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渣攻,在线快穿》
1. 比霸总更霸总1
春寒料峭。
青年长身玉立,懒懒的倚靠着停车场的柱子。停车场里的灯光很暗,那双暖棕色的眼眸带着薄薄水汽,百无聊赖的凝视前方。
【146?146?】
他在脑内呼唤许久,一直不得回应。
“转到新任务分组就是麻烦。”叹了口气,他又回想起本次任务前146的模样:
——“恭哥,因为任务完成度高,咱们被调到了HE剧情组,正式开始时间未定。”一个浑身毛茸茸的白色小猴子推了推眼镜,拿着手中的系统守则仔细阅读:“…该组的任务是,不惜一切手段,达成世界线的HE结局。怎么说的这么奇怪呢?”
这里是天道主管下的穿越任务组,由主系统负责派出系统寻找合适宿主,并把这些任务者分别投放在不同的任务世界中,任务者需要完成任务,达成主系统所下发的目标…奖励?这份工作自然是没有奖励的,毕竟能被系统找上的家伙是清一色的死人,他们想做任务体验不同人生就做,不同意就直接死,而且主系统也十分人道,在任务过程中,如果任务者不想继续工作,他可以选择一个任务世界继续生活。
大多数任务者都会被分派去走剧情的任务世界,只有一小部分人会被拉到高难度的任务组,比如无限流任务组,陈恭就是这样的人,前无限流世界的王牌任务者,由146号系统引导协助,此刻,他拎着一张精致的卡片,嫌弃的看着上面转换任务组的通知,他之前无限流闯关逃生过得多了,自然明白这份任务的简单粗暴,只要收集任务道具或者成功存活就行,这HE任务组他可是听说过的,出了名的事多鸡毛,里面弯弯绕绕多得很。
不过,因为任务世界的死亡就是真实的死亡,HE任务组的优点也十分明显——安全,很少有任务者会在HE任务组的任务中死亡。
调到这样一个任务组,至少安全不成问题。
系统空间和正常居室的摆放别无二样,一人一系统都以同样的姿势瘫在懒人椅上,陈恭的指尖有节奏的点着桌子,片刻后抬眸,推了推鼻尖的金丝框眼镜,目光有点飘忽,更多看的是系统浑身的白色绒毛:“所以下个世界要做什么?”
146翻开剧本:“这是一本耽美小说,同性可婚背景,就是有段时间很火的那种霸总娇妻文学,霸总要在其中…滋滋……强取豪夺,时时刻刻对小白花娇妻壁咚…滋滋滋”
146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干扰一般,它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绿色的时间虫洞就猛的打开,小猴子最后的电波音被虫洞吞了进去,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传来,青年只听清了最后的壁咚和强取豪夺。
陈恭皱眉,却不是因为没听完的剧情。
…果然,无论看几次,146都好像雪人僵尸的缩小版啊。
——
回忆散去,面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处境,陈恭嘴上说着抱怨,实则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他身上的西装算不上厚,冷空气一阵一阵,他也不瑟缩,自然下垂的眼角显得十分漫不经心,只仔细的盯着一个地方,好像在等待什么人。
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眼神一亮,快步上前,丝毫不管来人面色多么惊讶。
“男人。”他勾唇:“等很久了吗?”
青年的手臂看起来纤细,却十分有力,牢牢桎梏住另一双手,轻而易举把那具身体圈进怀里。
——是的。陈恭等到了他第一个实验对象。
身为前无限流任务者,他精通各种怪物的对应方法,但是由于在不正常的世界游离太久,正常现世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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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常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有些模糊的记忆。
系统不会把任务者传送到一个和任务无关的地方,在无限流的世界中,他们醒来的地点大多数也是安全屋,现在身处停车场,明显是有特殊剧情节点需要在此地推进,146任务前给出的信息不足,关键剧情又需要任务者的补足,他现在只能根据现有情报推断。
关键词:壁咚,强取豪夺。
……他这次,应该需要扮演霸总的角色吧?
既然如此,第一个踏入停车场的人,大概率就是任务对象。
一边这么想着,他唇角弧度更大,腾出一只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轻佻的抬起怀中男性的下巴。
“怎么?看你一副惊讶的样子,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下巴被抬起,男性那张脸也完整的露了出来,薄唇剑眉,眉眼凌厉,只是皮肤有些苍白,他睁着眼睛,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错愕,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对待。
“你……”
“嘘——”陈恭笑意更浓,手指轻轻点了点男人唇角:“别出声。”
他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霸总语录:“不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些什么。”
男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完全僵在原地。
在陈恭以前曾经玩过的世界中,也有很多人的反应像这个人一样,一般出现在被说中心事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心里却对这种剧情发展信了三成,身体下落,贴的更近,甚至努力憋出自己最低沉性感的嗓音,励志让自己全身上下充满王霸之气:“你在,欲擒故纵吗?”
【恭哥,我回来了!我查清楚了,你只要扮演好小白花,然后和霸总男主…草!】146气急败坏【恭哥!!你x骚扰男主干什么?!!】
2. :一言难尽……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陈恭神色不变,身体微微放松,看起来和之前别无二样。
【146】
维持着面上营业,青年在脑海中咬牙切齿。
【你怎么不早来?】
【转组程序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146挠挠头,心虚的语气很快被取代【恭哥!!开头可是关键剧情!你身为小白花,要在今天的偶遇中救助男主的!】
陈恭微笑着,脑内意识体也对146笑得毛骨悚然,146看看他,又看看被他壁咚掐下巴的男主,陈恭刚进入这个世界的画面在它眼前打了个转。
小白花——自家宿主正壁咚人家。
偶遇——陈恭怎么着也故意等了十分钟。
救助——146又看了看陈恭圈住人家的手。
总之!
——没有一个能对上的词。
剧情歪曲的和原来十万八千里远,场景油腻得让人只想大叫洗洁精。
“水……”一旁被忽视许久的霸总男主喃喃出声,他眼尾泛红,小口小口喘着气,整个人的状态虚弱无力,显然是病的神志不清,连146和陈恭的处境他也一概不知,只是贴心又乖巧的顺应剧情,身子一软,直接就倒了下来。
陈恭眼疾手快,在男人瘫软的一瞬间闪了身。
“咚”的一声,霸总结结实实砸到地上,只有手指还死死捏着陈恭的裤脚。
146:……
无论什么世界,自家宿主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呢,正常桥段不是该伸手英雄救美吗!
【恭哥,男主他……】
落地那么响的一声,把男主砸坏了怎么办?
半晌,陈恭才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很好,不是碰瓷。”
“他晕过去了。现在怎么办?是献祭还是找关键道具让他清醒过来?”
146一时语塞,从陈恭识海中脱离而出,化作一只迷你松鼠,一溜烟的爬上他肩头。
“恭哥。”松鼠吱吱叫着:“你还记得正常世界里有医院吗?”
听到146“正常世界”此类的话,陈恭的背脊不易察觉的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刚才那满不着调的样子。
“那医药费呢!上医院总得交钱吧!”陈恭一脸痛心:“我刚才可摸了,我也就算了,他一个大总裁,全身上下身无分文!身上什么现金都没有,这像话吗?!”
146:……
不是,你什么时候摸的?!
陈恭抹了把脸,又摆了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算了,幸亏他运气好碰上我。”
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地上的男人揪了起来,掂量一番,评估完重量后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
“走吧。”陈恭笑眯眯的:“去了医院,咱俩也该聊聊了。”
146打了个寒战。
就这样,陈恭扛着男主,大摇大摆的走在马路上,路人纷纷驻足察看,若不是两人都是成年男性,陈恭这模样简直就是不怀好意的人贩子,回头率百分之百,男主还没醒,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死狗一样的姿态被无数人看到,甚至还有人拍视频上传网络,掀起一波小热潮。
经历一阵子兵荒马乱,霸总终于吊上了水,闭眼躺在床上,虽然还紧紧扯着陈恭不放,但是从裤子变成了衣服,陈恭倒没觉得有多麻烦,也就顺着他坐在床边。
“恭哥……”146小心翼翼:“您方便的话,我先传个剧情?”
陈恭点点头。
作为转组后的第一个任务,这个世界的大概剧情就如146最开始说的那样,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耽美小说。
因为生病时候的救助,公司总裁厉南邱喜欢上了新来的实习生小白花,经历了对家公司少爷男二、豪门继母棒打鸳鸯扔支票和恶毒女二未婚妻的一系列阻挡和考验,二人终成正果,但是世界产生了偏差,两人并未相遇,原剧情的小白花现在人在外国,和他的合租室友谈了恋爱,一整个乐不思蜀,压根没有留在国内发展的意思,这也导致霸总晕倒在地下停车场没有人营救,落下了病根英年早逝。
陈恭砸砸舌:“剧情男主挺惨的,老婆跑了就算了,自己还死的这么潦草。”
而且,地下停车场那么大一个地方,他一个年轻有为的总裁,怎么会那么久都不被人发现?就非得等着小白花过来把他捞出来吗?
“咳。”146自然也明白这漏洞百出的剧情:“恭哥,存在即合理嘛,要不是这么一个设定,咱们也捡不到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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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句吐槽146没敢说:小白花甚至还没车呢!去地下停车场干什么?
传完了剧情,146一骨碌的爬到床上,啮齿类动物的爪子小巧而凌厉,眨眼间,乳白色泛着光芒的卡片从它手中浮现,一共有三张,陈恭司空见惯,把三张卡片翻过来查看。
【任务一:保证总裁厉南邱和任务者陈恭在一起。】
【任务二:拿到能完整兑换的支票。】
【任务三:请任务者按照表情要求说出下列三句话:
1.“我不稀罕你们的臭钱!”(嘲讽厌恶)
2.“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羞涩)
3.“我爱你,厉南邱。”(无要求)】
“最后一条我能理解。”陈恭沉默半晌,一脸一言难尽:“前两条呢?你们要不要看看自己下达的任务写的什么东西?”
他翻遍了记忆的犄角旮旯,才想起‘支票’应该指的是剧情中的那张,豪门婆婆看不惯小白花,甩了五百万支票,让他离开,小白花在描写中可是一脸坚贞不屈,直接说出了“我不稀罕你们的臭钱”这种至理名言的,而现在,他一边要充当小白花的角色,一边要把那个支票拿到手?
还有那个看词说话,如果不是任务卡片上明确写出来的,他还以为是什么试镜配音呢!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陈恭往椅背一趟,双手抱肩:“总体来看,我应该扮演这个小白花的角色,但是从一开始…剧情就崩了。”
146心里一梗。
它和陈恭绑定许久,从初入这行再到现在,一起从新手系统和新人玩家入门。可以说,它这个金牌系统的身份,就和陈恭的大佬任务者头衔一样,都是在陈恭一次次闯荡积分最高的无限流世界的情况下换来的,那里的任务卡片是血红色的,而且简明扼要,大多数的内容都是“找到真相”或者什么“活下去”,很少看到这种不知所谓的任务卡——所以,它几乎快挠秃了自己头顶的毛,才卑微的发现自己也不太懂。
“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陈恭无聊到已经开始数厉南邱的睫毛玩,屈尊降贵扔给它一个眼神,示意它找主系统,在吐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又颤动眼睫,显然在憋笑。
3. :就要男妈……
146缩了缩自己的小爪子,还是决定向神奇海螺提起反馈。
直到现在,它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陈恭会觉得主系统的名字很好笑,神奇海螺怎么了!多酷啊——鬼才知道当初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陈恭趴在床上笑了多久。
神奇海螺的回馈很快。
【为了维护世界线的稳定和剧情的正常发展,请任务者陈恭运用各种手段,以不经任务世界人物察觉的方式,拿到人物[张海萍]手中的支票,必要时,可以使用系统道具。】
张海萍是剧情中的豪门婆婆,主系统没提第三条的任务,只对第二条的任务做出了解释。
陈恭哦了一声。
“我懂了,就是我要在人前坚强不屈,人后狗狗祟祟是吧。”
整句话的意思都有待商酌,不被察觉的只能是偷,系统道具更是微妙,要知道,系统几乎不开放道具,只在危急关头开放一些手电筒。绷带之类的常规道具,传闻中什么异能啊神器啊更是无稽之谈。
陈恭还在歪头思考,突然被拽了一下,力道挺大,拽的他一踉跄。
……传来一些模糊不清的呓语。
始作俑者拧着眉,看起来睡梦中也很不安稳,吊的水都有回流的迹象,陈恭看了他一会,安抚性的拍拍他的手心。
厉南邱刚才还像条泥鳅一样乱动,经这一遭,他立马安分的像只鹌鹑,只是更紧的握住陈恭的手,像溺水者试图抓住浮木。
好歹是个大男人,手劲不是盖的,陈恭被他攥得别扭,刚想使力气拨开,对面却好像意识到他的动作,手心力气用的更大。
刚才还在犹豫的陈恭摇摇头,干脆利落的抽回了手,毫不客气的打了对面一手背。
一声脆响。厉南邱还是没醒,只是面上皱起了眉。
“妈妈…”他的嗓音里带着深沉的眷念,还有点委屈:“南南想回家……”
陈恭:……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平坦的胸前。
“啥?我刚才没听错吧?”
146笑得打滚,在病床上爬来爬去:“男主叫你妈妈!哈哈哈哈恭哥!你个男妈妈!!”
陈恭噤声,悄无声息地抓起还在狂笑的小松鼠,拎起来就是一阵抖落,146被抖落的头晕目眩,身上的坚果咕噜咕噜的掉了一地,被陈恭一个不落的捡走。
“宝贝。”他暖棕色的眼眸看着一脸心疼的146:“妈妈有点饿,这些坚果不如先借给妈妈吃吧。”
146敢怒不敢言,那点坚果给陈恭塞牙缝都不够,而且这种话就跟过年时候妈妈说“我替你保管压岁钱”一样,根本要不回来。
“对了宝贝,妈妈还有一个问题哦。”
陈恭笑眯眯的推出一颗坚果,原本抱着自己大尾巴哭唧唧的146扭头,小爪子渴望的动了动。
“厉邱南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146传输的剧情中只有重要节点和简纲,至于具体人物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则被主系统认为不重要,所以并不会在一开始就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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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附加探索内容。
146挠挠尾巴毛,做贼一样快速把坚果抱在怀里:“没什么意思,就跟很多剧情里的人一样,无非就是悲惨的过去和不幸的童年啦,不过恭哥的话,我可以给你调出来具体部分…啊,虽然我这么说,你也不会要就是了。”
它知道,陈恭一向不喜欢这样。
陈恭点点头,笑得无比慈祥,手中又递过去一颗坚果,146感动得不行,完全没意识到他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行为。
他摸了摸兜,摸出来颗棕皮的栗子,那双手灵巧的剥开壳,把软糯的果肉塞进嘴里,146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坚果,这栗子是从它身上掏出来的,口味自然不错,外面天色渐晚,青年的眼眸映着昏暗灯火,口中的栗肉在极为缓慢的翻腾,绵密的擦过舌尖,他一点点把口中食物吞咽入肚,复杂的看向男主的脸。
经过刚才那么一弄,厉南邱学乖了,不再死死抓着人,而是悄咪咪的握住一截衣袖,除了口中断断续续的呢喃,那张睡脸很放松的舒展开来。
“146。”陈恭的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散开了。
小松鼠顾不上啃坚果,愣愣的抬头,不知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突发情况,又生怕自己惊扰了他,语气尽量放温柔:“怎么啦?”
“你不会在栗子里下毒害我吧?”
“你这栗子怎么夹生啊?”
“我今天拉肚子怎么办?”
146:……
傻逼!再被他骗一次我就是猪!
4. :“调皮的……
陈恭一向睡得很浅。
医院的床只是稍微晃了一下,他就能立刻睁开眼,掀起眼皮盯着声音来源。
厉南邱被他盯着,原本要翻被子的手停顿一下,目光复杂的和他对视。
医院里刚消过毒,到处都是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放在平时,厉南邱只会讨厌这种刺激性气味,此刻,他却觉得从未如此神清气爽,已经持续多年的梦魇消失了一晚,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醒了?”
刚清醒时特有的,带着沙哑的低沉音色,这句短短的询问钻进厉南邱的耳朵,有种酥麻的性感。
厉南邱没回应。他还记得这个人,昨晚头晕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在停车场说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也是这个人,大清早就伏在他床边,看样子已经守了一夜。
【怎么样?】陈恭在脑内嘻嘻嘻【我营业声线是不是很好听?】
【哔——哔哔哔——】146自认为是个高素质系统,于是自动屏蔽了自己一连串脏话,看着还有些感动的男主,只想对着他举牌子喊快跑。
【算了,这样也行,至少昨晚的事还能糊弄过去…等下!】
陈恭的动作无比自然,又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他的手贴上厉南邱的额头,似乎得到的反馈不是很令人满意,他把手换成了自己的额头,肌肤相贴,而对面的竟也没动,就那么乖巧的任他动作。
刚睡过一觉,发了汗,厉南邱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还发着烧,只是陈恭这么一靠,灼热的温度让他分不清是哪边传来的热源。
青年从喉咙里发出声轻笑,声带震颤,亦如刚才的麻痒。
【嘻嘻嘻好不好听!】
【滚啊!!!】
“就这么害羞吗?”陈恭抽身,识海中的对话完全不影响他现实中的表情和动作,他伸出手,温柔的揉了揉厉南邱的头:“真可爱。”
【他今天是不是还没洗头来着?摸着有点打绺。】
146麻木的看着好像完全呆住的男主,他脖颈处有些隐约蔓延的薄红。
男主!!不要被坏男人骗啊!!!
陈恭在脑海里发出一声哼笑。
【做都做了,就没有硬瞒过去的道理,反正任务卡中没有维持人设的要求,不如将错就错,前后还能连贯点。】
【恭哥…不愧是你呢。】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厉南邱从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粉红泡泡气氛脱离,猛的转头:“你认识我?”
“不认识。”
陈恭这种时候却格外坦诚,问什么答什么,一脸正直,绷着自己霸道总裁的皮,眼睁睁看着对面人的脸色从不自在到困惑。
“不认识,那你…你刚才……”
身为小说男主,厉南邱的情感经历几乎一片空白,哪曾经历过这种场面,他的耳尖有些泛红,回想起刚才陈恭做的那些,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暖流,又因为被玩弄欺骗的愤怒感到羞耻和难堪,脸色青白交加。
【恭哥,新任务的第一个世界,你不会玩脱了吧?】
【别叫,看着就完了!】
习惯性的和146拌完嘴,面对厉南邱审视的目光,他不退反进,直直的看着他,脚下微动,往前靠近对方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一米以内,厉南邱几乎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润润的打在他的颈窝。
“调皮的小野猫。”
很尬,很油——但那不重要,厉南邱几乎听不到青年话语其中意味,比起内容,他更先感受到陈恭近乎柔软的缱绻语气,那双暖棕色的眼眸看着他,冷硬下藏着温情,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只有掩藏在凌厉下的赤诚,像月色下拍打礁石的海,汹涌澎湃,却把所有的温暖汇于海底——湿漉漉的沙滩,和热烈到藏不住情绪的歌。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厉邱南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再次走近,温柔不失强势的把人压在床头,厉邱南被迫半仰着头,毫无保留的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完完全全看到陈恭眼中自己的影子。
如同待宰的、躺在石坛上的温顺羔羊,虔诚而着迷的献出自己的祭品。
146第一次看到自家宿主走这种感情攻略类任务,自刚才的一幕起,识海里的小猴子就已经呆的说不出话——它没见过陈恭这幅模样,之前任务中的陈恭永远漫不经心,它只见过他不着调下的杀伐果断,却没见过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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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催眠般的蛊惑诱哄。原本霸总的语录,被他读出来却无比自然,如同情人之间的甜腻爱语。
厉南邱和陈恭对视了很久。
两人都没说话,又或许在炽热吐息间,他们早已交流了上万句。
最后厉南邱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又被陈恭和煦的目光制止,青年起身,脚步轻轻的走到门前。
“下次见。”他道,并未回头,尾音却带着无形的钩子,挠得人心痒痒:“我很期待。”
砰——
铁门闭合,砰砰的声音很响,厉南邱回神,心跳声和铁门的声音紧紧贴合。
门外,不顾过路护士的目光,刚装完逼的陈恭一蹦三尺高,飞一般冲出了医院。
“146。”他双手叉腰,走道的姿势都拽的不行,活像个新鲜出炉的该溜子:“学到没有学到没有?学到没有!”
146心服口服,睁着眼几乎要把陈恭夸得天花乱坠:“服了服了,我恭哥还是我恭哥,第一次做这种任务就这么熟练,不愧是我们的大佬任务者,什么任务都能完美胜任!146小小系统,还得仰仗您才行。”
“加大力度!”青年没个正形的眯着眼睛,懒哼哼的吹了个口哨:“多夸点多夸点,就好听这口。”
在一开始的时候146还会夸他任务做得好,后面两个家伙混熟了,一次比一次能互怼,几乎听不到什么赞美的言论。
146又乱七八糟的夸赞一番,最后又把话题挪了回来:“恭哥,你真的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吗?我怎么感觉…你这么熟练呢?”
“我也没想到。”陈恭摸着下巴:“没想到还挺刺激的,撩完就跑,都不用继续编剩下的,这波血赚。”
一趟下来,话没说几句,男主就看起来就脸红得不行了,比他这个第一次做任务的人还害羞。
“不对啊。”146打了个转,绕回自己本来要说的问题:“恭哥,你还要去男主公司上班的,到时候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
“?”
“我的意思是——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
“???”
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5. :可是,他……
刚来的还是会来的。
“陈陈!”
刚到工位,就有人从旁边走过来,步子很大,很着急的样子。
听到这个称呼,陈恭诡异的沉默一瞬。
【他设定里就一直这么叫吗?】
【爱称啦爱称!】146义正言辞【爱称!】
【…】
“你怎么样!”青年面色焦急:“昨天你说身体不舒服,现在有好点吗?我这里有热牛奶,你再喝点暖暖吧!”
昨天是小白花难受告假,在地下停车场救助总裁的桥段,提到这,陈恭想起昨天走前耍的帅,眸光微闪。
“谢谢。”陈恭面色淡淡,把杯子接过来,对面的人也不觉得被冷漠,反而更加心疼,像是看着什么小可怜。
周围的同事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只会暗中打量这边,然后偶尔低头用手机打下一大段字,以陈恭双眼5.2的视力保证,那上面基本没什么好听话。
【啧啧啧,瞧这个贴心的样子,我猜他暗恋我,男二?】
【是的,他是男二贺西桥。】
贺西桥,原文男二,明光集团老板后期才找回来的儿子,厉氏集团和明光集团是对家公司,身为私生子,贺西桥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稳固自己在公司中的地位,选择来厉南邱的公司当卧底,中途爱上了小白花而不断纠结,最后拿到了关键资料,却因为小白花的恳求选择放手,让总裁和小白花快快乐乐的HE。
热牛奶被放到桌子上,陈恭没喝,装模作样的打开电脑,他盯着屏幕,看起来工作很认真的样子,实则在脑内和146唠嗑,贺西桥就在一旁战战兢兢,看着逐渐变凉的牛奶欲言又止,十分合格的发挥着自己第一舔狗的身份。
“你是不是还不舒服?想不想吃点别的什么?”贺西桥一脸关心:“不用担心,我去给你买!”
陈恭揉揉手腕,从桌子上拧开自己的水杯,入口苦涩的茶水让他的眉毛不易察觉的拧了一下,他甚至没转头,专心致志的对着自己什么工作都没有的电脑:“你很聒噪。”
【早知道我先喝一口牛奶了,这茶水什么时候倒进来的,好像馊了。】
【……】
贺西桥一脸不可置信。
“你…”他小心翼翼的:“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恭的变化也引起了周围同事的注意,在世界设定中,他为人怯懦,说话的声音也是小小软软的,就是那种非常经典的小白花形象,146把周围人说的话溜了一圈,发现基本没什么能听的有用东西,其中还有人说着“终于装不下去”了这种诸如此类的话。
糟糕的同事关系,146点头——果然是小白花型主角的标配。
“老板来啦!”
有好事的在微信群里吆喝一声,刚才竖起耳朵的人群呼啦啦散开,危襟正坐,看起来个顶个的认真,贺西桥也回到了工位上,只是频频回头看着陈恭的方向,明显心不在焉。
进来的是厉南邱。
应该是之前说了些什么,带陈恭这组实习生的负责人向他们使了个脸色:“大家专心工作,不要左顾右看啊。”
这就是原文中的视察情节了。厉南邱心血来潮,想来看一看这一批实习生的工作情况,也在这里和救了他的小白花相遇。
陈恭余光瞥了几眼,手指微动,装了牛奶的杯子摇晃几圈,最后“当”的一声砸到地面,牛奶溅了一地,旁边的女同事惊叫出声。
这么大动静,几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厉南邱也不例外,他的目光定格到陈恭的脸上,看起来颇为复杂。
青年还穿着昨天那身西装,他抽出纸巾递给女同事,那张脸虽然没什么情绪,但却十分苍白,淡色的唇紧抿,明明是他把杯子碰倒的,看着他这幅虚弱的模样,女同事也不好说些什么,弱弱点头,擦拭自己被波及的鞋面。
“你……”
陈恭正擦着桌子,一双锃亮皮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顺着看上去,剪裁修身的高定西装,再加一张熟悉的剑眉星目的俊脸。
“你昨晚睡的还好吗?”
