉吗?。 “平井明智?那是什么。” 灰原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冷淡,透露出被他打扰自己悠闲休息的不悦,“你又给自己起了什么新的假名吗?审美越来越差了。” “不是!”柯南无助地捏紧了自己的手机,“我用邮件给你发了一张照片,帮我看看这张脸你见过吗?” 灰原哀单手捏着手机,另一手翻开身旁的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跃动了几下,一张图片随即从邮件的附件里面弹了出来。 背景是身着礼服的人们,还有铺着深蓝色绸缎的餐桌。在摆满各种食物的桌边,镜头的焦点聚在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少年身上。 他手里端着一个沾了奶油的餐盘,正眯缝双眼,巡视着决定下一个要被自己装进胃里的受害者。 柯南等了一会,电话那头都没有声音,他差点以为是不是灰原哀把他的电话挂掉了,还不确定的看了一眼通话界面。 “灰原?”他询问了一声。 听筒里随即响起一声有些重的吸气音,灰原哀的声音重新传了出来,“是组织的司令塔。” “策划过多起暗杀和恐怖袭击事件,因为足不出户就能设计出精确到毫厘的行动方案,所以组织里不知道他真名的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十分贴切的代号——绝对无谬的司令塔。” 第186章 你们组织伙食费标准太低了吗? “绝对无谬的司令塔?”柯南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不是用酒的名字吗?” 听筒对面的灰原沉默了两秒,“……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抱歉。”柯南干巴巴地笑了笑,“疑问太多, 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你还知道什么有关他的事吗?任何方面都行, 全部告诉我。” “你这人还真是喜欢用命令的口吻跟其他人说话呢。”灰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了口气, “先回答我的问题。这张照片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忽然问我有关他的事?” “说起来有点复杂。”柯南偷偷撇了那边黑发细眼的少年一眼, 后者刚送进嘴里一颗奶油泡芙, 一本满足地舔掉了嘴角沾着的奶油。 “今天不是次郎吉先生举办珠宝展的日子吗。”他把视线挪回来了,“我就是在会场碰到这个人的。给我的感觉很不妙,所以就姑且拍了张照。” “啊, 我知道了。”灰原的声音一片了然,“肯定是你莽撞的去跟他搭讪, 试图刺探出什么信息, 结果差点反而被对方揭了自己的秘密吧。” “如果我没猜错,你会给我打这通电话,也是基于他的要求吧。”语序是疑问句, 但她的语气平淡而笃定。 “……完全被你猜中了。”柯南闭了闭眼睛,“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站在那里不说话给人的压迫感一点不输组织里那些代号成员, 一开口又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现在看起来也只有国中生年纪, 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比他实际年龄还要小。” “嗯……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灰原哀说, “我以前跟他完全不熟,他好像也是在我逃离组织前不久才加入的。只是见过一面的程度,连句话都没说过, 不过倒是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 “据说凡是在组织里登记过的成员信息,他的脑袋就能把所有内容记得一清二楚。超群的记忆力、异于常人的智能、果决且准确的判断力, 我还没听说过,有谁对他的能力给予过负面评价。”她说, “琴酒好像挺不喜欢他的,但也一次都没反驳过这一点。” “就算你这么说……”柯南又撇了一眼那边的司令塔。 他已经换了一张餐桌摧残了,现在正把爪子伸向一块羊羹。 “我还是有点难想象,他居然跟琴酒会是同一类人。”柯南低头搓了搓自己的额发,表情显出苦恼的样子,“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盯着宴会的餐点,而且基本没有拿过主食一直在吃甜品。是你们组织的伙食费标准太低了吗?” “只是他一个人比较特别而已。”灰原哀说,“组织的其他成员可不会一手拿着凶器,另一手还抓着一只刚出炉的可丽饼。” “……你这句形容稍微有点可怕。”柯南说,“在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居然还能吃得下东西吗。” “哎呀,你做不到吗?”灰原哀语尾抬了抬,“我当初带领的科研团队,就连第一天进实验室的菜鸟,都能一边解剖小白鼠,一边吃咖喱乌冬哦。” 柯南:…… 他把那些不太好听的吐槽吞了回去。 余光里忽然扫过一抹黑色。他下意识抬了抬视线,正好瞥见那个刚才还站在桌边跟年轮蛋糕战斗的少年,这会忽然悄无声息地晃到了场馆边缘。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时候,他偷偷把挂着“员工专用”告示牌的那扇门拉开了一条缝,闪身走了进去。 “抱歉灰原,我一会给你回电话。”柯南压根没有听对面是不是还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说完自己的话直接就按断了通讯。 “嗯?等——!” 灰原哀的声音没能传递出去,被特别干脆地掐灭在了收音筒里。 她无语地把手机挪开,盯着屏幕中央闪动的“通话终了”字样,眯着眼睛叹了口气。 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毕竟他是那个工藤新一。以前曾数次面对过组织的成员,他也一一将险境化解了。 只不过,这次遇上的居然是那个司令塔。 灰原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指腹泛起清白的颜色。 这个人她不熟悉,仅仅是远远打过一个照面,所有信息都来自于其他人的道听途说。她摸不准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一切只能交给在现场的江户川自己判断了…… 员工通道里的装潢看起来和普通的客用走廊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没有特意铺上花纹考究的地毯,只有浅色的大理石瓷砖,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把身后的门阖上以后,所有的喧嚣就消失殆尽了。柯南侧耳倾听了一阵,却没听见任何人的动静。 奇怪,他应该已经跟得很紧了,对方刚刚进门时的速度不快,不应该这么快就消失在他眼前才对。 他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一开始在和园子他们站在一起时,他就趁着搭讪的机会,偷偷在司令塔的衣摆底下粘了一枚发信器。 此时发信装置还能正常工作,雷达画面在他的镜片上迅速成像,表示位置的光点在距离它稍远的地方一闪一闪,显然主人还在带着他慢慢移动着。 他看了看眼前走廊里的几条岔路,选择其中一条便抬腿跑了出去。 如果灰原的情报没有问题,按理说司令塔不可能对自己身上被粘了发信器这件事毫无察觉。但他直到现在都不动声色,意思应该是—— “你干嘛非得找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 跑动的脚步猛然一滞,柯南一个急刹停在了原地。他按了一下镜框,让窃听装置里的声音能更加清晰的传达进他的耳朵。 说话的人是司令塔,而他对面的人——“因为配电室在附近。” 是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听上去很陌生,柯南觉得自己应该从没见过这个人。 又是组织里的某个成员吗? “想栽赃到基德身上?这可没那么容易。就算证据确凿,楼下那些人也不会相信,基德居然会伤害他人的性命,肯定会刨根问底,扒出每一个细微的疑点。”司令塔说,“你有能力做出即使感性不愿相信,理性上也无可反驳的铁案吗?” “狂妄的小子。这次的计划制定与你无关,是成是败也无需你来负责,你只要安抚好赤司征十郎就足够了。”中年男人说。 “嘁——”司令塔拖长声音嗤了一声,“明明有我这么一个‘绝对无谬的司令塔’在这里,你们居然不懂得珍惜。不需要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也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 “果然你接下今天这桩差事,是有自己的私人目的吗。”中年男人语调里蔓上了警惕,“和你以往的接单标准相比,这次任务难道不是有些太过无聊吗?” “因为在这里可以吃到好吃的点心。”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司令塔却回答得毫不犹豫,“看在点心的面子上,不管是无聊的任务还是你们这些笨蛋,我也不是不可以稍微容忍一下。” 中年男人好像被他怼沉默了,半晌窃听器里都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柯南下意识向周围看了看。运气不错,他在刚刚经过的走廊墙壁上,找到了一张疏散用的地图。配电室的位置离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远,而且他还从地图上找到了一条可以绕过司令塔与中年男人所在的位置,直接进入配电室的道路。 他放轻脚步,偷偷摸了过去。 窃听器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极轻的电话振动声,很快就有人把他接了起来。 “是的,我是皮斯克。”中年男声说。 电话对面的声音柯南听不真切,只能模糊判断应该是个用了变声器的人。 “已经准备完毕了,没有任何异常……是的,计划可以照常进行。” 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司令塔好像是在男人的身旁不断走动的样子。 “嗯?杂音?”中年男人疑惑了一声。 脑中当即响起“嗡”的一声警铃,柯南去推配电室大门的手猛地一颤,仿佛门把手也带电一般。 糟糕,怎么会突然遇到他们同伴之间进行通讯。 窃听器发出的讯号会对手机讯号产生干扰,因此通话的对方会很明显的听到对面人的话语里夹杂着电子音效。他推门的手都僵硬住了,缓了半秒才回过神来继续发力。 现在的重点不是窃听器会不会被他们发现……按他们刚刚话里的意思,如果不赶快找到他们究竟对什么东西动了什么手脚,接下来一定会有至少一人在此殒命。 “是因为这个吧。”司令塔在此时忽然说。 中年男人不明所以地上挑尾音嗯了一声。 “我的手机里有个窃听软件。”司令塔接着说,“医生给我装的,我不懂电子产品也不知道怎么卸载,反正不影响使用,所以我就没管他了。” “被医生听到也无所谓吧。”他说,“上次我的恶作剧好像有点过分,医生就做了这个东西给我。” “……好吧,您听到了吗?” “我明白了。” 柯南只觉自己耳中仿佛明确听到了一声什么东西从半空砸到心底的动静。 不知道司令塔是信口胡诌还是巧合的确有其事,总之发信器的事现在应该让他糊弄过去了。 虽然也有点在意他们谈话中提到的那个“医生”——柯南缓缓松开门把,尽量让锁芯静谧无声的回弹到原处——但是现在,必须得先处理好眼下的危机。 他们在配电室的什么地方动了什么手脚? 第187章 还是新开业那家甜品店的会员卡? 看着眼前的皮斯克似乎放下了戒备, 转而专注在通话中,牧出弥洸暗地松了口气,把手机重新揣回了口袋里。 森医生大概预想不到, 今天会发生这么桩事。不过还真得谢谢他, 帮自己找了个绝好的借口。 即使之后他们不相信, 拿走他的手机调查, 也不会露出破绽来。 不过——他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的时候, 顺便捏了一下衣摆的布料——虽说只有指甲盖大小,厚度类似贴纸,但只要用手碰到, 就能明显感觉出不一样的质感。柯南以前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了那么多次啊。 被他监视的人到底是有多迟钝! 啊,还是说现在的自己是因为乱步的光环加持, 才能这么轻易地觉察出端倪吗。 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司令塔。” 脑内无关紧要的想法转了几个, 牧出弥洸忽然听见皮斯克叫自己的声音。他上扬尾音嗯了一声。 “计划有变,朗姆要求你去配电室待命。”皮斯克说,“在我们安放的机关启动以前, 你负责保证它不会被外人破坏。” “哈?”牧出弥洸表情当场皱了起来,“让我一个人待在那么狭窄还满是灰尘的小黑屋里?凭什么啊。况且这么简单的工作, 你来负责不是完全足够吗?” 啧, 如果真的被朗姆这么安排过去, 那可有点麻烦。被称为绝对无谬的司令塔,乱步所负责的案子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但听了他们刚才的对话,柯南肯定往配电室去了。如果他不能解决掉这只搞破坏的小老鼠, 一方面在组织里的信任值会猛掉不说,扮演值系统对他的评价肯定也会降低, 两者全都是威胁他性命的超危险情况。 “我还有别的工作。”皮斯克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而且你刚刚不是说, 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吃点心吗?那我一会会在主厨上菜的第一时间,就把新品送到你的眼前。这样你也不愿去吗?” ——这什么超级宠溺的发言,如果对象不是他的话小孩肯定是要被惯坏的吧! “你真的能在第一时间就抛下手头的所有工作帮我送餐吗?刚才还说自己有其他事要做呢。”牧出弥洸双手环胸,表情狐疑,“时间每拖长一秒,点心都在变得不好吃,我还是想回餐厅里去。” “因为这次‘猎犬’也现身了。”皮斯克说,“大概也是被基德吸引过来的吧,他们这个行动组总是喜欢追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犯人跑。那些人见过你,这次我们也没有条件在任务中途帮你变装,所以干脆让你躲起来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 牧出弥洸表情皱了皱,“……你猜的不对。” “什么?” “那些家伙,应该是为了我而来的。”他低了低头,“所以我就说你们这些笨蛋根本做不出天衣无缝的计划,我会参与你们的行动这件事,肯定被藏在组织里的老鼠透露给市警方面了吧?麻烦得要死,什么时候你们能不拖我的后腿。” “组织里有市警的卧底吗?”皮斯克诧异一声。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不也给市警塞了眼线吗。”牧出弥洸眉毛挑了挑,“你下一句就要问我‘是谁,怎么发现的’对吧?” “答案是无可奉告。”他抬手用两根食指在面前比个小小的叉,“有我在,组织当然可以是牢不可破的铁壁。但那样做会导致什么结果呢?” “除非你们所有人都能完美执行我的计划,在世人面前彻底隐蔽自己的行踪。否则一旦让市警觉察到我们的存在,他们一定会用最严厉的姿态反扑回来。”他说,“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破渔网。虽然会让你们的行动变得辛苦,但相应我的负担就可以大幅减轻呢。” 少年微微扬着下巴,表情里带着极其明显的得意。皮斯克听他说话,只觉心底一股无名火冒起。但他还不得不给自己灭火,因为至少现阶段而言,不管于是他个人还是于组织整体,司令塔的力量都是绝对必要的。 “你最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做到心里有数。”他说,“所以你接受了吗?我刚刚说让你去配电室待命的命令。” “那个地方太没意思了所以不要。”牧出弥洸双手叉腰,语调理直气壮,“我要更好吃的任务。” 皮斯克下意识磨了一下牙根,“麻烦的小孩。” 出任务居然还挑三拣四。工作这两个字本身就意味着无聊,但其他人一般情况下都会基于责任心,或是单纯逐利的目的好好完成分内之事。可这孩子既不追求钱和权,又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没有半点责任心。皮斯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规劝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又响了一声。 皮斯克决定暂时把这个烦恼放下,先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命令了。 翻开这条刚收到的新简讯通读一遍,他眉峰不受控地跳了几下,再抬眼看向司令塔时,居然意外同对方对上了视线。 后者起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视线交接的下一秒,他的嘴角便忽然勾了起来。 “说吧,朗姆打算之后用什么补偿我?”他笑眯眯发问,“一个月份的冰淇淋蛋糕?还是市中心新开业那家甜品店的会员卡?” “……两者都。”皮斯克沉默了一会,叹息着暗灭了手机屏幕。 司令塔,果然不愧被称为司令塔…… 牧出弥洸推开配电室的门之前难得有点踌躇。 现在他没有斗篷这件装备,超推理的发动条件之一就没办法满足,因而从开始到刚才,所有的行动都来自于他今天出门前背过的答案。超推理虽然帮他预测了柯南的行动,不过…… 他叹了口气。 要说今天他唯一可能遭遇的危险,也就只有面对以为他的身份隶属黑方的柯南而已了。 配电室里没有任何人。室内的灯只开了零星几盏,勉强能照出各类设备的轮廓。此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机械作响的轻微嗡鸣。 他把门反手带了上,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今天不想那么早睡着。”牧出弥洸说,“主厨一会还会送一次点心呢,我从看到菜单就期待那道可露丽了。” 他抬了抬眼,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两座闪动着小灯的电箱间隙。 “你要是现在按下你手表上的按钮,我就会刚好错过它新鲜出炉的时刻了呢。”他眯缝双眼,面上笑意看着居然透出十足十的单纯,仿佛刚才与皮斯克游刃有余你来我往的司令塔与他不是同个人一般。 藏在黑暗中的小小人影晃了一下,大概是他手臂位置的地方闪过一片几不可闻的玻璃反光,在电子运行的噪音里,响起什么东西“啪嗒”合上的细微声响。 柯南从晦暗处走了出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嗯?什么都没有哦。”牧出弥洸低头摸了一下衣摆,把贴在里面的贴纸揭了下来,粘在指尖冲柯南晃了晃,“难道不是你先莫名其妙对我产生了敌意吗?我只是稍微回敬一下,你就生气了吗?” 他手指一弹,那枚发讯器就飞向了柯南。 柯南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你的回敬就是把自己伙伴的情报免费卖给我?” “才不是呢。”牧出弥洸不再看他,他低头在被电机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小房间里勉强找了块空地,随便扫了扫地面上的尘埃,就特别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时限是二十分钟,**会和基德设置的断电机关一起作用。在那之前,你要负责想办法解决这起事件。” “让我直接把炸弹拆掉不就好了。”柯南眯了眯眼睛。 虽然猜到大概会是这种情况。想要从配电室杀死隔壁宴会厅里的某人,除了爆炸和火灾之类的大范围灾害,应该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不过他刚刚就自己一个人在配电室里寻找了一番,可惜一无所获。不知道那些家伙究竟把机关藏到了哪里,他本来想直接问马上就要走进门来的司令塔的。 但现在看来,这个人肯定不会回答他的疑问。 “不行。”牧出弥洸说,“行动设置了双重保险,他们在外面还布置了狙击一直盯着这边,一旦出现问题,那些人会负责收拾残局。而且遗憾的是,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人究竟藏在哪里。” 第188章 没有东西比点心更重要吗 柯南眉梢动了一下, “居然会从你这种人的嘴里听到这么丧气的话。” “他们没有告知我全部信息,现在我只能排除出来三个可疑地点。”牧出弥洸摊了摊手,“但以你的速度, 在一一找过去确认以前, 这栋楼就已经化为火海了吧。” 语气载着十足十的埋怨, 字里行间都是在责怪他的速度不够快的意思。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沉默着深吸了一口气, 柯南努力放平心态继续问他, “你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吗?” “我再说一遍,不要把我和笨蛋混为一谈。”牧出弥洸撇着嘴,抬手遥遥指了指他的鼻尖, “我跟谁都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是他们能给我带来有趣的任务, 所以我才容忍他们婴儿一样的智力水平。” “那你难道是为了救那个叫赤司征十郎的人吗?”柯南问他, “不然你为什么要找上我?任由他们行动不就好了。” “因为可露丽的出餐时间是今晚六点。”牧出弥洸说,“如果由着他们跟基德同时动手,出事之后宴会肯定要宣告终止, 那样我就吃不到了。” 就暂时先不吐槽他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如此荒谬的理由了——柯南嘴角向下撇了撇,“基德的暗号, 你已经解读出来了吗?” 牧出弥洸看着柯南。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真的假的, 直到现在你都没看出来?亏你还被称为‘基德杀手’。” “……我只看出来他会对放置宝石的底座动手脚,应该也会从那里出现吧。”虽然非常让人窝火,但此时显然不是瞎赌气的时机, 柯南努力耐下性子,试图再多套出来两句情报, “具体时间是六点以前吗?” “日落时分,确切地说是今晚五点三十三分。”牧出弥洸倒是挺干脆地把他想要的信息吐出来了, “炸弹会在同一时间引燃这间配电室,你的时间不多了。” 柯南咬住了牙关,吐气的声音不由得重了一瞬。 “你等着。”不知道算不算放狠话,总之撂下这句之后,柯南就抬腿跑了出去。 身后的房门响起吱呀一声,门缝合拢以后,室内终于再度归于寂静。 牧出弥洸坐在地上抻了抻僵硬的筋骨,又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还有四十多分钟才能吃到……”他嘀咕了一句。 眼前的屏幕里突然弹出了一个新的画面,与之同步出现的是嗡嗡的振动。毕竟身处配电室,牧出弥洸第一反应都差点以为是什么东西漏电了。 他用半秒钟拉回心神,定睛去看来电人的位置。 是个陌生号码,不知道是从哪里的座机打过来的。知道他通讯地址的人没有几个,会在这种时机联系他的人更只有—— 他按下了接通键,顺带把手机拉得离自己远了一点,“怎么了?医生。” “弥洸——你听我说——!” 森鸥外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听筒,牧出弥洸虽然提早准备,但还是被震了一下。 “……我在听。”他捏了捏耳垂,安抚自己脆弱的听觉。 “爱丽丝酱——她不见了——!”中年男人发出绝望的哭嚎,“我给她买了新的衣服,结果她试穿到一半就忽然生气了,不知道藏去哪里,我找不到她了。” “你说试穿到一半……”牧出弥洸眉毛往下耷拉了几度,“这次又买了多少件?” “只是五十三套而已。”森鸥外说,“上次的四十八套她就很配合的一件件试完了,这次还没到第四十套,她就生我的气了。” “稍微注意一下季节啊笨蛋医生。”牧出弥洸少有地感觉自己才是一款大家长,“冬天就算了,现在天气转暖,你让她试完衣服出一身汗,不跟你生气才怪。” “居然是这种原因吗?对不起爱丽丝酱,我知道错了……唉……” “没其他事的话我要挂了。”牧出弥洸语气没什么感情,“反正不打电话你也听得见我这边的动静吧?” “啊啊对了,我是想让你帮我找到爱丽丝酱的位置。”森鸥外说,“你的话肯定知道的吧?” “……你好像在问我明天美国总统出门会穿什么颜色的袜子。”牧出弥洸音调无语,“完全没给线索,我人甚至都不在现场,你让我凭直觉猜测吗。” “怎么会……居然连你都帮不上忙……” 怎么可能不知道,超推理可是全知全能的——牧出弥洸仗着他看不见,在屏幕这边狠狠滴做了个鬼脸——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出了一身汗的女生现在肯定是去浴室洗澡了。但让他现在告诉森医生实情?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乱步的道德感都不会允许的。 “我挂了。”他把拇指移动到了红色的按钮上。 “最后一件事。”森鸥外的声音,又一次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真的打定主意,要保下那个叫赤司征十郎的孩子一命了吗?” “不是说了吗?那是我的玩具。”牧出弥洸这次没找可露丽当借口,“我不允许在被我玩够以前被别人弄坏。” “我还以为对你而言,没有任何东西比点心更重要呢。”森鸥外的语调听起来有点感叹,“刚刚还对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孩子那么说。” “点心我也很喜欢,但是点心没有了可以找人再做一次,虽然会比较晚才能吃上,但如果好吃的话多等等也无所谓。”牧出弥洸居然还真认真剖析起来,“玩具坏了就是坏了。” “好吧。”森鸥外那边似乎叹息了一声,“那就好好玩吧,今天毕竟是你回组织以后久违的第一次任务。” “我要去找我的爱丽丝酱了——” “了”字的尾音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传递过来,这则通讯就已经跳到“终了”的界面。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的眉毛肯定抖了一下,他皱巴着五官,把手机塞回了衣兜。 那么喜欢的爱丽丝不见了,居然还百忙之中有空关心他的状况。不知道该说是森医生太爱乱步还是别的什么。 本来还觉得可以趁着无聊在空地里做一遍广播体操解闷,结果他才刚站起来甚至没完全伸展开四肢,头顶就忽然传来一阵高频率的铃音嗡鸣。 “嗯?”他抬头往墙角里的火警铃撇了一眼,“……真快,我以为得再等几分钟呢。”。 “柯南……!” 毛利兰的声音,穿透层层水雾清晰传来。被淋湿的柯南忙抹了一把额前的碎发,诧异的抬眼看向来人,“兰姐姐?你不是带着叔叔一起跑出去了吗?” “我担心你又会一个人到处乱跑。”毛利兰单手撑在头顶,挡住消防设施喷淋出来的水,“以前发生过很多次了,我以为你会跟着人群一起疏散出去,结果你这孩子总是哪里危险往哪里冲。所以路上遇到工作人员之后我把爸爸交给他了,回来确认就发现,你果然没出去。” 柯南被她说的心虚,忍不住挠着脸颊低下头去,“我每次都会确认安全之后才……” “胡说八道!”毛利兰叉着腰逼近到他面前,打断了他未能出口的话言,“之前遇到基德你甚至能直接从楼顶上跳下去,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那次是因为……”柯南下意识想要辩解,但脑筋转了两圈,才恍惚意识到些许不对。他当即便抬起手腕,咔哒拨开了手表的瞄准镜。 “喂……!”对面的毛利兰——应该说是变装成她的怪盗基德赶忙闪身,藏进了旁边一张餐桌后面,再冒出头来时,那颗脑袋上就已经戴上白礼帽了,“真的假的,我才说了两句话,这次又是哪里暴露了?” “白痴,我根本就没对兰说过,那天我是带着飞行伞从楼顶跳下去追你的。”柯南眯着眼睛,仍然在用手表瞄准基德,“她只知道我那天莫名其妙跑到行驶中的列车顶而已。” 不太妙,消防设施喷淋出来的水流不小,会阻碍麻醉针的飞行轨迹,这种情况很容易射偏。 还是用足球腰带比较保险,但那样他的动作会变慢,基德很可能趁这个间隙就已经逃了。 “是吗?看来我的事前调查……” “事前调查做得还不够充分嘛。” 忽然一个男声,猝不及防穿插进了二人的对话里。 正对峙的二人便下意识同步回了头,视线循声而望。先入眼的却不是某个人的面孔,而是一把黑色的雨伞。 柯南怔了两秒,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溅进了鼻子,他低头咳嗽了一声,“你怎么还准备了一把雨伞?” 基德把带着诧异和疑惑的视线转回了柯南身上——你认识这个怪人?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 “因为猜到你有可能会触发火警,利用喷淋设施迫使所有人离场。”黑色雨伞的边缘缓缓上移,露出底下少年细长的眉眼,“不准备万全怎么能算是名侦探呢?” “而且。”他忽然快步走上前,在柯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用雨伞柄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 “呃——!”柯南抱住脑袋往后连蹦了好几米,还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一只椅子,“你干什么!” “兴师问罪。”牧出弥洸把伞柄靠回了肩头,悠闲的转动着伞面,其上的水珠天女散花一样被离心力拽了出去,“我都说了,目的是想吃到六点出餐的可露丽。你这么大闹一场,宴会不还是被中途取消了吗。” “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柯南都快被这人气笑了,“连手里的情报都不肯跟我共享,还想我听你的要求行动吗?” 第189章 好像是牛在叫。 “不行吗。”牧出弥洸语气和神态都带着满满当当的理直气壮, “你应该反思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还需要我来提供情报。免费的东西还要挑三拣四, 世界第一的麻烦小鬼头就是你了。”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柯南吐槽的声音都渐渐变弱了, 感觉和这人吵架完全是浪费精力。 “要是不想我利用火灾, 你就应该提前告诉我, 宴会厅的好几处都被你投放过助燃剂。”他眯着眼睛, 在淋淋漓漓的水幕里扯开了垂地的蓝色桌布。 桌下堆着几个形状各异的小瓶子,有几只透明的看得出内里都放着透明的液体。 “我觉得这么简单的事,你肯定能自己发现。”牧出弥洸摊了摊手, “而且事实是你发现了,并且还是选择了利用火灾。” “因为二十分钟太紧急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柯南恼怒。 “我说大侦探, ”被晾在一旁半天的基德, 此时忍不住主动介入他们的谈话,“这小孩是谁啊?你们这么熟,但我以前怎么完全没见过他?” “你从哪里看出我们很熟的。”柯南懊恼地理了一下湿漉漉的额发, “我跟他今天才第一次在这里见面。” 从哪里看都很熟,谁会和第一天见面的人这么有来有往热络地拌嘴啊——基德暗自腹诽一句, 面上仍然顶着一张扑克脸, “那, 小朋友你又是什么人呢?” “名字是乱步,你只要知道我是接下来会成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人就够了。”牧出弥洸歪了歪头,嘴角上翘成得意洋洋的弧度。 “乱……”基德愣愣地眨了眨眼, “那个‘江户川乱步’的‘乱步’吗?” “你比旁边这个家伙的反应好那么一点嘛。”牧出弥洸抬手指了指他,“给你加一分。” “平井明智果然不是你的真名啊。”柯南说, “你的本名就叫乱步?刚才还说我用外国作家的名字给自己起名,江户川乱步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平井太郎化用爱德华爱伦坡的名字从而产生的笔名, 你有什么立场说我啊。” “你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吗?”牧出弥洸直接无视了正在说话的柯南,看向了那边的基德,“好像是牛在叫。” 基德特别给他面子地直接笑了出来。 “喂……”柯南咬了咬牙根,半月眼已经压不住了,“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你刚才干嘛要对兰他们用假名?” “当然是因为会给她们带来麻烦。”牧出弥洸说,“和你一直用‘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的理由一样。” “这倒也……喂基德!”柯南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这个理由,余光里忽然瞥见一抹白色闪了过去。他语调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度,“别趁我不注意又打算对宝石下手!” 虽然包括布置在现场负责看守宝石的市警在内,所有人都撤离了这栋建筑。但宝石却没有被带走,他仍然被保存在展柜里。 毕竟如果单独带走宝石,那就很容易被基德趁机窃走。要是为了保护它而一起带走设下了重重保护的展柜,那么市警撤离的速度就必然会变慢,说不定还会被困在火场。为一块宝石冒这么大的风险,这显然并不值当。 与其那样,不如干脆就把宝石留在原地,毕竟展柜防火又防水。 而且基德也不至于能冒着火灾还现身偷盗吧。 是的,中森警官完全不相信,基德会为了自己的盗窃行动,而引发一场会危及他人生命的火灾。 但他显然低估了基德的敬业程度。 被柯南这么突如其来地一喊,正常人肯定会吓一跳。但基德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尝试撬锁的手都还特别稳当,非常轻松地就“咔哒”一声,解开了展柜的第一层锁。 “次郎吉大叔那么诚恳的给我发出来挑战书,我要是不接受岂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他语调带笑,回头看向柯南时立起的指尖一晃,一张写着字的小卡片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次的对决出现了意外,所以我会就此撤退,等到下次在对双方都很公平的舞台上,我再与他再次公平竞争。”他把小卡片留在了保护柜的夹层里,随后关上玻璃盖以防它被水浸湿,“这次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你也要把我交给警方吗?” “关于这个嘛……”柯南走到了他的身边,微微颔着首,眼中情绪被镜片的反光遮掩住了,“做个交易怎么样?就算能从中森警部他们的手中逃脱,对你来说这应该也不是最好的退场方式吧。” 基德看着他,有点有点迷茫地动了动眉梢…… 牧出弥洸从大楼的后门匆匆跑出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瞅见不远处有一辆没有停在划线里面的车子。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随即便抬腿跑了过去。 “你来接我回组织吗?”他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把湿淋淋的雨伞丢到了脚边。 “被森先生指使来的,本来现在应该是我的美容时间。”与谢野晶子指尖不自觉在车的方向盘上点了点,“这次你身上一点都没湿啊。” “这不是当然的嘛。上次的感冒太难受了,我怎么可能想经历第二次。”牧出弥洸说。 与谢野抬了抬下巴,“……他说你的手机应该是被水淋坏了,我本来都做好准备再照顾一次重感冒的你来着。” “被弄湿的只有手机而已。”牧出弥洸从自己的口袋里拎出了那只直到现在上面还残留着水痕的手机,“我本来想拿出来用,结果不小心掉到地上的积水里了。因为被我用得太暴力所以本来就在坏掉的边缘了吧?不知道是摔坏的还是浇坏的,现在完全开不了机。” “回去让他给你买一部新的吧。”与谢野启动了车子,缓缓驶离了停车场,“反正他的科研经费每次都多到用不完,就算不拿来做其他用处,他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让经费流回组织的资金库。” “不要,他审美太差了,感觉会给我买一部小学生用的那种翻盖手机。”牧出弥洸从衣兜里摸出来了一块水果糖,撕开包装丢进了嘴里,“而且还会先和爱丽丝一起在上面贴满塑料水钻,玩够了才会给我。” 与谢野沉默了两秒。 感觉这还真是森鸥外干得出来的事。 “我还以为你是介意被他监听自己的行动,所以故意弄坏了呢。”她说。 “是稍微有点在意,没人想被另外一个人无时不刻的盯着看吧。”牧出弥洸说。 舌尖在口腔里一转,糖块就在他嘴里翻了个圈,卡在臼齿间被迫发出清脆的崩裂声。 “之前明明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与谢野说。 “因为只是稍微有点介意。”牧出弥洸说。 糖块继续发出清脆的哀鸣,但声音开始变得愈发细碎了。 与谢野目视着前方路况,一时半会没说话。 “你刚才在心里说我是个不坦诚的变扭孩子了是吧。”牧出弥洸说。 “完全没有。” “我听见了!名侦探的耳朵什么都能听见!” “没……等、你坐回去!行车中这样很危险!”。 那场火灾最后造成了十几人受伤,一人失踪的结局。 火情本身其实没造成多大伤害,绝大部分人都撤离之后,火焰才愈演愈烈起来。受伤的人基本都是在撤离途中因为路面被洒满了水而滑倒的客人,毕竟并不是每一块大理石地砖都盖着他的防滑地毯。 失踪的人是赤司征十郎。 没有人在疏散时看到他,谁都没有注意他居然没有跟着人群一起离开。 这场火灾的起火点是权贵汇聚的宴会厅,且不提本来就有一堆原本预备拍下夜空中白鸟身姿的摄像头对准那里,只说是在这样受到严密保护的地方起火,就已经值得更多的记者们把油门踩进油箱赶到现场报道了。 消防队进行灭火期间现场极其混乱,直到火被彻底浇灭,市警才终于腾出力量清点人数。也直到此事,才有人发现了些许不对。 其实在出事之后立刻离开现场的人不少,这些人在时候也都和市警联系上确定了安全。没有任何消息的只有赤司征十郎一人,而且最为让人赶到不安的是…… 有不止一台摄像机,曾经捕捉到在宴会厅那一层某个破碎的窗口处,有个形似他的人影几度闪过。 而且在那之后,宴会厅里的火焰不知道又点燃了什么易燃物品,在众人的眼前,又发生了一次猛烈的爆燃。 破碎的窗口里,最后只剩下火与烟,源源不断。 第190章 吃饱了之后有点犯困 “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情。”福地拿着一纸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还热乎的资料, 有点头痛地搓了搓自己的发顶,“我当时也在现场,但却居然没能提前发现异常。” “确实谁都没能料想得到, 明明只是一场普通的火灾, 居然会演变成有人失踪的结果。”现任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 松本清长也同样眉头紧锁。 本来这类案件应当由专司火灾的三课管辖, 但由于鉴识人员在现场发现了不属于宴会用品的助燃物质以及人为纵火的痕迹, 一课便也介入了调查。 “必须得尽快给家属一个交代。”松本清长把手里的资料纸按到了桌面上,砸上去的动静有些大,“尤其失踪的还是那个赤司家族的独子。” “我听说在现场鉴识人员并没有找到任何属于人类的遗骸。”福地说, “按当时的火势推断,应该还不足以把一个完整的人烧到连一点碎片都找不见吧。” “但是我们确实没有找到, 赤司征十郎离开大楼的任何证据。”松本清长两手的手肘都杵到了桌沿, 下颌微收,“那栋楼的监控探头虽然布置得范围很广,而且即使经受了消防设备的水冲, 也仍然能够调取出事发前后的全部录像。但酒店的工作人员表示,如果是对摄像头的拍摄范围非常熟悉的某个人, 也有能力通过贴墙角和绕路的方式, 避开沿途的所有监控离开。” “对现场其他群众的问询工作也已经展开了吗?”福地问。 “这件事我交给目暮他们了。”松本清长说, “现场的群众太多,我们的人手相对不足,收集口供需要时间。” “在等待期间, 我们应该也还有可以做的事。”福地再次低头浏览手上的这页资料。 “不好意思,这件工作本来和你们组没有关系的。”松本清长说, “但是面对这种情况确实是人手越多越善,你能来一起出力实在是帮大忙了。”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福地低垂眼睑, 把手里这张纸对折了两次,“就在我的面前发生的恶性事件,这几乎可以称之为犯人对我的挑衅。他的恶意都这么明目张胆了,我怎么能蜷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呢?”。 “刚才在松本课长面前说得那么漂亮,”条野走在福地身后,说话时的表情似乎带笑,“其实也有更加趋利的理由吧?如果这件事被民众知道,您的声誉一定会受到打击,那么在接下来的选举中,就一定会面临劣势了。” “这也是一部分的理由。”在自己的下属面前,福地倒也答应得直白,“但那个犯人居然胆敢在我面前动手,完全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不回应一下他的这份褒奖,岂不是有点太失礼了。” “不愧是长官!”他身旁的大仓烨子第一个出声捧哏。 “您怎么会突然决定参与议员的竞选的?”末广铁肠问,“虽然以您在民众当中的声誉,的确很轻松就能拿到数量不菲的支持票。但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已经很忙了,再鉴任其他职务,我有点担心您会无法兼顾。” “正是因为我在民众中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啊铁肠。”福地樱痴微微低下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承蒙着他们的信任,我当然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行更多事。” “而且你是在担心我会因为工作繁忙而过度劳累吗?”他颇感慨地回头看向末广铁肠,“你的这份心意,我确实的收到了。” “不是这样的,长官。”条野说,“铁肠的意思是,担心您之后会以自己的事物繁忙为借口,把本来属于您自己的工作,全盘丢给我们来处理。” 福地被怼得猛咳了一下,“你怎么……” “……真假的,您还真有这种打算吗。”结果说话的条野居然反而露出了带着惊讶和嫌恶的表情。 “到时候真的变成那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福地挪开视线,捏了捏自己的胡子,“毕竟我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毕竟也不会影分身。” “能为长官分忧是我等的荣幸。”大仓烨子说。 几人一路走回福地的办公室,让他推开门时,内里已有一人在等候了。 “福地先生。”降谷零向他微微颔首,“您今天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最近辛苦你了。”福地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谨,“今天找你跟前段时间有犯人从警视厅出逃的事情无关。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在市中心的酒店发生的那起火灾。” “想不听说应该反而很难吧。”降谷零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跟在福地身旁的另外一众人等,开口说话的语调听不出明显的情绪,“由铃木次郎吉先生主办的宴会发生了火灾,本应现身的基德也因此意外而推迟了自己的行动,明明火势很小的灾情里却居然有人在火场里失踪,失踪者还是那位赤司家族的独子征十郎。” “是随便拎出来一件都足够挂上头条的程度呢。”条野评价,“我猜事后赶到现场的那些记者们应该要犯愁了吧?到底要怎么把这么多爆炸性的新闻,全部塞进小小一段封面标题里。” “但是这应该是搜查三科的工作吧?”降谷零发问,“就算是他们人手不足,也顶多借到搜查一科去,这其中应该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把工作那么繁忙的你叫过来闲聊呢?”福地轻笑,“火灾发生当时我也在场,而且我之所以会到那种地方去,是因为有人告诉了我一个情报。” “那个之前只身从警视厅逃跑、在你所卧底的组织里被代号司令塔——”他微妙地拖长了尾音,“江户川乱步,据说也出现在了宴会现场。” 降谷零目光凛了凛,紫灰色的眼瞳深处情绪显得晦暗不明,“您的意思,是要我找机会接近他,问出他是否知道有关火灾的线索吗?” “虽然目前为止我还不确定,这场火灾是否和你所在的组织有所关联。”福地点了一下头,“但如果你能顺利和他接触,而我的情报也没有谬误的话,就一定可以从他口中问出这场火灾的始末。” “也对,毕竟他拥有那样的称号。就算不是他参与或是直接动手的行动,肯定也能看出来犯人是谁。”降谷零眉梢微动,“不过听您的意思,您好像并不确定,他是否出现在那场宴会里?” “他应该是提前预计到我也会去了。”福地说,“虽然我完全没收到铃木财团的邀请,这次是全无征兆地突然袭击,不过以他的洞察力,我此行其实本来就没抱希望,能真的和他打上照面。能拿到些许和他有关的线索就已经算是赚到了。” “但上次我和他都站在这里对峙过了。”降谷零摊开双手,“您真的觉得,我还有机会能跟他心平气和地对话吗?” “这就是你的能力问题了。”福地简单粗暴地下了结论,“反正他早知道你是谁,为此才会有意接近你身边。如果你能继续展现出对他的价值,即使是他,也得向你再次低头吧。” “不好意思,我们的长官就是这类性格的人。”条野走上前,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 牧出弥洸此时此刻很想找个角落让自己隐形起来。 因为行动出现了失误,所以参与其中的所有人员都被强行叫到一间小小的会议室里做复盘会议。虽然这里只有区区三人,但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要不是有乱步的壳子帮他撑着,他应该早就陷入崩溃状态了吧。 “抱歉,我应该无时不刻都不让自己的视线离开赤司征十郎的身上。”皮斯克率先揽下了一部分责任,“火灾发生的时机与我们预计的时间偏差很大,所以我没能做出及时的反应。人群一乱,我就找不到赤司征十郎的位置了。” “我也没能一直让狙击枪的准星锁定在他的身上。”苹果白兰地说。 牧出弥洸暗自吐槽一句,整次行动真是只有他最辛苦。此时还没彻底到春天,室外的天气冷得要命。结果朗姆居然安排他一个人去连窗户都没装好的烂尾楼里准备狙击行动,没在那几个小时里冻死都要算他身体素质良好。 “我的设计失误也要占一大部分相当可观的原因。”第三个人——确切地说只是一台电脑,朗姆经过了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屏幕上只有一条音频线在闪动。 “好无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们一群笨蛋互相推诿责任。”其他二人都站在桌旁,只有牧出弥洸自己很舒服地坐在椅子里。他单手托腮,椅面对他来说有些稍高了,桌子下面的双腿悬空,此时正悠闲地摇晃着,“吃饱了之后有点犯困,就不能让我先回去睡觉吗?” “你的态度太轻率了。”皮斯克批评他,“不反思自己的过失,同样的错误一定会再次发生。” “所以我才不想和你们这些年龄大又死脑筋的家伙们共事。”牧出弥洸挺夸张地叹了口气,“啰嗦死了,我又不需要反省。” “这次行动的成败确实和司令塔无关。”朗姆倒适时出声给他们的争辩下了定论,“我特意让你一起过来,是希望请你能继续参与我们的下一次行动。” “我不要。”牧出弥洸拒绝得特别迅速,“下次又没有机会让我吃小蛋糕。” 第191章 擅长胡编乱造的娱记都没有发挥余地。 电脑里的音频线波动了一次, 但扬声器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你已经可以看到了吗?我们下次行动可能遇到的状况。”皮斯克问他。 “信息不充足,我也只能知道个大概。”牧出弥洸抬手到眼前做了个望远镜状,“铃木次郎吉原本为这次活动准备了另外一个舞台, 但由于装修出了问题, 没能如期交付。这次和基德的对决也因意外延了期, 他下次绝对会把宝石展览开到那边去的。” “但那是个在荒山野岭的小别馆, 周围别说卖食物的地方, 就是想要找到其他住户,都得先开车走上半个小时。”他摊了摊手,“我才不要跟你们去那种地方呢。” “不愧是司令塔, 洞察情报的速度也如此之快。”朗姆直白地表扬了他的敏锐,“这就对我们的行动已经很有帮助了。” “听满足了的话我可要先回房间了。”牧出弥洸椅子里蹦哒了下来, 手臂向后一扬几乎成了他的习惯动作, 不过今天手指扑了个空,他身上没有能飘起来的斗篷。 感觉好不习惯,一会回去房间睡觉以前得先披件衣服, 安抚一下今天整晚都非常寂寞的肩膀。 “我有没有满足另说。”朗姆没有明确地叫停他的脚步,但话明显是在对他说, “你呢?真的已经觉得满足了吗?自己参与的任务, 最后只落得了个如此结局。一点都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为什么?”牧出弥洸回头看向那台电脑顶上的摄像头, “我今天去的目的就是把甜品都吃个遍,最终也达到了这个目标,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不如说我最开始就知道你们会把事情搞砸。”他说, “最后落得这种结局,我一点也不意外。” “你早就知道, 还不提醒我们问题所在吗?”皮斯克说话的语气接近质问。 “你们又没有问我。”牧出弥洸露出特别无辜特别老实的表情,“起初觉得自己的计谋万无一失刚愎自用, 出了错就推诿责任相互诋毁,真是非常典型的没用大人呢。” “你……”皮斯克深吸了一口气,“强词夺理。听着,后生。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得主动开口纠正他人的错误。” “然后被人当做麻烦又多嘴的小孩吗?我以前受够了这种对待。”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都知道说了你们不会听,那我干嘛还白费口舌?你们是笨蛋,我不是。” “以前我们确实对你不够尊重。”朗姆居然在此时率先向他低了头,“我为以前的行为,尤其是这一次行动中把你当做边缘人物的行为道歉。” “总算说了句我爱听的话。”牧出弥洸嘴角非常不明显地上扬了零星几个像素点,“现在我今天的所有目的就全部达成了,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 他转过身,扬着下巴就要伸手去开会议室的门。 “你等等。”朗姆拦他,“下次任务如果你继续参与的话,我就把这次的条件番两番再给你一次。” 牧出弥洸伸向门把的手明显一顿。 虽然真的很不想再掺和这些破事…… 但那可是翻两番,整整四倍收益啊。 朗姆也没急着催他给出答复,会议室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我、” “不好意思,打扰了。” 牧出弥洸才刚吐出半个音节,面前的门边忽然作响了。吱呀乱叫的门轴和人声打断了他未能出口的话,他下意识就竖着眉毛转头瞪了过去。 随后他便不明显地眉峰一跳。 “你们没有锁门,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降谷零带着他一如既往的微笑,让人不论心情多差,都没办法直白地对他甩出脸色来,“我听说司令塔在这里,稍微有点事要找他。” “真拿你们这些人没办法啊。”牧出弥洸状似无奈地双手叉腰,不过眉尾却心情不错地向上扬着,“说吧,请求我做什么?无聊的委托我可不会轻易接。” “是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降谷零说,“今天在铃木次郎吉主办的珠宝展里发生的那场火灾,真相究竟是什么?” “真巧啊,这个问题我也同样想问。”朗姆的声音适时地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司令塔,能请你解答我们两个人的疑惑吗?” “没有我这个名侦探,和我的异能力超推理,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吧。”牧出弥洸笑眯眯扬着脸,语调里听不出自负,有的只是满溢而出的理所当然,“那么你们这次谁要来协助名侦探?超推理的发动条件还需要飘飞的斗篷呢。” “就料到你会这么说。”降谷零笑了笑,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居然有些复杂,不知道该算是欣慰,还是感觉自己预料到事情发展的愉快,“知道今天你没穿斗篷,所以我特意带过来了。” 他从手里拎的纸袋里捞了一把,抖落出来了一件暖色调的披风。非常眼熟,那是牧出弥洸在他家借住期间,拜托风见裕也买来的,后来回到组织时他没有带过来。 “给你加五分。”牧出弥洸挥手就把那件斗篷抓在了手中,“虽然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但起码知道谁有能力解决问题,对你们这种等级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火灾的真相当然是柯南制造的人为纵火。 他有意控制了火势的大小和范围,以便在让宾客陷入混乱的同时,有机会藏起赤司,同时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只要基德按时现身,他就可以同对方谈判,请他为赤司变装,以帮他不引起旁人半点注意的离开这座酒店;同时让基德自己变装成赤司,伪装出他假死的表象。 “不过死得实在是太假了一点。”牧出弥洸评价,“连擅长胡编乱造的娱记都没有发挥余地。” 他一点没有替柯南说谎的意思,不过也的确在整个说明过程中隐去了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 隐瞒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市警方面过两天对过所有人的口供之后,大致也能得出类似的结论,牧出弥洸现在说出来,只是把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提前到现在而已。 “被对方察觉了吗。”皮斯克五指紧紧地捏在一起,“居然在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暴露给对方了。” “对手是个相当厉害的人呢。”降谷零评价。 牧出弥洸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扔了一个无语的眼神过去。 要不是他提前绸缪,柯南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在事前就察觉端倪。虽然朗姆的计划不算高明,但简单粗暴的设计就是能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达成目的。 就算柯南可以有所感应,也决计来不及制定相应策略,能追在事件后面跑,就已经算他“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没有浪得虚名了了。 毕竟朗姆就算再无能,他也是组织实至名归的二把手。 降谷零接收到他的视线,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睛。 “对了。”沉默半晌的苹果白兰地忽然看向了降谷零,“波本,你怎么会突然对珠宝展的火灾感兴趣的?” “我也有点好奇这件事。”皮斯克说,“不过也同时在顾虑,如果问出口之后他的答案是‘等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一类的话,那我就多少有点尴尬了。” 皮斯克不愧是在政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牧出弥洸眉峰微动。 字字句句掰开揉碎了解析都只有在自嘲的意思,但倘若降谷零真的点头称是,那就不仅仅是单纯维持他神秘主义者的人设了,而是故意在抹他的面子。 至少现阶段而言,不管是对皮斯克还是对他背后的朗姆,以波本的身份处境,他都不能这么做。 毕竟他还有接近朗姆套取情报的目的在身呢。 “看来您对我的印象多少有些偏差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谣言是怎么传起来的。”果然,降谷零笑着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和我本职工作相关的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用我自己的手段虽然也能达成目的,但总归不如直接询问司令塔来得更快捷。” “不过我都没听说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司令塔这么熟的来着。”苹果白兰地说,“只要你要求,他居然就肯帮忙。” “没有那种事。”降谷零神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歪头笑了笑,“只不过是我刚好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提出了要求。” 第192章 内里会温柔待人的小破崽子 本来还想继续跟着苹果白兰地质疑波本的皮斯克, 这会也不得不缄了声。 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好像确实如他所言。是刚刚朗姆好言相劝了半天,总算让他语气和缓的时候, 波本就忽然推门而入了 这人该不会是有意等到这种时机才假装“恰好”进门吧?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 虽然基地的每个房间所做的隔音效果参差不齐, 但在会议室里说话, 外面应该是什么也听不清的。 其实还真是皮斯克想复杂了。 有段时间没见到好好家长降谷零, 牧出弥洸原本阴沉的心情是真的一下子上扬了。现在降谷零只要不是开口要他的零食,基本就没有他不能答应的要求。 毕竟大部分时候乱步就是很单纯一人,把他想复杂那就是白费心机了…… 苍白色的空间里, 并肩而行的二人之间静默无声。 “所以,你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来找我的?”牧出弥洸歪着头抬眼看向降谷零, 率先打破了沉静。 降谷零的眉梢抬了一下, “没问题吗?你现在可以随意说话。” 他们刚刚从走廊里拐进一个稍微空旷类似大厅的地方,虽然角落里也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但没有办法收音到这么远的范围。只要注意控制嘴型, 就算是最高明的唇语家也别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没关系。”牧出弥洸两手悠闲地背到了脑后,“我的手机被泡坏, **也就没办法运作了。虽然我觉得以医生的敏锐程度, 他有可能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也说不定。” “不过毕竟没有当面确认过, 我也不太清楚那个人的脑子里具体都在想些什么。”他说,“而且就算他有所察觉,肯定还是别让他知道你们当下的行动比较好。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兴起跑来捣乱, 以便趁机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那确实是件稍微有点麻烦的事。”降谷零附和,“不过我还以为, 在我说出口以前,你应该就能猜到个大概呢。” “我只看得出你在来我这里以前去和那个白胡子大叔见过面, 你会问我有关火灾的事,应该也是基于他的支使吧。”牧出弥洸撇了撇嘴,“你想说什么我现在懒得猜,考虑笨蛋的想法不是我的作风。” 降谷零早就习惯了这小破孩子的说话风格,受到的伤害值为基本零,“我其实只是想问你,脑子里究竟在考虑些什么。” 牧出弥洸没有立刻作答,他只是把背在脑后的双手放了下来。 “你想办法救了赤司征十郎,但又直白的告诉所有人他的动向。”降谷零接着说,“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行动?” “我猜不出你天马行空的想法。” “赤司绝对不能出事。”牧出弥洸的语调难得沉稳下来,“为了保证黑子不会被丘比的花言巧语欺骗,他身边不能有任何人出问题。否则丘比一定会盯上他这个具有魔法天赋,而且内心还很容易产生动摇的人。” “你这么一说的话。”降谷零眉梢动了动,“我记得你之前也遇到过丘比,它当时同样提到你具有这种魔法的才能。但从那次之后,它应该再也没有找上过你了?” “因为有文学社那边的人在帮助明美,”牧出弥洸说,“讨伐魔女的行动非常顺利,明美不至于在战斗中出意外死亡。她的家人受到你们公安的保护,绝望到化身魔女的可能性也被无限降低。以前我应该就说过吧?在当前地区存在魔法少女时,丘比一般不会特意帮她寻找另外的同伴。” “是因为魔女的真相容易被发现吗?”降谷零说,“当同伴由于绝望堕为魔女时,目睹了全程的当事人就有可能失控,做出丘比不愿看到的事情。” “事实上这种事的确发生过呢。”牧出弥洸说,“啊,或者应该说是理论上可以发生吗,毕竟那个圆环” “什么?”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降谷零没听清最后那几个单词。 “没什么,别在意。”牧出弥洸却摇了摇头,“要解释起来就太长了,现在没有那么悠闲的时间。” “那就说说,你打算怎么保护赤司征十郎?”这小孩看起来随性,实际上笃定的事情就算是拿零食威逼利诱,他也不一定会回头,降谷零于是挺干脆地转移了话题。 “虽然我挺讨厌那个白胡子大叔的。”牧出弥洸提起他又撇了撇嘴,“在民众面前的所展现的形象看起来做什么事都只会光明正大不屑于阴谋诡计,实际上是为达目的可以豁出任何东西的人。但是这次,能借助他的力量,是最简单省事的方法。” 听他这么说,降谷零还没开口,就已经被牧出弥洸抬手指向了鼻尖。 “别露出这种表情。”他说,“我不会让你帮我在两方之间虚与委蛇相互欺骗的。虽然目的完全不重合,但是他的行动有足矣让我利用的空间。你只要负责联络就好。” “这次,我会自己搞定全部难题。” 少年抬了抬头,细长的眼眸当中目光灼灼…… “找到赤司征十郎那孩子了?”福地樱痴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居然这么快。” “应该说,是他主动现身,来寻求我们的庇护。”末广铁肠说,“稍微有点棘手了吧,长官。” “啊。”福地沉默半晌,才语气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他脊背向后,靠进了椅背里。 “对手是连赤司家的独子都觉得难以应付,不得不求助于官方力量的存在。”他喃喃,“在整个东京都内,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视力果然只有” 话说到此,一阵忽然作响的敲门声猝不及防插了进来。 福地于是停驻了未出口的话头,先正了正色请来人进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降谷零推门而入,看见末广铁肠也在房内时,面上神色微妙地一滞,“您有其他的工作在忙吗?” “刚好,我们在讨论有关先前纵火案的事情。”福地把手肘支到了桌面,下巴搁在手背上微微颔下首,表情看起来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搜查三课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起火点在员工通道,应该是一辆堆满了脏餐具的手推车率先被点燃了。” “宴会中使用了几个能够在下方放置酒精燃料给内容物加热的餐盘。”末广铁肠接着说,“鉴识人员判断,应该是工作人员在回收餐具时没有将火苗彻底熄灭,就随手丢进了手推车。食物残渣的表面飘着一层废油,这最初的助燃剂引燃了盖在手推车上的桌布,又进一步顺着墙面上的木制装饰品继续燃烧,最终造成了这起事故。” “听起来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降谷零歪了歪头,“但福地先生刚刚说‘纵火案’?” “起初可能确实是一场意外。”福地点了一下头,“但是根据后来在现场直播的媒体记者们拍摄下的画面,鉴识人员在最后火焰发生爆燃的地点继续勘察,结果发现了起火痕迹存在跳跃燃烧的迹象。” “也就是说,那里也存在着助燃剂吧。”降谷零了然地抬了抬下巴,“火焰之所以会发生跳跃,就是因为间隔一段距离的地方有更加利于他燃烧的物质。” “最后那次爆燃是有人有意为之,目的大概就是想替征十郎在众人面前伪造出他已死去的假象。”福地说,“这一点在征十郎本人的口中也得到了证实,只不过他并未透露,在事件中设计出如此计划的人是何许人也。” “不过在最后现身于人前的赤司征十郎,就已经不是他本人了。”末广铁肠说,“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那样近距离的爆燃之下即使不会立刻死亡,也一定会受到重伤,届时也将失去离开火场的余力。那个时候站在镜头前的人,是变装成他模样的怪盗基德。” “居然连基德也”降谷零适时地表现出了一副格外惊讶的表情,“不过是那个怪盗的话好像也并不难理解,毕竟他是个尽管缕缕犯案,却从不伤及无辜,甚至还会在事后归还犯罪所得的奇怪罪犯。” 而且他也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基德也曾参与其中。先前牧出弥洸在对朗姆他们的说明中完全没有提到他的参与,降谷零虽然有些疑惑,赤司是否能在那种程度的爆燃下死里逃生。但毕竟整起事件发生时都有被称为绝对无谬司令塔的他在场,那这种很难令人置信的事情,也许真的可以平平无奇地发生。 总感觉得知真相之后,失去了神秘感的事态好像真的有点平平无奇呢…… 现在仔细想想,牧出弥洸之所以没有在那时就直接提到基德,应该是想避免组织会把矛头对准本来与之没什么利害关系的其他人吧。 虽然如果能有基德的助力,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应该都会比现在的状况顺利许多。但既然牧出弥洸的意思是不想牵连无关人员,就算他去问怎么联系上基德,应该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这个内里会温柔待人的小破崽子到那时只会劈头盖脸地甩给他一顿刻薄的鄙视而已。 而且降谷零也完全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跟基德能说得上话。他原本的谋划里就不存在这么一号人,要是真的唐突添进来,反而才会让他的行动出更多差错吧。 第193章 用了太多年的脑子果然不如年轻人 “不过。” 就在降谷零出神思绪乱飞的这几秒钟里, 福地继续开了口。 “据鉴识人员的现场调查,当时留在现场的,应该还有另外一人才对。”他说。 降谷零疑惑地上扬尾音嗯了一声, “赤司征十郎对我们的说明是有所隐瞒的吗?” “可能他也有所考量。”福地垂了垂眼睑, “不过就现阶段而言, 在背后帮助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确实不是我们所该调查的重点。” “……哎, 刚注意到,怎么这么半天全都是老夫在一个劲地说话。”他好像忽然恍然大悟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抱歉抱歉, 调查稍微有了点进展,我就忍不住一直自说自话。都忘了问你了, 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本来是想报告我从司令塔口中问到的情报。”降谷零倒有点无奈地摊开双手耸了一下肩膀, “但和您手上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大相径庭,我觉得我也没有必要把同样的话再重复第二遍了。” “不,降谷。”福地却摇了摇头, “你给老夫带来了非常有用的情报。” 降谷零看着他眨了眨眼,表情里白茫茫一片, 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文。 “一方面而言, 说明我的情报源没有问题。”福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司令塔的确在当天出现在了宴会现场,进一步我们也可以断言,赤司之所以会用这么夸张的方式制造假死, 所为就是要躲避他所在的那个组织的暗杀。” “另一方面,”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你说自己所拿到的情报,和我们现在手中的大相径庭, 意思也就是说,那个孩子没有特意对你说明,背后的帮助者是何许人也吧?” “他甚至都没有提到基德。”降谷零很老实地点了一下头,“不过对组织而言,有谁参与其中确实没有那么重要。最多是负责人担心对方会二次协助,继续阻碍他们的暗杀行动;亦或者就是单纯地为自己的行动遭到妨碍而感到不快,他们有可能会连同基德一起列入暗杀名单。” “他是不想把基德牵扯其中吗?”末广铁肠说。 “我觉得不是这样。”降谷零摇了摇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只是觉得麻烦,所以打算从一开始就避免节外生枝而已。不然万一谁懒得动脑子,那策划行动的工作,就保准得落到他的头上。” “跟老夫上次见到他时,对他产生的第一印象差不多。”福地说,“自我为中心,极度我行我素,是个典型的愉快犯。这种人的行动看起来毫无章法,不过实际上是最好揣摩的类型。因为他们的行动目的通常都很单纯,唯一的差异,就是他们对‘有趣’这个单词的定义,很可能与常人有显著不同。” “不愧是在职期间破获无数大案要案的福地长官,对罪犯的揣摩信手拈来。”降谷零随口阿谀了他一句,不过表情看起来十足真诚,“那么您认为,这整起事件的幕后主使会是基德吗?” “如果单单只从性格方面来考虑的话。”末广铁肠低头托腮,“基德在以前的案件中就有过类似的行动,他会为了保护他人或是文物,而不惜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如果他得知赤司征十郎正面临生命威胁,那么应该是有可能出手相助的。” “不。”福地却摇了摇头,“怪盗基德的确是个很奇怪的犯人。尽管表面上他的行动也类似愉快犯,但我不认为他会平白无故为了不相干的人,就演出那样一场声势浩大的逃脱秀。” “您看出了什么吗?”末广铁肠问他。 “他总是在盗窃行动之后,把偷来的宝物以各种方式送回到主人或是市警的手上。”福地说,“好像只是以戏耍警方、和在全国数以万计的观众面前表演为乐。但会被基德盯上的宝物大部分都是各类宝石,他的盗窃显然是有目的性的。如果只是为了乐趣,被他盯上的宝物就应该囊括各行各类才对。” “您这么解释的话,我好像可以理解了。”降谷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基德并不是愉快犯,他的目的更加清晰。虽然难以预测他会为达目的而做出何种行动,毕竟一道题有千万种解法。但却能通过目的导向,猜得出他肯定不会做什么。” “所以现场遗留下的,除赤司征十郎之外的痕迹,果然不属于基德吗。”末广铁肠眨了眨眼睛,“仔细想想确实,警方追了基德这么多年,都从来没能在案发现场发现什么能证明他存在的东西,没道理此时忽然变得这么马虎大意。” “会是司令塔吗?”他提出一种可能性。 “从自己人的手里救下暗杀目标,对他来说会是有趣的活动吗?”福地托腮思考,“我觉得存疑。” “……我倒没有想那么复杂。”末广铁肠忍不住低了低头,他伸手从福地办公桌上堆的杂乱的资料里,挑出来了一张用铜版纸打印的贺卡一样的东西,“从菜单上可以知道,整场宴会中甜品的上菜时间都比较靠后。如果发生了暗杀时间,那宴会肯定是要被提前叫停的,那他也就没有机会吃到排序靠后的这些菜品了。” 福地闻言表情明显地一愣。 停顿两秒,他忽然单手掩面,仰头大笑了起来,“败给你了。哎呀——老夫这用了太多年的脑子果然不如你们年轻人好使啊。” “您居然连司令塔的爱好是甜品这件事都知道吗?”这次降谷零地眉毛真情实感地飞高了好几度。 虽然因为先前他的叛逃,现在组织里百分之八十的成员都清楚他的长相。但有关他的性格习惯之类的信息,却并没有随着照片一起告知全体外勤人员,能了解到这种地步的人,必然和司令塔面对面接触过。 “老夫也有自己的线人啊。”福地故作高深地眯起眼睛,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却明显不愿在这件事上细说,他马上就转移了话题,“的确,那孩子有可能会基于这种在我们看来有些无厘头的理由,做出非常夸张的行动。不过铁肠,这场宴会的结局可还是因为火灾的意外而被迫终止了。” “如果真是他的谋划,那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目的落空呢。”他说,“从这一点上是说不通的。” 末广铁肠站在原地沉默了一小会。 然后看起来好似颇沮丧地低下了头,“还以为我总算发现了盲点。” 降谷零心说一句还真让你猜到了。 不过他面上表情未变,仍然做一副认真思考状,“这么看来,整起事件应该确实与司令塔无关了。他来到现场的目的就是为了协助整起暗杀行动——或者也有一定程度是为了吃东西——并且知道接下来您也会到场的情况下,提前选择了避而不见。我猜这次行动的策划者应该也不是他,毕竟据我所知,由他作为幕后主使的行动,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失误。” “可是那个组织为什么突然决定对赤司征十郎动手?”末广铁肠提出疑问,“他背后可是整个赤司家族。就算他们是个只认钱和委托的暗杀组织,从常理而言,也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树立一个这么庞大的敌人才对。毕竟倘若征十郎真的出事,他们肯定是躲不过赤司家族的怒火的。” “赤司家族最近有什么动向,影响了他们的利益吧。”降谷零说。 “最近……”福地左手指尖在右手手背上点了点,“对了。身为议员强有力竞争者的那个傅川信,最近是不是突然得到了赤司家族的赞助来着。” “这件事从开始就有些奇怪。”末广铁肠说,“傅川信在此之前,一直仅靠自己的个人影响力在民众当中拉取选票。他的政治主张和赤司家族的利益并不重合,甚至有些地方可以说是冲突的。但赤司家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他的支持者,并且傅川信在此之后仍然没有改变过自己的主张。”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降谷零点头,“您二位或许不清楚,傅川信此前的活动经费,实际上背后一直在由组织提供。随着最近选期将近,他的支持率和知名度随之水涨船高。作为他的幕后支持者,组织有暴露在人前的风险。因此我想,他们有动机主动为傅川信寻找一位可以站在光明下的新支持者。” “是他们主动求到赤司家族头上的?”末广铁肠本来就不太有表情的面孔,现在更因茫然而显得空洞洞一片了,“那为什么又会做出针对赤司征十郎的行动?” 第194章 哄孩子哄得特别娴熟。 “应该是因为组织内部也存在观念不同的势力派系吧。”福地说, “据我所了解到的信息,那个组织现在主要分为了三股势力,简单而言就是守旧、维新和中立。如果是由于派系问题产生的摩擦, 组织成员之间也会发生内讧。以往是有类似案例的, 有几个人就因此而行踪不明。” “您对组织的了解还真是透彻。”降谷零笑着奉承了一句, “简直比我了解得还要更加全面呢。” “不, 这不算什么, 怎么比得上被称为情报专家的你呢。”福地还怪谦虚地摆了摆手,“而且这些信息全都不是我调查出来的,该被夸奖的是我那位线人, 老夫实属惭愧啊。” “不过确认了是他们的内讧,这件事就变得好解决了。”他放下手, 随意搭在到了桌沿, “降谷,接下来可以继续麻烦你吗?我想请你帮忙收集一下,组织和赤司家族之间发生的全部故事。” “这当然没问题。”降谷零付出了标准的营业微笑, “我们都是为了捣毁邪恶这同一个目标在前进,有您能指点我的行动是我的荣幸, 怎么能说的上是麻烦呢?” 工作倒是不麻烦, 等遇到牧出弥洸直接问问他应该就能解决, 毕竟他参与其中,不可能对事情的始末有半点不了解,顶多是需要奉上零食作为代价罢了。真正麻烦的, 果然还是福地的态度。 看样子他非常不希望自己知道那位线人的身份,而且就当下这个气氛, 他好像也不太方便直白地问出“为什么”。 “唉啊,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福地爽朗地笑开来, “我想着毕竟我不是你的直属领导,给你安排的这些工作也全部都算是额外劳动,而且我还没法给你申请到加班补助。你的本职已经足够繁忙了,还担心你有抗拒情绪呢。” 降谷零:…… 降谷零微笑:“没有的事。” 原来这人还知道他每天几份工作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啊…… 牧出弥洸这次零食库得到了极大充盈。 上次重感冒期间,与谢野医生没收了他一大堆零食。后来在病愈后,她也很好心的全部还给了他。虽然被嘱咐了不能只吃零食不吃正餐,但他还是没忍住,光波子汽水就一口气喝掉了两瓶。 降谷零刚刚还来过一次,顺带给他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食物。对待这种非常有“礼貌”的询问者,名侦探向来是会非常热心的。 他把组织是如何同赤司搭上线的全部始末都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末了降谷零又问了他第二个问题。 “那位福地先生。”降谷零说,“他安插在组织里的线人是谁,你知道吗?” “把最后的半句话去掉。”牧出弥洸伸手指着他的鼻尖,“你是在质疑名侦探的能力吗?” “你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超推理是最厉害的异能力。”降谷零忙摆了摆手,哄孩子哄得特别娴熟。 牧出弥洸表情这才缓和下来,脸上还是写满勉强的意味,“你见过的,新人训练营本年的毕业学员之一,编号5号,现在的名字是荻原成浩,本名叫做立原道造。” “每次听见已过世的作家名字我都感觉有点微妙。”降谷零忍不住吐槽,“不过居然是那个孩子吗?你之前告诉我这两个名字之间应该有所关联,但我没查出任何疑点。” “被你们公安做过了手脚的履历档案,再用公安的手段调查怎么可能查的出问题。”牧出弥洸说,“就算是你能利用黑暗一方的力量也于事无补,如果组织的助力有用,他们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发现你的身份。” “我勉强当做你是在夸公安的防护严密吧。”降谷零眯了眯眼睛,“不过我没想到,立原和荻原居然会是同一个人。他们的年龄应该起码相差了十岁吧?也是吃下了组织的那种药物……叫APTX4869的结果吗?” “你说得对。”牧出弥洸颇吝啬地点了一下头,“不过不完全对。立原和荻原,他们虽然声音听起来相似,但本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降谷零被他这段绕口令一样的话绕得有些迷茫,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做声。 “立原被药物缩小后,利用某种手段进入了组织的新人训练营,并成为了这一届的5号。”牧出弥洸说,“从训练营毕业以后,他被派往赤司身边执行任务。组织为了帮助他更顺利地接近任务目标,于是挑选了与他身形相近,声音也相似的同龄人——名叫荻原成浩的国中生作为扮演对象。” “那在立原顶替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原本的荻原成浩又会去了什么地方呢?” 他摊开双手,微微偏着头,碎发划过少年的前额,在他细长的眼上投下模糊的阴影。 “负责执行这项任务的人是琴酒,以那个人的性格,应该很好猜到吧。” “……应该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了吧。”降谷零眼尾向下垂了垂。 “所以,我告诉你的这项情报,你如果要转达给第三个人,最好考虑清楚后果。”牧出弥洸捏着一只波子汽水的瓶子,内里的玻璃珠碰撞瓶壁,发出一阵极细碎的声响,“绝对不能让黑子哲也知道,否则他一定会找到丘比,祈求生命的奇迹。” “你不是说会把我放在比笨蛋稍微高等级一点的位置吗。”降谷零耸了一下肩膀,“放心,我不会做出那么莽撞的行动。” 降谷零离开之后,牧出弥洸又一个人吃掉了一包薯片两盒布丁。感觉到饱食度上来以后,他心念一动,呼出了系统的角色属性面板。 照例把饱食度转化成其他属性值,牧出弥洸又撇了一眼写着他技能熟练度的那一栏。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来着,”他问,“只要我把熟练度提升到25%,超推理就能获得进一步的升级。” 【是的宿主亲亲,需要我现在为您说明升级后的超推理技能吗?】 “不然我为什么要特意提起。”牧出弥洸撇了撇嘴,“装傻不会显得你可爱,只会显得你真的蠢。” 【哭哭,宿主您一开始明明不是这么凶的】 “什么时候你的哭能带上哪怕百分之一的感情再来控诉我吧。”饱食度掉下去了不少,牧出弥洸于是又拆开一包仙贝丢进了嘴里。 他原来好像确实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不过谁让他现在套在乱步的壳子里呢。 那些无意识崩皮的时刻就算他想避免也还是会有漏网之鱼,属于不可控事件。除那以外的其余情况下,能营业还是得营业的,就算观众只有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系统。 一款coser的自我修养。 【现在开始面向宿主的超推理技能说明】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骂自闭了,系统沉默了好半晌,最后出声时直接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 【在熟练度超过25%以后,超推理的技能施放将不再需要前摇动作。即,不需要使斗篷飘飞与佩戴黑框眼镜,即可对事实真相进行推演】 牧出弥洸咀嚼仙贝的动作顿了顿。 “意思是变成被动技能了吗?”他问,“只要看到疑点,我就能直接推理?” 【并不完全是这样,还是需要您本人宣言“要对某件事进行推理”才行。虽说是宣言,但只是在脑内默想也是成立的】 “那不就成了普通的推理了吗。”牧出弥洸咔叭一声恶狠狠咬碎了一块仙贝,“没有那些夸张的动作,那还能算是异能力吗?” 【您在意的重点居然是这个吗】 系统的机械音居然能传达出无语的情绪来。 【如果您想的话,当然可以继续在他人面前表演那些无用的前摇动作。只不过我觉得没有太大必要,只是会浪费时间和让人觉得您显得不太聪明而已】 “谁敢觉得江户川乱步不聪明?”如果说刚才牧出弥洸只是有点郁闷,那现在他就真的义愤填膺起来了,“天下第一的名侦探绝不是浪得虚名,他是能以普通人的身份跻身异能力者之列的存在。” 【您看嘛,您自己也承认,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乱步是异能力者。”牧出弥洸说,“普通的推理有什么意思?只是那种程度的事柯南也能做到。肯定是做异能力者才更酷嘛。” 系统沉默了好半天。 【好的,亲亲您说得对】 “不需要你附和也是绝对的真理。”牧出弥洸又吃了一块仙贝,“但是你们给的奖励就这么吝啬吗?我攒到25%的熟练度花了一个多月。尤其你们还总是判定我推演的疑问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不给我加点,要不是最近组织的几次行动正巧都把我卷了进去,超推理有了比较正式的用武之地,想攒这么多起码还需要两倍的时间吧。”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 【哎呀哎呀我真是个小糊涂蛋,对不起呢亲亲,还有一份随机物品的抽奖机会我忘记发放给您了】 “怎么看你这都是因为我提了要求才临时找找补的吧。”牧出弥洸直接戳穿了它的谎言。 咦?无需吟唱的超推理这就发挥作用了吗?他好像感觉自己的脑袋确实比以往变得好用了不少。 【绝对不是这样,亲亲您要相信我】 ……牧出弥洸甚至都感觉自己可以看到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在自己的面前眨啊眨了。 好烦,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让这个系统别这么情感丰富啊。 第195章 好久不见。 说实话, 牧出弥洸对系统临时扒拉给他的这份额外奖励不抱任何多余的期待。 但就像人不会一次性买十个造型精致的U盘,可是会买十个除了好看之外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盲盒一样,抽卡附带赌徒性质, 比起从中得到什么物品, 抽奖这一过程本身所带来的情绪价值反而才是更有实际意义的。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他想玩游戏了。 牧出弥洸抬手凌空一滑, 面前半透明的蓝色光幕就发生了切换。原本写满一排排数字的属性面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由大量方框组成的物品栏。 在最末尾处, 一个孤零零的黑色问号躺在那里,他熟练地伸手戳了一下。 然后眼前就猝不及防被耀眼过头的金光糊了个彻彻底底。 “你们这个面板就没有什么能调节亮度的选项吗?”就算是眯起双眼,牧出弥洸也还是觉得眼睛被晃的很累, 忍不住抬手掩面,把脑袋大幅度地错向了旁边, “太不方便了。” 【恭喜宿主!出货了金色等级的稀有物品!】 系统的机械音倒听起来带了点雀跃。 【距离上次看见金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亲亲您应该更开心一点呀】 “……算了,连实体的眼睛都没有的东西,我不指望你能与人类共情。”牧出弥洸感觉到灿烂的金光逐渐暗淡, 这才试探地小心翼翼把盖在脸上的手分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半边视线从指缝里看向物品栏中出现的新道具。 看起来像是罐软糖, 不过瓶子上面的标签和后面的文字说明里, 却标注着“好梦牌褪黑素”的字样。 “……总感觉看起来有点危险, 这东西吃了不会一睡不醒吧。”牧出弥洸伸手把塑料罐抓在了手里,随便晃了两下。里面的软糖撞击瓶壁,居然发出了脆生生的动静。 ……听起来像是放了很久之后有点风干的糖, 他感觉不是很好。 【怎么会呢?系统是绝对不会故意主动地杀死宿主的】 “嗯……”牧出弥洸拖长的语尾微微上扬,听起来还是有些怀疑的意思, “啊,原来如此, 吃了这个的话,就能让我在在梦中见到乱步过去所经历的事啊。” 系统难得沉默了好一阵。 【虽然理解运用超推理能推演到这种地步完全不奇怪,不过亲亲您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使用?系统的小心脏也是很脆弱的!】 “这不是你自己给我升级的技能吗?”牧出弥洸无辜,“心中默念就能快速使用,你刚才还在夸它的释放模式变简单了。” 【夸奖归夸奖,我还是需要时间适应一下。或者您能允许我打开心灵感应功能吗?只要有了这个,我就能提前预知到您的想法,做好事前的心理准备,不会给您造成困扰了】 “我才不要呢。”牧出弥洸撇撇嘴,很直白地拒绝了,“你会受到惊吓跟我又没关系,这是你自己需要进行自我调整的问题。比起让你觉得舒服,我可一点都不想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监视。” 【嘤,我明明是提出一个便利我们双方的方案,也是关心您的表现,您为什么总是不领情,掉眼泪掉眼泪】 好嘛,不读情绪,改读表情了。 牧出弥洸忽略掉系统的声音,把塑料罐颠来倒去又看了好几遍。 【宿主,您难道还是在担心这瓶褪黑素会有毒吗?我以统格保证,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不,倒不是那方面的担忧。”牧出弥洸盯着手里的塑料罐,单手托腮,“除了‘好梦牌褪黑素’这个产品名称和他的作用功效,你们完全没有标注配料表和保质期之类的东西啊。” “生产三无产品可不太好,让你们主神好好改进一下。” 系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跳跃性话题给怼无语了,牧出弥洸脑内安静了好半晌。 其实牧出弥洸倒也不是真的在意三无产品的问题,随口找个理由搪塞罢了。他刚才只是有点犹豫,今天睡前是吃掉一颗,还是一口气直接吃十颗。 一颗的效果是梦见回忆,十颗的效果则是能见到乱步本人。虽然牧出弥洸自己也不知道,超推理是怎么推演出这么偏门的真相的。就算是技能升了级,也照例是个像参考答案一样只给结果不给过程的能力。 最后他拧开瓶盖,直接抓出来了一把。 【哇啊啊,我要替超推理哭了亲亲,您居然在“一把数出十颗褪黑素”这样的小事上也动用如此强横的技能,杀鸡焉用牛刀啊!】 “你管得越来越宽了。”牧出弥洸单手把盖子旋上,另一手则灵巧一抛,先丢进了嘴里一颗,“有没有能直接把你彻底关静音的功能?” 系统的声音不自然地停顿了半秒。 【有的,请问需要帮您开启吗】 牧出弥洸居然硬生生从这段机械音里听出咬牙切齿的感觉来了。 看来虽然在言语上没有太多限制,但系统在规则上还是不能太放肆的。 “先不用,下次再说吧。”牧出弥洸又往嘴里丢了一颗褪黑素。 虽然能彻底静音这个总是跟他互怼的系统,肯定会有效保护他的肝脏以及各类器官不至于气出毛病,不过目前还不能这么做。 虽然不多,但这东西多少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比如让他猜猜,他的背后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吃掉了第三颗褪黑素。 超推理不能针对系统发动这一点很麻烦,他只能依靠自己贫瘠的大脑勉强推理。 ……呜啊,怎么这颗褪黑素是胡萝卜味的。 刚才第一口是苹果,第二个是香蕉。从外形看来完全没有任何区别,他只能一个接一个开盲盒。 牧出弥洸盯着指尖钳着的第四颗褪黑素犹豫了半秒。 希望系统出品的东西没有参考哈█波特怪味豆…… 牧出弥洸花了五秒钟,也没能理解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五感全部混做乱七八糟的一团,他感觉自己的左手好像踩在一块悲戚上,右脚则抱着两头阴暗的月亮。 算了,他还是不要运转大脑来得比较好,这些想法要是画下来,那表现力只会比抽象派画作更加抽象。 ……嗯?他好像忽然可以流畅的思考了? 低头不太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牧出弥洸忍不住眉毛皱了皱。他翻来覆去确认了两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这是他自己本来的身体。 “好久不见。”耳熟的声音自他身前传来。 牧出弥洸诧异地抬起头,就见黑发细眼的少年正盘腿坐在一块……像是融化的太阳? 他形容不出来那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明明视觉告诉他那东西耀眼如恒星,但即使用双眼长时间直视,也没给他带来任何不适的感觉。 总之对方就这么唐突的出现了,牧出弥洸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才感知能力混乱,因而完全没察觉到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居然还存在另外一个人。他就这么悠闲地坐在上面,两手还支在膝头托住下巴,看起来随意又舒服。 ……哦,原来因为这里是虚无空间。 说是入梦也好,说是他灵魂出窍飘进时空夹层也罢,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存在肉身这种概念,当然也就不会感到任何不适。 “不过对我来说不太久就是了。”那个唐突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年——江户川乱步真正的灵魂,笑眯眯地继续开口,“毕竟待在这个地方,我没有时间这种概念。” “我们之前就见过吗?”牧出弥洸眨了眨眼,“那应该不是我,而是另一条世界线上的‘我’吧。” “有什么区别。”乱步眉毛微皱,他的声音也顿了顿,“……真令人不快,被你这种笨蛋借走了我的能力。” “我也不想的啊!你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回来的吧?不要让一个普通人受这么大的惊吓啊!”牧出弥洸原地跳脚辩驳,“我只是一个追番看番推角色的coser而已!” 当然他没能真的跳起来,因为他的脚下现在是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地方着力。身体也轻飘飘的,像是变得和空气同等密度一般。要不是没有肉身,应该每个动作都会让人感觉到生理性的反胃吧。 不过能肆无忌惮的拿回自己以前的性格还真是有点快乐,有点像带妆拍照一整天,总算可以回家把妆造全卸掉的那个瞬间。把自己从角色身上剥离的遗憾感被身体的疲惫盖过了一大半,酸但也爽。 或者可能比那还要夸张也说不定,毕竟他以前还从来没连续带妆一个月cos过哪个角色。 “我才——不要。”乱步咬着那个字眼,不仅加重语气还把音调转了好几个弯,“被你忽然顶替了身份,我这边也是很困扰的。不让你好好受苦受累一番,那我的心情怎么办?” 话说到这他又撇了撇嘴,“不愧是同一个人的灵魂,每次都会说出类似的话。回答两次同样的问题也好烦。” “……你只是觉得这样好玩而已吗。”牧出弥洸很用力地低头叹了口气。 “你应该感到荣幸,我这种名侦探居然愿意对你有这百分之一的认同。”乱步抬手捏着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 “居然能有这么多。”牧出弥洸抬头时的表情明显带着愕然,“真的假的,你不是为了哄我帮你做事才这么说的吧?我本来以为能有百分数的小数点后十位,就已经算是我超常发挥了。” 第196章 说梦话的是你吧。 “你为什么觉得, 我会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浪费精力特意说谎?”乱步眉毛拧了起来,“就算不用这么麻烦的方法,你也是会按照我的想法行动的。比如现在, 你不就是主动利用系统的道具, 到这里来想亲自问我问题的吗?” 牧出弥洸居然无言以对。 可恶, 又被他全部猜中了。 “我就是稍微有点迷茫。”牧出弥洸低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而且反正有关你过去的那些记忆, 我大部分都能通过安室叔叔的说明猜出来个大概,实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特意再去梦中亲身经历一次。” “嘁, 真无聊。”乱步皱了皱鼻子,“我还挺想看你的反应呢。上次你每度梦醒都一次更比一次露出愈加丢脸的表情。” “不过就这方面而言, 也算是好消息吧。”他悠闲地把双手背到了脑后枕着, “我不用再看一次自己的脸露出那么恶心的神态了。” “讨厌我的话拜托你快回来救救我啊”这一段时间线里因为牧出弥洸一直急功近利,导致剧情发展得比上一次要快得多。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以至于现在他甚至有点想赖在这片虚无空间不回去了。 “别妄想不可能的事。” 结果还不等他把自己心中一瞬间转过的那个念头宣之于口, 乱步就忽然抬手指了指他的鼻尖,“你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牧出弥洸反问。 他对虚无空间没有半点了解, 超推理也暂时帮不上忙。 “好好考虑一下, 你到底是为什么, 会在明知丘比的愿望就是个谎言的情况下,仍然与它结下契约。”乱步缓缓放下了手,“你真的是想救黑子一个人吗?” “想到了就仔仔细细记下这份感情。”也许是见牧出弥洸面色微变, 乱步在他开口以前又打断了他,“如果半途而废的话, 不仅是我,就连‘你自己’也不会放过你的。” 牧出弥洸不由得瞳孔微缩起来。 灵魂深处好似有颗不存在的心脏在狂跳, 迸发滚烫的血液流经过他灵魂的每一个细枝末节。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突变的情绪导致了视野模糊,但紧接着,包括视觉在内的全部五感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下次见面,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在听觉彻底消匿以前,乱步的声音勉强挤进了他的耳中…… 睁开双眼,头顶是一片晦暗的天花板。 【欢迎回来,宿主。请问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比如帮我倒杯水?”牧出弥洸从床上爬了起来,“只会说嘴的没用东西,就不要假装自己善解人意了吧。” 【嘤,亲亲您刚才在梦里不是这样的,还我可可爱爱萌萌宿主】 牧出弥洸有点无语。 “第一,就算是我本人皮下站在这里,听到这样的评价也不会高兴。”他说,“第二,我现在是江户川乱步。你这种发言,既不尊重乱步本尊,也不尊重内芯里的扮演人。” 不过——牧出弥洸跑到桌边,晃悠了一下电热水壶。结果里面居然空空如也,没办法,他只好从自己的小冰箱里拿出来了一瓶波子汽水——这个系统,果然能看到梦中他们的全部对话过程啊,怪不得乱步刚才不许他继续说下去。 以及才不是他想喝冰镇汽水,只是因为没有白开水了所以迫不得已。 把旁边摆着的冰镇矿泉水往内侧推了推,直到在外面一眼看不见,牧出弥洸才关上了冰箱门。 嗯,没有白开水。 ……不是,他冰箱里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这种东西?与谢野晶子又偷偷进他房间了是不是! 【对不起,今后我会更加规范言行】 那边系统滑跪得倒是快。 【不过您刚刚通过那个梦想到了什么?系统检测到您的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你们的检测装置坏了吧。”牧出弥洸面不改色地拍开了波子汽水的瓶盖,内里的玻璃弹珠叮当作响,砸出丰富的气泡缓缓上升,“我心情差得要死,而且现在明明困得眼睛痛,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你们系统出品的褪黑素果然是过了赏味期限已经不能吃了吧?” 【这是不可能的,亲亲请您对我们务必放心。或者您可以跟我描述一下身体感到不适的具体情况?这样我应该就能更快的帮您找到解决方法】 “少来。”牧出弥洸说,“系统会随时监测我的身体状况,以便对属性面板进行实时更新,真的出现问题你能第一时间察觉,甚至比我自己都要更了解我的身体。” “你想知道什么?” 他捏着浅蓝色的汽水瓶,床头小夜灯温和的光透过他手上带有颜色的玻璃,在那张本就因光线昏暗而看不清表情的脸上投出更加模糊的水波。 【您在说什么呀】 系统果然开始装傻了,而且比之刚才的犹豫不决,现在它的反应简直快速到像是背过了话本的诈骗犯。 【人类之间表达关心,难道不是都会用这种方法吗?我只是想稍微拟人化自己,以便让您更好的排解情绪呀】 “服务太周到了,不过下次不要了。”牧出弥洸说,“我恐怖谷效应了,现在反而浑身起鸡皮疙瘩,变得更难过了。” 【对不起,是我的学习还不充分,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学习人类习性的】 “”牧出弥洸沉默了一阵,“算了吧,你趁早放弃比较好,毕竟是个笨蛋。” “还有一个问题。”不等系统再跟他念叨那个没有感情的“嘤”字,牧出弥洸快速转移开了话题,“其实应该找丘比去问,不过我不会搭电车,想到明美那里太麻烦,直接让你告诉我答案好了。” 【亲亲您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诉您】 “如果我向丘比许愿,让它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能通过希望转化绝望来收集能量的话。”牧出弥洸说,“我的灵魂能承其重吗?” 【系统正在评估中很勉强。虽然与原著中鹿目圆所许下的“消除过去现在未来的全部魔法少女”这一愿望不完全相同,但想要达成,也需要与当时的她灵魂中所包含的差不多质量级的因果。但以您现在的状况,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牧出弥洸啧了一声,“真麻烦。我还以为拜托透子做了一次时空跃迁,应该就有机会让我抄近路呢。” 【很遗憾,目前为止还办不到呢】 系统的机械音里好像充满了惋惜的意味。 【不过亲亲,这应该是您犯困的时候说出来的梦话吧?您真的抱有借时空跃迁这种手段,为自己的灵魂积攒因果的想法吗?】 “说梦话的是你吧。”虽然是疑问句的语序,但牧出弥洸俨然用的是陈述语气,“即使是时空跃迁,改变的也不是历史,而是其他的世界线。小焰不知道这些,她被丘比欺骗才会许下那样的愿望。但对于知情者而言,那根本就是不想面对现实的懦夫,才会做出来的逃兵行径。” 【好伟岸,亲亲您的形象忽然在我面前变得好高大哦】 “阴阳怪气禁止。”牧出弥洸动作挺重地把手里的玻璃瓶磕到了桌上,“等成年后这具身体也是可以长到168的。”。 虽然昨晚和系统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在虚与委蛇。 坐在开往帝光中学的车里,牧出弥洸视线漫无目的地看着路边不断倒退的街景。 不过他说自己没打算许那个愿望还真不是说谎。之所以会无厘头的问出那个问题,只是他想确认一下,自己身上的因果究竟积攒到什么程度了。 不管是上一条世界线,还是这一条时间线,身为牧出弥洸的自己都一定很清楚,向丘比所祈求来的奇迹,其实质究竟是什么,以及时空跃迁会给人带来的副作用。 他从一开始这么做的目的,大概率就是为了利用这一副作用造神。 让降谷零以他为锚点进行时空跃迁,那么两段世界线中的因果就会同时交缠到他的身上,此时他就有了能够许下更宏伟愿望的力量。 并且,他所需要面对的敌人,也大概率并不是丘比,而是他随身的这个扮演值系统。 他并不是直到昨晚才察觉到这一点,之前就模糊感觉自己有可能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才会向丘比许愿。否则自己的行动就显得太没逻辑了,明明很清楚这份愿望根本不可能结出奇迹的果实。 不论如何,既然他现在身上的因果还达不到当时小圆的高度,那就得尽快想办法再找借口,展开一次时空跃迁才行。 亲手摘取的奇迹,才会真正闪闪发光。 “已经到了。”前头负责开车的伏特加踩下了刹车。 “嗯?感觉比以前与谢野姐姐送我过来的时候要更快一点。”牧出弥洸从车窗外面回过神,咔哒一声按开了安全带扣。 有点微妙。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是难以想象。明明是最擅长违法乱纪的一群人,远的不提,现在的伏特加和琴酒身上肯定就携带着不止一件的管制刀具。结果这两个人居然上车的第一反应都是系上安全带,害得牧出弥洸都下意识有样学样了。 难不成是因为目的地是学校,所以不好在小朋友面前做出坏榜样吗?你们俩看起来也完全不是这种人设 哦,好吧,只是为了避免更多麻烦。 第197章 别忘了我的大福。 为了尽量保护好未成年人的安全, 学校附近装设的摄像头更加密集,万一被捕捉到危险驾驶,身为车主的琴酒就得亲自跑一趟交通课了。 一个身上背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冷血杀手, 现在要主动走进警方的大门。 想想还挺有意思, 早知道刚才他就找机会弄掉他们俩的安全带了。 “因为选了不同的路吧。”伏特加指尖点了点方向盘的轮廓, 透出一星半点的不耐烦, “赶快下去, 我们这边一会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你只是个搭顺风车的。” “知道了。”牧出弥洸状似乖巧地应了一声,“你们路过四町目新开那家甜品店的时候, 记得帮我带几个大福回来,要做成小动物形状的那种。” 伏特加的表情从汽车后视镜里反射回来的时候,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几乎能隔着他那副仿佛涂了梵塔黑一样的墨镜, 看见他因愕然而瞪大的双眼了。 原来伏特加不是因为眼睛太小才墨镜不离身的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今天下午要去做什么?”甚至难以忍受从镜面的反射光里看牧出弥洸,伏特加直接转头回来,直直地盯着他, “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么无厘头的要求吗?” “有啊。”牧出弥洸表情格外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那家店的大福最近在网络上很火, 但只看新闻的话, 他基本上是因为创新的造型才得到了这么大的流量。大福本身的味道真的好吃吗?我想亲自验证这一点。” 伏特加:…… 这说起来冠冕堂皇细想令人升血压的话,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那小子有机会张嘴。 “到时候如果有空的话,”琴酒略显冷淡的声音从副驾的方向传来,这人一边说话一边还低头按动着手机, 不知道在跟谁联络,“没空你就回去再求求你的医生吧, 是他的话,应该很愿意为你跑一趟。” “那个恋童癖的取向是幼女。”牧出弥洸说, “又不会是个孩子就无差别的无下限包容。” “你要是穿上裙子,应该也能勉强算半个吧。”琴酒的音调没怎么变,但好像模糊能听出戏弄的意思。 “……医生虽然是笨蛋,但他也不是完全傻。”牧出弥洸眉尾向下垂了垂,“你在下属面前开作战会议的时候不是挺言简意赅雷厉风行的吗?怎么现在也会提出这么没有建设性和实用性的建议了。” “要是有效的话你还真会去穿啊。”伏特加脸上的肌肉不太明显地抽动了一下。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印象。”牧出弥洸眉毛拧了拧,“算了,不想跟你们多废话,我去上学了。” 他拉开车门蹦下车去,最后关门前还不忘探头进来再度提醒了一遍,“别忘了我的大福。” 不等他们这边做出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车门就哐当被他带上了。 伏特加看着那个不好好穿外套的背影渐渐走远,在拐出巷口时脚步还顿了一下。从马路那边跑过来了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国中生,对方打完招呼还提了提自己手中的书包,貌似在问他为什么两手空空。 “因为我根本没有把书带回家的必要,全部存在储物柜里面了。”虽然完全听不到声音,但读出这段没有经过任何掩饰的唇语还是相当容易的,“家庭作业太简单了,我课间十分钟就能全部做完。预习更没有必要,那么初级的知识,我看一眼就能全部理解了。” 对方似乎被他的话堵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表情僵硬了半天,才干巴巴回出来了两个单词,“好吧,快走。” “大哥,”伏特加把视线从巷子那头转了回来,“我们真的要为了这小鬼一句话,特意拐去那什么……卖大福的店吗?” 他没想起来那家店叫什么,而且也不怎么想记起来。 作为绝对无谬的司令塔,这个孩子很少给出无的放矢的命令。但今天这个要求,伏特加实在是想破脑袋也联想不出,究竟还有什么,是除了让他满足口腹之欲以外还能达成的目的 “看情况。”琴酒和他人的短讯总算聊得告一段落,“有机会的话,就尽量腾出时间去一趟。” “但是大哥,或许有没有可能,是他故意在让我们因此而犹豫,然后准备看笑话的?”伏特加发动了车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缓缓驶离了这条没什么人的小巷。 “司令塔确实是个性格顽劣的人。”琴酒抬了抬下巴,绿色的视线似乎投向了窗外,也好像没有在看任何东西,“以前确实出现过,有人因为他的恶作剧而受伤甚至死亡的事,但更多时候他的建议都是对战局非常有利的。” “那就去看看吧。”伏特加深吸了一口气,“万一又是他的恶作剧,我就把那什么大福直接摔他脸上。” “你上次被他耍了啊。”琴酒偏头撇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沟通过,但你完全按照他的猜想,在合适的时机打开了武器的机关。” “是我的反应不够快。”伏特加捏着方向盘的指尖泛起青白,“到底是谁教给他的,有话不直说。” “因为这么做可以避免很多麻烦。”琴酒凉飕飕地哼了一声,“如果在事情发生之前,他告诉你只要在某个时机启动机关,就能让那个赤司征十郎同意合作,你肯定要追问一大堆为什么。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说,直接让你看现实来得简单。” 伏特加:…… 好吧,看来他这个脑子,只能是个当司机的命…… 赤司今天也没有出现在学校。 在新闻中他仍然是失踪状态,但是通过和降谷零的联络,牧出弥洸知道他现在已经身处公安的保护当中了。 虽然政治社会中有不少人对乱步虎视眈眈,可对于赤司来说,那里就是绝对安全的避风港。毕竟没人会像组织一样闲得没事又胆大包天,居然敢对赤司家族的独子下手。正好相反,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想卯足了劲努力示好,以求让这位未来的话事人能多看自己一眼。 啊——有权有势还真是好。不像乱步,遇事只能去寻求组织的庇护。 “我希望小赤司能尽快回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黄濑凉太这会格外失态地单手抱着篮球架的柱子站得歪歪扭扭,另一手里还捏着刚喝下去一半的运动饮料晃悠个不停,“训练也突然变得太严格了,小乱步你是什么恶魔啊。” “不然你以为在下次比赛以前你们能得到有效的进步吗?”牧出弥洸撇了撇嘴。 其实这是赤司在自我消失以前拜托给他的,不照做的话恐怕这人也会不配合他的计划。比起担心家人,他好像更关注的是篮球部这些朋友们呢。 这能算是个好征兆吗?黑子这一次大概率不会再许下与上次相同的愿望了。 “毕竟我们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桃井五月抱着一块记分板,平淡的表情里却明显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就算想帮助警方的搜查,但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应该顶多就是帮忙给他们送盒饭而已吧。不如趁此时间去做更有价值的事,等到赤司同学回来之后,我们就能直接和他一起登上下一次比赛的赛场了。” “篮球,对我们来说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周围几人的视线都忍不住闪烁几番,就连刚才最站没站相的黄濑,这会也挺直腰板,好好抻了抻了自己的筋骨,“说得真好啊小桃井。我刚才已经见底的体力槽,现在好像又可以绕着体育馆再跑三圈了。” “你根本不是被桃井的宣言鼓舞起来的吧。牧出弥洸看着他,“只是因为刚才有一群女同学走进体育馆,来围观篮球部训练而已。” “嗯?我刚才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看!”黄濑转头瞥过去一眼,慢了半秒才想起替自己辩驳,“我是背对大门的,怎么可能注意得到有谁进来啊!” “那是我误会了。”牧出弥洸居然很干脆地摊了摊手,“现在打起精神了吗?” 黄濑愣了一下。 他刚才感到疲惫,确实有今天被监督得太严格,以至于身体心灵都遭受摧残的缘故。但与以往的运动量相比较而言,按理说不应该让他萎靡到这种程度才对。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今天赤司不在。 说是心理上不习惯也好,矫情的患得患失担忧朋友的安危也罢,他几乎没办法把注意力全神贯注在日常训练里。 而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出了问题,青峰刚才在防守训练时居然被板凳球员断掉了球,绿间的中线三分十个里只投进了六个……不提他们,就连桃井,在训练开始前的点名环节里,她还一连念错了两个三军成员的名字。 唯一还在状态的人居然是编外成员乱步,虽然仍然带着以往那幅觉得所有人都是笨蛋的态度,但他的话明显比之从前多了不少,连吃零食的速度都变慢了 对,这人每次到体育场里时都几乎无时不刻在抱着零食吃个不停,完全没有一点和运动少年相关的样子。每次都只是站在边缘处光说不练,明明一副连整场比赛都支撑不下来的身板,却连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在鄙视他们的能力。 不过黄濑倒是也必须得承认,他确实有这个资本。虽然今天他状态不佳,以至于出了很多没有必要的差错。但乱步在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给他的建议,还是非常具有实际意义的。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世界上没人能治他这张不会委婉表达的嘴。 第198章 一口咬掉兔子大福的半张脸颊 “乱步同学。” 牧出弥洸正盯着手里两支不同口味的棒棒糖陷入选择困难时, 黑子哲也的声音忽然从他身侧传来。 “你刚刚会那么说,都是为了帮黄濑同学打气吗?”黑子抱着颗球,额头有汗, 球衣的边边角角也可见零星污渍, 显然是刚刚完成一组训练, 准备来场边喝水休息一下。 “不然我感觉他脑袋都要停转了。”牧出弥洸撇了一下嘴, “明明最擅长的就是通过复刻队友的行动, 让队伍在比赛中的防守与进攻变得更加灵活。结果你看到他刚才那场比赛了吗?居然像个笨蛋一样两只眼睛里只有球。要是赤司在这里,大概率会直接把他扔到板凳区去了。” “选一个。”他捏着棒棒糖,对黑子哲也晃了晃。 黑子眨了眨眼, 随手指了指他左手里那支白色的。 他对这些甜食不是特别感冒,不过那支棒棒糖让他下意识想起了香草奶昔的味道, 感觉看起来会挺好吃。 结果牧出弥洸却特别自然地就把没被选中的那一支丢给了他, 自己扯开了白色那一只的包装。 黑子手里本来就抱了一颗球,为了接住这猝不及防的赠礼,他颇手忙脚乱地换了两次手。 “不是让我选自己要什么吗?”而且他也没看懂, 牧出弥洸这一整段行动的逻辑是什么。 “我觉得你下意识肯定会选觉得更好吃的那一个。”牧出弥洸已经把包装拆开了,糖块被扔进嘴里时和牙齿相撞, 发出格外清脆的声响, “我要吃好吃的那个。” 黑子哲也一时间还真没想出来该说什么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这支棒棒糖, 是混合莓果口味的。 “如果赤司同学在这里的话”他捏着糖棍的时间泛起了白,“大家应该也不会是这种状态了。” “不用担心。”牧出弥洸那这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说话时视线却并没看他, 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场上正在训练中的每一个队员,“用我天下第一名侦探的旗号向你保证, 赤司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黑子哲也低头沉默了一小会。 “虽然乱步同学你确实很聪明。”他抬起头,“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能力的意思, 你在课堂上的表现我见过很多次。不过” “现在的乱步同学,应该还不足矣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吧。”他说,“毕竟你现在参与的案件数量不多,在东京的知名度比不上有‘平成年代福尔摩斯’之称的工藤新一。而且之前你也说过吧,自己是‘未来会成为世界第一的人’。” “这就是白马非马的问题了。”结果牧出弥洸却还振振有词,“未来的我也是我,那我借用‘我’的东西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而且不管是‘关东的工藤’还是‘关西的服部’,他们能有现在的名望,说到底不过是比我年长几岁的缘故而已。”他把棒棒糖扔进嘴里,牙齿咬得咔啦作响,“真不想当个小鬼。” 黑子哲也在短短几分钟里第二次对牧出弥洸无言以对了。 不过虽然心有点累,但这次他深吸一口气时却恍然有种错觉,自己的肺活量好像比刚才大了几百。 乱步同学的插科打诨,原来也是在帮他开解情绪吗。 他在此时忽然嗅到了空气里一股乳酸菌饮料的味道在悄然弥漫,大脑很快就确定了其来源,就是牧出弥洸手中那支棒棒糖 他现在应该庆幸乱步是把另外一颗糖扔给他了吗?毕竟从香草奶昔到酸奶的落差还是挺大的……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从来没有上过这么累的学。 期末考试近在眼前,饶是超推理有多么神机妙算,在考场上写不出解题过程照样只能拿零蛋。尽管乱步肯定懒得费时费力去做这种无效劳动,但既然被迫来了学校,就算不怎么乐意,他也肯定不会允许自己拿到除了第一之外的任何位次。 乱步的能力不需要被区区一场考试定义,但以他的能力拿下区区一场考试也应该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所以虽然上课时他还是假装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都在看着窗外走神,仿佛数叶脉都比看讲台上眉飞色舞上蹿下跳试图吸引学生注意力的老师讲课要有意思。 不过他的耳朵还是在工作的。国中时期的每一个知识点实际上都还存在于他的潜意识当中,想重新捡起来并不困难。最困扰他的问题居然是练字,他划拉了两章草稿纸,只为琢磨如何让汉字在歪歪扭扭的情况下还能易于辨认。 这比学习本身要难得多。 除了脑力劳动还有体力劳动,虽然他做得最多的事只有待在篮球场外向训练中的队员喊话,但说话也是很耗费体力的事嘛! 以至于他走出校门漫无目的地拐出两个弯之后,看见琴酒的保时捷356A就停在自己眼前时,心脏也已经不会再狂跳了。 天知道他早上是一上车就连吃了两块薄荷糖才总算帮自己冷静下来的,而且完全没让琴酒发现不对劲,他肯定是个装蒜的天才。 “我闻到大福的味道了!”牧出弥洸一把拉开后排车门,直接就坐了进去。 后排的座位上果然摆了一只纸袋,里面摆着包装精致的两只大福,白色的轮廓捏成了兔子形状,巧克力色的那一只则是个熊头。 “你的鼻子堪比刻尔了。”伏特加哼了一声。 组织里有位成员饲养了一只特别机敏的狗狗,起名叫刻耳柏洛斯。牧出弥洸待在组织的时间不多,只见过它一次。外形和哈罗走的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大概是棉花糖和士力架的区别。 不过可能还是要拜乱步招小动物喜欢这一点所赐,即使是看起来凶巴巴好像能一口咬掉一个幸运小孩耳朵的刻尔,在和牧出弥洸相处时还是意外的温驯,就连主人都不住感叹,说他不愧是司令塔。 “应该还是比它差吧,至少在打开车门以前我没闻出来具体是什么口味。”伏特加的本意大概是想说他找食的模样跟条狗一样,但这话对牧出弥洸而言完全没造成半点侮辱,他甚至还会真情实感的觉得刻尔很厉害,自己的嗅觉远比不上。 没让对方的情绪产生波动,伏特加虽然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指尖还是有点不快地在方向盘边缘点了点,“你是提前猜到了吗?那个企划社长会跑去甜品店约见私家侦探。” 天知道他猝不及防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心脏停跳了几秒。要是真的在那种地方打照面,他们谋划了好几个月的成果在顷刻之间就会荡然无存。司令塔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却居然真的能在事前连半个字都没提醒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未来再也不会有需要和司令塔一起执行的任务。 虽然做其他任务时也会发生很刺激的突发事件,但这对于司令塔而言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不说,他甚至还会故意隐瞒一些无伤大雅的信息。 一惊一乍实在是有点费命。 “嗯?原来你们不知道吗。怪不得我早上说让你们顺路带东西,你们还在说什么‘有时间就绕过去一趟’的话。”牧出弥洸完全没有普通小孩对可爱造型甜品的共情能力,他一口就咬掉了兔子大福的半张脸颊,“豆沙馅调味有点淡了,果然不应该对营销起家的网红店面抱太多期待。不过也不能算难吃,勉勉强强及格吧。” 伏特加没忍住啧了一声。 这小鬼的语气其实不带嘲讽,但他那种平淡到接近陈述的语调也还是会让人非常来火。偏偏伏特加还不得不承认这话没问题,毕竟他们之前虽然确实只调查出来了一部分信息。 这个社长在与他们合作之余,背地里还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可直到刚才为止,他们也只知道这么多而已。如果不是司令塔的提示,他起码还得再多调查一天,才能得出相同的结论。而今天他全部所做就仅仅只是偷听了十分钟社长与侦探的对话而已,轻轻松松节约出了数倍以上的时间。 虽然每次都不想承认,但司令塔还真是每次都在愈发坚实的证明,他称号前“绝对无谬”这个词组,不是个单纯拿来好看的装饰品啊。 “真是稀奇。”琴酒那边倒是先凉飕飕地哼了一声,“我以为是你的话,肯定更愿意看我们这些人忙着做无用功,自己在一旁偷着嘲笑呢。” 第199章 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不像你那么无聊又趣味低级。”牧出弥洸又拆开另外一只小熊大福咬了一口, “呃啊,这个又有点太甜了,完全吃不出巧克力的香味。真可惜, 明明造型做得比风味好得多, 为什么不能对这方面用点心呢。” 琴酒忽然感觉想跟这孩子拌嘴的自己应该是今天心情太好所以想找点罪受吧。 不然很难解释, 为什么以往不高兴都是一颗子弹解决一切烦恼的他, 居然会做出这么诡异的行动。 而且到底谁才是趣味低级的那一个。一手一块被咬得乱七八糟的大福, 吃得嘴角全都是奶油,这种形象要是让那些只听说过司令塔传闻并且非常崇拜他是组织成员看见,肯定会觉得信仰崩塌的吧。 所以起初到底是谁在替一个性格这么麻烦的小破孩子经营那样神秘又强大的人设来着?那个姓森的医生吗? “不过你们干嘛还特意来我学校一趟。”两颗大福根本招架不住牧出弥洸的攻击, 现在已经只剩下包装盒了,他用拇指蹭了一下嘴角, 然后舔掉了沾在指尖的奶油, “看起来不像是做完上一份工作,所以突然来了闲情雅致想开着车兜风” 他微妙地拖长尾音,眯着双眼思索了一小会, “原来如此,是之前赤司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对吧。” 牧出弥洸的疑问句基本从来没有读出来过疑问的语气, 琴酒倒也见怪不怪了, “你现在推理已经不需要用那些夸张的姿势来帮助大脑思考了吗?” “这么简单的推理, 根本用不着我的异能力登场。”牧出弥洸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而且现在这个场景下,也实在没有条件支持他胡作非为。总不能先让伏特加停车,三个人一起找块空旷场地看他表演吧。 那他不吃枪子才怪。 “什么时候能停止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伏特加低语, “送你去读国中二年级,都快读到毕业了, 什么时候也能从中二病毕业啊。” “你才是中二病。”看来他的声音还不够低,让小孩听见又惹来了他一通炸毛, “我是异能力者。” “能这样最好,也节约我们的时间了。”琴酒说,“朗姆他们上次针对赤司征十郎的行动出了差错,继而产生的影响就是赤司家族开始逐渐不配合傅川信的工作。也能理解那个老爷子的心态,家族是因为选定了支持者之后才出了事,他会想以某种方法终止合作也是正常的。” “结果这次你完全是被朗姆拖下水了呢。”牧出弥洸眯缝起双眼撇了撇嘴,“后悔一开始和爱尔兰一起接下这桩工作了吗。” “现在最要紧的,是掉解决眼前的麻烦。”琴酒声音很轻地啧了一声,“现在的情况看来,一旦挡在前面的赤司家族抽身,组织就会暴露于人前。最坏的发展就是杀了傅川一了百了,但BOSS的意见是如果有机会就留他一命,毕竟组织想要培养出一个政治名望如此高的人不是件易事。” “喔,我起初还以为是朗姆让你来找我的。”牧出弥洸眉梢动了动。 “就是那个人向BOSS提出的建议。”琴酒说,“如果只问我一个人的意见,我会建议科研部把你的大脑取出来接上电信号,改造成更方便的计算工具。” 伏特加虽然此时没搭话,但心里无声地跟了一句他也是这么想的。 “都说了我是异能力者,名侦探才不需要像三流侦探一样那么麻烦的用脑袋来推理呢。”牧出弥洸刚才不论怎么被怼都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现在皱得堪比他手里那个做满凹凸花纹工艺的纸袋,“我只要看上一眼,真相就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琴酒干脆回避了他这个话题,“你知道赤司此时此刻所在什么地方吗?” “不是市警的安全房里,就是组织的枪口之下呗。”