!!!!
我草!大瓜!
如果说,刚才的办公室还有人窃窃私语,那么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片死寂,负责人的笑都僵在脸上了,只有大总裁一个人还处在状况外,更别提他那复杂的眼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天地良心,厉南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起凌晨陈恭伏在他床头的样子,守了那么久的话,想必也没休息好。
“还好。”
场面又陷入了沉默,负责人干咳两声:“那个…这是我们新来的实习生陈恭,小陈啊,跟厉总打个招呼。”
【我跟你说146,你知道这种时候最不能缺少什么吗?】
【什么?】
【逼格。】
陈恭起身,眼底投下一片薄薄的青黛色阴影,隐约透露出这具身体的疲惫,他轻微颔首,即使和厉南邱对上,气场也绝不落下风,更像是平辈之间的寒暄,或者屈尊降贵的注视。
“久闻大名。”
他翕动嘴唇:“厉南邱…先生。”
只是一个名字,又仿佛被细细碾在嘴中滚了好几遍——这几乎坐实了两人之间不明的关系。
“原来你叫陈恭。”
众人的目光更加惊悚:连名字都是才知道?!一…一夜那个啥?玩的这么刺激吗?那贺西桥怎么办!
贺西桥坐立难安,甚至能看到别人投来的同情目光,明晃晃的写着“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厉南邱倒是没意识到这些,也没顾及下属各异的心思,他对昨天陈恭的行为心情复杂,只是冲着他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整场下来,只有陈恭和厉南邱还行动自如,其他人看手机的看手机,发微信的发微信,端的是一个热乎吃瓜。
贺西桥也给他发微信,叫他下班后一起回家,虽然能预见到接下来的场面,但陈恭想了想自己瘪下去的钱包,果断同意了这个蹭车提议。
“陈陈。”贺西桥看着车窗外,和一旁的陈恭说话,满脸惴惴不安。
“你今天和他……”
摸了摸自己的鸡皮疙瘩,陈恭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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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霓虹灯把他的侧脸映得迷离:“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贺西桥的呼吸急促起来:“我看到的?那你们真是那种关系?”
“你就没什么解释的吗?”
他的声音过于悲痛,就像一个得知妻子出轨的丈夫,惹得司机频频回头,本应该委婉的语气都带上了火药味,活脱脱像是质问。
陈恭一脸漫不经心:“没什么解释的。”
任务者和主角嘛,这有什么解释的。
“没什么?”贺西桥转过身,激动得想要直接抓住青年的肩膀:“是没的说还是不想说?”
那双手在碰到青年之前就被狠狠拍开,陈恭拉下脸,面色冷凝,阴沉得能滴出水:“我不想说第二遍。”
“好!”贺西桥气的发抖:“好!你真是好样的!”
前座的司机一个激灵,专心开车,车速都放慢了,竖起耳朵,生怕耽误了后座的情感大戏,贺西桥说完这句话后,后视镜只能映照出两个坐的很远的青年,其中一个平静无波,另一个粗喘气,眼眶都憋得通红。
贺西桥想不明白。
自己明明表现得那么明显,为什么陈恭就是不接受他的心意,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明明他随便解释一下,自己就会相信的,为什么他宁可和自己吵架也不愿意解释只言片语?青年刚才冷漠的样子历历在目,贺西桥低头,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那杯热牛奶一样,慢慢凉透,又被人打碎在地上,舔狗舔狗,舔久了狗也是会累的!他不要继续当舔狗了!
纵使再生气,贺西桥还是先把陈恭送到了地方。
“到地方了。”他努力压下委屈,装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走吧。”
陈恭没动。
贺西桥转头:“怎么还不……”
未说完的话被吞进喉咙。不知何时,原本坐在最左边的青年凑了过来,咫尺之间,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面似乎有一层莹润水光,眼眶微微泛红。
“西桥…”那双暖棕色的眼瞳依赖的看着他,骨白手指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心,欲言又止。
说完这句话的陈恭推门离开,贺西桥坐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的摩挲掌心。
“打车费一共24块,微信还是支付宝?”
“陈…嘿嘿…陈陈…”
“?”
“小伙子。”司机无奈开口:“叔是过来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明白。”
贺西桥如梦初醒,拿出手机付款,满脸通红的嘟嘟囔囔:“可是他叫我西桥诶。”
司机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没救了!
下了车。
【我第一次闻那么呛的车载香水。】陈恭擦擦眼睛:【给我眼睛都辣出水了,太刺激了!】
【?你没哭吗】
【我哭什么?话说男二姓什么来着?刚才一下子卡壳了,只记得后面两个字了。】
【…没什么】146自觉地为男二默哀一秒【只是觉得,嗯,有的人,还挺可怜的。】
6. :脑瘫,没……
经此一遭,陈恭在公司内彻底出名了。
不仅仅因为昨天的互动,更因为,有相当一段时间内,人们都发现,原本八百年见不到一次面的厉南邱,开始频频出现在这里。
陈恭打水时,能碰到在一旁泡咖啡的厉南邱。
陈恭吃食堂时,能碰到在一边吃专送高级外卖的厉南邱。
陈恭上厕所时,厉南邱也……
“那个,厉总啊。”最先看不下去的是负责人:“您最近视察的是不是有点频繁。”
他看着一旁沉迷工作的陈恭,又看了看自家总裁,厉南邱的眼神一直追着那边的人,连自己附近的a4纸被打湿了也没感觉。
厉南邱回神,看到桌面泅湿的水迹,不悦的抿了抿唇:“你刚才说什么?”
负责人看他这幅模样,心都凉了半截,总裁这种表现,明显就栽了呀!连自己工作都不专心了,甚至还一直盯着小陈那孩子,他可看到了,小陈被盯的工作都不利索了,多好一个上进青年啊,怎么就发生了这件事呢!如果这样下去,那公司还怎么发展!还怎么赚更多的钱!自己还怎么升职加薪!他心说古有忠臣直言进谏,今就有我老陈冒死献忠!
豁出这份老脸,他也要把自家恋爱脑的总裁掰直溜!
“厉总。”负责人伸手去擦桌子,小心的观察着厉南邱的脸色:“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厉南邱掀起眼皮子,询问的看向他。
老陈摩拳擦掌,恨不得拿个喇叭在旁边输出自己的观点。
“您看,咱们公司发展这么久了。”他斟酌言语:“最近的公司业绩虽不能说是扶摇直上,但也是稳步前进的。”
对面人的眉毛拧得更紧:“所以呢。”
“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越是能做大事的,越不注意私下里这些盘盘绕绕,您看刘邦,虽然喜好美姬,但在重要关头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才当了皇帝,再看看董卓,就是着了貂蝉的道,最后才沦落成那么个样子,厉总,看看历史中这些人物,有多少大好男儿耽于美色,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啊!”
老陈平时就喜欢看点历史小说,此刻,他完全把自己代入了谏臣角色,语调不是一般的慷慨激昂,刚才还在小声逼逼,现在就是大声密谋,辞藻行云流水,一刻都不间断,惹得一旁的贺西桥频频回头,耳朵恨不得贴到他嘴里。
厉南邱无奈的揉揉太阳穴:“所以呢?”
“厉总!”老陈满脸苦口婆心,热泪都快流出来了:“为了公司的发展,为了您的发展!您可不能继续深陷了啊!所以,虽然会让您痛心,但您听我老陈一句劝!就当是让您自己停止这种错误的行为,小陈是个好孩子,不该被卷进来,您把他开除吧!”
陈恭:哦豁。
146:哦豁。
陈恭:锐评一下,年纪不小,玩的挺大。
他从电脑扫雷的界面抽回眼神,刚想说些什么,贺西桥却比他更早站起来,气势汹汹,却不是向着老陈,矛头直指一旁坐着的厉南邱。
“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贺西桥憋得脸通红,显然是气得不行。
陈恭满头问号,顺带脑内询问同样呆住的146。
【他不会拿的才是小白花剧本吧?情敌变情人,啧,这剧情现在流行,读者都爱看。】
贺西桥可不知道自己正被编排,他还在大声说着:“你都已经把他的生活毁成这种样子了!还要这么对他吗!”
看着昨天晚上还在无能狂怒的男二突然站出来为他说话,陈恭不明觉厉,还顺手从旁边同事那抓了一把瓜子,作为当事人,和其他围观群众一起嗑瓜子看戏。
厉南邱显然也对他的话一头雾水。
“你太过分了!”贺西桥又想起昨晚美人垂泪的场面,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无比的亢奋,已经脑补好了所有陈恭没说出来的话:“他都和我说了!”
陈恭磕瓜子的嘴一停:?
在贺西桥脑子中,那句“西桥”已经被刻入最深层循环播放,他相信,这样一个柔弱可怜的人是不会伤害别人的,那么,陈恭近些日子的所有反常,都只能用一个原因解释。
“陈陈昨天还跟我说他身体不舒服,紧接着第二天你就突然来视察,一次就算了,你来的越来越频繁,一过来就盯着他,他原本分配的工作做得那么好,你一过来他都不会了!”
陈恭悄悄关掉了自己桌面的扫雷。
贺西桥手指头捏的咔咔作响:“他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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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你竟然还想开除他!要知道,你失去的只是公司,他失去的可是爱情啊!你如果不喜欢他,能不能别继续吊着他了!”
很明显,贺西桥的脑回路拐了个弯,走向了一条出乎意料的道路。
【146】陈恭的脸色难得严肃起来【他不会以为我暗恋厉南邱到日渐憔悴吧?】
【原来HE任务组是这样的吗?】146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挺…厉害的。】
从这公司的负责人,再到这个为了卧底拿资料的男二,大家的脑回路好像都…不太正常。
厉南邱沉默好久。
“这位……”他辨认了一眼身上工牌:“贺西桥先生,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想我不太明白你刚才在说什么。”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装什么?”
作为总裁,厉南邱很久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刚才已经是最后的礼貌,贺西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他终于沉下脸色,面上冷硬的像是能结出冰碴子:“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么跟我说话。”
贺西桥前进一步,生气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瞧不起谁呢!我告诉你,我是明光集团老板的儿子,你不许再让陈陈伤心了!不然,就算咱俩的身份差不多,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陈恭瓜子也不磕了,戏也不看了,继续回到自己电脑旁边扫雷,对峙的两个人也一直非常默契的绕过了他,像是圈出了一个安全区。
按照他脑内跟146说的话就是:脑瘫,救不了,下一个。
刚才还震怒的厉南邱打了个哑炮,不怒反笑。
“老陈。”
负责人战战兢兢的往前一步,心领神会:“厉总。”
正常状态下的老陈办事滴水不漏,他挂着假笑:“贺先生,虽说我们公司给予员工平等的工作机会,但您今天在公开场合发表的不当言论,以及您自己特殊的身份问题,我想对于您的这份工作去留问题,公司内部还有待商酌。”
他没明说,但是结局已成定论。贺西桥还想说点什么,又被老陈先一步堵了回去。
“贺先生。”他笑眯眯的伸出手:“先让大家恢复正常工作,我们去别的地方商谈,请吧。”
7. :你在替他……
贺西桥正式离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秉着爱护老弱病残的原则,陈恭最后送他上了车,看着捧着箱子的贺西桥欲言又止的离开,他满脸复杂,实则得空后还摸了颗瓜子吃。
车刚开走,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春雨下的很急,细丝丝的,不算大,盯着楼上各异的目光,陈恭眯着眼,慢悠悠的,也不回工位,站在公司外,看着这片钢筋铸成的水泥森林,马路上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汽车飞速驶过,雨水被车轮碾进车底,柏油路的气味在雨后显得更加明显。
陈恭伸展身体,满足的呼吸着现实中正常的世界空气。
雨丝突然被遮住,青年撩起头发,也没管那突然撑在头顶的雨伞,他眯着眼,比起之前那种垂下头发的样子,多了几分锐利,和之前懒洋洋的模样多了几分反差感,白衬衫半透不透,温顺的贴在身上,只在动作间露出些许肉色。
厉南邱又把自己手中的伞往他那边靠了靠,他稍微扭头,嗅闻到陈恭湿漉漉的发丝,上面沾着水汽,是雨水特有的气味,厚重的钻进人的鼻腔,带着略显冰凉的湿润。
两人都没说话,很安静的站在这里。
“这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吧。”
似乎因为头发被打湿,亦或者是雨水砸地的声音太响,比起之前,陈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温柔,就像雨一样,拍到身体上又轻又凉。
厉南邱不确定这种温柔是不是错觉,他眨眨眼,应了一声,又非常小心的往陈恭身边挪了一步。
“雨天和雪天都一样。”陈恭的声音里带着怀念的笑意:“都是个好时候。”
许久,厉南邱才开口,他的声音很干涩:“你不阻止我吗?”
陈恭转头,略显惊奇的眨了一下眼睛:“阻止?为什么?”
他从口袋了掏了又掏,把整个口袋搜刮干净,抓出了一捧五香味瓜子,不容拒绝的塞给厉南邱一半,总裁有点困惑的盯着手里的瓜子,陈恭又非常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伞,往前微微伸展一下:“陪我走走。”
厉南邱似乎完全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为了不把瓜子撒出去,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看起来有种诡异的乖巧,陈恭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嗑瓜子,瓜子皮被他揣进口袋,在口袋里用异次元空间捡垃圾的146骂骂咧咧,又被陈恭时不时送进来的瓜子仁堵上嘴。
“那个…”在陈恭的面前,厉南邱原本的组织能力总是变得笨拙:“你们不是朋友吗?”
“嗯,然后呢?”
“……”厉南邱又开始沉默。
陈恭无奈的叹了口气,在雨声里显得很轻,但绝没有被厉南邱的耳朵忽略过去。
“咯嘣”一声,又一颗瓜子被剥了壳,丰满的果仁胖胖的一个,炒制的金黄咸香,沾着水汽,就那么被送到厉南邱的嘴里,厉南邱顺着唇齿动作咀嚼,注意力却凝在刚才微凉的手指,一触即离,如同春日欲化的残雪。
“放轻松,这是两码事。”陈恭又磕开一个瓜子:“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明光集团的人,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况且……”说到这里,他动作一顿,有些无奈:“我没想到他今天会做出那种事,我很抱歉。”
贺西桥临行的时候哭唧唧的,明明是原文中的男二,更多时候却表现得像个小孩子,惹得陈恭不断打量,暗暗寻思小说最近流行的都是什么人设,这叫什么,儿系男友吗?他毫无悔意,连自己来到这家公司的目的都抛在脑后,一边抱怨厉南邱的独断专行,一边又信誓旦旦承诺自己一定会把陈恭救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厉氏集团是什么狼窝虎穴,天天996/007压榨人的黑心公司,抛开别的不谈,这公司的管理还是很人性化的。
厉南邱的眉毛不自觉的拧起来:“你在替他抱歉吗?”
回答他的是又一颗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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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进嘴里的瓜子。
“如果你想听我的答案,我会回答。”陈恭的眼神里含着一点笑意,那种莫名的戏谑顺着爬到厉南邱脸上,让他有点不自在:“只是说起来有点好笑,你刚才的话,听着就像…”
刚才雨下的太大,对着伞面,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一通,厉南邱没听清,又问了一嘴:“什么?”
“听着就像你吃醋了一样。”
厉南邱身体一绷,指尖不自然的蜷缩起来,陈恭转头,表情浅淡,就像他们之前每一次正常交流:“很好笑,对吧。”
他蜷着的手又放开:“是啊。”
-
“这么说…他俩真有点不正常关系啊?”
“我就说,他简历那么普通,是怎么爬上来当实习生的,原来是靠身体啊,嘻嘻。”
“刚才我出去透气,我还看到他俩站一起呢,大老板还给他撑伞,啧啧啧,公司里也不知道注意点。”
“还有还有……等下,他回来了!”
回了公司,陈恭擦了擦水渍,对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满脸忧愁,表情中却有着一种更加烦躁的东西。
【还好厉南邱对瓜子不过敏,不然我今天不仅赔了一堆瓜子,又得付一次医药费。】
146啃着瓜子,语气含糊不清【不过下雨了,是好事,对吧?就是别忘了把我空间里的东西拿回去。】
陈恭点头,从146的异次元口袋中掏出一把干燥的雨伞,利落的塞到一边同事的工位上。
“外面雨很大,回家的时候记得拿好伞。”
青年眼眸弯下,难得温声的对旁边女同事说话,那女生扶了扶眼镜,腼腆的低下了头。陈恭笑意更深,像是没看到刚才人群中声音最大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与此同时,顶层办公室内,厉南邱抖落开伞,有几颗水珠溅到他的脸上,顺流直到唇瓣,他小心的摸了摸,不知道在回想什么。
8. :煎饼果子……
“陈先生,您好。”
身为家庭条件很一般的实习生,陈恭这具身体住的地方十分偏僻,老旧的居民楼内还要转几个弯,周边住的人也大多是囊中羞涩的白领或者和他一样贫穷的出校大学生。
这就更显得一堆西装人站在门前格格不入。
三辆黑色迈巴赫,一圈排开的身着正装的保镖,单是看上去就非常具有震慑力。
为首的那个十分客气,对着刚起床蓬头垢面的陈恭,他的礼仪也非常优雅,让人挑不出错。
陈恭烦躁的挠了挠头,他没什么起床气,也没有惊讶,只是懒洋洋的把这些人打量一圈,手中端着印了“为人民服务”的泡面碗冒着气,上面还贴着一张廉价的小熊贴纸,他低头,秃噜秃噜着吃完了最后一口面,说话含混不清;“稍等。”
半晌,门再次打开,刚才青年还穿着背心人字拖,现在就拾掇的像模像样,为首的西装男趁这时候瞟了一眼,屋内摆设很简单,只有基础的家具和电器,泡面碗还躺在狭小的水槽里没刷,完全是没什么钱的小年轻会住的地方。
“请问您找我什么事?”
陈恭打了个呵欠:“周末清早叫人起床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你不是都起床嗦面了吗?】
【那我还在被窝里呢!在被窝里就算没起床!】
“很抱歉打扰您,但我们无意冒犯。”男人斟酌一番:“不知您是否认识厉南邱先生?”
“他是我老板,怎么了?”
“有一些关于厉先生的事情,希望您能配合,和我们去一趟就可以,中途一切花销和意外都由我们负责。”
这句话一落地,四周西装人的状态明显紧绷起来,缓慢的往四周平铺挪动,眼睛也直勾勾的看着陈恭,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看来,我现在是非去不可。”
陈恭耸肩,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十分好相与,让人看着便心生温和,这么识相的任务对象,周边人几乎都要放松警惕,但他随即抬手,有人又开始进入紧张状态,甚至摸向自己腰间想抽出点什么。
“能提条件,还能报销对吧?”他打量四周,十分自觉的坐到中间的车里,一脸真诚的举起手:“我想要个大全套煎饼果子多醋多辣双份鸡柳。”
停顿一会,他拍拍脑壳,又补上一句:“谢谢。”
要礼貌。
……
男人墨镜下的笑容僵硬一瞬,他吸了口气,吩咐人过去买,而青年毫无所觉,陷在柔软的车后座中,不放心的探头,又嘱咐一句:“一定别忘了!多醋多辣双倍鸡柳!煎饼果子不加醋能吃?”
被支使过去买饭的保镖脚步一顿,明明长得人高马大,脚下却一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这边的青年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又把目光移回站着呆住的一圈人,嘴中还在持续输出:“你们这体能该练练啦,跑个腿还这么栽楞,稳定性不行啊,以后怎么出任务?怎么讨富婆的欢心少奋斗十年…不是…是怎么赢得雇主的青睐?不是我说,要是都这样的话,你们连我这个普通小职员都抓不住,吃这碗饭的,不精进自己可不行啊……”
有个年岁小的沉不住气,被陈恭这么一番阴阳,憋得脖子都粗了一圈,他越听越生气,最后干脆一拳打了上去:“我们对付不了别的,还对付不了你——”
他攥紧的拳头被人轻而易举的接下。
那懒洋洋的青年还是假寐的模样,只有一只纤长的手拢住了愣头青黝黑的拳头。
为首者的目光警惕起来,本次任务对象只是一个初入职场的年轻人,他也就没带团队中的厉害角色,只是这年轻的保镖不同,他虽然技巧不足,却胜在一身蛮力,拳脚功夫都十分到位,他带着这人出来,也有着提拔历练的心思,刚才挥地那一拳虽然收了三分力,不会打到青年,但拳风拍在脸上的狠戾绝对是一次极大的震慑。
年轻保镖是心存不甘,有心恐吓的,而他自己也对这个平平无奇的任务对象不在意,本来可以制止,却没有出手,未尝没有放纵敲打的意思,但站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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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他难免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楚。
——陈恭俯身去接了那一拳。
刻意的前倾身体,在打过来的一瞬间又接住。
那手掌看起来松散的握着,但年轻保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身体紧绷,显然,陈恭把这份轻蔑以同样的方式还了回去。
原以为的软脚虾,实则扮猪吃老虎,难啃的硬骨头一根。
男人身体站的更直,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墨镜。
“陈先生,小辈不懂事,多有得罪了。”
身为这行的老油条,看人下菜碟的功夫得到位。中年男性的目光还是很诚恳的,比起之前带着距离的礼貌,他现在倒是多了点真诚的尊敬。
“啊?得罪什么?”青年说话还带着半梦半醒的鼻音,疑惑的睁开眼,看到一旁满脸憋屈的年轻保镖,他故作歉意的收回手,被放开的拳头骨节泛红,年轻保镖也没揉,非常干脆的站在原地,90度的鞠了个躬。
“老大!煎饼果子到了!”
高个保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他看看四周,一脸状态外:怎么觉得他们的表情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领头人的眼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一下,随即摆手,示意给陈恭拿过去。
陈恭美滋滋的笑开:“多谢。”
青年呵了口热气,搓了搓有点僵的双手,他吃相很正常,只是好像太过珍惜口中的食物,咀嚼次数很多,每一口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还挺秀气,为首者眼光闪烁,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青年,刚才那么轻松地接下了那一拳呢?
浓郁酸辣的土豆丝味传开,这次没有人的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所有人都安静着等他吃完,明明刚才还是被半强迫的状态,现在其他人却乖乖的站在他旁边。陈恭吃完煎饼,又掏出纸巾擦了擦嘴,非常环保的把袋子和纸团分类扔进了垃圾桶。
“走吧。”青年拍了拍手,笑得露出一颗雪白虎牙:“让我去见见你们的雇主。”
那位豪门夫人,现在应该等得着急了吧。
9. :榛果拿铁……
这群保镖只负责给陈恭送到地方。
他刚下车,看到的就是家装潢优雅的咖啡馆,那群保镖向他致意,说目的地就在这里。
【…这世界的人确实不太正常,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带我过来喝咖啡。】
146翻了翻各种书籍,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糊了虚拟空间一地。
【我看也是,一般这种婆婆都是发短信邀请女主过来赴约的,像你这种…好像很少见。】
岂止少见,任谁刚睡醒看到门口有八个彪形大汉都要惊讶吧!
里面的人显然等候已久了。
人到中年,岁月带走了她脸上的水分,两颊微微的向内凹进去,但她保养的不错,整张脸白净细腻,没什么皱纹,一双似狐狸般的吊梢眼有种成熟的妩媚感,看似穿着朴素,上面印着的logo却是这个世界中价格贵到让人咂舌的大牌子。
张海萍坐在那,时不时抬头看看咖啡店的钟表。
“萍姐,那男的莫不是不敢来了吧?”
陈恭侧过头,才发现张海萍身边还坐着一个人,约莫二十多岁,和张海萍如出一辙的狐狸眼,栗色的大波浪非常优雅的披在身前,露出一截白嫩的天鹅颈,上半身动作礼仪都无可挑剔,只是在桌底下偷偷抖腿。
即使张海萍保养的确实不错,她俩之间看上去也不是互称姐妹的年龄,然而她一点间隙都没有,亲热的挽着张海萍的胳膊,一口一个“萍姐”,叫的又甜又亲昵。
【这是豪门夫人张海萍和女二张安凤,她是厉南邱的继母,而张安凤是她的远方小辈,在原书剧情中,总裁没有未婚妻,所以,张海萍一直想着撮合两人,只是被小白花横插一脚,厉南邱一颗心都丢了,更别提这个厉太太的位置。】
146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女人掐架可是很可怕的。在原文中小白花可被好一番羞辱呢,宿主你一会进去可别忘了说台词完成任务哦。】
——“我不稀罕你的臭钱!”
陈恭舔了舔后牙槽,非常自在的走了进去,有种上断头台的潇洒。
“哟。”张海萍一秒就进入状态,掀了一半眼皮子,不轻不重的打量他:“我当是谁呢,可让我们好等啊。”
陈恭环视四周,刚才在外面还看不完全,现在走进来,里面的布局和人员就一清二楚,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顺应‘豪门太太’这个身份的逼格,除了服务人员,咖啡厅里什么人都没有,一踏进来就只能看到挤在一起坐的张海萍和张安凤。
“哼。”张安凤也不安分的助攻:“不愧是下层阶级的人,不仅时间观念一塌糊涂,连高等点的咖啡馆都没见过,”
一老一小,一唱一和——如果是真正的小白花站在这里,难免会觉得难堪。
但是陈恭是谁?