牧出弥洸向后靠进了椅背,“看你们现在的反应,肯定是前者吧。” “虽然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伏特加转了转方向盘,车子拐进了另外一条匝道,“但现在也只剩下这一种可能性了,毕竟就连我们的情报组都查不到任何端倪。” “亏你们还敢说自己连在市警内部都安插了眼线,”牧出弥洸又开始用平平无奇的语调说出刻薄的话言了,“获取信息的速度也太慢了点。” 伏特加感觉自己现在急需一颗清火胶囊,不然再听这小子说下去,他肝火就要烧眉毛了,“既然敢这么说,你肯定调查到了比我们更多的信息吧?” “名侦探不需要调查环节。”牧出弥洸照例先反驳了一句,“你们的车一直停在距离帝光中学几百米开外的巷子里,所以肯定没注意到吧。不仅仅是摄像头的电子眼,这间学校今天也被无数双肉眼锁定了。不是负责上次酒店那起火灾案的刑警,就是专司恐怖袭击事件的公安,没有其他人会对区区一所普通国中学校感兴趣。” “这点我倒是预想到了。”伏特加说,“跟赤司征十郎熟悉的同学们,肯定也一一被叫去问话了吧。” “很遗憾,没有呢。”牧出弥洸瘫着小手摇了摇头,“赤司很明显不是主动消失的,而是因为某种理由而被迫选择消失的。就算是询问那些同学,最多也只能得到‘他最近学业方面压力确实有些大’的结论。如果是刑警,那的确可能从这个方面着手,毕竟他们就是管这种鸡毛蒜皮小事的;但公安不会做这种零零碎碎的无用功。” “又是那群麻烦的家伙。”伏特加又啧了一声,“在上次和组织的交锋里还没吃够苦头吗?一群被热血言论洗脑的蠢货。” “笨蛋不就是要拿来这么用的。”牧出弥洸说,“而且你不觉得,摧毁一个有信仰的人,比纯粹打倒一个木靶子要来得更有意思吗?” 伏特加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 下一秒他才堪堪回神,回想起方才的感觉忍不住掌心有些微微发潮。 明明这孩子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他刚刚出口的话言却好像忽然磨利了刀锋的白刃。他在此前没有提起丝毫警惕之心,以至于猝不及防被直直刺穿了灵魂。 他又从后视镜的反光里瞄了司令塔一眼。 抱着绘制了可爱花纹包装袋的黑发少年确实如他所想,不论是神态还是动作乃至于外形样貌都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也是他玩世不恭的态度实在深入人心,以至于他都差点忘记了—— 自己曾亲眼见过,他在一架随时有可能走火的重型机关枪面前,依旧保持着神态自若的样子。 “你最好真的能一直抱着这种想法。”坐在副驾的琴酒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意里带着的只有冷透彻骨的寒意,“别又在任务中途说自己玩腻了,然后任性的撒手不管消失不见,只把烂摊子留给其他人。” 伏特加偷偷摸摸趁琴酒打断了牧出弥洸所营造气氛的间隙深呼吸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真是有点可笑,他居然会被一个孩子吓到。 想不通,明明已经见过了各种各样身带杀气的人,怎么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却居然能让自己的情绪产生如此大的波动呢。 他也被那些关于司令塔的传言给影响了吗? “这个我保证不了。”上一秒还浑身散发出不妙气质的牧出弥洸,这会却又变身成普通小孩了,和新人训练营的那些孩子一般无二,“除非你愿意在我无聊的时候给我当玩具的话。” 这孩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简直比刚才牧出弥洸做出那下突如其来的形象转换时所受到的惊吓还要大,伏特加差点一脚油门追上前车的尾气。 “我会在那之前杀了你。”果然,琴酒冷飕飕地回了这么一句。 还得是司令塔。这话倘若换了别人说,就算没实打实的吃一颗子弹,现在脑门应该也已经与枪管发生亲密接触了吧。 可是那孩子却不仅一副完全没有受他威胁的样子,现在脸上居然还能露出一副极不满意的表情 让大哥以这种态度对待,已经可以算是绝无仅有了吧。倘若把那些死在他枪口下的亡魂挨个从地底下刨出来,那些家伙每个人都得说一句这怎么可能。 第200章 忙着为大福办理后事 牧出弥洸现在倒是真不怎么紧张了。 就像蹦极以前, 站在天台顶上的时候可能会瑟瑟发抖。可一旦真的跳下去,那爆发式分泌的肾上腺素,就会成为撑在脆弱的精神之上最好的保护伞。 说大白话就是他现在居然也敢调戏琴酒了, 可喜可贺。 谢谢乱步, 让他见这么大的世面, cos play真有意思, 下辈子还要play。 低头把所有垃圾都塞进纸袋叠叠好, 牧出弥洸上一秒刚随手把它扔到脚边,紧接着就被迎头砸过来了厚厚一叠印满了字的a4纸。 虽然不能说全无防备,但他现在也确实是硬件条件不太支持。掌心里还沾着黏糊糊的奶油, 以至于他伸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那叠装订得不怎么结实的纸就这么在撞上他的手背之后散了架,扑簌簌落了一地。 “蠢死了。”琴酒凉飕飕地飞过来了几个音节, “这么点东西都接不住。” “你没看到我在忙吗。”尽管是他理亏, 但牧出弥洸还是用特别理直气壮的语气反驳了回去,“在忙着为大福办理后事呢。” 可能是被他这话说得无语,也可能是单纯不再想同他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继续费口舌, 总之琴酒什么声音都没出。 牧出弥洸于是也收回心思,垂眸到手里的纸片。 夹杂在a4纸堆里还有几张尺寸较小的文件, 因为装订散落而掉了出来, 正好被他抓在手里的, 是一张拍立得相纸。 他把照片翻到正面,那双总是漫不经心半眯着的眸子,便在此时忽然凛起了目光。 照片的拍摄者看起来距离目标有点远, 周围还拍进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但这张图像里面的主角显然是位于镜头正中的那个,小小的少年努力踮起脚尖, 正拿着自己的手机不知是在询问面前的成年人什么问题。 “这个孩子,”琴酒显然是从后视镜里看到的牧出弥洸拿着的东西, 他冷不丁又出了声,“你以前见过吗?” “屡建奇功的米花小学少年侦探团成员之一,令怪盗基德数次无功而返的‘基德杀手’,他是个挺有名的人呢。”还没看到琴酒给他的其他线索,牧出弥洸不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是以选择了一种比较模糊的说法。 “那天的火灾现场,这孩子也在吧?”伏特加说。 “和基德相关的事情,铃木次郎吉老爷子没有一次是不去叫上那孩子一起玩的。”牧出弥洸说。 在这件事上模糊回应没有意义,况且他手里这张照片的背景就是当天出事的酒店大楼。此时也顾不得手上的奶油会不会粘得到处都是了,牧出弥洸弯腰去捡掉落一地的资料纸,一目十行快速阅读的同时,还得分出一部分脑子插科打浑尽量拖延点时间,以便留出空隙让他好好思考,“有钱人还真是任性,想做什么都可以。要不我也策划去抢次银行算了?二八开能找到愿意跟我合作的人吗。” 伏特加像是没憋住,发出了特别明显的一声嗤笑。不过后面的话他还是咽回去了,一个字都没吐槽。 但他还是没憋住在心底念叨了一遍。 就按司令塔以往的那种行事风格,一次由他来策划的行动,那他自己肯定是除了动脑子之外什么都不做的。到时候就是合作伙伴替他全程冲锋陷阵,承担一切风险不说,事后遇到市警的追捕,司令塔还能在案件中完美隐形,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反向二八开都完全合理。 可司令塔的意思肯定不是给对方八,甚至他还得觉得自己愿意给二而不是一,这就已经是天赐隆恩了。 伏特加把又差点要踩死油门的脚尖收了回来。 但即使觉得不快也不能接话,不然这人肯定会立刻顺杆爬,然后再统一鄙视一下所有人都是笨蛋。 “有我负责做出绝对不可能失败的计划,居然还敢挑三拣四讨价还价?虽然知道这世界上的笨蛋多,但笨到这种程度……不好意思,这种说法有点失礼。应该说‘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笨无比。’” 他连地方会用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预想得出来,虽然那破小孩嘴都没张,但伏特加就是听见了这句话。 对没能继续这个话题这件事,司令塔似乎还有点郁闷。他读资料的时候嘴一直撇着,伴随着一张张往后翻页,他的表情慢慢舒展了开。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调查到这种地步。”他指尖在纸面上一弹,复印纸随即发出了极其清脆的回音。 “听你的语气,”琴酒说,“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牧出弥洸说,“火灾发生的当天我就知道了。” “那你在之前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伏特加语气不善地追问出声。 “你们又没有来问我。”牧出弥洸老老实实摊了摊手,“我都想好要怎么措辞了,结果你们居然就这么一直坚持自己努力。虽然的确是笨蛋,但偶尔我也是会为笨蛋的毅力而感动的,所以决定,在你们向我求助之前什么都不说。” 什么叫“都想好措辞了”——伏特加眼看着面前的转速表又开始指向下一段数字,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冲这句话,他也不会顺着司令塔的心意行动的。 ——啧,不知道这种胡扯的理由能不能糊弄过琴酒。 牧出弥洸一边说话,一边还不着痕迹地扫了琴酒一眼。后者仍然微颔着首抱臂目视前方,看起来对他所说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哈哈,看来是以往乱步性格任性的印象深入人心,以至于不管他现在做出多离谱的行动,琴酒也都可以接受良好了。 说好听是习惯了,不好听就是已经被鞭挞麻木了。 可怜的打工人 不对,他怎么还在这可怜起组织的头号冷血杀手了? 想到这里多少有点如梦初醒的意思,牧出弥洸把自己的思绪拖回了手中纸张。 他之前提供给朗姆的那些情报,在这份资料里全部都有所体现。但是从写作逻辑来看,琴酒他们一定不是从朗姆那里转手拿来的,而是直接从市警那边拷贝过来的。他和朗姆安插在市警内部的线人大概不是同一个,不然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信息差。 粗看和降谷零同他分享的信息别无二致,甚至比早上他们交流时又额外填充进来了新的内容。 说起来他给降谷零解释自己之所以连他都一起瞒着没有全部和盘托出,就是为了能让他可以在听到公安给他的情报时,能更敏锐的觉察出信息差,从而在应对时更加得心应手。 当然虽然说得理由正儿八经,实质上还是他觉得没必要特意劳动他大驾多费一番口舌,降谷零也肯定能完美应付好这番工作。 毕竟这可是连续三年都能拿下警校第一的人。 然后他就被降谷零指使哈罗制裁了,蹭了满头满脸白色的毛茸茸。 “要不给哈罗改个名字吧。”当时他说,“叫蒲公英比较贴切。” “哈罗会生气的吧。”降谷零说,“所以不行。”。 “结果这张照片和资料里任何一段调查结果都没有关联啊。”牧出弥洸捏着那张拍立得,冲琴酒晃了晃,“你是把其他项目里的资料混进来了吗?” “这个孩子,我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琴酒居然特别诚实,或许也是觉得和这个不吃任何审讯探路的小孩玩心理战没有任何意义,他把话讲得非常直白,“即使是你,也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吗。” 好吧,结果还是激将法。 “哼哼哼,你总算是准备求助于我的超推理了吗?”牧出弥洸用一句话的时间让大脑飞速运转了三百六十五圈,“是时候承认了吧?没有我这个异能力者,即使是你也会寸步难行呢。” 说是必须有那些额外的动作只是个幌子,牧出弥洸早就暗地求助过超推理了。琴酒现在说的话确实不是已知结果在诈他,他真的没有拿到任何线索,但第六感就是让他从茫茫人海中锁定了柯南。 真可怕,要是这种人能投身红方事业,那还需要什么侦探,直接让他到现场然后灵感一下,不就分分钟解决问题了。 啊,这样好像不太行,应该会在送检时被以证据不足为由打回来吧。 不过柯导不愧是柯导,就算是被琴酒盯上,也能让自己半分破绽也不露。 虽然让超推理来找,那柯南的行动肯定也还是漏洞百出的。但对于琴酒而言,他充分利用了对方多疑又带着少许自负的性格,把所有马脚都全数藏进了他的视野盲区。 牧出弥洸肯定不能让柯南在这里暴露,但如果他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可以预见只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琴酒相信他的表演,到时候扮演值肯定会狂掉;要么琴酒不信,那他会不会被子弹威胁,就要看伏特加会不会嫌收拾车内血迹麻烦了。 “你觉得现在的环境条件,能支持得了你做出那么夸张的动作吗?”在牧出弥洸做出刚刚一番发言之后过了好几秒,琴酒才缓缓出了一声。 他语气还是那么一副淡淡的样子,但其中迟疑也是实打实的。 “会出车祸的。”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我不相信伏特加的车技。”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说到这里,伏特加实在是没忍住,“你是不知道我以前靠一辆车堵了多少目标人物吗?” 他已经在这孩子面前被贬低得只剩下一个司机还算是能拿得出手了,这一点要是再让步,那他以后见这孩子是真的得一直低着头了。 他已经在物理方面需要低头了,毕竟司令塔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精神方面再矮一截那就真的太丢脸了。 “就是因为知道。”牧出弥洸说,“逼得对方冲出道路,掉进河里三次,摔下悬崖五次,还有撞上隧道墙壁的、街边商铺的。你每次不弄出些大动静来就好像枉摸一次方向盘似的,所以我讨厌在你身上有任务时坐你的车。” “我!”伏特加其实想说他以前玩那么出格的操作,那用的都是从黑市上几经倒手买来的主人不明的失窃车辆,开着大哥的车他肯定不会胡来。 但在话言出口之前,琴酒就打断了他,“行了。” “已经快到和朗姆他们约定会和的地方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0-220 第201章 你居然承认自己是普通人 车子一路行驶, 从市区开到了郊外。 最后停泊的地方是一处荒废的码头。 四下里寂寥无人,只有干枯的茅草在随风摇曳。枯黄的草尖扫过已被海风侵蚀腐朽得不成样子的船舷,斑驳的漆面又被扫掉了一点。 “你们只会挑这种地方吗?”牧出弥洸把披在肩头的外套拢紧了点, “我真不应该亲自来, 学习朗姆只用一台电脑出席就方便多了。” 虽然说是与朗姆汇合, 不过现场却只有皮斯克一人。打扮考究的中年男人站在这处荒芜之地, 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他怀里抱着一台平板电脑, 屏幕里显示的是朗姆惯常出席各类会议时常用的那套装备。 背光的人像静静坐在椅子里,假如不细看都判断不出那里是否有个人——虽然即使细看也没法判断,那究竟是真实的人, 还是一个雕刻成人体模样的模特就是了。 “你们来得比预计要晚。”双手环胸的皮斯克此时才放下了手,慢条斯理地掸平了自己身上的褶皱。 “不好意思, 你们选的地方太偏僻, 我们只能跟着导航走,不熟悉所以多绕了些路。”琴酒的声音难得平和,甚至隐隐听出带着细微的笑意。 真是张口就能胡说八道。 牧出弥洸面上不动声色, 心理腹诽了八百字。 虽然他嘴上没什么好话,但伏特加开车的技术也确实不俗, 和卡梅隆互飙可能都不会落于下风。就算被导航绕路或是遇上堵车, 只要他愿意, 也绝不可能发生迟到这种事。 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一方面是他懒得在朗姆面前做样子,毕竟就算组织里的其他人不了解, 但琴酒和朗姆是保守与激进两派中最为针锋相对的二人,作为琴酒几乎形影不离的跟班, 他绝对一清二楚。 另一方面就是他们迟到的原因,并不完全是花在路上。 超推理的触发条件太过惹人注目, 让琴酒在大庭广众之下协助他做这种事肯定不行,他这张脸不能在任何人眼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牧出弥洸又不同意找个阴森晦暗的小巷,理由是这太不尊重世界上最厉害的异能力了。 伏特加被夹在中间有点难做,最后他不得不多花了十几分钟绕路,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早已荒废无人光顾的超迷你街心花园。 超迷你,因为它大概只有一个羽毛球场那么大,一架生锈的秋千就占据其中的大半空地了。 结果牧出弥洸还非得坐在秋千上要求琴酒推他。 “反正只要让斗篷飞起来,超推理就能发动了。”他捏着有些生锈的铁链晃得吱吱作响,“用什么方法不都无所谓嘛。”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一时半会是忘不掉了,琴酒那幅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皮斯克似乎相信了琴酒给出的理由,他表情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不管怎样,你们来了就行。我的时间不多,一会还有商务会议要出息,尽快开始正题吧。” “说的是啊。”琴酒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稍稍挪了一下身体重心,连带着揣在风衣口袋里的手也不太明显地动了一下。 他的小动作没有引起皮斯克注意,因为此时伏特加会意地走上前,递到他手里一只装饰满可爱花纹的纸质包装袋。皮斯克眉梢动了动,但什么时候没说便伸手接下了。 “你们刚才是因为绕路去享用甜品才迟到的吧。”他捏出里面的资料纸,还未来得及阅读,指尖就先被黏糊糊的奶油袭击了。 “这都是司令塔弄的。”伏特加随手一扬,用拇指示意了一下他们身后一脸笑眯眯模样的司令塔。 “我可是拯救了你们的资料。”牧出弥洸单手叉腰歪了歪头,“谁让你们装订得那么随便,只是让人碰了一下就散架了。” 那也不至于非得塞进沾满奶油的甜品包装袋里不可吧——伏特加腹诽了一句。 等他发现司令塔在做什么什么都时候已经迟了,他来不及拯救可怜的资料。 皮斯克虽然这会穿着考究,但好在没有洁癖。他低头面色如常地一张张浏览其中内容,但在翻到某一页时 “琴酒。”朗姆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从放在一旁的平板电脑里传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琴酒刚刚还揣在衣兜里的手,此时赫然伸了出来。他掌心握着一柄伯|莱塔,黑洞洞的枪管直指皮斯克的面门。 “这个嘛——”琴酒微妙地拖长了尾音,明明平静的语气里,却潜藏着令人心惊的滔天杀意,“你要不问问他自己呢?” “我的指纹留在现场的助燃剂包装上?可是——”皮斯克愕然地抬起头来,视线依次扫过面前的枪口、琴酒的面孔、以及一直笑着的牧出弥洸,“那些助燃剂,不是司令塔负责布置的吗?” “是啊,而且我可不会蠢到让自己的指纹留在上面。”牧出弥洸摊了摊手,“肯定是你在把东西转交给我以前没有清理干净吧?” 这个顽劣的孩子,表情里的恶意根本连藏都没有藏过——皮斯克指甲在手中的纸面上掐出了一个格外明显的凹痕,“真是稀奇,你居然也会用疑问句了。” “大惊小怪,这有什么好专门提出来的?”牧出弥洸眉毛扭了扭,“我的异能力才是全知全能的,在没有发动能力的情况下,身为普通人的我当然可以有不知道的事情了。” “你居然会承认自己是普通人,这句话才值得专门裱起来吧。”伏特加说。 “没有超推理的话我的确是普通人。”牧出弥洸点了一下头,“但别觉得这样就可以把我和你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了,因为你们都是笨蛋。” 伏特加: 他咳了两声。 “那么,司令塔。”朗姆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能不能为皮斯克在助燃剂包装上留下指纹这件事,专门发动一次你的超推理。” “嗯?为什么。”牧出弥洸挑了挑眉梢,“不管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结局都没办法改变了不是吗?琴酒的信息是直接从公安的调查员那边拿到的,一旦让他们查到皮斯克身上,组织就完全暴露在他们面前了。”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他竖起了两根手指,“杀了皮斯克,或是杀了公安负责此案的调查员。” “我以前从来没有在警方的信息库里登记过指纹” “真是个笨蛋。”牧出弥洸打断了皮斯克完全出口的辩解,“你以为公安的调查手段,就只有傻傻的等着犯人把饭喂进自己嘴里吗?如果真的只有这种程度,也不至于让组织之前几次在他们手上栽跟头了。” “就算你能完全藏匿住自己的行踪,没让任何一个监控摄像头拍到自己哪怕半个衣角,但你在长达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都行踪不明是事实。如果你本来就是和黑户还则罢了,但你别忘了,自己在白色的世界里,也是有另外一张身份牌的。”他说,“你猜猜看,他们会不会顺藤摸瓜查过来?” 皮斯克一时间哑了声音。 司令塔说的没错,他之前只是觉得这种调查方式太过剑走偏锋,且耗费人力物力,公安不一定会真的用上。但当这话出自司令塔之口时,那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次的纵火案还牵扯进了什么其他的事吗?”显然朗姆也意识到了其中违和,“怎么值得公安那些家伙这么大动干戈。” “一方面是因为处于事件漩涡中心的是赤司家族的独子。”牧出弥洸说,“另一方面就是,这次在公安中负责协查此案的人,叫福地樱痴。” “那个人”皮斯克面色微变,“不是最近忽然开始在政治社会活跃,有竞争议员之位意愿的家伙吗。” “当天他也出现在了宴会现场,而且他的政治主张有不少和傅川信相悖,”琴酒刚才在朗姆再次开口时,就已经把手中的枪放下来了。一时半会用不上,他可不想扮演枪架子,“如果能在这起事件中顺藤摸瓜,把赤司征十郎受到死亡威胁一事与傅川联系到一起,让民众觉得如果他的票数一路走高,就会导致更多人遇到危险,而傅川也只是一个连身后的支持者都无法保护的废物,势必就能降低他在民众当中的支持率。” “如此一来,不仅能捍卫自己的声誉,践行他所说的‘不会让任何罪恶平白无故消匿于眼前’的宣言,还能同时打击对手,此消彼长,他当然会跟个看见骨头的狗一样,紧追不放。” “被用来当比喻的狗好可怜。”牧出弥洸评价。 “这样一来,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要针对那个叫福地的人吗?”皮斯克说这话的时候,视线看向的是朗姆那台平板电脑。 “能替傅川扫除政治上的障碍,同时也能从物理层面终止公安对此案的指手画脚。”朗姆镜头里的人像似乎点了点头,“琴酒,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琴酒只是抬了抬下巴,就这么保持沉默了半晌,他嘴角忽然往上牵了几度。 “问我的意见?”他语调带着冷淡的轻笑,“我觉得,让这两个人一起陷入永远的沉默,这样才比较保险。” 呃啊,虽然放进动画里完全没有感觉,但当面听果然是好中二的发言——牧出弥洸脑袋里胡思乱想时,脸上表情却分毫未变——他也好想有机会说一次,别的不提帅是真的帅啊。 第202章 你的童年还真是单调 “就算你看不惯皮斯克 ”朗姆的语气没什么变化, 或者也可能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不出明显的情绪,总之朗姆的姿态和表情僵硬的皮斯克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这次的任务还没有彻底结束, 有很多地方我们还必须得用上他才行。” “这就更好办了。”琴酒说, “有司令塔在, 难道还设计不出一个新的行动方案吗?” “这反而是最困难的吧。”皮斯克说, “首先你得让这孩子肯乖乖听你的话。” “就是因为你抱着这样的想法, 我才永远不会按你说的话去行事。”牧出弥洸抬手指了指他的鼻尖,“我讨厌被人指挥着干这干那。如果我做一件事,那一定只是因为我觉得它有意思。” “看来你被司令塔讨厌了呢, 皮斯克。”琴酒语调里似乎含着不太明显的嗤笑。 “你难道觉得自己有被他喜欢吗?”皮斯克当场诘问了回去,“把指使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你有想过万一无法成事的后果吗?” “但我觉得, 琴酒的提议还挺有意思哦。”结果此时牧出弥洸居然意外出声替琴酒帮腔了,“朗姆的计划太稳扎稳打了,虽然即使是我也得承认, 这里面容易被意外影响的部分很少,但切实执行起来实在是无聊得要死, 我连想象有可能会发生的事都觉得累。” “要是我的话, 肯定会选择更有趣的路来走的。” 平板电脑的扬声器里传出来了一声极轻的笑意, 因为被变声器影响了声调,而听不出主人究竟是在讪笑还是在冷笑,“琴酒, 你听到了吗?他都这么说了,你真的决定好, 要把未来交给抱着这种处世态度的司令塔了吗?” “有什么关系。”琴酒挺无所谓地勾了一下嘴角,“就算是玩游戏, 也得让剧情发展遵照自己的心意,才能算是取得了游戏的胜利。所以不管以什么理由,能把事情做好,就是合格的同僚。” “我只以结果论长短,听别人描述任务中的劳苦是最愚蠢的事。”他说,“如果对待任务不轻浮是唯一评判标准,那司令塔在组织里的名望,就该颁给看门犬刻耳柏洛斯。” 牧出弥洸这次实在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你今天是绑定了什么奇怪的行动禁令吗?比如‘每十句话当中必须提到一次狗狗,不然就会崴脚’什么的。” 他感觉自己脑回路应该是哪里长坏了,笑点简直越来越奇怪。 琴酒没理会他,甚至连半个眼角都吝啬施舍。牧出弥洸倒也一副完全习惯的样子,不气不恼就算了,甚至下一秒就特别迅速地把注意力转移向了旁边草丛。海风吹动草枝摇曳,露出隐藏其中的一株长得格外饱满的菖蒲。 “如果你愿意承担任务失败的结果。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朗姆说,“但条件是,皮斯克必须活下来。” “你现在拿什么做资本来跟我谈条件?”琴酒扬了扬下巴,“凭你一台平板电脑吗?” “不好意思。”朗姆倒是低头得很快,“我这次确实是人不在东京,你的来电突然,我没法赶回来跟你们会面。” “他在说谎。”牧出弥洸指了指电脑屏幕,“现在他人明明就在东京都内。” 琴酒不由得撇了他一眼。 还真是有点猜不透司令塔的想法。 以前一直是朗姆以及他的党羽在一力保护司令塔的生命安全,但在琴酒的印象中,这孩子却好像从没给过对方什么好脸色。 反而是数次重伤他甚至实打实抱有杀人之心的自己,他虽然嘴上刻薄,但偶尔也会毫无理由的站在自己这一侧。 就比如此时此刻。 是因为朗姆现在做出的这些表象实际都只是为了笼络司令塔,从而利用他的能力以及他这个人本身,这一目的被司令塔看穿了吗?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连他都能看得出朗姆等人的目的不纯,就更别提身为当事者的司令塔本人了。 不过比起这些更深一层次的猜想…… 琴酒把视线从牧出弥洸的脸挪向了他的掌心。 “你在胡乱捡什么东西啊?”伏特加微妙地沉默了数秒,而后还是没忍住质问出声。 “菖蒲啊,你不认识吗?”牧出弥洸眉梢一挑,晃了晃手里猫尾巴一样毛茸茸的植物,“要不要回国中重修一下生物课?” “我当然知道那是菖蒲。”伏特加看起来已经后悔自己刚才出声了,但这会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接话,“你捡这么多这东西干什么?” 不仅仅是牧出弥洸手里的这一条,在他脚边还躺了好几枝饱满到几乎要爆出种子来的菖蒲。他正把用来割断其茎的手术刀收进自己的衣兜,躬身小心翼翼在不碰坏它们的情况下一个个捡进自己怀里。 “小的时候没有玩过吗?那你的童年还真是单调啊。”牧出弥洸眉毛扭得更厉害了,“长到成熟的菖蒲只要轻轻一碰” 他捏着这堆菖蒲,边说话边不知不觉踱步到了众人中间。而在他把手伸向自己手上菖蒲时—— 伏特加再想阻止他的行动就已经来不及了。 毛绒绒的飞絮一下子扬了满天,被海风卷成乱七八糟的形状又四处弥散开来。所有人都下意识掩住了口鼻,刚才下意识想迈步过来的伏特加因为距离最近,直接被扑了个满头满脸,低头不由得是一阵咳嗽。 “我说你!要玩能不能也好好看看场合!”伏特加这次是真的被他的恶作剧惹恼了,上前就伸手要揪住他的衣领。牧出弥洸却特别灵活了一个旋身,衣角从他的指缝里漏了出去。 超推理还真是万能,甚至连预测其他人的下一步行动都能办得到。这么一来只要不是躲子弹这种必须要有超高的身体素质支持才能办到的行动,他都可以完美化险为夷。 其实如果伏特加认真起来,他这种连肌肉都没有二两的体质分分钟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不过这人此时显然只是被他过于不正经的态度气到,在胡乱出手发泄情绪而已。 这要是还能被抓住那也太侮辱乱步了。 “给你个建议吧,要不还是往自己的衣柜里添几件除了黑色之外的其他颜色衣服怎么样?”牧出弥洸从伏特加掌心底下滑出去以后还是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不然粘上脏东西之后超——级显眼。” “你不胡闹也不会有这种事。”伏特加明显还有余怒未消,不过这会也没继续追他,只是有点重地吐了口气,低头掸掉自己身上的那些菖蒲种子。 不过处理起来很费劲,那些细小的种子几乎无孔不入,见缝插针地挤进衣物的每一个褶皱里。伏特加简直感觉浑身都在发痒,好像暴露在外每一处皮肤都在被这毛茸茸的小玩意搔弄一般。 看来下次再见司令塔,他有必要全副武装到最好连牙齿都别在对方面前露出来。 不然哪怕露出来一根头发丝,都意味着将其陷于危险。 他感觉只要有这破孩子在身边,他这辈子都学不会大哥的情绪管理技巧。 “你这孩子真是的。我一会还得马上赶去出席会议,衣服弄成这样还怎么跟人见面嗯?”那边的皮斯克也有点恼怒地抖落着衣服,一边动作一边还不悦地唠叨个不停。不过就在他顺手甩了甩手中纸页时,在两声纸张抖动发出的脆响之后,皮斯克忽然上挑尾音疑惑了一声。 第203章 社长的教育不能跨越世界线吧 “这些、是你提前有意弄出来的吗?”他指着纸面, 语调与其说是问询,不如称之为感叹,“好一个精巧的计划。” “你说什么?”朗姆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 包括琴酒和伏特加, 都一起看向了一个人不知所云了半天的皮斯克。 “如果把被菖蒲种子遮住的那部分文字忽视, 重新阅读这些资料的话——”皮斯克立刻把手里的资料翻转过来, 让正面对着朗姆平板电脑的摄像头, “您看,意思完全不一样了。” 纸面上虽然先前也粘了好几处奶油,因为颜色很淡, 基本不会影响阅读。但菖蒲种子把这些粘着剂的不透明度狠狠拉高了一大截,整页纸上四分之一的文字都被遮掉了。 像是被荧光笔圈出的高亮词, 那些零零散散的文字居然神奇的还能连字成句。朗姆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了一遍, 在半分钟内,扬声器里都没有传出过任何声音。 “竟然能注意到,看来你还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笨嘛。”牧出弥洸双手叉腰扬起了下巴, 发顶插进来的一团毛茸茸的菖蒲种子也跟着抖了两下,“闲的没事所以顺手做的, 因为大福很好吃。” 这两句话有任何因果逻辑吗——伏特加藏在墨镜后的双眼忍不住闭了闭。 而且没记错的话, 这大福还是他去排队帮忙买的。不知恩图报就算了, 居然还反而跑去帮他的对手解围。 恩将仇报得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感觉自己为大福花的时间和金钱好像掉海里了,而且想捡的时候还被石头下面的寄居蟹给了一钳子。 有点憋屈, 就一点。 牧出弥洸倒还真不是单纯的善心大发。 如果这里他什么都不做,那琴酒百分之一百会借题发挥, 一鼓作气除掉皮斯克。毕竟本来这人就是个感情淡漠的冷血杀手,他杀人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更别提这次还给了他这么好用的台阶, 要是不顺坡下,那他就不是琴酒了。 于公他这是为了避免组织暴露于市警眼前,保证同伴们的利益不受损失;于私他又能除掉对立势力中的得力干将,怎么看怎么对他而言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不过,虽然不想看皮斯克就这么死在琴酒的枪下,可牧出弥洸也不是单纯想救他一命。他给皮斯克的这份新行动方案,尽管看起来貌似行得通,实则细究起来,有至少三处漏洞可能导致市警发现不对劲,从而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处理掉皮斯克,以及与他相关的更多人。 至于这个“更多”具体会有多少,那就要看市警们是否在认真工作了。 组织里有相当一部分成员都该死,但比起利用私刑擅自审判,牧出弥洸还是觉得交由警方处理才是最好的选择。 程序正义中不一定能诞生出真正的正义,但非程序的正义则一定会导致非正义。 掌握生命的权利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该交由个人来指手画脚。除非他的正义观念能做到尽善尽美,否则一旦产生哪怕极其轻微细不可闻的畸形,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巨大恶果。 正义这个单词,最终会变成不论杀谁都一样的嗯?这台词是不是有点耳熟。 社长的教育应该不能跨越世界线吧! 飞远到隔壁剧组的思绪被踩了个急刹硬生生拉扯回銮,牧出弥洸随意撇了镜头中的朗姆一眼。 不得不说,虽然相信超推理不会出现任何错误,但这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两码事。朗姆不愧是被称为黑衣组织二把手的存在,他甚至不用本人亲自到场,仅仅是用一台平板电脑展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压迫感就已经铺天盖地了。 仿佛没有任何隐秘可以逃脱出他的眼睛。 冷硬又潮湿的海风狠狠刮了一阵,牧出弥洸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因为这风才打了个寒战,他下意识把衣服又拢紧了些。 “你要是冷的话好好穿衣服不就行了。”伏特加又没忍住多嘴了。 尽管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但毕竟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即使现在去堵司令塔的耳朵也来不及了。 “不要。”牧出弥洸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冻到了,还是被菖蒲种子的毛毛打扰到了,“制服的剪裁太板正了,穿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像被装进木头模具里似的。” 虽然这大概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伏特加感觉到自己的眉尾肯定狠狠地跳了两下——但最主要的肯定还是这破孩子觉得披着衣服好玩吧,不然也不会特意设计那什么异能力的启动方式是斗篷和眼镜了。 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典范,最好回去立刻得重感冒,然后病倒直接十天半个月不能出来闹腾其他人。 直接当然病死了最好——不过伏特加也知道,这个愿望恐怕很难达成,毕竟虽然森鸥外那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只在对人体的实验上情有独钟,但那个姓与谢野的女人,却有着相当高明的医术。即使是陷入濒死状态,她也无数次能把人从彼方界拉回此世来。 非常恐怖的女人,伏特加还听到过有人在背后谈论她时,给她起了“死亡天使”的外号。 能从死亡中救起生命,让这听起来截然相反的两个单词,放在与谢野身上却意外十分贴切起来。 虽然明面上还能继续一如既往地插科打浑——牧出弥洸把视线从伏特加身上挪开,余光不经意地又一次划过了电脑上与朗姆的视频通话界面。 但朗姆的沉默让海风的声音变得很吵人,时间每过去一秒,牧出弥洸心里都无法压抑的更多出一份恐慌感。 如果被朗姆看穿了会怎么样? 不需要超推理——不如说因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超推理也根本不会给他答案——只会有两种结局。 朗姆认为这是司令塔的疏忽,那么扮演值就会猛掉;朗姆认为这是司令塔的故意陷害,那么可想而知他会怎样对自己发难。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现在很需要一朵小雏菊来占卜,释放一下内心积攒的压力。 他到底为什么当初一念之差想不开,cos谁不好要cos乱步。现在他要是元太该多好,遇事不决只要回答“鳗鱼饭”,一切难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呵。” 就在牧出弥洸几乎在脑海里把自己想得到的乐天角色全员cos过一遍之后,那边始终都静悄悄毫无任何声响的平板电脑,忽然传出了一声笑来。 牧出弥洸的心脏一瞬间从嗓子眼蹦到了舌尖上。 “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司令塔。”朗姆的声音被变声器扭曲得不成人样,根本听不出他此时的语气是喜是悲。 这模棱两可的话言完全起不到半点安抚的作用,牧出弥洸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精神分裂了。 “这值得惊讶吗?”他脸上仍然和方才一样,保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愉悦神情,“看来你对自己是个笨蛋这件事,还是没有充足的自知之明嘛。还是你其实是想讲个笑话?好冷,明明都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了。” 朗姆那边微妙地沉默了数秒。 “本来下意识想感叹,为什么我们一次都没见过面,你却知道我的年龄这件事的。”变声器的声音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发生在司令塔你的身上,又好像一点都不值得奇怪了。” “你早该有这样的自觉。”牧出弥洸说,“这种想法冒出来哪怕一秒都完全不应当。在我的面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全无纰漏的隐藏起来。” “好吧,为此我向你致歉。”镜头里的黑色人影似乎动了动,牧出弥洸看不清,兴许是做了个类似颔首的动作吧。 顺便一提,看不清不是因为乱步视力有任何问题,原因是他一直在眯着眼睛看人。 从他穿越过来一睁眼就发现了,乱步本尊根本不是眼睛小睁不开所以才在动画里被画成眯眯眼,他根本就是通常情况下都懒得睁眼。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他注意,所以他的神态就总是漫不经心的。这一点其实也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光是他的官谷就十个里面至少有八个是睁着亮晶晶大眼睛的。 文野汪里也有体现,和太宰换了身体的乱步,也换上了前所未有的超大眼睛。反而是内芯是乱步的国木田独步,全程都变成了看不见眼珠的样子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眼睛只能睁一半是真的看不清路啊!乱步天天迷路的原因找到了就是因为这个吧! 每天这么走路,就算是指南针成精,恐怕也照样得走得南辕北辙去。 “总之,还是感谢你的协助。”朗姆接着说,“这是我完全没有料想过的角度。” 伏特加那边语气挺重地嗤了一声,“事情解决完了吗?那我们可要走了。接下来还有其他的工作,跟你们这些能悠哉悠哉的家伙不一样,我们忙得不行。” “所以司令塔,你也自己解决从这里回去的问题吧。”他不太明显地勾了一下嘴角。 牧出弥洸的无语简直铺天盖地。 这地方他第一次来,连半条路都不认识。他依稀记得刚才在离开市区之后,伏特加又继续开车走了四十分钟。此处距离组织基地起码有三十公里而且人迹罕至,别说打辆出租车,就是想找人问路都得碰运气。 这人完全就是存心报复吧。 第204章 像个保龄球一样被推来推去 牧出弥洸猜的没错, 或者应该说伏特加的这份恶意根本就未加掩饰,直白得堪比他们头顶滑翔而过的燕鸥飞羽。 他就是准备看孩子出丑的,哪怕牧出弥洸没有被气得跳脚, 表现出强撑嘴硬的样子, 也能让他多少感到大仇得报吧。 不过——牧出弥洸转头看向他, 面上表情仍然是眉眼弯弯的样子——可惜, 他记仇的对象是江户川乱步。 那就只剩下“记”, 没机会“仇”了。 “没关系,我理解。”于是他说,“毕竟你这种人就是必须靠勤能补拙才行嘛, 会忙得脚不沾地也是你应得的。” 伏特加五官的形状立马变了,但在他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以前, 牧出弥洸却已经把视线转开, 径直走向了皮斯克的位置。 “你来送我回组织基地。”他抬手就指向了对方的鼻尖。 在名利场里混久了,皮斯克还真是有段时间没见到过如司令塔这般无礼的后辈。对长者说话从来不带敬语就算了,他居然还会用手直接指着别人。 这件事要放在以前, 或者说仅仅是几分钟前,他都肯定是要下意识训诫一番的。 但时过境迁, 他甚至其妙地冒出来“感觉这孩子有点可爱”的想法。 下一秒他就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拍灭在萌芽了, 顺手把那堆资料小心地收纳起来, 尽量不在移动过程中弄掉哪怕任何一颗菖蒲种子。 “这倒是没问题。”皮斯克说,“不过我刚刚也说了,一会我还要赶去开会。时间很紧急, 而且我不能缺勤。所以我可能得在进市区之后就把你放到路边,到时候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要, 还得换交通工具,好麻烦。”牧出弥洸撇着嘴摇了摇头, “你先送我回去,然后再去出席你那什么破会议。” “恭喜,你被麻烦的小鬼缠上了。”伏特加第一个赶到现场幸灾乐祸,“祝你自求多福吧。” “伏特加。”那边的琴酒已经先行转身迈步,走向他们停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了,“走了,别总做没用的事。” 那两人很快就钻进了车子,引擎启动发出低低的鸣声,黑色的铁皮盒子便径直驶向了旁边长满杂草的废弃公路,在他们的视野中越变越小,直到转过一个弯,彻底消失在一座废弃仓库的阴影里。 “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皮斯克感觉自己头顶肯定已经堆满大团大团的黑线了,“我不能缺勤,而且没有时间在那之前去做任何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如果你一定要我送你回去,那就在我开会期间老老实实等在车里,我只能会后再来管你的问题。” “我觉得我也说的很清楚了。”牧出弥洸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带着明显的懊恼,“那个会议你在不在根本无关紧要,或者说至少一开始你完全没有必要出席。既然这样,那与其让你去那个处处受限,连坐下都得时刻保持姿势挺拔的地方浪费时间受罪,还不如做点其他有用的事。” “我难得这么好心,你怎么还不领我的情呢。”他说。 皮斯克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我说过自己要出席的会议在哪,以及其他与会人员是谁了吗?” “是你的手表告诉我的。”牧出弥洸指了指他的手腕,“你平常戴的都是一只普通的石英表,虽然足够出席商务场合,但因为长年累月带着,磨损程度不低,用这个去面对其他达官显贵,多少显得不太礼貌。” “比起你的推理过程”皮斯克眉毛扭了起来,“‘显得不太礼貌’这几个字居然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这件事才更让我觉得惊讶。” “我只是懒得做,又不是真的不懂。”这破孩子冲他扬了扬下巴,表情一副好像被夸奖了似的模样。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对如此性格的司令塔而言,以他的行事作风,不经常被其他人阴阳怪气地刻薄讽刺就怪了。自己刚刚那话虽然算不上表扬,但在他人对司令塔的评价中,绝对可以排得到平均值以上。 虽然在组织里血雨腥风了几十年,皮斯克的心脏早就不会猛烈跳动了。但联想到这部分时,他居然不知为何,从心底里冒出来一股子对司令塔的同情来。 尽管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有一大部分原因是这孩子自己咎由自取。但他的处境也确实尴尬,拥有着被组织中几乎所有人都尊重乃至于畏惧的能力,但在日常待遇里居然连蹭个顺风车都会像个保龄球一样被推来推去 等等,这孩子难道其实是故意给自己营造出这样一个形象的吗?毕竟如果他表现出一副耳根子软的模样,组织里那些最擅长趋利避害那家伙们肯定早就趋之若鹜,把各种讨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了,只为请司令塔能在有需要的时候对他们伸出援手。 但现在,所有接触过司令塔的人都很清楚,这就是位喜怒无常的主儿。可能前一天还因为收了一份零食大礼包,而对送礼的人另眼相待;第二天就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只因为觉得有趣,就能对同一个人见死不救。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就是对他这个人处事风格的最好写照。 皮斯克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绝对无谬的司令塔”这几个字,不知不觉在他内心里又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幸亏牧出弥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虽然念头冒了很多,但实际上皮斯克只是看着牧出弥洸表情微微凝固了半秒而已,完全不到令他起疑的程度。 如果牧出弥洸知道是肯定要发出嘲笑的,不管是基于他本体,还是基于乱步本尊。 因为乱步的想法绝对没有这么多弯弯绕,他就是觉得这么做开心,仅此而已。 没细想皮斯克的反应,牧出弥洸只是晃了晃手指,自顾自继续自己的叙述,“但是现在,你的手表换成了一只我以前没见过的款式。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即使出席重要场合,也只会戴另外一只保养良好的表。所以可见你这次要会见的人非常重要,而且此前你们一定没有见过面,因此你才会采用如此正式的打扮。” “你要见的人,应该是福地樱痴吧。”他戳了戳下巴。 皮斯克不是第一次见司令塔的推理秀。 但以往基本都是针对任务对象的推演,而对于他自己的事,这还是第一次。完全不同以往的感触,让他背后猛地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仿佛自己整个人是没遮没挡地站在对方面前一样。即使是以前他刚刚认识朗姆时,也从未有过如此毛骨悚然的感觉。 与其他人直白的死亡威胁不同,司令塔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明明他没有对人展现出丁点恶意,但所有人却都知道,只要他冒出这样的想法,那让某个人消失,就简直比捏死一直蚂蚁还要轻松。 他不需要威胁,因为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威胁。 恐惧感的来源,在于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有着无比清晰的自知之明。 皮斯克咽了口唾沫,“虽然你推理得完全没错,我的确会在面见不同人时,分别戴上不同款式的手表。但你又怎么把目标确定在某一个人身上的?我会用这块手表见面的人,也不止福地先生一个而已啊。” “不会吧,你还要我继续讲下去吗?”牧出弥洸挑着眉梢反问他,“说起来话很长,因为我的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太多了。不仅是我嫌麻烦,而且” 其实也是他的脑子不比乱步,除了手表之外的细节什么都没看出来,超推理又没告诉他,再说下去肯定会露馅——牧出弥洸把实话吞了回去。 他微妙地拖长尾音,顺带把皮斯克的手拽到自己面前,指着刚刚迈进了一步的细长指针,抬眼去瞥对方的表情,“你,要没有时间了。”。 皮斯克的座驾不比琴酒那辆老爷车,是台非常具有商务感的SUV。从车子整体到内饰装潢,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超级昂贵”四个大字。 不愧是组织布置在商界的重要棋子,掌握财政大权是真的有排面。 不像森医生,尽管他向新人训练营申请实验材料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都不会遭到拒绝。但他还是得按部就班填申请表,走正规渠道才能要到人。 但如果换成皮斯克,大概只要他一张卡甩出去,就能达成一切愿望了吧。 这样的人,在原作里居然出场仅仅一集,就被琴酒草率地处理掉了 稍微感觉有点可惜。 但在牧出弥洸真正坐进车里时,那一点点“稍微”也马上就消失殆尽了。 因为他指尖在不经意扶到车子的座椅缝隙时,看到了内里还有一星半点未能彻底清理的暗红色的污渍。 自从超推理变成无吟唱的瞬发形态之后,牧出弥洸几乎习惯了看到不对劲的东西之后,都就先有备无患地推演一次。但偶尔这种行动快过大脑的行动也会害了他,让他看到某些他不想看的东西。 比如现在超推理告诉他,那毫无疑问是血迹,而且从颜色判断,这是两三天前留下的。而如果想要在这种地方留下如此形状的血迹,大概凶手是把受害者用某种方法控制住了行动,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割开他的皮肉,在每次都出血量都不大的情况下,一点一点折磨死了受害人。 第205章 凭我是绝对无谬的司令塔 刚才那一星半点的雀跃心情瞬间就被踢出了九霄云外, 坐在皮斯克车上的牧出弥洸恍然间无比明确地意识到了,一个他好像有些忽视、而他本该无比重视的问题——组织如此金碧辉煌的门面,实际上都是靠无数骨骸堆叠而成的。 “先回趟基地。”皮斯克没有注意到牧出弥洸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很平常的跟小孩一起坐到了驾驶的后排, 随即吩咐前头的驾驶员。 “什么?”司机有点诧异地从后视镜抬眼回望过来, “枡山先生, 您下午的行程应该是要前往杯户饭店, 会见一位很重要的大人物吧?” “我没忘了这件事。”皮斯克——真名是枡山宪三——摆了摆手,“计划有变,你负责开车就好。” “是, 我明白了。” 车辆异常平稳的启动了,连引擎声都细微到几不可闻。牧出弥洸盯着自己脚尖发呆的时候, 旁边的皮斯克忽然同他搭话了。 “要喝点什么吗?”他伸手打开身旁的车载冰箱, 先从里面拿出来了一瓶乌龙茶。 其实牧出弥洸一点胃口都没有。 车内已经被清理得很干净了,那些血迹污渍如果不是超推理,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半点不对劲。车内的空气也只是弥漫着很淡的古龙水香气, 是他印象里皮斯克这个年龄段的老男人常用的香水。但牧出弥洸就是莫名觉得某种发腥发臭的铁锈味充斥满了他的鼻息之间,现在别说吃喝东西, 就连呼吸都会让他忍不住有干呕的冲动。 “不要。”脸上表情仍然维持得异常平静, 牧出弥洸翘着脚晃了晃悬空的小腿, “你没准备波子汽水,而且我现在也没那么渴。” “……但这里有苏打水。”皮斯克低头往冰箱内看了一眼。 这又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他们现在所坐的位置比较微妙,以司令塔的角度, 应该完全看不到冰箱的内容物才对。 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波子汽水这种哄小孩玩的玩意, 和他现在这辆看起来就很成年人的车子怎么看怎么都不搭边。 “别搞笑了,那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小孩本孩果然发出了他意料之中的宣言, “没有弹珠的汽水就像不加黄油的酱油拌饭,从头到尾都透着枯燥乏味。” 皮斯克: 他还能说什么? 空气中忽然飘出一股子甜腻腻的薄荷味,皮斯克感觉自己眼皮一跳,转头果然看见这小破孩子嘴里叼上一根棒棒糖棍了。 “没人告诉过你吗?不要在行驶的车里吃棒棒糖。”训诫几乎是下意识就从嘴里冒了出来,皮斯克下一秒就懊恼的扶了一下额角。 他带自己的小孙子都没有这么费劲,到底是谁把司令塔这种孩子养这么大的? 森医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皮斯克打上了个“怪物级家长”的标签。 “你好啰嗦啊。”牧出弥洸有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挺没坐相地仰进了汽车座椅,“多余的担心。只要开出了刚才那片废弃码头,之后的路况全是一帆风顺,只要司机叔叔不走神,我们这一路连红灯都不会遇见。” “不过,等到你从基地再赶往会场的途中就要小心了。”他捏着糖棍,浅蓝色的糖球在他眼前慢慢旋转着,“途中应该会遇到一场挺惨烈的事故哦。” “什么?”皮斯克还没说话,倒是前头的司机大叔先惊愕了一声,“你凭什么能这么说?” “就凭我是‘绝对无谬的司令塔’。”牧出弥洸把糖球扔回了嘴里,硬糖与臼齿撞出清脆的声响,“我说会出事,就一定会出事。” ——好烦躁。 虽然吃了一颗薄荷糖,但诡异的恶心却一点都压不下去。 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些血迹,更不是因为知道即将发生一场事故。牧出弥洸也是在用了超推理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他其实没办法从完全的意义上救任何人。 皮斯克因为他的影响,今天没有死在琴酒的枪下。那么与之相对,在他身边一定会有另外一条生命走向死亡。这是高于一切存在的世界规则,哪怕是超推理的力量也无能为力。 如果再次使用超推理,他当然可以在车祸发生之前想到阻止的办法。但在那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可能会有人继续因为其他的理由死去,而他也没有能力去救下一个接一个的所有人。但如果他置若罔闻,代替皮斯克死去的那个人,其背后的真凶完全可以说是他牧出弥洸。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决不能做追在事件后面跑的那个人。 那是侦探才会做的行动,但江户川乱步不仅仅是侦探。 他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 得尽快想办法,在不引起系统疑惑的情况下,再重启一次同样的时间线。只有在他拥有足够因果积累的情况下,才能借用丘比的力量改变这一切…… 皮斯克已经是第三次低头查看手表上的时间了。 距离他本应到场的时间已经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没有人电联他,就好像无人注意到他没有及时出席这场会议。 这不对劲,今天预订到场的与会人员不多,而且其中也有将近一半的人跟他相熟,不可能注意不到自己在未做任何联系的情况下忽然缺勤的奇怪举动。 是会议现场出了什么意外吗? 他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只有时间在他眼前又向后跳了一个数字,没有任何短信或是电话进来。 他猜不出来,现在也已经没法再询问司令塔了。刚才车子已经驶过基地大门,那孩子跳下车之后连句谢谢都没有,就头也不回地飘走了。 沉思间身体忽然感受到一阵猛烈的重心失衡,正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有些出神的皮斯克差点直接从座椅上滑到地下。他赶忙调整姿势,抬头从前排座椅的间隙看向了挡风玻璃之外。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的刹车?”他问自己的司机。 “对不起,枡山先生。”从后视镜里反射过来司机满脸惊魂未定的表情,他用戴着手套的手蹭了蹭额角,“前面的车忽然一个急停,我没反应过来” 皮斯克听了司机的描述却只更加疑惑,从前挡风也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只见前面那辆小轿车里有两个人急匆匆打开了两侧车门,站在自己的车旁翘首往前盼着。 “前面到什么地方了?”看皮斯克又问司机。 “是山水大桥。”司机很快回答,“说起来您刚刚听见了吗?好像外面响起了一声很大的噪音。” 皮斯克回想了片刻。 商务SUV的隔音效果普遍都非常好,更别提他还特意在自己的车上做了强化的改造。如果有人在车外想要同车内人用声音交流,就只能通过敲车窗而已,其他方式几乎很难传音。不过即使如此,他刚才在司机急刹车以前,似乎也很模糊的听到了。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爆破或是倒塌的声音…… “吓死我了,好大的声音。”待在自己车旁的年轻小哥仍然惊魂未定,他视线惶然地在副驾方向的女性和前方道路上来回流转,“还以为是地震了。” “我还想是不是我的错觉。”女性也用恐惧与迷茫交杂的眼神回望过来,“刚才地面是不是真的有在颤抖?” “但如果真的是地震,应该不会只震一下而已吧?”男性回话。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交谈之中的情侣二人便同时回头,入眼是个年龄在四十代左右,穿着考究还带着白手套的男性。 “请问二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吗?”陌生的中年男性询问他们,“所有的车都停下了,但从这里根本看不见什么异常情况。” 这条路只有双向的两条车道,此时不管是向南还是向北的车辆,都莫名其妙因异响而停了下来,让本来不算宽的路面几乎被彻底堵死了。有人和他们一样选择下车查看,也有人正在重新发动车子。 “我们也”年轻男性从自己的女友对视了一眼,“我会忽然刹车,是因为被巨大的声音吓到了,其他人我猜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你说会不会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这话他是对女友说的。本来就是瞎猜,女孩子当然完全没有头绪地回以摇头。倒是那位陌生的中年人,居然还真的低头认真分析起他的胡说八道来,“不像。如果是爆炸事故,那么在能听到这么大噪音的距离之下,我们肯定能看到火光或是浓烟才对。” “这个叔叔说得很对。”又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从几人中间冒了出来,他们下意识低了头,便瞅见一个看上去年龄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正仰着头从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后面看向他们。 “就算因为角度的关系,比如被建筑物或者山之类的东西遮挡,”小男孩继续说,“起码我们也能闻到灼烧之类的气味。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小朋友。”停在后面的那辆SUV上此时又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带着和善的表情在小朋友面前弯了弯腰,“你很厉害嘛,这么小就知道这么多冷门的知识。” “因为我很喜欢看这一类的电视节目!”小朋友对他露出格外阳光开朗的笑脸来,“都是从电视里学来的!” 第206章 一个眯眼微笑的颜文字 看着眼前的小朋友, 皮斯克忍不住都觉得心情变好了好几度。 刚才和司令塔相处了一小会,居然就让他差点忘了,原来正常的小孩应该是这副模样。 “那边的叔叔, 应该也是从电视里看到类似的说明了吧?”眼前的小孩此时又转头看向了他的司机, “肯定不是因为你曾经接触过类似的犯罪事件之类的吧?” 皮斯克: 别让他这么快就收回前言啊。 “算是吧。”司机回复他的问题时倒是面色如常, “别看我这样, 其实我也对推理侦探之类的影视作品很感兴趣呢。” “嗯——是这样啊。”小孩拖长着尾音, 一副被说服的表情,“既然这样的话,那叔叔要不要和我来一起玩侦探游戏?” 他扬手一指这条路尽头的方向, “刚刚那个巨大的声音就是从这边传来的,要一起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嘛”司机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转头向了旁边的皮斯克, “枡山先生,我看这条路的确一时半会没办法疏通,接下来?” 皮斯克略略沉吟了半刻。 他在犹豫。 本来他都没有下车的打算, 反正只要打听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好,那只要让司机一个人去询问路人就足够了。 决定打开车门的原因, 正是他看到了这个突然出现在几人身旁的少年。 其实这个孩子不管是长相还是打扮都非常普通, 是扔到人堆里之后就很难再找见的类型。他会过来同这孩子搭话, 是因为看过了琴酒拿来的那叠资料。 所有文件的顺序都被重新排列过,虽然阅读时并不影响理解,但底端的页码确实是乱序的。皮斯克本来以为这只是司令塔为了传达他的暗号而做出的改变,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这个出现在所有资料最前端的那张照片里的少年,居然会在此时此刻现身在自己的眼前。 这意味着什么? 琴酒会提供这份资料给他就已经是破天荒了, 他根本没指望还能得到这个人哪怕任何一个字的解释说明。司令塔更没有跟他讲过任何信息,被改动的暗语里也半点没有提过照片中的少年是何许人也。 “这位伯伯, 您接下来有急事要处理吗?” 然而就在他沉吟之时,那个孩子忽然向他走近了两步,仰着头带着格外天真灿烂的笑脸,就这么近距离看了过来。 “你说得对。”皮斯克拉回思绪,低头回少年的话,“所以我可能没办法让那位叔叔陪你玩了。” “但是不通过前面这条路,伯伯应该也没办法抵达自己的目的地吧。”少年说,“就算是要去其他没有被堵住的路上重新打车,你们也一定要从山水大桥过去。既然这样的话,就过去一起看看也不会怎样嘛。” 皮斯克眉峰跳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 “是推理!”少年笑着回话,“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又是侦探——皮斯克几乎在听到这两个字眼从少年的口中蹦出的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疼了起来。刚刚和司令塔相处时那段不太妙的回忆又一次涌上心头,他低头轻咳了一声。 尽管马上调整好了表情,皮斯克但开口的语气还是多少带着点心不在焉,“是吗?你好厉害啊小朋友。” 虽然大部分特征都完全不重合,他也想象不出司令塔会用这副表情和神态说话的模样——但那种一模一样令人后背发毛的感觉,此时又缓缓窜了出来。 这孩子不对劲…… 虽然表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柯南其实此时也还有些懵。 他今天本来是被少年侦探团的那几个孩子约出来一起去踢足球的,结果还没走到他们常去的那个小公园,他的手机便忽然传进来了一条短讯。 号码很陌生,发信人未知,对方也没有留下署名,末尾只是打了个一个眯眼微笑的颜文字。 虽然没有证据,但柯南看到这段符号的瞬间,上次在宴会现场遇见的那个自称是江户川乱步的国中男生,他的面孔便立刻跳到了眼前。 “喂——”已经领先了好几步的小岛元太忽然注意到柯南没有跟上,于是便转头呼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啊、抱歉,我忽然有事要去处理。”柯南立刻随意扯来了个借口,“兰姐姐说让我赶快帮她跑腿去趟超市。” “诶——这么突然。”步美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落,“真是的,本来小哀今天就不来,只有我们三个的话根本没办法好好玩嘛。” “对不起。”小姑娘的表情看着格外可怜,元太和光彦已经下意识去安慰她了,但柯南却没有被打动一分一毫,转身带着话尾已经跑了起来,“总之你们先玩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要等我。” 忽略身后孩子们的呼喊,柯南一边跑着,又拿出手机来重新阅读了一遍那条简短的讯息。 “山水大桥南段,现在过去的话,你能见到皮斯克。”。 牧出弥洸算着大概时间,他打开刚从与谢野晶子那里借来的平板电脑,找到了新闻界面。 意料之中在第一条直播内容里就看到了“山水大桥”这几个字眼,他在点开以前还先从旁边的零食柜里摸出来了一包小饼干。 “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了山水大桥的上空。”在拇指接触屏幕的瞬间,记者的声音便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画面中的年轻女性正站在直升飞机里,飞旋的风在她说话时带起她的衣角发丝,“据刚刚我们得到的信息,在现场的目击者称,山水大桥最早于今日晚六点三十二分许发生第一次震动,桥面自北向南方向三分之一路段处产生长度不少于三米的巨大裂缝。 “路过的司机市民立刻报告了市警,在随后的十五分钟内,交警及桥梁维护人员陆续到场处理。山水大桥由南向北方向的两条车道随即被封锁,但大桥原本的结构就是双向三车道,因此在事发时,路面上仍有四条车道正在通车。 “断裂桥面目测长度约为二十米,随桥面一起掉落水中的车辆共有三台,其中一台冲入了山水川深度在十米左右的水中。从直播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水警正在积极营救落水人员。” 这个处理其实也已经不算慢了——牧出弥洸丢进嘴里一块饼干——不过很可惜,那辆掉进水中的车子里,司机和乘客一定至少有一个人会死。 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有必要看什么实况转播,因为目前为止的所有发展全部都没有超出超推理的预言。 而且,在原著的故事线中,皮斯克是得知了灰原哀即是雪莉的信息之后,在未能来得及报告给其他人之前,便被琴酒匆忙灭口。因此在这段时间线里,既然皮斯克和灰原能同时存活,那就证明至少皮斯克一定不知道灰原、乃至于柯南的身份。 所以他才会把琴酒放在资料里的柯南照片特意摆到了第一页。果然看皮斯克的反应,他对柯南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没有充足的线索,他现在没有办法推理“与黑衣组织的再会”那段剧情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不过即使柯南也从没不认识皮斯克,但牧出弥洸笃定,只要他提到这个酒名代号,柯南就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他是那个工藤新一嘛。 皮斯克也肯定没有立场责怪自己。毕竟牧出弥洸虽然是打算借柯南的手把他送到市警手里,但不论如何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呢。 现在的日本虽然理论上存在死刑判决,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执行过了,完全就是个在实质上已经废除了死刑的国家。以皮斯克的罪行,让他后半辈子都待在监狱里是绝对足够了。 反正他已经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就算继续放他在外界活动,恐怕也没有几年正经活头了。那不如把他仅剩的生命拿去别处,多少发挥一点少得可怜的剩余价值来得有意义…… 皮斯克直到走进之后才看到,原来眼前的山水大桥竟从中间直接断作了两截。警车和救护车的鸣声响彻整座大桥,穿着制服的人不断在警戒线内外穿梭来去,拿着话筒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恰好在附近举着手机的路人,闲杂人等把大桥围了个水泄不通。 “枡山先生。” 突然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皮斯克下意识回了头,入眼是个他认识的企业家男性。 “南先生?”他不由得语调诧异,“您为什么也会在这里?我记得您赶去会场应该不需要经过山水大桥才对。” 没错,这个人也是今天会议的参与人员之一。而他明明此时应该在河川对面的杯户饭店,在大桥已被封锁的情况下,他会出现在对岸实在是很奇怪。 “是会议出了什么意外吗?”他问。 “说来话长。”对方叹了口气,“枡山先生您今天没有在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皮斯克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做了个请的手势,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福地先生今天没有跟我们打招呼,就自行带着记者来到了会场。”南于是继续自己的叙述,“他完全打乱了今天原本的议程安排,最先提起的话题,是要曝光承建山水大桥的九合财团。” 第207章 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福地先生说, 他们在建设中使用了不合格的建材以次充好,以至于让大桥的强度完全达不到原本设计上所预定的质量。尤其是在近期,他还发现, 大桥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南一边说着, 一边转头看向了断裂的大桥,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 因此我也没想起来联系您告知情况。而且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等等。”皮斯克抬手向下压了压, “你是说,你们今天的确在杯户饭店参与了那个会议?” 那又为什么此时还会出现在河对岸? 后半句他没有问出口,但神态和表情都的确是这个意思。 “因为福地先生在告知我们大致情况以后, 就非常强势地带领所有人来到了这座大桥现场。”南说,“事实上, 我们与第一波到场处理的桥梁工作人员差不多是同时抵达的。” “您的意思是, 福地先生他现在也在这里?”皮斯克下意识抬头看人堆里去寻,但那边攒动的人头实在是太多,即便福地樱痴顶着一头显眼的白发, 也很难让人在瞬间快速找见位置。 “南先生,枡山先生。” 略有些耳熟的年轻男声自侧后方响起, 皮斯克在回忆起声音的主人以前便已经转过了目光。而在话事人彻底进入他视野之后, 老者眼尾的皱纹都因睁大而变浅了些许。 “您应该就是枡山先生吧。”深色皮肤的金发男性对他礼貌的颔首, “福地先生想请您二位过去一趟。” ——为什么波本这家伙也会出现在这里? 皮斯克在不到一眨眼的瞬息之间,脑内的想法已经跳了千百个出来。 这次出行并不是组织的任务,包括今天与他见过面的琴酒在内, 应该都不知道他具体要来干什么,波本此时的现身就显得极其不合常理。 那么是司令塔知会波本过来的吗?从上次所见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看来, 这两个人私下里的关系应该确实不错。 但是——皮斯克把视线转向了身旁正在同波本说话的南先生。 “过去?”南的语气带着迟疑,“如果我没记错, 在断桥事故发生时,福地先生应该在对面嗯?不对,您当时也跟他待在一起,现在又怎么会到我们这边来的?” ——看来波本到得比自己要早的多,先前就跟这些人见过面了。 皮斯克又把视线转向了面前这个金发的年轻人,后者脸上载着非常礼貌的微笑缓缓开口,“市警为了方便到现场处理案情,不仅调来了水警,还临时征用了附近停泊的几艘小型快艇。虽然道路还没办法使用,但过河还是没问题的。” 南听完他的解释,便颇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瞧我这脑子,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 “刚刚在眼前发生了那么令人震撼的事,会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是很正常的。”波本微笑着给他打圆场。 “不过,福地先生叫我等过去做什么?”皮斯克于是插了句话,“在救援这方面来说,我们都是只会碍事的门外汉罢了。” 南附和着点了点头。 “对了,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皮斯克又追问了半句。 “我叫安室。”波本从善如流地予以回答,神态和语气都表现得好像他们今天当真是第一次见面一般,“是被福地先生雇佣,负责收集九合财犯罪证据的私家侦探。” “关于另外那个问题。”他说,“我也不太清楚福地先生的想法,只是代为转达他的意思。” 皮斯克于是与身旁的南对视了一眼,“好吧,我明白了。” “还有就是,能麻烦您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他跟着波本迈步,口中继续下一个问题,“我来得迟了些,没看到事发过程,直到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 “没问题。”波本——或者说私家侦探安室点了点头,“三年前,九合财团旗下的建筑公司通过竞标,拿下了承建山水大桥的项目。” “起初由他们的工作人员所设计的建筑图纸还是非常精良的,大桥采用了很新颖的悬臂式设计,兼顾美观的同时,还能在不降低桥梁强度的情况下减少成本。”他说,“问题出在真正开始建设时。” “桥梁的坚固程度除了与设计挂钩之外,同材料的质量也成正比。但九合财团却在建造时,有意将设计中原有的钢材替换成了价格更低的另外一种,这就导致大桥建成后其承重能力远达不到预订的标准。 “而且我在调查中还发现,山水大桥的桥面并不是今天才第一次出现裂缝,至少在两个月以前,就有市民拍摄下桥面裂纹的照片,并上传到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但在此之前,所有桥梁维护人员的处理办法,都是利用路面粘合剂抚平裂缝而已。 “这么处理的结果就是,尽管表面上大桥仍然完整如新,但实际上内里早已日积月累了无数裂纹。可以说,今天的坍塌事故完全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就算不是现在,也一定会发生在不久的将来。” “这么说的话,九合财团就是导致这起事故的唯一元凶巨恶咯?”小孩子的声音忽然从几人脚下冒了出来。 “嗯?”降谷零一愣,他低头看向了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身旁的少年,“柯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待在大家旁边。”柯南回了他一个格外天真灿烂的笑脸,“安室先生好厉害,不愧是小五郎叔叔的头号大弟子!” “真得感谢毛利老师日常对我的指导呢。”降谷零张嘴就是一串不打磕巴的恭维,“毛利老师也在附近吗?” 柯南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小朋友,你没有跟大人一起出来吗?”南弯了弯腰,脸上的表情带着适度的关心,“才刚发生了事故,现在现场还很混乱,你一个人乱跑会有点危险哦。” “我不会给你们大人添麻烦的。”柯南说,“会很乖的待在旁边看。” 南本来还欲开口再劝,但在那之前,降谷零先一步出了声,“没关系,我认识这孩子,他不是会调皮捣蛋的类型,相反,说不定还能稍微帮上些我们的忙。” 听他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南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反驳。于是只好住了嘴,沉默地跟着他们一路走着。 “安室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柯南说。 “不能说导致这起事故的原因只有九合财团一家。”降谷零于是低下头耐心作答,“距桥梁建成迄今已有三年,期间维护部门的失职也是其中不可忽视的因素。另外在调查中我还发现,有不少机构都在为这座明显不符合安全规定的山水桥大开方便之门,以至于三年间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么明显的质量问题——或者说,是无人敢说其质量问题。” “这次福地先生又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啊。”南露出苦笑来,“不愧是人民的英雄,在知道自己面临着何等恐怖的敌情之下,却仍然愿意为群众的利益冲锋陷阵。” “这也是之所以他们写作‘英雄’这个单词嘛。”降谷零笑。 “那么安室先生应该也可以算是英雄了吧。”柯南扬着头看他,“虽然只是跟在大人物身后,其他人可能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可别揶揄我了柯南。”降谷零笑。 一边无谓的聊着,降谷零带着几人乘上了停泊在岸边的小船,来到了砸在水面上的断桥附近。 虽然山水川的平均深度不低,但这截桥面此时还是有一大半都露在水面之上。附近还能看到一些桥体表面装饰物的碎片在漂浮着,正有人在负责打捞。 “落水的那辆车,里面的人已经救出来了吗?”南在登上路面之后便一眼看见了那边聚集的人群。 “是,也不是。”降谷零说,“在我刚刚离开去找你们以前,救援队就已经敲开了那辆车的玻璃,把他们从积满水的车内拉了出来。不过那时两人都已经失去了意识,看样子是从刚才一直急救到了现在。” “就算能清醒过来,应该也会对脑部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了吧。”皮斯克表情带着惋惜叹了口气,“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我稍微过去看看。”南说着,已经向那边迈了步。 皮斯克走下船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那个矮矮小小的身影。他看着江户川柯南仗着自己小孩子身材,到了现场就开始四处乱蹿。偏偏所有工作人员都忙于手头的事,居然一时半刻真的没人注意到他。 “你以前就认识这个叫柯南的孩子吗?”于是趁着这个周围没有旁人的机会,皮斯克向降谷零走近了两步,状似不经意地随口询问。 “算是吧。”完全不出预料,波本给他的回复又是模棱两可的答案,“你想知道有关他的事吗?” ——语气转变得还真快。 皮斯克忍不住多看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哥一眼。 刚才温文尔雅私家侦探简直好像是幻觉一般消散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变成了组织的情报专家波本。 “我不确定。”他把视线转向人声凌乱的现场,只是错开眼神不到半分钟而已,他居然就找不到那个孩子的身影了。 “只是觉得,这孩子好像有点奇怪。”把犹豫彻底藏匿于心,皮斯克回头时脸上仍然平静无波,“不太像是普通的孩子。” 第208章 根正苗红的正派人物 “确实如此。”降谷零点头赞同了他的话, “这孩子非常聪明,经常能发现一些其他人很难注意到的细节,因为时常跟着那个‘沉睡的小五郎’一起出现在案发现场, 他在市警那边还挺有名的。” ——这一长串话说了跟没说真的有很大区别吗? 皮斯克把啧舌吞了回去, 毕竟现在还是自己有求于人, 轮不到他表现出不耐烦, “除了这个, 他身上就没有其他更奇怪的疑点了吗?” 其实皮斯克更想脱口而出的是,这个江户川柯南看起来甚至不像是个普通的小孩子。而且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孩子有可能知道一些有关组织的事情。 不然应该不会在第一次跟自己和司机说话时, 就用那么微妙的语气和态度。 但前者听起来有些诡异,毕竟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从面貌也能判断得出肯定不是患有侏儒症之类疾病的人假扮的。 当然, 和贝尔摩得那种擅长变装的人一样要另说,但掌握那种神乎其神的技能的家伙总不能遍地都是吧。 后者更没有证据,因为柯南从头到尾的表现也可以仅仅解释为是一个好奇心太重的少年在玩侦探游戏, 他从未表露过任何不对劲的小心思,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你指的是什么方面的疑点?”降谷零当即便把他的问题抛了回来, “小小年纪却只爱喝冰咖啡, 这种算吗?” 皮斯克:您还能不能不说废话了。 不能说完全答非所问, 但这压根不是他想要的。他知道一个陌生小孩的兴趣爱好干什么。 “比如,你了解他的出身吗?”面对这个十句话里有八句都在打哈哈的波本,皮斯克不得不具体描述自己的问题。 “这个, 我的确不太清楚。”降谷零说,“我只知道他是借住在毛利小五郎家的小孩, 至于他的父母是什么人,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干脆的就认输了。”皮斯克被他刚才的态度压得够呛, 一见有机会便立刻揶揄了回去,“这样也能被称之为组织最强的情报专家吗?” “说是最强肯定是恭维我了。”降谷零面上却依然带着平和的笑意,“而且就算我擅长搜集情报,你起码也要给我搜查的时间吧?这么突然没头没尾地抛给我一个问题,即使是瞎编我也找不到参考。” 讽刺被轻而易举地大事化小,皮斯克眼尾不明显地向下垂了几度,“好吧。抱歉,是我考虑不够周全。” “所以”降谷零微微抬了抬下巴,“你这是要以私人身份对我进行委托吗?想调查那个名叫江户川柯南的孩子。” 皮斯克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先略略停顿了两秒。 他在犹豫。 毕竟一开始那张偷拍的照片是琴酒拿来的,司令塔也有提醒他特别关注这个孩子的意思。他会对柯南感兴趣,究其根本是遵从了那两个人的驱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亲身与柯南交涉过后,他也的的确确感觉到了这个孩子身上的古怪之处。现在已经不能完全把会怀疑他的黑锅全扣到旁人身上了,之所以会特意找到波本发问,也是因为皮斯克自己想知道更多关于柯南的细节。 “你一定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皮斯克于是微微颔下首去,“而且,熟人的委托,你肯定也会给我打折的吧。” “没想到枡山先生那样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降谷零眉毛飞高了好几度,明显是一副故作讶然的样子,“如果让您公司的股东们听见,他们的大BOSS居然会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钱上算计,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呢。” “在商人面前,利益不分大小。”皮斯克说。 “你们在讨论买东西的事吗?” 乖巧可爱的童音又自正谈话的二人中间冒了出来,柯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侦探游戏,回到了一开始他们登上这块断桥的地方来。 “我们在讨论,九合财团以及与他们相关的一干人等,居然就能为了追求那么一点蝇头小利而罔顾人命。”降谷零飞快扯了个跟他们聊的话题完全不挨边的东西来糊弄人,“这种连最基本的道德和法律底线都没有的家伙,实在是侵蚀日本整个上层建筑的超级蛀虫,可以说人人得而诛之。” ——这人变脸的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即使已经是短时间内第二次见到这神乎其技的能力,皮斯克还是忍不住心下感叹了一声。 而且这段义愤填膺的话从用词到语气都是实在是非常动人,即使是刚才还见过“波本”的自己,此时也在一秒钟内就把印象切换到了“安室”。 谁能想到一个黑色组织的高级成员,居然能像个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家伙一样替民众发声呢。 “说得好!安室。” 一个略显年老但仍然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传来。皮斯克甚至不用眼睛去看,仅凭声音就判断得出,话者是福地樱痴。 回头果然便瞅见那位尽管看似年老,但仍然昂首挺胸精气十足的老者,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为日本彻底掉清除此等害人的蛀虫,正是我福地樱痴愿意为止倾尽全部生命,也要不懈奋斗祈望达成的最终目标。”他抬着下巴,做出了一副格外愤慨的神态,“中国古代有位著名的封疆大吏,他曾经说过一句话我非常喜欢:士亦视有益于世否耳[1]。我一直把这句话当做自己的座右铭。” “不愧是福地先生。”皮斯克说,“我想日本一定会因为您的出现而变得更好的。” 虽然张嘴这串恭维讲得非常流畅——皮斯克暗地里不明显地颔了颔首——不过这个福地樱痴,不管其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为何,此时此刻也一定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在内吧。 毕竟就在刚刚的那一个瞬间,他已经被连续闪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摄影机闪光灯晃得眼睛有些疼了,这还是在没有站在聚光灯中心的情况下。 最近距离议员的选举日期越来越近,福地的每一次行动几乎都是在积极为自己争取更多选票。即使他是真心地为了民众的利益,才会如此竭尽全力地奔走呼号,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化身为政治动物了。 毕竟不管是贪官还是清官,没有一个人是不希望能爬得更高的。贪官想刮取更多民脂民膏这种龌龊的目的自不必反复说明,即使是清官,也只有站在更加位高权重的地方,才能得到足够的力量去实现自己所追求的理想。 “老夫所为也不过是区区而已。”福地故作谦逊地捏了捏自己的胡须,“就算是有想为民众做些什么的想法,但最终仅凭我现在的力量,也只是能很小程度的影响事态发展罢了。” “就比如今天这场断桥事故。”他转头看向了那边一片混乱的救援现场,“明明我已经有所预料,并且准备开始对这股力量进行攻击,但最终还是让某些脏东西对市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损失。” “因此您才会积极谋求更进一步的地位嘛。”皮斯克说,“假设您能身为议员,一定就能用与今日完全不同的手段处理问题了。” “那样也很难。”降谷零忽然出了一声,“别说是要对那群人进行切实的处理,就连仅仅是搜集出他们涉案的证据,这就已经不是件简单的事了。坏掉的并不是几条蛀虫,而是日本如今这个阶级固化的政治社会。” “不错!安室小哥你的性格很合老夫我的胃口啊。”福地樱痴爽朗地大笑出声,甚至还走上前重重地拍了降谷零好几下,“一开始找你来做我的协助人真是选对了,看来老夫的眼力还是宝刀未老嘛!” 降谷零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面对大人物的夸赞也仍然面不改色,只是适时的表现出了一星半点因为被拍得太使劲而有些为难的神态。 不愧是能在行事风格如此古怪的前提下,却还能取得组织那么多人认可的家伙——皮斯克暗自腹诽一声。 演得真像,他都忍不住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怕不真的是个根正苗红的正派人物了。 “对了,福地先生。”皮斯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刚刚是您拜托这位安室先生叫我过来这里的吗?” “说的没错。”福地停下了自己的大笑,他转头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皮斯克。 语调微妙地停顿了半秒,就在皮斯克内心中的紧张几乎要完全冒头的时候,福地严肃的面孔却又一次重新溢上了笑颜,“别那么紧张嘛枡山,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本来我们今天应该在杯户饭店先就见上一面的,结果居然一直拖到现在,老夫有点担心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啊。” “非常抱歉,是我没有安排好自己的行程。”皮斯克向他微微鞠以示歉意。 “我倒不完全是这个意思。”福地倒挺大咧咧地随便摆了摆手,“反正今天的重点就是这座山水大桥,你迟到的那一小会根本不算个事。不如说你的迟到反而是恰到好处啊——让你一来就吃上了整场宴席里最硬的那道主菜。” “不知道该说我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皮斯克表情像是带着些许庆幸地笑了笑,只不过上扬的嘴角不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第209章 他没直接让自己圆润地离开 福地同皮斯克说话的的语气其实没什么特别, 硬要说只是比他刚才满溢着充沛感情的宣讲式发言稍微平淡了一点。 不过皮斯克还是莫名感到有些后背发凉,莫名到他甚至在琢磨,此时引起他不适的这份隐隐约约的感觉, 究竟仅仅是来自于眼前的福地, 还是来自做出他“不必参与会议前半段”这一判断的司令塔。 “如果去得再早一点, 当时跟着断桥一起掉到河面上的人, 可能就也要有我一份了。”他抬手蹭了一下有些潮湿的额角。 这后怕还真不是凭空而起的。事故发生时, 他和司机的车子正行驶到距离此处不到两公里的地方,虽然他们走过来花了不少时间,但如果道路能正常通车, 就不过是几分钟而已。 “刚才你那边也有什么突发事件吗?”福地问他,“虽然这话好像不太应当讲, 但你真应该感谢那件事啊。” “您说得是啊。”皮斯克忍不住抬手搭住了自己的后颈, “本来我还挺生气的,看来一会回去得好好跟对方道个歉才行。” “老夫也没有这个意思。”福地又大笑起来,“说得好像是我在强迫你改变自己的观点一样。和你起冲突的那个人, 他也不会预想到自己的行动居然反而对你有帮助吧。” “这个,可不一定啊, 福地先生。”皮斯克也笑了笑, “那个人经常会语出惊人, 说他能算到今天的事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哦?”福地好像忽然对他的话起了兴趣,“这么神奇的角色, 还请枡山你方便的话,一定要介绍我也认识一下啊。” “有机会的话, 一定。”皮斯克略略低了一下头。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卖司令塔给自己求利益的意思 但他可是个商人,搜罗身边的条件为自己争取利益完全是本能嘛。 不过这话才刚说出口, 他便莫名感到了一阵恶寒自心底窜了出来,下意识的想法也紧随而至——这事如果被司令塔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 自己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头了?司令塔就算是再全知全能,也不会手眼通天到能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吧。 ——那你可就太低估“绝对无谬的司令塔”这一称号的含金量了。 牧出弥洸又拆开了一包新的零食。 甚至都不需要超推理出手,只要通过跟在福地身边的那些记者们所拍摄下的直播画面,就能把皮斯克的一言一行看得一清二楚了。 而且不知道该说他是太蠢还是太自作聪明,居然还想利用与自己的关系来争取利益。难道就一点都没看出来,福地是在有意引导他提起关于自己的话题吗。 知道降谷零今天也会在现场之后,他就请这人帮忙,有意无意在调查中少量混入一些关于皮斯克——也就是枡山宪三的线索。虽然没有直白的告诉福地他就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之一,但至少也能让他意识到,这个人身上大有问题。哪怕仅仅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政治地位,他也有了对皮斯克出手的动机。 在耍诡计这方面牧出弥洸虽然有自信赢过福地,但想设计出能蒙骗过他的行动方案实在是很费精力,尤其他现在还想尽量快点节约每一秒时间,是以他干脆采用了最明目张胆的手段,把信息点掰开揉碎送到了对方面前。 不管阴谋阳谋,只要有用就是好谋。 接下来的内容就没什么意思了,这场事故几乎完全成了福地樱痴的高光时刻。直播还在进行当中,关于他怒斥现场处置人员的视频剪辑便已经满天飞了。上到九合财**到现场的负责人,下到救护车的司机,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平等地被暴怒的他骂了一遍。 不过从用词倒也明显看得出,他并不是真的对所有人都大有意见,只不过是一个正义过头的老爷子,在对不干人事的财团抒发自己的愤慨罢了。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超级英雄。 牧出弥洸把手里吃空的零食袋团到一起,“啪嗒”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塑料纸团在桶里打了几转,最后无力挣扎地彻底掉进了最底部。 如果忽视他在镜头转向之后,脸上那不太明显的表情变化的话。 虽然不太清楚在这段剧情里福地究竟有何打算,不过这人从原著的设定来看,肯定不是真心想害江户川一家。他大概率是在以身为局,意图尽量把更多害虫都卷进与自己相关的政治漩涡中。然后再通过自己的倒台,进而一鼓作气地处理掉盘踞在人民头顶吸血的,这只无比巨大的寄生虫。 虽然不能说是一劳永逸之策——牧出弥洸关掉了直播画面——但是起码也能让这些势力有段时间士气低迷,让被压迫的人们得以喘息。 这些向钱看齐的家伙们绝不会向无权无势者低头,只有权力才能制止权力。不过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想要彻底消灭权力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将其规劝在一个合理的牢笼里而已。 况且比起福地的小打小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做…… “嗯?皮斯克行踪不明?”牧出弥洸从游戏机里抬头,不过他只是迅速撇了面前的爱尔兰一眼,视线就立刻又回到了手中的屏幕,把差点被怪物打伤的角色拉回了安全区域,“这不正常吗?你们这些人不是在大部分时间里都行踪不定。” “这完全不正常。”爱尔兰语调格外斩钉截铁,“他没有提前知会任何人自己即将失联,这九成九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事件。” “我看是你太紧张了。”牧出弥洸语调里仍然载着满满当当的漫不经心,仍然专注在游戏里,“你到底是在拿他当父亲还是当儿子看待?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会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照顾吗?要不你干脆买个GPS定位贴他身上算了。” “你就别管我的动机是什么了。”爱尔兰小臂极快地在面前挥了挥,“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推理一下皮斯克现在的境况?” “好——麻——烦——”牧出弥洸拖长着每一个音节,甚至把手里的游戏机抬高到眼前,直接隔绝了爱尔兰看向自己的视线,“你们父子情深关我什么事,不如直接以失踪人口为理由报警来得方便,考虑一下让那群永远跟在事件身后不停迟到的家伙们为你东奔西跑怎么样呢?” “你最好只是因为嫌麻烦,所以在跟我胡言乱语。”爱尔兰表情明显漫上了无语。 让一个犯罪分子去求助市警只为找到另外一个犯罪分子?他要是真的照做,那好笑程度简直不亚于琴酒从自己的手底下放跑一个早该咽气的死人。 “你这种时候来找我,我也只有这种态度。”牧出弥洸眼神连晃都没晃,手里的游戏机发出一阵叮叮咣咣的胜利音效,“非亲非故而且是个脑子比子弹大不了多少的笨蛋,你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不满意就另请高明,反正你绝对找不到比我更厉害的名侦探了。” 爱尔兰当即浑身一个激灵。 虽然司令塔说出口的话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但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有松口的机会?至少他没直接让自己圆润地离开他的面前嘛。 “我前段时间经过的时候发现,基地外那家招牌是个猫头的动物咖啡厅重新开业了。”于是爱尔兰说,“接下来这个月我每天都会给你送来他们家的新品蛋糕。” “这么小家子气。”牧出弥洸面无表情,“看来,皮斯克对你的重要程度也不过如此嘛。” 爱尔兰眼皮不由得跳了好几下。 “让我把那家店盘下来送给你也可以。”他语尾已经不太明显的染上一星半点的崩溃了,“但我觉得你应该也懒得管理门面,而且连续吃一家店一个月以上肯定也会腻吧。” “谁让你擅自揣测我的想法的?”牧出弥洸总算再次给了他一个眼角。 翠色的视线平静无波,却莫名其妙带着森然的寒意。爱尔兰几乎感到一阵牙关打颤,恶寒瞬间便从皮肤表面爬进了他的骨髓深处。 以前他也和司令塔相处过,但即使是被恶狠狠地瞪着,好像也没有感受到过如此恐怖的视线。 别说是和以往的司令塔自身相比,就算是放眼整个组织,能仅凭表情就吓得其他人噤若寒蝉的家伙也寥寥无几,而且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不愿意与之交往的存在。 但此时此刻他没办法回避和司令塔的对话,也只能咽下一口唾沫,强行把有些抽筋的舌头拉回正轨,“抱歉,我只是在以常理推断。” “自以为是的白痴。”牧出弥洸撂下一句评价,操纵键盘让游戏内的角色进入了新的关卡。 该说不说,系统出品的东西虽然都是些奇形怪状的道具,但在某些同样邪门的地方倒真能派上些用场。 这副美瞳还真让他拥有了一双好似“在超市杀了十年鱼”一样的眼睛,而且戴进去居然完全不会痛,简直是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要是这种技术能运用到现实中就好了,这样一来他下次cos其他角色也都不用费劲后期p眼珠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明明他身上其他的体貌特征都继承了原本的江户川乱步,可为什么唯独这副眼球却格格不入呢? 他到底是魂穿还是身穿了? 第210章 什么特摄片超级英雄变身现场。 想不出答案, 不过此时此刻这个问题不重要。牧出弥洸又按了两下键盘,思绪被再次开口的爱尔兰拉了回来。 “那么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给你送来不同品种的甜品。”他说, “直到我没法再送为止。” 面前黑发的少年终于肯抬起头正视他了, 翠色的双眼眯作狭长的形状, 与他的嘴角一同扬起来的, 还有他正抓着游戏机的那只手。 “只有这句话, 听起来还像点样子。”他随意就把刚才还玩得不亦乐乎的游戏机抛到了身后。 那个塑料盒子在落地前还发出了一串游戏失败的音效,然后就毫无悬念的与地面的瓷砖相撞,声响脆得爱尔兰都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 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眼见那个少年从自己刚才坐着的桌面上跳了下来, 肩头披着的斗篷在空气中划出黑色的浪。 他走到自己近前仰起脸,姿态和语调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目空一切, “你的祈求, 我听到了。就让我这个天下第一的名侦探,用五秒钟快速满足你的愿望吧。” 他的手从自己衣服的内袋里抽了出来,指尖衔着一副有点老土的黑框眼镜。镜架被啪啦一声甩开来, 在被他推上自己的鼻尖时,镜片上还流过他们头顶白炽灯的光。 ——什么特摄片超级英雄变身现场。 虽然感觉很不应当, 但爱尔兰心底还是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他当然不敢说, 更不好意思说。也就在他微妙愣神的几秒间, 司令塔又把自己的衣角塞进了他的掌心。 “你来负责模拟斗篷被风吹起来的样子。”虽然因为身高的缘故,这小孩现在不得不抬头仰视自己。但不论是神态还是他高抬的下巴,都看不出哪怕一星半点的低人一等。就连语气也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发号施令, 没给他半点拒绝甚至是商量的余地。 爱尔兰任劳任怨地捏紧了他的衣角。 然后开始假装自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电风扇。 他并不是到司令塔房间里找人的,事实上他也不清楚这孩子具体住在哪里。但只要等在食堂, 他想司令塔就早晚都会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份猜想是正确的,司令塔几乎可以被称为“开餐小闹钟”, 去其他地方他可能会把自己绕迷糊,可去食堂就绝无这种可能。爱尔兰还特意等到这孩子吃过饭才上前搭话,就是希望能等到他有一份好心情。 虽然事情是勉强按照他预想的发展了 不过要在食堂里时不常经过的组织其他成员面前做这么丢脸的行动果然还是实在让人有点难堪! 他当然可以为了得到有关皮斯克的信息做任何事,包括忍耐这份难堪。但能忍耐和不存在还是彻彻底底的两码事。 他已经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视线了,就像是有蚂蚁在他背上缓缓爬动,而他的皮肤正敏锐的感受着蚂蚁的每一个脚步。偏偏导致此等状况的司令塔自己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脸上仍然带着“我是天下第一名侦探”的表情,故作高深的做出一副正在推理的模样。 他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有异乎常人的超能力。 五秒钟简直长得像五个世纪,赶忙应付完这次任务,爱尔兰就争分夺秒地松开了手,甚至还顺带往后退了两步,远离眼前的危险分子,“你推理出来了吗?” “错,根本不需要我推理,异能力就能直接告诉我答案。”牧出弥洸转过身来重新正对着他,撇着嘴角推了一下眼镜,“还有,你这个疑问的语调是什么意思?不信任我那一开始就不要来找我。” “抱歉。”爱尔兰光速对他低下了头,“我只是着急想知道真相,所以顾不得斟酌用词请你告诉我真相吧。” 看着眼前这般姿态的爱尔兰,牧出弥洸居然莫名其妙感到了些许心情复杂。 爱尔兰可以为了皮斯克做任何事,他明明同样也拥有在乎的人和感情,会在对方陷入危机时失去大部分理智。但他、以及这黑衣组织里的大部分人,却能毫无愧疚的剥夺其他人的生命 ——幸亏他在这些少得可怜的人性中,还保留了最该摒弃的那部分。否则,又怎么能让他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加以利用呢? “皮斯克此时人在东京都郊外的一处废弃厂房里。”他双手叉腰,披在身上的斗篷被撑起来的样子还真像是只小乌鸦的翅膀,“要去找他的话最好快点哦,不然他可能很快就会被另一伙人带走了。” “什么厂房?另一伙人?”皮斯克听得一头雾水,“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司令塔脸上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神色,“跟笨蛋说话就是费劲去把你的车开出来,我会在路上用电话告诉你来龙去脉。”。 爱尔兰最后把车停在了距离牧出弥洸所指示的那座废弃厂房不远处,一条断头路终点处的树荫里。 初春的枝桠才冒新芽,作为掩体的作用微乎其微。不过好消息是爱尔兰这辆车也喷涂上了不起眼的棕灰,哑光的车衣让车身几乎不会反光,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有人,几乎没可能觉察得到任何端倪。 “你的计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爱尔兰单手按着挂在耳廓上的蓝牙耳机,另外一手推开驾驶室的门走下车来,“稍微出一点差错就会功亏一篑,既然知道我是笨蛋却敢这么信任我吗?” “我没那个意思,别自作多情了。”耳机里传出少年有些模糊的声音,明显是嘴里不知道又塞上什么零食了,“太面面俱到的计划执行起来没意思,相反你要是中途出错,还能让我玩一下随机应变。” “我以为你会嫌麻烦。”爱尔兰说,“一次性把我这个碍眼的家伙打发走不才应该是你的作风吗?” “都说了,别揣测我的想法。”耳机里传来少年语气淡然的声音。 不知为何,明明与他隔着网线,爱尔兰却还是又一次感应到了方才被那双翠色的双眼死死盯住时的感觉。 也是,这可是个超级喜怒无常的家伙。不如说其实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自我怀疑,去找司令塔帮忙的这一行动,自己究竟选对了吗? 如果他又是在觉得有趣所以耍着自己玩该怎么办? 爱尔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让鸡皮疙瘩安分下去,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抱歉。” 没什么好反思的。在这个时间点上,如果他所认识的人脉中存在哪个人拥有影响此事进程的能力,那不管他反复检索多少次,结果都只会有司令塔一个。 “倒数三十秒,然后从厂房北侧铁丝网的破洞里钻进去。”司令塔说,“你得在六秒内找到新的掩体,否则负责巡逻的家伙就会回头看到你。” “你是怎么连铁丝网有破洞这种小细节知道得这么清楚的?”爱尔兰不由得愕然挑眉,“这地方你之前来过吗?” “谁要去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司令塔回复,“往你的九点钟方向看,那里装了个摄像头。” 爱尔兰依言转头,他颇费劲才终于在爬满新新旧旧藤蔓植物的电线杆顶上看到了一只监控。 “那玩意居然还在运作?”他语调里的惊愕更甚了,“看着至少十年没人维护过了。” “而且你居然还具备黑客的技术吗?”他一连抛了两个问题出去,“想拿到这种监控里的数据,起码得黑进市警的后台吧?” “这个就与你无关了。”司令塔的语调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不过在这个话题上他嘴倒是很严,除了这半句话之外什么都没多说。 在心底暗自倒数的三十秒时限也已经到了,爱尔兰于是弯了弯腰,摸向了铁丝网的那处破损。 按照司令塔的说法,皮斯克是因为参与了福地樱痴揭露九合财团以及与之相关的一众涉案商客政客才会被盯上的。 原本以他的能力,只要稍微动用一下人脉,想反手把那些家伙全都料理根本轻而易举。奈何此时他身处于福地的视野当中,想做什么都举步维艰,万一哪里露出马脚,他也会立刻成为被福地打击的贪官污吏中的一员。就这么一拖再拖,以至于让自己被那些家伙看轻,当做了开刀祭血的目标。 皮斯克就算身为组织的元老级成员,可他本人再怎么说也已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了,想靠自己的力量从一群有组织有计划的人手中逃脱并不容易。而且除了来自这些人的威胁—— 如果不能快点让他回到安全当中,福地那边肯定也会察觉到不对。到时万一接着这个由头立案并调查起皮斯克的身边人,那可就不是一颗子弹能解决的问题了。 在这一点上,爱尔兰少见地追上了司令塔的想法,福地会忽然愿意同皮斯克走得如此之近,绝对不仅仅是表面上为了与之协力一同打击高层中的害群之马这么简单。他一定是多多少少知道了皮斯克的身份,有可能是为了接近组织,并借取他们的力量帮助自己竞选;但也可能是和他表面上一样,只是想要找到缺口毁掉这个恐怖组织。 皮斯克一定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因素,而他会佯做不知的理由,只是为了确定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毕竟如果福地的目的只是同他们合作,那面对一个政治影响力如此之大的人,他们也不是不能坐下来谈谈。 第211章 超推理是异能力,我是异能力者。 爱尔兰从那处缺口探头进去之时, 几乎是险险地刚好同巡逻者擦肩而过。如果他刚刚默念的三十秒倒数快了哪怕一星半点,他都肯定要被对方逮个正着。 也托司令塔帮他找的这条路确实隐蔽的福,这处铁丝网虽然破损的面积足够一人通过, 但交错生长的干枯藤蔓和经年积攒的垃圾把这条路遮掩了大半, 如果不仔细寻找根本看不到这里原来还是条通路。他猜绑匪一伙人肯定完全没发现, 不然不也不会把此处的守备设置得如此薄弱。 虽说薄弱, 但按照司令塔的说法, 能让他自由发挥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六秒。外侧的摄像头拍不清内里的格局,此刻他必须得靠自己解决问题。 负责巡逻的小哥手里抓着一只金属的棒球棍,外表略有些变形, 看起来以前应该打砸过不少东西,跟着他一路饱经风霜到现在。 不过他显然没觉得真会有人摸到这里来, 工作中表情还是优哉游哉的样子。直到挂在他腰上的对讲机猛地响起一阵杂音, 来自别处的队友给他传来提醒,“喂,常田, 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经过了?” “啥?”他提起对讲机的同时也拎着棒球棍猛地一个回身,但入眼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我啥都没看见, 你发现啥了?” “不应该啊, 是我眼花了吗。”对讲机发出回应,语带游疑,“我看见一个灰不溜丢的东西, 好像从你身后窜过去了。” “这咋可能,你是不是看成被风吹起来的塑料袋了?”虽然嘴上不信, 但他还是拎着棒球棍四下里乱扫了一通。金属与各种不同的杂物交接,敲出或轻或重的声响。 “没准。”对讲机对面的声音都被他弄得不太自信了, “闪得特别快,感觉不像是生物能办到的速度。” “那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他说到这里语调有点没好气,“没看清楚就先别吓唬人成不?”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对讲机说,“这次他们绑的‘猪仔’好像不是一般人物。” “不就是有钱有权的破老头吗。”他提及受害者时的语调颇为轻蔑,“背景再显赫,自己不还是废物一个。没了保镖跟在身边,我看他也翻不出啥浪花来。” 队友不知道是不是对他这般狂妄的发言感到无语,总之对讲机里没再发出任何声音。他于是也就把通讯按钮关掉,重新挂到了腰上。 但也就在他抬起头来,刚迈了两步预备继续自己的巡逻工作时—— 首先跃入眼前的是一簇金色的发丝,随后人的面孔自上而下倒悬着侵入了他的视野。紧接着感觉到失重的是他的整个躯壳,脸部随即便与地面亲密接触。意识里最后留下的,是自地面飞扬而起的尘土,随后便陷入一片晦暗了。 “多余。”爱尔兰自这个倒霉蛋的上方一个空翻落地,小心防备着不让自己的身影被这人的队友看到的同时,听到耳麦里司令塔对他的行动如此评价,“你把他放倒,只会在之后队友联系他时让自己的行踪露出破绽,进而给你的营救造成麻烦。” “我明白。”爱尔兰抬腿又往趴在地面一动不动的人身上踹了一脚,让他直接咕噜进了草丛里,“我不怕麻烦。” “谁问你的意见了。”司令塔的语调透着浓浓的无语,“算了,我早就想到你不会完全按我的指示行动。” “现在,顺着你旁边建筑的墙根往北走。”他说,“窗户都被修缮过,而且从内部上了锁。但从你的位置往前数第三扇,之前有人在那里抽烟,所以打开过窗户的锁,事后还忘记关上了,你可以从那里进入建筑内部。” “啊?”爱尔兰虽然非常相信司令塔的判断,并且在他的命令没有完全出口之前便已经付诸行动了。但即使这扇窗户就在他面前被自己推开,他还是忍不住用难以置信的语调反问了回去,“就算你能通过电子眼之类的手段,看见窗户没有上锁,但又是怎么知道是因为有人在室内抽烟需要通风才打开它的?” “窗台上有两个烧焦的黑点。”司令塔说,“那是被烟头烫出来的,而且痕迹非常新。” 爱尔兰翻窗而入之后转回身重新关上这扇窗时,便忍不住依言低头撇了一眼窗台。结果入眼的景象果然与司令塔的描述完全一致,那里明确印着两颗黑色的污渍。甚至周遭还可见烟灰,被拧歪的烟蒂也掉在屋子内侧的墙角里。 “别浪费时间找摄像头了。” 仿佛是直到此时此刻都能实时监视他的行动一般,司令塔的声音平静无波地自耳麦中缓缓传来,“我不是从监控里看到的。” 爱尔兰悻悻地把扭了一半的脖子转了回来。 “接下来去这栋建筑的地下二层。”司令塔继续对他下达新的命令,“皮斯克不在那里,但这桩案件的主谋在。干掉他也好,抓住他之后胁迫威胁也罢,想怎么救人就随你喜欢咯。” “什么?”爱尔兰已经迈出了好几步的双腿赫然定在了原地,“就没有不跟他们起正面冲突,直接把皮斯克带走的方法吗?” “没有哦。”司令塔说,“皮斯克被放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大厅中央,不仅被限制行动而且连视觉和听觉都被剥夺了,带着眼罩和隔音耳机。除非你像动画作品里的怪物一样,有能力徒手切开他脚下的楼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在避开监视者耳目的情况下接触到他的方法。” 爱尔兰犹豫了半秒。 想法转变得异常迅速,他马上就重新迈开了步伐。 “不过,我还是有点想问。”他一边警戒周围,一边还想询问牧出弥洸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细节都了解得这么清楚的?” “在名侦探面前,不存在任何秘密。”对面仍然给了他一个老生常谈的答案,“你让我说原理我也说不出来,因为超推理是异能力,我是异能力者。” 又来了,这破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从中二病毕业啊。 腹诽一声,爱尔兰敏锐地在此时觉察到前方响起渐近的脚步。他忙把脚步顿住,闪进了一旁的杂物堆里。 有二人急匆匆自走廊那头一路小跑而来,看上去目的相当明确,完全没往他藏身的杂物堆里瞥哪怕一眼。爱尔兰目送这两人消失在走廊转角,视线中却酝酿起了若有所思的颜色。 “司令塔。”他准备再次发问。 “你无聊的问题真的好多。”但在他酝酿好用词以前,司令塔的嫌弃已经先一步从他的耳麦里冒出来了。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爱尔兰有点无语加无助。 “用我的头发丝想都猜得出你想问什么。”司令塔说,“你刚才看见,从眼前跑过去的人手里带的都是市警专用的制式兵器,所以想问我这伙人到底有什么来头,对不对?” “所以他们有什么来头?”爱尔兰硬着头皮复读了一遍他的话。 “能有什么来头。”司令塔的语调透着满不在乎,“不就是一直跟市警对着干的家伙们,在杀了他们的人之后顺便继承了他们的遗物。类似的事情组织也干过很多次吧?行政部的仓库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同样的玩具呢。” 爱尔兰被他说服了。 只不过,司令塔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也正是因为组织里确实留存有大量同样的武器,才会让他在见到那些枪支的第一时间就明确地辨认出了型号——但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带着点违和。 “我虽然不反对你努力动用自己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脑子,毕竟我偶尔也想听听笨蛋们的想法会有多愚蠢。”司令塔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你能拿来犹豫的时间,只剩下三分钟了。” “嗯?”爱尔兰恍惚间如梦初醒一般,连那一星半点的违和感都踹去十万八千里以外了,“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要是不快点的话,接下来会有另外一伙人也盯上你的皮斯克老父亲。”司令塔说,“看看窗外,五百米开外,两点钟方向,那栋烂尾楼顶层最左侧的窗户里。” 即使说这话的人事司令塔,爱尔兰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半信半疑。他注意了一下周围寂寥无人,随即小心的从掩体后面退出来,靠近了走廊另一侧的窗户。 为观察远处而眯缝起来的双眼陡然间瞪大,爱尔兰此时又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市警的狙击手?” “虽然脑子不太好,但幸亏眼神不算差。”司令塔评价,“反正我是把情况全都告诉你了,着不着急是你自己的事。” 爱尔兰咬紧了牙关。 他又瞥了一眼刚刚那两人跑去的走廊,随即便转身,冲向了另一侧连接地下室的楼梯间。 这栋仓库虽然从外侧看近期刚刚做过整体修缮,但完完全全就是外强中干。它的楼梯非常难走,每一级台阶都没有做过任何装饰,光秃秃地露着水泥毛坯不说,经年累月的风化还让人每一次落脚都得反复斟酌,自己会不会一脚踩空直接滑到下一层去。 爱尔兰空有加快速度的心,可惜条件不支持这一想法。他不仅得谨防滑倒,还得控制脚步声,不能让驻守在楼内的巡逻人员发现任何不对。 第212章 好像有不太好的事正发生 等到爱尔兰迈过最后一级台阶, 地下二层的光景也总算展现到了他的眼前。不算明亮的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里倾泻而入,灰尘在灰暗的光里四下飞舞。 他矮了矮身形,贴着墙一步步迈进探索。 走出楼梯间后, 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左右两侧各有数量不等的门窗, 有些开着有些关着, 毫无任何规律可言。 地面上落了不少灰尘, 但从刚才他走过的那截楼梯上的痕迹就能看得出, 这里最近来过不少人,从这个角度没法推断出人在哪里。 “司令塔。”在这完全空旷的空间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引起强烈的回音, 爱尔兰说话时把声音压得极低,“接下来该怎么走, 你有头绪吗?” “你的脑子是真的退化成婴儿了吗?”司令塔有点无语地沉默了一小会, 张嘴的语气又是毫不留情面,“只是皮斯克陷入危机,就让你六神无主到这种地步?谁同意让你这种人成为代号成员的, 应该一起丢到组织的中东分区好好重新磨练一下。” 爱尔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闭上了。 虽然有一定皮斯克的因素, 但他现在的状态可绝对称不上是六神无主。只不过是跟着司令塔的思路走实在是太轻松, 以至于他自己大脑有点懒得思考了。 回过神来想想确实不太应当, 司令塔本来就不怎么愿意帮忙,若非他硬生生软磨硬泡求下来,这孩子现在肯定还抱着游戏机优哉游哉呢。明明是他强迫别人加班, 自己却还消极怠工,这不管放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 “抱歉。”爱尔兰嘴角抿了抿, “我这不是怕自己的白痴判断影响你的计划实施吗。” “前半句说得没错。”司令塔说,“但后半句完全没必要, 毕竟我的计划里早就考虑到你是个白痴这一因素了。” 爱尔兰: 他只得低下头,自己去寻找线索了。 其实最保险的做法还是从离自己最近的房间开始,一间一间逐个搜索。这样既不至于漏掉线索,也不会在前进到下一个搜索点时担心身后被人偷袭。 但问题是此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如果一边排查一边兼顾着不引起可能存在的敌人注意,那等他找到主谋的所在,皮斯克也早就坐在福地樱痴的问询室了。 没有更多线索,他只能从地面的痕迹下手。 地上的脚印踩得格外凌乱,看起来好像有千军万马闯过一般。但在进入这里之前,爱尔兰就从外部观察过他们的人手配置。外面守备的明哨暗哨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个人,在内里藏上这数倍多的人手,这就显得有些不合常理了。 仔细观察果然看出,这些凌乱的脚印实际上鞋底形状有着大量的重合。认真分辨就不难判断,实际上在这里活动的只有不到十个人。只是因为他们数次往返,才造成了这样杂乱的痕迹。 他们在每一个房间反复进出,不知道是在找什么东西,亦或是想要搬运什么东西。爱尔兰就这么低头看着,微妙地沉思了一小会,他忽然躬身蹲下,凑近了地上的其中一枚脚印。 这个形状和花纹他有些眼熟,应该是以前见到过的某个人留下的。 虽然分析和记忆能力肯定不及司令塔,但爱尔兰能成为代号成员也绝不是浪得虚名。区区记下鞋印分辨其主人,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甚至他这点雕虫小技完全不值一提,相较而言皮斯克的眼力比他可要远好得多。自己顶多能记得住鞋印,但皮斯克能凭借发力习惯、步伐距离等等各种因素综合判断,即使鞋子的主人换了其他新鞋,他也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人来。 想法跳得有些远,爱尔兰拉回思绪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鞋印。 这是以前某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一个被市警确认为嫌疑人的脚印。 如果他没记错,那桩案子是一系列连环杀人案的其中一件。凶手至今仍然在逃,耗费了无数警力物力,但调查的进展却极其迟缓。 事实上,爱尔兰猜那些市警说不定是在故意拖时间。 虽说是个连环杀手,死在他手中的受害人也往往受尽了不同形式的折磨。但所有死者无一例外,都是曾经作恶并逃脱了法律审判的类型。 法律向来维护的是秩序而非正义,或许在市警的队伍里,也有不少对现行司法制度不满的人存在吧。因此他们才会消极怠工,一次又一次的放任凶手行凶,替法律处刑那些法理之外的恶。 会注意到这个案子倒也并不是因为这位正义人士对他们这类黑色人物会产生什么实质上的威胁,毕竟即使没有他存在,组织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把命攥在手心里的家伙,想取他们性命的人不计其数。 只是因为警方确认这一系列杀人案件是同一名凶手所为的契机非常有意思。 第一名死者是借酒后精神微弱为由,三次成功在法庭中被判处无罪的**犯。他死时全身的皮肤都被剥去,仅剩血淋淋的骨肉。 第二名死者是四处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最近一次为众人所知的恶行,是他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好,也有可能压根就没有理由——打伤了一个拾荒的老太。老人没几天就伤重不治去世了,而纨绔子弟却靠家里关系上下打点,后来仍然继续横行霸道。他的死因是头部的钝器伤,犯人非常干净利落地一把锤子直中要害。 第三名死者是对女性同事性骚扰、对男性同事职场霸凌的企业高管,至少有两名同事都因他的欺压而选择了自杀,但由于这些人的死亡与他都没有直接关联,因而无法对其进行惩罚。他死于伤口溃烂引发的感染,凶手将植物的幼苗埋进了他的腋下。 第四名死者是不顾食品安全,为节约成本而滥用添加剂的制造商。尽管此事东窗事发,但由于造成事故的原因也有监管部门的渎职因素在内,他不过受了几年牢狱之灾,便重新回归了社会。被发现淹死在了盛放厨余垃圾的巨大泔水桶里。 其实这几起案子看似毫无联系,不管是死者亦或是手法都没有任何明显的关联。尤其最后一桩,起初市警甚至是准备当做意外处理掉。 但在调查中,有人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天人五衰,这四个人的死法刚好符合“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汗流、身体臭秽”的描述。 ——还剩最后一个,名为不乐本座的死法。 市警们于是认定,这个连环杀手,一定还会再杀第五个人。 