146可以无比自信的说,自家宿主的脸皮约等于没有。
这里的没有不是指面皮薄的腼腆,而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强大,没有脸皮,也就没有了被攻击的软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要对自己的脸皮厚度自惭形秽。在他们认识的一开始,146就发现了这一点,哪怕当时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就已经收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他从不哭闹,也不会生气跳脚,在人群中就像一个小太阳,调皮、开朗又阳光,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从不生气的孩子王。
“确实。”陈恭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确定换回自己的霸总人设:“这地方的装潢不尽人意,规模和地理位置也不好,的确当不上一声高等咖啡馆。”
“比起这里,我还是更喜欢c国的mangata和h国的forever。”
张海萍和张安凤只是出言呛几句,哪里对咖啡馆有所了解,张海萍变了脸色,不满的暼了一眼满脸迷茫的张安凤,心说不愧是小地方出来的,就算包装的再好,还是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露了怯。
张安凤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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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些地方我们都不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瞎说的啊!”
“安凤。”张海萍声音压低,表面是无奈温柔的呵止,但刚才还跋扈的少女脊背一僵,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姜还是老的辣。待张安凤不甘心的低下头,张海萍又摆出了另一幅脸色,好像刚才的闹剧是在开玩笑一般。笑容可掬,若即若离的熟稔亲近。
“你就是小陈吧,快来这边坐。”
陈恭冷冷的颔首,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服务员拿着笔给他点单,他毫不客气的点了一杯榛果拿铁,并往其中放了一颗又一颗方糖。
张海萍很能耐住气,看到自己进门时候并没有压制住这个青年,就立刻换个怀柔的政策,陈恭喝了口甜腻的拿铁,感受馥郁的液体流过口腔,他满足的眯了眯眼,看着一边咬牙切齿的张安凤,心情很好的又加了一颗。
在末世,糖是珍贵又无用的交易品,是舌尖的黄金钻石,只有在安稳和平的现代世界,它才是触手可及的日用品。
“小陈啊。”张海萍说话的时候,有种语调奇特的抑扬顿挫,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端着”,她摆出温柔夫人模样时候说的话都带着这种感觉,特意把每一个字高拿轻放,显出自己身份的与众不同——对于陈恭来说,听她这么说话,还不如她一开始用的趾高气昂的本音。
“刚才阿姨也是等着急了,一时有点焦虑,你是个好孩子,可千万和阿姨计较。”她捧着脸,轻轻皱起眉头,额宇间几分忧蹙歉疚。这是她面对厉父时最常用的表情,把她那张张扬的脸硬生生逼出了几分温柔小意。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陈恭哦了一声,继续喝着自己不知几倍甜的拿铁。
见他不为所动,张海萍心中更怨。
厉南邱是个没话说的,怎么找的人也是个锯嘴葫芦!
“小陈…”她还是憋不住了:“你知不知道,阿姨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10. :给你钱……
咖啡杯突然被放回桌垫,沉闷短促,吓了张海萍一跳。
放下了拿铁,陈恭还是不说话,只是视线转移到了张海萍这边,稍侧过头,目光专注,左手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
局势发生了微妙的逆转。
张海萍不自在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青年的注视依旧如影随形,喝茶的空档,她幅度极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和那双瞳孔对视,明明是暖棕色,却显得十分捉摸不透。
她刚才还底气十足的声音不自觉的小下来。
“我想说一下南邱的事。”
“阿姨知道你们是自由恋爱,可是我们家南邱是什么身份,厉氏集团唯一的少爷,以后他是要继承整个公司的,阿姨看了你的家室,父母都不在了,只给你留了一笔钱,在京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笔钱能买得到什么呢?阿姨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你们还小,满脑子有情饮水饱,但是现实还要吃饭的,而南邱吃一顿的饭钱,你一辈子都赚不到。”
回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张海萍起了劲,表现得好像一个真的为厉南邱着想的母亲。
“就是就是!”张安凤在一旁附和:“南邱哥哥才不会和你这种下等人在一起呢!”
“安凤!”女人假模假样的呵止:“说话不要这么心直口快!”
张安凤吐了吐舌头,一点不真诚的道了个歉,看着她这样,张海萍长叹一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支票,推到陈恭的面前,上面开头一个五,后面是整整齐齐的六个零。
五百万,整整五百万,普通人几乎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巨款,就被她轻飘飘拿出来,只是为了拆散一对甚至不存在恋爱关系的情侣。
“阿姨知道你心里难受。这钱你拿着,就当阿姨的一点心意。”
咖啡馆里又陷入沉默,张海萍抽了一张纸巾,好像擦拭眼泪般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十分小心,甚至没有弄花自己的妆容,旁边的张安凤就趾高气昂的,一脸施舍:“我萍姨给你,你就拿着,南邱哥哥是你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人,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又拿了这么多钱,你就偷着乐去吧!”
陈恭倒是想偷着乐,不如说,从支票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笑容。
那可是五百万!小说里的豪门婆婆怎么一个比一个有钱!五百万给人都不眨眼的!
况且!他和厉南邱之间清清白白,完全没有别的关系!
陈恭选择性的忽视了自己对厉南邱做的事。
【恭哥,要钱还是要命?】146适时提醒【任务不做了吗?】
【……】陈恭咬着牙【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
【成年人都没有。】146无情打断【恭哥,时代变了。】
陈恭极慢的把支票推了回去,他力度之大,恨不得把支票摁在自己的手上,张安凤看着这个满脸阴沉的青年,小声嘟囔:“嫌少?我告诉你!你可别贪心不足蛇吞象,太贪婪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不嫌少啊!陈恭的心几乎在滴血,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有面色越来越阴沉,如同被侮辱后发怒的野兽。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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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萍一愣,又带着笑俯身:“要是觉得少,阿姨这里还有……”
陈恭狠狠拍了下桌子,对面的两人吓得一退,眼睁睁的看着那木制的小圆桌竟隐隐裂开一道细纹。
“我不稀罕你的臭钱!”
一字一顿,青年低着头,说到最后的时候把头仰起,直勾勾的看着对面张海萍的眼睛,那双本该温和的眼眸中满是风雨欲来的暗涌,裹着最深沉的讥讽厌恶,仿佛透过一切,看穿了她心底肮脏的欲念与妄想。
“陈恭!!”
青年话音刚落,厉邱南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咖啡厅门口,目光复杂,显然是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陈恭还低着头,柔软的黑发垂下,遮住了他的表情,平时杀伐果断的总裁此刻蹑手蹑脚的想要靠近,又畏惧的收回想触碰的手。
他也调查过陈恭,自然知道他的处境,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但是以他继母往常的表现来看,想必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而因为他,这个无辜的青年被卷入了这场侮辱恐吓。
厉南邱小心翼翼,顾不上身边惊惧询问的张海萍,只看着陈恭好似在颤抖的背脊,白色衬衫勾勒出他修长身姿,却像小孩子一般蜷缩起来,让人想起某种柔软而脆弱的小动物。
这个人一向强势自由,竟然也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脆弱。
他呼出一口浊气,心底泛起细密的、如同抽气的痛。
【我的钱!】陈恭在脑内惨叫【我稀罕!!我为什么不稀罕钱!她再多说一点我就要动摇了!可恶的资产阶级啊啊啊啊!!】
11. :这是我……
“南邱啊,你怎么来了?”
又不同于在陈恭面前的模样,张海萍在厉南邱面前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妈就是来看看这孩子,和他谈谈心,说说话。”
厉南邱捏紧了拳头,想起自己在监控中看到的那一幕,一排训练有素的保镖,站在门口,去“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什么谈心会这么谈?说什么话要把人这么搞过来说?
抛下了手头的工作,厉南邱一刻不停地赶来这个地方,在看到陈恭的那一刻,紧绷的心终于才放下来,可蔓延而上的是更深层次的后怕。
——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今天没来,那么陈恭会怎么样!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小小的厉南邱坐在病床上,一遍一遍数着点滴管中滴落的液体,没人会来,没人敢来,所有的一切都被寂静的黑暗吞没,只有他自己坐在那,嘶哑着唱着妈妈最后教的那首歌。
他不敢再去想这些,闭上眼,平复自己身体的颤抖。
“陈恭。”
哑着嗓子,厉南邱终于下定决心,慢慢走上前,把还在颤抖的青年温柔揽进自己的怀中。
“没事了。”他对陈恭说,也对自己说;“现在已经没事了。”
在暗无天日的夜里,不论有意无意,也曾有一个人伏在他床前,轻声问他醒了吗,对他说在意。
就像一抹鲜明色彩,突兀的闯进他古井无波的人生,把周边无趣的黑白都染上了色。
厉南邱抱的更紧,手臂几乎快勒进陈恭的身体。
【146】陈恭回神,才发觉自己被人抱的喘不上气,他艰难的摆摆手【男主咋了?发癫了?】
【快夸我!】146骄傲的抬起自己的毛绒胸膛【我派人通知了男主你被带走的消息,监控也毁坏了一部分,只剩下你刚遇到那行人的样子。】
陈恭寻思一会,也只想起来那伙人来的时候,他手里的泡面是酸辣牛肉味的。
【那他怎么这么关心我?】
厉南邱还抱着,紧的让人松不开,虽然陈恭的力气完全能够让厉南邱把手松开,但是,一边身为一个成熟男性,他自认为还是很关注别人感受的,另一边,为了任务完成的需要,他选择顺着男主,没有挣脱他的手。
其实也有最重要的一点,陈恭怕控制不好力度,给厉南邱手骨头掰断。
【谁知道呢】146哼哼唧唧【或许这就是爱吧。】
陈恭的目光含着难得的惊悚,他伸手,拍了拍厉南邱:“我没事。”
总裁垂下的双眼有点发红,他的手倒是松开了,只是还没从陈恭颈窝中抬起头,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活像刚逃荒成功的灾民,陈恭看着他糟乱的头发手痒痒,伸出手指,把几缕脱轨的头发捋顺,他手下的脑壳动了动,最后却没挣脱,安静的任由陈恭动作。
看到这里,一旁的张安凤挣脱了张海萍的手臂,不管不顾的跳了出来。
“南邱哥哥!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他吧!”张安凤几乎是尖叫着把这段话喊出来的。
消息中明明是情人!
明明只是个一时兴起的玩物!
与她的萍姨不同,论及为什么想和厉南邱结婚,张安凤在意的不是厉南邱的权利,或许说,那不是最重要的,从少女时代开始,冷淡而高不可攀的厉南邱就悄悄住进了她的心里。
她知道厉南邱喜欢灯光讨厌黑夜,喜欢吃清淡的食物不喜欢吃辣,他还有有洁癖…而且最讨厌别人触碰他的头发。
而现在,那个下等人的手正搭在他头上,肆意摆弄他的头发。
她从未见过厉南邱对一个人如此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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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的模样。
张安凤哭喊着,眼泪把头发粘的黏黏糊糊,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精致的样子:“我们才是一路人啊!明明家里人都说过你会娶我的!”
这话一出,她身边的张海萍猛地上前一步,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这丫头。”她扭头赔着笑;“脑子不清醒的时候真是什么都敢说,小孩子家家自己幻想的也能当真。”
厉南邱抬起头,陈恭手一收,放弃了用他头发编蝴蝶结的想法。
“萍姨。”厉南邱眼神复杂:“再有下次,我会告诉他。”
张海萍的脸一下子白了,顾不上摆她贵妇人的架子,慌慌张张的,拉上张安凤就想离开咖啡馆。
“等下。”
陈恭叫住了她们。
他抓住厉南邱的手,一根一根,直到十指相扣,温和的笑意从他脸上浮现,形成一种在这种情况下有点怪异的,奇特欣喜。
两只截然不同的手掌缓慢相贴,直至紧密相合,密切得再也融不进去别的缝隙。
“阿姨,忘了给你正式介绍一下。”
“您家厉大少爷,是我男朋友。”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给五百万也不换的那种。”
厉南邱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握紧了陈恭的手,只留下他染了薄红的耳朵。
【等下,我最后的宣言是不是不够霸总?】
500万换什么的,好像格局太小了。
【害。】146毫不在意【男主都在你手里了,还要什么人设呢!】
陈恭捏了捏掌心手指,厉南邱转过头,呆愣着眨了一下眼,随即小拇指试探着伸出,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确实。】
陈恭在脑海中点头,赞同146的说法。
【他还挺可爱的。】
12. :就当一……
顶着张海萍难堪的脸色,陈恭牵着厉南邱的手,完全不管身后张安凤快要吃人的目光。
出了门,陈恭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流言蜚语真是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往传的。”
厉南邱抬眼问他:“什么传闻?”
“关于咱们两个的。”
陈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眉毛有点惊讶的稍挑:“不然我今天为什么会被请来?”
办公室恋情嘛,无非就那几种,陈恭和厉南邱的脸都不错,身份又特殊,简直是现实里的王子与灰姑娘,只是陈恭在公司艹小白花人设本来就不太讨人喜欢,加上前几天那些不明不白的暧昧话语,他们俩的关系简直被说出花来,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陈恭偶尔还能看到有同事传来的下流视线,甚至微信上或赤果或隐晦的示意。
不过在陈恭眼里,这些就是普通人的小打小闹,他强大的脸皮厚度让他规避了不少麻烦。
146不想回忆起自家宿主拉着一个言语过分的男同事去厕所比了一下午大小的事了。
虽然真的只是单纯比大小,裤子都不会脱那种,但是那个人回去后脸色青白,抽抽啼啼的哭了一下午,后面见到陈恭缩得比鹌鹑还胆小,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全然没有之前说“他那种人,给我舔x都不配”的气势。
托他的福,那段时间的流言安分了一段时间。
厉南邱平时除了工作,对别的事都有点漠不关心,他思索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流言大概是什么内容。
说来奇怪,明明其他人都恨不得把喇叭塞到陈恭的耳朵里喊,却没有一句传到厉南邱那边,即使有也只是含糊其辞,不指名道姓,厉南邱虽然盯陈恭盯得频繁,但也没有什么时间时刻跟着,繁琐的工作下来,他对这事一无所知。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陈恭松开了手,脚下也退开一步,站回了安全距离。
“抱歉。”他偏过头。
“一直给你造成了很多苦恼吧。刚才那种情况,顺水推舟就…”
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含着歉意:“你就当这事从未发生过吧。”
【恭哥提起裤子不认人一直有一手的。】
抱也抱了,小手摸也摸了,到了最后跟人家说当没发生。
146摇摇头,渣男就是这样诞生的。
厉南邱下意识想把手拉回来,听到陈恭这么说,手下动作畏缩的停止,他看着一脸抱歉的青年,黑色眼眸直勾勾的,看不出什么意味。
刚才的那种情况,他挤不出思考的余地,甚至没有注意青年的表情,这件事的起因,本就是张海萍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是因为受到侮辱,而想找机会当场报复回去,陈恭选择这种方式也无可厚非。
硬要找一个承担错误的对象,只能怪罪他当时回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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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隐约残留着当时的温热触感。
“我知道。”
厉南邱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
他只是,有点庆幸自己少有波动的脸。
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上帝视角的146却看的清清楚楚,那张脸上似乎废了好大劲,才勉强勾出一个嘴角的弧度,那弧度不能称之为笑,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厉南邱拘束的站在那,他绷紧的嘴角一下一下的颤抖,眼睛也开始频繁的眨动。面色苍白的逼迫自己弯唇。
——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等着受惩罚的孩子。
那天在医院,他是比陈恭先醒来的,陈恭醒着的时候不着调,在睡梦中却十分安静,除了呼吸,几乎没人能从他苍白的脸色辨认出这个人还活着。
正常来说,在自己床边看到一个陌生人,第一反应都应该是惊讶和怀疑,厉南邱则不然,他在看到陈恭的那一刻就呆在那里,嘴唇颤抖,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想要掀被子。
此刻,他的表情和当时看到陈恭的一模一样。
一声轻叹传来。
“所以,厉南邱先生。”
青年再一次靠近,珍重的拉住厉南邱冰凉的手指,微微仰着头,认真的看他。
“明天下午四点,愿意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
他仿佛不好意思般眨了眨眼:“把过去当作未发生,就当重新开始。”
13. :那方面……
一份被改的更加严谨完善的计划书被递了过来。
陈恭坐在老板椅上,扶着眼镜,手中黑色钢笔动了动,又在新的纸张上写下一段文字。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笔尖点了三个地方:“还有更好的修改方案,具体的我已经写下来了。”
“陈恭……”
厉南邱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欲言又止。
“怎么?”一大摞文件掩着陈恭,他几乎没抬头,眼神专注锐利,手下动作也不停。
“……”
看着努力工作的陈恭,厉南邱默默咽下了嘴里的话。
“一个追人的机会”——大概,可能,应该,不是约会的意思吧?
时间倒回一天前。
厉南邱低着头没说话。
陈恭握着他,斟酌着说话:“之前有一些不够愉快的事,再加上刚才我一时冲动,有些唐突,我之前在医院说过的话并不作假,所以,我并不想这样莫名其妙的就和你在一起。”
他手下动作收紧:“你应该被更珍视一点。”
厉南邱自认为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有多么的红。
青年早就习惯他的沉默寡言,很轻柔的抱住他:“抱歉,让你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人。”
【等等等等?】146震惊【恭哥,你猜到了?】
张海萍,原文中的豪门夫人,也是厉南邱的继母。
【这也太明显了。】陈恭手下抱着人,脑子回复着另一件事【厉南邱对贺西桥什么态度,对张海萍什么态度。】
在外人面前,厉南邱看着又冷又凶,除了工作上的事,对其他甚至他自己都比较沉默,能干脆解决的决不多做什么,但刚才面对张海萍的时候,他虽然生气,却依旧保持着自己克制的疏离,再加上那天医院他半梦半醒间说的话,很明显,张海萍的身份并不是表面那样。
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个身份了。
两人都不习惯这种温馨场面,拥抱只持续了一会,陈恭偷偷摸摸的,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厉南邱也轻咳一声,很快的就从他身上退开。
两人约好了明天的碰面的时间,再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这就是你约会给人从凳子上赶走自己改文件的理由吗?】
146吃着电子坚果,看着被陈恭鸠占鹊巢的厉南邱,厉总原本舒舒服服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结果自家恭哥一来,直接就盯上了他办公桌上的废案,一开始还只是指指点点,后面直接上手,厉南邱为了让他批改东西更舒服,干脆就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若是现在有人进来,就能看到实习生坐在老板椅,而老板在一边泡咖啡的奇妙场面。
厉南邱倒是几次想说话,可惜陈恭一心一意,盼望着公司发展的心比他还急切。
他并没有碰公司那些较为核心的东西,只是看着厉南邱桌子上的废案,以及一些底层发展的相关规划,根据这些给一些建议或者优化方案,然而厉南邱平时处理的工作量也非常大,积攒下来,他桌子上零零碎碎的方案和想法也有很多,陈恭中途除了喝水几乎没停下过手中的笔,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回复了一下眼睛干涩的状态。
【恭哥,没想到你之前还干这个。】146一直没有出声打扰【人类的本能还真是可怕。】
所以之前为什么扫雷扫了那么久啊喂!
陈恭转了一下笔,笔尖回到纸面,微微顿住,黑色的墨水泅湿了一块a4纸。
【他确实教会我不少东西。】
146很聪明的没有问“他”是谁。
“那个…陈恭。”
厉南邱见他停顿下来,也停下自己整理文件的手,有些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们……”
他人高马大的一个,平常无论是什么表情,都带着种高不可攀的冰冷,今天等了一下午等急了,两只眼睛里满是期待,几乎有小星星在眨来眨去,嘴角还矜持的板着,只是还会失落的往下弯,像只得不到主人关爱而不安的大型犬。
意识到自己心底微妙的迫切,厉南邱视线乱转,转移话题。
他看了一眼那些中肯的建议和方案:“你真的只是实习生吗?”
那些东西,不夸张的来说,和他自己做的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加理性高效,有些地方为索求效率,设计的方案近乎刻薄无情,和陈恭这个人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符。
陈恭闻言也没否认,只是撑着下巴,非常装逼的说了一句:“体验生活。”
原本摞得高高的纸堆,现在已经只剩几张杂乱草纸了,青年泡了一杯过量方糖的咖啡,略有些满足的眯起眸:“今天的任务完成,可以回家了吧。”
“…”厉南邱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看起来有点委屈。
“你看着我干嘛?”
陈恭侧头,好像想到什么一样,惊恐的睁大眼睛;“不会还有强制加班吧?”
“…厉氏集团没有这种东西。”
“啊。那就好那就好。”
就像每一个被通知下班的社畜,青年非常快乐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办公室里没有助理,他来这个地方也一路畅通无阻。
厉南邱无措的动了动手指,在146不忍的注视下,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怜巴巴的站在那。
陈恭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他冲到门口,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厉南邱,一脸疑惑:“你不走吗?不会要留下来给自己加班吧?”
“还是……”陈恭拖长语调,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掏出两件一样的宽大外套,两件外套被他两只手高高举起,并在一块,他笑眯眯的脑壳从中间挤出来:“还是要和我进行紧张刺激的晚间约会活动?”
厉南邱愣了一瞬,目光聚集在陈恭的脸上。
青年似乎有一张天生就适合笑的嘴唇,弯起的时候,就像漫画里猫咪的嘴巴。
不由分说,陈恭手下动作十分麻利,把厉南邱转了个圈,套上了他带来的外套,是件工装风的外套,很宽大也很挡风,陈恭细心的给人拉上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又摆出自己的招牌笑意,顺理成章的拉过厉南邱的手。
厉总没说话,只有后耳根一阵发烫,烫的他大脑晕乎乎的,陈恭拉他去哪,他就走哪。
楼下,停着陈恭所有积蓄买的小电驴,他恶趣味的歪过头,把粉色头盔扔给后面的厉南邱,自己戴上黑的那个。
厉南邱也是老实小孩,说戴就戴,一点犹豫都没有,乖巧的坐在陈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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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驴的后座。
小电驴承担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性,晃动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响声,但还是很安稳的启动了,慢悠悠的驮着两个人,一路向着目的地驶去。
“你去过城西的夜市吗?”
不像摩托行驶中强劲到无法呼吸的风,从小电驴上下来的两人都气息很稳,陈恭锁了车,向厉南邱指了指车对面的霓虹灯牌子。
“没去过。”厉南邱思索一会:“我知道城东的。”
“那正好,今天咱们逛逛城西的夜市。”
陈恭刚才开着小电驴,手裸露在外面,他边说话,边哈气暖暖自己有些发红的手,厉南邱没多反应,下意识把他的手塞到自己的口袋中,热乎乎的拢上自己的手,点头应道:“好。”
“城东的夜市是比较正规的那种,有牌子过明面那种。”陈恭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插着厉南邱的兜:“城西这边的不一样,夜市一般都在夏天晚上开,这里晚春就很热闹了。”
一个城市里面,比起时刻都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底层的人民总是占着大多数的。
城西夜市的组成部分中,绝大多数就是这种人,因为贫穷,所以早早的就把摊位开起来,在城市的一角谋生,但也因为这一点,出奇的热闹。
陈恭提了一份加肠加蛋的烤冷面,又叫了一桶关东煮,说是关东煮,实则就是小市民私下捣鼓出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东西熬了一锅高汤,再串一些菜叶面筋之类的东西丢进去煮,味道一般,但胜在便宜热乎。
厉南邱坐在一边的塑料圆凳上,看着陈恭忙来忙去。
“丸子吃吗?”
厉南邱应了一声,扫视了一眼摊位上的串串:“我不挑食。”
陈恭往盘子里扔了两颗牛肉丸,闻言挑眉看了厉南邱一眼:“哟,还挺意外的,我寻思你得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呢。”
那边的人小幅度的抿了抿唇;“我并非你想的那样。”
两个纸筒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插着竹签,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内容物。陈恭忙了一天没吃饭,往里倒了点调料,就着辣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厉南邱看了看陈恭,又学着他的样子,往自己的筒里放了一大勺辣椒。
软绵的面筋吸满了汤汁,裹着辣椒油,被筷子仔细的送进口中,几乎是一瞬间,厉南邱的脸就呛得通红,捂着嘴巴,发出克制沉闷的咳嗽声,陈恭起身,拍着背帮他顺气。
“吃不了辣?”
“…还行。”
陈恭气笑了:“一口脸就红成这样,还嘴硬?”
厉南邱硬憋着,又伸出筷子夹了一根土豆粉,这次他吃的很慢,眼睛都被辣出了泪光,咀嚼动作倒是没停,他倔强的咽下一口,又坚定的看着陈恭。
“还行。”
陈恭熄了火,坐回自己的位置,慢悠悠的吃着饭,只在间隙盯一盯对面还在吃的厉南邱。
【146,男主都这样了还在吃,他是不是有那方面爱好?】他神神秘秘的【比如喜欢被虐那种?】
【……】
146默默看了看男主的纸筒和自家恭哥的纸筒,陈恭没注意,但是厉南邱很仔细的按照他的顺序,调了个一模一样的汤汁,两份纸筒里闪烁的红油光芒都差不多。
【谁知道呢。】146沉思一会【我觉得也是。】
14. :我就喜……
“喏。”
陈恭拿了两瓶冰气泡酒。
“只有这个了,解解辣。”
周围时不时响起铁板烧烤的滋啦声,几只灰扑扑的小土狗在地上嗅闻,有一只盯住陈恭手边的烤冷面,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两条小腿完全走不动道,又被旁边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子拉走,她费了老大劲,涨红了脸才把不情不愿的小狗拉走。
烧烤味、木炭味、各种各样的烟酒气味,乱糟糟而又完美的杂糅在这一条狭窄喧嚷的街道里。
碳酸饮品特有的汽儿顺着食道直冲嘴巴,厉南邱打了个嗝,随即脸色微妙的捂住嘴巴,余光瞟着一边的陈恭。
“你好像对这种场面挺熟悉的。”陈恭歪歪头看他:“不是说没来过这吗?”
“我只是没来过这里,不代表我没见过这些。”关东煮小车边有一圈发白的灯,厉南邱的眼睛映着光,眼神看起来亮晶晶的。
陈恭点点头,看到他碗里的食物已经空了:“好吃吗?还想再来点吗?”
还没等厉南邱回答,他伸手就点开自己微信支付,又恰好让厉南邱看到里面可怜的余额,从来没缺过钱花的厉总面色复杂,对上陈恭真诚的目光:“再吃一点别的吧,放心,我的钱够用。”
说罢,他又弯了弯唇:“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希望你能玩的开心。”
146发誓,它从没看过自家宿主那么真挚的眼神,仿佛有纯白色的光环围了他一圈,厉南邱显然被迷得五迷三道,满脸都是“哇他好清纯好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的表情。
吃到一半,厉南邱轻咳一声:“我去买包纸。”
【恭哥,你就不拦着他吗?】
陈恭一脸疑惑:“拦什么?为什么?人家就去买包纸你都不让?人有三急,万一你拦他的这一包纸就耽搁他了呢?”
【……】
【恭哥威武,恭哥机智。】
146习惯了自家宿主在这个世界的画风,脸不红心不跳的顺着他的意思吹捧。
厉南邱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像模像样的拿了包纸,陈恭见他回来,侧过身:“我刚才忘记说了,你不用特意再去一趟,我现在结账的时候顺手带一包就好了。”
他眨眨眼,目光移动到那包纸巾:“还好你真的去买纸了,我刚才还想呢,你要是玩那种‘找个借口实则偷偷去结账’的戏码…不,你不会这么做的,那太幼稚了。”
“幼稚”的厉南邱目光游离,额头冒汗。
“老板,买单。”
“诶,来啦来啦!”中年男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随即快步走过来,先是看着陈恭,刚想说什么,目光又看到了旁边的厉南邱,他面色了然,又笑眯眯的对二人说:“你们今天赶的时候可真巧,正值我这摊子营业两年,你们是我晚上开张的第六位客户,我这图个好彩头,给你们免单啦!”
“真的吗?”青年看起来并没有怀疑,惊喜的谢过老板。
厉南邱不易察觉的呼出一口气,心底默默向老板竖了个大拇指。
“可是,我之前来的时候好像没这种活动啊。”
陈恭又拧起眉,厉南邱的心还没放下,这就再次悬到了嗓子眼。
“啊——哈哈哈哈哈。”老板硬着头皮,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们这不是回馈老客户吗?看你面熟,就正好选上你们免单了。”
“嗯…”陈恭的顾虑好像并没有被打消,他环顾四周,疑虑更甚:“我之前来的是这家店吗…?”
“咳咳咳咳。”厉南邱突然开始猛烈咳嗽,在老板卡壳之前打断对话。
陈恭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他拍着厉南邱的背:“着凉了?”
“没有。”厉南邱看了一下神情紧张的老板,无奈的呼出一口气:“我就是有点醉了。”
“咱们今天也没喝酒……?”陈恭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气泡酒?”
好像是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厉南邱的脸色更加虚浮,脸颊下浮现出一圈薄红。
虽然是为了解围,但是厉南邱并没有说谎,身为总裁,明明有许多场合需要酒水交际,但他的酒量就是差到离谱,气泡酒里面的酒精含量只有百分之三,就这一点,他也感到现在大脑晕乎乎。
陈恭放弃了自己坏心眼的追问。
他告别了老板,搀着厉南邱往离开的地方走。
他们刚才来的时候还太早,现在要走了,夜市才是最热闹的时间,三三两两的人结伴,热闹的向着里面走,有一家三口穿着同色系的衣服,正在门口的摊位买棉花糖。
小男孩手中拿的棉花糖比他脸还要大,他的爸爸一下子把他抱起来,他惊叫一声,随即咯咯的笑,旁边的女人也眼含笑意,给他仔细整理了左边外翻的衬衣。三个人就这么慢悠悠的向别的摊位走去。
这种场面,陈恭一向不感兴趣,倒是半边身子瘫在他怀里的厉南邱停了脚,眼巴巴的模样有点像那只盯着烤冷面的小狗。
“怎么了?”
厉南邱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出神:“没事。”
陈恭心道我倒希望你没事啊,可你看看你这脚,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被胶水黏在原地了呢?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厉南邱的肩:“你想吃棉花糖?”
“……不吃”
“那我吃两个。”
陈恭真的说到做到。
他左手拿着一个粉红色棉花糖,右手一个白色的,原本还能被他扶着走的厉南邱眨着迷蒙双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丢出来了。
“你说说你。”青年左边一口右边一口,显然很享受这种甜蜜的感觉,还能腾出空来教训另一个人:“多大一个人了,被人小孩手里的棉花糖馋的走不动道?”
“我不是……”
“什么不是!”
陈恭往嘴里放了一大块棉花糖,义正言辞的打断厉南邱的辩解。
“你给我听好,想哭就要笑!想吃就要吃!得不到的就努力!如果努力还得不到……”
喝醉了的厉南邱觉得他说话很有道理,被带偏到沟里:“努力还得不到呢?”
陈恭又吃了一口棉花糖,这次咬的比前两次都要用力,甚至咬到了棉花糖中间的竹签,犬牙重重碾了几下。
“那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厉南邱看起来更失落了,坐在陈恭的小电驴上也把头埋起来,差点把陈恭的腰勒进去。
带着个喝醉了心智退化的醉鬼,陈恭选择回自己家。
醉鬼还是不死心,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的问问题,陈恭从口袋摸钥匙,厉南邱就趴在门上,迷蒙又天真的看着他:“真的不属于吗?”
陈恭摸了半天,终于摸到钥匙有点发锈的圆孔,他对着门,一点点试钥匙,这门有点老旧,门锁得摆弄许久才能开。
“什么不属于?”
喝醉了的男人颇为扭捏,像是想替清醒的自己把话全说完一样:“就是你刚才说的……”
咯吱一声,门开了,扑面而来的是屋内特有的温暖气息。
陈恭摸着黑进门拿拖鞋:“我刚才说什么了?”
“就是…就是……”
被逼急了的醉鬼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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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智可言,像只小狗一样扑了过去。
青年还在那里摸索墙上灯的开关呢,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直接被他扑了过来,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陈恭感受了下身上的重量,突然有点庆幸这房子门口边就是沙发的设计。
他轻松的翻了个身,刚才还在上面的醉鬼就被翻到了底下。
厉南邱眼睛睁的大大的:“我不可以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刚问完这句话,他就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往陈恭胸膛缩,把自己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明明把答案问出了口,却一副不想知道答案的样子在逃避。
陈恭任由他抱着,稍微起身关上门,厉南邱似乎感觉自己的庇护所离开,把他抱的更紧,两个人身高差的不多,他这种依赖建立在他人高马大的基础上,看起来就颇为……大鸟依人。
房间里还是黑漆漆的,陈恭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到灯开关的距离,又对上眼巴巴的厉南邱,无奈的选择放弃,干脆靠在他身上,完全躺平摆烂:“你想要什么?”
厉南邱抬起自己乱糟糟的脑袋,歪着头,认真思索了好一会。
他思考的时候,陈恭也不动弹,暖棕色的眼眸柔和的盯着他,厉南邱喝酒后的瞳孔略微有点涣散,他想了半天,又甩了甩头,自顾自的笑起来。
“错啦,错啦,想这些是没有用的。”
“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不会的。”刚才还在发笑的厉南邱怔愣一下,眼眶慢慢红起来:“不会有用的。”
他再次把自己蜷缩起来,还是刚才那种鸵鸟一般的姿势,只是这次更加扭曲,他拼命的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缩在陈恭覆下的的阴影中。
肉团子都送到怀里了,陈恭顺势拥住,对着虚空边的146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他看似抱怨,嘴上语气还是温和的:“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怎么就是个妈宝男呢?”
怀中的厉南邱动了动。
陈恭动作收紧:“怎么,说说还不乐意了?”
“你现在不是妈宝是什么?因为你家里的事就出不来啦?这姿势舒服吗?用不用我换一个,用抱孩子那种手法抱着你?”
醉酒减智的大总裁可听不得这个,扭动的更加厉害,像一只猪儿虫。
陈恭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他留了手,但146还是能看到厉南邱的额头瞬间红了一块。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陈恭又恢复最开始温柔抱着他的状态,保留了一点距离,贴到他的脸边:“你说说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在这种地方钻牛角尖呢?”
他的手轻轻拍着厉南邱的后脊,手法很温柔,只是偶尔控制不好力道,下手有些重。
【恭哥】146弱弱冒出,看着放松下来的厉南邱补充一句【你真的挺适合当男妈妈的。】
【结束任务后要不要试着应聘月嫂?保镖看孩子服务一条龙那种。】
青年没说话,只是虚拟空间中“咻”的冒出一把冰蓝色小刀,追着白色小猴子到处跑,146乱跑,躲得嗷嗷叫。
“我刚才说了,努力后还得不到的东西不属于你。”
厉南邱的眼光黯淡下来。
“但不代表你就要吃亏。”陈恭伸手,板正他的脑袋,直视着他说话:“那代表以后你会得到更好的,之前那些配不上你。”
“当然。”青年笑眯眯的,呲着一口白牙,趁着厉南邱陷入沉思的功夫,默默收回自己拿着支票的手:“抢回来也不是不行。”
“强拧的瓜不甜,但解渴啊。”
15. :春夏交……
距离陈恭连哄带骗的拿回支票,已经过了几个月。
那张支票被他抽走,用自己的系统道具换了张一模一样的放回去,厉南邱丝毫没有察觉,甚至据远程监控146报道,那张支票被厉南邱偷偷摸摸的收藏起来,放到了一个很精致的支票夹里。
“我订了餐厅。”
下班时间,厉南邱堂而皇之的走进陈恭的办公间,手上还拿起了他的外套:“是你之前想去的那家,下班了,去吃饭吧。”
陈恭点点头,接过外套,旁边的腼腆女同事突然开口,声音小心翼翼的:“你们关系还真是好呢,天天晚上都一起吃饭。”
厉南邱完全不在意别的眼光,陈恭就更不搭理这个,一开始厉南邱来接他吃饭的时候,其他人的议论还很嘈杂,后面他天天来,听到说陈恭的话比听到说他自己话的眼神还可怕,久而久之,这个时间的厉南邱已经不代表“老板”了,就像个办公室的人形自走钟,其他人一看到自家总裁来了,就知道今天可以下班回家了。
女同事是看着厉南邱说话的,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在陈恭身上。
陈恭没心眼的挠了挠头,面上笑容不自觉的浮现:“热恋期嘛,大家都是这样的。”
“这样啊……”
她说完这一句话就没了下文,陈恭系上衣服最后一颗扣子,目光缓慢的划过她桌下攥紧的拳头,不动声色,只有目光还是那样温暖柔和:“再见,下班了,你也注意休息。”
青年快步往前,自然的牵住了厉南邱的手:“走吧,男朋友。”
他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主动牵住他。
厉南邱更用力的回握,脸上带着其他人都能看出的愉悦,脚下的动作也快起来,直到和陈恭并肩,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俩人还处在热恋期,完全是一对黏黏糊糊的小情侣。
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停顿许久,划开自己的微信界面,颤抖的点开置顶的对话框,绿色的气泡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她删删改改,再次发了一段话过去。
-
春夏交际之刻,路边的花草开的最茂盛。
没坐平时的车,厉南邱临时起意,被陈恭拉着在路边走。
有小草在砖边间隙的泥土里钻出来,一簇簇的,冒着嫩绿的芽,陈恭难得小心,避着地上的花花草草走路,厉南邱看了他的步子许久,觉得好笑,就和他换了个位置,让他走在马路牙子上,不用小心避着那些花草走路。
陈恭踩着马路边,捏了捏自己牵着的手:“心情这么好?”
嘴巴都快咧到后耳根去了。
厉南邱下意识想咳嗽几声,又硬生生止住,扣了扣自己的手:“还行。”
“这么不诚实?”陈恭又挠挠他:“你刚才扣的是我的手。”
“咳咳。”厉南邱被口水呛住,不得不诚实了点:“很开心。”
各种各样的汽车从两人身边飞驰而过,明明是夏夜,花花绿绿的映得周边像白昼一样,要努力抬头辨认才能看出今晚天上的星星,厉南邱没看星星,去看前面陈恭的脸。
“咱们上一次这么散步的时候,天上还在下雨。”
鼻尖又充斥着上次湿漉漉的气息,当时的陈恭没有打伞,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被捞上来。
厉南邱愣了神,身体却依然被青年带着向前走,脚步极其自然,仿佛自己和他天生就该如此契合。
夏天、夜晚、和喜欢的人。
厉南邱摩挲着自己湿黏的掌心,另一只手用力,把还在走路的陈恭拽住,陈恭停步,站在前方扭头看他。
在波斯语中,有这样一个单词——kiling。
这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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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着一种感觉,当你喜欢一个人,你的胃里好像有着成百上千的蝴蝶在飞舞跳动,张张嘴,它们就会飞出来。
一种奇妙的热流在厉南邱的四肢中缓慢流动,一点一点,比血液更加温暖,一瞬间就唤醒了每一颗细胞,喉咙、胃袋、心脏…他能感受到身体的搏动,蝴蝶,种子……或者任何从血肉中破土而出的新鲜生命,几乎要硬生生的从他的喉咙里长出,直至让笨拙的哑巴说出话,在外面开出花。
想说出什么。想表达什么。想把自己的心脏妥善包装,再认真的送出。
“陈恭。”他几乎带着一种迫切的渴望,再次紧了紧自己的手:“我……”
他向来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那句话被他含在舌尖,融化在陈恭笑吟吟的了然眸光中。
“怎么?哑巴了?”
陈恭还在不停拱火。
“突然给我拽住,是要说点什么又不说了?吊人胃口我可就不听了!”
正好前方的人行道是个下坡,青年作势松手,转头就跑了几步道,看着他的动作,厉南邱瞳孔猛缩:“陈……”
碰——
毫无预兆的,一辆货车脱离了正常的行进路线,直直的撞了过来,只剩下厉南邱呆呆的站在原地,空气中充斥着汽油和烟火的气味,驱散了夜晚那种湿漉漉的清新香气,他站在这,模糊的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把什么东西说出口。
青年如同折翅的白鸽,垂着胳膊,软软的靠在护栏上,厉南邱迷蒙的抬眸,和他隔着烟雾对视。
他翕动唇瓣,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微笑。
“啊!!!”路人发出尖啸:“快来人!!这里出车祸了!!”
一盆凉水从头泼到尾,厉南邱哆嗦着嘴,飞速的跑了过去:“陈恭!”
【啧。男主也太磨叽了。】
16. :我……
厉南邱已经不能想起那个女人的脸了。
医院的床很白,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厉南邱会在每天清晨抱着一小捧花来到这,拿着自己的小作业本。
蓝白的条纹服松垮的套在她身上,她望着窗外,厉南邱的到来也没有让她回神,直到花香慢慢蔓延,她才回神,对着厉南邱笑一下,把花插进一边的花瓶中,在她手中,整个房间的味道好像被花香冲散,逐渐替换成一种新鲜而富有生机的美妙气味。
女人赤足,缓慢的踏过地板,懒洋洋的蜷在床上,厉南邱被拥在她怀里,带着卷的头发时不时搭在他的眼睫旁,就和那首不知名但是动听的曲子一样,挠得他心中痒痒的,他对音乐并不敏感,模仿也只是模仿出大体节奏,只会小声嘟囔或者扯着脖子嘶喊,女人纤巧的指尖涂了亮晶晶的指甲油,在这种时候就柔柔拂过他的脸。
“南南。”轻柔的嗓音从气息中交织着穿过:“害怕的时候,就大声地唱这首歌吧。”
唱歌是每天中特殊的事项,只有偶尔的闲暇,她才会在这间房间里自顾自的唱起来——没有别人,只有厉南邱乖乖的坐在一边,认真的听她翻来覆去的唱着同一首歌,听着她翻来覆去的说着这句话。
他自己也偷偷唱过,可是最后总会疑心她教的调子和她自己唱的不一样,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唱不好,和女人口中的调子完全是两首歌。
女人从不在意这些,她只会摸过男孩的头,慢慢的半阖眼眸,另一只手轻轻打着拍子,露出一截消瘦腕骨。
“南南。”她歪过头,笑得甜蜜柔软:“我想出去看看。”
她第一次这样说,而在她面前,厉南邱从来学不会拒绝,他默默的推来轮椅,女人慢慢移动过去,满足的坐在椅子上,像一尾搁浅的鱼,走之前她从花瓶里掐了两朵瘦瘦的花骨朵,一朵被她放进胸前的口袋,另一朵被她哼着歌,开心的插在厉南邱的头上,小雏菊还带着水珠,腼腆的垂着头。
那段时间外面总是下雨,只有出去的那次是个艳阳天,阳光和煦,花儿歌唱。
轮椅的轮子有些卡住,拐弯的时候厉南邱总要用力一些,听到里面吱呀吱呀的转悠声,这个弯道才能成功过去,女人安静的坐在上面,闭着眼,微风会带起她嘴角浅淡的弧度,像是睡着了。
“南南。”在一个斜坡处,她叫停,看了看手腕上的指针,忽的开口:“你一直都很勇敢。”
“勇敢、细心、有毅力。简直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厉南邱无措的绷起脊背。
“因为过去你一直都这么勇敢,所以未来我希望你也能…不…你一定会这样。”
记忆中残存的温暖,是柔软掌心停留在额头上的温度,是一种好闻的浅淡香气。女人苍白的手指拂了过去,带着一种诡异的眷念。
“南南…”她睁开眼,鸦羽般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我的南南。你要…”
她动作很快,几乎在最后一句话的瞬间,手下猛地发力,被骤然给力的轮椅发了疯一样冲下斜坡,厉南邱伸出手去抓,却连车后的布条也没抓住一块,一切好像都被算计好了,轮椅在陡峭的路坡横冲直撞,在他的眼中逐渐变幻为一个看不清的点。
就像烟花升空一般,过程中是细细的一条,到最后炸开,变成一束盛大绽开的烟火。
同样的卡车和烟雾,她像一朵花一样凋零在那个艳阳天,从此再也没有盛放过,只留下满地枯萎的残渣。
厉南邱一点点走近,眼中倒映着漆黑的残骸和猩红的火焰,他还太小,不能完全的理解死亡的概念,只认得这种让人感到不适的苍凉景色,身边人在搜救在排查,他愣愣的站在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小雏菊被烤的乌黑,原本雪白的花瓣卷了边,发出难闻的焦味。
“……妈妈?”
【恭哥,我就说,你真的有当男妈妈的潜力的!】
146憋着笑,看着自家宿主躺在病床上,而一旁的男主伏在一边,含混不清的还在叫妈妈。
陈恭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它一眼,146求生欲极强的又加了几句话:“啊当然,主要是男主自己瞎叫的,恭哥威武帅气玉树临风高大威猛,怎么会是男妈妈呢呸呸呸我真是失言了!啊!恭哥!快把你刀收回去!”
作为一个任务者,陈恭□□淬炼的程度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甚至在刚才声势浩大的车祸中,他也并没有受到实际损伤,只有身上的衣服被弄破了,卡车受的伤都比他受的伤重,如果不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中不能暴露那些超出常理的东西,不合理的地方被系统自动掩盖,医生的检查连陈恭在这场车祸中‘本应该’有的伤势都观测不出来。
至于现在,厉南邱伏在床上面色苍白,看起来比陈恭这个病号更病号。
“我记得车祸时候我跟他说了没事啊,他怎么晕得比我还快?”
陈恭托着下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146,检查男主状态。】
白色小猴子从虚拟空间中一跃而出,幻化小松鼠咕噜咕噜的爬出来,一棵松果被它扔到半空,对着厉南邱发出一道淡蓝色光束,半晌,松果落下,146飞速的啃完一整个坚果,小眼珠中闪过和刚才同样的淡蓝色光芒。
【滴滴——滴滴——】
【检测结果:
检测人物:厉南邱
身份:霸道总裁爱上我剧本男主
生理状态:疲惫(肌肉酸痛,身体困倦,是不是刚熬过夜呢?)
心理状态:波动阈值过大(哎哟~是什么事情能造成这么大的心理波动,任务者快去好好安抚呀~)
综合评价:真是身心俱疲的可怜男主,任务者快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让他获得幸福吧~】
机械音播报结束,146还挥了挥爪子。
【满意这次的检测结果的话,请给个好评哦亲~】
陈恭非常镇静的点了一星差评。
【感谢给我这些烂大街的情报,你们系统的状态检测还是这么鸡肋】
“等等等等!”小松鼠的爪子抓住了陈恭要差评的手:“使不得恭哥!咱们老规矩!”
146转了一圈,在自己旁边挑挑拣拣,不情愿的拿出了一颗坚果,在陈恭把坚果接过去的一瞬间,坚果膨胀变大,一束带着露水的小雏菊从果壳里面掉了出来,正好插到了床头的花瓶里。
【剧情道具:记忆坚果(已使用)
功能介绍:啊~还想再吃一次妈妈做的菜!啊~还想再看一次记忆中那个人的背影!这些功能我们统统满足!不要九九八不要九九八,现在点击免费带回家,穿梭剧情节点,直击角色内心,让我们重新聆听——时光深处的未竟之语吧!】
陈恭笑眯眯的揉了揉小松鼠:“哟,大手笔?”
146捂着自己头顶快被撸秃的毛,不甘心的缩到一边。
如果不是差评威胁,谁愿意拿出自己压箱底的道具呢!
陈恭摸摸下巴,顺着眼巴巴的146,给检测系统打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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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评,把花瓶摆在了一个更显眼的位置,方便厉南邱一醒来就能看到。一切妥当,他默默伸出手,不客气的戳了戳厉总脸颊的软肉。
“厉南邱,厉南邱!”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从梦中惊醒,刷的一下站起身,眼底全是红血丝,胡子拉碴,脸色苍白病态,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青年打了个呵欠:“早上好?”
厉南邱刚想说些什么,一下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小雏菊,他捂着脸,声音干哑得可怕:“…花。”
“嗯?”
“花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陈恭捻起一朵小雏菊,攥在手中欣赏把玩:“是护士小姐拿来的,他们好像在向病房分派花束,说这样能保持心情愉悦。”
【你看男主像是心情愉悦的样子吗?】
乳白色的花瓣挂着水珠,陈恭摸了摸柔嫩的花蕊,恶趣味的把一朵小雏菊掐了小半枝,往厉南邱的头发上插。
他下意识后退,脸颊边的手却拂了过去,陈恭半垂眼眸,微微看他:“别动。”
坦白讲,身为一个成年男性,头顶戴小花看起来无疑滑稽而可笑,唯一的观众眼神中却并未透露着这种含义,他摘下另一朵小雏菊,置于自己胸前的口袋。
顶着厉南邱复杂僵直的脸色,陈恭的目光认真得可怕。
“你知道小雏菊的花语是什么吗?”