所以他是将目标锁定在了皮斯克的身上吗? 爱尔兰眉目紧皱。 不对,这不合乎情理。天人五衰的目标向来都是针对那些法律管辖不到的家伙,但皮斯克却不属于其中。如果真的有人走官方渠道,他是绝对会在监牢里被关到死的。 可难道这脚印不是天人五衰系列案件的嫌疑人留下的,或是先前市警们对脚印主人的判断有谬误吗? “你要是还打算继续发呆的话,”可能是半天没有听到他这边行动的声音,耳麦里又一次传来司令塔冷淡的语调,“我建议你现在就转头出去,沿原路回到你的车上。” “如果只有皮斯克一个人陷入福地老头的囹圄,事态可能还有机会回转,”他不知道丢进嘴里一块什么膨化食品,咀嚼的声响格外清脆,“但要是你们俩一起——我猜你很清楚,公安的刑讯手段都有些什么。” 爱尔兰后槽牙暗暗磨了磨。 与其受那些罪,不如趁早让他直接送一颗子弹给皮斯克来得痛快。 眼下时间紧迫,即使可能再被司令塔嘲讽,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三言两语快速把自己的发现完整复述了一遍,他顺便拍摄了一张地面脚印的图片发送过去,耳麦对面这次微妙地沉默了一小会。 “左手边数第三扇门。”司令塔说,“你还真是要我把饭嚼碎了喂进你嘴里啊。是不是最好连用哪只手推门、进去先迈哪只脚也要帮你设计好?” 前半句的形容听着有点恶心,后半段又有些侮辱人。不过比起这种无所谓的感想,爱尔兰注意到,此时自己的心跳声正在逐渐放大。 真怪,虽然以往任务前他也确实会有些紧张,但那只不过是正常因肾上腺素分泌而引起的兴奋而已。这次的感受却与之不甚相同,他不记得以前自己的心跳会如此声如擂鼓过。 ——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正在发生,而此时的他还完全没能意识到。 “我能信任你吗。”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耳麦那头轻声发问。 “嗯?”司令塔似乎被他突然变换的话题弄得有点不明所以,“不是你自己找我帮忙吗?不愿意听我说话算了,我挂了。” “等等等……!”爱尔兰忙不迭阻止他的行动,暗道一声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就算司令塔不可信,他随时会心情一变就把自己卖给敌人。但也只有他,才能成为这起事件中的唯一变数。 “不好意思。”他扶了一下耳麦,随即迈步无声地走近了对方指示的那扇门,“之后也拜托你了。” “劝你最好接下来开始每一步都严格按照我说的做。”随同门轴的吱呀声一同传进耳中的,是司令塔略略沉下来的声音,“我能让你们活下来。” 第213章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活人 没有余裕回司令塔的话话了, 因为当面前的这扇门打开时—— 爱尔兰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浑身裹在黑色里的人,就这么唐突的与他四目相对了。 不仅身体裹在带有巨大兜帽的黑色风衣里,他就连面部都罩着一只防毒面具, 身形和样貌都藏匿得严严实实。 爱尔兰推门而入时都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个实实在在活着的人, 在看到对方也因自己的动静而做出反应才终于确信, 这东西不是个套了衣服的塑料假人。 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藏成这样?明明这间屋子里在自己推门而入以前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他遮掩样貌给谁看? “有事找我吗?”明明被陌生人入侵了领地, 这个戴面具的家伙却不显慌张之态。他仍然姿态放松的靠在转椅的椅背里,不紧不慢向他这边偏转了几度。 他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寻常人声,而是被变声器处理过的音效。虽然以往爱尔兰也听过很多次类似的声音, 但在与人面对面交流时直接被变声器怼脸这还是第一次。 感觉有点诡异,他又一次开始怀疑面前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活人了。 “你就是整起事件的主谋吗?”说话时下意识把脚后跟向后撤了几寸, 爱尔兰不明显地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你不是知道了一切真相, 所以现在才会来这里找我的吗?”面具人大概是歪了歪头,不过因为风衣的材质较硬,他的动作也不怎么明显。 “我”爱尔兰张了张嘴, 却又把欲出口的话言吞了回去。 不能说完全不对。虽然他对事件的大部分真相还是一头雾水,但的确是被看明白一切的司令塔指示到这里来的。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于是爱尔兰说, “被市警用‘天人五衰’作为代号的连环杀手, 他先前所针对的四名死者,所有都是无法受到法律惩处之人。为什么这次会选择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目标?” “不是啊。”面具人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没能完全搞清楚, 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是想借皮斯克的事,处理其他的什么人吗?”电光火石之间, 有什么关窍好像忽然被打通了。爱尔兰只觉背后一股凉意上涌,方才的不安仿佛也忽然在此时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可你到这里来, 应该不是为了救那个‘其他人’的吧。”面具人说,“皮斯克,原来在你们这里,那个男人还有这种代号。” 爱尔兰眉毛皱了一下。 刚才还仿佛落到实地的不安感,现在又忽然变得摇摇欲坠。这段对话反而令他觉得谜团更多,一时之间紧绷的肌肉都不由有一刻放松了下来。 ——不对劲。 但在下一秒,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内猛然奏响了警铃。 这个家伙是在故布疑阵,有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好让自己陷入踌躇,以便给自己争取时间。 “你还有不到十分钟了。”司令塔的声音适时从耳麦里传了出来,“我懒得管你,安排时间的事情你自己去做。” 爱尔兰不由呼吸一滞。刚才从一层来到这里,他就花了将近二十分钟,即使撇去探索以及隐藏行踪所用的时间,返程他也起码要预留八分钟才够。此时容不得他再做任何多余的思考,只能把全部疑惑都寄托给远在基地的司令塔了。 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爱尔兰已经在听见耳麦中提醒的瞬间便做出了动作。不再同眼前藏头藏尾的面具人再做多余的对话,他直接从后腰抽出来了一根甩棍,瞬息之间便迎了上去。 甩棍随着他手臂在空中划过的半弧同时发出来一声利落的脆响,在劈到面具人近前时便已从原先的不到一尺延展到了三倍长。凛风却只撕开了面具人身前半寸之外的空气,他在挨到打击以前便单脚一蹬地面,转椅咕噜噜带着他向后划出去了数米,直到椅背哐当撞上身后的桌子才堪堪停住。 一击落空,爱尔兰立刻收手重新蓄力,竖劈的甩棍这次换作了横扫。面具人这次便不得不从转移里起了身,他原地一弹踩上了自己刚刚坐着的椅面,又是双手向上一抄,手臂发力把自己吊上了从角落延伸出来的水管上。 甩棍这次又没能打到正主,只把可怜的转椅啪一声扫得滑出去了老远。年久失修的地面凹凸不平,转椅便因这过快的速度而趔趄了一下,就此翻到在了角落满是灰尘和霉斑的废纸堆里。 连续失手让爱尔兰顿感不妙,于是这次他完全省去了蓄力的几秒,几乎拼着拉伤肌肉的架势让甩棍在掌心一转,直直上突而去。 吊在半空的面具人本该避无可避,谁知他这次居然也不再一味闪躲而是选择了正面迎击。垂在底下的双腿赫然蜷缩到了身前,他脊背也尽力向后弓起,鞋底准确无误地正正盖到了甩棍的侧面,金属发出疲劳的哀鸣,爱尔兰此时也不得不转了一下手腕,避开这难以应对的交锋。 难搞。倒不是对方的力气有多大或是格斗技巧有多强,恰恰相反,从刚才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体术绝对不算好,面对他的攻击每次都只是擦着衣角险险回避而已。 如果不是他有意控制,想节约体力也好,想故意挑拨对手的情绪也罢,那就只能说明,他并不擅长近身肉搏。 但这个人也很善于扬长避短,在有需要时借用手头的一切工具。譬如那只转椅,还有头顶的水管,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全身体重。 一个人的体重就算再怎么轻,全力踩向他人手中握着的东西时,对方就算握力再大,也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爱尔兰推了两步,再度活动了一下因刚刚的飞踩而有些发酸的手腕。 面具人也从半空中落了地。与他的预想无差,这个人的体术与体力都不怎么好。不过是做了这么两个动作,防毒面具底下居然就已经传出有些费力的气喘了。 “直接一枪结果了他明明更省事。”司令塔又开始在他的耳机里叨叨了,“你还想留下他给市警继续添堵?我现在也觉得挺堵心的。” 他确实抱有类似的想法——爱尔兰紧了紧抓着甩棍的指尖,重新蓄力再次冲上前去——如果想让福地在接下来不会继续盯着皮斯克发难,就得尽快给他找一个替罪羊,把那些暴露在市警眼皮底子下的脏事全部扔到另外一个人头上。 正巧出现在这里的天人五衰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若说是他试图栽赃给无辜的枡山宪三,甚至准备做成一个死无对证。把这种剧本从假导成真,可是他们这种犯罪分子的拿手好戏。 毕竟对方还正好给他们送上来了一个非常绝妙的理由,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么会刚好在皮斯克开始调查之后,选择对他下手呢? 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辜负对方的美意了。 甩棍几番横扫劈砍,但最近的一次也只是扫到了面具人的兜帽边缘,甚至力道都不足以掀开他的伪装。爱尔兰最后是趁其不备用空闲的左手从身旁抽出来了一块腐朽的木板,照准他的腰窝就砸了过去。 由于他右手里的甩棍同时从另一个方向狠敲过来,面具人身后又是一座歪歪扭扭立在那里的破柜子,他根本避无可避,必须择其一硬生生接下。 最后还是叫他躲过了甩棍,但是尖端总算扫歪了他脸上的防毒面具。那半截腐坏的木板虽说结结实实砸到了他身上,只不过他倒也灵活,居然硬生生把手臂扭了过来,多少是让更抗打的部位挨了这一下。 这下命中之后爱尔兰本打算乘胜追击,却不想这面具人居然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扶住面具,猝不及防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他后背狠狠撞上了那座陈旧的木柜,而后摇摇欲坠的木板便彻底散了架,最大的一块直直朝着爱尔兰的方向倒了下来。 爱尔兰已经发出一半的力道压根收不住,只能抬手来挡。木屑和霉味到处飞散,呛得他连咳了好半晌。 “笨死了。”耳机里再度传来司令塔的声音,“听动静,你让他跑了吧。” “都骂完了,还来问我现场发生了什么?”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爱尔兰的心情当然也极差,极少见地把司令塔的话堵了回去。 “因为觉得不让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挨骂就直接骂人好像有点失礼。”司令塔说,“看来你不需要我的礼貌,那我收回那句话。” “确实。”爱尔兰掸了掸身上的木屑,顺便把甩棍收好别回腰间,“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那个戴面具的跑哪去了?”他问。 这个小房间里虽然堆满了杂物,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除了爱尔兰自己身后的大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进出的通道。但那个戴防毒面具的家伙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这里,一点踪影都不见。 “看来我应该直接在你胸前安个摄像头的。”司令塔说,“想让我推理还不给我线索照片?你以为自己带的是蓝牙耳机还是什么东西。我是名侦探,不是能凭空捏造的神棍。” 其实爱尔兰只是嘴比手快,在问题出口的时候,他的拍摄就已经完成了。只是照片发送需要时间,结果在这不到十秒的间隙里,他就又挨了司令塔一顿骂。 爱尔兰:自己好像逐渐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呢。 虽然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第214章 活人都得泡成巨人观了 爱尔兰听到耳麦里传来一阵轻快的消息提示音, 看来司令塔那边应该收到了自己发送过去的照片。 虽然下意识想吐槽一下司令塔对音乐的审美,但甚至在他组织好语言以前,嫌弃的音调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下次你别拍照了。”司令塔说, “用录像功能吧, 起码不会拍得既难看又把线索拼得七零八落。” 爱尔兰这次什么话都没说。 他大概能懂为什么琴酒会见司令塔一次就想杀他一次了。 对那个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家伙而言, 跟司令塔这种不仅自己玩世不恭还总是对同事言语失当的人合作, 要不是确实看重他的才能, 就算是有九条命的猫,现在也该到地狱报道好几次了。 静等了几秒钟,爱尔兰也没听见对面的回声。正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司令塔明明都是秒回讯息的。但也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出口发问时—— 他听见了,一阵布料悉悉索索摩擦的声音。 爱尔兰顿悟了。看来这孩子虽然只是一个人待在基地房间里, 但居然还十分遵守自己那个异能力者的人物设定, 对着墙面也要坚持表演出那些夸张的前摇动作。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拥有着非常厉害的毅力了吧。 “去掀开墙角堆的那些旧纸板。”而在他尚腹诽到一半时,司令塔的声音便再度传进了他的耳中, “如果不是你给我的照片有问题,在那里肯定能找到线索。” 爱尔兰闻言当即不再迟疑, 立刻走上前伸手拨弄了一下墙角里的杂物。待那些积满了尘土和某些虫豸死去的外壳的纸壳被掀开, 一股子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腐烂夹杂发霉的气味顿时涌了上来。 饶是爱尔兰, 这一下也不由得被冲得头脑发昏,“这里面是埋了个死人吗?” “不像。”司令塔语调居然难得不确定起来,“应该是野猫野狗之类的小型动物死在里面了, 就算是人,也肯定是碎尸之后扔进去的。” 直到听见这话, 爱尔兰低下头去凝目寻找,才总算注意到原来被发霉的纸板覆盖的这处地面上, 还有一个被拧松了螺丝的通风管口。只不过因为年久风化,原本白色的外壳变得灰不灰棕不棕,不仔细看居然真的注意不到。 “他是从这个地方跑的?”爱尔兰直接上脚一踹,那扇金属的百叶窗便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看起来宽度确实能容纳一个成人……但是这气味也太呛鼻子了,他真不怕爬到一半熏晕过去吗?” “你是没有戴过防毒面具吗?”司令塔上挑起尾音,语调里倒没有任何刻薄的意思,好像只是真诚地向他发问,“防毒面具的滤芯能过滤大部分气味,别说是面前有块腐烂的肉,就算是扔进已经下葬一个礼拜的棺材里,都起码能撑半个小时以上。” 爱尔兰此时此刻真想一拍脑门。 他怎么能把这茬给忘了。 跟着司令塔的想法走得太流畅,以至于他自己脑袋也不会转了。 真是神奇,在面对其他人对自己的任务指导时,别说听得百依百顺,他甚至时不常还会根据自己的理解提出反对意见。 但这次跟着司令塔就完全不同,兴许是清楚对方不会出错,也兴许是认为即使自己提出意见对方也绝对不会听从,反而只会让合作出现裂纹。反复缄口的结果,就是他逐渐失去了主观能动性,真的变成了个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机器人。 不过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余裕留给他自我反省,他忍着气味蹲了下来,向内张望了一圈。 “这地方通往哪里?”没几秒钟他就觉得有些受不了,马上站了起来。 “问导航软件。”司令塔居然甩给他这么句话,“刚刚途径楼梯口的时候那里肯定有地图,谁让你自己不注意看。现在知道后悔了吗?已经太迟了。” 爱尔兰还是听见司令塔的话才努力回忆了一下,后知后觉在刚刚楼梯间的墙壁上似乎真的贴了一张泛黄、边缘失去粘性的海报。只不过当时他的心思全都放在脚下台阶,现在让他回忆起上面内容实在 有点强人所难。 如果是单纯的文字信息,或是某人的照片之类,那他保证可以记起来大半。但地图这种图像与文字结合,且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东西,没有认真读过是断然没法复述的。 现在返回去看也不现实,且不提司令塔一直提醒他的时限问题,就只说等他查看过后再回来,有这么大的时间差,他也决计没可能从通风管道追回消失的面具人,到时对方肯定会利用熟悉地形的便利,消失在这座建筑不知名的角落 这么看来的话,他现在好像只剩下现在爬进去追人这一条路可走了。 最后爱尔兰不得不深吸进肺里一口满是灰尘和霉味的空气,随后屏住鼻息,躬身探进了通风管口。 “我附加一个要求。”在他总算费力把自己挤进去后,司令塔的声音又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悠闲语调自听筒中响起,“在明天你去给我买甜点以前,先在浴室里泡一个小时以上再出门。” 那活人都得泡成巨人观了吧——爱尔兰有心反驳,可惜现实条件完全不支持。他必须尽量把呼吸的频率放到最低,但难闻的气味还是一波更甚一波地往他的鼻子里钻。直到向前移动了十几米,他才终于在另外一处通风管道的窗口处看见,原来是一窝老鼠死在了那里。 不过有个好消息,正因这通风管道不知道多久没人清理维护过,让内里的所有痕迹都被灰尘固定了下来。虽然面具人早已跑得影子都追不上,但他却无法遮掩的留下了移动痕迹。爱尔兰就这么顺着灰尘的导向,来到了一处较为宽敞的通道。 刚才的管道内极其逼仄狭窄,他几乎是不必憋气就会感到胸闷气短。这里其实也称不上宽敞,但起码能让他做出稍大一点的动作了。 眼前是另外一扇百叶窗,出口已经被人破坏了,这会歪歪扭扭挂在外面。 被憋闷了半天,爱尔兰几乎是迫不及待想重获新生。但伸出去的手却又忍不住停在了半空,莫名其妙的不好预感不断阻止着他的行动。 “小心你的脑袋变成沙滩游戏的西瓜。”果然,司令塔的声音也同时从耳机里传来,“如果我是那个戴面具的,现在就会随便捡根破水管之类的东西守在洞口,就等你出去之后一棍子敲死你。” 猜想得到肯定,爱尔兰当即也不再犹豫。伸出去的手改推为抓,在握紧那扇百叶窗的窗框后便下身猛力一蹬,紧接着整个上半身变都从管道口滑了出来。 完全如他所料,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面具人就站在外面,他双手高举着一根棍状物,在爱尔兰几乎没能看清具体是什么的时候,便迎头狠劈了下来。 爱尔兰这边也是早有准备,他直接抬手把百叶窗送了上去。同为金属材质的两种物件激烈相撞,铁锈和风化的漆皮当即零零落落飞扬了一片。 直到此时爱尔兰才终于辨清,对方手中拿的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铁制水管。 一下未能命中,对方也全不恋战。他特别利落地松手就扔了铁管,转身闪进了门板早已掉落的隔壁房间。 爱尔兰也迅速把两腿从通风口里抽了出来,顾不得掸掉满身的尘土抬脚便追。在这格局复杂的走廊里追逐几番,期间还被对方打翻了不少杂物试图延缓他的脚程。但这些伎俩在真实的体力悬殊之下都是无用功,他最终在上楼的楼梯间把人堵了下来。 对方不断后退着,但身后只有结满蛛网的楼梯夹角。可就在爱尔兰预备乘胜追击之时—— 巨大的声响忽然响彻了整片建筑群,像是空袭时拉响的警报音,即使深在地下也好似完全不妨碍这噪音的传播。爱尔兰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抬头向上却没看出任何动静,只有小小的碎石被声波震落,飞散的沙子差点迷了他的眼睛。 而与他这副有些茫然与无措的反应正好相反,带着防毒面具的家伙却仍然静立在原地无动于衷。仿佛他对此毫不意外,完全预料到了这般发展一样。 “Game over.”耳麦里传出司令塔略带遗憾的声音,“从原路回去吧,至少今天,你帮不了皮斯克了。” 听司令塔的语气,他似乎还有后手。 爱尔兰其实完全能够理解,毕竟即使今天他无功而返,皮斯克落到福地的手里也肯定不会当场被杀死。到时候再从警视厅那边下手,能用的方法就比现在要多许多了。 但只怕皮斯克要经受不少公安的审讯手段。当然不至于挨皮肉之苦,但精神上的压迫对一个老年人而言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爱尔兰忽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抱着还有其他方法能兜底的想法,因此在行动中难免局促。如果能发挥出正常水平,以司令塔的协助,最后也不至于与目标差距如此之大。 但既然已经事到如此了 爱尔兰脚步却在听到司令塔的命令之后不退反进,硬逼得眼前的面具人靠上了身后的楼梯转角。 长时间的追逐让二人的体力都消耗不少,爱尔兰都感觉到额角开始渗出薄汗了。面具人受到的影响只会更大,戴着防毒面具,他只怕连呼吸都已经很困难了。 第215章 和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现在还不把面具摘下来吗。”看面具人似乎仍然无动于衷,爱尔兰于是直白发问。 “你自己听听,这话说得有逻辑吗。”面具人被变声器扭曲的音调再度传来, “你的目的是用我的命换皮斯克安全, 但现在市警已经带人包围了这里, 你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 就连自己都可能陷入危险, 事到如今,还敢抱有这么多余的好奇心?” “我看没弄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吧。”爱尔兰说,“现在你的命对我而言, 已经没有几分钟前的价值了。我随时可以杀了你,这样就算真的落进市警手里, 也有个人能给我垫背。” “你要记仇能不能也先搞明白, 自己该恨的对象到底是谁。”面具人肩膀耸了一下——大概是耸了一下吧,因为被风衣遮掩了身形,他的所有动作都变得不太明显, “是福地樱痴把皮斯克拉进政治争斗的漩涡里,也是福地马上会成为威胁他生命安全的最大凶器, 你不去找他, 反而在这里盯着我不放?” “你真把别人全都当傻瓜忽悠吗。”爱尔兰歪了歪脑袋, “能把先前那几名死者的个人信息及案件始末都了解得如此透彻,凶手一定是和市警相关的人员。毕竟那些卷宗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手写的纸质档案,想看到就必须亲自进一趟警视厅的档案室。而最近警局里没有传出过资料失踪的流言, 相反,关于你——” 他语调微妙地一顿, “那个曾在案件调查陷入僵局时,为各位市警指明了其中联系, 成功促使他们将四件看似毫不相干的案子,联系到天人五衰这四个字身上的人,就是你福地樱痴。” 面具人这次动作相当明显地僵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抬起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的意思是,我就是福地樱痴?” “不然还有其他的解释吗?”爱尔兰说,“不管是在先前的四起事件里,还是如今的绑架案中,你都是唯一全部站在既得利益者一方的人。只要坐实皮斯克在绑匪口中的那些罪名,你就能漂亮的把他转化为自己名誉上升的催化剂。” “踩着他人的骨头走上自己的事业巅峰,站在举世瞩目的地方接受万人敬仰。”他说,“自称正义的人,其实和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做的都是完全相同的事啊。” 面具人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停顿了几秒。 随后他放下手,又恢复了直立的状态。 “漂亮的推理,后生。”被变声器极尽扭曲的声音如是说,“老夫还以为你只是个干会听指挥的没头脑,原来也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啊。” 爱尔兰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耳麦,与此同时他也听见听筒里明确传来一声带着冷调的“嘁”音。 “缠人的臭老头。”司令塔说,“所以我起初根本不想管你们的闲事。虽然不会害我跟他打照面,但只是听他的声音我都觉得耳朵很累。” “即使是隔着变声器。”他说,“老头味都透出来了。” “看来老夫猜得也很准。”面具人抬手扶了一下面具——或者说,那个动作其实更像是他平常习惯性捏一捏胡子的模样,“你的对面,应该是那个总是趾高气昂的小鬼吧。” 耳麦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咔啦”声,因为来得太过突然,爱尔兰全无防备之下甚至感到耳鼓膜都一阵胀痛。他控制不住五官,明确的皱了起来。 看来司令塔暂时把通讯切断了,而且是用相当粗暴的方式。 用指甲想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气恼地在怨念“不许喊我小鬼”之类,在爱尔兰看来完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了。 “看来他很讨厌老夫。”面具人说着有些遗憾的话言,行动却看不出半点遗憾的意思,“如果有机会,老夫也是想再跟他坐下来好好喝次茶的啊。这次又有皮斯克作陪,气氛总不至于在搞得和上次一样尴尬了吧。” 谁会愿意跟你这个年逾花甲的老头一起花前月下——饶是爱尔兰自认是个超级无敌大直男,也有些受不了对面这副好似情商为负的发言了。 不过也或许福地不是情商低,而是有意用这话激怒司令塔也说不定。 觉得没了那个背后的智囊,只剩下自己,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了吗? 察觉到的瞬间,爱尔兰稍微有点情绪复杂。毕竟他今天一直在依靠一个年龄不过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孩子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干脆把挂在耳尖的蓝牙耳机拿了下来,顺手揣进口袋以防接下来这个小东西会碍事。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今天要把我堵在这里了。”面具人的语调被变声器模糊,几乎听不出半点情绪,“这样真的好吗?就算你能控制得了我,在上面的市警同伴们,也会带走毫无反抗能力的皮斯克。” “我已经不纠结于必须在今天拿到进展了。”爱尔兰说,“如果现在能控制住你,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只是有益无害。” “你真是这么想的?”面具人反问,“应该不仅仅如此吧。如果能在这里拿到我就是市警们一直未能破获的系列奇案当中,被命名为天人五衰的凶手有关的线索,那么一定会对我的政治影响力造成巨大影响。这也就能方便你们的人更进一步了。” “我猜那个人——”他拖长了尾音,“是叫做傅川信的家伙吗?” “你果然借赤司征十郎的事查了不少东西出来。”爱尔兰嘴角轻勾,扬起的弧度残忍又冰冷,“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再放你全须全尾的离开。” “你也就只能在耍嘴皮子上稍微占点便宜了。”面具人仍然用着听不出感情的变声器语调,但爱尔兰就是莫名从中听出嘲讽的意思。试图继续与人理论的心情当即烟消云散了,他改换了主意,决定直接用实打实的功夫见真章。 拳脚交接,这次对方不再像刚才一样一味闪躲,而是句句有回应地一一接下。爱尔兰与之缠斗几番,却只觉愈发心惊。 他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勾过去的拳头,却被对方用手肘以几乎不可能的扭曲姿态接了下来;在那之后上踢的鞋尖,对方又是身体灵活一转,回避了攻击的同时鞋跟反盯准了他的小腿迎面骨,全力踩了下来。 刚才这人明明还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结果先前那副不擅长体术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吗? 就为了蒙骗自己,以在此时此刻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拳与掌相撞,混在外面减弱的警报音里,爆出极其明确的脆响。爱尔兰全力挥出的手臂被轻松打歪了力道,但他也没让对方占到便宜,那记顺势而为的膝击被他推上了墙壁。 可惜对方竟也反应及时,在彻底撞上以前撤掉了大半力道,他的膝头只是堪堪扫掉了一层爆起的墙皮。不然就这么直白地冲撞上去,就算不至于骨折,也肯定会让他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的。 ——也不一定只是单纯为了欺骗。 爱尔兰心念又是一转。 兴许只是为了伪装自己不是福地樱痴,而特意做出来的假身份。毕竟谁又能相信,一个能在群众起冲突是单手扔飞带头搞事那位的超能老头,居然会只躲开了三次不疼不痒甚至可以说是闹着玩的袭击,就累到支持不住地大喘气呢。 没有任何花拳绣腿,此时此刻的过招就是简单粗暴的拳拳到肉。爱尔兰甚至都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他以前还待在新人训练营的时刻。 一瞬的恍惚便让他的动作失了章法,面具人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大的破绽,当即便旋身就是一个飞踢,照着他的腰间踹了过来。 爱尔兰立刻暗道一声不妙,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回避了。只能尽力蜷缩腹部,试图用较为坚硬的后背去迎敌。 但这下还是把他砸得七荤八素,再想动作便已没了方才的利落。一举一动都被迫牵拉着受伤的肌肉,痛感像被针扎,也像被低电量的电击棍反复摧残着表层皮肤。 爱尔兰的动作趋于迟缓,但面具人却仍然行云流水的使用着手臂四肢,丝毫没被面具与风衣影响半点行动能力。他扬手就是又一个拳头,重重砸在了爱尔兰的下颌。 脑内嗡地一声炸响了不知名的难听噪响,一瞬间五感也被剥夺殆尽。爱尔兰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究竟是一秒还是一个世纪,总之等他的双眼视野终于由黑转白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巨大的石子,还有一个和石子高度差不多的人形。 哦,原来是他的大脑还没完全恢复机能,因而无法明白何为近大远小,那不过是一颗掉在他面前的小碎石罢了。在爱尔兰终于费劲的把视线聚焦到那人形身上时,对方却只留给他一个眼角,便转身迈步走上了楼梯。 那是一个眼角吗?爱尔兰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一副防毒面具把那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也许就是第六感吧。 就这么贴着地面调息了半晌,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右脸恐怕都要半永久的拓印下地面水泥裂纹的走向时,发麻的手脚总算听到了大脑的召唤。他费力的支撑起自己,行动又一次快过大脑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了什么,身体便自主行动起来。 神经中枢后知后觉的接收到信号:他想去皮斯克被关押的地方。 第216章 还没到需要鸣枪示警的地步 那些恼人的仿佛空袭警报般的声音, 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失殆尽了。 虽然刚刚才遭受了一次重击,不过爱尔兰的身体素质相当良好,所有机能都恢复得飞快, 从爬起来到站直身体的十几秒之间, 就基本上足够他变得行动如常了。 好吧, 如果忽视他近乎失去意识贴在地上好像一摊史莱姆的那段时间的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福地樱痴, 为什么没有趁这个间隙直接杀了他呢? 爱尔兰单手扶了一下墙壁, 活动开有些转筋的脚踝,随即便迈开步子,踏上了上楼的阶梯。 虽然记忆稍微有些模糊, 不过没记错的话,刚才面具人也是从这里离开的。他返回上层, 是为了和赶来此地的市警们汇合吗? “每个角落都给我查仔细!” 有句古话说得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爱尔兰不想这次自己只是脑内转过那个名字,结果本人居然就在下一刻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福地樱痴此时一身暗红色的制服,看起来和平常他出席各种宣讲时的模样大相径庭。尽管那时他也基本上都会采用彰显威严的穿搭, 但多少为了拉进与民众的关系,在配饰上多少也还是会采用比较柔和的颜色。 但这身暗红则全然不同。 像是浑身浴血的杀神将军, 如此打扮的福地樱痴浑身都透出恐怖的肃杀之气。仿佛仅凭自身的气场, 就能粉碎一切邪恶一样。 跟他刚才戴着面具的模样可完全不同, 那时给人的感觉仍然还是玩世不恭糟老头子般的印象呢。 仅仅是衣装,就能给人带来如此之大的形象改变吗? 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再多乱想,毕竟那些在他指挥下的市警小杂兵们已经全副武装举着荷枪实弹, 开始一间一间房子搜索着,马上就要靠近他所在的楼梯处了。 爱尔兰把刚才小心翼翼探出门框边缘的碎玻璃悄无声息收了回来。 虽然上面沾满尘土, 但也差不多足够让他观察对方究竟有多少力量了。 除了福地本人,他身旁还跟着五个小杂兵。爱尔兰心知自己不敌, 就算这五个人单拎出来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在不能同时解决所有人的情况下,只要其中一个人留有余裕向远处的更多同伴发出示警,那他就彻底game over了。 思至此,他立刻转回身缩进了墙角,手脚并用地借助斑驳的墙壁,努力把自己贴进了天花板里。 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这处楼梯转角还开有一扇通往外界的小窗,窗户的玻璃早就碎了,尽管后来用木板草草修缮过,但后来又因年久失修而掉下了半扇。此时室外正是夕阳西下,鲜红的光从他背后打进室内,正好在他选的角落里形成了一处完美的灯下黑。如果不是有心用照明设备看过来,是绝对分辨不出此处有人的。 几个小杂兵显然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里有什么异常,只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斑驳的楼梯台阶。但也就在爱尔兰屏息凝神,全力隐藏自己的存在之时—— “全体,把手电筒拿出来。”福地的声音,自门廊外传来。 爱尔兰当即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只能勉强自己又努力往墙角缩了缩。但这么一动又不小心牵拉了一下方才被打伤的肌肉,痛感让他几乎下意识抽气出声,好在下一秒他就咬住了嘴角,硬生生把全部声音都吞回了腹内。 不过声音可以收住,已经受伤的肌肉却是无法再勉强了。他只能用一个格外别扭的姿势把自己钉在原地,只不过数秒,关节就已经开始叫起酸痛了。 正在专注研究地面鞋印的市警小哥,此时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脖颈里好像掉进来了什么。他本能地伸手一摸,指尖沾上了一小片碎掉的墙皮。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举起手中光源向上搜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满腔斑驳的白灰,再向上是破损的窗子。他本来已经打算把光源移走了,却就在手腕即将向下晃时,眼角扫见了光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不属于这栋建筑的东西存在。 预备警告周围同伴的声音还没能跃出喉咙,他眼前的光便陡然变得无比强烈。身体感受到了疼痛,大脑大概知道他是被一踹膝窝惯在了地上。但四肢现在已经不太能听使唤了,他也不清楚究竟是痛到了还是麻到了。 至少他右臂的手肘是准确无误的磕在了台阶的尖角,手电筒飞了出去,不知道滚落去了什么地方。 “有!” 紧接着,他分辨出这声惊呼来源是自己的同伴。但那人也没能说出任何语义完整的词汇,便也发出了一声肉身撞击上某种坚实物体的闷响。 “发现敌人!” 总算有人喊出了声音,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前去给同伴助威,但可惜心有余,而身体实在不支持他如此恢宏的想法。即使努力了半天,也只能把自己支撑起来一半。 虽说事情发生了不少,如今这个狭小的楼梯间已陷入一片混乱,但实际上经过的时间不过几个瞬息而已,快得连他手肘的麻痹都还没能完全褪去。 但他脸上的两只眼睛倒也不算摆设,在被强光晃过之后的数秒便恢复了视力,他死命地眨掉眼中生理性的泪水,但也只看得到同伴们在这个陌生敌人的手下节节败退的战况。 “砰!” 一声枪响惊扰了所有人的心神,所有视线此时都集中到了噪声的来源。福地樱痴单手举着一把警用左轮,脸上居然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 “福地长官?”最靠近他的一人忍不住质疑出声,“似乎还没到需要鸣枪示警的地步?” 的确,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蒙面人虽然一登场就撂倒了他们中的两人,且在同时面对剩余三人的围攻时仍然能做到不落下风。但他手中只有一只甩棍,这种武器不仅基本不存在致人死命的可能,且必须反复击打才能造成有效的杀伤,断然不是需要如此重视的穷凶极恶之徒。 “鸣枪示警?”福地开口时尾音上挑,但听起来语气并非疑惑,而是轻蔑,“你们是这么理解老夫的吗。” 刚刚还敢出声质疑的家伙,现在也闭嘴低头哑了声音。 因为福地那完全不是示警的姿态。 他手臂前举,与手腕完全呈一条直线。枪管顺着他的手指延长线直直向前,分明指向的就是那暴徒所在的方向。 ——他想杀了此人? 同样的念头在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冒了出来,但紧接着随之而来便引出了第二个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次他们之所以临时出动,是因为听说有名的企业家枡山宪三先生遭仇家绑架。福地先生在此前曾与对方紧密合作过一段时间,打击了不少贪官污吏。因此这一次他也顺理成章作为整起行动的总指挥,亲自参与了全部救援行动。 但奇怪的是,在他们的实际感受看来,这位福地先生从一开始似乎就对被绑架的枡山宪三毫不担心,所下的命令一次比一次刁钻。仿佛他们此行只是为了强攻下一个犯罪组织,而全无营救人质的意思。 上峰的命令,身为一个小小兵卒当然只有遵守的份。但即便如此,福地此时的行动,也实在显得有些太过火了。 且不说他准备擅杀嫌疑人,就说他刚才枪口对准的方向,就还有三个和他一样身穿市警制服的人在。那颗子弹倘若偏一点点,此时此刻就不是仅仅扎进墙壁里带出一地白灰这么简单了。 也是因为上司突然做出这等可称癫狂的行动,剩下尚有战力的三人一时之间竟都有点不敢上前。蒙面人当即打算瞅准时机,转头便打算隐入他们还未曾探索的地下空间。 “砰!”又是一颗子弹击发,金属的弹丸带着热浪击穿了肌肉,带着飞散的血珠钻进了晦暗的角落。正欲逃跑的蒙面人踉跄一下,自布料之下发出压抑的闷哼。 这次子弹打穿了他的左手手臂。 似乎是不满于自己的战绩,福地居然歪着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啧舌。然而就在他重新给子弹上膛,预备接下来第三次瞄准之时—— 一个人影赫然从他身旁蹿过,穿进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的市警之间,径直与之对了上去。 “安室先生,你!”市警小哥极度讶然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降谷零,随即视线又转向了一旁的福地。却见对方仍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的食指关节已经探进了扳机之间。 “哐啷!”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蒙面人竟忽然爆发出了骇人的潜能。他捉住对面金发小哥的袖管就是狠狠一甩,还真把对方带得身形一晃。但与之相对,他自己也被降谷零拽住,被迫一瞬间伏低了身体。 第三颗子弹因此打空了。 方才的呼喊声以及连续的三声枪响,已经吸引来了分散在建筑内其他地方搜索的市警。兴许是眼见战友们渐渐聚拢过来,一开始就在现场的三名市警也忽然鼓起了勇气,走上前来准备与降谷零一同围攻这个强悍的蒙面人。 眼见着自己的境况越来越差,但蒙面人打出来的一招一式却仍然不见丝毫慌乱。他仍然一步一步渐渐退入黑暗的地下,但也就在几名市警打算与赶来的同伴一同向他发动攻击之时—— 第217章 脸色简直要超过梵塔黑 不知是脚下不稳, 亦或是台阶上涂抹的水泥发生了松动。起先是蒙面人失去了平衡,他下意识伸出的手又缠住了距离他最近的降谷零。在这没有围栏的楼梯上,二人便在众睽睽下, 一起跌落进了下面的一层。 “安室先生!” 后方的市警们一瞬间都同时聚拢了过来, 喊着这个名字的声音参差不齐。他们一个二个都伸长了脖子, 从楼梯的间隙努力往下层去看。 但奈何底下没有光源, 完全是漆黑一片, 加之被弯曲的楼梯遮掩,那掉下去的两个人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继续追击。”福地当即便收起了自己的枪,一边向前迈步一边短促地下了新的命令。 “是!”。 缠斗在一起的二人, 其实在从上层平台跌落以前就彻底分开了。他们各自在挨到下层楼梯时灵活一翻身体,卸掉摔下的力道, 同时又各自做出被惯性影响的模样, 身形一晃又假装不小心掉到了更下一层的平台。 爱尔兰好容易稳住重心,他单手撑住地面,抬眼看了面前的降谷零一眼。 后者只是冲他眯了眯灰紫色的眸子, 下颌指向明确地向地下更深处的方向歪了一下。 爱尔兰颔下首去,他也没做声音回应, 只是丢下手中甩棍, 飞快转身便消失在了深处房间晦暗的阴影里。 降谷零也全然不含糊, 捡回那根甩棍后毫不留情的在自己腿上敲下了一记。而待众人姗姗来迟赶到现场之时,所看到的就只有靠在角落的降谷零,和被扔在他面前已经折成两半的甩棍而已了。 “受伤了吗?”福地从后方赶上前来。 “我没事。”降谷零语调说得轻轻松松,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和口中描述完全不是一回事。福地于是不由分说直接走上前, 躬身挽起了他的裤管。 长长的红痕横过他的小腿,看着模样就格外骇人。立刻有站在最前的小市警担忧地上前, 小心翼翼说出询问的话言,“安室先生,需不需要先到外面去休息……?” “说了这点小伤根本没事。”话虽如此,但降谷零的模样看起来明显就是一副在硬撑的样子。他把裤管放了下去,迈步就要继续向前追击。 但显然甩棍带给他的伤害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副云淡风轻,迈出去第二步的时候,他的那条伤腿便明显在某一瞬间毫无征兆的脱力了一下。 一只大手,非常适时的从他身旁敏捷地探出,稳稳扶住了他的手肘。 “谢谢您,福地先生。”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 “辛苦你了,去后面休息吧。”尽管是关心的话言,但福地说话的时候却一直盯着他,细小的瞳孔一瞬不瞬地锁定在他的脸上,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丝微妙的情感变化。 “不好意思。”降谷零当然表现得从善如流,他的表情仍旧一如既往,能看出来的只有因伤处造成的疼痛而有些僵硬的神态,眼神里还夹杂着几分因自己的缘故不小心放跑嫌疑人的愧疚,面对福地的审视,他没有露出半分端倪。 福地似乎也完全相信了他的这番说辞,已经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的现行犯。他指挥着手下市警的语调格外干脆有力,俨然一副终于和对方认真起来的架势。 降谷零默不作声靠在墙壁上,静静看着装备齐全的小市警们鱼贯入那个小小的黑色门洞。他们手持的探照设备把因天色而渐渐变暗的内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所有隐秘都在此暴露无遗。 ——但他们没能找到那个蒙面人。 “这个地下室里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通道吗?”其中一个市警忍不住低声发了句牢骚,“要不就是他直接变成了墙壁了?” 他旁边的队友顺手捶了捶身旁的墙壁,“……不知道,但至少这面墙是实心的。” 降谷零看到这群愣头青的反应,便也不再继续停留,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 在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刚才还好像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年轻小哥立马从佝偻恢复到了正常的走路姿态。他最后从楼梯的间隙里向下望了一眼,随即便转身走向了通往外部的连廊。 外部因为被市警们暴力搜索过,本来就有些寒酸的布置,这会显得更残破了。这栋建筑的设计也很古怪,通往地下与地上的楼梯分别建在整栋楼的两侧,如果降谷零想要上楼,那就必须得先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才行。 他走得不快,姿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闲庭信步。毕竟要真问起来他也说得出充足的理由:他是个伤员,现在腿上的红色瘢痕都还没有褪去呢。 虽然硬要说的话,可能来点水冲一冲,就能让他从重伤直接恢复成不痛不痒的状态。 虽然办不到像怪盗基德那样华丽的变装,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伪装,对他而言也完全不在话下。 通往上层的楼梯就和地下室完全不同,虽然仍然没有什么精致的装修,但起码那些斑驳的水泥面都被一层铁板盖住了,不用担心每迈一步就满地掉渣。 鞋跟与金属面接触,在降谷零有意控制着走路姿势的情况下,二者交接的动静几不可闻。他一路绕上最顶层,从楼梯下面冒出来了半个脑袋,悄无声息地向内望去。 顶层和其他地方的装潢都不同,这层没有那么多隔断墙,有的只是孤零零的几根承重柱。地面明显有清扫过的痕迹,如果不使用刑侦的特殊手段,在这里连一枚脚印都无法采集。 就在这一片寂寞的空间里,房间正中央的天窗之下,有两个人静静相对而立。 此时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下来了,只有西边的地平线上还剩下几丝浅淡的白光,尽管它们在云的间隙里奋力抬头,却最终还是随着恒星一同坠了下去。 头顶的天窗隐隐可见漫天星斗,这极其浅淡的光只足矣勾勒出二人的轮廓。不过即使如此,降谷零也看得出他们是何许人也。 背对楼梯间的人是爱尔兰,而且从方向和位置看来,他应该是一上楼就与对面开始对峙了。另外那人则被爱尔兰的身形遮掩了大半,从降谷零的视角只能看得见他宽大的风衣帽沿与衣摆而已。 “你不是福地。”不清楚这二人先前具体在此处做过什么对话,总之落进降谷零耳中能分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几个音节,“他没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绕过我,还跑到这里来守株待兔。” 没错,出现在爱尔兰面前的这个人,从始至终就不是福地樱痴。 “看来你还不算完全意义上的笨蛋。”穿着风衣带着防毒面具的家伙也如是回话,“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加一个点好了。” 降谷零眼见着爱尔兰的背影僵硬了一下。 他忍不住低下头抬手扶额。 这要是还认不出来,那就有点太看不起爱尔兰的智商了。 “司令塔?”果然,爱尔兰上半句下意识吐露出来的语调带着不敢置信的疑惑,但下半句就完全换成了笃定,“你是司令塔。” 带着防毒面具的人声音很低地轻笑了一声,随即抬手向上,扣住了脸上面具的边缘。 “锵锵!” 面具的系带早已在方才的打斗中被扯松了,如今只需轻轻一拨,便从他脸上被掀了开。风衣的兜帽也被一起碰得滑了下去,露出内里主人一头不太安分发尾乱翘的黑毛。 “终于被猜出来了。”牧出弥洸随手就把面具向着身后毫不在乎地丢了出去,双手叉腰扬起下巴,面上是他一如既往计谋得逞时的轻快笑意,“不枉我那么费力,给你到处留下可疑的线索。” “什么?”爱尔兰看起来大脑好像停转了,甚至连有没有听清对方刚刚所说的话都要存疑,因为紧接着他问出的问题和前言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我和面具人对峙的时候,你不是还在我的电话对面同我说话吗?” “只是电话而已。”牧出弥洸语调里充满了无所谓,他低头摆着手,另一手下垂,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一支录音笔,“只要提前录制好不同的音频——” 他拇指微动,随即便有声音从听筒里飞了出来。 “你还有不到十分钟了。我懒得管你,安排时间的事情你自己去做。” “直接一枪结果了他明明更省事。你还想留下他给市警继续添堵?我现在也觉得挺堵心的。” 刚刚已经在电话中听过一遍的话言,现在又一次放送在了他的耳边。每一个音节、每一次停顿,都与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一致。爱尔兰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一点,简直要超过梵塔黑,即将成为新的世界上最黑的颜色了。 “其实我还预设了很多对话,不过最后都没有用上。你真的好相信我,居然半句质疑都没有。”与之相对,牧出弥洸的表情却是一片晴朗,他笑眯眯把录音笔收了起来,“是不是还挺像我真的在即时与你通讯一样?” “……完全没有破绽。”虽然不想,但爱尔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孩子骗得彻底,“但我记得你的体术非常差劲,刚刚在楼梯间时,你是怎么办到和我如此灵活的过招的?” “很简单啊。”牧出弥洸低头拆掉自己脚底下用于伪装身高的木鞋底,起身时顺便也拽了一下风衣的拉链头。随即整件衣服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从一个魁梧大汉的身材,在数秒内就缩小成了一个普通国中生的体型。 “我的体术不好也是假的。”他说,“如果什么秘密都让你们知道的话,我还怎么去做我想做的事?” 爱尔兰看向他的双眼忍不住狠狠眨了一下。 好吧,毕竟他是那个司令塔,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带着这么多伪装还能行动那样灵活?这已经不是隐瞒了自己体术强度的问题这么简单的事了吧! 远处的降谷零暗暗低了低头。 不怪爱尔兰会觉得难以理解,因为事实上,在楼梯间与他近战打的难舍难分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以牧出弥洸自己本来的身体素质,别说跟人打架,就连从通风管道里跑出来都已经累得快变成史莱姆了。以他的能力,先前在小房间里没直接被爱尔兰当场抓住,降谷零都觉得是他今天运气太好。 当然这话不能拿到小孩面前说,不然就又要听他重复一遍“我可是天下第一名侦探”的老生常谈了。 第218章 没有让我感到为难的完美犯罪 对于这个孩子的性格, 经历了两世相处,降谷零可以说是了解得极其透彻。 不过牧出弥洸没觉得自己在骗人就是了。 从遇到降谷零开始,他就几乎每一天都在接受对方的强化训练。虽然因为练习不够, 他的身体素质还没有强到能打倒像爱尔兰这样经过训练的成年男性, 但起码比他日常所表现出来的模样要好上太多了。 所以这怎么能算他说假话呢? “那你又为什么要用假话诓我?”大概是刚才的确有些恍惚, 爱尔兰缓了半天, 才终于想起问这个关键性问题, “还有,皮斯克到底在不在这里?” “为了最终把你引到这个地方来。”牧出弥洸伸手向下,指了指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 “皮斯克当然在这里,直到几分钟以前都一直在。如果你没有打晕看守硬闯进来, 并且还在地下室的楼梯间与市警打了那场遭遇战, 那他本该在这里与你重逢的。” “什么意思?”爱尔兰有些不明白对方的目的。 “从一开始,这里就是市警为了引出可疑人员的陷阱。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非得舍身取义救他于水火不可,除非他真的属于黑暗社会。你的出现, 就是坐实他罪名的最后一根稻草。”牧出弥洸说,“还记得吗?你之前在一楼见过的那两个手持制式武器的家伙。” 说到这里, 他又歪头撇了撇嘴, “所以我就说这些家伙全都是笨蛋。如果是经常与警方打交道的人, 绝对能一眼认出他们手上的武器,那不是寻常人能轻易拿到的。” 爱尔兰眉峰一跳。 是啊。因为当时遇见那二人时,司令塔的语气实在太过轻描淡写, 以至于让他也忽视了其中违和。 就算市警所用的武器其价格在黑市上和其他种类比起来相对便宜,但那也是因为这东西的来源危险, 拿在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因此很少有黑商愿意长期持有,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低价尽快抛售。毕竟要想从非法的手段拿到弹药也是个不简单的问题,成规模的恐怖组织都很清楚这一点,他们都绝对不会碰市警的东西。只有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才会买回来打肿脸充胖子,唬人用的东西罢了。 “外面那个守卫明明就做得还挺像的。”司令塔的喋喋不休还没停止,而且居然难得对他人给予了肯定评价,“打扮、腔调、使用的武器,全部都是街头小混混的架势。觉得自己的内部没那么容易被人潜入?看不起名侦探的下场就是被我把全部目的都剖析得一清二楚。” 牧出弥洸自顾自吐槽了一长串,但爱尔兰听过这句之后只觉疑惑更甚,“你不是和他们串通好的吗?” “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错觉?”牧出弥洸居然反而歪头露出了疑惑的申请,“我才不会和笨蛋为伍呢,除非他们想做的事正好与我的目的重合。” 爱尔兰张了张嘴,但最终他却什么话都没有问出来。 司令塔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更深层次的心理他猜不出来,但至少显而易见的是,他想让皮斯克彻底掉进市警的手掌心。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论何种理由,在这一目的上的矛盾,于他而言都是不可调和的。 “为什么。”于是最终沉默了半晌,他只念了三个字。 “因为我是爸爸的孩子。”牧出弥洸却先回了他一句有些意味不明的话。在爱尔兰表达出疑惑以前,他就给予了答案,“一直叫我司令塔,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吧。” 爱尔兰下意识在脑内搜索了一圈。 结果为零。组织中的大多数人都以代号相称,即使是没能拿到代号的人,在交往中也大部分都会使用捏造的假名,以便在遇到突发情况时帮自己迅速独善其身。 抓爱尔兰和他有什么关系?他驾照上的名字可不是这个。 习惯了这种相处氛围,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好奇同伴们的真名。毕竟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只要在执行任务时方便相互联络就足够了。 因此在牧出弥洸问出这种问题时,他难得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只见对面的少年粲然一笑,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穿过了灵感的关窍。 “江户川繁男?”他有些犹豫地念出了一个名字,“那个传说中断案如神的超级刑警,却在半年前因车祸意外去世的人,他是你的父亲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居然从未联想过这个可能性。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理喻,司令塔的长相与那名刑警被放在新闻头版头条的照片不怎么像,但方才的那幅笑脸,却奇妙地让两张面孔在他脑中重合了起来。 “真的假的,连你这种程度的笨蛋都能轻松猜到。”牧出弥洸眉梢微动,“我待在组织里那么久,都从来没有人当面怀疑过我的身份呢。” “所以,你是替市警卧底到组织里的老鼠吗。”爱尔兰说话间,右手又一次下意识探向了后腰。但手指却抓了个空,直到摸见空空如也的触感,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甩棍已经在刚刚被他丢掉了。 ——司令塔连这一步都盘算到了吗?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牧出弥洸的表情看起来异常无语,“我不会与任何人为伍。为什么每次提到爸爸,所有人就只剩下‘他是能让同僚一起办案时都不用动脑子的刑警’这一个单薄的形象而已呢。” “那个人明明只是享受断案的过程,把蔑视律法的家伙逼到穷途末路,这种游戏会让他感到愉快。所谓的正义化身,只是记者们单方面强加到他头上的东西罢了。”他说,“现在的人对正义的要求还真是低啊。” 爱尔兰瞳孔中的迷茫仍然未散,“所以你溜我这么一大圈,也因为是觉得好玩吗?” “不完全是。”牧出弥洸回头看向他,抿得平直的嘴角终于往上勾了勾,“是为了警告你们——别总打我的歪主意。” “告诉朗姆,我不是他的棋子。”他兀自笑着,但一双眸子却颜色蓦地冰冷下来,“这次我只是把皮斯克送进警视厅,等下一次,我会直接把他本人送进去。” “虽然爸爸已经死去,但他在警视厅的影响力这半年多以来丝毫不减。”他说,“你猜如果我离开组织,下一个落脚点会选在哪里?” “既然你在市警那边可以混的更加如鱼得水,”或许是因为事关皮斯克,爱尔兰这次非常敏捷地意识到了牧出弥洸话里的漏洞,“那又为什么要选择加入组织呢?” 在楼梯下听过全程的降谷零眉毛不自觉跳了一下。 的确,这个问题牧出弥洸没办法解释。 爱尔兰不清楚,但他可是非常了解。江户川繁男是因为调查当年那桩牵涉甚广的案件,才会因此被政治社会中的高层盯上。因此他不得不顺势在对方的暗害下伪装假死,独留下自己的儿子继续暴露在他们眼前,吸引开对方注意力的同时,给他自己制造出了充分的活动空间。 因此牧出弥洸才会想办法混进组织,一方面是令他们无法对这个如同看不见计时器的定时炸弹一样的威胁视而不见,另一方面躲在黑色的羽翼之下,就算他们在白色世界多么只手遮天,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组织这里,他们也都会失去自己以往的全部优势。那么到时候以他堪称“绝对无谬的司令塔”这一称呼的智能,只会不费一兵一卒,就反倒能把对方耍的团团转了。 但这一切都不是能对爱尔兰说出口的。 降谷零看着牧出弥洸。 而后者却反应淡漠,仍然维持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因为这里比警视厅好玩。” “做追在事件后面跑的人,怎么会比在前面引着事件跑更有趣呢。”他笑,“我是名侦探,任何案件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所以断了太多次,我已经玩腻了。” “既然没有让我感到为难的完美犯罪。”他说,“那就由我自己来亲手制造吧。” 脸上的笑容明明弧度未变,眼前的少年却莫名让爱尔兰感到愈发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向后退开了半步,却听对方继续缓缓开口。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暂时还没打算用皮斯克做我的玩具。”牧出弥洸说,“之前也说过了,只要你听我的指示,我可以保证你们两个都能活下去。” 降谷零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个看起来不会读空气,说话从来不顾及他人心情的破孩子,又一次证明了自己并不是情商低,而只是懒得想那么多而已。 爱尔兰虽说是朗姆一党,一直以来也都在帮他们做事。然而实际上他的立场并不坚定,只是因为被他视作父亲的皮斯克在朗姆手下,因此才会顺势站了队。 所以当皮斯克的安危被人掌握,他也自然会轻轻松松就被挑唆得倒戈。 正如降谷零所猜想的那样,爱尔兰只犹豫了非常短暂的半秒,就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但是,”他再度抬起头,细长的眉眼锐利如刀锋,“你不会事到临头又反悔,说什么‘觉得杀了皮斯克才是更有趣的事’之类的胡话吧。” “怎么可能。”牧出弥洸说,“你把别人都当做和你一样蠢的家伙吗?