他没回复,陈恭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往下讲。
“小雏菊在早春开花,原本被视为杂草的物种,后面渐渐被人关注起来,它天真,善良,也代表纯洁。”
陈恭的手指从下颚滑到厉南邱的耳尖,温柔的看着那朵挂在耳边的小小生命。
“还有…埋藏在心底的爱。”
苍白的青年蜷起指尖,轻触那朵耳边的小雏菊,模糊得如同一阵风。
“别这么着看我。”
如同蜻蜓点水,唇瓣温柔的掠过花蕊一角,又在动作间拂过他眼睫。
“我只想把现在的感受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厉南邱的手被抓住,引导着碰上另一个人的胸膛。
砰砰。砰砰。
胸腔中有什么在温暖的跳动。
“…我爱你。厉南邱…连同其他所有爱你的人一起。”
青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袒露自己的心脏,涨红了脸,面上是剧烈的不安、期待和不曾想过的柔软。
“就这些。”他干咳一声:“我就想说这个,仅此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天想说这个对吧我替你说了你别指望我再多说什么我浪漫过敏,但你要是想和我以后一起开间花店也不是不行你喜欢小孩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收养……”
青年喋喋不休,还在描绘着他口中的未来,午后的花店慢慢在厉南邱眼边浮现,阳光透过玻璃窗,湖水一般粼粼的散落在女人身上。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抬头,无声的翕动唇瓣,说了句话。
厉南邱缓慢的移动眼眸,跨过记忆中狼狈不堪的车祸,那些暗地里不可说的阴谋诡计和结了痂却还在作痛的伤口。一点点又一点点,直至他完全和青年对视,撞上那人世间一双最为赤诚的眼眸,明明热烈,却又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说,要幸福啊。
男人闭上眼,放任自己扭头,虔诚的贴合上青年的唇瓣。
“…我也是。”
【滴——】
【任务完成——】
17. :向……
陈恭仗着自己病号的身份,在医院拉着厉南邱待了不少时间。
推了一堆工作的大总裁削好苹果,垂着眼给人递了过去。
陈恭拿着削好的苹果,快乐的啃了一口,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综艺节目笑得不行。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你看这个男的他怎么能这么做啊。”
厉南邱瞄了一眼,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确实好笑。”
“好笑吗?”
陈恭撇撇嘴,看着厉南邱唇边安稳的弧度,转过身:“你嘴巴都没动弹!”
厉南邱摸摸嘴,好像在调整自己:“现在呢?”
“……”
青年恨不得拿着放大镜看看他的嘴唇动了几个像素点。
他伸出手,揪住厉南邱的脸。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男人,脸摸起来也十分光滑干净,陈恭看了一眼他怔愣的眼神,心中完全没有什么负罪感,扯住他两边唇角往上拉,不自然的弧度慢慢弯曲扩大,两团软肉挤到厉总的眼睛下,把他的眼睛都挤没了,只留下两条缝,仅留下黑漆漆的瞳孔专注的盯着陈恭。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恭松了手,看着厉南邱笑得更大声。对面的人不明所以,又自己扯了扯两颊,看着大笑的青年,唇边反而流露出一点笑意。
“厉总。”门没关,抱着一摞文件的老陈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的模样面上一哽,神色惋惜:“您今天的文件该处理了。”
下意识的,男人先看向病床上的陈恭。
注意到这一点的老陈的嘴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
【这就是祸国妖妃的待遇吧。】陈恭笑【老陈就是皇帝身边大太监,他刚才看我的眼神跟看小妖精没区别。】
146没出声,反而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一点。
祸国妖妃,嗯嗯嗯这个好!
“正好我也要看书了,你先忙吧。”青年点头,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封面古朴的书,甚至还戴上一副金色边眼镜,一刻也没有拖延,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看起了书。
厉南邱眼巴巴的看了一会儿,最后勉强压下心中的念念不舍,抿抿唇:“放那里吧。”
“好。”
他嘴上说着放那里,实则身体还没有动,陈恭翻开书皮,看着他这幅模样哑然失笑:“怎么还不去忙?”
男人耳根有些发红,不易察觉的往前俯身。
陈恭了然的挑眉,拽着男人领带,在他嘴唇上快速碰了一下。
“快去忙吧。”
厉总脸颊更红,但还是在对方的唇上又回了一下才回了座位,成堆的文件都没压下他上扬的唇角。
“嗯?”好像真的才注意到一样,陈恭看着一旁不自在的老陈:“你还没走啊?”
原本已经开始处理文件的厉南邱也闻言抬头,向这边投来一个略显不满的目光。
“……”老陈那张脸都笑不出来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不走还能干嘛!自家总裁都被迷得五迷三道了,自己留下来吃狗粮当电灯泡吗!
最后一个无关人员也气鼓鼓的离开,整个房间内又剩下两个人,厉南邱在一边处理工作文书,闲暇的时候就抬起头看看他,青年耳边戴了副金丝边眼镜,和他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端的是一个斯文秀气。
【说起来146,我一直有件在意的事。】
【?】
【总裁文里那种不可言说的屏蔽情节,经常有什么“虎躯一震”的描写。】
陈恭抬头,手中动作不停,古朴的牛皮纸封下是花绿的言情小说,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但依旧堵不上他充满求知欲的双眼。
146和他多年搭档,他抬屁股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你…】
【这个世界可以的吧,我想试试。】
在厉南邱眼中安静的青年此刻眼神发亮,大大方方的笑开,露了一口白牙。
一旁努力工作的厉总突然感觉毛骨悚然,他扭头看了眼那边岁月静好的陈恭,疑心自己太累,揉了揉太阳穴。
-
后来陈恭成功实践的日子,是在两人的四周年。
当时他们在餐厅吃饭,贺西桥气势汹汹的进来,气势汹汹的把一张纸拍到桌子上。
“付款!”
拦住一旁要来调解的侍者,厉南邱从善如流的刷了卡,迟疑一下,难得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贺西桥对他没个好脸色,看到一边的陈恭脸色才软化下来:“陈陈今天开心吗?”
陈恭炫了口牛排,又看了看周围经典的白色桌布,中间的花瓶中还插了一朵殷红的玫瑰。
“这家牛排挺好吃的。”
没办法。
两人都没什么浪漫细胞,这场约会甚至是贺西桥一手操办的,不愧是原文中深情贴心的男二,哪怕是自己守护的对象和别人四周年,他都一边气得跳脚,一边把约会的相关事宜安排的妥妥帖帖。
贺西桥拿了账单,嘴上骂骂咧咧,到门口却走得非常自然,显然不想停留在这里当电灯泡。
“我本该是个私生子的。”他没忍住,还是停下来,只是没回头:“……谢谢。”
晚上,回了两人同居的公寓,陈恭眯着眼睛,看着一边醉醺醺的厉南邱,他今天喝的似乎有点多,毛茸茸的脑袋搭在陈恭肩头,不时呼出带着酒味的热气,湿润的喷到陈恭领口肌肤,但另一边没什么旖旎心思,利索的提溜起那颗脑袋,厉南邱半睁着眼睛,呆愣的看着他。
“挺有本事啊。”
最近是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来的。比如隔壁集团的私生子大放异彩,一跃成为家族中炙手可热的继承人人选,别人对这事一无所知,只能说什么明珠拭尘熬出头,陈恭见到贺西桥今天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件事中少不了厉南邱的手笔。
醉鬼哪里清楚这些,他有点委屈的歪头,低着脑袋就想往陈恭颈窝上凑,被无情的推了回去。
陈恭的手拿捏着男人下巴,一脸兴味:“厉总?解释解释?”
“……”厉南邱的眼神明显偏移走开。
“不解释吗?”陈恭松了力气,凄凄然的放下手,转头间欲语还休:“也是,我只是你们公司一个小小的实习工罢了,哪能对老板的私人生活多加干预呢?厉总,这些年的时光,终究是我错付了。”
“您放心,我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一会就能搬出去给你们挪地方,保证不带打扰你们的幸福生活,你以后天冷了要穿衣服,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好聚好散吧!”
听到他说离开,厉南邱的酒甚至吓醒了一半,他越往后听脸色越黑,像是在锅里被煎了一天的煎饼。
“陈恭!”他有些咬牙切齿:“你……”
你明知道——
骨白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青年满脸脆弱:“好了,不要再说了。”
画面看起来悲伤而美好,只有厉南邱知道他力道之大差点把自己嘴唇子摁回喉咙里。
“我知道我是个很有趣的男人,你会爱上我并挽留也没办法。”他眨眨眼,收回手指,假装没看见两瓣嘴唇被捏出来的一条肉白竖线:“我接受你的挽留,所以我现在是要被金屋藏娇了对吗?藏哪啊能不能多放点钱?我保证绝对不让你的心肝宝贝肉发现!”
厉南邱眉毛无奈的抖动一下,陈恭立刻警觉的停下话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都卑微到这种程度了,你不愿意是不是!”他作势离开:“我就知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坏东西!你根本不爱我!啊!我这不被期待的一生!可怜!可悲!可叹!”
都老夫老夫了,厉南邱回答地从善如流:“我当然爱你。”
陈恭立刻回身,笑得蔫坏的坐回床上,懒洋洋的拍了拍自己的腿,厉南邱打好的领带被他扯得凌乱,两人弯着身子接了个吻,陈恭湿漉漉的语气停在男人耳边:“那么,我亲爱的厉先生。”
他轻轻的,仿佛在发起一次游玩什么的邀约:“证明给我看吧。”
虽然是第一次,但厉南邱证明得很卖力,哪怕在上面下面里面外面都是一样,他喘着气,面上浮着一片薄红,放任自己沉迷于这一场和陈恭的邀约游戏。
“我爱你。”他眼角泛泪,眸中却认真得不能再认真:“我爱你。”
细小的声音支离破碎,青年的面颊同样泛着生理性的红晕,听着这样口口的声响,眼眸深处却始终温和,还是最开始那副阳光的眼神,或许只在某一刻在露出半分难言的冷淡疏离,如同冰山一角。
这场邀约中,厉南邱软下身体,用尽全部力气最后伏在陈恭耳边。
“陈恭,哪怕……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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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的字眼被他轻声模糊,但是陈恭还是能听清。
他眯起眼睛,温柔又甜蜜:“我当然也爱你啦~”
【看来是真的把男二当成我朋友了啊,怕我因为这点生他气做了这么好的售后服务。】陈恭摸了摸身旁熟睡男人的额头,略微拨了拨他汗涔涔的头发【我还以为剧情走向出意外了呢。】
146深知自家宿主对于“意外”二字的强烈厌恶,看了看熟睡的男主,又看了看他附近失望的退回空间的冰蓝色小剑。
恋爱脑有时候也能救自己一命呢。小猴子又往嘴里塞了颗坚果。
【哦对。】陈恭眼神里又冒出熟悉的好奇目光【他怎么不虎躯一震诶?跟只小猫一样口口然后又口口最后甚至还口口口……】
见不得人的话题来得如此之快,146放弃思考。
真是庆幸自己的系统保护程序是从jj淘来的能完美保护自己的眼睛呢~
-
对于任务者来说,在任务世界中的时间是停滞的。
也就是说,无论他们在任务世界过了多久,也只是一场渺茫的梦境,不会在现实空间中留下任何痕迹,他们可以选择在任务世界活到世界的终结毁灭,也可以在完成任务的一瞬间选择脱离。
在这个世界,陈恭选择了留下陪着男主。
说实话,厉南邱母胎solo,第一次谈恋爱更上头一些,但也没有抱着什么确切的一直在一起的心思,成年人的恋爱嘛,处得来就继续处不来就分,快乐的时候很多,吵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大多时候还是厉南邱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一旁的陈恭看不出来,还神色如常的窝在那里刷手机,男人重重的咳了一声,引来对面的一个疑惑眼神。
“怎么啦?诶你快看这个,要不咱们在家里也整个同款吧。”
陈恭扒拉着手机,眼眸亮闪闪的向他指着屏幕里的小物件,刚才还有气的厉南邱心口忽的软下一块,长叹一声说好。
他想着一辈子这么长,何必把两个人的时间浪费在吵架上呢,再说,他根本没有办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气。
那边的青年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厉南邱看他一眼,又默默叹了口气。
栽了就栽了吧。
只是一辈子没有想象的那么长,厉南邱也没有很长寿,毕竟天天坐办公室加班批改文案,腰椎和胃都有不小的问题,即便晚年退休和陈恭到处游山玩水,这个问题也没有多大改善,甚至隐隐约约得到了恶化和加强——毕竟,你见过哪俩老头子还约着一起蹦极的啊!
罪魁祸首陈恭虽然不会老,但也是配合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厉南邱一样变成了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蹦极的时候,身边都是小年轻,看到两个老人过来窃窃私语,工作人员也劝说,但陈恭稳如泰山,谁来都劝不动,最后跳下去的一瞬间,整座山头都响彻着他爽朗过头的大笑,吓得拽绳子的工作人员差点手抖又放下去。
自此以后,这个山头的蹦极点就有了他的传说,代代相传,一个比一个离谱,山神土地公都出来了,甚至有人把这俩人的身份扒了出来,翻到了其中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在大街上走路的古早视频,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厉总看见自己死狗一样被拖着的姿势也免不得被沉默一瞬。
他现在觉得他后半辈子活得比前半生还精彩。
所以。
“陈恭。”他起身,又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像年轻那样有使不完的力气。
哪有什么返老还童,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在场唯一的见证者脸上却还是那样自然如常,并没有在意他手上爬满的老年斑,而是亲密而熟稔在上面落下一吻。
“晚上想吃什么?”
厉南邱平静的说:“我要死了。”
“不用担心。”听到“死”这个字眼,那双眼眸依旧清澈温和:“我会陪你一起走。”
厉南邱承认自己不像话。
哪怕因为一点点温柔都容易深陷其中,陈恭像海,他看不透,只能摸到沙滩边那层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部分,以为那就是他的全部。
“…陈恭。”
他一遍遍的叫,对面不厌其烦,表情也丝毫未变:“我在。”
厉南邱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紧了那双手。
“我爱你。”
哪怕,你一直不爱我也一样。
18. 系统空间
叮咚!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刚才还在对科研对象临终关怀,眨眼间就回到了系统空间的懒人椅上,陈恭歪歪头,舒服的伸展四肢。
“146,系统结算!”
雪白小猴子手中的卡牌重新浮现,乳白色的光芒不再清澈,虽然还是同样的颜色,但和刚才相比就是看着不同,硬要说的话就是更为成熟,像熟透的果子。
【任务世界“霸道总裁爱上我”完成】
【任务一:保证总裁厉南邱和任务者陈恭在一起。(perfect!让我看看是哪个任务者这么牛b,男主已经为你神魂颠倒啦~)】
【任务二:拿到能完整兑换的支票。(你的支票很好,下一秒就是我的了!)】
【任务三:请任务者按照表情要求说出下列三句话(奥斯卡影帝也莫过于此了吧!)】
【任务完成度:哼!人家才没有说你的任务完美无缺呢!】
陈恭闭了闭眼睛,只觉得新任务分组和之前简约的公告风格大相径庭。
他指指恶意卖萌的结算界面:“我奖励呢?”
平平淡淡才是真,拿到手的才是真实的。
146伸出小爪子碰了碰,卡牌在空中破碎消散,掉落了三颗坚果,还有一只额外的钢笔,坚果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只有钢笔直接掉进了陈恭的手里,小猴子听声音转过身:“咦?那是……?”
陈恭下意识把笔藏进了袖子。
“嗨呀!”他百无聊赖的撑着头:“你们系统奖励怎么还会发放垃圾啊?快把剩下的坚果打开让我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146炸了毛:“主系统才不会呢!我们都发的是好东西!”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的话,146气鼓鼓的砸开一个坚果壳,里面有一团璀璨流动的白色物质,在坚果壳中安安静静的趴着,146转身,小爪子把坚果壳捧了起来:“你看!这不是道具吗!”
陈恭瞄了一眼。
是上一个世界中146肉痛的拿出来给他使用的那个,可以根据任务对象心中所想变幻模样的关键道具,他摩挲了一下掌心的钢笔,磕碰造成的磨砂处被他重重划过,青年懒洋洋的笑开:“一般,不过如此,狗都不要。”
小猴子爪子一顿,笑容中多了几分谄媚:“恭哥,你真这么想?”
“你不要的话我可就……”它爪子还没碰到,那半颗坚果壳连同道具就被陈恭收进了系统背包里,146顺着望过去,自家宿主依旧是那副面皮,嘴角动都不动:“算了,我今个好心,就当捡垃圾了。”
146:……
剩下两颗坚果中是一些绷带伤药之类的东西,并不如现在手中拿的这个好用,陈恭扫视过去,心中有了个数,他往后躺到懒人椅上,打了个响指,四处飞舞的小机器人得到了指令,立刻为他端上了甜品和咖啡。
“146。”陈恭舒舒服服的吃了口蛋糕:“我要休息一周。”
转到HE分组后最大的好处就是拥有了休息时间,陈恭才得以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空间。
从内部看,这一个很整洁的白色长方体房间,面积很大,除了基本的淋浴间还配备厨房阳台等娱乐空间,如果有需求的话,任务者还可以上报系统,增加练习室书房等多种其他用途的房间,工期很短,四处待命的小机器人会把这个地方打理的井井有条,陈恭心念一动,又有小机器人飞了过来,为他带来了一本隐约带着油墨香气的书。
他拉开床帘,距地大概三层楼高,外面是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能窥探到林中的溪流与树间的飞鸟——不过也仅限如此,146介绍过,这是主系统的最新拟真技术,通过系统空间看到的外界环境并非真实,只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技术实现的拟态反射。
“146,我能去外面吗?”
系统疑惑片刻,还是点点头:“当然可以,只是…”
146并不是在犹豫是否让陈恭出去,在这片系统空间中,任务者不是只能待在自己分属的房间中的,他们可以出去,只是最开始,主系统就向所有人强调过一点:外界的一切都并非真实。能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与其出门探索,倒不如多做几个任务早点达标。
陈恭直接跳了窗户。
几层楼的高度,他降落的时候却如履平地,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虚拟空间并没有模拟出风,只有他落地时的气流把他衣衫卷起,露出劲瘦背脊一角,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我下个任务前回来!”
小猴子身边一圈小机器人左顾右看,没有看到自己的服务对象,茫然的停在原地。
146叹了口气,看着陈恭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看着孩子出去玩的老父亲。
-
虚拟出的自然风景和现实似乎并无不同。陈恭跳下去的地方正好有一条小溪,他大概预估了下溪流的宽度,沿着小溪往树林里走,每一片林子的生物的长势都足够喜人,树干挺直,枝枝相抱,按理来说,这么茂盛的树林,并不适合人类行走,但在这里不同,树枝把两侧的密林深处缠绕得严严实实,却又不会过分遮盖头顶的阳光,陈恭走到哪,哪就自动开辟出一条明亮的道路。
不对劲。
陈恭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树木。
道路两旁栽种了很多柳树,枝叶细长,混乱的纠缠到一起,更细小的枝蔓依附着后面的松木和诸多叫不上名字的高大树木,虽然陈恭对植物的了解不深,但也能看出其中好几种树木并不应该在一种环境中生长。
他观察半晌,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冰蓝色的小刀。
小刀在见光的一刻就开始欢快的抖动身体,陈恭下了个手势,它立刻窜进树林,先是在最粗壮的那棵树的树干上刻了一个“X”,又唰唰几下,刚才缠绕得密密麻麻的各种植物残肢就掉了一地,露出后面一丛丛猩红色的灌木,陈恭刚抬脚,两旁的柳树就以一种更可怕的速度疯长起来,直到长得比刚才更密,让人想起捞捕鱼苗的网。
这片木质的渔网遮天盖地,若说刚才还能够隐约看见后面的灌木,现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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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点光也透不进来,把这片空间完全的包裹严实。
小刀不甘心,继续在这里划来划去,但是最后也没有什么办法,植物愈合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只剩下一条路,陈恭的两侧和后面都被堵死,只留下了最前面的,还有些阳光洒到了那条路上,看起来颇为刻意。
青年看着那条路,突然冷哼一声,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原地,顺手就揪起一根刚被砍下来的柳树枝,小刀刚被他使唤当苦力,此刻又躺在他手里作菜刀,嫩绿色的柳树叶被划下到青年掌心,他也不挑,干脆地一捧都塞到嘴里。
苦涩又清香的味道充斥了青年鼻腔,他又把一旁的榆树钱薅过来,淡淡的草木甜味又把刚才柳树叶的苦味冲散,一个个的试到最后,陈恭已经吃不出什么细微差别,只剩下舌尖真实得过分的口感反馈。
主系统的模拟还真是过分真实啊。
他麻木的往嘴里塞着叶子,没注意两边的柳树好似颤抖了一瞬,默默往两边挪了一点。
就算再不愿意,也只剩下这最后的一条路可走。
陈恭拍了拍身上灰尘,向着最前方且唯一的路走去,这条路沿途的风景也和之前别无两样,同样都是叫不出名字却诡异的生长在一起的树,刚才明明已经隐入树林的小溪却重新出现,涓涓细流带着清脆的拍打岩石的叮咚声,无声引诱着青年继续随它而去。
等等,鱼呢?
溪水十分清澈,能透过水面看到底部灰白色的鹅卵石,但是以陈恭的视力,却一条鱼都没有看到,他想起在系统房间时听到的鸟鸣,抬头仰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飞禽的身影,地上也没有鸟兽活动的痕迹,这对于一个生态系统完善的树林来说极不合常理,若强制用虚拟空间解释过去,也有点说不透的违和感。
但是,几乎在他这么想的一瞬间,一条鱼就跃出了水面,浑身细长,几乎和溪水一个颜色,好像稍加不注意就会被人忽视,更多的小鱼从鹅卵石下钻了出来,在水中欢快的游动吃食,陈恭刚想伸手试探,就被突然飞来的一双爪子带走了手上没吃完的一大捧榆树钱,漆黑的乌鸦嘎嘎的叫着,头也不回的飞到树林中了,被遮挡的不见天日的树林中,有几双红色的圆眼睛睁开,盯着那只乌鸦抢回去的榆树钱,很快,就又响起一阵羽翼挥动的打架的声音,有几只乌鸦被惊得飞走了。
青年唇线拉直,刚才想去捞鱼的心思也被搅空,他捡了颗边缘尖锐的石头,在一旁又做了一个“X”的记号。
小溪的宽度不大,流域却蔓延的极为广阔,陈恭走了许久也望不见尽头,更别提后方被树林掩盖的回不去的原路,兜兜转转,已经不清楚在这片林子中走了多远走的哪个方向,陈恭停下脚,试图在附近最明显的地标上刻画记号,他找到最粗的树,却摸见了刀刃所划的凌厉刀口,粘稠的汁液不停地往外渗,沾了他一手。
那是一个他刚才画的“X”。
也就是说——青年闭上眼,转身睁开,纯白色的系统房间矗立在对面,窗口中有只探头探脑的白色小猴子。
他回到原点了。
19. :陈恭:我不……
陈恭在一片毛茸茸中醒来。
温热柔软的触感,尖端轻轻摩擦过他的身体,他下意识伸手抓了抓,那片毛茸茸抖了几下,复尔再次轻拍过他的脸。
他被挠得扰了,倏地睁开眼,触目所及的是一片白色森林,看起来如同海草一般的植物慢慢飘动着,土地是肉粉色,站着颤颤巍巍的,有规律的来回鼓动,好像还带着温度,陈恭动了动脚,那土地竟也随着他的动作陷进去一块,柔嫩得不像话。
【146!】
陈恭在脑海中大叫一声,警铃大作,整个人立刻躲到了障碍物的后面,一双眼睛如鹰隼般警惕,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一丝一毫也不放过,除了必须会踩上的粉色地面,对于那根被他当作掩体的白色植物他也很谨慎,虽然离得近,但却并未碰到。
【这是什么世界?我们回到了无限流任务组吗?】
146悻悻的爬出来,拟态的小松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尖。
【恭哥,这是HE任务组的第二个世界……主系统的剧情任务传输又晚了一步……不过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这个地方是新人传送点,绝对安全!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什么?】
虽然听着146的话,但是陈恭依旧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眼睛依旧扫视四周,只在脑海中轻轻回复146。
小松鼠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沫。
【恭哥,要不…您先看看您自己?】
系统幻化出的金色镜子闪闪发光,驱散了几根乱飘的植物,陈恭皱着眉,小心的探头。
镜子里慢慢冒出了一对莹白色的触须,又慢慢出现了一对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和触须一个颜色的眼睛,接着是口器,和略显肥胖的腹部。
【卧槽。】陈恭看了一眼,眉毛皱得更紧【你们系统几百年不保养道具了?镜子都他妈生虫子了!】
【嗯……】146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的对陈恭再三组织语言【那个…恭哥,您动弹动弹?】
【不是吧阿sir?你们不会还要任务者替你们打虫子吧?做任务压榨我们就算了,连这点小事也要我去……】
啪得一声,那镜子没碎,而是像水波纹一样晃动几下,陈恭向着虫子触须打去的手精准的落到了镜子上,镜中映出的虫子已经消失,只留下镜外那只停留在上面的手。
白色的,短小的,好像还带着毛刺的。
陈恭摆了摆手,那对前足也跟着摆动,陈恭比了个中指,那对触足也努力做出了一个类似的手势;陈恭一拳想把主系统的镜子干爆,那对触足也跟着,狠狠的打了镜子一拳,镜子的波纹晃动越来越大,最后化为光点干脆的消失。
青年看不出表情,或者说,146根本不能从那张虫子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波动,它瑟瑟发抖,恨不得和刚才的镜子一起消失,也好过面对现在这种过于沉默的场面。
【146?】陈恭的声音还是那样莹润动听,此刻却带了点咬牙切齿【你的意思是说……】
【老奴在老奴在,恭哥今天又有什么吩咐!】
【我他吗现在是只臭虫是吧?!】
【没有没有没有!】小松鼠立刻调取自己的芯片数据,把其中的某度打开,搜索臭虫,里面浮现的照片是一堆棕色的长得有点像蟑螂的虫子,它把照片摆到了陈恭眼前,睁大眼睛,及其真诚的为自己辩解【不是臭虫,恭哥,您这就是只虱子!】
还是纯白色的!比臭虫好看的那种!
看着146翻出的对比图片,陈恭笑得越来越开心,系统却觉得越来越危险。
【哦,所以我现在是只换了白化病的虱子,对、吧?】
146:……
好精辟的总结哦,要不要夸夸自家宿主呢?
146无言以对,最后尴尬地直咳嗽,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一股脑的把这个世界的任务剧情传了过来。
这是一个玄幻背景的修仙世界,人人都可修行,人人都想成仙,在这个世界中,妖魔人和谐共存,只有魔修与仙修之分,并无种族上的歧视,魔族人亦可修仙,只有后天堕魔或是先天杀人修魔者才称为魔修,本次任务的任务对象并不是男主,而是世界线后期无恶不作的大反派。
反派姓松名听雪,他的名号在修仙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提起妖族,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位,松听雪的本体是只九尾雪狐,跟他的毛色一般,这个人也是清清冷冷的,偏生他是狐妖一族,生得好看,身子骨又看起来瘦弱,哪怕是以战意出名的剑修,也总让人把他看轻了去。
但只是这样,是配不上剑仙的名号的——修仙界总要说这样一句话:若你是想要精进的剑修,是妄图战斗的疯子,你要去看看松听雪的剑。身为剑修,松听雪的佩剑是一把通体漆黑的沉重大剑,传闻说,这把剑可劈断山河,只消拔出一次,便没有不见血的时候,只是随着他的境界精进,极少有人值得他以剑相对,这把剑也就不太出现在众人眼中,只剩一把普通的木剑被他挂在腰间,权当个装饰品。
按理来说,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是不会成为反派的,但就像所有反派的番外展开一样,松听雪的心中一直有件无法忘怀的事。
那就是他的家族。
雪狐一族,世代守护着一株仙灵之草,这草可活死人肉白骨,上古时期曾有仙人降世,留下此草借以救世,他临走前点化了雪狐一族,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让这颗药草让旁人摘了去,松听雪的族群也谨记其教诲,族内对这件事都讳莫如深,拼命守护灵草,可是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这件事被族内一个不知事的小辈无意泄露出去,立刻在魔修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在一夜之间,雪狐的族落就被屠戮殆尽,只剩下松听雪一人伪装成其他种族的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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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上苟延残喘。
他一边拼命修仙,一边打探着灭族之人的消息。
直到一次外出历练,他见到了一明媚少女,少女好心为他送来丹药,他却对着露出的那截手腕失了神。
那上面独特的银色花纹,和当日杀他全族的人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一向冷漠的狐狸藏起凶意,伪装的多情又风流,表现得像一个平平无奇的爱慕者,虽然少女言明自己心有所属,但二人还是成为了朋友,松听雪跟着她回了宗门,才发现少女是修仙界第一宗门天地阁的小师妹,传闻中天地阁阁主凌云的心上人——从小被灭门而被天地阁收养的孤女上官璎,松听雪按捺杀心慢慢调查,所有的结果却都显示当年的惨案和她脱不了干系。
上官璎体弱,常年要名贵药材温养,松听雪日日寻找珍贵药材送她,却在她寻找其中最关键一味药草的时候拔剑抢夺,乌黑的长剑吸饱了周遭人的鲜血,只留下那白衣剑仙面上嘲讽而不屑的笑容。
“这就是值得我们族人二十三条命的灵草吗?”
随着那株灵草被松听雪毫不留情的捏碎,小师妹也被反噬,只有天地阁阁主留下的灵气把她心脉护住,松听雪一时心神不稳,被那灵气伤了去,此方寻宝秘境也随之消散,他被传送到了魔兽深渊这等凶恶之地,自此,便再也回不去旧日。
剧情消化得很快,可陈恭却来不及细寻思,周围的白色植物突然开始剧烈的来回晃动,他也被摇来摇去,只能努力操纵两只不太灵敏的触足,抓住一根“白草”,避免自己被摇得眼冒金星。
【恭哥…虱子好像可以通过爪勾咬肉固定的……】
陈恭不知道146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说的这句话,他的脑壳嗡嗡直跳。
【闭嘴吧你!】他呛了一句,手下抓草抓的更稳【我还没问你呢,任务对象的资料全了,我呢?我在剧情里是什么角色?!】
虫子的前足太难用了,白色的植物又太过光滑,陈恭抓来抓去,最后还是没抓稳,一个剧烈抖动,他就被风带着,掉出了这片白色的丛林,狠狠摔到了一棵草上,晃了晃脑袋,他左右观察,就看到一个白衣男人舞着木剑,眉眼清冷,身后的白色尾巴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一个个动作简洁流畅,配合那张极为出色的脸,整幅画面看起来和谐而美好,衬着背后簌簌飘下的落叶,漂亮得仿佛画中人。
前提是……
陈恭看了看自己手里被拽下来的“白色小草”,又视线平移到男人身后的白色大尾巴。
无数根“白色的草”在他眼中飘动,被风吹拂的如同一大片柔软丛林。
【恭哥……】146弱弱的说【你这次是任务对象的守家仙,灭门后力量耗尽变成了虱子,现在借住在他尾巴里……】
陈恭:……
要当守家仙吗?一点都守不住还要变成虫子恶心你那种哦~
20. :五星级神虱……
还没离开那条大尾巴多久,陈恭就感觉到自己身体机能在不断变差,如果说刚才他还是个能随便蹦跶的快乐小虫子,现在就是奄奄一息到只能趴在这片草叶上,稍微动一动都感觉整个人…不,整个虫都不对劲。
【恭哥,这也是任务设定,守家仙你知道吧,毕竟是守护着任务对象的,失去力量后你也得待在他身边,不然很容易就会出现问题的,就像现在这样。】
146解释一番,草叶子上的虫子也勉强直起身,向着对面那个白衣执剑的身影飞奔而去,那努力的姿态,完全端的上一句身残志坚。
由于虱子这种生物不会飞,所以陈恭想要回到任务对象的尾巴中,就需要飞速的爬行,他一边阴暗的蠕动爬行,一边小心翼翼的,以免自己被松听雪的剑气误伤,
某度的窗口突然出现在陈恭眼前,146为了缓解尴尬,特意调动了一个屏幕,它清清嗓子,声音都变得有模有样。
【恭哥,你知道吗?虱子的爬行速度一般是一分钟三十厘米,我刚才细心观察,精准计算,您的爬行速度非常卓越,哪怕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也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虱子,恭喜您获得“五星级神虱”称号!】
这句话听得陈恭脚步一顿,触足踩到落叶上滑了一下。
【滚!】
陈恭爬到松听雪身边的时候,男人已经停止练剑了,那条软乎乎的白色尾巴就随意的瘫在落叶上,陈恭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冲刺,最后终于赶在他起身前把自己的身躯塞了进去。
再一次进入这片白色丛林,陈恭想都没想,直接亮出爪勾,钉在了那片“肉粉色的大地”上,坐下闭目养神的男人眉目微动,神色中透露出一分难言的尴尬和疑惑,那条白色的尾巴悄悄的在地上蹭了一下。
【所以146,我这个角色人物的出场戏份在哪?】
【啊…嗯…呃,戏份嘛……】146挠了挠头,神色不自然的对自家宿主说【有啊,很多的啊,怎么没有呢?】
【任务对象灭门前不都是戏份吗?】
陈恭挑眉,冰蓝色小剑冒了个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剧情开始的节点是任务对象灭门后?】
“叮”的一声,146看了眼快要冒汗自己的芯片,长叹一口气,整个系统都放松下来。
【来了来了!主系统来具体任务了!】
三张银蓝色的卡片浮现在半空,陈恭歪头,用触须把它们一一点开。
【任务一:保护任务对象松听雪。】
【任务二:打乱世界线,拯救任务对象松听雪,使其达成He结局。】
【任务三:给任务对象松听雪讲述小王子的故事。】
除了这三张卡片,146的手中也还有一张附加的白色便签,它展开,一点点念着:“至于任务者的世界身份,由于本次任务世界的特殊性,任务者的身份操作空间较大,还请任务者在任务中自行探索……”
自行探索……
陈恭只觉得自己刀快压不住了,他收起任务卡,忍不住把自己的爪勾咬的更紧了些,松听雪又是一顿,眼尾飞了些薄红,不自在的动了一下。
【主系统这风格我就不计较了,现在是哪个时间节点?】
【我找到了!现在是松听雪遇见上官璎之前,也就是说,正是剧情还没有开始。】
在松听雪遇到上官璎之前,曾有一段漫长的游历时光,在这段时间中,松听雪四处游走,不用自己劳什子“剑仙”的名号,帷帽遮脸,尾巴也用幻术变了颜色,除了他自己和开了挂的陈恭,外人只能看到一条毛色斑驳的尾巴,更别提他背上的木剑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货。
一只血脉低微的小狐妖,看起来身上又没什么钱,托这两个因素的福,松听雪路上可没少遇到事。
陈恭抬眼,挪到了一个便于观察外界的位置,打远处来了一行人,穿着粗犷朴素,身形却极为健壮,身后还背着不少武器,如果只是这样,还能称的上一句过路的旅人,但这波人并没有继续赶路,也没有什么安稳休息的意思,他们在那边说着什么,时不时还转头瞅瞅这边的松听雪,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陈恭让146调出了一个系统视角,专门对着松听雪,青年还十分悠哉的坐在树下闭目养神,对远处的那波人眼皮子都没掀一个。
对面一行人似乎敲定了什么。中间有个领头的,也是看起来最为高壮的汉子,他带着后面的一群人,慢悠悠的晃到了这里,也没看松听雪,只是坐在树下,还从腰间抽出水袋喝了好几口,把自己的裤腰带勒得更紧。
他们走得近了,陈恭才看清楚,队伍里的前排是健壮青少年,后面跟着的还有老人、妇女和小孩,所有人看起来都一样黝黑,带着常年在风沙中刮出来的干裂皮肤。
“大哥!!”人群中突然冲出个小孩子,他眼神渴望的盯着大汉手中的水和腰间布兜:“我…我饿!”
“你的干粮呢?”
大汉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把那干瘦的孩童吓得一瑟缩,眼神不自觉的暼着脚尖:“我…我都吃完了……”
“过来!”他又是一嗓子,小男孩哆哆嗦嗦的过去,头都不敢抬。男人掏出腰间的小布包,仔细打开,翻出了半块灰色的饼子。
丝毫犹豫都没有,这块仅剩的干粮就被他给了出去,男孩子干巴巴像猴子一样的小手接住,在旁边一堆吞咽口水的声音中,他吃的狼吞虎咽,如同怕被抢走一般,中途被饼子噎得满脸通红,就算这样,他还是以一个非同寻常的速度把饼子吃完了。
小孩子摸着肚子回去,有人渴望着看着地上他吃剩的点点碎屑。
场面沉默许久,有一个同样黑瘦的青年站了出来:“……大哥。”
像是一个信号,他只是第一个,有了他开的这个头,就逐渐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饿得发绿,盯着最中间那个高个子大汉。
那汉子本来身材高大,面容坚毅,还生着浓密的络腮胡子,此刻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愁容满面,抖了抖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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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包,又翻了翻身旁行礼,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人群中有些妇女跪坐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们坐的离松听雪极近,就按照他们刚才弄出的动静,如果松听雪有心,他完全能够把全程都收进眼里。
“唉!”领头者重重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助大家伙,可是…可是咱们手上实在没有余粮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松听雪坐的安稳,在系统的镜头下,陈恭甚至能看清他的眼睫,和他的尾巴一样,是非常漂亮的银白色眼睫毛,乖顺的停在眼皮上,一动也不动,和它的主人一个样。
“那个…诶?”大汉转头,好像才看到松听雪一般,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伸手就要去拍他肩膀:“小兄弟,你……”
那双手还没碰到青年的肩头,就被一把破旧木剑拦住,刚才还在闭眸假寐的青年此刻目光清明,大汉垂下的几根发丝顺着木剑锋刃半根滑下,无声的落入落叶中。
那双黑色眼睛淡漠得没什么情绪:“何事?”
尾巴里某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虱子精吹了个口哨:“芜湖,打起来打起来!”
男人面上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慢慢后移身体,脸上一片抱歉:“哈哈哈哈哈小兄弟,是我唐突了,你做得对,出门在外还是防范着点好哇。”
他拍了拍自己胸脯:“介绍一下,我姓胡,因为生得高,这里的人都习惯叫我胡老大,我看小兄弟你是一个人来这,这荒郊野岭的,外面的野兽也不少,我寻思和你打个招呼,若你不嫌弃,今晚就和我们凑合凑合,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不是!”
“是呀是呀!”刚才吃了干粮的小孩跑出来,那双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松听雪:“大哥哥,我们大哥可厉害了,和我们一块,保准不会出现意外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的响,刚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得头又低下了,声音也越来越小,唯唯诺诺的:“大哥…我……”
“好了!”胡老大眼睛一瞪,鼻孔里无奈的呼出一口气:“孟婶,快把你家孩子领回去。”
“诶呀!你这孩子!”被称作孟婶的中年女人立刻跑了出来,拧着耳朵把孩子揪了回去:“胡老大别跟这混小子计较,他皮实得很,记吃不记打的……”
“怨不得孩子,是今年世道不景气,咱们也没有办法。”
妇人又是一番呜咽的哭诉,惹得身边人好生安慰,只有一旁的松听雪好像游离在众人之外,那双白得过分的手抚着刚拿下来的木剑,目光沉静无波,胡老大暗中瞟他一眼,又转过头:“瞧瞧,光顾着说别的了,我们自己说了这么多,倒是把小兄弟撇在一边了,不知小兄弟是何方人,此行目的去哪啊?”
等了半天,陈恭都以为这人不会说话了,没想到刚才能少说一个字决不多说的松听雪抬了头,若不是脚下的尾巴肉突然紧绷,陈恭还意识不到这人现在的情绪远没有他表现出的平静。
“榕城。”青年的尾巴尖晃了晃:“我是榕城人。”
21. :见识见识……
即使在沙漠中,太阳还未出来的清晨亦是寒冷的。
距离那颗落叶的树好像还没有多远,景色却已经和之前天差地别,隐隐透着灰蓝色的沙海一望无际,几乎绵延到最对面的地平线上,只有几堆高耸的沙丘能暂时用来辨别方位,陈恭趴在松听雪的尾巴尖,看着他身后行走的一行人,深深浅浅的脚印留在沙漠中,在这种时刻竟然也能留下点看出沙子湿度的脚印。
人们缓慢而渺小的走在沙漠中,和陈恭曾见过的骆驼没什么两样。
【146,你说榕城是哪?】
【榕城就是任务对象之前的家,雪狐一族就住在这座榕城东边的一座山头上。】
陈恭“哦”了一声,翻了个壳,自在的扒拉着头上的白色绒毛,这两天他都乖乖的待在尾巴里,吸收松听雪身上的能量气息,胡老大一行人好像真的是路边遇到的普通旅客,听到松听雪说了“榕城”,就很热情的要送他过去,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他们还走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戈壁荒漠。
“小兄弟!”胡老大熟稔的走过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不若我们歇一会吧!”
松听雪没说话,但是点点头,木剑随意的插在一边,自己则抱臂坐下,背脊挺得笔直,他从自己怀中的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包酥饼,油纸包被点心的油浸润了不少,众人行走这么久,食物都是数着份吃的,这样的好东西一打开,那股十分香甜的味道就飘散到了周边人的鼻腔中,松听雪垂着眉,撒着芝麻的酥饼被他一口一口吃进肚子。
一包酥饼有六块,他自己吃了三块,又伸出手,把剩下的酥饼递给了旁边满脸渴望的小孩。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陈恭哼笑一声:“你还真敢给啊。”
白衣青年递东西的手不易察觉的停顿一下。
小孩也没推辞,直接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块酥饼,依依不舍的把剩下的油纸包递给了母亲,那妇人吃了几口,又递给了其他人,周而复始,最后一个人只轮上了一点渣滓,连这渣滓也被他细细舔舐干净,恨不得把底下垫着饼的纸都吃进肚子里,就算这样,仍有很多人没有吃上这饼,他们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又看向了那坐在一旁的白衣狐妖。
这视线是十分隐秘的,所有人都没明晃晃的瞅过来,有人喝一口水,放下水袋后不经意的窥探,有人捂着肚子,咕噜噜的响了好几声后左顾右看,又拖着自己的身体往松听雪这边挪了一点。
这一大堆人都是坐在一块的,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坐在最边上,刚才的酥饼他一口没吃到,和周围人的暗中打量不同,他拍了拍屁股,直接起身,十分自来熟的坐到了松听雪旁边。
“哥。”他扒拉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还有吃的吗?”
陈恭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那少年人的头发里有自己现在的“同胞”,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种沟通问题,对面那只灰黑色的虫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非常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老哥!这里这里!看我看我!”
不知道这是不是这方世界中虱子的礼节,对面那个把自己两只爪子举得老高,触须一摆一摆,如果他是人,高低得是一个英俊的开朗小伙,可惜它只是一只虫子,那画面在陈恭眼里立刻就变了个样。
——你能想象一只虱子跟你热情打招呼的画面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恭哥!!那是你老乡啊!!!】
146笑得不是一般大声,陈恭颤抖着触须,装模作样的向对面摆了摆。
“唉,不是我说,最近讨口吃的可真难啊!我跟着这口子最近可遭老罪了,明明前几天还是啥东西都能吃到的,这两天连根毛都没……诶诶,老兄你呆的这地方挺不错,我过去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对面那只虫子扫视一圈,表现得尤为激动,当即也想抬腿爬过来。
电光火石间,陈恭急的脑壳都要红了,他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对面那只虫子爬过来!
他要守护这根干净的大尾巴!
比对面那只虫子反应的速度更快,在它爬过来之前,陈恭就已经飞速的冲了过去。
“你好。”陈恭喘了口气,还靠着少年的头发根,特意凹了个造型:“我叫小帅。”
“俺叫大黑,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那虫子仔细的打量陈恭一番:“小伙子长得真白净啊,是从榕城来的吧?现在小姑娘就稀罕你这种一表虱才的!”
他们似乎在玩一种很新的对话。
陈恭脸不红心不跳,已经彻底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哪有哪有,像您这样的大叔才有魅力呢。”
果然彩虹屁在动物世界里也适用,陈恭吹捧了半天,把大黑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这才装作不经意的发问:“不知黑兄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前几天吃的很多吗?”
大黑摆摆手:“你也知道,咱们一般都是喝血的,可我不兴这个,我就喜欢吃他们平常吃的东西,前几天啊,他们宰了头猪,做了劳什子全猪宴…啧啧啧,那滋味,可真是绝……”
陈恭听得疑惑,胡老大闲聊的时候明明说了,他们这一群人已经在沙漠中跋涉好几天了,养猪麻烦,带着猪旅行就更麻烦了,他们的行李中也没什么牵绳和拴猪的东西,更别提荒郊野岭,全猪宴要求的厨具那么多,他们上哪做呢?
“大黑哥。”陈恭抹了抹嘴巴,一副嘴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模样:“小弟我还没吃过这新奇东西呢,您具体给我讲讲呗?”
系统空间里什么小玩意都有,陈恭掏出一点酥饼残渣,笑嘻嘻的给了对面那大黑虫:“来!您凑和凑和,边吃边讲!”
大黑接过渣滓,摇头晃脑的:“那好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它边讲边爬,正好位置也近,领着陈恭就爬到了胡老大的行李箱上,胡老大平时把这箱子当宝贝,基本都不翻动,也就只有两只这么大点的虫子过来不会被他察觉,是一个不算大的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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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打着蜡的表面呈现出一种长久不清理而氧化发黑的颜色,锁头是锁上了,只有一块暗红色的布条被箱子夹住,露出了一角。
大黑吃完酥饼渣,抹了抹自己的嘴巴,起身就猛地往箱子缝里钻,陈恭疑惑地叫住他:“大黑哥,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啊?”
对面刚吃完东西,钻缝都有点费劲,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明明是张虫子脸,陈恭偏偏能从那张虫子脸上看出神秘和得意。
“你不说要见识见识嘛!”
锁洞里面黑漆漆的,陈恭不明所以,但看着大黑信誓旦旦的模样,还是钻了进去。
他有预感,这里面或许就是胡老大一行人的违和感所在。
-
松听雪只是看他,那双白色睫毛微眨。
少年挠挠头,又扣了扣掌心:“就一点就行,我很好养活的!”
“你们跋涉一路,什么干粮都没带吗?”
“当然带了啊…只是……”
他蠕动嘴唇,好像犹豫了一会,随即走的更近了点:“我偷偷跟你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啊?”
那双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打着一眼就能被看透的算盘,松听雪在那双眼睛上多停留了一会,微妙的联想起刚才脑海中的声音,他手心翻转,又有一块白馒头出现在他手心。
怕他反悔,在松听雪伸手点头后,少年立刻就把馒头拿了回去,压的扁扁的,偷偷摸摸的塞到了衣服里:“我们胡老大就是这种喜欢救人的性格,在沙漠中遇到商人啊旅客啊都帮忙,久而久之,我们的干粮虽然够吃,也被那些意外的人吃得不够了。”
“唉。”怕自己的馒头压的不够扁,他又狠劲压了压:“碰上我们可太幸运啦,我们从小就生活在这片沙漠里,对哪里都了如指掌,肯定能送你平安出去的。”
少年揪了一口馒头,目光投向背景一望无际的沙漠,仙人掌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颗。
“要是能有菜吃就好了,沙漠里的东西翻来覆去就那几样能吃……”
说完这句话,他一个激灵,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一下,扭头看了眼松听雪,看见他正在闭目养神,才放心回头想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可这口馒头到了也没好好吃进去,胡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还特意伸手,耐心擦去少年嘴边的馒头渣,有一种不符合他猛男形象的温柔。
“又说什么呢?吃相这个样,让客人见笑话是不是!”
“大…大哥……”少年支支吾吾,馒头吃也不是咽也不是,憋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干脆跑走了。
胡老大走到松听雪旁边,随意找个地方坐下。
“小兄弟,我来是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探路的人说,他们找到个好落脚处!”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伸手比划:“那地方我们总去!放了不少吃喝用度,榕城虽然不远,但是距离这里也有不少脚程!相逢即是缘,小兄弟莫要推脱,分别之前,让我胡老大为你摆桌宴!”
22. :前辈?……
虽然是修仙界的沙漠,但这种恶劣的环境也没有几个修仙者愿意长期居住,只有少部分人暂时歇脚时所修建的临时根据地,这根据地地点不定,样子不定,里面的物资也不一定,但对于沙漠中穷途末路的旅行者来说,这种意外之喜很难让人拒绝,无论是什么物资,总归能有些可以用上的东西,就算是什么都没有,被法术改变过的据点总是能更好的躲避,危急关头当个庇护所也不错。
胡老大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不如说,如果松听雪真的是一个普通狐妖,能在沙漠中碰到他这样的家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和胡老大想象的并不一样。
“怎么样?”男人茂盛的胡须被风吹得颤巍巍的动:“小兄弟,我就是好心,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算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刚才吃了馒头的少年又跑了回来,眼睛亮晶晶的:“这位小哥,你就来嘛,你来吃顿好饭也不吃亏是吧…嘿嘿,连带着我也能多吃点好东西……哎哟!大哥你打我干嘛!”
胡老大的烟斗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眉毛挑起,笑骂了一句:“馋骨头,摆席可是要照顾客人的!”
“知道了知道了!贵客嘛!”
少年吐了吐舌头,男人假装训斥几句,实则眼里都是对小辈的溺爱,看着这种温馨的场面,松听雪内心一点波动也没有,去不去吃席他不在乎,左右也只是在漫无目的的乱走,便答应了。
狐妖抱着他的剑,一路上走的稳稳当当,如此宽广的沙漠,见到的景色过分重复,难以辨认方向,胡老大一行人却仿佛没有这种困扰,左拐右拐,走了一段时间后,男人突然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走在最后的松听雪探头,看向前方的胡老大。
那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沙地,只用几根尖锐石柱围了一圈,至少从肉眼上看,这里和其他区域并无不同,胡老大从怀里摸了块石头,直接扔进了那块沙地中心,刚才还平静的沙地骤然变动,石头一下子就被吞了进去。
男人的神色放松下来,掏出自己的水袋,肆意喝了一口,把里面的水向着前方沙地撒去,随着水流的涌动,沙地中心发出耀眼的白光,刚才还在流动的砂砾立刻停止了移动,齐刷刷的向两边散开,露出最中间的黄沙障壁门,说是门,其实根本没有把手,只有最中间一道黑漆漆的缝,胡老大大步上前,对着障壁门按了几下,那缝就完全打开,露出一条隧道。
先是妇孺,再是队伍中的青年人,一个个毫无犹豫,都直接往隧道中跳去,到了最后,只剩下胡老大和松听雪两个,胡老大看了看地洞,抱拳,向着松听雪点头,松听雪看了看地洞,又看了看后面的胡老大,还是抿唇跳了下去。
-
“我靠!大黑哥,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此时的陈恭在那箱行李中窝着,虽然箱子里黑漆漆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修仙世界的缘故,虱子的视力都得到了强化,大黑的头上甚至长出了一个透明小肉球,发着光,把箱子里的东西照亮的七七八八。
箱子里什么都有。
从花色不同的绫罗绸缎,再到首饰与小孩的玩具,甚至还有些衣物黄金,所有东西凌乱无序的塞到一块,陈恭伸出触须在里面扒拉一通,除了这些东西,他甚至翻出了一小节人类的指骨,上面还带着血渍。
那节指骨压着一块暗红色的破破烂烂的布条,一直延伸到箱子外,正是它们在外面所看到的那一块。
“嗨,我就说嘛,这个地方就是给你见见世面的。”
大黑看着整个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意外,反而悠哉的翘起腿,一副前辈的样子对陈恭说话:“你看看这里,全都是好东西,没见过吧?”