我很清楚,要是没了皮斯克给我做保护伞,你会有多少种方法能给我找不痛快。所以虽然他的确是个满足我对玩具一切标准的存在——” 他语气微妙,话到最后更微微拖长了尾音。爱尔兰盯着他的视线愈发锐利,仿佛当真能削下一片血肉一般。 “不过如果玩的时候会总是被打扰,那我宁愿放弃这个玩具。”即使如此,牧出弥洸却还是语调如常地接上了后半句,“毕竟那样的话,再好玩的玩具,也是会变得无聊的。” 爱尔兰只觉胸中一股浊气在不断翻涌,偏偏有无处释放这些郁闷的情绪。正当他原地发呆之时,一阵脚步声却从他身后的楼梯间缓缓传来。 站在自己面前的司令塔歪过脑袋,从他身旁探出视线,同身后的来者对话,“咦,你来啦。” 爱尔兰回过头。逐渐从楼梯间中现身的,正是刚刚还与自己打过照面的波本。 “来得是时候吗?”降谷零作出了一副姗姗来迟的模样,视线不断在二人身上流转,“从福地那边脱身稍微花了我点功夫。” 第219章 像菜市场的卖鱼大叔看俎上鱼 “你要是来得再晚一点, 这里就该已经摆上市警们的庆功宴席了。”爱尔兰本来就心情不佳,但又不能对牧出弥洸说什么。谁叫降谷零好巧不巧在这种时候出现,他张嘴就怼了对方一句。 “我是无辜的。”降谷零露出了一副非常完美的茫然表情, 甚至抬手做投降状, “要不是司令塔突然一则短讯, 我现在本来该待在打工的店里才对。” 爱尔兰闻言, 表情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真是没想到,奉行神秘主义的你,居然也会被司令塔抓住小尾巴。” 显然被降谷零的态度误导, 爱尔兰以为他也是因某些软肋被司令塔逮住,这才不得不听从对方的指挥。 “这也没办法嘛。”尽管被爱尔兰误解, 降谷零却也未做任何解释, 只是垂下眼睑耸了耸肩,“毕竟他是司令塔,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然后他立刻就收到了来自小破孩子的眼刃。 那双翠色的眸子里明晃晃写着:“你拿我做挡箭牌也太顺手了一点。” 其实乍看起来这副眼神还是蛮吓人的, 即使是降谷零,在最开始也不由得感到周身有些发寒。他都忍不住想感叹了, 这竟是个孩子能露出来的神态。 但稍微多看了一会之后 虽然是蔑视生命的眼神, 但他所蔑视的生命, 却总让他感觉好像并非是人。 对了,有点像是菜市场里的卖鱼大叔举着刀看俎上鱼似的眼神。 不行,这不能细想, 不然他会一不小心在爱尔兰面前笑出声来。 “通风管道里应该没再遇见死老鼠吧。”于是降谷零强行转移话题,让自己换换脑子。 “我”爱尔兰的表情看起来不仅想骂人, 甚至有点想杀人,“之前那窝死老鼠是你们故意塞的吧?通风条件好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腐败成那样!” “这可与我们无关。”降谷零立马摊开双手, 光速撇清关系,“你自己去看这座仓库外面的那些修缮材料,全部都是近期才装上的。通风装置虽然经过了换新,但也是这两天才投入使用。那窝老鼠在里面长眠时,可是身处在既不见天日又空气不通的环境,会高度腐败才是正常的。” 爱尔兰: 众所周知,当他人对你说不要想象大象时,你的脑海中出现的东西一定会是大象。 所以当降谷零说完这句话,刚才在通风管道里所见的景象,便又一次栩栩如“生”地重现到了爱尔兰的眼前。 发黑的肌肉像史莱姆一样贴在发白的骸骨之上,边缘还生出半青半黄的霉斑。蠕动的白色活物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之下毫无规律的四处扭动,刚才早已被他甩到脑后几乎以往的的气味,仿佛又一次撵了上来,从他的鼻腔开始,狂野地蹿遍四肢百骸。 爱尔兰感觉自己的胃有点难受了。 他以前也不是没接触过尸体,别说是死去的动物,就算是死人他也能面不改色。 但面对这种生化武器,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从地下二层通往这里的管道倒是挺干净的。”最后他只能憋着一口气,语调闷闷地吐了这么句话出来。 其实这里的每条通风管道都基本上至少半年没人打扫了,除了装设风扇的地方少部分有近期被人检修过的痕迹,其他位置全部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土灰。甚至还有不少甲壳类小朋友的遗体,如今业已只剩下坚硬的外壳。 是因为刚才受的刺激太大,以至于他对这些小事都变得不痛不痒了吗?第二次爬进管道时他只觉内心如同一潭死水 感觉完全算不上好消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多亏我发现还可以利用通风管道在建筑内移动。”牧出弥洸双手叉腰,神态像极了一只刚学会打鸣的小鸡仔,“不然福地这次绝对会把你们一窝端的。” “你还好意思说?”兴许是破罐子破摔了,爱尔兰对牧出弥洸的态度也不似以往那般模样,“如果不是你故意引我入瓮,我会在楼梯间被福地带人堵住吗?” “真是喜欢推卸责任的大人。”牧出弥洸眉毛拧了起来,“别忘了,最后是你自己把耳机摘了下来。我那个时候根本联系不上你,又怎么能说是我的安排呢。” 爱尔兰一时气结。 的确,司令塔对他的指挥在遇见自称福地的面具人之后就结束了,虽然挂掉通讯的人是对方,但觉得之后的事情不会再有任何悬念,因此收起了耳机的人也是他自己。如果在被打倒之后他能及时得到对方的指示,兴许也就不会在楼梯口被人撞见了。 “以你的能力,肯定完全能预测到这一切才对吧。”虽然被牧出弥洸的歪理邪说稍微绕进去了一点,但爱尔兰也很快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不提醒我却反而乐见其成,还说这不是你的故意为之?” “好好好,那就是吧。”牧出弥洸极其敷衍地点了点头,“真拿你没办法。” “你凭什么一副哄小孩的语气。”爱尔兰感觉到了厚重的侮辱。 “行了,出来闹了这么久,我也玩累了。”牧出弥洸背着小手,穿过面前二人的间隙,径直走向了降谷零刚刚才出来的楼梯间,“爱尔兰负责开车,送我回基地吧。” 不等爱尔兰质疑出声,降谷零在接收到对方眼神的第一秒就立刻抬手到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我的车不行。虽然来的时候是我送司令塔过来的,但现在它和市警们的警车停在一起。司令塔暂且不提,你这张脸是肯定没法过去的。” 爱尔兰: 虽然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手指着降谷零晃了晃,随即便小跑几步,跟在了已然走远的牧出弥洸身后。 在那人的背影皆消失在楼梯间以后,降谷零面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 当然不能让爱尔兰去碰他的车——他眯了眯眼睛——毕竟皮斯克此时就在他的车里。 会毫无征兆地突如其来一通电话,不由分说就叫他来这个郊外仓库的现场增援,如果说不是因为福地对他有所怀疑,降谷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也幸好事前就在附近探索过,他轻松就驾车避开了最先赶来那群市警的视线,绕到众人后方,做出一副姗姗来迟的模样。 但福地却居然仍不放心,直接点名已经极力退到后方的自己负责皮斯克的押送。虽然在这段时间里他能靠“要跟着大部队追捕恐怖分子残党”的理由回避和皮斯克的近距离接触,但接下来回去的路上可就没有任何借口了。 他甚至都隐隐有些希望,皮斯克能借自己不在的间隙成功从重重市警手把守的车内脱身逃走。在这种时机逮捕黑衣组织的成员,虽然能一定程度上帮助公安进一步掌握其行踪,但也同样会大幅影响他们先前的计划。 牧出弥洸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最终目的,降谷零虽然有些猜不透这孩子的想法,但因为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他对这个孩子还是相当信任的。 尽管他这次的做法不论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表面上是个愉快犯的司令塔,实际上只是因为其他人的脑力不足,没有把这些极其零碎的线索整合成为一真相的能力,因而才会看不出他行为的潜层逻辑。 他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而且一直以来都在坚定地不断向着目标稳步前进。 但这一次,他不论怎么看,牧出弥洸的行动都是白送给福地一份大礼,除了让他在民众中的威望再一次拔高,更有利于他参与选举之外,降谷零看不出更多好处。 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阵消息提示音。 降谷零低头查看了一眼,居然是福地呼叫他集合的信息。 看来他在这里耽误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了呢。 他垂手把手机收了起来…… 牧出弥洸当然不是单纯忽然想对福地献什么殷勤。 尽管知道他只是在以身为局,但牧出弥洸也很清楚,如果想要达成包括社长和江户川繁男在内,这群人颠覆如今整个政治社会的目的,那就必须有人走向黑暗。 江户川乱步不是会拯救所有人的超级英雄,他在原作中也同样放任了福地的行动。本来对福地这个角色印象分就颇低的牧出弥洸,当然也不会特意去做什么多余的行动。 所以他当然要努力推波助澜,助力他们完成梦想才是。 毕竟乱步是江户川繁男的儿子。 在先前那起事件之后,皮斯克悄无声息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对于民众而言,那不过是个偶尔会出现在新闻里的企业家,他与自己的生活相隔遥远,这起没有媒体报道的失踪完全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不过虽然皮斯克现在的行动受到诸多限制,且更被福地严格监视,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受到任何苛待,他甚至仍然可以像以往一样,在市中心顶层的饭店里享用一顿精致的晚餐。 当然,是在同桌至少有两个“保镖”的陪同之下。 **就是有这样的特权。 但也是因此,才让牧出弥洸很轻松的就找到间隙,能时不常把爱尔兰塞到皮斯克身边,让他自如确认对方的安危。 要是不让他们俩见面,还不知道爱尔兰又会私下里盘算些什么呢。毕竟在原著里他就因为和琴酒的矛盾,打算拿柯南就是工藤新一的秘密到BOSS面前,准备告琴酒一状。 第220章 甜甜蜜蜜圆圆满满有爱小情侣 牧出弥洸不打算用琴酒那么简单粗暴一了百了的解决方式, 那还想让爱尔兰直接永远失去影响自己心情的机会,就不得不采用麻烦一点的办法了。 至于皮斯克是否吐给福地什么信息这件事 这不重要。 牧出弥洸抱着刚压榨爱尔兰帮他采购回来的一大包零食,非常悠闲地在房间的沙发里给自己堆起了零食城堡。 因为他的目的, 实际上是为了解决赤司事件的。 距离上次饭店的火灾事发以后, 赤司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了。最着急的人莫过于帝光中学的同学们, 其次才是赤司家族中的那群老老少少。 而且这其中还最少有一半, 都盼着能从市警那边传来不好的消息。万一失去了这位独子, 不用想都知道,赤司家族将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不过比起这群利益导向的家伙们,绝对是帝光的那些孩子更难安抚。牧出弥洸几乎已经被所有人轮流盘问了一圈了, 威逼利诱全上了一遍,就想让他用超推理来推演一下赤司现在的状况。 “他现在很安全, 别担心。”牧出弥洸吃着黑子哲也受众人委托送到他桌前的零食, 嘴上却仍然不肯松口,“他自己选择瞒着你们大家,我才不会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坏人呢。等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 你们要打要骂就通通冲着他一个人去,报仇雪恨的时机还没到呢。” 说话间他又往嘴里丢了一颗果脯, 本来就歪歪扭扭斜靠在座位里的身体, 这次为了用嘴去追被他自己抛到半空的小小果干, 更是几乎完成了一个超高难度的下腰姿势。 难度高到牧出弥洸板正身体之后都忍不住多抓了两颗果脯给自己压惊。 好险,要不是有降谷零日常监督他的训练,恐怕他上一秒就要进校医室了。 “他为什么非得瞒着我们不可呢。”黑子半伏在自己的桌上, 极少崩坏的扑克脸,此时也露出了明显担忧的神色。 “因为知道如果被你们知情, 肯定会对他想做的事情造成影响。”牧出弥洸一边吃一边居然还完全不影响说话吐字,“这么简单的事, 还用特意问吗?” 虽然稍微有点想吐槽这位名侦探好像在除了智能之外的其他方面好像也有些天赋异禀——黑子哲也抬眼看着他,默默眨了眨,“他想做的事会对他造成危险吗?” “这可不是我说的,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牧出弥洸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先推卸责任,“不过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就算我想替他藏也很难吧,是笨蛋也能轻松看穿的程度。” “危险程度有多大?”完全顾不上牧出弥洸刚刚话里习惯性骂人的语句,黑子哲也只自顾自追问自己的问题,“是会受伤,还是有生命威胁?” “我早就说了,”牧出弥洸抬手,沾着零食碎屑的手指在自己脑袋旁边凌空画起了平面的圆,“是会让你们想要阻拦的程度。” “成为名侦探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门槛。”他又捉了一颗果脯丢进嘴里,“只要能看见最基础的东西就足够了。” 黑子哲也又沉默地盯了他好一会。 “乱步同学,”他的语调似乎较以往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我从你第一天转学过来,就觉得你有些奇怪。明明表现出一副对任何人都满不在乎的态度,但却莫名其妙愿意帮助篮球社做日常训练。” “最开始那场和外社同学的比赛暂且不提,毕竟应该没人觉得那次比赛无聊。”他说,“但后来你居然能坚持参与锻炼那么久,这我一开始完全意想不到。” 意想不到就对了——牧出弥洸低头从零食袋里挑了一个特别完美、连边边角角都没有被压碎任何一点点的仙贝——他怎么能说,自己是因为从降谷零那边知道了一些关于未来的事情,才会在此时做出以普通人的视角看来不太合常理的行动呢。 而且这件事即使是让乱步本尊登场,他估计也不一定能一秒钟给出答案。 即使身为全知全能的名侦探,但超推理却并不能做出违背物理的判断。不管是魔法也好,系统也罢,乱步都只能在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之后才能做出推演。对江户川乱步而言都不是百分百能成功的联想,黑子又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找出真相呢? “你猜不透的事情多了。”再一次抬起头时,牧出弥洸表情里仍然盛满了漫不经心,“而且要不是被赤司拜托,你以为我会愿意管这种无聊的闲事吗?” “赤司同学他,答应了给你什么条件吗?”好像从他的话里听出些许端倪,黑子语尾上扬起来。 “答应事成之后把自己的家族产业分我一半。”牧出弥洸被问得有点烦躁,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 “乱步同学,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倒也不用非得说这种一眼就能戳穿的谎言。”黑子哲也有些欲言又止,“如果你真的想要,别说一个赤司家族,就算是日本三大世家,对你来说都如同探囊取物,没有必要特意找一个合作伙伴来碍手碍脚。” “喔,看来你也有点开窍了嘛。”牧出弥洸少见地露出了带着一星半点欣慰的表情,不过看起来表演的成分非常重,“总算学会了我名侦探的一点皮毛。不过出门千万别说是我的徒弟,很丢人。” 黑子哲也: 他们一开始到底在说什么话题来着?怎么感觉好像不知不觉又跑偏了。 “赤司同学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试图把谈话的主要重点拉回来,“不能告诉我们他的目的和所在之处,但总该有些是我们可以知情的信息吧?” “都说了,我不做那个恶人。”牧出弥洸虽然言语里不答应,但说话的这张嘴却仍然一刻不停地在吃着黑子以及社团的一众同学们上供的零食,“为什么非得问我?想找私家侦探的话,隔壁街区不就有一家吗?而且还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沉睡小五郎’。” “因为乱步同学是我们所知道的侦探中最厉害的一个。”黑子看着他,“而且找你是最方便的。” “没用感情牌道德绑架我,加一点。”牧出弥洸捏着一只百奇饼干指了指黑子的鼻尖,“撒谎撒得显而易见,减一点。” 黑子看着他,沉默地眨了眨眼。 “你以为自己一张扑克脸有多天衣无缝吗?”牧出弥洸三口就把整根百奇都塞进了嘴里,“呼吸比刚才更深,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在捏自己的衣角。你的眼睛虽然一直在看我,但焦点也有发生变化。” 这次黑子一双蓝色的双眼中瞳孔明显微缩了一下。 “我这个名侦探有多厉害,这件事应该不用反复重申了吧。”牧出弥洸扬起下巴,表情里带着满当当的得意。 “那乱步同学,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我们在因为什么而为难了吧。”黑子本来就少有表情的面孔,此时变得更加板正了。他两条手臂都搭到了自己课桌的桌沿,就连身体也微微前倾,形成了一个略带压迫感的姿势。 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威胁,对牧出弥洸而言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他指尖仍然特别灵巧地拆开一颗软糖的包装纸,丢进嘴里嚼得不紧不慢。 “那个嗜酒好色还喜欢往赛马场跑的人生超级大失败大叔,”再次开口时,他嘴里先蹦出来了一长串前缀,“他的事务所最近关门歇业了,而他的女儿前段时间在商业街抽奖中了特等,奖品是‘甜甜蜜蜜圆圆满满有爱小情侣欧洲环游蜜月旅行’。” “比起惊讶乱步同学你是怎么知道中奖人是沉睡小五郎之女的”黑子吐槽。 毕竟商业街为了保护客人隐私,公布出来的领奖影像不仅打了厚厚一层马赛克,各种花哨的综艺特效更是糊得连高矮胖瘦都看不真切。 “这么长的奖品名你是怎么背下来的啊。”他说。 “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住啊。”结果牧出弥洸还反而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做不到吗?” 黑子: 他要是做得到就不会每到重要比赛与考试撞车时焦头烂额了。 “你说的没错。”他只能把话题往回引,“不仅仅是毛利侦探事务所,附近的、我们能联系上的,所有能帮得上忙的职业人员,我们几乎都找了个遍。但无一例外,不是自称没有能力解决如此复杂的案件,就是用最近很忙,或是身体不适之类的理由,婉拒我们的委托。” “很好理解啊。”牧出弥洸又吃了一颗糖,“一般人在听说你们要委托的事情和大名鼎鼎的赤司家族有关,多少都会生出敬畏之心。那些不一般的就更简单了,熟人直接亲自沟通,能拿到赤司征十郎的人情,他们当然乐意得罪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破孩子;不太熟的那一类——譬如毛利大叔,只要找个借口把他送到犄角旮旯去就行了。” “全都是赤司同学在背后操盘这一切吗?”黑子问。 “所以我说,别再找下去了。”牧出弥洸说,“你们怎么可能对抗得过赤司家族的力量。” “但我们现在不是还能接触到你吗。”黑子看着他。 “那是因为赤司知道我不会坏他的好事。”牧出弥洸撇了撇嘴,“烦死了,你要是太闲得慌,放学后去帮我跑腿买一趟铜锣烧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0-234 第221章 别把我的铜锣烧放凉了 转过头, 牧出弥洸就看见黑子的表情因他刚刚说出口的话而更加迷茫了。于是也不再废话,直接腾出一只手,随意翻开他桌上的课本, 简单粗暴地信手涂上了一长串地址。 “最好跑快点, 拿出你上次和青峰他们分组打对抗赛时的力气来。”一边写他还一边不断提新的要求, “要是放凉了, 那可就没有新鲜出炉的好吃了。” 黑子哲也已经不想再吐槽乱步同学了, 这一次他选择安静地低头看对方所写下的东西。 但这一眼却没忍住,吐槽役属性瞬间超级大爆发,“那个……乱步同学是在写字, 还是在画什么符咒?” 忍得住不吐槽的人上辈子一定戒过毒。 因为惯用手是右手,所以牧出弥洸的右手指尖全被零食碎屑沾满了。小破孩子还怪礼貌地用干净的左手去翻动黑子的文具——不过写出来的字却显然不太礼貌。 见识过他课上的板书, 黑子本来对他的书法水平有所预期, 但还是大大低估了他用非惯用手写字的功力。 比以往的歪七扭八更加出格,甚至连每一个笔画都办不到横平竖直了。简单的平假名还好,笔画复杂的汉字别说认得出内容是什么, 那几乎看不出还是文字了。 黑子感觉比自己因为锻炼过头身体劳累,而坚持不住困到在课上打瞌睡时写下的东西还要令人费解。 “我写得还不够明白吗?”结果牧出弥洸就好像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语气居然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他用笔尖指着那些如同乱麻一般的文字, 一字一顿地给他报了一串地址。 黑子哲也: 即便给他标准答案, 他也不觉得这些汉字和牧出弥洸口中的话有哪怕一毛钱的关系。因为笔画不够横平竖直,以至于每一个字的面积也区别巨大,他甚至连字数都对不上号。 “既然追问了, 那就是你答应替我跑腿了。”但牧出弥洸却好像没看到他的表情一样,放下笔就不由分说替他自问自答式地应了下来, “别把我的铜锣烧放凉了。”。 黑子哲也直到站在糕饼店门外大排长龙的人流里,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答应乱步同学的要求。 或者,为什么要在明明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仍然莫名其妙地选择了照着他的话去做呢? 想了半天他也没什么头绪,前后左右时而高声时而低语的其他客人更吵得他有些头大。他刚刚就是一路从学校跑回来的,因为等到帝光中学下课时间,这家糕饼店也接近打烊,如果不紧赶慢赶,别说新鲜出炉的铜锣烧,到时候就连边角料都不会剩了。 虽然牧出弥洸给黑子哲也免了今天篮球部训练收尾的耐力跑,但他已经在刚才的跑动里把训练量全部补回来了。而且虽然距离相差无几,但比起在宽阔平坦的体育馆里跑步,在这种时而有个台阶时而来个急转的环境,消耗的体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会因为单纯的好心,就主动做出有利于他人的事情。 就算少部分是真的有利,那也绝非乱步同学的本意。在十之八九的场景下他都只是想搞点恶作剧,结果间接产生了副作用罢了。 当然,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动会引起一系列怎样的连锁反应。只是他人的得与失同自己无关,所以他根本懒得插手其他人的因果而已。 排了十几分钟,他总算是能数清自己前面的队伍站了多少只脚了。黑子哲也提起头的时候,正好就见一个穿着店家制服的小姑娘急匆匆走出来,然后盯着排队的顾客嘴唇蠕动了一会,手指一点一点,像在数数的样子。 “还剩最后三十三份!”小姑娘看着小小一只,但吆喝起来嗓音却极具穿透力,倘若站在街头一声开腔,恐怕巷尾人家院子里的狗都会非常给面子的狼嚎几声。 “从这位客人开始,可以不用排队了!”她径直走向了黑子哲也,手臂拦在了他与身后的顾客之间,“非常抱歉愧对大家的支持,请大家明天再来吧!” 黑子哲也看着身旁正努力呼号的女孩,竟莫名还从心底涌上来了一股庆幸。幸亏他跑得快,不然就抢不到这最后一份铜锣烧了 不对劲,明明他是被奴役跑腿的那个,现在怎么居然还生出成就感来了。 沮丧、有些还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参差不齐地在他身后响起,但顾客们抱怨归抱怨,却也没有真想难为区区一个小姑娘。大部分人都鸟兽状散开了,只是仍有几人还执拗地试图找到什么突破口。 “就连边角料也一点都不剩了吗?”顶着一只白色鸭舌帽的小少年不死心地又走上前去追问,“姐姐,我是被哥哥叫来跑腿的,要是不能完成他给我的任务,他说下周出差就不给我带伴手礼了。” 因为这个陌生的男孩背对着黑子的方向,他只能听见对方说话时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和他头顶的帽子背面,写着一个圆圆的字母“K”。少年不像胡搅蛮缠的样子,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尖扯着店员姑娘的围裙边,随着语气小幅度晃了两下。 小孩子的语气诚恳,一瞬间就激发了店员的同情心。她露出格外为难的表情,视线又投向了前方排队的顾客。 “没数错人数……”她低低地嘀咕了一声,蹲下身来与少年耐心的解释,“小朋友,我们的边角料不能售卖哦。不仅仅是造型,包括口味也会有所差距,所以为了保证商品的口碑,店长不允许我们拿给顾客。” 小孩当即发出一串沮丧的叹息,黑子感觉听声音好像他都要哭出来了似的。但下一秒他便瞅见低着头的店员姐姐忽然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把嘴巴凑近了少年的耳朵。 接下来的悄悄话黑子没有听真切,但从少年忽然变得雀跃的背影也看得出,店员一定答应了他什么。 “真的吗!”语调压抑不住雀跃,少年只拉住了音量的闸门。店员冲他微笑点头之后,他甚至夸张得原地转了个圈。 总算看到了少年的正脸,黑子哲也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不自觉多停留了些许。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图像渐渐模糊,但心中的熟悉感却缓缓膨胀起来。可惜他仔细思索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如果是乱步同学站在这里,一定能一秒就想起来他是何许人也吧。 黑子下意识冒出来了这么个想法,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时期想起牧出弥洸。 不过这也不能怪黑子反应迟钝。那孩子转身过来面对他的时间只有一瞬,尤其上半张脸还被鸭舌帽的帽檐遮掩,能从仅剩的鼻尖和下颌感到熟悉,已经可以算是他脑袋非常灵光了。 不过花了超出乱步同学数倍的时间去思考,黑子也没能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而那孩子也早已跟在店员的身后,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地顺利从小门溜进了店铺里。 原本还围在一旁的顾客,在见寻不到机会之后,便也陆续走开了。周身的环境归于安逸,只有前方队伍里有位看起来是个探店博主的男性还在说着什么的声音。 思绪因为视线当中失去了目标就这么戛然而止,黑子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又看了几秒,随即便将焦点重新放回了眼前的队伍。眼见着前方距离售卖的窗口越来越近,他的脑海里业已开始盘算,一会儿返程要走什么路线,才能让铜锣烧在凉到以前送进牧出弥洸的手里了。 关闭的小门此时突然被拉开了一条细缝,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鬼鬼祟祟的探了出来。仍然是刚才那个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少年,但他现在把帽子摘了下来,盖在怀里一团东西上面。 完整的面孔终于映入黑子哲也的双眼,模糊的熟悉感一下子就变得无比清晰。他总算想起来了,自己原来是在电视上见过这个孩子。 倒不是什么不出名的十八线小童星,他不是靠这张脸为人所知的。却是和喜欢自称名侦探,时不时就摆出架势玩推理游戏的乱步同学多少有些共通之处。 他是屡破奇案的少年侦探团成员之一,也是被铃木财团的顾问先生称为“基德杀手”的——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是江户川柯南。 黑子哲也鞋尖不自觉往他远去的那个方向撇了撇。 但紧接着他的视线就落回了前方队伍,眼见还有最后两名客人就轮到自己了,但倘若想等完这两单交易,柯南早就该不知道拐进哪条小巷消失不见了。可如果他现在就转头去追的话…… 乱步同学会用什么词来骂人,他几乎连每一个单词的语调都能想象的出来。 不过视线在两方之间流转几次,黑子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脱离了自己已经排了十几分钟的队伍。 算了,即使预见到会被乱步同学嫌弃,但如果能几次换来些许有关赤司同学的线索,那也就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了。 他和同学们最近已经遍寻了所有他们认为有能力解决事件的人,但可惜全都没有下文,找上乱步同学时几乎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了,毕竟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大概率是不会在这件事上帮他们一点忙的。 但江户川柯南不一样。 第222章 ——你懂什么了? 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孩子, 却总能在案发现场一鸣惊人。 在多起原本与柯南无关的恐怖事件中,也时常会出现他的身影参与其中,显然他是不排斥管闲事的那一类人。 那么只要交涉得当, 就一定可以借用他的智能, 去考虑那些他们未曾关注到的边边角角。 黑子迈步的鞋跟, 忽然在联想到此处时不太明显地顿了一下。 怎么办?忽然感觉自己变市侩了。 不过这在此时说不定不能算坏事, 反而该感谢在耳濡目染间教他如何待人接物的赤司同学。 或许也可以算一款另类的原汤化原石? 柯南看起来小小一只, 两条小短腿捯起来倒挺快。他抱着怀里的东西也不影响跑动的速度,黑子险些因为不熟悉周围地形,而在一开始就被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那孩子跑过街角后总算慢下了步伐, 也拿开了自己手上用于挡住怀里物什的鸭舌帽,重新扣回了头顶。原来他正抱着一只连店家的logo都没有贴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不少面包边之类的边角料。 看来刚才的店员姐姐是偷偷答应了这孩子, 会以非售卖的方式给他一些边角料,让他用于和自己的哥哥交差了。 但是江户川柯南有哥哥吗?这孩子的名气不小,但黑子好像从来没有听到任何新闻媒体提起过这件事。 不过仔细想想,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家人注重保护隐私的缘故。毕竟别说姊妹弟兄,连他的父母都无人知晓是何方神圣。只在那位沉睡的小五郎口中隐约提及到, “他是目前借住在我家的柯南, 父母现在都在国外工作。” 而正在黑子琢磨着, 该如何组织语言对柯南发问时,这孩子也忽然转头看向了他。 “哥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跑?”少年的声音里揣着满满的稚气未脱, 警惕与紧张蓄在其中。他甚至下意识紧了紧抱着塑料袋的双手,仿佛担心黑子的出现是为了抢走他手里的边角料一样。 不过下一秒, 他收紧的手臂就松了力道,“不对, 哥哥你是刚才刚好排在队伍最后一位的人。如果你只是想要那家店的铜锣烧,那只要把队伍继续排下去就好。” “哥哥你,是有事要找我吗?”他只用了两句话的时间,就做下了笃定的判断。 虽然差不多只是第一印象,但黑子感觉他的能力恐怕不如乱步同学。 如果是那个人在这里,就根本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只要第一眼,他就能直接看出自己的来意。才不会只做出这么浅层的判断,就敢如此得意地对他发出反问。 黑子把这一瞬间从自己脑内飘过的文字拍掉了,面上仍然是一副扑克脸,“你是少年侦探团的成员吧?” 基本上等同于陈述句的疑问,让柯南确信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哥哥是有什么案件想委托我们调查吗?” “可是好奇怪哦,为什么你会选择来找我这样一个小孩子呢?”虽然提出了疑问,但不等黑子作答,他便看起来格外不解地歪了歪头,“人们通常不会在遇到难题时向看起来弱小的群体求助,年轻人不会求助老人,成年人不会求助孩童。哥哥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让我帮忙介绍给小五郎叔叔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古怪。不过这种感觉也非常模糊,黑子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毛利先生不是和她的爱人出去旅游了吗。”意识在分神,他下意识就把之前牧出弥洸告诉自己的信息说了出来。 柯南明显捕捉到了这处再明显不过的违和,“嗯?这件事情哥哥是怎么知道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只是最近关门歇业,我们从来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过叔叔的去向。” 黑子只犹豫了短暂的一瞬,就脸不红心不跳的把牧出弥洸的分析搬了过来,“因为前段时间商业街的抽奖活动开奖,抽中了旅游奖品的,应该就是事务所那位叫做毛利兰的小姐吧?” 柯南看着他眨了眨眼。 “那么哥哥,你有什么事要委托呢?”刚才还一副天真烂漫模样的小孩,此时语气居然莫名透出几缕严肃,好像真的在与一个职业私家侦探对话一般。 如果是普通人,此时正常的反应应该会是不敢置信的反问。毕竟他先前就是这么做的,但柯南显然不是个普通小孩。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黑子于是直白地说。 “是赤司家族先前在火灾中失去踪影的征十郎少爷吗?”柯南问。 这回换成黑子看着他眨眼睛了。 “因为哥哥也是个很有名的人呢。”柯南笑了起来,“现在的帝光中学篮球部被称为‘奇迹的世代’,大多数人都只认识他们的五位首发队员。但实际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一位被称为‘幻之第六人’的存在。” 柯南盯着他看,“这应该就是哥哥的外号吧?” 黑子难得抬了一下眉尾。 毕竟因为他的行动习惯,大部分人别说记住他,就连留意到他的存在都需要费点精力。但眼前的江户川柯南,却在自己只跟了不到半分钟之后,就敏锐地觉察了他。 不过仅仅是这一点,乱步同学同样能做到,倒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能接下这个委托吗?”黑子于是直白询问。 “还是我之前想问哥哥的问题,”柯南说,“为什么会选择只是个小孩子的我?” “就算我在新闻上稍微有点名气,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小孩子。”他说,“你不怕我会把一切都搞砸吗?毕竟平常我们少年侦探团接得最多的案子,就是寻找走失的小猫小狗。但哥哥的委托与那些不同,如果出现什么纰漏,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黑子深吸了一口气,“赤司同学似乎并不希望我们知道他的下落,因此动用了家族关系,让所有我们能接触到的、有能力帮助我们的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婉拒了我们的委托。” “比如我在网络上也搜索到,在毛利先生事务所的楼下,波洛咖啡厅里也有一位兼职私家侦探的先生。”他说,“但最近他似乎也忙于其他事务,我们用电话联系不上他,前往咖啡厅的时候也被那里的店员告知,他请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假。” “安室先生最近的确是有其他工作要忙。”柯南说,“好像是接了一个很麻烦的案子要调查。” ——那个人向来奉行神秘主义,不管是对组织里的成员,还是他们这些同伴。以至于很多时候柯南想知道他在哪里又做着什么,都要全凭瞎蒙。要不是上次在断桥事故的现场撞见,他还猜不出对方的所在呢。 “其他人也大多是类似的情况,”黑子说,“所以我们只能去找其他有可能接触到的人——比如你们少年侦探团。” “但是除了我,你们应该还有其他人选吧?”柯南歪了歪头,“我记得在帝光中学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学生,就是自称拥有异能力的名侦探、在推理前还需要进行类似魔法吟唱的那个人。” “你也认识乱步同学吗?”黑子眼睛睁得更圆了一点。 仿佛有什么关窍被打通,脑内像是有人敲了一记响指,他忽然从心底冒出来了某种没头没尾预感——乱步同学特意挑了这么远的店铺,指名要这一家的铜锣烧,难道只是想要隐晦地安排自己和柯南在这里见上一面吗? 可是那个人真的会做这么拐弯抹角的事情吗?明明是感到不快当场就会报复的那种类型。 也有可能,毕竟他会一边骂篮球部的部员们蠢,一边用最暴力却也最简洁的语言,去纠正他们在训练中发生的错误。 虽然每次话都非常不好听,但架不住他的指导实在是一针见血非常有用。最后解决方法只能是让桃井五月跟在他旁边,主要是起到一个用微笑治愈全世界的作用。 “之前在铃木财团主办的宴会上见过一次。”柯南点了一下头,“他叫做乱步吗?江户川乱步的乱步?” “姓氏是音驹。”黑子说。 柯南露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可是他告诉我的名字不是这个诶。” “你刚刚说,在铃木家的宴会里见过他吗?”虽然柯南的反应有些古怪,但黑子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展出了宝物‘碧血丹心’,但由于中途发生意外,基德选择偃旗息鼓,火灾之后赤司同学就行踪不明的那场宴会吗?” “看哥哥的反应,”柯南说,“你先前不知道,他曾经去过那次宴会吗?” 黑子非常诚恳地点了点头,“乱步同学不经常提起自己的事情。” “原来如此。”柯南在听完他所说的话以后,只停顿了非常微妙的半秒,脸上立马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这样的话,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黑子的扑克脸上写着一行大字——你懂什么了? “解释说明还是留给那位乱步哥哥自己来说吧。”结果柯南却居然还煞有介事地卖起了关子,“不然我觉得他会生气的。” 生气? 黑子眉毛皱了一下——他好像有些难以想象,那个牧出弥洸露出会被什么人气到的模样。毕竟一般情况下只有他惹别人生气的份,还没人能实打实把他踩在脚下。 至少他没见过,也想不出来。 不过比起这些——“你刚才说如果你做了什么,会导致他生气?”黑子看向柯南,“意思也就是说,谋划这一切的人并不是赤司同学,而是乱步同学吗?” “承认这一点应该不会让他生气吧。”柯南一副有些害怕的模样,“毕竟已经显而易见到即使我否认,哥哥你也不会相信的程度了呢。” 虽然感觉不太应当,但黑子莫名感觉自己内心的天平好像往柯南的方向斜了半度。 虽然能力方面可能不如乱步同学但这孩子起码说话好听一点。 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你说他当时告诉你,自己的名字不是‘音驹乱步’吗?”黑子转回了另一个问题。 “他说自己叫‘平井明智’。”柯南说,“也是和大作家江户川乱步有关的名字,是由他的原名‘平井太郎’,和他笔下的侦探‘明智小五郎’拼凑而成的。” “显而易见是个假名字呢。”他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笃定。”黑子问,“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也是由‘江户川乱步’和‘柯南道尔’组合成的吧。” “因为他就是故意在仿照我的起名方式,给自己想出来的假名。”柯南说,“哥哥既然是他的同学,应该很了解他的性格吧。” 他的回答多少有点避重就轻,但也勉强能算是滴水不漏,黑子虽然觉得违和,不过此时却并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机。 “既然你在案发的时候也在现场。”黑子说,“凭你以前所表现出的推理能力,难道在事发以前就完全没发现任何异常吗?” “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啊。”柯南脸上的迷茫特别真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偶尔的想法能帮助大人们解开疑惑纯属运气好。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新一哥哥在背后偷偷帮助我,那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推理啦。” “那位被称为‘平成年代福尔摩斯’的工藤新一吗?”黑子哲也听说过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高中生侦探,“不过他不是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吗?久到连记者都开始在新闻中揣测,他是不是因为在某些案件中得罪了犯人,而一不小心被害死了什么的。” “新一哥哥只是遇到了很棘手的案件,现在忙于调查,也不方便露面而已。”柯南掏出了他惯用的说辞,“不过对不起,这次是我太任性了。因为想要证明自己的推理能力,而一直没有选择向新一哥哥求助,才会让事态发生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低下头,黑子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这孩子说话的语气倒透出一股相当诚恳的愧疚,听起来完全不掺半点虚假。 “所以,现在你可以帮忙联系工藤君,推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吗?”事已至此,黑子不愿继续在无所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虽然紧张 不少,但理智终究还是站在上风,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困窘。 “我已经联系过了。”柯南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而且,我也知道赤司哥哥现在待在什么地方。” “他在哪里?”黑子的语速都提高了些许。 “我接下来就要过去那里,”柯南抬了抬手中放满了面包边角料的塑料袋,“所以我才会想方设法弄到这些东西。不然即使我们能找到他的所在,也还是没办法抵达他的身边。” 黑子看着他手里的面包,微妙地沉默了数秒。 如果说是什么炸开保险库大门的炸药、用于撬锁的工具,哪怕他拿着毛利小五郎的名片,黑子也多少想象得出他要怎么使用这些工具。 但拿面包来是要做什么?还是边角料? 难道是想捕捉某些小型动物一样,一路撒面包等着赤司边吃边自己主动走到他们身边吗? 这招连对最喜欢吃零食的乱步都不会有任何效果吧! 算了,还是不要这么笃定为好。 毕竟那是个连冰淇淋掉到地上都能捡起来继续吃的怪人。 第223章 应该每一秒都用每一个细胞感恩! 难道是想像捕捉某些小型动物一样, 一路撒面包屑等着赤司边吃边自己主动走到他们身边吗? 这招连对最喜欢吃零食的乱步都不会有任何效果吧! 算了,还是不要这么笃定为好。 黑子默默闭了闭眼睛。 毕竟那是个连冰淇淋掉到地上都能捡起来继续吃的怪人…… 牧出弥洸今天放学后也待在篮球部陪社员们训练了好几个小时。 “让我这种名侦探做那么低级的工作,你们应该每一秒都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感恩戴德!”最后散场前他一如既往叉腰发表了一番让人听起来非常不愉快的宣言。 桃井五月偶尔也会觉得, 乱步同学在各种奇怪的地方真是挺厉害的。比如他最后这段宣言, 居然这么多天以来都能丝毫不重复地换汤不换药说上这许多遍。 他没说烦, 部员们显然也没听烦。甚至因为这番激将, 会在统一练习后自觉留堂做自主训练的同学们数量每天都在增加着。 “下周校际联赛的淘汰赛就要开始了。”桃井把思绪从正收拾篮球的少年们身上拉了回来, 她低头在手中的记分板上画了两笔,“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想要赢过第一组对手非常轻松。但第二场……” 她的笔尖在纸面上点了点, “这是连冕校联四年的篮球豪强,不出意外我们会在第二轮与他们对上。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找不到赤司同学……” 最后的话她有点说不下去。 比起在赛事中获得胜利, 她更加担心的是赤司征十郎的安危。如果帝光球队在校联赛中一轮游能换他平安回来, 桃井相信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甘之如饴地迎接失败。 但可惜这两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捏着笔的指尖泛起青白,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黑发少年终于放下了正伸着懒腰的手臂,转头看过来时, 脸上带着一如既往自信的笑意。 “觉得不安了吗?”他问,“看来你还不够相信名侦探的能力嘛。” “这是两码事。”桃井皱起了眉毛, “就像是一个恐高的人, 即使让他站在钢筋铁柱的大楼里, 他也仍然会感到恐惧一样。紧张感如果完全消失,那才是真正恐怖的事。” 牧出弥洸只是眉毛动了动,“嗯——好吧。可能对你们来说, 保持适当的紧张感的确更加安全。” “但我可是拥有异能力的名侦探,”他刚才还撅着的嘴巴, 现在嘴角又上扬起来,“在我面前不存在哪怕百分之一的随机性, 只要我想要,结局就必然走向唯一。” 桃井皱眉看了他一会,“那能请你告诉我,赤司同学哪一天可以回到篮球部继续正常参加训练呢?” 这个问题有点讨巧。 赤司即使能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也仍然存在几种不同的可能性。也许他会因为在此次事件中受伤,从而短时间内无法归队;也许赤司父亲会因为他遭遇了危险,而禁止他再参与这些可有可无的课余活动。 所以她的问题是“归队”。 她想知道,赤司究竟能否彻底摆脱这些麻烦事情。 “很快了。”牧出弥洸说,“只要等到下一场暴雨之时。” 桃井眨了一下眼睛,“你居然也会给出这么不确定的答案。” “这可不一定。”少年只是轻笑着,语气意味不明的仰起脸,视线投进他们头顶渐暗的天空。 虽然超推理是一种在普通人眼中看来不太科学的能力,但很可惜,在推理之外的部分,他也不得不遵循物理规律。凡人无法对天气指手画脚——除非借助工具的话。 “你想要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风见裕也在电话里的声音本来就被电子设备变型,说到这里更是快飞高到月球背面去了。 这孩子到底在打算什么?降谷先生以前给他的指令就偶尔会让他觉得难以理解了,现在面对这个孩子,他几乎没有一刻不感到匪夷所思。 但又是降谷先生把他拜托给自己照看的,临走前还嘱咐他要尽量满足这孩子任何不过分的要求。 他现在就很想给降谷先生去电,要求一场暴雨应该可以算是过分了吧! 虽然以公安的能力也不是不能做到,请有关部门使用催雨弹即可,就是需要再透支一下他们已经寥寥无几的口碑……毕竟这件事他自己听来都费解,更别提等传达到那些科研工作者的耳中时又会出现什么情况了。 无理的要求他们做出匪夷所思、且看起来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好处的行动,到时候外界只会对公安的印象分再一次降低吧,认为他们是一群仗着权势就目空一切到处乱吠的警犬。 “我能知道原因吗?”斟酌了半秒,风见裕也火速选择了追问,“降谷先生说可以百分百相信你,我信任他的判断,因此可以无条件执行你的要求。但其他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服从命令吧,毕竟你对他们而言只是素不相识之辈。” 还是稍微尝试维护一下公安的形象吧。 不然以后对他自己的工作开展也没什么好处,他可完全没考虑换工作呢。 虽然风见裕也的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他把责任推给了现在连名字都还没个影的路人甲乙丙,但电话对面的小破孩子还是发出不怎么高兴的语气,“你们公安的权威已经下降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了吗?” 这个字典里从来没有委婉二字的麻烦小孩。 显然是听出风见裕也的想法了,但他不乐意多费脑筋和口舌替别人多铺哪怕一寸路。 “逼迫人服从和驱使人服从,肯定是后者的效率更高一点嘛。”小心思被点破,风见裕也只得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如果他们因为逆反心理而不肯好好工作,到时一样会浪费时间在交涉上。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话出口后他忽然有点担忧,只有国中年纪的小孩,会不会听不懂这句熟语的意义。不过显然他的担心非常多余,对面只是浅浅沉默了半刻,一如他以往那幅好像笃定自己掌握了一切的语调,便再次由听筒中作响了。 “真拿你们没办法,明明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却还要事事都依靠我这样一个年龄只有你们一半的小孩子。” 他把某个字眼咬得极重,虽然语调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嘲讽的意味早已溢出了话筒。 “如果你觉得不快的话,我们身为公安,也不会强迫一个小孩子”风见裕也没忍住情绪,怨气伴随话语跳上了舌尖。 尽管他还勉强斟酌了一下用词,说的是“不会”而非“不至于”。 然后就被狠狠打断了,这份斟酌在对方眼里完全多余。 “觉得不快?”少年清澈的语调里明显带着轻蔑的笑意,“别搞错了,你们可绝对不会有机会,强迫我做任何不快的工作。” “现在,是我在强迫你们服从我的指挥。”他语调似乎低了点,也可能只是把话筒往自己面前凑近了些许,“不按我说的做就会天下大乱,至少两个政治家族、四家大型企业会永远退出历史舞台。议会中有多半议员会在下届选举中被迫换届,话事人的天平即将倾斜向黑暗。” 风见裕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无他,只是这少年口中的描述实在太过科幻了。 尽管当下的政治社会不能说十分稳定,但起码没有任何明显的漏洞可钻。如果说眼下有人能掀起哗变,实在是让他四顾茫然。信不信任归潜意识管没错,但即使抛弃感性,理性也找不到哪怕一个嫌疑人。 “你不相信我的话。”牧出弥洸说。 是陈述句的语调,风见也没有任何辩解的想法。 “那就去查一下福地樱痴吧。”牧出弥洸接着说,“虽然我没有权限,不能印证自己的猜测,但我想你应该可以。” “仅仅几个月前,福地对下次的议员选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但不知为何他忽然就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同时在大冈家族的支持下,不断进行着造势活动。”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风见面前的电脑在他的操作下连续弹出了数个新窗口,“在公共网络中就能查到。” “没错,可接下来就是只有名侦探才能了解的事了。”牧出弥洸说,“大冈家族向来盘踞京都,这次突然伸手到了东京,你猜猜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想扩大自己的政治影响……嗯?”风见话说一半,忽然语调一抖,“不对劲。东京一直有铃木和赤司两家,近年来虽说摩擦不断,但也正因如此,两家都不可能放任第三家势力趁虚而入。大冈此举,是向两大家族同时发出了挑衅,实在是不够明智。” “啊——所以我就说你们这些家伙的智力都堪比婴儿。”牧出弥洸颇真情实感地叹息一声,“这么简单的事情,明明只要一眼就能察觉到的,你居然还要我提醒。” 风见沉默着。 “赤司家族和铃木家族,他们不可能在接下来的选举中作壁上观,一定会尽量争取更多的政治支持。而大冈完全可以坐山观虎,等到选举结束再动手不迟。”牧出弥洸接着说,“最近京都那边也很平静,没有必须在此时当出头鸟的必要。除非他们的老家主突然脑子抽了,或者一不小心被他的宠物蛇咬了。” 风见裕也: 还说没有搜查情报的渠道?那位老家主钟爱爬宠尤其是蛇类这件事总不能是凭空猜出来的吧! 不过看来他刚才对这孩子词汇量的担忧确实是多余了,明明只是国中生的年纪,却居然能随随便便就这么严丝合缝地用出如此多成语来。 “啊对了,顺便一提。”牧出弥洸刚刚还带着怨念的语调,此时忽然又变得清澈了,“关于我怎么知道那位老爷子养蛇——因为我偶然找到了他去年出席企业年会的录像。虽然被穿的衣服挡住了大半,但还是能露出领口底下贴着的创可贴。等到活动进行到下午胶水松动,底下的伤口在摄像机的某些角度也就藏不住了。” 虽然听到这里,风见还没弄明白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推理的,不过他以前就一直习惯这么说话吗?话题跳跃得飞快,偏偏还莫名其妙准确狙中了对话人的想法。 仿佛会读心术一样,真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蛇的咬痕,而且从形状来看只可能是宠物蛇。”牧出弥洸现在好像又听不见他的心声了,自顾自说个不停,“况且咬在那么高的位置,同样说明大概率不是在野外接触到的。野蛇伤人一般伤口只会出现在膝盖以下。” 风见裕也: “你是怎么通过时长不超过三秒的视频就看出这么细节的内容的啊。”他的眼镜里倒映出屏幕中画面不断晃动的视频,其后的双眼瞳孔震颤不停。 这孩子已经不能说是用显微镜观察大冈老爷子了吧? 风见扪心自问,就算是上方给他下发一道调查此人的任务,他也不可能仔细到一枚小小的创可贴啊! “嗯?怎么了吗?”结果这孩子又给了他一副无辜的语气,“又不需要特意思考什么,你的眼角余光闪过‘一加一等于几’这种问题的时候,脑袋里难道不会下意识蹦出‘二’来吗?” “” 风见裕也竟想不出怎么反驳。 甚至要被他的逻辑说服了。 第224章 感觉接什么话都是错的 其实牧出弥洸也忍住了半句吐槽没有说出口。 这些公安到底都是什么恐怖的行动力?他上一秒才刚提到年会视频, 下一秒听筒里居然就隐约传出喧闹的音效了,显然对面直接就把那段视频找了出来。风见裕也能一边跟他对话一边还手上做别的工作 算了,乱步才不会在这种时候惊讶呢, 他平均十年一次的变脸, 还远轮不上发配给这种平平无奇的小事。再继续思考下去, 恐怕系统又要找借口扣他扮演值了。 “怪不得你明明比安室叔叔年龄大, 现在却只能做他的属下呢。”于是牧出弥洸把话题一脚踹了回去, “明明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尽快找到驱使大冈家族做出这般行动的理由。结果你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一条破蛇分神,安室叔叔也真是辛苦, 被迫和你这样的家伙共事。” 风见裕也再一次失声了。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是该恼怒被骂,还是该为降谷先生得到了这破孩子的认可而愉快。 “好吧, 我差不多明白, 你是想说突然入局的大冈家族和福地先生非常可疑。”他按了按鼻梁,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这和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有什么联系?” 听筒对面的少年似乎啧了一声, “急什么,解释说明总该一步一步来。如果我直接说人工降雨是为了促使福地以及与他相关的势力倒台, 你能明白全部前因后果并不再向我继续提问吗?” “对不起, 请你继续说吧。”风见裕也闭上了眼睛。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不愧是降谷先生, 居然能容忍一个性格如此麻烦的少年留在自己身边,不仅如此还与他默契配合解决了好几次事件。 所以人家才能成为上司啊。 他自己还需要更多修炼才行。 “算你还没那么榆木脑袋。”牧出弥洸的语调似乎因他忽然加了敬语的句式而心情上扬了不少,风见裕也听见听筒里稀稀疏疏传来塑料纸摩擦的声音, 而后话者的声音就变得模糊起来,好像嘴里咬了什么东西, “大冈家族支持了福地,铃木家族也早就选择了他们的支持者, 只剩下赤司家族,一直拖到最后,才忽然成为了傅川信某次宣讲会的背后赞助商。你不觉得很突兀吗?他们的政治主张明明有很多矛盾之处。” “这件事我听降谷先生说起过。”风见裕也推了一下眼镜,玻璃镜片上反射出他面前电脑屏幕中的文件与照片,最大的那张俨然是近期经常出现在各种媒体当中的政治新秀傅川信,“傅川实际上是替黑衣组织办事的爪牙,为了在明面上与其撇清关系,他们才会选择拉毫无关系的赤司家族入局。” “没错。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人的想法。”牧出弥洸捏着棒棒糖转了转,看着光穿过半透明的糖球,在白色的糖棍上撒下浅淡到几不可闻的彩色光晕,“他们希望籍此逐步扩大组织的势力范围,直到能全面掌握黑色和白色的全部力量。” “但组织中存在另外一股势力,”风见裕也的电脑上弹出了一张新的照片。 看起来明显是偷拍的图像,整体构图都是倾斜的,甚至画面左侧还有三分之一都被晦暗的颜色覆盖,显然是被衣袖或是包包之类的东西遮掩了镜头。 另外半边倒是很清晰的拍到了人像,那是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中年男性,唯一能令人留下明显记忆点的,就是他格外突出的门牙,以及遮住单边眼睛的白色眼罩。他穿着一身厨师的打扮,正双手捧着一只放了酒杯的餐盘,看起来正和对面的顾客愉快交谈着什么。 “朗姆不希望组织太过分的染指白色。”风见裕也接着说,“或者说,他是不希望组织的其他人染指白色。现在的他,其实并不是为了组织能获得什么而行动,只是单纯为了他自己个人的目的,才会在那场铃木家族主办的宴会中选择对赤司征十郎下手。” “如果赤司征十郎消失,再经由他的推波助澜,傅川也就一定会失去赤司家族的支持。”牧出弥洸说,“那么就只会出现两种未来,其一是组织放弃议员选举,不再参与白色世界的权力争夺;其二是他们决定亲自出马,即使暴露自身,也要送傅川上位。” “前者会让朗姆在与组织另一派势力的斗争中不再继续处于劣势,”风见裕也说,“后者则让他有机可乘,只要随便给竞争对手送几个把柄出去,那么作为傅川的支持者,候选人的倒台必然会连带导致背后会社信誉的下降。” “喔——说到这些你就了解的很透彻呢。”少年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感叹,“不愧是在官僚主义里浸泡了这么久的社会人,你们那里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的嘛。” 风见裕也: 感觉自己在这里接什么话应该都是错的,所以他选择推了下眼镜,什么都没有说。 “朗姆在很多年前,就代替组织的BOSS出席过不少社交场合。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他恐怕早就把组织中渗透进政治社会的力量牢牢抓在掌心了吧。”没有得到反馈,牧出弥洸语气倒不见什么变化,仿佛他刚才做出那番发言并不是为了挑衅一般。 虽然可能这就是事实没错 “所以他才会忽然对降谷先生伸出橄榄枝?”风见裕也回忆起最近一段时间降谷零在组织中的卧底行动,“为了让降谷先生时不时与市警方面的接触合理化,避免万一出现纰漏时有机会转圜,他早就以窃取情报作为借口,给组织送了好几次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情报了。虽然没有明说过,但肯定会让他们产生误会,降谷先生与市警当中的某些人有所联系。” “朗姆就是想知道他的情报源是谁,可以的话也一起收入囊中。”牧出弥洸忽的笑了一声,“他肯定觉得很奇怪吧?明明以他这么多年的发展,爪牙不能说遍布整个市警系统,但起码不该出现在他想调查某些东西时,却捉襟见肘抓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的情况。” “降谷先生在这方面的能力绝对值得信任,不出现任何纰漏。”风见裕也说。 “好好,知道你很崇拜你的上司了。”牧出弥洸挺敷衍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不过实际上,在我们现在面对的局面当中,朗姆和傅川如何其实根本不重要呢。” “啊?”风见裕也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堆叠的各种文档窗口,眼神不由得因这短短的一句话而有些发直,“只需要对付福地一个人就行了吗?” “说对了。” 他听见扬声器里传出一声挺清脆的动静,像是牙齿咬碎硬糖的声音。 “大冈家族之所以会在这么奇怪的时机入局,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他接着说,“是福地邀请他们淌这一次浑水的。虽然详细情况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记载,不过他应该和红叶大小姐有私交。那位大小姐看起来恋爱脑,好像除了整天为了关西的名侦探东奔西跑之外什么都不思考,实际上出身那样的名门,即使不愿意,也绝对是个天生的政治机器。” “福地肯定允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吧。”风见裕也又按了几下键盘,“虽然从他目前的宣讲中所表现出的政治主张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倾向,但反正这些东西又不具备法律效力,等他拿到权柄之后再改口,民众也对他无可奈何。” 