陈恭趴下身子,触碰那节有些冰凉的指骨,指节不大,摸着比较纤细,像是女性的手指,指节末尾还有一小段奇怪的弯曲。
“大黑哥…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大黑挠挠自己的壳,口器有些尴尬的来回晃动。
“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就是个小孩,我一天天跟着他其实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就吃肉的时候能跟着混一混。”
言下之意,就是它对这些东西的来历一无所知。
陈恭也没想着从它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只是“肉”这个词再一次出现在大黑的口中,又让他想起了大黑说起的“全猪宴”,在这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里翻了又翻,他还是没有找到和猪有关的物件。
箱子中的其他物件都价值不菲,兴许…是猪不值钱吧?
但对于这种经常生活在沙漠里的人来说,牲畜是必不可少的物资,他刚才看得清楚,有人背后背着骨箭,身上还装饰着动物骨头,没道理不留下一点相关的骨头留作纪念。
突然,行李箱开始剧烈晃动,陈恭牢牢的抓住那小截指骨,连同那截布条,不动声色的把它收入自己的系统空间。
“大黑哥……”
箱子一个晃荡,陈恭就从左边被摇到了右边,他紧紧抓住一个插在下面的拨浪鼓,看向一旁同样被摇来摇去的虫子。
“别急别急!”大黑眼冒金星:“这说明咱们有饭吃了!”
不知摇晃了多久,箱子终于被打开,胡老大在箱子里摸索着什么东西,陈恭顺势爬到他的身上,他现在就是只虫子,身体小,一溜烟的爬到了胡老大茂密的胡子中,就差抓着他的胡子荡秋千了,胡老大也没闲着,抓来抓去,最后在箱子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不经意的往四下看了看,隐秘的塞进了自己的袖口。
“哈哈哈哈哈,小兄弟!”他拿完这包小东西就回了另一个房间,陈恭把胡子往外拨了拨,看到松听雪就坐在对面的石椅上,手里还端了个空杯子。
胡老大快步上前,一屁股就坐在他旁边,陈恭抓紧时机,趁着胡老大落座,直接抓紧了他的胡子,爬到最高点悠了几圈,一下就荡回了松听雪的尾巴,毛茸茸的尾巴还是那样温暖,陈恭抱紧白毛毛,安逸的蹭了蹭。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这里最舒服啊!”
松听雪端着瓷杯的指尖轻轻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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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杯口,灵力在一瞬间放出,巡视着周边。
“小兄弟啊。”胡老大搓了搓手,热情的对松听雪说话:“你是第一次来我们这,我们也没什么好酒好菜。”
他俯身拿过最中间的茶壶,作势就要给松听雪的杯子倒满:“先来尝尝从榕城那边买来的茶叶!年后的新茶,味道好得很呢!”
“榕城”的字眼让松听雪抬起了眼,他放下杯,茶香味一瞬间就萦氲了整个房间——色泽清澈,香气雅致,饶是见惯了修仙界珍贵灵茶的松听雪也不由得在心中赞赏一句,这凡人的土茶亦有一番不同风味。
“快尝尝!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呢!别人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他喝!”
其他的人从刚才就被遣散到不同房间了,这个据点大的过分,完全可以容纳住这些人,甚至还有多出来的地方。松听雪端起茶,吹了一下水面雾气,这个房间现在只有他和胡老大。
“你不会真喝吧?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别是个傻的。”
又传来了熟悉的清亮嗓音。
松听雪眼睫微动,唇瓣和茶水极轻的相碰,随后放下茶杯,对胡老大道:“确是好茶。”
“是吧!”胡老大高兴的胡子炸开:“榕城的茶叶可是一等一的好!酒也不错,且等一会饭菜上齐,你我把酒言欢,好好送行!”
“送行?送哪的行啊!行不行啊!”
哪怕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松听雪也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不少茶水,陈恭第一次看到这么不上道的任务对象,气得骂了几句,发泄无门,最后沦落到薅尾巴毛泄愤。
狐妖的尾巴卷了一下,他的目光缓慢的在屋内绕了几圈,像是在好好确认什么。
土制墙壁,椅子,床,和不带柜子的桌子。
屋子内的摆设简单得过分,完全没有任何能隐藏东西的地方。
“胡大哥。”松听雪破天荒的叫出对面名字:“不知你有没有养灵宠一类的动物?”
修仙界的灵宠样式繁多,价格也昂贵,一般都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才能养得起,大汉沉默一下,嘴角咧得更大:“灵宠那么个玩意,一只的价格都够得上我们一年的粮食啦,我一个普通大男的,又不是有钱小姐,哪有钱养这种东西啊!”
“是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松听雪并不意外,也不在屋内的摆件巡视,安稳的盘起尾巴,慢悠悠的喝着茶,不消片刻,茶水就见了底。
“你喝了就算了,你现在还全喝了!”
白色的小虫子一口咬住身旁毛毛,直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那东西就这么好喝吗!那东西就这么好喝吗!”
耳畔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陈恭不自觉的吞咽一下口水,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松听雪姿势没变,陈恭却把他碎雪般独特清冷的声音听得分明。
“若单论茶水滋味,这杯茶担得上一句好喝。”
“就是不知,前辈愿不愿意出来与我共品一杯呢?”
23. :开饭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孝死我了这孩子真有礼貌,自己遭罪还不够,非得把长辈请出来一起,就是不知道他这长辈在哪……嗯?”
陈恭意识到了什么,舔了舔嘴,整个虫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
“前辈何必谦卑。”松听雪又道:“基本礼仪是晚辈应做的。”
陈恭见了鬼般起身,爬到尾巴尖部,刚才那句话的来源好像就是他头顶上方的青年,他一点点往毛尖尖上爬,松听雪还是那副表情,好像回复的不是他一样。
“你是谁?”
又响起了,陈恭皱眉,确认松听雪的嘴巴并没有动弹。
“不必观察,只是脑内传音而已。”
陈恭一个激灵,回到了毛里窝着【146,他能看到我?】
146给出了很坚定的答复【不能,但是任务对象修为比较高深,能间歇性了解到你的大致行动,你具体的位置他还是不知道的。】
陈恭没回复,松听雪也不着急,只是把玩着手中茶杯,眉眼微动:“不知是何方前辈,一路跟着晚辈这么久,也该露露面了。”
我草!他知道我跟着他一路了!
陈恭搓搓自己的爪子,决定延续上个世界的优秀品德——装逼。
“咳咳。”深沉的老人嗓音从他嘴里发出,粗粝低哑:“你倒是灵敏。”
这句话刚说出口,陈恭就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开始发颤,连带着周围的白色绒毛也开始像海草一样抖动,他抬头,又听到了松听雪一声笑:“前辈,您最开始的嗓音可不是这个动静。”
小虱子挠了挠头顶的壳子,到了也没想起最开始自己说的是啥。
但是这耽误吗?不耽误!松听雪在外面也不笑啊!一张脸拽的像谁欠他钱一样!
“咳咳。”还是老者的嗓音,只是尾调带了点细微变化:“你个小娃娃懂什么,修仙者心相万千,本就不应拘泥于一处,以不同之身去体验世界万般不同有什么不好?若你由于我前后的嗓音而生了偏见,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反而证明你的心不诚。”
这一番话听着颇有道理,松听雪沉默一会,也没说好还是不好,陈恭摸了摸下巴,对着自己点点头,他认为自己刚才的话十分具有哲理,绝对不是因为嘴硬而现场整的胡编乱造。
“既然如此,不知前辈来我这里体验什么?”
体验什么?我能体验什么!虱子模拟器!
这下又轮到陈恭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给自己找什么借口,最后躺平,用本音回了一句话:“你且看接下来的事。”
没毛病嘛,一会是接下来,一整个任务流程也是接下来,我只是想做个任务罢了,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听着耳边青年带了些倦怠的清亮嗓音,松听雪脸上是他惯来的平静,只有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刚想再喝一口茶水,才发现杯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他放下杯子的动作,胡老大那边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也没重新满上,只是拍了拍手。
“等了这么久,小兄弟也饿了吧,来人!上菜!”
就这一句话,这个房间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刚才还简洁狭小的房间一瞬间就变成了大酒楼包间的模样,最中间还多出了一顶很大的圆桌,旁边是一个个小木凳,松听雪坐在主位,胡老大则坐在右手边,刚才在外面脏兮兮的人群现在收拾得个顶个干净,有顺序的入座。
“嘿!帅弟!”在那少年的头发里,陈恭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大黑探出头:“你怎么走的那么快,我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一下子回去啦,这么着急吃饭也不行啊,还没到饭点呢!”
饭点?莫非这宴会还有具体的时间吗?
陈恭还处在疑惑的档口,这几日来和他们一起同行的人却都已经坐在了凳子上,这桌子十分大,连这么多的人都能坐下,甚至还多出了不少位置,只是人都坐下了,谁去上菜呢?
圆桌上还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连菜品没有就算了,甚至连餐具也没有。
一行人坐的整整齐齐,穿着同色系的衣服,就那么坐在那里,面露微笑的盯着桌子。
这完全不像什么宴会的氛围,反而有些诡异。
令人心惊的沉默蔓延开来,只有胡老大的手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拍着。
哒哒、哒哒、一下又一下,像是最后终于到了某个节点,他猛地收回手,睁开双眼。
“今天可以开饭了!”
他话音刚落,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大圆桌立刻被白色的雾气包裹,等到白雾散去,桌子上已经多了不少东西,山珍海味,美食珍馐,各种各样的见过没见过的食物,一股脑的出现在桌子上,就连最普通的大白菜也被雕刻成了凤凰的形状,看着如同一尊艺术品,让人不忍下口。
其他人似乎对这幅情景司空见惯,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他们并没有拿餐具,而是直接用手去抓,食物还冒着热气,他们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一大块一大块的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食物的存在,带着不知满足的贪婪。
胡老大没有吃,他摸了摸胡子,转身看着松听雪:“小兄弟,我们这帮人野习惯了,就这么样,你别在意。”
他这么说着,又摆起手,整个桌子上的菜色又发生变化,刚才那桌子被人风卷残云般吃光的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盘崭新的冒着热气的佳肴,胡老大吸了一口烟斗,手中握着一壶用羊脂玉瓶装的酒。
酒香四溢,闻着就是难得的佳酿。
“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榕城酒酿,这方据点的仙法神奇,什么都能变出来,我就选了我喝过的最好的酒!”
男人摇晃几下酒壶,四周的香气更加浓烈。
松听雪修炼到这种地步,其实根本不用吃东西,这方土地法术的气息过于浓烈,再加上刚才那帮人吃菜的样子,就算菜换了,他也不想去动那些食物,现在胡老大说给他倒酒,先不用吃菜,他也就顺水推舟,直接任由他倒。
陈恭咂咂嘴,还没来得及感慨这里的神奇,就见大黑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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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弟!你怎么不吃啊!”
“嘘嘘嘘!!”陈恭惊得一个蹬腿就到了桌子上:“大黑哥你小点声。”
【噗。】146在系统空间中咳嗽一下【没事恭哥,现在任务对象听不到你们谈话,不知道你现在叫小帅呢~】
“啊?咋啦?”大黑不明所以,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什么小点声。”
“没事没事,你找我什么事啊大黑哥?”
“哦哦哦,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你嘛!”大黑又抓过一旁盘子里的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不是说来吃饭吗?这么多肉你怎么不吃呢?”
陈恭转头看了下这次的菜色,大黑刚才拿的是水晶肘子,肘子皮看着莹润Q弹,一旁还有盘色泽红亮的红烧排骨,骨头末端都被烹饪的焦香四溢,看上去就能想象到这些食物的美味——陈恭看了眼排骨的骨头,又想起自己拿走的那节指骨。
“哈哈哈哈我才想起来我最近比较忌口,只能吃点清淡的,我今天就不吃什么大鱼大肉了!”他一边说,一边把手向着边缘一碟炒青菜伸去:“我就吃点菜就行!”
刚才还在埋头苦吃的大黑听到他说这话,东西也不吃了,嘴巴也不动了,脸上要笑不笑,差点把肘子噎喉管里。
“说什么呢老弟,你说要吃什么?”
陈恭已经费劲的扒拉来一小点青菜叶,刚要往嘴里送,闻言扭头:“我说我吃点菜就行!”
大黑完全把手里的肘子放下了。
陈恭还以为它没有听清,又更大声的强调一遍:“我说!我!吃点菜!就行!”
“嘿嘿。”大黑站在那,黑漆漆一只虫子,嘴边还有着没吃完的肉屑,正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掉,陈恭只能听到他不断嘿嘿傻笑的声音。
“说什么呢老弟。”那双口器大幅度的往两边摆动,露出内侧细密尖锐的牙齿:“这桌子上哪有菜啊!”
噗叽一下,陈恭手里的叶片掉在桌子上。
他低下头,看着那片翠绿的叶子,叶子上沾着勾过芡的金黄色汤汁,看着十分软嫩入味,突然被告知,这不是菜?
他努力擦了擦眼睛,看了几遍,都还是菜的模样。
大黑动作干脆,直接伸手把那菜捡了起来,张嘴就狠狠咬下去,随着它的动作,那叶片竟然慢慢褪去了颜色,陈恭眨眼间,那菜叶子就流出了血,一点一点,鲜红的血液顺着大黑的嘴角流下来,“菜”也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这哪是什么炒青菜,分明就是一块新鲜滴血的肉!
黑色的口器努力咀嚼,把那片生肉吞了下去,大黑笑嘻嘻的,哥俩好的搭上陈恭肩膀,陈恭还能感受到那双触足带着血的黏腻触感:“我就说这桌子上没菜吧,你还不信!大黑我吃了这么多顿了,吃过的肉比你吃过的多得多哩!要不是为了你,我可不吃这猪肉刺身,比旁边的烧肉可差得远了,赶不上人家七分滋味儿。”
猪肉刺身……?
一阵难以言喻的过电般的感觉爬上了陈恭的脊背,他回过头,看上桌子上还在被不停吞咽的菜品。
24. :吃席
其他人如同疯了一般吞吃桌上的食物,松听雪还在和胡老大寒暄,他俩面前那盘菜还没人动过,那盘肉丝卖相极好,被炒的均匀鲜香,陈恭却只能回想起刚才被咬出血的那根菜,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摸了摸那肉丝,摸起来就是肉丝的手感,带着温度和汁水,刚才大黑给他证明的方法就是咬下去,他又不能真的让自己吃这种来历不明的肉,眨巴着眼睛,又把目光移到了一旁的大黑身上。
“大黑哥,这是啥啊?好吃吗?”
“啊?”大黑从菜中抬头,看着陈恭说的东西:“噢噢,这个啊,我去尝尝,这个一般都挺好吃的!”
大黑直接爬了过去,抓起一条肉丝就塞进嘴巴里,熟悉的血渍又喷溅开。
“这个是烤肉!中间烤的还没那么熟,咬下一口啊,中间还会流血汁呢!”
大黑的动作一刻不停,正常的食物和带着血的不明肉块在陈恭眼前来回闪现。
白色的小虫子搓了搓手,立刻转身大喊一声:“松听雪!”
桌子上,松听雪的袖子掩着酒杯,正要喝酒入肚,好像完全没听到这边的声音。
“松——听——雪——!”
陈恭看着他动作一顿。
“前辈,怎么了。”
看来这联系真的跟wifi信号一样时好时坏的,陈恭也没时间感叹解释:“你把手往这边伸!”
“就是你身前这盘…炒肉丝。”
松听雪作势放下酒杯,伸手往饭菜够去,胡老大在喝酒,这时候竟也没有看到他的动作,那宽广的袖子一过来,陈恭就立刻跳了过去,他跳的时候没注意位置,过去后才发现身下冰凉滑嫩的触感。
青年白色的睫毛微微下垂,手上蹲了只白色的小虫子,二者都白得过分,几乎和他融为一体。
好像和任务对象对视了,不确定,再看一眼。
【你确定我这么被他看到没事吗?】
陈恭一边保持着注视,一边在脑内询问146。
【我感觉我容易被他扔下去。】
他想象了一下松听雪看着手里趴着一只虱子,然后“啊”的娇羞尖叫一声,狠狠把他甩出去的模样。
别说,他还挺想看的。
但是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松听雪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好像手掌中捧着的不是什么虫子,是一捧初冬的新雪。
他的神色平静得过分,又缓慢的合上双手,把陈恭完全笼在他的掌心。
“前辈。”他道:“找到你了。”
“咳咳。”刚才外面有点冷,松听雪两手这么并上还挺暖和的,陈恭索性直接躺平:“不愧是老夫看好的小辈,就是机智聪敏。”
还没等松听雪回复,陈恭又想起来自己要做的事,一股脑的爬起来,扒了扒合住自己的指缝,只悄咪咪的探出一个小脑袋:“老夫这次现身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的!”
正逢推杯换盏,胡老大向松听雪敬酒,青年的手掌动了动,就把陈恭换到了一边广袖中。
“什么事情。”
陈恭抓着他的袖子,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松听雪不愧自己的修为,当即就探出了神识,把桌子上的菜品探查一番,但奇怪的是,神识给的的反馈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一大桌子菜还是像他们看到的一般,就是那个模样。
“怎么样?”陈恭的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袖子:“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并无,神识显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部分,如果是法术,设下次方阵法的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如果是小把戏,那也精通此道,所以能够避开我的神识,蒙骗过关。”
没一会,酒喝完了,寒暄话也说完了,胡老大放下杯子,为松听雪介绍他眼前的这盘菜。
“小兄弟,拉着你喝了这么多的酒,还没提今天的正菜呢!这道菜名为酿肉丝,是榕城当地的特色菜,我跋涉沙漠这么久,馋的就是这一口,每次能吃到的时候都必须多吃几口,来,你也尝尝,不要客气!”
胡老大人大手也大,他伸出手去抓一掌,盘子里的肉丝就没了大半盘的量,一堆被煮的软烂的肉汁粘在他的胡子上,他大口大口的咀嚼,把东西吃得到处都是,咧开嘴笑的时候,嘴巴上还带着不清楚的痕迹,他却像完全不在意一样,只顾得上吃自己嘴里的东西,还示意一旁的松听雪跟他一起吃。
陈恭被蒙在袖子里,只能听到声音,转播的画面还是146给他放的,大汉吃的满嘴流油,那双眼睛中也都是面对食物的贪欲。
“呃,他吃的很香吗?”
“看起来是的。”松听雪没动手,只是认真的回复陈恭:“他吃东西的样子跟周围人没有太大区别。”
陈恭原本是跟146说的,但是没想到松听雪这么正经的回复了他,他清了清嗓子,又道:“你仔细看他吃东西,食物入口的时候,可有什么突然的变化吗?”
刚才松听雪还没有仔细观察,现在一看,才发现胡老大的胡子上混得好像不止是肉汁,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液体,黏黏糊糊的缠在一块,什么东西也分不清。
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并无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陈恭努力回想刚才大黑吃东西的样子:“你仔细观察他咀嚼的时候,食物会不会在一瞬间变成别的样子?”
松听雪倒是想继续观察,可是胡老大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如何,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放下口中的食物,直勾勾的和松听雪对视。
“小兄弟。”他笑道:“怎么不吃饭呢?是这道菜不合你口味吗?”
他的手在虚空中拍动加下,扭动成一个略显奇异的姿势,桌上又多了一道烤羊排和筒子骨,大棒骨上是炙烤的鲜嫩的肉,让人看着就颇有食欲,胡老大拿过大棒骨,递到松听雪手边:“尝尝这个?”
这道菜和之前那些不同,明明手拿着就行,陈恭却在盘子边上发现了一把骨刀和一双筷子,看着都不太干净,和其他菜的格调搭不上边。
“别吃。”他悄声说:“这个比其他还不对劲!”
松听雪当然没有吃这种东西的意思,但是听到自己袖口中发出的声音,他还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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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住,原本放在膝盖的右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最后摸到那个小小的虫子,十分小心的在它身上蹭了一下:“好。”
他捻了捻手指,又往陈恭身上拢了拢。
“不吃。”
【146,任务对象是不是占我便宜呢?】
觉得奇怪的陈恭扒拉了自己的触须一下。
【不大可能吧?】146也没反应过来任务对象的用意【毕竟你现在可是虱子啊……】
哪有人对这种虫子心怀不轨的啊?
【算了算了,不想这个。】陈恭努力把自己的身体从松听雪手中拖出来,接着看后面的发展。
“胡大哥。”正经说话的时候,松听雪还是十分客气的:“我不喜吃肉。”
“不喜欢吃肉?”男人脸色未变:“没事,菜也有,多吃蔬菜还对身体好呢!来,吃这个!”
看着那盘眼熟的炒青菜,陈恭抓抓他的掌心。
“这个也不行,这盘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菜。”
掌心又传来痒痒的触觉,白衣青年不自觉的垂下眼睑:“我最近修行,凡人之食也很少碰。”
对面的人再三劝阻,松听雪一句话都听不进,又换了道菜问他,还是不行,胡老大脸色冷下来,不轻不重的把盘子放回桌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动。
他没说话,但是其他人都停止了动作,他们的脸上手上都是油,在室内光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发腻色泽。
“哪有人答应了送别宴不吃东西的呢!”一个青年站出来说话,嘴边还黏着肉沫:“酒也喝了茶也喝了,就最后安排的饭不吃,这不是侮辱人呢吗!”
“大哥哥,你就尝尝吧!”吃过馒头的少年眨巴着眼睛:“我不骗你,今天的饭可好吃了,保证你吃了不后悔!你要是没胃口的话,吃一点垫垫肚子也行,总不能一口都不吃吧,对身体不好。”
“吃一点吧!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对啊对啊!”
所有人都统一口径,甚至还有人伸着自己沾满油水的爪子想过来拉松听雪,松听雪直接起身,身后木剑飞了过来,干脆利落的劈断了面前这几盘菜,还连带了一小边的桌子。
“榕城距此地不远,我先行告退了。”
“站住!”
松听雪还没来得及转身,刚才一直没动静的胡老大就发声呵止他。
“小兄弟。”他面上还是那种捉摸不透的和善笑容:“马上就到了,还差这么远的路吗?”
“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事搁我我就赶紧走了,哪还听他的话转身啊。”
陈恭嘀嘀咕咕,企图让松听雪转身跑走:“都这个节骨眼了,他叫你还能有什么事!”
“是,晚辈受教了。”
这青年一边说着受教,脚步可是移动都没动,只是还是不经意的扫视四周,眼底好像露出一点笑意。
胡老大摸着自己的烟斗,脸上还是最开始那副和蔼的表情,叫住了松听雪后他也不说话,反而又慢悠悠的抽了口旱烟。
“小兄弟,你知不知道做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25. :不知道……
男人知晓面前这白衣青年是个闷葫芦,也不指望他能够回答,只是自己自顾自的往下说。
“这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义’字,你说你去榕城,我们二话不说,一路护送你到这种地方,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为了你都坚持到现在,还特意找地方给你办了送行宴,而你呢,嫌弃我们,连一口饭菜都不动……小兄弟,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
他说的好笑,偷换概念这事让他玩的炉火纯青。
明明是他们先搭的话,也是胡老大先提议一起走的,至于护送的事,更是无稽之谈,在路上松听雪不知暗中替队伍铲除了多少风险,现在因为一口菜,这群人又反过来说他没有所谓“义气。”
看着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松听雪的不厚道,陈恭摸了摸自己的脸壳
真是变成虫子太久,脸皮都没人家厚了呢~
等到底下的人义愤填膺的说了一圈,胡老大才轻飘飘的开口:“好了,不要继续说了,我相信小兄弟只是年纪小,对这些人情往来不清楚,为人还是十分讲义气的,只要改正过来就好了。”
他在那说教,身后一大群人站在那里,看着就十分具有压迫感。
松听雪就一个人,看起来弱柳扶风的,怀里抱着的木剑更是和其他人磨亮的刀刃没法比。
“所以呢。”青年抬头,声音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漠然。
“嗨。”胡老大笑得眯起眼睛,又左右摆手:“这么上纲上线做什么?武器都拿出来了?咱们可是同甘共苦的旅人,搞得这么严肃可不行,快收起来!”
他走到桌子边,先是摸了摸桌子上被砍出的剑痕,啧啧两声,又拿了一盘菜,是盘盐水焖煮的切肉,刚才盘子里的骨刀筷子他也没放过,都揣进了怀里,那盘肉被他端了过来,直接扔到松听雪的脚下。
“噹”的一声,有几片肉甚至被扔得飞到了地上。
看起来一向和善的男人此刻眉毛压低,眸中凶狠。
“今天这事好解决,只要你把这盘肉吃了就行。”他摸了摸手里烟斗,又想起了什么:“啊。还有,大家都是兄弟了,我们这么缺食物,想必小兄弟也愿意奉献出自己的储物戒指吧。”
我草!要人还要财啊!
肉是肯定不能吃的,可自己的储物戒指也没有白白送出去的道理。
陈恭寻思以松听雪的修为,对付这帮人应该不成问题,可谁知这人压根没掏剑,而是直接拔下了自己的戒指,一点犹豫都没有,干脆的伸手拿了下去。
胡老大看着他的动作,嘴角笑容扩大,俯身就要伸手去拿,可还没等他接过来,松听雪就直接把戒指一点点碾碎在手中。
他的指尖看起来洁白修长,捏碎戒指的时候却一点不含糊,为了让周边人看得更清楚,他还贴心的放慢了动作,胡老大的笑容僵在脸上,松听雪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刚才捏碎的只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
储物戒指被捏爆,里面只掉出来了几身换洗衣服,连之前的酥饼一类的吃食也没有。
“你!”胡老大捏紧了手上烟斗,面色不善。
“我没有食物,也没有能换食物的钱。”
松听雪动作利落,神色直白,说着最怂的话,干着最狠的事。
换言之,就是胡老大刚才说的他是一个都行不通,他办不到。
陈恭就没见过这么包子的人,自己都恨不得冲出去跟对面一同输出了。
什么?你说他现在是虫子打不过人家,打不过还不能骂吗!
“谁相信你啊!你这么轻易就捏碎了一个,肯定还有更多戒指!”
刚才最先挑事的青年愣了一会,估计也没见过自己把戒指捏碎的地主家傻儿子,他不服气的直嚷嚷,还拿出自己手中的刀不停比划:“我可告诉你,这刀是今天新磨的,我劝你识相,把其他东西都交出来,我们也不跟你墨迹1”
“我说,人家都这么蹬鼻子上脸了,你怎么不生气啊?”
陈恭比划着自己的触足,思考着自己一只虫子扑上去把人要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生气?”松听雪询问道,可是这句询问也没什么疑惑的意思:“为什么……会生气?”
松听雪走神的片刻,对面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的扑了过来,松听雪没看他,甚至没有拔剑,刹那之间,身首分离,大片大片的血迹喷涌而出,染湿了松听雪洁白的眼睫,照不清他黝黑无波的瞳眸。
“为什么要生气,前辈。”
“6。”
“6是何意?”
“就是夸你很厉害的意思。”
“哦,那前辈也很6。”
“……”
胡老大眼眶发红,看着自己死去的兄弟,一个健步就往前冲,松听雪脸上还沾着血,就那样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并不是在挑衅,而是在平铺直叙的陈述一个现实。
刚才还露出怒意的胡老大已经平复下来,停住脚步,也没反驳,只是目光嘲弄的做了一个手势,片刻之间,场面又发生了变化,刚才还处在任务对象袖口中的陈恭就到了一处人间炼狱,血腥的残肢飞得到处都是,就连他自己也眼眶发红,有一股屠杀的欲望,但有了刚才菜品的前车之鉴,陈恭直接闭眼,摸索着抓紧了自己脚下的土地,果然摸到一片光滑的缎子。
“小兄弟。”男人的声音幽幽传过来:“用力掐住你自己的脖子。”
陈恭还在抓袖子呢,忽觉那只手臂抬了起来,一点点向着上方脖颈而去。
坏了!不会中了什么操纵人心的邪术吧!
危急关头他也顾不上太多,只想着不能让自己的任务失败,多年来的任务高完成度,不能在这个地方毁于一旦!
——咬在松听雪小臂的这一下,可是发了狠劲的。
刚才的围攻没能伤到青年分毫,只有陈恭咬的这一下鲜血淋漓,松听雪的动作顿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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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好心搭救,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没有被控制啊。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换句话说。
“多谢前辈,若是没有前辈,晚辈今天可就折损在这里了!”
那俩血窟窿还在不停冒血,转眼间就渗透了布料,松听雪实在是不会说谎,陈恭也觉出味来,点点头:“嗯,你知道就好。”
转头就悄咪咪的扒拉了一下伤口,企图把伤口捏上让他快点闭合。
松听雪在原地停了这么久,傻子都能发现不对劲,胡老大看他不动弹,神色逐渐慌张,手上动作不停,松听雪好像才注意到他一般,提起剑就慢悠悠的往这边走。
“站住!”
色厉内荏罢了,况且松听雪还是个流血也不在意的疯子,脚步根本没停。
男人的手上动作一直没停,松听雪越来越近,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确定自己的把戏对这个人压根没用,眼下划过一抹狠色,他起身,直接掰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随着他的惨叫声,那根手指漂浮在空中,胡老大擦去唇边血迹,剩余的指节被他捏的发白。
“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值得我动用那根仙骨。”
松听雪停下脚步,突然认真的打量起那根手指,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嘲讽的笑容:“仙骨?”
胡老大以为他怕了,喘了一口气,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既然你要死了,我也就在死前给你说个明白,仙骨能够构建幻境,只要幻境中有人献祭,就能一次又一次的加强这根仙骨的功力!就算你比我想象的有本事如何,今天,你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逃不出这里!!!”
那根手指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盛,整片空间也被撼动,从顶端簌簌的掉下不少土屑,刚才地狱般的景象不断在上方已经坍塌的地方闪现,陈恭从袖口爬出,搭在松听雪臂膀,已经能听到上方鬼怪传来的嬉笑声音,有恶臭的涎水从它们的嘴中流下,滴落到地面,又是一小片腐蚀的痕迹。
松听雪握紧了手中长剑。
胡老大一边说着,一边癫狂的打开自己随身的行李盒子,手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等待什么降临。
半晌,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他身躯一震,发疯的在那行李中找寻着:“我的仙骨呢?我的仙骨呢!”
那根手指的光芒在逐渐减弱,恶鬼们也发出慌乱的惨叫,胡老大还在盒子中胡乱刨着,断了指的手掌把整个盒子里的东西都染得血淋淋,黏腻一片,他脸上的神色比面对逼近的松听雪时的还要惊恐:“谁拿走了我的仙骨!!谁!!”
【哈哈!】陈恭对着146笑【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能被别人拿走?】
等等……
那个行李盒怎么越看越眼熟?
胡老大还在哀嚎:“我天天都不离身的盒子!怎会无缘无故丢失!”
放在行李盒中的仙骨啊……
陈恭挠了挠头。
不知道,不认识,不了解。
26. :肉
胡老大的状态已经不太好形容了。
蓬头垢面,眼珠瞪大,刚才惊恐的表情被另一种取而代之,面皮抽搐着,眉毛下压,唇角又嬉笑得上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快乐又痛苦的诡异。
“嘻嘻,嘻嘻!”那个看起来坚毅的大汉完全变了个样,笑声刻薄尖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九根手指柔弱无骨的拉伸延长,最后软塌塌的朝着松听雪飞过来,在他耳边拢成喇叭的形状。
“原来是那个活下来的孽种啊。”
剑光一闪,那九根手指齐刷刷的落了地,胡老大痛得面色发白,却还在嬉笑。
松听雪的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盯的人心里发憷。
“别这么看着我。”胡老大的手指又生了出来,笑意不减:“仙人说的果然没错。”
仙骨并非凭空所得。
胡老大本来也不叫胡老大,本名胡东,原本在边疆之地开了家镖局,平时就接点护送商旅的活计,钱不多,但也能够糊口,直到一年恰逢大旱,各地都闹了饥荒,镖局本来赚的钱就不够,这么一闹,挣的钱就更少,最后家中更是连锅都揭不开。
他生性乐观,总是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能活,天灾人祸,只要和大家一起想办法就可以了。
“老三!”还没到院子,胡东就大喊一声自家兄弟的名字。看起来极为高兴:“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老三出门刚想骂一声这不长眼的东西,一看是自家老大。又想起了什么,面色不正常的把胡东堵在门口。
胡东刚想进门呢,看见他这架势。推开他的手就想往里进:“哎哎哎,你拦着我干嘛?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可找到好东西,大伙儿不用再饿肚子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没注意身旁的老三越来越沉默。
越往院子里走越有一种怪异的香气。让胡老大想起了在过年时街上所传过来的菜香。赶上好日子的大伙张灯结彩。他的小女儿就站在一边蹦蹦跳跳的,看着其他人把镖局装饰的红彤彤。
他风雨半生年轻的时候死了婆娘。就剩下这一个小女儿。和镖局系在一块儿,成了他的命根子。
想到这里,男人的脚步迈得更大。只想快点进去,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大家。
院子里没人,大厅也没人。只有正厅的厨房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刚才还一言不发的老三苦着张脸。
“老大,我的好老大。你真的要进去吗?”
“这有什么进得不进得的?”
胡东觉得奇怪。他镖局开的向来敞亮。哪有今天这么支支吾吾的时候?
“让开,让开。”他把老三大力推开。快步走到了灶台。
一见他过来,厨房中的其他人面色都不对劲了。
“老…老大。”
只有老五趴在灶台前背对着其他人,他上一秒还享受的眯起眼睛,下一刻就被这句“老大”吓了一跳,被噎得两眼泛白眼珠子往外鼓。胡东上前狠拍他的后背。老五哇的一声的呕出一口肉来。
“肉?”
他的目光在灶台众人间扫视一圈,个个的神色都不对,场面是难以言明的复杂和压抑。
这饥荒年,哪里来的肉吃呢?
刚才看起来还十分虚弱的胡老大一个打挺。直接起身和松听雪正面对打。根根手指如同豆腐一般柔软,缠绕的时候却无比有韧性,周边的桌椅被他的手臂绞了个粉碎。
像是完全消除了自己的恐惧情绪。胡老大越战越勇,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一个劲儿的往松听雪的身上打去。刚才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松听雪也皱起了眉,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男人的手指狠狠插进松听雪一旁的土地,下手毫不留情。“嗯,仙人说的没错。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了。”
松听雪剑花翻转,又毫不留情的斩断他新生肢体。
“他那种人也配被称为仙人?”
仙人,仙人…
胡东抱着自己不成样子的小女儿。没有责怪兄弟。却也没说什么宽恕的话。
熬煮的发白的小手骨搭住他的臂膀。就像她生前一样。
那天的晚饭他没吃。
他静坐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才把桌子上的细碎骨架收起,想埋在院内,又怕野狗偷盗,最后只得草草的葬在沙里。
他不愿去埋怨兄弟,他埋怨这世道,埋怨灾情,埋怨着懦弱无能的他自己。
是这世道让人不当人,鬼不像鬼。
是他自己当不成人,也当不成鬼。
仙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问,是要活还是要死。
胡东哽咽着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他说我要活。
小女儿被烹煮的时候他没想通,任由亲生骨肉挨他人吞食的时候他没想通,现在他突然想通了,还是活着吧,活着好,他不断说服自己,劝说自己再苟且活着,人哪有不想活的?就当是为了死去的女儿。
仙人赐予了他一根指骨,承诺这件东西能迷惑住大多数世人,除了一个注定会和这根指骨吸引的孽种,胡东被他所说的故事折服,说一定会帮助仙人解决掉这个麻烦。
仙人。仙人。
您编造了一段多么正面的故事啊。
胡老大每一次的攻击都不留余力,面前的青年虽然认真,却还游刃有余。
每当看到这个年纪的孩子,他就总会想,若是水水能平安长大,也该是这么个生气勃勃的样子。
可是终究不同。
那个喜欢吃柿饼的、甜甜的跟他说欢迎回家的小姑娘,早就被这片大地啃噬的尸骨无存。
“唰——”
松听雪的木剑再一次斩断了他的手指。
可这次,手指没有再生的能力了。
胡老大回头,刚才还在发光的手指已经黯淡下来,重新掉在地上,自己的仙骨又找不到,没法做别的继续献祭。
“爹爹。”水水扎着羊角辫,乖巧的望着他:“你这次出去干嘛呀?”
他一把把小姑娘楼起,用自己几天没刮的胡子扎她,直把她弄得咯咯笑:“爹爹去给水水找好吃的!”
“好吃的?”水水的眼睛亮了一下,毕竟是小孩子,很难不对这个字眼心动,她咬住了自己的大拇指,犹豫的思考一会:“水水不饿,爹爹和叔叔们吃。”
哪能不饿呢?这么荒的天气,镖局甚至不敢放水水出门,生怕有流民作祟,小姑娘原本被养的雪白可爱,如今饿得整个小脸儿都瘦了一圈,越发显得那双大眼睛水润可怜,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胡老大也不例外,看着自家懂事的女儿,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眸光温柔。
“等爹爹回来,水水和叔叔们就不会饿了。”
回来就好了,他早点回来就好了。
松听雪玩乐似的砍了一剑又一剑。眼前的青年不想让他死,又不想让他好好活着,胡老大心知肚明,所幸已经痛得麻木,身躯依靠本能在一次一次的闪躲攻击,鲜血从他的额头往下渗,盖住了他的眼睛——那年出镖也一样,路上遇到了悍匪,他们一时不察着了道,老五替他挡了一刀,失了一只眼,老三为了掩护他落了腿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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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命是兄弟们从阎王那里抢回来的,从那时起,他就清楚,这是一群他过了命的兄弟。
嗡——
剑气浮动,锋利剑尖刺破了他的额头,只要再进一寸,他必死无疑。
胡老大的躯体延长得过分,身上又满是血液,此刻狼狈不堪的跪坐在地上,看起来只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你就对他这么忠诚?”
听到对面青年的问询,胡老大笑了起来,只是他面上的伤痕与血渍太多,看不见表情,仅仅能听见声音,破风箱一样的嘶哑绵长。
他没再回答任何东西,只是扬起头,狠狠的把刀尖刺进额头,刚才对那么多痛苦都感到麻木,此刻却觉得无比清醒,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如同呼出了百年以来所有的茫然不甘。
“多谢。”
扎着小辫的女童坐在大门口,满脸不舍:“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胡东蠕动嘴唇,脸上神情好似哭又好像在笑,他上前,紧紧抱住这温暖的一小团。
“爹爹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
在胡老大呼吸完全停止的一瞬,整个空间的动荡也完全停滞,发出耀眼的强光,陈恭只是闭了一下眼,睁眼的时候就又回到了最初看到松听雪的地方,任务对象还闭眼在树边倚着,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慢悠悠的飘落而下,陈恭下意识接住,才发现是一团毛发,他顺着抬头,才发现树上挂了不知几具尸骨。
转眼四周,已经是最初不同的景象。
一具又一具的尸骸杂乱的堆着,更多的是零碎骨头,有新有旧,最新的那一具甚至还穿着富商的昂贵衣服,只有两只眼珠被挖去,刚才胡老大倒下的地方也没有他的尸体,只有九根发黑的指骨,下面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被压住,金银珠宝本就散落一地,陈恭也就没去翻看,只是留了个心,再去翻找别的地方。
“前辈…”
不知何时醒来的松听雪走到旁边,下蹲询问:“可是有些发现?”
由于这守家仙的背景身份,系统还是给了些知识特权的,陈恭能看出来,在场尚且完整的骨架,都已经死去了上百年,只有口腔中塞着新鲜度不同的肉片。
【百年前,胡老大将所有人困在幻境中活活饿死,他自己因为那根指骨没死,又操控其他尸体去找寻过路的活人将其拉入幻境,周而复始。】146突然冒头解释【死在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呢~】
陈恭想起开席时众人膨胀的食欲,死因如此,倒也不算意外。
“前辈。”
松听雪踢了踢什么东西,陈恭看过去,才发现是个豁口盘子,里面装着眼珠和几片发臭的脂肪泛黄的肉,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幻境三分真七分假,想必当时胡老大硬逼着松听雪吃的东西便是这个。
同类相食,残害旅人,既是一个百年前就该长眠的疯子,钱财也就无用,估计只是一个戏耍猎物的手段,陈恭再次爬上松听雪肩头,皱起眉。
【既然如此,那我之前看到他那么隐秘拿走的宝贝小纸包是什么?】
他可看得清楚,那纸包最后被放到了胡老大胸前位置。
【恭哥,你不是已经在现实中见过那东西了吗?】
146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疑惑,幻境虚实不分,那茶水和酒水都不过是幻象,其中真实的物件只有俩个。
陈恭翻了翻自己的系统背包。
一是完好无损的“仙骨”。
二呢……他想起什么,关闭系统空间,拨开了胡老大的指骨,在一片焦黑的粉末残肢中,刻着“水水”的银牌安静的躺在那里。
27. :手腕
松听雪再一次处理掉沿路的流匪,踢开了道边尸体,就着原地,生了一摊篝火。
陈恭睡眼朦胧的从他尾巴毛中爬出来,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大半,他轻车熟路,顺着尾巴就爬上了青年肩头。
“前辈?”
松听雪早就注意到他醒过来了,却等到他爬到附近才正式开口。
他肩头上的小虫子懒洋洋的翻了个壳,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
自从他们从那片沙漠中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了。
他拿走了刻着字的银牌,松听雪也没说什么话,他是个足够聪明的家伙,甚至没有多加询问陈恭的身份,况且现在松听雪还在历练期间,陈恭继续跟着他也没什么大碍。
就是,怎么说呢。
那双蠢萌的黑色小眼睛睁开,近乎理性的评估着眼前青年。
如果这样继续的话,任务的完成速度也太慢了。
“胡老大说的仙人和你有关系吗?”
松听雪神色不变,又往篝火里扔了一根干树枝:“前辈很关心我?”
自从离开那个地方后,两边都刻意没提起相关事情,尤其是松听雪,看起来更是心事重重。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小家伙,你要知道这世道已经很久没出现过成仙之人了,他口中的所谓仙人用着这个名号指使他做事,若是闹大,只怕天下都要受其影响。”
陈恭此时说话文绉绉的,说出来的东西还真有前辈老者内味。
松听雪:“竟然如此,前辈也应该知道他口中的仙人多半是个冒牌货。”
陈恭:“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冒牌货。某种程度上也和正主没区别。”
两边对峙,谁也不让一步。
修仙界的灵气一年比一年稀薄,松听雪见过不少门派长老,天材地宝往身上砸,修为就是止步不前,卡在领悟天地的一步,虽然他自己也总被夸赞少年英才进步神速,但他也知道,他还处在理解皮毛的部分,远远没有达到真正能撼动天地的层面上。
就算是几百年前的修仙界,飞升成仙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想到这里松听雪,突然伸手,直直的向着火堆而去,他没用任何法术,直到他把手完全放到火舌之上任其舔舐,陈恭才看出他不是要烤火。
修仙是会让□□更加强健的,但也不会让□□完全免疫这种火焰燃烧带来的伤害刺痛,他用力扒拉一下松听雪,询问他在干什么。
松听雪唇角微扬,却没什么笑意,还是那样伸着手,表情冷淡,过了一会,火堆上已经传来焦味,他收回手,甚至没去看自己手上什么伤势,只是笑得更开心了一点,去回复陈恭刚才的话:“啊,前辈,我在烤火呢。”
烤火哪里要像烤红薯一样放进去烤的?
松听雪这个理由轻飘飘的站不住脚,陈恭也没信,只是嗅闻一下:“还挺香的。”
“那前辈要吃吗?”
“……”陈恭摆了摆爪子:“我可不是胡老大那种人。”
松听雪表现得比刚才更开心了。
他当然不是想在这里烤火,他的修为已经胜过不少人,却还是会惧怕这种最简单方法生出的火焰,那双洁白的手方才还干净,现在就被熏烤的漆黑,带着凹凸不平的黑红色灼痕,这是炙烤留出的痕迹。
他还不够强。
陈恭还想说点什么,对面的草丛微动,突然有些动静传出来。
“诶呀,这里这么曲折,路真是难找。”
草丛中传出少女的声音,一双柔荑掀开树枝,扎着双髻头的人突然冒了出来,眼神灵动,眨来眨去,带着点好奇警惕的观察四周,还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裙子,材质很好,隐约闪着流光,能看出是什么名贵的法器。
她刚钻出来,就看到了坐在火堆边的松听雪,还有松听雪那双黑炭一样的手。
“你受伤了!”
她惊呼一声,立刻就跑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小盒药膏,直接往松听雪受伤的地方涂抹。
在她俯身的时候,青年浑身肌肉都绷紧,想要起身躲开,可最后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少女哼着歌,很耐心的为他涂药,那双手也很乖巧的不动弹,几乎到了一种刻板的僵硬,哪怕少女碰到他烧的严重的地方也一样。
青年垂着眼睫,能闻到来人身上一股清甜气味,涂药的手也很温暖,让他想起刚才火舌卷上来的第一秒。
熟知剧情发展的陈恭自然知道这是谁,一向不喜人触碰的松听雪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女主。
他们解决胡老大的方式有点变化,但时间也大差不差。
解决了胡老大的松听雪受了重伤,一路游荡,占了山匪的篝火,在这里养精蓄锐,与同样外出历练的小师妹相遇。
带着甜笑的少女对伤口极为敏感,几乎在一瞬间就看到了松听雪的伤口,她俯身,认真同面前这只狐妖说话:“我来为你包扎吧。”
少女看着伤口,狐妖盯住她的手腕——同样的专注,不过她是关心,他则是发现了自己的猎物。
“好了好了。”少女点点头,看着自己的作品一脸满意:“这才对嘛,怎么能受伤不给自己包扎呢,这样伤口会恶化的!”
她把整盒药都塞到松听雪手里,那盒药看起来名贵,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极为热情的就送了人。
“给你,你要记得每天用,这个药很好使的,你只要多用几天就能好啦,保证最后连伤疤都看不出来!”
松听雪还看着他,少女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有点失礼,立刻退开:“你好!!!”
她揪着自己的裙子,脸都红了一圈:“我叫上官璎,是来外出历练的,就是中途和我的师兄弟走散了……”
上官璎悄悄的抬起头看了一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恶意的,你手里的药都是没问题的,真的很好用的!”
“小师妹——”
树林里传来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松听雪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上官璎就已经自顾自的跑开了,从他们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少女白嫩耳尖红得滴血:“再见!!一定要记得用药啊!”
纯情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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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团宠小师妹。
陈恭点点头,表示自己又学到了一个人设。
松听雪神色晦暗,还是注意着上官璎离开的方向,他没有说什么,脸上也没什么波动,只是想起刚才少女上药时露出的雪白手腕,上面一圈黑色的印记,隐约像一根指骨的形状。
“前辈,刚才不是问我仙人和我什么关系吗?”
陈恭一伸爪子,略带不满的薅掉了一根尾巴毛:“刚才不是不说吗?”
“晚辈只是突然成长了。”
松听雪面对这样的阴阳怪气也从善如流:“前辈总要理解晚辈不成熟的地方。”
他又被薅掉一根尾巴毛。
小虫子恶声恶气:“快说。”
明明刚才那么正经,这时候又不是前辈做派了。
松听雪心底的烦躁情绪奇妙的消下去点,他生怕自己嘴角压的不够低,手上又开始不自觉的撕扯痂痕。
新生的痂痕被扯掉,粉红色的皮肉表面隐约有血渗出。
“他是我的……仇人。”
半晌,好像觉得自己表达不充分,他又补充一句:“非死不可的那种。”
“那刚才的小姑娘和他有什么关系?”陈恭又问:“你可是见过她后才改变主意同我说的。”
“前辈刚才可注意过她的手腕?”
松听雪巡视一周,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陈恭抻脖子看过去,才发现是很多不同的标志与图腾。
修仙界有一些古老的家族,会用不同的东西作为自家的传承物,除了各种各样的法宝武器,身上的四肢□□也能作为传承,比如请月宫,其族人左眼就为蓝色,以此传承秘法,还有些家族会用样子不同的纹身图腾。
树枝写画的动作一顿,松听雪道:“她手腕上的图案同我仇人的一模一样。”
陈恭什么剧情都知道,他就是不说,依旧装作一无所知的疑惑模样。
“就凭借一个标志确认是否太过武断?再说刚才那小姑娘可是好心给你疗伤呢,看起来算不得什么坏心眼的。”
松听雪起身,看着陈恭的目光十分不解,又抿起唇,看起来语重心长:“前辈,知人知面不知心,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还是小心一点。”
被反过来教育的陈恭有些不服气:“你也是第一次见我吧?”
言下之意,松听雪对他也应该小心一点。
松听雪:“前辈不同。”
陈恭:“哪里不同?”
松听雪:“……”
刚才说得还头头是道的白衣青年叹了一口气,陈恭还仰着头,显然今天给不出答案誓不罢休。
他又回想起第一次听到陈恭声音的时候,青年嗓音清亮,明明是在嘲笑他不识事故,却带着那种不令人讨厌的澄澈,更何况……潜意识里,他并未觉得陈恭危险,还有一种奇怪的直觉——陈恭不会伤害自己。
“怎么?没话说了?”
小虫子还在持续输出:“我劝你可小心一点我嗷,我这么危险的人得立刻走!就不留下打扰您这位大人了!”