尽管在被牧出弥洸提及以前,风见一点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他忽然有点真心的怀疑自己的政治敏感度是不是不足了,明明这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解法。 “超级狡猾。”牧出弥洸说,“让福地失败,局面就会变成铃木和赤司的对抗。两方一直以来都势均力敌,加上傅川那边会有朗姆耍赖,组织这次必然就要白忙活一场了。” “毕竟那两位候选人都没有福地那样在民众中一骑绝尘的影响力,没有大冈家族的搅局,结局就已然注定了吗”风见裕也无意义的点了两下鼠标,“但为什么需要一场雨?” “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机很合适。”牧出弥洸指尖一弹,吃得只剩下糖棍的棒棒糖在空气里划出一条半弧,准确无误地掉进了垃圾桶里,“因为——我要用无根之水,冲洗出罪恶之黑。”。 “这可不太妙啊福地先生。”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身材有些发福,即使是在温度适宜的室内,额头还是不断渗出薄汗来。他把手中的文件调转成方便对面阅读的角度,推到了他人面前。 “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了,山水大桥的修缮工作根本没办法继续进行。”他掏出手帕来蹭了蹭额角,“再这样下去,一周内恐怕不能完工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之前的采访节目里不是有好几位建筑专家都预估过吗?”福地的语气轻松,他拈起桌面上这张的手也姿态随意,“如此严重的损坏,山水大桥大概需要半年才能勉强修缮完毕重新通车。即使我们的工程拖长到八九个月,只要到时候给民众一个合理的原因,他们也一定会表示谅解的。” “但是!”中年男的音调高了点,说到后半句又自觉收了音量,“如果雨一直下,上游大坝的泄洪日期也会提前,到时候如果把未来得及清理的断桥冲到下游,被有心的媒体捡到的话” “那时候就让原材料的负责厂商自认倒霉吧。”福地草草浏览过,就随手把资料扔回了桌面,“谁让他们运气不好,贪心还没有下限。如果有人真的有心去查,没有一个政府项目会完全干净。但其他人都知道不能竭泽而渔,山水大桥却又做成了什么东西?” 他勾着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图纸上标注的是10毫米的钢材,但现场残骸中发现的钢材却是8毫米。焊接更是蜻蜓点水,每一处都全是糊弄赶工的痕迹。后期维护完全不到位,检修日志有时间隔三个月,有时间隔八个月。而且即使是以最初的设计而言,山水大桥的承载能力也远低于如今他实际每日的通勤重量。” “如果没人替这些蠢货擦屁股,有几个人还能安安稳稳顶好自己的乌纱帽?” 他的语气平缓,但却莫名其妙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中年男人下意识又擦了擦汗,如今也只剩下不住点头哈腰了,“是的对不起,今后还得麻烦福地先生多多关照。” “让工人们雨后再继续施工。”福地简单粗暴地下了命令,“现在不知道多少镜头正在对准那个施工现场,如果在这种时候出现任何纰漏,比如为了抢工期而害得两三个工人在泄洪时溺亡,新闻界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开庆功宴了。” 中年男人还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但也恰在此时,他身后的办公室大门被人由室外敲响了。 穿着制服的白发男人迈步走进,“长官,现在有空吗?” “正好我们谈完了。”福地对中年男人挥了挥手。 后者虽表情犹豫,但踌躇几秒却也应了声,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办公室。 第225章 不要乱喷眼泪和鼻涕 “您好像和这位先生聊了很久呢。”待关门声传入耳畔, 条野采菊方才不徐不疾地开口。尽管目盲,但他却相当轻车熟路地绕过几件家具,稳稳当当地走到了福地的办公桌前。 “需要处理的工作有点复杂啊。”刚才还端着架子的福地樱痴当场就变成了橡皮糖, 他没什么形象地软绵绵躺进了椅背, 还顺带长长伸了个懒腰, “好感动, 你一般汇报工作不都是给老夫甩一个邮件吗?这次居然亲自来了” “请您不要乱喷眼泪和鼻涕可以吗。”在他的牢骚话酝酿完毕以前, 条野抢断了他的话。 福地: 他默默抬起手,掩住了自己一张老脸,“真忧桑啊, 后辈们一点都不尊敬偶这样一个老头头” “感觉很恶心,请问我可以砍掉您的舌头吗, 长官。”条野歪头笑着, 语调悠然,手指却已经搭上了腰间的武器,“偶尔我也会有些庆幸呢, 自己看不到您的表情。” “这么恐怖的发言就不用加敬语了吧。”福地樱痴把手放下,轻咳了两声, “所以, 你要汇报的事情, 是什么?” 方才吊儿郎当的气质全数褪得一干二净,条野几乎感觉室内的温度也微妙地下降了。他表情不见明显的变化,但却把弯曲的手臂垂了下去, 中指指尖与裤缝平齐。 “有位我们的线人,今天与我们定期联络了。”他说, “而且非常值得惊喜,他今天可以亲自向您汇报自己的近况。” 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缓缓抬升, 福地双眼的焦点落在了条野的脸上。尽管没有视力,但条野感知到了这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 “你可以进来了。”他侧了侧身,对着门口的方向命令了一声。 “凭什么是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啊。” 未上锁只是虚掩的房门慢慢敞开,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少年缓步迈了进来。 “我们的职级明明是一样的。”荻原成浩——或者说顶着他人面孔的立原道造如是说。 “因为立原你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嘛。”条野说,“怎么看怎么也是资历比我浅的那一类人。” “你也能用‘看起来’这种字眼吗。”立原道造眯了眯眼睛。 “知道你很久不见对我十分想念。”条野一如既往做出大言不惭的发言,“但是现在,还请你把向长官汇报工作放在第一位。” “你这人性格真的很麻烦。”立原道造又往炸毛的边缘迈进了一步。 尤其是在看到福地老头一脸“孩子们长大了也逐渐产生小矛盾了”一样略待烦恼、却又难掩欣慰的表情之后感觉更火大了! “近况我已在秘密联络中向您说明。”他只能硬生生把工作拖出来,虽然这话题也不算什么能调节心情的好事,但起码能让他转移注意,“今天我会特意跑一趟警视厅,表面上是荻原成浩不小心与一起车祸牵扯,实际是为了赤司征十郎的事。” “他们查到了吗?”福地问,“那孩子现在正处于公安的保护之中这件事。” 在得到立原的点头之后,他又闭上眼睛沉吟了良久,“比我想象中快了不少。” “但完全在可容错的区间当中呢。”条野说,“要怎么办才好?对他们,那些黑乌鸦而言,不论生死,只要把赤司征十郎掌握在手中就行了吧?” 语调一如既往,森然却隐约渗透而出,即使不了解条野性格的人,恐怕也不难觉察个中含义。 “条野,你”立原道造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惊愕,却也带着意料之中,“想把他杀了吗?” “毕竟死人利用起来更省事,长官您也是这么觉得吧?”条野采菊却并没转向他,而是抬了抬下颌,面向福地的位置,“而且如果让他继续活下去,我们就没有借口让赤司家族停止对傅川信的支持。倘若让那些黑色的家伙逐渐攀上政治高峰,到时候会受到伤害的又岂止是一个赤司。” “这是正义面前所必须的牺牲嘛。”他肩膀不太明显地耸动了一下。 “好做作,好恶心,完全不像你这种角色能做出的发言。”立原道造煞有介事地搓了搓手臂,好像是想把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抖落下去的样子,“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你只是觉得这样会让作战计划更刺激一点吧。” “一定的刺激能够提高参与者的积极性,你难道不觉得这也是好事一桩吗?”条野语气未变,动作神态都透露出理直气壮。 “长官,我们是猎犬,是隶属于日本公安的警察。”立原放弃了和这个精神状态堪忧的人对话,他上前半步,直接与福地交流,“如果靠牺牲人民的利益才能赢取所谓正义,那这份正义就被本末倒置了。” “让赤司征十郎活着,远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他说。 针锋相对的两种抉择,最终交给了福地樱痴评判。老者沉吟片刻,却只给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指令。 “去把蹲守断桥现场的记者们全都抓出来。”他说,“绝对不允许他们流出任何报道。” “长官!”立原道造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下意识把视线转向了身旁的条野,只见后者脸上也难得露出有些怔愣的模样。 “是,我明白了。”条野说。 虽然不清楚上官的命令,但身为兵卒,执行就是第一要务。二人只能载着满腹未说完的话退出了办公室,临走还轻掩上了门扉。 福地蓦地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窗外。 “你还不进来吗?”他凭空发问,“那扇窗户没锁。”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玻璃下方冒了出来,小手费力地推开玻璃,“毛贼”颇笨手笨脚的翻进了室内。 “真是的,你干嘛把办公室选在这么高的地方。”牧出弥洸掸了掸身上沾到的尘土,本来已经抬脚往前迈了两步,身后却忽然被一阵冷风突袭,他转身去把窗户给关上了。 “你还真敢一个人回来,自己都在市警的通缉名单里躺了不知道多久了。”福地一双眼睛锐利如锋,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就不怕我刚才直接揭穿你吗?” “可你刚才没那么做。”牧出弥洸走到他面前,姿态格外嚣张的单手撑住这张办公桌,“而且反正对我来说,面对你一个人和三个人,极端情况下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即使国中生的身高不算出众,但面对坐姿的福地,他多少还是成功营造出了一个颇具压迫感的氛围。 衣料摩擦,紧接着伴随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福地樱痴从腰后拿出了一把枪,黑色的枪口对准眼前少年的眉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歪了歪头。 “不是吧,老头你也太草木皆兵了。”牧出弥洸跟他往同个方向也歪了歪头,“就算不动这个金属疙瘩,我在你手里也走不出三招。” “看在我把自己当筹码的份上,给我五分钟怎么样?”他说。 语调不卑不吭,全然没有请求的意思,好像他笃定福地一定会接受他的提议。 僵持又持续了半分钟,牧出弥洸仍然站在枪口前一动不动,甚至连发丝都没有颤抖一下。 最后还是福地叹了口气。 他手一松,那把枪便顺势绕着他的食指转了一百八十度,被他咔哒按到了桌面上。 “我三分钟后约了会议。”福地说。 “好抠门啊老头。”牧出弥洸语调不满地叉起了腰。 “你还有两分四十秒。”福地点了点自己腕上的手表,做完这个动作,又扬手示意了一下桌边的会客椅,“坐吧,你可以慢条斯理的说完你想说的话。” 牧出弥洸当然一点也不客气,事实上在福地话音没出口前,他就已经有了寻找落座点的动向。这会更是直接一甩斗篷坐了上去,转椅被他的冲力带得直接转了一整圈。 待二人再度回复面对面的姿态,场面却忽然又一次安静了下来。牧出弥洸挺仔细的把福地看了两遍,最后吐出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见过?”他问。 “你小的时候,老夫还抱过你呢。”面对小孩好像某种超蹩脚搭讪的话言,福地樱痴倒回得一本正经。 “啊!我就说嘛!果然是!”牧出弥洸语调忽然飞扬起来,“任何人都知道,抱孩子以前要把胡茬剃干净。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种讨厌的触感,而且想把你的下巴全用史莱姆裹起来。” “原来即使是乱步你,在面对学龄前时的记忆时,记忆力也衰退了啊。”福地不知道是后怕还是怎样的捏了捏自己的胡子。 “这不是当然的嘛,我是记性好但不是超忆症。”牧出弥洸撇了撇嘴。 办公室里又静了一会。 “所以——你,福地先生。”牧出弥洸少见的带了敬称,听起来简直郑重其事到诡异的地步了。 “为什么之前,要污蔑我的爸爸呢?” 他的语调明明平平无奇,却莫名令人感到无比胆寒。但牧出弥洸的“魔法攻击”在福地这里吃了瘪,对方眼角眉梢的弧度连一个像素点都没有变,只是仍然用一模一样的视线看着他。 “你们,还有福泽先生,应该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吧。”牧出弥洸似乎本来也没有指望得到他回复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以前你们拥有相同的目标,即使逐渐在追寻的途中分道扬镳,却也至少都知道殊途总能同归。但就在半年前,因为某些契机,你突然决定与他们彻底决裂。” “是中泽绚树的死亡。”他说 第226章 会被你变成工伤赔付的。 “绚树的消失实在是太过高调, 就像不愿暴露于人前的黑衣组织,会选择赤司家族作为明面上的代言人。不愿意让自己被牵连的人们,联手编织出了一块巨大的遮羞布。”牧出弥洸随手推了一下桌面上的手枪, “当污秽被迫暴露于光明之下, 等待他的就只能是消匿无踪这唯一结局。” “关于这一点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福地却只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角度回应, “原来他们是因为这个才招惹上赤司的吗。” “中泽家族在那件事之后, 就从国内消失了。”牧出弥洸没被福地的话引开话题, 他兀自继续说着,“是与之藕断丝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家伙们在推波助澜。” “中泽家族经营着几家医院, 只要调查一下当年他们的上下游企业,名单很容易就到手了。”他抬眼看向福地, “岛门药业、市立第三医学院、智谷科技、东川材料等等数十家单位, 都与当时的中泽医院有所瓜葛。” “可随着中泽家族的消失,他们之间的商业往来应该也停止了才对。”福地这次没有试图岔开话题,他反而饶有兴致地顺着把话接了下去, “毕竟只有一方,是没法完成利益交换的。” “确实, 以中泽医院宣布关闭整顿为起点, 他们之间所有未完成的商业合同全部走向了收尾阶段, 近期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互动出现。”牧出弥洸说,“不过,除了都曾经与中泽医院达成过某种形式的合作之外,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福地前倾身体,两手的肘部都搭到了桌沿, 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他们都是你的支持者。”牧出弥洸抬手指了指面前的老头,“虽然不像综艺节目那样, 赞助商会那么明显的出现在每分每秒的每一个镜头。但只要想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秘密。” “这还真是没想到,我没关注你的时间里,你还突然学会了黑客之类的技能吗?”福地说。 “我才不做这种又臭又累的体力劳动。”和福地显出严肃的姿态不同,牧出弥洸两手背在脑后,说着话还调整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些,“当然是有人给我提供服务。你难道猜不出我的同伴是什么人吗?笨蛋果然是笨蛋啊。” “福泽麾下确实网罗了不少奇人异士。”福地随手在旁边的文件夹里拨弄了两下,从中抽出数张印满文字的资料纸。他两指捻住信手一甩,纸张便开扇般在牧出弥洸面前散开来。 “因为一场山难,整个村落都被泥石流埋葬,几十条性命陨落于土石之下。”他说,“这起事件最终被定性为自然灾害,但实际上其中存在诸多疑点,纷纷指向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还有这个,”他指尖晃了晃,“三十五起杀人事件,尽管被害人身份完全没有关联,但使用的手法相似且熟练,凶手因此被认定为同一人。据说负责调查的刑警已经拿到了决定性证据,但不知为何,事到如今调查进度却一直没有了下文。” “喔——还真是看轻他们了啊。”牧出弥洸脸上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梢,快速把所有文字都通读了一遍,“虽然能看出他们上一份工作是做什么的,不过以前我可拿不到这么一手的材料。” “你的反应跟普通孩子也太不一样了。”福地跟个老小孩似的撇了撇嘴,“正常孩子知道自己认识的人居然牵涉进如此重大的案件,就算不惊讶好歹也要追问一下详情吧。” “有什么可追问的,你这里不是都写得一清二楚,负责文书工作的那个员工,你应该给人家涨点工资了。”牧出弥洸把面前的纸收拢起来,还仔仔细细在桌上磕了两下,拾掇整齐才重新推向福地。 “不知不觉谈话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福地没接,只是点了点自己桌面上的闹钟。 “哎呀,这还真是失礼,差点忘了我今天的主要目的。”虽然说着抱歉,但语调里明显不含半点歉意,牧出弥洸“哗啦”就一把那叠纸推散了,“我今天是来——” “揭发你真面目的。”他说。 季节已经走进春天深处,此时室内早已不再需要供暖。但不知是否是由于几天以来连续不断的大雨,刚刚被牧出弥洸短暂打开窗户的那一小会便让冷风飘了进来,此时体感室温略微有些偏低。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福地问他,“刚才你可能没有听清我与下属的对话,导致产生了一些误会,我可以解释给你听的。” ——哪里是真心要给他解释的意思。 牧出弥洸暗自啧了一声。 这摆明是威胁,不管自己刚才是做了录音还是录像,他都有把握销毁一切证据,保证这世界上没人会相信一个孩童的胡言乱语。 或者其实他根本不必对任何人解释,毕竟作为“污点警察”的孩子,就算后期对外使用的名字是牧出弥洸,江户川乱步本身也牵涉进不少对自己名誉不太乐观的案件当中,当他与福地樱痴这样一个在民众当中一放就令人振聋发聩的名字放在一起时,谁会更加受民众信任,结果不言而喻。 福地樱痴根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在媒体面前揭露他的真实身份即可。牧出弥洸用头发丝想都猜得出,会有多少不明真相的群众为他的一句话趋之若鹜。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们是乌合之众,毕竟群体总意味着盲从。 牧出弥洸腹诽几句,但面上兀自不动声色,仍旧维持着成竹在胸的模样,“我没带任何能做记录的设备进来,毕竟偷录是不道德的行为,我爸爸一直教我,人不能没有原则。” “你的原则就是将人命视作益智玩具的零件,随意完成自己的作品吗?”福地问他,“‘组织的智囊、绝对无谬的司令塔’,拥有这样称号的你,在黑暗世界的时候,难道手上没有沾染任何人的鲜血吗?” “你那幅演讲一样的口吻对我没用。”面对一副痛心疾首大家长模样的福地,牧出弥洸像任何一个说不通道理的问题少年一样,只是赶苍蝇似的随意摆了摆手,“还是你指望我会像你一样,需要维护自己光辉伟大的形象,为此不得不费力公关?我又不需要非得借助舆论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要不是爸爸的要求,我才不管别人的评价正向与否。” “我做了什么,我是否杀了人,杀死的是什么样的人,除了我自己之外,没人有资格评价。”他的视线根本没有看向福地,只是轻飘飘的落在对面墙上所陈列的各类奖杯与锦旗,“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没觉得,这场雨很奇怪吗?” 闹钟的秒针一刻不停的向前跑着,直到某一个瞬间,分针也被它带动发出“咔哒”的脆响。 “福地先生!” 没有敲门,门轴的吱呀声便和中年男性的声音一同冲进了屋里,“不好意思,但是事出紧急!” 牧出弥洸本来整个人都缩在有宽大靠背的老板椅里,连头发尖都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中年男人也是知道走进办公桌前方才发现,原来这办公室内还有第三人。 奇怪?他刚刚明明一直待在外面的走廊,没有注意到任何人进出房门啊? 想着大概是自己与断桥现场的其他人通讯时注意力被转移,因而错过了他的身影。而且这孩子明显也没有与自己交流的意思,他这会只是低垂着脑袋,大半面孔都被碎发掩抑,看不清是何种表情。 不清楚这孩子身份为何,因此中年男人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是把手中的平板电脑推到了福地面前,尽量保证在孩子的角度只能看到金属色的背板。 福地的视线却一直都盯着那个少年,面对屏幕上出现的内容只是快速一扫而过,凌厉的视线便又睥了回去,“这是你策划的?” “科技的发展还真是日新月异,”少年说话时总算抬了头,“所以像你这种年逾古稀的老头子,也是时候被淘汰下去了吧?” 中年男起初是震惊的。 震惊于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他好像完全不懂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具有多大的能量,不仅仅是出言不逊,他的姿态也是十足放肆的模样。 而且他心头还快速涌现出了一股怪异的熟悉感。 他以前见过这孩子吗?有点奇怪,如果是性格如此张扬的少年,就算相处的时间再短,按理来说他也不可能忘得如此干净利落。 所以自己是没有直接与他相处过,只是间接见过照片;或是仅仅在什么地方擦肩而过吗? 少年的长相也不算很有记忆点的类型,一头黑色的短发理得参差不齐,看起来主人也不怎么好好打理,只是任由他们歪七扭八地到处乱翘,居然反而让人冒出一种“手感应该会不错”的念头 等等,又不是小猫,为什么他会下意识想搓搓陌生小孩的脑袋。 “等等。”灵光忽然于漆黑混沌的脑海中乍现,中年男人下意识抬手指向了牧出弥洸的鼻尖,“江户川乱步?那个江户川繁男的儿子,29起杀人案件、46起盗抢案件、以及75起其他类型案件的相关人?” “倒背如流嘛,老头你该给这样的人涨工资哦。”这个孩子脸上仍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鞋尖在地面一滑,带动椅背狠狠地转了过来。 昂贵的老板椅整个都被柔软的皮革包裹,按理来说就算是拿来砸人都很难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但架不住人的手指本身也很脆弱,中年男痛得当场抱住自己的手,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 “多发的工资会被你变成工伤赔付的。”福地啧了一声,后半句又转向了中年男人,“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一会我来联系解决。” “福地先生?”中年男人的声音又惊又疑,但又顾及着第三人在场,因此有些欲言又止。也就在他犹豫的这一个瞬间里,牧出弥洸发出了一声格外不合时宜的笑。 “都变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想着欲盖弥彰吗?”他的表情不像嘲讽,就像孩童看着被自己用区区一根圆珠笔圈住的蚂蚁,那声笑只是纯粹觉得有趣而已,“还是你准备做戏做全套,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在以身为饵吗?” 第227章 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个东西 中年男人被牧出弥洸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 正愣神思索的时候,就被福地一声短促的命令猛地唤回了神智。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他说。 同时脸上猛地失去了全部表情。 福地樱痴大部分时候表现给大众的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形象,虽然偶尔在宣讲中会紧握拳头愤世嫉俗地提高音量, 但厉声冷面的情况却鲜少出现。 可今天已经是中年男人第二次见到这样的他了。 冷意一瞬间就爬满了背脊, 像是被某种猛兽盯上, 也像被利刃抵住了咽喉。哪怕疑问还堆得满满当当, 现在也已经全都问不出来了。 中年男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告辞的话完整地念出来, 回过神时人已经靠在办公室门外一个人发呆了。 耳鸣渐渐减弱,思维停滞的大脑也终于开始正常运转。他深吸一口气,后知后觉自己额角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好像刚被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不愧是出身军警的神将,曾经驰骋沙场的经历不是单纯拿来装饰的奖章, 他真的有能把人命视作草芥的能力与魄力。因此尽管理性上明白对方不可能在满是市警的警视厅大楼里杀人, 但精神却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威压 不对,等一下。仔细回想,他刚刚好像 在福地先生的办公桌上确实看到了一把枪? 所以刚刚那个少年真的是江户川乱步吗?他们刚刚是在谈什么危险的话题吗?因此福地先生才会拿出枪来威胁? 但那孩子看起来却没有半点受威胁的样子, 哪怕是在刚刚福地那般气势之下,他也悠哉得好像在逛儿童乐园。可作为一个危险的通缉犯,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大摇大摆跑进警视厅, 还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警视厅里面有他的内应吗?。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起, 办公室内的气氛又陷入了一片静谧。 “你在害怕吗?”牧出弥洸两手扒在办公桌边缘,把下巴很舒服地垫了上去。转椅随着他的动作慢悠悠地左右摇晃着,立直的椅背有点像条猫尾巴。 “是你让人蹲守在断桥附近拍摄的?”福地没搭话, 只是把桌面上的平板转了过来。 屏幕当中正显示着一则新闻,来自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社报道。牧出弥洸快速扫了一遍所有文字, 无需吟唱的超推理一秒就归纳出了其中的主要信息。 乱步居然一直是在用这样的视角在观察世界——牧出弥洸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好吧,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下一秒超推理就告诉他, 这是第二百七十九次。 居然比他预想中还少了点。 报道中放得最大的图片,拍摄的正是山水大桥。角度虽然有些刁钻,看得出记者要么不太擅长摄影,要么没有充足的时间研究构图。 或许两者都有,照片的左半部分明显有没裁剪干净的人物衣角,从图案和材质判断,是负责维护现场秩序的保安制服。 由于连日不断的大雨,抢修山水大桥的工程人员不得不被迫停工。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桥基不仅得不到修缮,雨水更进一步让损坏进一步扩大。就在二十分钟以前,它发生了第二次坍塌。 这张照片拍摄的正是新一次坍塌时裸露出的断裂面,尽管观赏性差强人意,但清晰度却明确帮助作者表达出了他的拍摄目的。 ——断裂面里露出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空洞。内里的东西如果没有相关经验,很难判断究竟是什么东西,折断的白骨上沾着风干状态的腐肉,还有被染色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布料。 那明显是筑桥时被封印其中的,如果不是凑巧出现坍塌事故,恐怕几个世纪之后他变成化石都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你算到第二次坍塌了,”福地说,“而且确信会让这个东西露出来。” “理论上来说,被浇筑在水泥中的尸体更可能变成干尸。”牧出弥洸说,“干燥后的水泥就像食品里附赠的吸水剂,会逐渐榨干遗体里的每一滴水分。” “不过很遗憾,施工队当时选择的材料太过劣质了。”他摊开双手,但表情却没有惋惜或是遗憾的意思,“虽然尸体被藏得很深,但他的腐坏还是很快导致桥体出现了开裂的情况。于是雨水日复一日经年累月的渗入,尸体的腐烂又进一步加速了裂纹的扩大。” “第一次的事故没有出现在那里简直可以说是奇迹呢。”他评价。 “你刚才应该不是从楼底下一路爬到我的窗外的吧。”福地樱痴忽然岔开话题,他往窗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就像你刚刚反复提到的,这场雨时大时小,已经持续了两天半。” “但你从我的窗户翻进来时,披风没有被淋湿多少。”他指了指牧出弥洸肩头上零星的水渍,“以你的体术,应该没有能力在没让自己淋成落汤鸡以前,就抵达我这间办公室的窗外。” “你应该是从我这扇窗正上方的房间里垂降下来的吧。”他说,“因为下雨,所以行人不是穿着雨衣就是打着伞,不会有人抬头注意,高处还有一个偷偷摸摸准备干坏事的小毛贼。” “居然在你这里落得这种评价。”牧出弥洸自嘲似的笑了两声,“但我从上还是从下而来有什么区别吗?” “从上面就意味着——你在警视厅有内应。”福地说,“而且,现在那个人应该仍然还在这栋大楼之中。” 牧出弥洸没有说话。 “是那个叫降谷零的年轻人吗?”福地继续追问。 牧出弥洸今天一直都雀跃着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放平了弧度。但他仍以轻松的姿态向后靠进了椅背,随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要是怀疑他的话尽管去查,我要是没记错,今天他应该是去替那个组织调查某个倒霉蛋的情报了。要是你一通联络打过去害他任务出了差错,你猜会哭鼻子的人是你还是我。” 福地却没什么犹豫,视线紧盯牧出弥洸的同时,他从身上摸出手机,指尖盲打,快速发出去一则简讯。 他当然没有直接找降谷零确认,一来他跟这个年轻人还没有熟到可以随时通讯下命令的程度,二来如果乱步没有说谎,那他的确没必要给自己平添这么大一个麻烦。 他联系的人是立原道造。 尽管同在黑衣组织中卧底,但他们相互之间却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理论上来说本该是这样的,但立原这小子好像凭自己也发现了点端倪,最近对波本——也就是降谷零兴趣大了不少。 他的疑问并不突兀,而且对立原来说也绝不是个难题。 反馈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他的手机便发出一阵振动,提示收到了一则新的短讯。 “看来不太巧。”福地看向了牧出弥洸,“降谷今天也回老家了。” 牧出弥洸一动不动地盯了他一会。 “你要用他威胁我吗?”他问。 “我不清楚他对你来说有没有足够的分量。”福地说,“你的时间不多,最好在这个网页的浏览量超过三位数以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真的假的,我虽然知道他们的网站冷门,”牧出弥洸的重点却完全放错了,他伸手扒拉了两下屏幕,“但是发布十二分钟,浏览只有七十八次,我自己发个INS都比他更火热。” “还是趁早倒闭算了。”他撇嘴。 “不过老头,你之前不是说只给我三分钟吗?”他又歪头去戳了一下桌面上的闹钟,“刚刚那么不容置喙,现在怎么又轻易改主意了?” “你不是要求的五分钟吗。”福地把被碰歪的闹钟又给扶正了,“我毕竟年纪大了,仔细想想,确实不应该跟你这种小鬼计较这么多,所以决定宽容一点。” “不准叫我小鬼。”牧出弥洸虽然没有爆发,但明显不快地皱了皱眉。 “为什么?你不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鬼。”福地歪头一挑眉梢,“不管是实际年龄,还是跟老夫我的相对年龄。” “你的期限是浏览量超出三位数之前是吧。”牧出弥洸嘴抿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那我就在一百零一时给你答案。” “果然是幼稚的小鬼,”福地说,“只会在这么幼稚的地方紧咬不放。” “到底是谁幼稚。”牧出弥洸一脚就踹在了办公桌边缘,转椅直接旋了半圈,留给福地的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椅背。 “浏览量已经八十五了。”福地在他背后说。 “听不到。”牧出弥洸直接把耳朵捂住了,“名侦探要休息了,等一百零一的时候再叫醒我。” “江户川乱步。” 声音几乎压着少年漫不经心的语尾响起,有些沙哑的声音却透出中气十足。被喊了名字的本尊就像做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一瞬间整个人都是一震,连背在脑后的双手都下意识乖顺地垂到了身侧。 “突然间大喊大叫是为了显示你廉颇老矣吗?”牧出弥洸把身子一转,直接扒着椅背冒出头去,那幅气势几乎能带着整只凳子蹦起来似的。 “我在严肃的跟你说话。”福地说,“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不会在关键时刻只会慌张的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有意拖延时间的。”他说。 “诶——”牧出弥洸挺直的背脊又曲下去了,他原本跪在椅子里的两腿滑到了两侧,凌空悠闲地晃悠起来,“你居然能意识到,看来我好像把你看得太笨了嘛。本来我还以为你真的得在五分钟之后才能反应过来呢。” “所以你本来需要拖延的时间,其实还不到五分钟吗。”福地似乎还有其他想说的话,但他的声音被其他东西打断了。搁在桌面的手机发出一阵振动,提示他收到了一则新的短讯。 福地樱痴迅速拈起扫了一遍,表情凝固了数秒,忽然猝不及防低笑起来。 牧出弥洸也没说话,只是把下巴搁在椅背上,仍然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你的目的达到了。”福地把手机反向扣到了桌面上。 “别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牧出弥洸说,“从始至终我就没想做什么,一直是你在为了自己的目的,才强行把这么多人都拉进你的局里。” “可能确实是这样吧。”福地颓然或者说是放松?他向后靠进了椅背,身体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来,“但即使是这样,能改变的事也” 牧出弥洸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其实他还挺想发表一篇感言的。 不管是原著当中还是现在的世界,虽然他不喜欢福地,但这个角色,这个人的信念,实在是很值得感念。 不过江户川乱步可没那么矫情,于是他只是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而已。 这个世界真的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好一点点吗? 不管他现在改变了什么,未来也一定还会恢复成原样。人类自有历史以来,王朝不断更替,战争不断发生,从来没有任何一种形式的权力能长足存在——但至少,能在广袤的时空里留下一粟转变,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虽然他在青史留名和遗臭万年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这一点可能为大多数人所不理解。不过狭义上来讲,福地却可能是最理解人性的存在。 人们不一定会祝愿好人升上天堂。 但一定会诅咒恶魔下十八层地狱。 一片静谧之间,只剩下福地桌上的闹钟在咔咔作响。 “哐当!” 门处发出一声爆响,紧接着冲进来的是鼎沸的人声和脚步声。全副武装又荷枪实弹的市警鱼贯而入,兵锋直指坐在办公桌后的白发老人。 声音有点嘈杂,牧出弥洸感觉脑袋里涌入了太多信息。但大部分无用的又被自动屏蔽掉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理解其中含义。迷糊的同时又很清楚,只要他有所需要,那些信息也能第一时间调动出来为他所用。 是超推理的熟练度上升,所以开发出新的功能了吗? 【检测到宿主疲惫值较高,需要系统提供睡眠服务吗?】 自从了解到这个系统的真实身份是和丘比一样的孵化者之后,牧出弥洸就几乎没有和他主动交流过。一直都找各种借口不肯重新开启心灵感应,系统似乎也明白了自己不受他的欢迎,因而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也基本不会出声。要不是偶尔还有扮演值和熟练度的提示,牧出弥洸都快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东西了。 “你们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服务了?”大人们都在忙,尽管牧出弥洸待的地方可以说是位于整个房间中心,但也没什么人注意趴在椅背上一个人喃喃的他,“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或者会以为他在讲电话也说不定,毕竟现场的警官们人均耳朵上都挂着一只耳麦,按着耳朵和空气对话的人不少。 【因为这一功能只有在检测到宿主身体状况不佳时才会触发呢,毕竟我们有义务保证您的身体健康】 这种既冷冰冰又带着刻意撒娇口吻的机械音实在是令牧出弥洸浑身不舒服,不管听多少遍都难以适应。他打了个呵欠,调整一下姿势努力让自己趴得更舒服点,“是能让我不用自己睡觉,就好像补足了八小时睡眠一样吗?” 第228章 勉强算是给我的委托费吧 【没有那么方便的功能, 如果您想的话可以试试抽卡呢亲亲,我听说过主神空间里储存了类似的道具。】 【我们能帮您的,只是在任何环境下都能顺利入睡, 且在身体机能恢复到平均值以前绝对不会被吵醒而已】 “完全不便利。”牧出弥洸对系统给出的答案做出如是评价, “不过算了, 帮我开启一次这项功能吧。” 怪不得乱步在第五季最后会累到啪嗒一声倒地上, 这种思考量对于一个普通人的大脑来说确实有点太大了。牧出弥洸明明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但此时此刻还是觉得疲惫得不得了。 仔细想想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虽然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但只看事态的发展也能想得,江户川繁男和社长, 还有柯南那边一定也做了不少努力。 对福地而言,赤司征十郎的死活无关紧要。他明面上对他提供保护, 只是为了堵住警视厅众人的悠悠之口而已。即使设下重重保护, 他想做什么也没人拦得住。条野会输给超推理,但可不会输给跑龙套的小警察。 所以不是跑龙套的柯导闪亮登场了。 虽然牧出弥洸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推理出赤司的其中一个保镖副业是美食评鉴家, 并且是某家甜品店的死忠粉这件事。 问超推理也没用,他时常觉得乱步这份技能就像一份写满了略的参考答案, 过程半个字都吝啬给他。 总之柯导就是靠一份蛋糕边角料, 和自己惟妙惟肖模仿小孩的演技, 骗过了一位身在保镖心在美食的甜心壮汉。 牧出弥洸觉得这段剧情有点抽象,但想想看原著连“微笑之乡的阴谋”这种抽到阴间的情节都能搬上大银幕,就觉得这段也不过尔尔了。 不过还是让黑子受到了强烈震撼吧。但没办法, 如果没有能用出“视线诱导”的黑子在场,柯南就算可以吸引守卫的注意, 也不能同时完成帮助赤司逃生的布局。 起初会让赤司进入警视厅的安全屋,是为了躲开朗姆的杀机。但究其根本, 组织的二把手之所以会对一个国中生动手,原因在于担心其他成员会扶持另外一个人走上政治高峰。所以只要傅川信失去成为议员的可能,萦绕在赤司身边的危险也就自然消失了。 这方面的工作,则是繁男与福泽在做。 虽然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击垮福地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但捎带手打击一下同样不安分的黑衣组织也与他们的观念并不冲突。尽管不能完全令其一蹶不振,毕竟时间和精力都不甚充足。不过让他在这一次的选举中失去民心却很简单,只要利用媒体就够了。 古往今来一直如此,对于普通人来说,统治者是哪一个具体的人并不重要,反正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大家都很忙,忙着为自己的生机奔波。 生产一份谣言,固然要承受辟谣之后被反噬的后果,但正义总是迟到的,恶果也是会有延迟的。只要合理的利用好这段时间差,就能达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牧出弥洸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总算是幽幽转醒。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雨过天晴的碧空一片洁净,云只丝丝缕缕的飘在地平线附近。 “你终于睡醒了——!” 几乎就在他睁眼转了转脖子的瞬间,一个有些低哑的中年男声就窜了出来。紧接着一大团黑影就遮住了他眼前的大半天光,顶着一头黑色杂毛的男人哐当一声扑了上来。 真的是哐当一声,因为牧出弥洸下意识反应咕噜到一边去了,连盖在自己身上的小被子也一起卷走,以至于男人扑过来直接撞上了他刚才躺着的椅子。 办公室里其实没有设置能供人躺着休息的地方,所以牧出弥洸刚才只是变变扭扭的被塞在了由两张椅子拼成的小床上。因此被男人一撞这床就瞬间散了架,他趴倒在地之后还被倒下来的椅子砸到了后背。因为牧出弥洸躺的位置本来就在不太起眼的角落,这么一撞,他的脑门还和墙角的踢脚线紧密接触了一下。 “好蠢,像白痴一样。”牧出弥洸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椅背反向跨坐在了这张转椅上,“完全不想承认我跟你这种人认识。” 刚才盖在他身上的东西也不是被子,而是他原本穿着的披风。这会他一副嫌弃到极点的模样,连眼神都吝啬给趴在地上的男人。 “怎么能这样。”男人捂着自己的腰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挺费劲地伸手把椅子也一起扶正,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你怎么可以假装不认识自己的爸爸。”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儿子。”牧出弥洸脚尖在地面一滑,椅子的轱辘非常流畅的带着他窜到了男人面前,他伸手就戳上了对方的鼻尖,“我以为你只顾着和妈妈过二人世界呢。毕竟你们俩是真爱,我只是个意外。” “哎呀”男人——江户川繁男一时间竟没了话,任他巧舌如簧,现下竟也失去了声音。 牧出弥洸看他这副表情,不由得把手放下了,“真的假的,你也很久没和妈妈待在一起了吗?” “毕竟工作太忙了嘛。”繁男搓了搓自己的发尾。 其实应该说是危险。虽然他知道这种程度的谎言肯定骗不过乱步,但开口还是不自觉用了委婉的说法。 “我收回前言,你不是白痴。”结果他的踌躇不仅没让自家小朋友受到安慰,反而从小猫变成了炸毛的小猫,“刚刚的说法不太准确,所以现在我订正一下。你——是世界第一的超级大白痴。” 繁男愣神了一瞬,还不等他做出反应,鼻尖就又被一双小手捉住了。 这次不仅仅是戳,牧出弥洸简直像玩橡皮泥一样,对他的鼻子一痛肆意地揉圆搓扁,“你的脑子里面只装着工作吗?把妈妈一个人丢在家里是一个丈夫该做的事吗?下次见到妈妈我一定要她跟你离婚,你和你的警官证过一辈子吧。” “痛痛痛”江户川繁男身为一个成年男性,职业又是刑警,即使如今不在最一线冲锋又年近四旬,想制服一个小孩还是手拿把掐的。但现在的繁男却只是皱着脸喊疼,一点挣扎都不带做的。 “乱步,如果你再不松开的话,”一个男性的的声音从两人身侧传来,白发和服的中年人结束了刚刚与面前一名市警的交谈,转身向着他们迈了了步,“他的鼻子就真的会掉下来了。” “猪鼻子下酒也算一道好菜,比长在他脸上有用得多。”牧出弥洸还是呲着牙一脸凶相,最后发力一个甩手,总算肯释放繁男了。 “上午好,福泽先生。”他趴回椅背转了转椅子,让自己正对福泽的方向。 “你态度转变也太快太彻底了吧!”繁男发出控诉。 但鼻音非常重,好像没有鼻子一样。 “好奇怪,福泽先生你有听到吗?好像是牛在叫。”牧出弥洸连个眼角都没甩回去,只是一脸认真,好像真的在向福泽求问一般。 福泽也不得不低头轻咳了一声,“江户川,你安静一点,影响其他同事工作了。” “是,对不起。”江户川繁男于是收起了声势,连站姿都端正了不少。 “好久不见我可爱的儿子,结果一见面就又是腰伤又是鼻子伤”他揉着自己的鼻尖,另一手则护着刚才被砸到的后腰,用很小声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 “你的悄悄话全世界都听见了。”牧出弥洸腿一抬,脚尖直冲繁男的膝盖。 但这记踢腿中道崩殂了,在三寸之外就被繁男逮住了脚踝。 “老虎不发威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只是个小猫啊。”繁男露出故作凶狠的模样。 牧出弥洸试着收了收腿。 纹丝不动,于是他更大力地收了收。 还是没动。 “喵。”于是他说。 “噗”有人发出漏气一般的笑声。 对峙着的两双眼睛立刻同时转向的在旁的福泽。 福泽谕吉一脸严肃。 但被盯了几秒之后,嘴角不明显地抖了两个像素点。 “你在笑谁。” 两个相似的声音叠在一起,同时冲向了完全无辜的围观群众福泽。 福泽谕吉:这两个说话从不知敬语为何物的人。 不愧是父子,能在奇怪的地方如此有默契…… 吵架归吵架,牧出弥洸也没有真的因为私人恩怨就消极怠工。会让他在办公室睡一整夜,一方面是因为现在收尾工作没有做完,繁男判断让乱步待在任何地方都不如警视厅安全,另一方面就是大家真的很忙了。 不仅仅是繁男一个人,所有在现场跑进跑出的市警们脸上多或多或少可见疲态。福地会过来打断他们父子时隔将近一年的再次会面,也是因为工作上必须有繁男的帮忙。 所以—— “要来帮我们整理资料?”警服已经因为工作了一个通宵而变得不太整齐的小警员一脸愕然,他不太相信地上下扫了牧出弥洸两遍,“你?一个国中都没有毕业的小朋友?” “你这什么表情,难道之前你们不是还依靠过一个七岁的小学生吗?”牧出弥洸单手叉腰,“就是叫江户川柯南的那个。” “那孩子只是偶尔会发现一些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小警员下意识和自己的同事对视了一眼,后者于是接话道,“对啊,主要的推理还是我们这些大人完成的。小朋友就去一边好好休息吧,需不需要叔叔帮你点个外卖?你想吃冰淇淋吗?” “我要吃可丽饼。”牧出弥洸说,“要加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球还有金平糖。这就勉强算是你们给我的委托费吧。” 被这个孩子理直气壮的孩子指着,两个市警一时间面露难色。他们再次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低头开始摆弄手机了。 于是另一个人便转头接话,“那你要不就帮叔叔们去打印机那边拿一下复印好的资料吧?” “我是名侦探,才不是打杂的。”牧出弥洸表情不悦,他皱起了眉毛,“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去年秋天在杯户大厦坠亡的35岁公司白领,今年年初爆发的田中美容院破产,林林总总一百五十起各类刑事及行政案件,在你们的调查中全部与我有关对吧。” 第229章 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 正看着牧出弥洸的那双眼睛瞬间瞪得滴溜溜圆, 就连刚刚低着头专注在手机里的那位也同时猛地抬起了脑袋。 “我就是来跟你们说明这些事的。”牧出弥洸直接走到了他们的桌边,不由分说拉开一张空置的椅子,一掀斗篷坐了上去。 “就从坠亡的白领说起吧。”少年的声音稚气未脱, 但不管是语调还是气势, 都丝毫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个成年人。他顺手就抓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资料纸,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还含着惊诧的目光中, 开始了自己的侃侃而谈。 “先说结果——这个男人没有死。”牧出弥洸说, “当时你们在现场发现的,其实是从警视厅的殡仪馆里面偷出来的一具无人认领的流浪者尸体。真正的白领,这个柳泽信二, 现在的名字叫做神崎建雄,目前正健康的生活在北海道。” “等、你等一下!”其中一个市警忙叫停了牧出弥洸的话, “这绝不可能。案件虽然存在诸多疑点没有调查清楚, 直到现在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也都没能盖棺定论。但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死于高坠造成的全身多处骨折,伤口具有生活反应,而且损伤最大的是手部骨骼, 鉴识科的调查结果也证明了遗体的身份啊?” 牧出弥洸看着他眨了眨眼,“那你难道就没有想过, 白纸黑字也是会说谎的吗?” “我都能从你们的冰柜里偷遗体出来了。”他说, 语调平静无波, “为什么你们还敢相信自己的法医系统呢?” “这件案子我们是委派给了”另一名警员忙翻找起了电脑里储存的电子资料,“签字的人是与谢野晶子。” “我怎么不记得以前警视厅和这个人合作过?”小警员疑惑,“如果是与文豪同名的人, 按理来说不会毫无印象吧。” “打开十二月那个文件夹。”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指向他的电脑屏幕, “六号和二十三号的案件,你看看同样的位置, 是不是签下的还是与谢野晶子。” 小警员当时不敢怠慢,忙移动光标打开文件仔细检查起来。 “野原女士现在名叫爱丽丝沃克,生活在美国佛罗里达。”牧出弥洸收了手,重新在桌边坐了下来,动作姿态又恢复了他以往那幅随意的模样,“秋田先生生活在澳大利亚新威尔士,现在名叫安格斯索弗尔。” “你们可以一个一个确认。”他随意扬了扬手,“不过因为大部分都涉及证人保护制度,我也不确定有多少是你们这种等级的人可以看到的资料就是了。” “最烦这些条条框框繁琐到不行的规则了。”他撇了撇嘴。 “你们可以信任这个孩子。”福泽谕吉的声音传来,一只大手搭上了牧出弥洸的肩膀,“他所说的这些活动,其中至少一半都有我在参与,我可以证明他所言非虚,不需要一一查询确认真伪。” 牧出弥洸仰头向自己的身后瞅了一眼。 其实这些事全部都是乱步在组织时所做的,没有继承先前的记忆,牧出弥洸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几分钟前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看到这张办公桌上摊开的零星几张资料之后,超推理就瞬间把所有真相都一条条摆在他脑海里了。 还得谢谢社长过来帮他做担保,毕竟 他所纸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桌面上的资料不全,而且只是因为和福地有极少的相关性,这两位调查员才会打印资料用于推演,更多的材料牧出弥洸根本没看到,说多了说不定就会露馅了。 “好的,福泽先生。”两个警员连忙应声,手忙脚乱地整理起桌上铺的乱七八糟的复印纸来。 “还有,别忘了我的委托费。”牧出弥洸这边的气氛跟他们完全相反,仿佛他不是来上班的,而是来观光度假的 形容好像不太贴切,他本来也不是到这里上班的嘛。 小警员: 他默默抬起手机,在已经选好口味的外卖订单后面按了个加一…… 等到江户川繁男允许牧出弥洸离开,时间已经走向了傍晚。 【宿主,接下来您准备去哪里?】 “去看看赤司吧。”牧出弥洸把两手背到脑后,好好抻了抻坐到发僵的肌肉,“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家医院吗?” 虽然他和福地这边整体流程还算平和,但柯南那边绝对不是两个人坐下来话疗就能解决的状况。具体发生了什么牧出弥洸不得而知,可以预测的是精彩程度绝对不亚于M15之后的剧场版。就算赤司没有受特别严重的伤,但待在医院接受体检是肯定的。 【抱歉哦亲亲,您的问题不在我们的应答范围。为什么不问问万能的超推理呢?】 “我能不知道超推理瞬间就可以告诉我答案。”牧出弥洸撇撇嘴小声嘀咕,“可是我累了,高强度转了一天脑袋,肚子里进账只有两个可丽饼一个汉堡三包薯片六根棒棒糖,完全不够抵消我消耗的能量。” 系统不知道是不是无语了,总之没有回复牧出弥洸的这个问题。他也无奈,只能又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又动用了一次超推理。 “又是杯户中央医院。”他懊恼地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我应该猜到的,整部柯南里一共只出现过这么几家医院,杯户中央是其中最贵的那个。” 【应该是宿主刚刚经过了一次彻底休息,精神力还没有回到巅峰状态吧。不用自轻自贱哦~】 “看不到我的想法麻烦你也不要胡乱臆测好不好。”牧出弥洸顺着路肩往方便打车的路口走去,“你们又不是人类,和我们的思考逻辑完全不同,强行猜测只会适得其反。” 【系统再次向您发起“开放心灵感应”的请求】 “我拒绝。”牧出弥洸说得非常短促且不假思索,他已经回答了无数遍同样的问题了,这个机械音系统是真的不嫌烦。 哦对了他差点忘了,孵化者根本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那么当然也就不会出现“烦”这种情绪了。 赤司所在的地方,是位于杯户中央病院顶层的单人病房。一进门他就忍不住想要感叹,真不愧是有钱人的世界。 这间屋子看起来就很贵,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有独立卫浴和客厅不说,他甚至有一间小厨房和能远眺整个米花町的超级大露台。 “也没有很夸张。”赤司说这话时的表情淡淡的,他脖子上还粘着一块创可贴,“我家里的房间比这个还宽敞一点,有空的话欢迎你们来我家玩。” “你过的是像小说里那样,每天从九千九百九十九平方米的床上醒来的日子吗。”牧出弥洸眉毛都竖起来了。 “这就有点太夸张了,乱步同学。”黑子评价。 牧出弥洸来得不算早,起初来探病的大波人马已经过一遍了,他今天只碰上了黑子哲也一个人。 毕竟那些利益相关者为了表忠心,肯定是来得越早越好的。他们实际上真的关心赤司征十郎的身体是否安好吗? 他们担心的分明是自己的钱袋子是否安好。 “什么都别想骗过名侦探,赤司现在这样,明显是在医院住得不习惯。”牧出弥洸说。 “稍微有点累而已。”赤司说,“平常我不需要短时间见那么多大人。” “好稀奇。”黑子这次倒是睁圆了眼睛,“赤司同学连电视节目都经常上,我以为你很习惯这类事了。” “习惯和累是两码事。”赤司说,“你喜欢打篮球,但让你同一天作为首发打两场势均力敌的对抗赛,你第二天也会肌肉酸痛的。” “这件事倒是”黑子挠了挠脸颊,“对了,说到对抗赛,校联赛的第一轮比赛已经结束了,下周末就是和去年总冠军的学校对战。赤司同学,如果没有你,我们应该会打得很艰难。” “我没问题,过两天就能返校重新投入训练了。”赤司抬了抬手,示意他身体没有大碍,“伤得重的是那个叫柯南的孩子,他的头被掉下来的灯砸到了,出血量看起来不小” 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忽然顿了顿。 “出血量看起来不小?”牧出弥洸趴在他的病床旁边,随手就从慰问品里挑出来了一颗橘子,剥开塞进了嘴里。 哇哦,好甜,吃起来就是很贵的那种,今天来探病真是赚到了。 他把手里剩下的一半塞进嘴里,又从果篮里掏了一颗出来,并且打算一会走的时候再连吃带拿一点。 赤司肯定不会拒绝的。 “黑子。”赤司被牧出弥洸追问,再抬头时看向的却是黑子哲也,“之前你介绍给我们大家的,那个叫做荻原成浩的朋友。” 他似乎在斟酌该从何问起,“你们最近还见过面吗?” 黑子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最近都在准备各自的比赛,不出意外的话,再下一轮就能遇到他们的学校了。” “可我前两天见过他一次。”赤司说,“就在我从警视厅的安全屋跑出来的路上,那个砸下来的金属灯罩,就是被他打下来的。” “如果不是柯南,头破血流的人,就会是我。”他说。 黑子的神色从又叠加了一层更厚的茫然,以至于他看着赤司怔愣了足足五秒,才想起把视线转向旁边的牧出弥洸。 “乱步同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推理出来吧?” 牧出弥洸没有立刻搭话。 他仍然慢慢地剥开手里的橘子,往嘴里塞了一小瓣。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少年抬起头,翠色的眸子视线冷冽,“我可以把一切真相讲给你们听,但——黑子,我对你有一个条件。” “什么?”黑子追问。 “以后不要再和荻原成浩接触。”他说,“最好直接忘记你曾经认识这个人。”。 从杯户中央医院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备注是亲爱的老爹,只给他发来了一串地址。 牧出弥洸恶狠狠地把备注改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 【宿主,我不明白,您刚才为什么要把荻原成浩已经死去的事实告诉黑子哲也呢?】 “瞒着好像没什么好处吧。”牧出弥洸从自己顺出来的零食兜里摸出来一只橘子,剥开一瓣扬手抛到半空,非常精准地接进了嘴里,“那就说出来嘛。” 【您说得没有错,但是这样一来,不就让黑子哲也有了向丘比许愿的契机了吗?我不明白,难道您的行动方针,不是阻止他的这份行动吗?】 “瞒着他就能阻止他许愿了吗?”牧出弥洸反问,“完全不能。有朝一日他得知了真相,就一定会走上同样的道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其实牧出弥洸这番理论是有漏洞的。虽然黑子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拒绝有机会复活好友的诱惑。但丘比却只会寻找青春期的孩子作为欺骗对象,因此只要把这件事瞒到黑子成年,那么就能保证他不至于重蹈覆辙了。 不过不知道系统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有意在回避,他主动切换了另一个话题。 【那您是怎么打算的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黑子哲也就会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丘比。虽然宫野明美现在还活着,但按照丘比的行事风格,它不会错过黑子哲也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牧出弥洸又从塑料袋里摸出来了一颗橘子。 也许上一条时间线里丘比不会这么做,但这一次它绝对会主动接近黑子。毕竟重启了世界线之后,他身上所携带的因果或许达不到与之前相比的两倍那么多,但也绝不是普通的魔法少女能相提并论的等级。 “所以我准备走另一条路。”他接着说,“之前第一次见丘比的时候,我记得它就说过,我也有许愿的资格对吧。” 【宿主,您是想用自己的愿望,帮助黑子哲也吗?】 “是也不是。”牧出弥洸说,“这次黑子和丘比的相遇之所以无法回避,就是因为当我介入时,狄原就已经死了。所以如果想逆转这一必然的结局,只能让一切回到什么都没发生以前。” 【可是宿主,我不明白,既然已经注定会发生这样的结局,您为什么不提早重启整段时间线呢?】 “因为如果不解决一切问题,我就见不到妈妈了。”牧出弥洸说,“我想吃她做的咖喱饭。” 第230章 知道你是个精致boy了 牧出弥洸感觉系统应该又被他的回复弄无语了, 已经沉默了十几秒都没理他了。 系统不提问,他也懒得多说话。毕竟他肯定不能把真实目的和盘托出,实际上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更多的因果线缠到自己身上, 以得到能改变世界规则的力量。 虽然牧出弥洸看不懂原理这次超推理倒是给了他一个计算公式, 但显然所有的条件都是属于丘比那一维度的, 以他自己一个笨蛋的脑回路根本跟不上。不过至少能让他得出连笨蛋都可以听得懂的结论:只要他在时间线重启以前经历得越多, 那么就能在自己的身上纠缠下更多的因果。 乱步在短时间内会遇到的大型变故只有福地这么一件事而已, 如果不在今天重启,再多过几天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而且反正这次他同样不打算自己亲自去做那个轮回系魔法少女,想吃妈妈的咖喱也来日方长。 就是要辛苦透子了, 同样的故事要经历三次。就像明明已经做完了工作,结果没按保存就直接关机了一样。 还是用乱步的思考方式吧。如果是他的话…… 什么?有人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辛苦再做一遍无用功?哦, 辛苦了。名侦探要去享用好吃的咖喱了!耶!。 降谷零看着自己的电脑, 他花了三秒钟回忆自己是要做那一件案子的报告。 记忆有点卡带,毕竟这可不是区区半年前的记忆,对他来说可是足足一年前的记忆。而类似的案子他已经做了不下十件, 想要回忆起具体是谁 他决定不浪费时间了,等明天给委托人去一个电话再说。 刚把笔记本阖上丢到副驾驶的座位里, 他车子的后门忽然被人拉开了。一个浑身裹满寒气的人钻了进来, 降谷零抬眼撇了一下后视镜, 那是一张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面孔。 他没见过这副长相,不过—— “你能不能别带着沾满雪水的靴子上我的车,”他说, “贝尔摩德。” 后排里的人挺轻地哼了一声,“知道你是个精致boy了。” 她伸手进衣领里面, 很轻松就从脸上揭下来了一张橡胶制的面皮。金色的头发获得解放,当即柔软地披散了下来。 降谷零没多和这个女人拌嘴, 他挺干脆地一脚油门,车子缓缓驶离了停车位。 “搭我到商店街就够了。”贝尔摩德一边整理自己,一边和降谷零说话,“你接下来应该又有其他的兼职工作要做吧,大、忙、人。” 她的语调有些微妙,不太像是纯粹的嘲讽,反而带着几不可闻的探究意味。降谷零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雨刷器扫掉了刚落到窗上的雪花。 “你是要回基地的吧。”他说,“我顺路。” 贝尔摩德上挑尾音嗯了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意思不领情呢。” 降谷零没有搭话。 虽然大概记得这次任务,但他没有印象自己为什么当时要故意和贝尔摩德分开走,毕竟这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一件小事了。 就算他记忆力好,也不太可能记得起自己一年前的晚餐吃了什么菜。 基地里的气氛与以往他每次来时没什么不同,仍然是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利益至上的恐怖分子,不是什么靠江湖义气才走到一起的社会盲流。 贝尔摩德的任务还有其他后续需要跟进,因此他们没有同行太久就分道扬镳了。降谷零一路走向基地的最深处,直到看见新人训练营的所在之处。 每一个房间里都看得见不少正在进行高强度训练的孩子们,有的浑身是伤,有的满脸泪痕,但无一例外,每一个人都会在上一次摔倒之后立马振奋地爬起来,然后把自己投入到更加艰苦的训练环境当中。 毕竟在这个地方如果摔倒了不再爬起来的话,那就意味着要永远躺在地上了。 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经受过相当严苛的锤炼了,他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利用任何人事物,只为达到那个广义而言的正义目标。 但当这个对象换成了孩子,就算他仍然能做好表情管理,放大的心跳却无法抑制。 应该算是好事吧?至少让他能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还是个警察这件事。 他这次是来找5号的。 也就是因为APTX4869而被意外变小的,原猎犬部队名叫立原道造的队员。 其实他不清楚立原道造后来究竟是如何替代了荻原成浩,牧出弥洸没有告诉他。 其实本人的原话是“线索不足,超推理也不能搭建空中楼阁。”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回去之后,那个时空里也存在一个江户川乱步。”那个黑发细眼的少年在他面前轻笑着,一双眼眸弯作狡黠的形状,“只要你到时候找到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做出推理啦。”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降谷零总感觉牧出弥洸应该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如果能让这个时空的他帮忙推理,那没理由原时空的他不能做。不过知道即使把这个问题问出口,这孩子也只会给出类似“那个时空的事让那个时空的我考虑,现在我要享用新鲜出炉的点心”之类的答复,所以他干脆把疑惑按下了。 毕竟事实上,他打算在这个时空里尽量避免与牧出弥洸接触。 这个孩子执念于在时空中反复穿梭,只为拯救他在意的朋友。不过从因果关系上论的话,他会产生这样的执念,究其根本或许是在他降谷零的身上。 如果他没有在那场变故中选择把牧出弥洸带在自己身边,如果他没有选中帝光中学作为那孩子的下一站歇脚处,那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会认识那些同学们。 也许是因为牧出弥洸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实在是太过光芒万丈,以至于降谷零偶尔都会有一个瞬间忘记,自己还有私家侦探这么一项兼职了。 不过是推理而已,再不济他还有毛利师父可以当外援 当然,他是说柯南…… 这个时间段的立原道造应该还完全没有和他接触过,甚至可能都不清楚组织里还有一个代号波本的成员。 不过代号成员想从新人训练营带走一个孩子却很简单,只要编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好。教练可不愿意得罪他们这些人,只是无缘无故减员,他们需要对上头有个交代罢了。 他很顺利就把人提了出来,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告诉他。立原道造很完美的扮演了一个鹌鹑小孩,降谷零不说话,他就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做一只很合格的跟屁虫。 转过一个走廊的转角,降谷零不由得脚步微微凝滞了一下。 银色长发的男人正从另外一边走来,甚至不用看脸,仅凭这一个特征就判断得出,这是琴酒。 不过令降谷零脚步一顿的却并不是琴酒。这人虽然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但他早就习惯了与之共事,不会因为他的气场而产生哪怕一分一毫的动摇。 让他眼皮微跳的,是琴酒手里拎着的东西。 准确来说,那是个人。 黑发的小孩瘦瘦小小的一只,因为被人抓住了腰带而整个人都折叠着挂在对方手里。虽然大部分身体都被黑色的衣料包裹,但裸露出来的指尖却泛着鲜红的血色。它们融化下来,随着男性行走的动作被甩落到地面上。 “你有什么事吗?”琴酒大概是觉得他有点挡路,开口时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你拎了个什么垃圾?”降谷零于是只得皱了皱眉,故作一副嫌弃他脏的模样,“弄得走廊里全是血腥味。基地建在地下,要靠通风系统把味道排出去你知道需要多久吗?” “所以我这不是带他去医务室吗。”这次琴酒的语气透出些许不耐烦。他不再停顿,准备迈开步子越过面前的降谷零。 降谷零暗自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然而也就在他准备再次抬脚时—— 一只湿漉漉的手,忽然抓在了他的衣角。 降谷零有点诧异地垂下眸子,就见被琴酒拎在手里的黑色小毛团也正看着自己。他没说话,只是用翠色的眼睛移一动不动地看过来。内里的情绪很平静,并不是想要他救自己从琴酒手中脱离的意思。 他只是有点疑惑,像是无声地问了一句——“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不对,或许是陈述句的语序,“你有话要对我说”,他的眼神如此确信着。 但降谷零也几乎来不及给他做任何回应,那只小手就松开了他的衣服。连琴酒都没能觉察到任何重量变化,只有降谷零的衣角上还残留着一点手指形状的深红色污渍,证明这孩子刚刚的确做出了行动。 ——啧,有点太敏锐了。 降谷零最后也只是抚了一下衣角的褶皱,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组织的人之所以会盯上荻原成浩,主要原因就是立原道造的存在。他们想要挑选一个合适的身份,既能方便接近赤司,又不至于与他太熟,以至于被发现端倪。 荻原成浩是一个完美的假身份。他和赤司征十郎不熟,但又有认识对方的借口和渠道。而且身形和声音都和立原道造相似,这样一来即使没有千变魔女贝尔摩德的变身技巧,也能轻松顶替他人的身份。 想救荻原成浩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按兵不动,暂时什么都不做,以免打草惊蛇。等到组织动手,再见招拆招,在他面前制造一次假死。 二是斩草除根,直接从根源开始,就杜绝他们想要对荻原成浩下手的动机。 当然最好是能达成后者。不然恐怕在他们彻底解决组织以前,这个叫荻原成浩的孩子,就再也没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了。 组织想要接近赤司,是为了帮助傅川信拉拢到背后的支持者。而在上一段时间线最后,傅川信的确失去了竞选议员的可能。但那是繁男与福泽同福地战斗的副产物,如果不是那么声势浩大的演出,仅凭他所能动用的能量,很难达成同样的结果。 如果要从另一个角度下手的话 降谷零踩下了油门发动机作出一阵轰鸣,车子缓缓汇入了夜间的车水马龙。 “波本?”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刻意伪装的怯懦,“接下来是要去做什么?” 降谷零从后视镜撇了他一眼。 “5号。”他说,“或者——你的本名,是姓立原吧。” 第231章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医务室的门被关上, 江户川乱步被一个人留在了里面。他撇了撇嘴,把没受伤的那条腿盘到了病床上。 与谢野晶子刚才给他包扎的时候一直絮叨个不停,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开始发痒了。但他还不能在与谢野面前掏耳朵, 不然只会被对方认定听讲不认真而从头再说一遍。 天知道他都能倒背那些话了。 悬空的另一条腿不自觉在床沿外晃悠起来, 他下意识又想到了刚刚在走廊里碰到的金发男人。 虽然以前没有任何交集, 但组织里每一个正式成员的资料他都记在脑海, 那个人是代号波本的情报专家。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 他们之前完全不认识, 顶多是相互知道对方存在的程度。但今天波本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头,就好像…… ——像是在看一个已经认识了很久的熟人一样。 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可波本的表现也不像是演技。不如说他其实是想演出与自己素不相识的模样, 但大概是琴酒带着他从转角之后出现得太过突然,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是没法掩饰的。 蹩脚的演技骗得过琴酒和跟在波本身后的小孩, 但骗不过他名侦探江户川乱步。 “……嘶。”思绪忽然被一阵痛感打断, 他不小心晃着腿让床架碰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乐极生悲的生动写照。 这次江户川乱步老实了,下意识把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那么会是因为波本的另外一重身份吗——他把思绪拉回了刚才戛然而止的地方——警视厅的公安, 名叫降谷零的秘密情报人员。 江户川乱步这个名字,在他进入组织之后的这段时间里确实有点太活跃了。虽然没有拿到市警方面的案件卷宗, 但用一袋仙贝担保, 降谷零肯定从这一渠道了解过有关自己的事。 但还是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露出熟人一样的神态, 那不像是一个公安看待逃犯时的眼神。 所以是存在另一个自己,而那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降谷零接触过吗? 即使匪夷所思,这也是现阶段而言最有可能的可能。 这个人还能躲过所有无关人员, 只和降谷零一个人接触,并且完全不影响他的日常行动, 能达成以上条件的方法…… 江户川乱步下意识抬手掩了一下嘴巴。 这想法违背物理常识,但除非时空出现了错乱, 才能使今天降谷零的行动变得不再违和。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接下来会怎么行动? 江户川乱步漫不经心的表情里,逐渐染上了兴致勃勃的颜色。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降谷零在当天晚上把立原送回了新人训练营。 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完璧归赵,训练营的教官都有点惊讶,毕竟以前从这里出去的孩子很难全须全尾的回来。 不对也或许只是被某个恋童癖庸医给影响了印象,其他人都没那么恐怖的,只有他总会用各种各样的医学研究让孩子们遍体鳞伤。 降谷零面色如常地离开了新人训练营。 直到行至无人处,他才放松表情出了一口气。 那个破孩子还真是能给人找麻烦。 如果想让荻原成浩安安全全地活下去,就得让朗姆从一开始就不对赤司动任何歪心思。那么就得先解决他与组织起关联的契机,那个叫傅川信的政客。 立原道造能派上用场,所以他在跟对方谈过以后,就好生把人送了回去。 不过还是挺麻烦的。 他工作已经多得堆积如山了,现在还额外给自己加没有必要的班。 ……好吧,勉强也算有必要…… 降谷零今天已经是第三次站在这扇金属制的大门前了。 门里有两个人。一个抱着枪,才刚因为琴酒的通讯而有些走神。另一个被锁链铐住,除了笔与满地的稿纸之外摸不到任何东西。 他按了按脸上的防毒面具,再次一脚踹开了门…… “你要把我随便丢给其他人吗?” 他把这孩子拎到了波洛咖啡厅,再度说出了打算送他去公安安全屋的发言,“你必须去。” 顶着一头黑色乱毛的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细长的眉眼不明显的下垂着,一副可怜流浪猫的模样。 “别装可怜。”降谷零提前指了指他的鼻尖,“你没有亲人,没有能独立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手段。我就是要把这样的你随便扔给其他人。” 牧出弥洸盯着他的指尖,“……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降谷零下意识勾起了嘴角,“天下第一的名侦探,居然也有感到迷惘的时候?” 牧出弥洸嘴角一下子垮下去了,脸上写着一行大字——我觉得你在欺负小孩。 降谷零顺手摸了摸小孩脑袋,这下把他本来就很乱的头发直接搓成了鸟窝,“小朋友就该去小朋友该待的地方。” 牧出弥洸抱着脑袋嫌弃地躲开了,“我允许你碰我头发了吗?” “不允许我也碰过了。”降谷零说着话站起了身。 牧出弥洸抬了抬头,疑惑还没出口,他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向后转了脑袋。 波洛咖啡厅门口的铃铛清脆作响,有人推门而入,对着降谷零的方向微微颔了颔首。 “风见。”降谷零说,“这孩子就交给你负责了。” 风见“是”的应答声还没完全出口,他就见那个孩子猛地从凳子里跳了下来。跑了两步又猛地刹住脚,回头端起桌上自己吃了一半的咖喱,哒哒哒跑到了降谷零身后。 “我妈妈爸爸告诉我,不可以跟陌生人走。”他从降谷零身后探出半颗脑袋,端着咖喱往嘴里塞了一口咖喱。 降谷零一时间居然有点失语,“……那你就敢直接跟着我走?” “我认识你啊,你是代号波本的组织成员。”牧出弥洸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而且那个四眼大叔一看就不靠谱,肯定是家里堆满了明星海报的家伙,我不跟他走。” “我……?”风见裕也声音狠狠哽了一下。 大叔?他今年才30岁!比降谷先生大一岁而已! 而且他哪有家里只堆满了明星海报?明明还有专辑小卡明信片! 降谷零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好像早就习惯应付这样任性的小孩一样,他顺手就在牧出弥洸脑门上弹了一下,“抗议无效。” 牧出弥洸抱着脑袋退了好几步,呲牙揉了半天头上的红印,“你今天不对劲。如果是平常的你,面对这么一个好用的工具人,你早就拿来利用个彻底了。” “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问。 降谷零不太明显地抬了抬下巴。 还真不愧是异能力名侦探。他对自己的演技有自信,不然也不可能在组织里爬到代号成员的等级。可这孩子轻易就看穿了他的身份不说,现在还如此直白地指出了违和之处。 “还真是不能小看你。”降谷零笑了笑。 牧出弥洸吃掉了盘中的最后一口咖喱饭。 其实是降谷零被以前的固有印象影响判断了。 牧出弥洸根本没经过多复杂的推理,他只是凭借对自推的了解直接猜的。现在的他虽然已经和系统联系上了,但那几个新手大礼包目前还没拆封,这不是超推理的功劳。 这是单推人的胜利。 结果降谷零还是不得不让牧出弥洸在自己的公寓里住下了。 主要是他一把这小孩往风见那边推,牧出弥洸就带着面无表情的脸棒读“有人遗弃小孩啦救命呀——” 要不是看他受了伤,又是个身体脆弱的孩子,降谷零真有一个手刃把他劈晕的冲动。 或者去楼上借用一下柯南的麻醉针手表。 “上学?”在降谷零说完话之后,牧出弥洸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连趴在他身上的哈罗都没反应过来,吓得“嗷呜”一声蹦到了地上。 “我?”牧出弥洸指着自己,“天下第一的名侦探,还需要去学校?那些知识我翻一遍就全都能学会了,干嘛还要去浪费时间,还要和一群笨蛋相处,想想就无聊。” “就当帮我的忙了。”降谷零随手从手机里拖出来了一张照片,“这个男生,在半年前忽然在社会上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也有说他已经死了。我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牧出弥洸挑了一下眉梢,“工藤新一?” 降谷零手机拍摄到的是一则报纸的采访,那是工藤新一又一次以高中生侦探的身份,非常漂亮地替市警解决了一起凶杀案件。 “他就是这所帝丹高中的学生。”降谷零说,“帝丹的国中和高中部校舍相邻,你如果有什么想调查的话很方便就能取证。” “你不会觉得,我堂堂名侦探,还需要自己亲自到现场做调查吧。”牧出弥洸随手敲了敲他的手机屏幕,又重新仰进了沙发里,把身旁一直摇尾巴的哈罗小团子抱起来举高高,“二流侦探才需要做这种愚蠢的工作。” 降谷零:……有段时间没被这孩子当面骂了,还有点不太习惯。 真是不好意思啊,他就是那个每次查案都得跑现场的二流侦探。 “那你从这一张照片能看出来什么吗?”把倒涌的气血重新咽下,降谷零问话时语调一如既往。 “问得好!”牧出弥洸抱着哈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摸出来了一副眼熟的黑框眼镜,“啪”地按在了脸上。 “帮我施展一下异能力吧。”他笑得格外灿烂,“只要用我的异能力超推理,不管多么刁钻的问题,我都能在五秒内给出答案。” 第232章 你在骗我,你欺负小孩。 看着牧出弥洸在自己眼前竖起的五根手指, 降谷零抬起一半的手猛地转向,把这只手按了下去,装作第一次听说什么超推理的模样, “异能力就异能力吧, 你说什么是什么。我要怎么做?” “你不相信我是异能力名侦探?”牧出弥洸表情露出明显的不悦, 他猛地抽回手, 把披风的一角拍进了他的手里, “那就让我证明给你看。拉住了,让我的披风像被风吹动一样飘扬起来。” 手动特效没有动画里做出来的那样酷炫,牧出弥洸却在这简陋的演出里表现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或者说应该是中二感。 降谷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好笑在这孩子莫名其妙相信自己有异能力的认真, 笑不出来是因为自己现在也是这一异能力的一部分。 五秒钟,但好似过了五个世纪, 降谷零半是哄小孩半是敷衍的放下手中披风, 跨了两步绕回牧出弥洸身前,“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牧出弥洸故做高深地一推眼镜,没有度数的镜片折射出浅淡的白光, “我全部都明白了。” 降谷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看出来什么了?” 牧出弥洸却没有答他的问题, 而是抬手指向了他。 降谷零歪了歪头。 “你有不想让我接触到人或者事。”牧出弥洸说, “工藤新一只是你的一个幌子, 你想让我忙于调查这件事,从而忽略你想隐藏的事。” “你在骗我。”他说,“你欺负小孩。” 降谷零本来听他说前半句时愧疚渐起, 但在最后那几个字落入耳畔时,他多少觉得有点好笑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眼前小孩猫崽子一样炸起毛来。 “没”降谷零抿唇憋住笑意, 眼尾却还是弯弯的,“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把你当小孩看了吗?” “那不一样, 别人把我当小孩那是看不起我。”牧出弥洸偏着头哼哼唧唧。 降谷零没忍住又开始笑了,“那你主动提就没关系?” “主动提,那是我为我自己争取合理利益。”牧出弥洸叉着腰,满脸都是理直气壮,“你身为一个成年人,还是为公民工作的公安,照顾小孩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降谷零居然无话可说。 “真想知道谁能说的过你这张嘴。”他感叹。 “前无古人,后也不会有来者,我就是独一无二的名侦探。”牧出弥洸叉着腰,鼻子都快翘到天上了。 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低下头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所以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降谷零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怎么说?说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他是被魔法从未来世界送回来的? 只会让这孩子觉得自己的中二病有病友了吧。 牧出弥洸歪了歪头,像是还在等他的答案。 降谷零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来自未来。”他说,“是未来的你,让我来阻止现在的你的。” 牧出弥洸看着他,眨了眨眼。 “我十年才会被真正吓到一次。”他的表情罕见地变得有些僵硬。 降谷零看着他那副错愕的表情,心中莫名涌起一点报复的快意啧,看来是跟孩子待久了,他也变得孩子气了。 “这也难免嘛。”摆摆手驱散脑海中的想法,“毕竟是就连未来的你自己都没办法用科学的手段解决的问题,最后不得不求助于玄学的魔法。” 牧出弥洸忍不住皱了皱眉。 有点奇怪,这个世界就他目前为止的观测而言,所有登场人物都严格遵循了以往故事中的设定,江户川乱步从前在世界观里是智商天花板,只要他出手,即使再艰难,也一定能找到解决方法。 但现在居然有超推理解决不了的问题? 牧出弥洸托腮沉默下来。 降谷零也没出声,静静的等着他思考。 其实他有点担心,毕竟自己所说的这段话稍微掺了点假,他回来的目的实际上是“拯救”而不是“阻止”。 但曾经的牧出弥洸已经为了同样的理由在相同的时间里反复努力过两次了,再让他得知的话,他只会继续去追寻那个在他看来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他可能确实是有些薄情,但从血水中走出,他学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只拯救有机会拯救的人。不然如果把时间都浪费在无望的事情上,那只会害死更多明明有机会活下来的人。 牧出弥洸的能力很强,如果能更好的加以利用,警局那些积攒多年的疑难杂案都有机会沉冤得雪,新晋的大案要案也再不会担心什么限期破案。 降谷零并不是在电车悖论这个命题里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少数人的类型,但当电车不论是否撞上去那个人都会死时,问题的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连哈罗都乖乖地蹲在两个人中间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晃悠尾巴,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能听见汽车经过的动静。 牧出弥洸捏着自己下巴的动作忽然紧了紧。 “系统,”他在脑内呼唤,“能关闭你们的心灵感应功能吗?” 【这个可以办到。但是宿主,请问是我们的服务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您尽可以随意提出意见的。】 “没。”在系统面前牧出弥洸不用继续cos江户川乱步,他察觉到自己的思绪难得有些慌张,但不好的预感迫使他没有细想慌乱的来由,只是继续催促系统关闭心灵感应,“我就是不习惯,自己的脑子里忽然住了个其他的东西。” 【亲亲,您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系统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无措,用机械音挤出关心的话言,似乎极力想挽留他的心灵感应。 【没关系,我是您的系统,我可以帮助您解决问题的。】 “我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才会总时不常地觉得心慌。”意识到这一点,牧出弥洸控制着自己的想法,不往危险的方向发展,“你关了我就好了。” 【好吧,既然亲亲这样极力要求,我不能拒绝您的指令。心灵感应正在关闭中,请稍候功能已关闭,现在宿主与系统仅能通过口头进行交流。对心灵感应功能如有再次需要,宿主可以随时重新提出开启宣言。】 牧出弥洸总算松了口气。 他刚才没有细想原因,只是忽然觉得不安,才提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不过等到心灵感应功能关闭,系统的声音在脑内安静下来以后,他总算得以完全静下心,思考自己刚刚会产生那种反应的理由。 他正在思考的这件事,潜意识里是不希望系统会知道的。 为什么呢?他明明连半点端倪都没想出来,脑子还是木木的。 不过到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线索,冷静下来后他反应过来一点,就是那件就连无所不能的超推理也无法改变的事情,八成和自己身上这个系统有关。 超推理的能力效果,是没有办法作用于和系统相关的事情上的,所以牧出弥洸才会想到,那个所谓的未来的自己,一定是因此才选择了另辟蹊径。 他想借用魔法做到什么呢? “那你是怎么回到现在这个时间点的?”牧出弥洸问降谷零。 “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他声称有实现愿望的能力。”降谷零说,“未来的你,于是向他许下了回到过去的愿望。” 嗯? 实现愿望、回到过去、改变不可能之事这几个关键词怎么那么耳熟?感觉好像某部现象级魔法少女题材番剧。 “你说得那个奇怪生物,”牧出弥洸对降谷零比划了一下,“该不会是长着兔子一样的耳朵,猫一样的脸,和狐狸一样的尾巴吧?” 降谷零歪了歪头,“我也不清楚呢。据说是因为我没有魔法天赋,所以看不到那个东西的长相呢。” 感觉更像丘比那个老登了! 牧出弥洸托腮的手忍不住上移,下意识抵住了鼻尖。 “怎么了?”降谷零有点不解地看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牧出弥洸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的话,费劲努力之后所构想的未来就一定是——” 他停住话头忽然啧了一下,“好像不能说。” “……什么?”降谷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牧出弥洸也憋得慌,但没办法毕竟事以密成,万一提前让系统知道他其实有推翻世界规则的想法,万一先一步利用世界规则把他抹杀怎么办? 丘比所收集的能量多寡,与对象所背负的因果成正比。那反过来说,只要对象背负更多的因果,祂就能帮对象实现更宏大的愿望。 因为相同的理由反复倒退同一段时间,不同的平行世界就会被拧成螺旋。其结果就会导致原本平行的因果线,现在都缠在了他——牧出弥洸这个中心轴上。 不然实在很难解释,在自己明明拥有对丘比的记忆以及超推理的技能这两项因素加持的情况下,还选择去走一条绝对绝望的道路。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其实想的是彻底突破规则。 “之前那条时间线里我都做了什么?”牧出弥洸没有回答降谷零的问题,而是提出了新的疑问。 “顺其自然吧。”结果降谷零居然也回避了他的问题,“你不要把执念寄托在没有可能实现的目标上。” 听他这么一说,牧出弥洸更是进一步确定了一件事。 “我不是第一次让你帮我重启这段时间线了,对吗?”他看着降谷零,语气笃定。 第233章 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降谷零看着他, 默默眨了眨眼,“哎呀,说漏嘴了。” 这孩子敏锐到让人觉得有点恶心了。倒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恶心, 而是精神上因为觉得麻烦而有些郁闷。 他是真的很少觉得某个人这么麻烦, 上次有这种心情, 好像还是很多年前, 在警校时和松田阵平刚认识的时候。 “不过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摒弃那些无用的负面情绪, 他接着开口,“以你的能力,用同样的时间可以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有没有意义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牧出弥洸摇了摇头, 反翘着的发尾轻快地晃了晃,“只要我想, 世间一切在我面前都无所遁形, 所以狭义上来说,所有事对我都没有意义,只有我想不想去做而已。” 降谷零居然被他说服了。 这发言狂妄, 但确实不可否认的事实,“你偏要去为一件不可能的事而努力吗?” 牧出弥洸听见扮演值往下掉的提示音。 啧, 看来降谷零也看出来了, 丘比的许愿根本不靠谱, 从他那里祈求不到希望。因此他会觉得这样的江户川乱步奇怪,天下第一的名侦探,怎么会被困在这么无聊的莫比乌斯环里。 脑袋里其实已经在组织语言准备跟他解释了, 话到嘴边,牧出弥洸又咬住舌尖刹了车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对降谷零想法的推演并不是来自他本人的反应, 而是系统的提示音。 虽然这个人的确是喜恶不形于色的典型,演技能骗过大部分人一点都不奇怪, 没有超推理的情况下他看不透很正常。但就这么通过系统外挂决定自己的行动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 如果像对待之前那个疑惑一样,把系统放在对立面来考虑的话 是系统在利用扮演值下降来硬逼他改变自己的行动吗? 牧出弥洸后知后觉,这个扮演值系统究竟有多可怕。他表面上虽然拥有自由意志,甚至还能在运用过超推理看穿一切之后再做出行动。但实际上他的所有决定,都是基于“增长扮演值”这一目的。 他在被系统操控。 一旦他做出不符合系统期望的行动,扮演值的下降就会反向激励他重回正规。 “你在想什么?”降谷零的声音忽然凑近了点,他弯腰躬身,使自己的视线与牧出弥洸平齐,灰紫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里头情绪空空看不出端倪,眸光却显得晦暗不明。 牧出弥洸被他的声音唤回思绪,对上这双眼睛以后,莫名其妙被他看得冷静下来。 他抿了抿唇,抬头挺认真的看向他。少年总漫不经心半眯起来的双眼,这会也显出严肃模样。 “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循环了。”他说,“我会结束一切的。” * 牧出弥洸要怎么结束这一切? 降谷零没问,因为他知道这孩子也不会说。 反正他终归也没去帝丹中学上课,和上次轮回中差不多,他找到了变小的宫野明美,把和魔法少女相关的事报告给了公安的高层。 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掺和了一脚基德的魔术表演,这次回来没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倒是听说那个怪盗好像一个不小心摔进湍急的瀑布里了。次郎吉老爷子担心他是死是活但又没法明说,只能撒钱再拿出件宝物给他发挑战书。 好消息是基德的回复很快,坏消息是他说自己感冒了,要约战也等下个礼拜再说。 而且这人说个感冒也说得曲里拐弯的,没有柯南解密都读不懂他在说什么。 谜语人滚出米花町。 顺便一提,次郎吉老爷子这一次的头版头条又被别人抢了,赤司家的独子被人绑架随后又安全救出,救人的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这新闻还是很抓人眼球的。 不过降谷零总感觉牧出弥洸怪怪的,可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毕竟他把每一件事都解决得很好,即使把自己忙得连轴转也没出一点纰漏,甚至还有空看一眼他手上的委托案件,像做脑筋急转弯给自己解闷似的跟他一起分析了一下案情 对,奇怪之处就是这一点。牧出弥洸以前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对万事万物都漫不经心。但他现在似乎认真起来了,偶尔他会看见这小孩抱着哈罗在沙发里发呆,视线落在眼前的电视上,却好像根本没有在看上面的节目。 “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降谷零端着一盘咖喱,放到了牧出弥洸面前。 “哇!今晚吃咖喱!”小孩的快乐好像就这么简单,上一秒还在为不知道什么事黯然神伤,下一秒就能因一盘普普通通的咖喱喜笑颜开。 “你慢点吃。”看着这小破孩子吃的咖喱酱汁都沾到了脸上,降谷零实在有点无奈。 养孩子真是件难事,虽然他听话的时候能帮得上很多忙,但孩子气的时候也是真让人头痛。 “不要用土豆块玩叠叠乐!” 牧出弥洸却充耳不闻,直到土豆块塔不堪重负地倒塌,才闷闷不乐地“啊”了一声。 降谷零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认真吃自己那份咖喱饭,准备眼不见心不烦。 “安室叔叔。” 牧出弥洸再次出声的时候,盘子里那些被他当玩具的土豆块已经吃干净了,就连脸上的咖喱酱汁也擦了个干净,他抱着哈罗坐在沙发里,晃悠着悬空的小腿看着他。 降谷零咽下了嘴里这口肉,“什么?” “我想去废弃厂房那边的篮球场。”牧出弥洸说,“你送我去。” 这孩子说话一直很不客气,即使偶尔心情好带了敬语,语调也听不出半点恭敬的意思,降谷零基本习惯他的态度了,他放下手里基本吃空的餐盘,“这个时间?你去那里干什么?” 牧出弥洸所说的废弃厂房在社区公园后面,以前是一座糖厂。十多年前荒废之后,这里不知道被谁安了简易的运动器材,附近的孩子偶尔会相约一起来玩。但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那地方没有路灯,晚上根本没法待人。 “走啦。”牧出弥洸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又顺了两把怀里哈罗柔软的毛发,把它抱到一旁,就轻快的从沙发里跳了出来,走向玄关一把扯下挂在衣架上的斗篷。 旋身把布料轻盈的披在肩头,他转回头扶了一下头上报童帽的帽檐,笑眯眯地看着还坐在沙发里的降谷零。 “接下来是解谜篇。”他脸上的笑张扬肆意,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握,每一根上翘的头发丝都好像透出自信到有些自负的意味,但降谷零很清楚,他就是有如此自负的资格。 毕竟他名副其实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 *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会很固执,不会听我的劝说。”双手搭着方向盘,降谷零目视前方路面,街边的路灯在灰蓝色的眼里迅速倒映成不断消逝的金色光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次,放弃你那个执念。” 牧出弥洸坐在后排座位,双手背在脑后靠在椅背上,表情漫不经心,甚至还有闲心掏出来一只棒棒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说话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不相信我能成功办到?” “不能说不相信”降谷零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应该说,我不太懂你到底在做什么。” 迄今为止牧出弥洸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救那些他在意的人们。出发点没有错,只是努力的方向让降谷零有些看不懂。 毕竟如果按照他现在的行动来推演,既然他没有做出与之前两次轮回中彻底翻天覆地的分岔性抉择,那会出现的结局必然大相径庭。在他看来甚至有点像在打RPG游戏,主角一遍遍经历相同的剧情,最后都只能殊途同归相似的结局。 “在开始说明以前,有一点我要提前告诉你。”牧出弥洸捏着棒棒糖晃悠,像是比了个数字“一”,“你的穿越,实际上并不是在同一段时间线内发生跃迁,而是在不同时间线上反复经历相同的时间段。” 降谷零看着眼前的路面沉吟了片刻,“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那个叫丘比的家伙已经让你成功得到改变过去的可能性了。” “奇迹那种稀缺的东西,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能得到。”牧出弥洸语调挺轻蔑的,不过倒听不出恶意,他只是平等的鄙视在场的所有人。 虽然此时此刻听他说话的只有降谷零一个人就是了。 “你没有怀疑过,魔法少女们所对战的——丘比称为魔女的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 不等降谷零把那一星半点的无奈收好,牧出弥洸就继续出声。 “丘比告诉魔法少女,那是人类负面情绪的具象化。”降谷零回忆了一下,“公安那边的调查报告没有什么其他信息,只能检测到魔女结界周围有着巨大的磁场波动。” “没有办法证明或是证伪的东西,那就一定存在谎言。”牧出弥洸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绝对的话语权就导致绝对的腐败嘛,你在政治系统里,你应该很懂这一套。” “然后呢?”降谷零觉得自己已经吐槽过很多次这孩子一点也不像个孩子了。如果他愿意,应该能成为一个很优秀的政客吧。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做出相似的选择呢?”于是他现在选择保持沉默,问点别的。 “不。”牧出弥洸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的话,所构想的未来就一定是——”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了降谷零,“我想借此造神。” 第234章 摆开架势,一副救世主降临的姿态 “……什么?”降谷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丘比能实现的愿望并不是完全随许愿者心意的, 而是与对象所背负的因果成正比。那反过来说,只要对象背负更多的因果,祂就能帮对象实现更宏大的愿望。” 牧出弥洸又垂下了眼睑, 盯着自己的脚尖, 挺悠闲地晃来晃去, “因为相同的理由反复倒退同一段时间, 不同的平行世界就会被拧成螺旋。其结果就会导致原本平行的因果线, 现在都缠在了——我,这个中心轴上。” 说到这里,他的语调仿若叹息一般, “你遇见的第一个我,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 来给自己积攒更多的因果, 以便实现更加困难的愿望。” ……听他说到这种程度,降谷零也想明白了。 “所以、当时的你想要实现的更困难的愿望,难不成……?”他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眉毛明显抖了一下。 “我要重塑这个世界的规则。”牧出弥洸抬起了头。 “嚓——” 尖利的刹车因划破寂寥的街道, 降谷零把车停在了路边,皱着眉从后视镜里看向牧出弥洸。 “你先说清楚, 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他问。 牧出弥洸只是笑眯眯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仿佛刚才说出惊世骇俗话言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个世界的能量是守恒的,因此如果想要救某些注定会死去的人,那就必须用另外一群人的性命来抵。” “如果我执意要救帝光中学的那群笨蛋, 将会导致的未来——”他凌空比了个叉,“就是5-4=0。” “什么五”降谷零下意识想要反问, 但才出口几个音节,他便赫然收住了话头, 反应过来了其中关窍,“你是说,班长他们?” 这个等式毫无道理,显然不是数学谜题。降谷零因为自己名字的缘故,对“零”这个字眼异常敏感,只要顺着联想到与自己相关的数字五,答案就呼之欲出。 是在警校与自己关系最好的那另外四个人,他们会作为保持能量守恒的那部分养料被消耗掉。 牧出弥洸非常难得地给他鼓了一下掌,但也只此一下而已,“Bingo。而且他们的死亡更加无法逆转,通通都是为了公众的利益而走向死亡。” “那样的结局也” “我才不认同那样的结局。” 降谷零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牧出弥洸抢断了。他转过头,看着坐在后座里的这个孩子。 “没有任何人应该为了保护他人而死,正义也不该独属于少数人。”牧出弥洸说。 “嗯?”降谷零忽然感觉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 “好像是以前江户川繁男先生在面对采访时说过的话?”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呜哇——总算说出这句话了,感觉自己真的好帅。”结果刚才还一副正儿八经姿态的小大人忽然就破功了,靠在椅背里像个没骨头的蛞蝓,“爸爸别的地方不太行,耍酷还是很有一套的嘛。”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繁男先生还是在骂他。”降谷零感觉自己捡到这小破孩子之后,好像短短几个月就把自己前半辈子没有吐过的槽全部找补了回来。 他以前应该不是话这么多的人吧? “所以你现在这算是”他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下形容词,“继承父亲的衣钵?” 这孩子怎么看都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以至于他刚才听到那番话下意识就觉得违和。有一瞬间都觉得他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好在记忆力没有在这里给他掉链子,不然恐怕又要被小孩嘲讽了。 虽然被骂和繁男先生是一个等级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独属于江户川家的特殊夸奖方式。 “他那种人有什么衣钵好继承。”结果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小孩的抗议。 但也正当降谷零脸上挂起无奈的苦笑时。 “不过嘛”牧出弥洸那边哗啦啦一阵响,他又拆开了一根棒棒糖丢进嘴里,“有一点即使是我也不能否认。就像你说的,我的能力即可以为善,也可以作恶,如果只图自己高兴,我在组织里完全可以如鱼得水。” “是爸爸对我的影响,让我觉得,站在你这一边更好玩一点。”他说。 “还真是很有你风格的答案。”降谷零轻笑一声,给出评价,“但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人活该替他人而死吗?现在你又是想要干什么?” “别担心。”牧出弥洸又露出他惯常那副自信的表情了,“我才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的死掉呢。” * 入夜的简易篮球场里很安静,只有一颗篮球反复敲击地面与篮筐的声音在不断作响。 有个身影沉默着练习各种技巧动作,中途总算肯停下来来到场地边缘,给自己擦了擦汗,又拿起水瓶喝了两口。 “嗯?”黑子哲也拿着水瓶的手一顿,他的视线不由得被休息区这张凳子下面一个奇怪的涂鸦纹样吸引了。 奇怪,他刚刚来放东西的时候好像还没看见这里有个图案? 是什么人?又是在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魔女结界的入口?”降谷零眼尖,即使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也看到了那个图案,在这个距离他们说话甚至都不会让那边的黑子哲也听到,“这可不妙,要通知魔女处理班了。” “没用的,今天这个魔女他们没能力处理。”牧出弥洸从怀里掏出了自己那副眼镜,啪啦一声甩开镜架,推到了自己的脸上。 降谷零感觉自己已经被这孩子训练出肌肉记忆了,现在只要看见他掏眼镜,就可以很自觉的上前帮他拉住斗篷的衣角。 牧出弥洸对此连一点儿惊讶也没有,只是从善如流地摆开架势,一副救世主降临的姿态按住了眼镜。 “异能力——超推理!” * “砰!” 篮球砸进连篮网都没有的球框,专心练习的黑子哲也终于被一旁正在发出噪音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吸引了注意。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个正拽着身旁小孩儿的衣摆呼扇呼扇的金发小哥转过头,歪头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牧出弥洸这一次轮回没有去帝光上学,所以黑子哲也理所当然跟他们不认识。他现在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大人会带着自家小孩来篮球场玩吗? 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奇怪的姿态?为什么要抓着衣摆摇晃啊?过家家吗? 那个男孩子看起来确实不大…… 思绪回銮,他抬头又投出了一颗球。 又一次砸在篮筐上弹了出去。 真可惜,这一次他明明觉得手感还挺好的来着 等等,这次他没有投进去的原因好像—— “危险!” 地动山摇于顷刻间侵袭而来,眼前的篮球框本就不怎么结实,这会更是被晃得直接倾倒而下。黑子哲也只觉得眼前一花,人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再度睁眼,他的大脑便陡然陷入了一片混乱。 有限的思维实在难以处理眼前的状况,方才的地动山摇从经验判断大概是地震。但正常的发展应该是周围的一切都被自然之力打成一滩废墟,可现在 是废墟没错,可却居然是飘在半空中的。 而且天空也不对劲,明明此时已经入夜,天色却呈现莫名其妙的灰白。不见日月星辰,好似有雾气笼罩了一切。 “没事吧。” 刚才喊着危险的声音跑了过来,正是那个打扮奇怪披着斗篷的少年。黑子刚才是被那个金发小哥扑开了,篮球架就倒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谢、谢谢”仅剩的大脑余量只够黑子哲也在道谢时记得用敬语了。 “这里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他茫然地四下环顾。 “这里是魔女的结界。” 声音很突兀地从不知名处传来,比起“是某人在说话”,大脑似乎更愿意将其理解为“脑内忽然闪过了一个这样的念头”。 没有方向感,不像通常意义上能用耳朵捕捉到的声音。 牧出弥洸推了一下眼镜,眸光缓缓上移,看向了蹲在路灯顶上,那个猫一样的暗影——丘比,孵化者,现身在他们面前。 “嗯?”降谷零下意识追着他的视线抬头,便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自上方一跃而下,似猫又似狐狸的白色小动物慢慢走到他们的面前,带着有些诡异的微笑表情在距离他们几米外的地方坐下了。 “嗯?”他听见自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没办法,这事实在是有点太超自然了,上次这么惊讶可能还要属得知柯南就是工藤新一的那个时候。 虽然以前他从未见过,但听过了牧出弥洸的描述,他大概也能猜出,这就是一直出现在他口中的,那个叫做丘比的生物 所以为什么他忽然就能看见了? “不好意思,给你带来惊吓非常抱歉。”那小动物居然还转头看向他,好似鞠躬似的低了低头。 “啊,这个,没事。”这就有点超出降谷零的知识犯愁了。 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一个初次见面的未知生物对话? “为什么你知道魔法少女与魔女处理班都没有办法处理?”丘比又把视线转向了牧出弥洸。 “因为我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他笑眯眯地回答。 “今晚出现的魔女,应该是‘魔女之夜’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完结】 第235章 或许算是实现愿望的小赠品? “魔女之夜?”降谷零听到了一个新鲜的名词。 “史上最强的魔女, 就算是集合明美小姐和黑子两个人、以及公安的魔女处理班的力量一起,也没有办法将其排除。”牧出弥洸说,“必须利用规则的力量才行。” “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了, ”丘比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甩动着, 语气几乎听不出任何波动, “就算是把你的理解能力解释为‘智力超越有史以来的全部人类’, 也实在有些太过夸张了。” 该说不愧是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存在于宇宙的孵化者吗, 还真让它发现问题所在了。降谷零会因为他从前表现出来的超高智商而相信他,但孵化者是永远理性的,他会质疑一切不合理之事。 不过牧出弥洸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是真手握剧本的那一挂。 “让你说出这种话, 我可一点也不觉得荣幸。”作为江户川乱步,牧出弥洸照例直白地表达了他的嫌弃。 腹诽被他吞进心里了, 毕竟江户川乱步在另一个世界里, 是可以以凡人之躯比肩异能力者的存在。在这边当然也得可以能力参透魔法,这绝对不能算ooc。 只不过想要令其完完全全败下阵来,就只能像原著一样耍点小聪明了。 “从现在开始, 你要听好我说的每一个字。”把思绪思绪,牧出弥洸总漫不经心弯弯笑着的眉眼, 这会也变成了认真的形状, “我要向你许下愿望” 强烈的光一瞬间笼罩了牧出弥洸整个周身, 他身上的斗篷第一次真正像加了特效一样,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飘扬起来。少年蓬松的发丝飞散开来,遮住半张看不清表情的面孔。 “你居然!”丘比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愕然, 尽管它那副塑料珠子一样的双眼并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你会因为自己的愿望而成为悖论般的存在, 彻底消失在世界上的!” “我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悖论,现在也只是让一切回归正轨。”牧出弥洸对它慌乱中的威胁充耳不闻, 感谢第一次对脑海内滴滴作响的扮演值系统无动于衷。 不该存在的人,就该乖乖把一切还给正主才对 不过他总感觉正主对这一切应该也没什么意见,或许正躲在哪里看戏看得正开心呢,瓜子花生都磕了一大把了。 但果然,冒牌货就是冒牌货。牧出弥洸即使在开局时拥有更多的已知情报,最后还不是按照天下第一名侦探的想法,替他做完了所有未竟的事宜。 算了,被我推奴役怎么能算奴役呢?他怎么就奴役我不奴役别人呢? 牧出弥洸最后也还是很心大地自己把自己给攻略了。 * 降谷零又一次出色的完成了卧底任务 奇怪?为什么要说又? 不对,用又才是正常的,类似的窝点他协助警方端掉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多得他一瞬间都没法具体列举。 做完任务没想着休息,而是莫名其妙跑到波洛咖啡厅的降谷零,一边吃着自己莫名其妙做的咖喱饭,一边如是想着。 可能就是突然想吃咖喱了吧?而且来波洛的距离比他赶回家要近上不少。 不过开车也只是多十几分钟而已,他刚才吃之前有饿到连这么一小会都等不了的程度吗? 他看着眼前被自己吃光的盘子,难得因为这么无聊的小事陷入了沉思。 * 违和感很重,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一天。降谷零照旧在这个时间带着哈罗出门遛弯,小狗好像也察觉了他的情绪,一路上都乖乖的,不仅不乱跑,偶尔还会蹭蹭他的腿。 真是个不用人操心的好孩子,不像 嗯?不像谁来着? 降谷零被哈罗咬着狗绳狠狠一拽,这才堪堪回过神来。抬头一望,他心情立马变差了好几个百分点。 没有什么比站在路口等红绿灯,却亲眼看着绿灯在自己眼前变红这件事更令人烦躁了。 如果有,那就再加上一个莫名其妙忽然变得活泼过头的哈罗。 “怎么了?想上厕所了?”降谷零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一起走,嘴上还不忘揶揄,“这么小的小朋友,却吃的多拉的也多。” 小狗估计也听不大懂降谷零在说什么,只是一味拽着他,越往前走越高兴,最后甚至咬着他的裤腿往前,一副生怕他半路跑了的模样。 “怎么了?”降谷零感觉到哈罗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他想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也任由哈罗把自己拽上了一条平常散步都不会走的路。 “嗷呜——汪!” 小白团子突然一个爆冲,而后又被降谷零抓在手里的狗绳扼住了命运的咽喉。降谷零一边训斥小狗要乖一点,一边抬头看向小狗迫切想扑向的那个人。 少年的打扮看起来有些浮夸,短披风搭一顶报童帽,颇英伦风的小侦探打扮。拿着一瓶波子汽水的小孩看起来一点都不怕狗,看见向自己猛扑的哈罗,还很高兴地弯腰跟他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呀,哈罗。”陌生的黑发小孩说。 降谷零觉得有些奇怪,“你认识哈罗吗?” 这孩子的气质看起来令人感到熟悉,但降谷零琢磨了一翻,不觉得自己认识他。 年龄看起来不过国中生左右的小孩总算抬头,但也没怎么正眼瞧他,好像自己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还不如地上那个小白棉花糖更吸引他的注意。 “我什么都知道,记好了喔叔叔,我以后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名侦探的人。”那孩子语调天真又狂妄,笑眯眯地蹲下来,非常自来熟地摸了摸哈罗的脑袋。 “叔”降谷零忍不住噎了一下。 虽然他已经将近三十岁了,这孩子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小了十多岁,年龄差刚好处在不管叫哥还是叫叔都稍微有些尴尬的区间。但少年侦探团那群小学一年级的孩子都还叫着“安室哥哥”呢,这个国中生小孩怎么敢的? 心念一动,降谷零又多少觉得有些怪。他是会为这种小事而平白对陌生人动怒的性格吗? “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抛掉奇奇怪怪的念头,降谷零还是本能问他。 “在和我玩捉迷藏,我一会要在十秒钟内找到他们,区域是这整个街心公园。”语调很不客气的小孩说。 降谷零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嘴角抽动了。 但不愧是身兼数职多面打工人,他还不至于在一个国中生小孩面前破功。 “对了叔叔,你家里可以收养小猫吧?”这小孩忽然问他。 “嗯?”降谷零被他没头没脑的提问弄得有些茫然。 那孩子却没打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对着哈罗下令,“走咯哈罗!遛你的主人!” 降谷零: 他把吐槽咽了回去,无奈地跟着一人一狗往街心公园里迈步。 “就是这只猫。”跑了一阵,那孩子忽然停下了,指了指不远处草丛里的一个小小的黑影。 降谷零定眼一望,瞳孔微缩了一下。 那是只瘦瘦小小的黑猫。 本来就因为流浪而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知为何还被几截铁丝捆缚,束缚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动也不能动。 不知道是不怕人还是已经没力气了,看见有两脚兽接近也不声不响,只是抬着小脑袋盯着他们看。 “叔叔这只小狗也是流浪狗捡回家的吧?”这小孩继续语出惊人。 降谷零现在顾不得反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注意力莫名其妙全被那只小猫吸引。奇怪的既视感不断在脑海里闪动,好似他曾经在某处见到过类似的场景。 “喔,时间到了,我要去玩捉迷藏了。”那小孩自顾自就走了,说这么一句好像也不是想和降谷零打招呼告知自己的去向,纯粹是随口一说而已。 特别我行我素,像极了 像什么人? “嗯?这不是降谷小哥吗?” 降谷零正在一边走神搜寻记忆,一边上手拆掉小猫身上不知道被哪个混蛋勒进去的铁丝。等他成功把这小可怜解救出来,冷不丁身后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声音不算耳熟,至少不是他最近见过的人,也不是很熟悉的人,降谷零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自己应该见过,但肯定交往不深。 条件反射的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非常随意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表情带着点好气,那副孩子气的模样,看起来和刚刚与自己对话的小孩非常相似。 “您是”记忆迅速流转,降谷零想起了他的名字,“繁男先生?” 屡破奇案的传奇刑警,如今公安部闪亮的新兴。虽然这人并不是自己的直属上级,但降谷零认识这个总出现在媒体上的男人。 不过和镜头前的光鲜亮丽不同,眼前人完全没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连胡茬冒出来都没刮。 “哎呀,这孩子真可爱。”江户川繁男的注意力马上又被降谷零抱在手里的小猫崽子吸引了,“唉,可惜我妻子对这些动物毛发过敏,不然还真想养一只。” 降谷零了然。 怪不得刚才那孩子没有自己把发现的小猫捡回家去,原来是家人过敏啊。 虽然没有亲口确认过,但从那小孩的长相也能判断得出,他肯定就是江户川繁男的儿子。 尤其那个一模一样又硬又乱翘的头发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降谷零脑海里被拿来做对比的小孩本孩,正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秋千里,叼着棒棒糖一边晃悠一边看着自家亲爹和降谷零交谈。 “我这样可算是没亏待你吧?”他忽然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也没告诉我结局会变成这样】 听着在自己脑海里凭空作响的声音,他笑弯了眼睛,“这可不能怪我,要怨就怨你自己,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笨蛋一个。” 【骂爽了,再来点】 “”江户川乱步感觉自己罕见地出现了无语这种情绪,他真情实感不带一点嘲讽意味的发问,“牧出弥洸,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脑子啊。” 【不好意思,但我想你这种人应该没法理解吧?能和推的角色对话这种心情】 “不理解,你闭嘴,变态。”江户川乱步一张小嘴毒得很,但也难得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言简意赅,“你还是好好的当你的世界规则去吧。” 他不是很想和这种状态的牧出弥洸对话,有种被融化的冰淇淋沾了一身的诡异感。 【不要啊名侦探大人——现在只有你能听见我了——我要无聊死了——】 向丘比许过愿之后,原本的世界规则就被牧出弥洸消除掉了。那个自称系统——实际上是和丘比同源却不甚相同的另外一个孵化者个体也消失了。 牧出弥洸其实做好准备,自己会变成圆环之理一样的存在。但他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明明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江户川乱步居然还能与自己对话。 或许算是实现愿望的小赠品? “小乱步——小繁男——” 女声唤回了牧出弥洸有些出神的思绪,江户川菊拿着三个口味不同的可丽饼,从公园门口走了过来。 江户川乱步当即就把还跟自己说话说到一半的牧出弥洸丢到了角落,那边正在和工作中的后背交流感情的繁男也是一个反应,该说不愧是父子吗?一大一小两个小孩,一起扑向了亲爱的妈妈。 一切都回归了正轨。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